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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纪事(完结)第65部分阅读

      种田纪事(完结) 作者:

    意是莫要四传闲话等等。

    被青篱掬来当证人的婆子丫头一台词没说,便就这么被赶了出去。

    院子里的人一消失,青篱原本冷着的神色突的换作一副笑模样,一面叫红姨关院门,一面给方氏赔礼:“今儿又累着婶娘了”

    方氏看着她的模样,想怒也怒不起来,不怒又觉得憋屈。好半晌,绷着的脸儿才有了一丝松动,一步上前点在她的额间,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小姑奶奶,小祖宗,你就给我消停几天好不好?”

    青篱赫然一笑,“婶娘莫气”

    方氏长叹一声,似是要出尽胸口的闷气,“有你在我哪天能不气着?嗯?”

    转眼瞧见梳洗过后的杏儿合儿还在不停的抹泪儿,责怪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行了,你赶紧安抚安抚你的宝贝丫头罢。我回了。”

    青篱抬眼瞧瞧,天色已不早,快到午饭时间,也不紧留,殷殷送她到院门口,又赔笑说了些好听的话,将一脸又气又笑的方氏送走。

    红玉绿玉被方氏带走,在苏府专罚下人的院中打了一通板子,青篱也没去追究是打了三十板子还是二十九板子。

    不过这下苏府的下人可算是真知道了,不但二小姐不能惹,二小姐的丫头更不能惹,若是冲撞了还好说些,不过责罚两就完事,敢拿那种有的没的事往她们头扣屎盆子,那可真是自己找死

    却说岳老爷岳夫人从苏府回到家中,岳老爷因有公务要忙,两人略说了两句话,他便去了书房。

    “檀云,翠云,你们两个过来。”岳老爷一走,岳夫人便招手叫两个丫头上前,眉眼带笑,“说说,刚才苏府在闹腾什么?”

    檀云两人笑嘻嘻的上前,“夫人,苏府的事儿,我们哪里知道呀。”

    “你们两个还想骗我。”岳夫人假意瞪了檀云一眼,“有那等热闹你们会不去瞧?”

    檀云捂嘴一笑,“还是夫人了解奴婢。”

    早就提防着夫人会问,她倒是早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思量一番,苏府那样大的动静,在老太太院中听得真真的,又兼红玉那丫头喊什么爬二姑爷的床之类的,自家夫人自然不能不理会。反正这事儿自己不说,也瞒不住夫人,倒不如说个清楚,省得被人传歪了。

    “夫人,今儿苏府的事儿要说也不大,我和翠云在老太太院里听见外面有人喊什么二姑爷的话,本想出去瞧瞧,可苏府的丫头看得紧,出不去。直到外面的人散了,奴婢瞧了个空儿出了院子,见一个小丫头在那里玩就故意问,刚才乱哄哄的,是不是大小姐的丫头打了二小姐的丫头?那小丫头先是不说,我又说,听说你们府上的大小姐是个厉害的,果然如此,光天白日的丫头们就敢上手打人。那小丫头才辩说,才不是方刚才是二小姐的丫头打了大小姐的丫头”

    “……我只说不信,又说外面都传大小姐厉害,二小姐心软心善。那小丫头急了,就竹筒倒豆子的,把原由给奴婢说了……”

    岳夫人好笑的盯着她,“哪个要你显摆你自己的本事?快说到底是何事?”

    檀云又是一笑,“我若不先说了如何得的消息,夫人待会儿还是要要问的。”

    顿了顿又笑道:“夫人听了原由也先莫动气。”

    岳夫人心知她为何说这句话,在老太太厅中,虽然听不真切,却也听到几个字眼,其中什么二小姐二姑爷,倒也听清楚了。

    当下把眼儿一瞪,“还不快说”又指了指檀云翠云,“现如今一个个都向着那牛心左怪的,倒把我这个老婆子扔一边儿了?”

    翠云连忙上前,又是沏茶又是捶背又是赔笑的,檀云笑着往下说:“要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是苏大小姐院中的丫头刮刺苏二小姐院中的丫头,说她们这会往院外凑,是存了讨好老爷夫人的心思,打着将来当主子的主意……”

    “哼”岳夫人轻哼打断檀云的话,“这种无事生非的奴才合该打死”

    “可不是,”翠云在边上细声细气的开了口,“正是因这话,二小姐院中的丫头才跟大小姐院中的丫头打了起来。后来,苏府二小姐来了,二话不说掬了人就去她院中……”

    “这个我也知道”檀云接过话头,“那小丫头说,二小姐气得脸色都变了,说要替那两个出气呢。”

    “后来呢,”岳夫人脸色倒也平静,只是不知心中平静不平静。

    檀云笑道:“后来我们哪里知道,后来咱们就回府了。”

    岳夫人回神笑骂一句,又朝门外喊:“去给我叫半夏来。”

    “夫人”两个丫头齐齐出声,这会儿叫半夏,自是不难猜她的用意。

    “你们慌什么?不过是叫他探探后面事儿。”岳夫人摆摆手,一时半夏匆匆赶来,岳夫人就将话儿交待他,又训斥,“不准偷偷去给你们大少爷报信儿。”

    半夏只是嘿嘿的笑着,应了一声转身就出去了。

    “瞧瞧,这还没过门呢,一个个都向着她。”岳夫人朝着半夏远去的身形一瞪眼,又转头数落两个丫头。

    檀云翠云见她并未怒,听了这事也没表现对苏二小姐的不喜,便笑嘻嘻的上前,一左一右的调笑,“我们向的可不是苏府的二小姐,是夫人您的儿媳妇儿……”

    岳夫人脸上绷不住,也笑将起来。婚事都做定了,这会儿再挑还有什么用?

    半夏去了苏府找到张贵,一问原是小姐竟在院中又干了这么一通惊天动地的事儿,好半晌,才问:“那咋办?夫人叫我来问,如实回话?”

    张贵也头痛,可自家小姐做得有错么?在他看来自家小姐做得自然是全对的

    摆摆手,“你别问我,我哪知道该怎么回?”

    半夏略有郁闷,“要不我在这里磨蹭到天黑,等少爷回来了,也就好办了。”

    张贵看着刚过午时的大太阳,皱皱眉,“算了,你如实回吧,两府离得这样近,你编瞎话你们夫人能查不出来?到时再怪到小姐头上,可就坏了。”

    半夏一想也是这个理儿,便又急匆匆的去了。

    回到府里,心中打着鼓,将苏府二小姐院中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的回了夫人,半晌不听上面有动静,偷偷抬头看过去,只见夫人端坐着,脸上似怒不怒,似笑不笑的,表情着实让人猜不透。

    檀云悄悄瞪他一眼,摆手赶他出去。

    岳夫人坐了半晌,突然自言自语一句,“怪不道苏府老太太先前儿似是嫌着婚期紧,最后竟定了最早的日子……”

    说完这句就扬声传饭,便再也无话。檀云翠云被半夏的话惊着了,也不敢再问,默默的传了饭,又侍候岳夫人去午休,这才对视苦笑松口气儿。

    上午这么一闹,院里的人都没精打彩的,青篱也不理那两个略显别扭的丫头,在屋中闷头好一通睡。

    待醒来时已是下午三四点钟,红姨听到里间的动静,扯了柳儿进去侍侯。

    “那两个丫头好些没有?”青篱一边对着铜镜整妆,一面问。

    “小姐莫理她们,”红姨朝外面嗔怪的啐了一口,“这么点的小事,招小姐为她们闹得惊天动地的,若不是小姐平日疼她们,我早大棒子挥过去了。”

    青篱一笑,知道她不过说说而已,又因柳儿在前,不好多说这事儿,便摆摆手,“红玉着实可气,杏儿合儿两人打她倒是正合了我心。奶娘责怪做什么?”

    红姨叹了一声,却没再说话。

    挑帘出了里间,却见厅中桌子放着一大包物件儿,柳儿在一旁道:“这是二夫人送来的,说是小姐这些日操心受累的,叫奴婢们熬了给小姐补补身子。”

    青篱拨开那堆物件儿一瞧,有几样倒认得,不过是惯常的补品,另外还有几大包黄草纸包着的,一看便知是中药,眉头一皱,“我天天无事可干,哪里能累着了?婶娘也是,没病没灾的吃什么药?”

    “小姐,二夫是心疼你呀,”柳儿柔柔一笑,将桌上的物件儿收起,拿了其中一包药,“我去把药煎上,二夫人说这药要每天晚饭后服一次。”

    目送柳儿出门,青篱原本笑着的脸儿微微一沉,红姨伸头从窗子瞧了瞧窗外,走到她跟前儿,低声回:“小姐不必为这事儿烦心,她们三个不过一时下有些尴尬,过些日子就好了。”

    青篱抬头一笑,“奶娘说的是,她们三个我再清楚不过,虽没正经问过她们,但看行事做派都不象那等人。也想过给她们各人寻个好人家,偏这会子出了这事儿,若是再紧着说道,倒显得我防着她们了……”

    听她这么说,红姨也放了心。不由又把红玉那小蹄子在心里狠骂一番,白弄这么些事出来叫她们主仆之间有间隙。

    便又小心安慰几句:“左右小姐的好日子也近了,待小姐的事儿了了,再说道她们几个的事也使得。”

    红玉这一番闹腾确实叫杏儿这几人尴尬,即使是有红姨在一旁左右劝着,这两人连带柳都略有不自在。青篱只装作不知,仍与她们该说笑的说笑。

    用了晚饭,仍如往日在灯下说话兼做活计,刚过二更,突然院门微响。

    原来正说笑的杏儿合儿柳儿脸色突的一变,齐唰唰的站起身子,立在一旁,红姨挑灯出门去看,片刻隔帘回:“小姐,是岳先生。”

    这三个丫头一听这个,礼也不与她行一个,又齐唰唰的转身就出了门。

    门帘再一闪,有十来日没见的人便出现在门口。进门时脸朝西面,略带疑惑,似是疑问这三个丫头为何避他如猛虎?

    青篱认命的起身给他倒了杯茶,递到他面前儿,笑着问:“今儿怎么又来了,不是说不让你来了么?”

    岳行文接茶喝了一口,将她揽入怀中,轻笑,“狠心的丫头。不欢迎我来?嗯?”

    青篱伸手抓了他肩上的一绺头发缠在手上把玩着,闻着熟悉的气息,心头略安,听到他这话,抬头吐舌一笑,“哟,这位当真是牛气哄哄的岳先生岳大人么?怎么倒有一股子闺中怨妇的味道?”

    说着突的一笑,捏起小鼻子,细声细气的吟诵:“君住澜江头,我住澜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一江水……”

    未及念完已伏在他肩头咯咯咯的笑将起来,岳行文黑眸微闪,板地过她身子,伏首在她唇上轻啄,清冷淡然的脸上带着一抹调侃的笑意,悬在她脸上方:“我尚不知我的篱儿居然思念我到这地步,不过……”他伸手夹住她的小鼻子,轻轻一拽,“不应该是君住狗洞东,我住狗洞西么?”

    呃?好吧,狗洞好象更贴切不过青篱还是瞪了他一眼,“真没情调那个是比喻,比喻好不好?”

    岳行文一笑,还欲再说,突然鼻子轻嗅,似是闻到什么不同寻常气味,眼睛扫视,倾身将桌子上放着的空碗取来,凑过去轻嗅,青篱被他这突然的动作弄得有点发懵,那可是方氏送来的药,莫非……不觉敛了笑意。

    “这药……”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心头发紧。

    岳行文神色不明的将空碗放下,转头一见她这副样子,轻弹她额头,轻斥:“药没事,极好。凡事总是往坏处想。是谁送来的?”

    青篱看他眼底坦荡,倒不象是骗自己的,登时松了口气,又埋怨,“还不是你,突的弄这么一出,害得我心中直打鼓。是婶娘”

    岳行文凑近又在唇上一啄,低笑,“听母亲说二夫人极疼你,可见是真的。不过……”他顿了顿,拉过她的手细细把了脉,放下才笑:“这方子我需改一改。”

    青篱又是暼嘴,又是摆手,“我正不耐烦喝呢,难喝得要死。我又没病没痛的,也不觉得累,偏婶娘弄这一出,你又来加劲”

    “不能不喝”岳行文双臂一紧,似是想到什么,润白脸上有染上一抹淡得不可见的红晕,因青篱窝在他怀中,倒是没瞧见。只听他含混不清的说了句,“好好喝对身子有好处。”

    “嗯,知道了。”青篱不在意的点头,左右他发了话,应该是无碍的,就听一回话吧。

    岳行文嗯了一声,将下巴轻放在她头顶,脸上带着笑意,淡淡的不出声,一时倒静了下来。

    静了好一会儿,青篱才问:“今儿怎么突然来了?”

    话刚问完,头顶的上巴微用劲儿下压,某人略带郁闷的声音响起:“我们的婚事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看样子你还不知呢?”

    呃?她撑直身子略带疑惑的看向他,“莫非今日说定了日子?”

    不该这么快才对呀,在她印象中,古代嫁女可是需要做极长准备的。

    额头又传来一阵轻痛,“天天都在想些什么?这般重要的事儿竟是一点也没入心”

    青篱捂着额头揉了揉,讨好笑道:“我自要装得矜持些不是么?当然不好凑到跟前儿去打探。”

    她言语中的一个“装”字,倒极合某人的心,眉眼霎时舒展开来,黑眸中波光流动,分别在她眼上一吻,才轻笑,“日后也要这般诚实才好。”

    青篱伸手细细抚过他舒展的眉眼,轻笑,“好,我自然是诚实,在岳先生大人面前何时不诚实过?”

    “可是定了哪一日?”

    “三月初八”

    什么?青篱原本微笑的脸瞬时变作惊讶状:“三月初八?”

    岳行文一挑眉头,“嫌……太快了?”

    “不是,不是,”青篱连忙摆手摇头,表明立场:“当然不是怎么可能是”

    心中却叹,怎么可能不是?三月初八离现在不过一个月又五天而已

    “哦,那……是嫌太慢了?”某人拉长音调凑近。

    “呃,也不是,也不是”青篱再次赔笑摆手摇头,双手做安抚状:“刚刚好,刚刚好,刚好得不得了”

    “嗯,我也说刚刚好。”某人这才算是满意将她又抱在怀中。

    说到成亲,又把她刚放下的事勾了上来,窝在他怀中半晌,才问:“今儿回去,岳夫人说了什么没有?”

    岳行文轻笑着安慰,“母亲只说事情很顺利。原先你们府里的老太太中意三月二十八的日子,却不知后来如何改了主意,定在三月初八了。”

    青篱点点头,突的,她意识到什么,又撑起身子,奇怪的问道:“为何说来说去都是三月?”

    岳行文眉头一挑,轻斥:“正事偏不上心。”见青篱的眼睛还是直直的盯着他,轻叹一声,“自是我煞费苦心的请人算了好日子,请母亲过府来提的。”顿了顿又轻笑:“给了六个选项,都在三月,自然出不了三月了。”

    青篱一时极度无语,呆呆的望着眼前这人,不动声色的表达自己的决心,这手段还算高明。

    好吧,亲事近了就近了吧,虽然……她不动声色暼了一眼胸前的小笼包子,略有郁闷。可是尽管她来自异世,尽管那个时空一向晚婚,她对这桩婚事竟是没有一点心理的抵触,哪怕是“年龄还这样小”的念头一次也没出现过。

    不知是这个时代同化了她,还是他让她满意到根本不会考虑这样的问题。

    不觉轻轻一笑,将头偎在他怀中,环紧他的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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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岳和小篱的亲事终于定下了,小岳同学辛苦的爬墙生涯也快结束了,撒花~~~~~~~~~~~终于快修成正果了,不容易呀,嘿嘿,下面要备亲事,准备迎亲喽

    第六十八章 备嫁

    第六十八章 备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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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较苏府二位小姐的婚事儿,丫头们吵架斗嘴本就是小事一桩,自过了那日,罚过红玉绿玉二人,苏府便开始紧锣密鼓的张罗起两个人的婚事来。

    大小姐苏青筝最终定下城南杨御史府上的杨锐杨公子,红姨恍惚府里的下人们嘀咕几句,杨公子本不十分愿意,在府里好闹一场,最终没闹过府里的老太太太太,亲事儿就这么作下了,迎亲的日定在三月初七。只是这话她回院子也没跟自家小姐说,大小姐的事儿终究与她们不相干。

    方氏这下子可有的紧忙了,二丫头是圣上赐婚,前几礼能省下,可大丫头的婚事儿虽紧,这六礼却是一样也不能省的。再者大太太生怕二丫头抢了大丫头的风头,事事都要办得体面周全,这样紧的时间,着实把她忙得不轻。

    春雨得了她的话儿,每日早到二小姐院中看一回,瞧瞧她都在做些什么,回去好叫自家夫人放心。

    这一日刚忙过大丫头的问吉之事,送走杨府众人,带着夏雨往自家院子赶,远远瞧见春雨从二丫头院中出来,便立在院门口等着。

    春雨紧赶几步到了跟前儿,“夫人前头的事儿可是忙完了?”

    方氏嗯了一声,又问:“二小姐在院中做什么?”

    “也没什么。”春雨一笑,“红姨带着那几个丫头做贴身的被褥铺盖,二小姐在自个儿房里不知在捣故什么,听见我去了,慌里慌张的出来,说了两句话,又叫奴婢带话,让夫人顾着自己个的身子,莫累坏了。左右她又不是什么金枝玉叶的,一应的事儿面上过得去就成了。”

    方氏听到春雨说“二小姐慌里慌张的从里屋出来时”,脸色突然变得很奇怪,直到她说完,才笑了起来,“能说这话倒象是她。她惯常是个不争这些的。不过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儿,怎么能含糊?”

    说着抬头瞧瞧了天色,摆手,“罢了,今儿还有一大摊子事儿,若能早忙完,我也去瞧瞧她。”

    说着进了院子,上房前院中空地上早立了一干婆子媳妇儿,都在等着回事儿。

    方氏匆匆用了几口饭,就叫春雨放这些人进来,“还是先说大小姐的事儿。”

    春雨挑帘喊了一声,便有一个青衫媳妇儿来回:“回二夫人,太太让问大小姐陪嫁的家具多早晚开始准备。”

    方氏低头盘了一番,吩咐:“你去回大太太,就说因时间紧,旁的家具一应买现成的,只单婚床一样定做。今儿杨府也问过了吉时,待后日过了送过聘礼,便派人去量了尺寸,好早叫人去做。”

    这媳妇儿一听这话,脸上略显不愿之色,片刻停顿沉默,柔声柔气的回道:“二夫人,太太的意思是大小姐一应的家具摆设都定做。这买现成又贵用料又不好,倒不如定做了实惠些。”

    方氏眼中闪过不悦。她如何不知买现成的价高,可现如今哪里有那个功夫?再者,大太太怕不是嫌价高,嫌不体面才是真的。

    “这个我也知道,可这时间不允许。莫到时候赶工,活计做得粗了,倒让我们府里脸上没光。行了,除了这事儿可还有旁的事儿?”

    这媳妇儿似是能猜到方氏会把这话驳了回去,也不惊讶,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单子来,恭敬逞上,夏雨接过转递给方氏。

    待方氏扫过两眼,她才开口:“太太因怕二夫人一时下要操办两场婚事过于劳累,便拟了大小姐的嫁妆单子,请二夫人过目。”

    她说话这功夫,方氏已将单子从头到尾粗略扫了一遍儿,大太太当家多年,苏府有哪些产业有多少家底,她自然是知情的,这上面列的一应物件儿竟是将府里的好东西列上了五之有四,心中冷笑,当下也不作声,以指扣桌,假意思量一会儿,才道:“单子先放我这里,这妥不妥的,现下我也不能做主。只待后日杨府,大后日岳府都下过聘礼,再回了老太太,这事儿才能定。”

    这媳妇儿听出方氏的意思,按男方聘礼的是否丰厚来定嫁妆,也是规矩,讪讪一笑,“还是二夫人考虑得周全。”

    方氏一笑,也不作声,只等看她还有何话要回。

    只听她又说:“太太叫奴婢来,还有一事儿要回。”

    微抬头觑了方氏了一眼,瞧她神色不变,便继续说道:“大小姐一向喜老金记的胭脂水粉,和霁月斋的头面,太太说,这两家的东西一向是紧俏的,想着提前把这两样给大小姐准备了。”

    “嗯”这次方氏反应倒快,淡淡点头,“还是大嫂考虑得周全,我倒是快忙糊涂了,即这样,你们今儿就列了单子,那头面式样怕还是要选一选吧?”

    “是”这媳妇儿听这话,心中松口气儿,笑着回话:“夫人看是不是今儿就去叫霁月斋的奉了花样册子过府来?”

    “嗯,好。”方氏点头答应,“先让大小姐挑挑,挑好了,再拿来我瞧瞧。”

    这媳妇儿一脸喜色的应下,出了上房,又有几个来回大小姐之事的,手里个个拿着一张单,分别列的是四季衣裳,古玩字画房中摆件儿,床被铺盖,又兼要临时请十来个绣娘……

    方氏一样也没应,仍是先前儿的话,等两位小姐的夫家送过聘礼,回过老太太,再做打算。

    这几人脸上略带不甘的退下。

    屋中一时静下来,方氏冷了脸,“照她这单子,府里正好叫搬一个空,哪里还有二丫头半分?”

    春雨夏雨又是惊讶又是气的,“现如今是夫人当着家呢,大太太还打量着自己能做主不成?”

    方氏做了一会儿,摆手,“这闹心的事儿先放放,叫外面的人进来。”

    一时又有一个媳妇进来,刚见过礼,方氏便问:“二小姐陪嫁一应的衣衫可列了单子?找的是哪里的绣娘?”

    这媳妇笑着回道:“今儿去二小姐院中问二小姐的意思,二小姐说,她如今正长着个子呢,做那么多衣衫干什么?白放着又占银子。只单做春裳家常服两套,吉服两套,夏裳常服四套,吉服四套,一应的里衣由院里几人做,不让奴婢们操心。”

    方氏听了这话,心中又是感叹又是气的。感叹的是这二丫头行事总是让人不由的心疼,又气她这样大的事儿,她偏是不上心。

    当下道:“你莫理她。她小小年纪懂个什么?咱们苏府虽不是高门大户,也没穷酸到这等地步。哪里有陪嫁衣衫只做两套的?”

    那媳妇儿笑道:“奴婢也是这么跟二小姐说的,她只说用不了这许多,又玩笑说,若是二夫人疼她,倒把衣衫折成银子送给她罢……”

    春雨在一旁捂嘴笑道:“二小姐也真是的,岳家公子那般有钱,哪里还缺这么点银子。”

    方氏也笑得开怀,对那媳妇说:“你只听我的,莫再去问她了。”

    说着低头略一思量,“二小姐的话也在理,她本正长着个子,这春天又短的,春裳常服做六套,吉服也是六套,夏裳常服八套,吉服八套,秋裳各做十二套,一应鞋袜按季节各做十双……”

    她一行说,春雨在一旁一行记,待她说完,便取了让她看后,才递给那媳妇儿。

    方氏又对春雨说,“霁月斋的人来的时候,你留些心,给大丫头看过样子,也领去叫二丫头瞧瞧。”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若我得空儿,也叫我瞧瞧。”

    夏雨笑道:“怪不道夫人刚才应得那样痛快,原是捎带着二小姐呢。”

    xxxxxx

    却说自丫头们那场闹之后,青篱每日只早晨出去走动一圈去上房请安,便又窝在她的小院中干起了她的老本行:宅女。

    院中的几人除了必要的事儿,也都不出房,翻箱倒柜的忙活着方氏交办的活计。

    今日红姨刚用过午饭,便又领着在小库房里翻腾,翻了好半晌,出了小库房,直奔上房,却在里间门口停下,隔帘回话:“小姐,我有事儿与你说。”

    接着便听见一阵忙乱的响动,紧接着门帘一挑,自家小姐的笑脸出现在眼前,“什么事儿啊,奶娘”

    红姨顺势朝她身后瞟了一眼,卧房正中间被小姐临时搬来的大桌子上,用青包盖着一团物件儿,旁边放着针线筐,再旁边便是昨日小姐让她们从小库房中挑出的,原先青阳县主送的樱桃红西山茜影纱……

    这架式她倒也能猜到,小姐定然是窝在房中做什么物件儿,可是她想不透的是西山茜影纱薄透至及,用来做糊窗子倒是极好的,除了这个倒真不知还能做成什么旁的物件儿。

    再者她的针钱……可小姐只是不许她们问,连看也不准。

    “小姐,刚才奴婢去小库房里又瞧了瞧,”红姨引着她往厅中桌旁,倒了茶递给她,一副长篇大论的模样,“按说新婚用的被面帐子枕头嫁衣等物都需小姐亲手做来……”

    她话还未完,青篱已摆手笑道:“我那针钱奶娘又不是不知,这话计我怎能做?做出来还不让人笑话死?”

    “唉,小姐,你听我说完……”红姨上前一步,回道:“方才我说的那些物件儿,一般情况下是得由小姐亲自做。不过,近些年,也有人家请绣娘做的,咱们府里头,我瞧着二夫人定然也是定的请绣娘。只有一样,必须得小姐亲手做……”

    一说请绣娘,青篱倒放了心,听了这话,奇道:“是什么东西?”

    “红盖头。”

    呃?红盖头青篱被茶口呛了一口,“奶娘,那东西不是得绣什么花儿草的?”

    “小姐,是绣鸳鸯戏水图。”红姨瞪了自家小姐一眼,将手中找好的图样递了过去。

    青篱接过,只接过扫了一眼,便扔到桌上,撇嘴,“奶娘,你确定这东西,我真的能绣?”

    她绣出一对野鸭戏水,或者秃毛鸡戏水,还是有的可能的。顶着那东西进嫁进岳府,后半辈子可让人笑话死吧。

    红姨也知道这话是白说,可自古都是这么个规矩呀。一时立在那里不说话。

    青篱仰头做死尸状,眼睛盯着外面,不知在想些什么。好半晌,她才回过神,头痛的看着这繁复的绣样,摆摆手,“行了,我知道了。你把这样子给我画了,我绣绣看。”

    她不应红姨也觉不妥,这一应更觉不妥,若是绣得不堪入目……

    还未等她想透到底要不要让小姐绣,小姐已经赶人了:“我忙着呢,别误了我的事儿。”

    将手中的茶一口喝干,挑帘又进了里间儿。

    红姨无奈只得拿着这花样子到了外面与柳儿商量,两人商量了半晌,最后商量出一个法子来,只消她们先绣好,让小姐落最后两针也算得是她绣的了。

    二月初九,宜求财,嫁娶,订盟,辰时正点大吉。岳府送聘过府,论仗势确也与前一府杨府下聘时不相上下。

    这方由方氏迎着带去老太太院中见礼,这边便有人急慌慌回了王夫人,好让她放心,王夫人不但不放心,反正心中更是忐忑,岳府虽没钱,岳行文却是个有钱的,她前两年便知,更何况又有苏老爷说知荣堂也是他名下的产业,心中更加没底。

    紧催着人再去打探。果然过不了多久,便又有人急匆匆的来回,说岳府送来的聘金是白银十万两

    猛一听这话,只觉一面重捶狠狠敲打在心尖上,十万两

    手一时抖个不停,虽然明知这会子再计较全然是在做无用功,可就是忍不住的气,又忍不住的恨

    紫竹紫梅听了也是脸色一变,我的娘,居然是这样大的手笔

    要说杨府送来的聘金数额比起一般的人家倒也不算少,白银两千两,可是两千对十万,这……

    王夫人得了消息的同时,青篱也得消息,倒不是她院中的丫头去打探的,却是方氏巴巴的遣了春雨来知会她的。

    听春雨眉飞色舞的讲完,又一连声的道喜。青篱倒愣住了,杨府送的聘金她也听说了,心里盘算着他估摸会比照杨府的,略高一些就是了,没想到竟是这样的臭屁显摆

    又见自家丫头也跟着笑得开怀,左右送已送了,还能怎么着?这会子显得不高兴,倒让人觉得矫情了,便跟着也笑了一场。

    春雨又陪着说了几句闲话,行礼告辞,又在院中与红姨柳儿嘀咕了一会子,这才回去。

    今日又是睛得极好的艳阳天,几人仍旧在院中忙活着,她一人坐在屋里,先是神色不明的,然后慢慢的脸上有了笑意,再然后,笑意愈来愈浓,直到满面光。

    默默的笑了半晌,才揉揉略酸的脸颊,又进了里屋。

    桌上垫着着青布,上面是一件才刚做了三分之一的樱桃红纱裙。她缓缓在桌前坐下,取在手中细细看过,虽然她的绣活是一定不堪入目的,不过若是认真的做,缝制个什么物件儿,也还凑合。

    不会绣嫁衣,不会绣荷包,就连要回礼要用的男子衣衫,也是由红姨几个代劳,她添补了两针就完事的。可,终究是嫁一回,总不能什么都做吧?

    这个,便算是新婚之夜送他的礼物吧但愿他会喜欢

    伸手取了一放在一旁的针线,低头又缝制起来。刚缝了两针,突的放下,奔到铜镜跟前儿,挺了挺胸前的小笼包子,左右扭身细看,不甚清晰的铜镜之中,有一个少女嘴角微扬,满面春风,削肩细腰,一切都还看得过眼,只是这……

    低头又看着自己胸前的小笼包子,她的笑意微凝。好半晌,长叹一声:奈何先天不足啊~

    自从定下婚期,不但方氏,就连老太太也是流水价的往她院中送补品,她本不喜吃这些东西,因存着临时抱佛脚,养养这小笼包子,才硬着头皮吃的,每日更是有意喝两碗羊||乳|……

    立在铜镜前半晌,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复又坐下缝制她密不外传的好物件儿。

    岳府聘礼到,方氏喜得合不拢嘴,这下给二丫头准备嫁妆总算是有明正言顺了。

    待送走岳府的人,二话不说的带着春雨夏雨便去了苏老太太处。

    以她的算盘,苏府大库房里的好物件儿,自是二姐妹均分,这点她也不偏着,不过,因岳府的聘金多,为了解府里的难处,二房少不得在出公中一份之外,再另备一份给二丫头,至于这一份是多少,与公中无关。

    再者老太太一向顾脸面,这事儿二房单出,老太太自是要出的。

    一路盘算着去了老太太处,见苏老太太满面喜色,知道她对岳府的聘礼格外的满意。笑着上前见礼。

    “我正要找你,你到来了。”苏老太太笑迷迷的叫侍书给她看座,方氏也不推辞,笑着落了座才道:“这岳杨两家的聘都下过了,媳妇儿自是得来与老太太商量一下这嫁妆事宜。”

    顿了顿又道:“其它的一应小物件儿都在备着了。只是有几个大项,得老太太做主才行……”

    苏老太太点头,“你把备下的都说给我听听。”

    方氏从袖中抽了两份礼单,一份是给苏青筝的,一份是给苏青篱的,侍书接过送到老太太手中。

    “这是现下备好的,筝儿与篱儿的倒也差不多。只是篱儿正长着个子,衣衫备得少了,我便多添了二十匹的衣料……”

    老太太略扫了几眼,就问,“这些是按多少台备下的?统共值多少银子?”

    方氏捂嘴一笑,“老太太可别嫌我败家才是,我是想着咱们苏府虽然不是什么王孙世家的,到底是书香门第,嫁的又都是好人家,自是不能显得寒酸了。便自做主张的各备了四十台……各是按三千两备的。”

    苏老太太想了想道:“再加上几项大头,倒也能配四十八台。”

    方氏笑着回道:“老太太倒是一猜即准的,两个丫头媳妇儿确是按四十八台准备的。”

    方氏老太太说的几项大头,正是苏府在城外的几间庄子并库房中存的几样金贵物件儿。

    杨府送白银两千两聘金,苏府备三千两的嫁装,倒也说得过去,只是这岳府……

    方氏看苏老太太神色,能猜出她心中所想,便笑着起身,“只是原先备这个,没承想岳府竟是这样大的手笔,今儿来便是与老太太商议此事的。”

    “按说篱儿是个庶出的,又是妹妹,断不好抢了筝儿的风头……”

    “你这话糊涂”苏老太太不待她说完,便打断,“这话也就是自己说说。若是篱儿得嫁得皇亲国戚的,也得按大丫头的份,委屈着她?又叫旁人看我们的笑话不成?”

    方氏一愣,随即又笑着自责,“老太太说的是,我正因这个发愁呢。想着按岳府的聘金给二丫头多备些,又怕大嫂与筝儿心中不舒坦。”

    老太太哼了一声,“这有什么可愁的,嫁得什么人家,那是她们自己的造化,怨不得旁人。你再去重拟了来,另叫侍书开了小库房,你也去进去挑挑。”

    方氏达到目的,心中暗喜,连忙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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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初九当晚,主仆几人在灯下坐到约二更时分,红姨与三个丫头颇自觉的回房休息,这样的日子,岳先生定然是要来的。

    果然不多久,门帘一闪,那人便进来了。

    青篱少有的没有坐着,而是起身迎了过去,走近后话也不说,只是伸手环了他的腰,靠在他胸前。

    岳行文瞬间的诧异过后,伸手将她环在怀中,下巴放在她头顶轻笑,“贪财的丫头,若不是今日这一遭儿,我也没有待遇。”

    青篱在他怀中咯咯一笑,抬头看过去,“是呀,你不早知我一向只认银子的?”

    话还未完,只觉脚下一空,已被岳行文拦腰抱起,伏首在她唇上轻啄,走到桌旁坐下,才轻笑,“我今日行事这般合你的心意,可有奖励?”

    青篱自是知道他说的奖励是指何意,脸略一红,把头微微一偏,嘟哝,“你当今日这一出我真的高兴么,哼,那些银子又到不了我的手中……”

    一言未完,下巴上便多了一只白晰修长的手,微一用力将她的脸板正,凑过去又是轻轻一啄,放才开轻笑,“到不了你手中也得高兴。”

    青篱窝在他怀中,点头,“是啦,是啦,是因为岳先生岳大人高兴对不对?”

    “嗯,高兴得很呢。”某人略带暗哑的声音自她头顶传来。

    烛火噼噼啪啪的发出细微的声响,火苗微微闪动,一如往一般,可青篱却突的觉得觉得这情形太过暧昧,略扭动身子,从他怀中钻出,干咳一声,在他身旁的椅子坐了,端起桌上的茶水一气喝干,心头略定,才笑着说,“今儿若是没事,就早些回去吧。”

    “谁说我没事?”岳行文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也略有些不自在,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叠纸来,“来,瞧瞧这个。”

    青篱凑近,纸上画得却是一个院子,细瞧却是认得的,是他的院子,只是这画却是写意手法,想来是出息他的手笔。

    又抽出另外几张纸细看:房屋建筑图要真正算起来,这才是她的老本行干了十年的工作就是天天摆弄这个,那种地是副业,是童年生活的一部分而已。

    “你要盖新院子?”她疑惑的抬头。

    “即要娶苏府的二小姐,自是不能委屈了她,这院子房子都要修整一番。”岳行文凑近她,眼含戏谑。

    青篱可顾不上这些,撇嘴,“院子好好的,修什么修?”

    “自是为了我的夫人。”岳行文凑近在她带着一抹红晕的脸上轻啄,长臂一伸,拉她入怀,“来,瞧瞧可有需要改动的?”

    脸上的润湿的触感还未退去,让她的脸不由又红了一分。心中暗骂自己,呀呀个呸的,前世三十年,竟连点功夫都没,真算是白活了。

    强敛心神向图纸看去。

    说实话,前世的她极喜欢四合院,喜欢这种古代建筑风格,曾经也梦想可时拥有这么一座,但直到住进来,才发现,满院子丫头奴仆的,这种院子的私密性就显得差了一些。

    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个极怪的人。对自己隐私看得极重,哪怕是亲近如杏儿柳儿等人也不行。

    现在倒还罢了,左右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姐,让她们进进卧房倒还能忍的,将来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