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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皇后赫舍里第19部分阅读

      重生皇后赫舍里 作者:

    。淑嫔的心突突跳着,顿觉无能为力。

    胤禨扭着脖子,只看旁边,不望她的脸。他讨厌她,却不肯说。这种无声的折磨除了残忍,还很难堪。

    “胤禨。”淑嫔悲伤地求他:“看这儿。”

    绝不。那些如水滴石穿,慢慢积累起来的感情,也许已经在地震来临时的一瞬,因为她不该有的反应变成了仇恨,并且永不再变。

    “不,你不能这样就忘了。”淑嫔不甘地唤:“你总得记得我对你好的时候。”

    是吗。只可惜有一个秘密,早已刻在我心里。因为她的话,胤禨即刻转过头来,充满讽刺地一笑。

    “说到这个,有件事您大概忘了。”一年前的故事随着讲述回到眼前来,那不但动人心魄,而且令人哀恸。

    还记得那天是长生的忌日,胤禨在承乾宫用的晚膳,因为雨太大走不了,当夜便宿在这儿,结果夜半雷太响把他吓哭了。怎么也无法再睡,谁也哄不得他,没奈何,嬷嬷去请示淑嫔。

    当然,那时她还是妃。她来了,到了床边,好言好语地把他劝了一阵,可是没有用。

    雷还是好响,也许它更响了,到后来,芳儿竟也赶来看他。

    在那样的日子被两个母亲惦念,多么荣幸,可是,当胤禨不忍芳儿奔波辛苦,用假睡哄得她离开之后,这个比雷鸣还要可怕的秘密便在心头炸开。

    淑妃看他闭着眼,以为真的睡了,轻悄悄地退出去合上门,然后几乎是立刻,忍不住的泪水便奔涌而出。

    “我不是真的喜欢他,我不是。长生,长生你不要发脾气,我不是真的喜欢他。我只是,我只是利用他而已。”虚弱无力地靠在门上,思子情切的她早已迷信到不可理喻,把这些雷声,当成逝去之人的嫉妒和怒吼。

    她不知道,另一边,同样有一个赤着脚的孩子,因为担心她赶来偷听。

    结果,胤禨愣住了。全身的血液仿佛也都凝固。摇摇欲坠,他几乎再也站不住。留在房中照顾他的萨拉嬷嬷在后边搂住腰,以防他摔倒。他不禁回头看,她已也是满脸泪痕。

    多么讽刺,身为小主子,反过来要让下人同情。

    还有呢。这还不够。淑妃还在继续向长生忏悔,祈求可以得到原谅:“好孩子,额娘爱你。长生,额娘只爱你。没有人可以替代你。‘棋子’更不可以。你相信我,孩子,额娘的心都碎了。”

    胤禨死命地咬住唇,掂起脚尖向后退。屏住呼吸的他很是艰难地小心翼翼,才能勉强做到不被发现。

    嬷嬷紧张地帮助他回到床上,次日一早便偷偷地问他想怎么办。

    “结果你选择了忍耐,对吗?”直到胤禨亲口说出来,淑嫔才恍然想起,在那件事的之后几天,胤禨见她时情绪很反常。

    那么明显的抗议,为什么到现在才发现。难道不是因为作戏终究是作戏?她不肯真的爱他,疼他,那些母亲应该有的关心便成了虚情假意?

    不。淑嫔不肯相信,一个小小的孩子能有这样的心机,那时他才不到十岁。纵然是阴沟里翻船,也未免输得太惨了!

    “我不能回到皇额娘身边。”那件事让他一夜无眠,泪水打湿了被褥,却帮他下定决心。看着她瞪大的双眼,胤禨知道她会想什么,因此很明白地解惑:“我回去只能增加她的负担,而您一定会想别的办法对付她。与其这样,不如让你把所有的注意放在我身上。‘额娘’,这原本也是你的打算,不是吗。”他嘲讽地咬了重音,续道:“更何况您毕竟养了我,我还没有报答。本来以为可以一直这样平静地相处,有一天我总会忘了它,可是。”

    他恨她。无论怎样忍也忘不了。即使没有这件事,在地震的时候,面对他伸向她的手,她的反应是迟疑。

    如果是长生的话,也许她会想也不想就拉住他吧?如果是长生,也许一早就被她拉进怀里。胤禨不禁悲哀地想:究竟是我错了,还是命错了?为什么我还要对她抱有希望?

    “对不起。”淑嫔掩面而泣:“不管你信不信,那时候,我也真的想……”她后悔了,对这件事,她很后悔。

    “我想拉您一块走。您知道吗,曾经我真的以为,您会像皇额娘一样疼我。”胤禨吸吸鼻子,那些抑制不住的眼泪让他显得很傻气,他不肯服输地一把抹了,再道:“当然,结果证明我只是个傻子。您根本不在乎我,您对我的那些关心,都只是做给外人看的。您要向他们证明,您做得比皇额娘好。”

    受到打击的淑妃紧张不已:“不,现在不是,现在我是……”她的手放在新衣上,它在不能克制地发颤。

    “没有用了。我一点儿都不高兴。”胤禨瞪着她,极为直白地一语道破:“在我心里,自始至终,只有一位母亲。”

    淑妃知道他要说什么,抗拒地摇头,仍是在辩:“这回是真的,是真的!”

    胤禨不再理会,坚定地说下去,这些话像一把斧头,狠狠地将她的心劈成两瓣:“只有皇额娘,才是真正爱我疼我的人,我只认她是我的母亲,而您不是。您一直想跟她争强斗勇,您想战胜她,打败她,但是很可惜,您在我心里,连她的一成都比不上,为了皇额娘,我可以去死,而您,根本只是一个小人而已。”

    第九六章 自我了断

    第九六章 自我了断童言无忌,也往往代表着真话。然而淑嫔却怎么也无法把这个词和当前的胤禨联系在一起。原来一直以为蒙骗着的人,却原来才是最高明的骗子,自以为聪明透顶,却彻底地输给一个孩子。

    这是谁的悲剧,忍耐着无数伤痛的结果,也不过是换得一句“小人而已”。他在她身边待了三年,她却得不到他的心,而芳儿,他已经离开三年,却因为匪夷所思的理由甘心被她“遗弃”,甚至根本也愿意为她去死。

    为什么会这样?谁错了?泪雾迷糊了眼睛,淑嫔哽咽得无法再分辨。她不甘心。更觉命运太过残酷,让无数巧合缠联在一起,因此令她失去了幸运。她想,原本我也可以,我一定可以,只是她运气好而已。

    如果我也是索尼的孙女,如果她的位置本来就是我的,那么,她得到的那些也一定属于我。

    是这样吗。胤禨还在望着她,目光中的嘲笑越发浓厚:“您想抢走皇阿玛,您想利用我让皇额娘伤心,那是不可能的。您根本做不到。”

    他竟看穿了她的心,还有她的命运。为什么,一个不到十一岁的孩子可以这样。

    “这些都是谁教你的?”淑嫔抗议地表白:“我可不记得我有这样的本事。”

    不能怪他。本来也有过期待,也有过希望,是她的错。迫得他只能战战兢兢,寻求一个安全之所,只盼将来长硬了翅膀,报答他所爱的,报复他所恨的。太皇太后是最好的挡箭牌,藏身在她的羽翼下,由苏麻亲自照看,只这一条就足够光荣。

    只有光荣可以镇压欺辱,也只有太皇太后才是最好的靠山。从今往后,相必人人都要对胤禨另眼相看,让他三分。他所承受的一切,早已远远地超过他的年龄。没有人帮他,他只有自己开一条路,为了它,他只能把所有的痛苦通通咽进肚子里,完全隐于无形。

    这样的本事,别说是兄弟之间,哪怕是一个成年人,也未必能成为对手。

    淑嫔慢慢地想明白了,终于哑然失笑:“所以,我只是你的‘跳板’对吗。”

    她没有猜错。所谓被热水烫伤,以及被茶碗的碎瓷片割伤了手,只不过,是他故意要把老天赏的好机会抓住。只因第一次没能成功地留在慈宁宫,反倒被送了回来。他岂能甘心还留在淑妃身旁做一只“棋子”。

    良机如白驹过隙,错过永不再来。苏麻到承乾宫做客,自该有一场好戏任她观赏,她越心疼,胤禨才越有可能达成目的。而接下来发生的,同样身为当事人的淑嫔已经不用他再解释了。只能说一个人运气到了的时候,挡也挡不住。

    身负恶名的淑嫔栽了,而纯良无辜的胤禨得到最多的同情,风向已变,以后的日子,他一定会过得比现在好,狐假虎威的道理,人人都懂得。看在太皇太后的面上,也要巴结他。

    只有得宠于太皇太后,近水楼台先得月,将来才能更好保护芳儿。

    不用说,这小子一定在太皇太后面前做戏,不然,不会被允可在此时相见。淑嫔回想刚才他进屋时,说起食盒中装着的是“慈宁宫的点心”,顿时觉得意义截然相反。

    原来不是关怀也不是安慰,是耀武扬威?原来这孩子除了心机深沈,他更冷酷无情,对吗?

    可这样的人,也甘心为了芳儿忍受折磨和痛苦。

    淑嫔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朝着桌上看过去,泪眼滂沱。等胤禨弄明白意思,很快鄙视地叹道:“您想得还真多,如果是皇额娘,她绝不会怀疑我。”

    是了,这就是她跟芳儿的区别。所以值得外人再三称道和羡慕的情感,她永远也无法得到。

    所以胤禨才一次次的“落井下石”,拿芳儿跟她相比?可这些有什么意义,都已经落到这步田地,难道还指望翻天?因为这孩子,从愧疚到惊愕到仇恨再变成无能为力,早已使淑嫔打消初始的念头,希望已经全部泯灭。

    精心缝制的新衣还安放在桌上,这便是最大的讽刺,它们在嘲笑她的愚蠢和一事无成。所谓“小人”,“伪君子”,她的人生已失败到毫无意义,没有继续的理由。针线篮中的剪刀仿佛恰恰为此刻准备,真想拿起来一下扎进心窝里,也许这样才能洗刷耻辱。

    胤禨发现她的情绪不对,害怕地向后退,警觉到深深吸气,他想跑。

    就在淑嫔将手紧紧地按在刀把上的时候,随着传讯声,有人走了进来。

    是芳儿。她担心胤禨,也关心苏麻的伤,结果去了慈宁宫才发现这孩子不在。随后转来这里,竟发现有这样的大事。

    激动地抓着剪刀,淑嫔想做什么?芳儿一把将胤禨抱住,惊唤道:“快来人!”

    幸好,传讯的太监也有引路,立刻上前去救。晚了一步,眼看着剪尖在胸前晃了晃,血珠儿即刻往外奔。

    “啊!”胤禨高声尖叫。芳儿捂着他的眼睛,扣入怀中,颤抖地说:“别看,不怕!”

    情绪失控的女人已管不得是怎样尊贵的人到达这里,等捅进去一切已经不能救。

    这一剪下去,她已是奄奄一息。那些冲进来的侍卫,都成了“看热闹的”。

    最后的一点时间,她想留给芳儿。

    嘴唇张张合合,宛如失水的鱼,既可怕又引人怜悯。芳儿将孩子轻轻推到一边,有些慌乱地过去。到这步,淑嫔已不再具有攻击性,然而身旁的下人依旧很紧张,也为她难过。只因安危已成定局。

    ——倒下来,被他们架着,却是拒绝施救。

    生命的最后,挽救已经没有意义。只有一句话,一句最要紧的,要告诉她。

    “对不起,姐姐,我要去陪长生了。我对不起你。你要当心,别相信,别相信这孩子,姐姐,他没有,你想得那么,那么单纯……”声音微弱,芳儿很努力地听清了,却是迷惑不解。

    “妹妹。你为什么……”刚烈至此的人,落得的下场实在太惨。迷惑地顺着淑嫔的手臂看过去,最后一刻她在指着谁。

    噤若寒蝉的胤禨躲在外围,由翠玉守着,兀自瑟瑟发抖。

    是放心不下他吗?可是,在这样可怕的时候,为了孩子免受惊吓,也只好……

    芳儿好生痛惜地猜想。淑嫔选择这样结束,教胤禨无法给她“送行”,却是在他心中烙下最深最恐怖的印象,这一生一世,都无法忘却吧。

    “妹妹,你说的我都记住了,我会当心的。”已经没时间去问她为何要自杀,还有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想来母亲最疼的也不过是孩子,可她却这样说,大概神智已乱,所以才顾不得,芳儿叹息地安慰,顺着她,盼她好走。

    手臂慢慢放下。血沫涌出唇角,淑嫔合上眼睛。留下无数怨气,待今后日夜回荡在这紫禁城内,不得消散。

    她自觉终于帮了芳儿,却不知,她的死如狂风折帆,迫使胤禨的心性越发阴郁和暴戾,也使得他今后的人生轨迹,又发生重大改变。

    光阴似箭,一去不回。此后在太皇太后身边待了些日子,大家都觉得胤禨的精气神都跟以前不一样了。当然,他们对他的态度,也很不一样了。

    许多人对他刮目相看,承庆当然也效仿,前后不一的嘴脸却是瞒不了人。半年了,胤禨冷眼旁观,心里明白,想拿他当棋子的人不是一个,想利用他得到的好处也不是一个。承庆装出这副样子,也不过是为了日后能用得上他罢了。可怜这傻子自以为聪明,却不知他看得透彻。胤禨因此嘴上不说,心里却笑承庆天真。

    承庆看不到反对,便以为跟他的关系突飞猛进,暗自窃喜。却不知道,在他心里,是连跟包也不如的。一山高来一山低,这两人近了,跟承庆不好的保成当然就很不高兴。在这宫里,能听心里话的兄弟,跑去跟“敌人”亲近了,教人怎么能不嫉妒。

    转眼又到了来年南苑行猎的好时候,兄弟正该亲密无间,也有人借机“寻仇”。

    不但吃醋,还很记仇呢。一路无话,直到行猎开始,跑马入林,保成偏偏不跟他走一条道儿。

    这趟来的人不少,从父辈到兄弟全齐了,就连四岁的老八也由额娘良嫔带着随行,玄烨的宠爱可见一斑。除此之外,重臣也来了不少,玄烨说都是能征善战的人物,不要小看了。然而,保成却是有些不服,芳儿作为皇后为了管理后宫都没有来,凭什么良嫔就可以陪着皇阿玛。

    貌美就是好啊,心里抱怨却不敢说。他坐在马上,手里绞着马鞭闷闷不乐。

    胤禨在后边偷偷跟上来,跟他同行的承庆跑得慢了,马蹄声也响得很不对,他勒缰回头望一眼,赶快说:“赶快换一匹去,你这马掌有毛病,再这么跑下去,非出事不可。”

    “感情不错嘛。”本来想给一个惊喜,这样的动静倒把保成惊动。保成扭过头来,十分不乐意地哼哼。

    “嘿。”承庆想回嘴,被胤禨推一把给打发了,想想还是先顾自己要紧,只好恹恹不欢地先离开。他走了,胤禨正有机会上前向保成赔罪,笑咪咪地低头望他的脸:“哎哟,吃醋啦。”

    “滚,装模作样,等他来了就把我甩了?”保成不乐意地扬眉,把马儿拨过方向,想躲他:“我成他‘影子’了?”

    “哪敢。”胤禨督马靠近,伸手揪一揪他的脸,笑道:“高兴点行不行?太子不在身边就不知道笑了?”

    “你管呢,不行吗。”两人说了一阵,刚把保成逗得开心些,前面密林出现承祜身影,保成顿时兴奋起来,拉缰挥鞭,再不理他:“驾!”

    “咳!”舞动的风尘扬撒如烟,细细的沙粒吹上了袍子,胤禨顿时变得有些狼狈。

    他愣着,返回此处的承庆正好看笑话:“你看,你护着他,人家领情吗,人家心里只有亲哥哥,太子跟咱一比,咱是什么呀,咱就是奴才。”

    承庆一边说,一边挤眉弄眼。十分生动的自贬与埋怨紧密相连。这么做都只为了刺激胤禨,让他也不好过。挑拨离间,借刀杀人的招数,是承庆一向习惯的,也往往有效。

    保成在前边跟承祜以及老四有说有笑,完全将刚才的安慰扔在脉搏。观此情形,确实不得不承认,胤禨才是被甩的那个。

    胤禨抿着嘴唇,半晌没有说话。突然微微一笑,张手便向箭囊摸去,伸手取了一枝,然后飞快搭弓上箭,瞄准前方。

    承庆扫了一眼对象,顿时尖叫起来,去抓他胳膊:“你干什么!”

    第九七章 鹿在谁手

    第九七章 鹿在谁手射杀太子的罪名,一起担着吧。承庆手慢了一步,胤禨的箭已然飞去。随后,精准地扎在离承祜五丈开外的草堆里。

    ——伴着一声哀戚的鹿鸣,猎物倒了出来。

    浑身发软的承庆控制不了地发抖,耳边还传来胤禨淡定嘲讽,竟是看也不看他:“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那些被大惊小怪骇到的人,回头看时没有见到异常,通通不满地责怪。保成扬起马鞭,驱前挡住承祜,第一个嚷嚷:“干嘛,吓人玩啊。嘿,说你们俩呢,傻乐。”

    胤禨闻讯摇着马儿过去,仍是十分悠哉的模样。承庆已是汗流浃背,脸色发白,眼皮直跳,几乎要死了。吓成这样有如大病,定然不能再行猎,随扈赶快奔来扶助,倒让这些少年们十分“幸灾乐祸”。

    “讨厌的家伙,总算走了。”大家通通下马,为了表面功夫关怀了好一阵的人们总算回复平静,望见渐远的身影,承祜叹气,自言自语:“胆子也太小了吧,哎,出什么事了。”

    胤禨不肯理他,撇撇嘴向保成告状:“不知道太子喊谁呢,是您还是我呢。”

    “小子,你长出息了啊。”承祜过去揪他耳朵,往身边拽:“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真不知道。”胤禨眨眨眼睛,没敢反抗,瞟了一眼老四,却把嘴唇靠近承祜的耳边:“也许,看您‘两口子’吃醋呢?”

    “滚!”承祜敏感地面上一红,心儿猛跳,把他推开:“胡说八道。”

    “成,我滚,那这鹿我先带走了。您就慢慢玩,我不伺候了。”胤禨说完迈开步子,两个抬着鹿的太监跟在后面,呼哧呼哧地喘气。这只鹿的块头还不小,看来今晚兄弟们都要有口福。南苑行猎行例按惯例在外宿行七天,正是孩子们出来戏耍的好时候。

    走得远了,胤禨回头望,看见保成跟着承祜重新上马,往另一边去,嬉闹的呼喊声叫得他很不舒服,心头闷闷的,像裹着一层油,油腻腻地发慌。

    “主子,您。”他不动,下人也不敢动。于是那头还没死透的鹿就在眼前微微地抽搐,血已经接过一盆才抬走它,这时还有些从伤口坠下来,在停止的路上滴出小小的血洼,刺目的红令胤禨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于是他的样子变得很怪。

    他想起了一个女人。对,淑嫔去年走的时候。

    那时,胤禨躲在围绕着她的人群背后,只偷偷望了一眼便不敢再看,那一刻的心情是复杂的,复杂到连自己也无法描述。性情刚烈的人,受不了失败的打击和现实的残酷,到头来,也只得是慨然自绝的下场。胤禨在心里念叼着真情,很快,他的眼圈红起来。

    那些愧疚和难受只能压在心里,并且用更多的怨恨覆盖它。他不能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关于它的内幕。

    等待中的下人莫名其妙,大着胆子问他:“主子,您……”

    “这头不要了。”胤禨急躁地摆手指挥:“我再去打一头,你们别挡道,快点。”

    也许只有更多的暴力才能压住此刻的悸动。心跳如山崩海啸,胤禨控制不了它。他的心里就像住着一只魔鬼,时不时跳出圈来马蚤扰和引诱。

    此行没能很久,只猎了两只野兔。胤禨本已焦躁不堪,回营时已是意兴阑珊。再加上大家都不能没心没肺只顾自己,回来了自然相互探望,求个心安。

    之前被扶回来的承庆并无大碍,吃过安神茶就睡了,到了傍晚即将入夜时大家都回来,按照礼节都来看他。承庆不肯多说,直到胤禨进帐,闷闷不乐的表情才终于有点变化。

    “你来了就没我们的事了,我们走。”一报还一报,承祜话中有话地拿二人调侃,从榻边站起身来,走到胤禨身旁拍肩,笑道:“去烤肉,不等了你啊。”

    承庆说了什么吗。胤禨疑惑地望向榻上,只见虚弱到有气无力,却是急得挤眼。他便立刻明白,这个惯能见风使舵的小人,一定什么也没说。当即冷笑一声,待众人出去,坐到榻边嘘寒问暖:“怎么,好些了吗。”

    “你可把我吓死了,”一等没了旁人,承庆果然夸张地卖乖:“这是能开玩笑的吗。得亏是我,要是别人站你旁边,那还了得,马上就……”

    “马上就治我不敬之罪抓起来,是吧。”胤禨张口即乐,将手揪住他肩头,嬉笑着说:“没关系,真那样你也跑不了,是你气我的。你不气我,我不那样。”

    “我那是玩笑话,你怎么就当真了。”承庆察言观色,终于缓了过来,拍拍心口:“我的天,你又不说你要射鹿,谁知道……”

    “谁知道我不是射太子呢。”胤禨胆大包天地句句卡着他,将身子移过来肩靠着肩:“行啦,就你那人品,到处嚷嚷也没人信。”

    “怎么没人信了,我的人品怎么了。”处处敬而远之确实令人郁闷,承庆自然要辩白几句挽回面子:“仗着是皇后生的,就欺负咱们。咱们是没办法呀,没投在皇额娘的肚子里。所以才活该。老六,你能忍,这要一般人早就受不了。”

    “不用羡慕,你也可以。”胤禨转过头来,嘻嘻一乐,靠近他的耳朵:“容易得很,来,死吧。早死早投胎,看准了肚子,你就真能成了皇额娘的儿子。到那时候,你死了再投胎,得反过来叫我哥,受我的欺负。”

    “你。”别看胤禨能忍,有谁伤到芳儿,他便是满口毒牙,张嘴就咬。这回,笑咪咪的就将承庆的脸都噎红了,承庆望着他突然从袖里玩出一把刀来,有模有样地威胁,骇得心脏乱跳,过会儿却不敢还口,只笑道:“是啊,你对,对极了。现在靠的可是太皇太后呢。””

    胤禨斜睨着看他,唇角弯弯一笑。

    这是高兴呢,还是生气呢,承庆摸不准。多说多错,他干脆闭了口,心想,哼,这小子真够损的,吓着我了,还得我哄他。算我倒霉没这本事,我不惹成了吧。

    过了一会儿,胤禨终于肯走开,到保成的帐里探望。

    保成正在洗脚,竟也没有人拦,他一扭头顿时急了:“怎么回事?”

    “哦。我说有皇阿玛的口谕,要马上告诉你,机密大事。他们就放我进来了。”胤禨往水盆看,扬扬下巴:“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儿啊,怕我看干嘛。”

    “你小子敢假传圣旨,不要脑袋了。”保成不知为何红脸,却伸手拍拍身旁的椅子:“过来。”

    亲昵的对白代表卸下防备。胤禨却是来报仇的,他还记得白天发生的那些,他还记得保成把他扔下只在乎承祜。

    从哪儿说起呢。难得保成的心情刚刚好起来又要把它压下去有点舍不得,在这时保成却是先行“逼问”,由不得他回避。

    “到底怎么回事。”人没变就好。老是这么捉摸不透心都慌了。保成没好气地擂上他的胸口,恨道:“不是跟承庆蛇鼠一窝呢么,怎么又忠肝义胆了?你干什么了,把他吓得要死。”

    “不都是为了你么。”胤禨笑着眨眼:“承钴太碍眼了,他老显摆我不喜欢。所以我就……”

    “你……”保成吓了一跳,眼睛瞪圆了,开始往歪处想。

    “我就……多射几头鹿,我比他先到手,让他知道知道我的本事。”胤禨把短匕放在桌上,耐心地玩着刀鞘,仿佛对这份惊疑全然不觉。

    “你还说话大喘气呀你!”保成把桌子拍了一把,笑着骂他:“你想吓死我呢。”

    “怎么能吓死你。你死了,我怎么跟皇额娘交代。”胤禨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太子不是好当的,我得难为难为他,也为你出口气。”

    “怎么了。”保成果见忧心地紧张起来:“他出事了?”

    “我说了可别伤心,有桩美事。”胤禨将指尖提起,轻轻地放在桌上敲着,饶有深意地说:“要给太子选秀了。”

    “什么?”保成眯了眯眼,仿佛猛然受惊:“谁?”

    “还问谁,都关心着呢。”胤禨抿唇笑,揪揪他的脸,感慨万千。兄弟就该互相安慰,互相扶持,特别是对方难过的时候。胤禨知道,保成又被承祜冷落,因为每当这时,他才会出现在他身边。

    承祜今年也有十三了,玄烨当年这时候也已经大婚。储君的正妻,如此了不得的位置,宛如一块鲜美的肥肉,不知是谁能咬在嘴里。自然是从上到下都要关心的。

    长大了,就该独立,太子府的督建已经落成,这已说明太多,只是不知哪家的姑娘能有这样的幸运和他长相厮守,安祥一生。

    保成还有些慌。胤禨又道:“别不信,苏麻嬷嬷说的,她总不能骗人吧。”

    “选谁啊?”跟旁人一样,保成最关心的是哪一家中选。

    胤禨摊开掌心,无奈地摇头:“别跟我急啊,又不是我选。谁知道。我告诉您也就是让您先准备准备,在太子心里老四要是排第一,您呀,就准备排第三吧。”

    第九八章 八面玲珑

    第九八章 八面玲珑朝内朝外,为这事已然热火朝天。≈承祜的正妻,将来就是皇后,这可比做某位阿哥的嫡福晋还要紧。最着急的不是别人,恰恰是索额图。他有孙女正是好年纪,因此一心念着,要是能亲上加亲,对承祜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芳儿肯定会乐意。这些年,跟明珠明争暗斗已经斗累了,这件“法宝”到手,明珠的锐气便会一落千丈。

    背地里做的那些不明不白的事,都是旗鼓相当,谁都盼着先把对方整倒,死死纠缠不肯罢休。他们一个死死护住承庆,一个只想承祜风调雨顺。说句大不敬的话,只怕都想着玄烨死了换人登基才好。因此,太子妃是谁家的人抢到非常重要。索额图想若是能把孙女变成太子妃,那么将来他的地位就跟当年的阿玛索尼一样,一呼百应,只手遮天。

    这局面就像多年前的鳌拜想把其其格送到宫里,心思是一样的。想法很美,结果他之前求见芳儿走一遭,得到的回复却是摇头:“我不行,这事由太皇太后,皇太后,还有皇上定,轮不到我做主。”

    为什么南苑行猎芳儿不肯来,真正的答案在这里。

    只能装傻了。谁都盼着家族繁荣理所当然,可是为什么都想得这么简单。不说别人,就是玄烨自己也未必放心。树大招风,外戚的风光若是如日中天,甚至直教臣权盖过皇权,难道会很高兴?莫说他不会傻到这地步,纵便如此,还有太皇太后呢。

    不说战战兢兢谦恭避让,还自己往南墙上撞,有这么笨的吗?

    这些难处不能说,直说得罪人,索额图舍不得扔下私心,一再上赶着催:“怎么会?太子的婚事,皇上肯定要问您的意思。”多年来,为了芳儿的再三叮嘱,为了顾忌皇上已经舍了不少,那些好处眼睁睁地放了已是非常可惜。再要他让,确实不乐意。更何况,近水楼台先得月,这是天经地义的。

    芳儿摇头叹息,只恨这一桩桩事没一件省心。

    “咱是为了皇上尽忠。”索额图不肯放弃地游说她:“皇后,换个别人家的孩子做您媳妇,隔着心呐,不好管不好教,您怎么就知道她真听话呢。阳奉阴违的事情多了,背地里要做点什么您不知道的,那怎么办。万一再吹枕头风把承祜的心也给扭过去了……”

    着急可以,越说越不像话就没边了。≈当时他们见面是在御花园里,云朗气清正是好时候,芳儿正在散步,这一句把好心情全都败了,不禁扭头惊愕地看他。索额图自知失言急忙伏地请求:“是,我着急了,可这真的不能让给别人呀。”

    “先回去吧。等我探探口风再说。”芳儿只能这样答他,把他应付走了,心却难定。

    承祜一天天大了,这事是要及早考虑,然而他的正妻却绝不能是赫舍里家的。就算心愿极其美好,也不可以,就连这样的念头最好也别露。

    这是多年来浸滛宫中的经验,外人不了解苦处,还觉得莫名其妙,把送上门的好处往外推。然而只有母亲才能明白,任何风光,都不如孩子的安全重要。承祜若是真的跟表妹成了亲,那才是真正的危险。

    皇权永远不能受到威胁,没有任何一位天子容许得了。臣永远是臣,哪怕是儿子,也一样是臣。在皇家,亲情永远不可能单纯得有如白纸。纵是玄烨再爱他,再疼他。只怕也忘不了这点。既然如此,承祜更应该谨守规矩,不使皇阿玛有被威胁之感。他还小想不到。芳儿既然想到了,就不能不把关。

    如今的局势跟慧敏入宫时已经大不同了。玄烨作为年轻有为的少年天子,最恨掣肘和阻碍。他对承祜的疼爱是真的,也是无与伦比的,但如果承祜有一个赫舍里氏的正妻,局势就会变,变得混乱,也许到时会无法预料,继而父子关系紧张万分。

    索额图是关键。这么多年了,他自从擒鳌拜立功后得到的恩遇有增无减,得意忘形是难免的。即便芳儿时常旁敲侧击,也不敢确保他没有做过一点肮脏的事情。如果他再有当年索尼一样的地位,那么朝政会变成什么样儿?

    明珠和他是站在天秤两端的砝码,互相平衡,不到万不得已,玄烨绝不会容许“一人独大”。

    所以,尽管还没有开始甄选,也已可以知道,太子妃的人选绝不会是这两家。

    太皇太后也是这样的想法,只是教玄烨为难,不知该怎么跟芳儿提起。索额图的孙女若是不让她当承祜的嫡福晋,那便更不好留下来做他的侧室,那会成为折辱,吃力不讨好。也就是说,一旦回绝便要彻底,如果这样的打算让芳儿知道了,也许会很生气,该怎么办呢。

    说来说去,都是为了大局。玄烨却觉得不便直说。因此这天夜里从慈宁宫离开,去往坤宁宫便格外踌躇。抬辇的走得很慢,也很紧张。

    “嗯?”今日阴天,起风有雨,因此入夜便暗得不行。天边闪过几道白光,雷却没来。映得宫墙边有抹影子晃过去,一闪即没,玄烨哼了一声,眨眨眼,却是没看清。

    “主子,怎么了?”抬辇的人停住,梁九功贴过来关切地问,他却说:“没事,走吧。”肯定是太紧张,忙得头晕造成的。玄烨在心中默念找个理由,安抚自己的心。

    若不如此,难道是见鬼了吗。真好笑。他摆摆手,让他们接着走。

    芳儿还没有睡,正在摆弄棋局。跟她对弈的娴妃也是全神贯注,一丝不苟。

    “都别行礼了,是我扰了你们的雅兴。”争战正酣,玄烨既来,她们只有中断。相伴多年都有默契,娴妃很快看出玄烨跟芳儿有要事相商,急忙告退。

    等她走了,玄烨倒不急着说了。手里端起烛台,笑嘻嘻地对望。

    芳儿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推让道:“皇上闹着玩呢,净拿我取笑,您都看了多少年了。”

    “那又怎么样,我看不够不行吗。”玄烨把烛火又晃近了一些,温暖地映照着她的秀丽:“芳儿,我真喜欢你,特别喜欢。就像现在这样,我想很久了。”

    一直都想有一个夜晚,没有繁忙,把时光都花在这件事上,安安静静地守着她,望着她,就像守着举世无双的珍宝,那种满足和幸福,也只有她才能体会和分享。

    霎时,玄烨不愿再拿烦心事扰她,把自己只当成晚归的丈夫,卸去一天的劳累,跟辛勤的妻子说说心里话。

    芳儿看到径自走到床边去拉被子,不免调笑:“这么早就睡,累了?”

    “累。”玄烨将她圈住,亲吻着额头,叹道:“累坏了。”朝内朝外的事永远最多,最近又要挂心承祜的亲事,实在太累。

    “我才累呢。我呀跟您告个假,今年南苑行猎我不去了,我都没准备,既然来不及,不如在宫里替您看着。我也歇歇。”芳儿趁机说些轻松的,一举两得。

    福祸相依,每当宫中有大事要忙也就预兆着很有可能降临祸端。纵然防御做得再好,仍是不免万一。高处不胜寒,最尊贵的光荣也就表示着最可怕的危险。

    心有灵犀的芳儿很快便明白玄烨在忧心什么。既然如此,赶快让他去安歇才是最好的体贴。玄烨揽着她躺下,两人不约而同地都在想承祜。而身为父母的他们更应当觉得奇妙的是,承祜竟能提前知道这事。

    保成既然已经知情,承祜便不可能蒙在鼓里。谁也没想到行猎中还有更热闹的,果然像上回那样,他又傲娇了。

    “谁要娶媳妇,不是我。”讨厌像被摆布的木偶,为了当好太子已经忍让得够多,为什么连喜欢谁也要听话。

    “您弄错了。喜欢谁随便,没要求您喜欢,娶她就行。”答应过胤禨不出卖这个秘密,却因为忍不住要“打击”承祜的好心情而信口开河地八卦。

    结果承祜果然躁了起来,很不高兴地反问:“为什么要逼我?皇额娘没说我就不信!”

    “你凭什么不信啊,太子府都在那儿,就等你们住进去。”每一个少年都有一段拒绝长大的时光,看来承祜跟保成的逆反期到了,要较劲也只好由着他们。

    越成长,身上的担子就越重。成了家,以后就更得端得像块木头,不,是石头。这样做人还有什么意思。想到结婚的对象,承祜的脑海便不由自主地闪现索额图充满功利心的笑容,十分可厌。

    在芳儿那儿没有十足的把握,他竟把心思动到承祜身上,在私下的相见里,偷偷暗示他的表妹是多么好的女孩子,结果弄巧成拙,到此时承祜想起来只觉得这是强加在身上的更多束缚,只想摆脱。

    “我不要娶她。”他郁闷地以为这就是事实,对着保成大声嚷嚷:“给你吧,我不要。”

    “凭什么呀。”明明是来“奚落”他换得好心情,却反过来被载以重担。保成委屈地皱紧眉头。

    “因为你是我弟。这个忙你就得帮。”承祜把他的肩头揉了一把,换了笑容哄道:“表妹也不错啊,索额图说她长得很标致呢,人也文静。”

    “真这么好给我得了,太子,我愿意帮您的忙。”窃窃私语间,冷不丁冒出胤禨的声音,把这两人都吓了一跳。

    第九九章 当头棒喝

    第九九章 当头棒喝胤禨什么时候进了帐,竟然不知道。虽然为了谈论私事把下人都赶出去了,也不至于教他这样欺负吧?何况刚来就这么嚣张地戳穿了“美梦”。承祜不高兴地斥道:“去,有好事不找你。”

    “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也不是外人啊。”胤禨仍是好脾气地笑着:“从我额娘那儿算,我们还有一层亲呢。太子,您别光疼保成,不疼我,回头我跟皇额娘说,她可要‘算账’的。”

    这么多年了。芳儿确实对胤禨视如己出不曾有一丝薄待。而这个孩子的心更是坚决相向,甚至比这两个还要百折不挠。所以,相比之下,他们俩确实时常吃醋。

    小子,就凭你也想赢过我?做梦。一时被挫了锐气的承祜不服气地走到他的身旁,靠近耳边,轻巧地道:“你还来劲了是吧,小子,我是皇额娘的亲儿子,你不过是个来捡便宜的‘灾星’……”

    说了一半,他停了。胤禨的身体瞬间僵硬。相必是受了很大的打击。因此,承祜也慌了。

    玩笑开过火了,这怎么办?回头急望保成,保成连忙赶过来,将他推开,冷哼道:“叫你多事,还是不是兄弟了,就捡重话说!”

    “那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怎么知道他开不起玩笑。”端着架子过日子已经好久,难得今天有机会说笑却闯了祸,承祜也觉得?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