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赐良缘第2部分阅读
玉赐良缘 作者:
手硬是将她的头抬起来给那妇女看。
妇女上下打量了一番,还抬起炎天雪的脸仔细看,一股刺鼻的香味传来,让炎天雪作呕,就听那故作娇媚却依旧难掩沧桑的声音说道:“姿色一般,这个嘛……二两银子吧,不可能再多了。”
布庄老板听了这个价钱连忙点头说好,炎天雪哪里肯依,看这女子的打扮再加上对她的称呼分明就是古代青楼里的老鸨了,她说什么也不愿被卖到那里去,而且原本是万分信任这老板夫妇俩,才会又回去找他们,哪知会变成这样,挣扎着想跑,可是她一个人的力气哪里比得过两个男人,挣扎半天却只是徒劳。
也不管这里是不是无人空巷,大声呼救起来,拜托一定要有人听到啊!可才喊了两声嘴巴就立即被人捂住,炎天雪用尽全力咬了下去。
“你们这是做什么?”纠缠间一名女子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温柔中又带着怒意,声音清润悦耳。
“哟,这不是嫏嬛坊的秋娘么?”那老鸨尖声尖气的说道,听起来对于那女子的出现十分不悦。
炎天雪则感到他们抓她的手稍微松开了一点,连忙踢了那两个男人一脚,也顾不得什么就跑到那女子的身后躲起来,只见那两个男人则是完全呆住了一般,怔怔的看着这个名叫“秋娘”的女子。
“嫏嬛坊虽然也是烟花之地,但从来不做强买强卖的生意,如今这姑娘不愿意,花妈妈又何苦为难她?”秋娘说道。
“如今这姑娘的爹已经把她卖给我了,你还是少管的好。”花妈妈没好气地说,显然是早就看秋娘不顺眼了,否则语气也不会这么不客气,但看得出还是顾忌着什么,说话还留了些余地。
“他才不是我爹!我是被骗来的!”炎天雪连忙伸出头来澄清,原本以为他们是好人,哪知道竟然被骗到这里来,她心里当然是一万个不愿意。
秋娘听了炎天雪的话,安慰性地拍拍她,接着说道:“看来是误会,花妈妈就卖秋娘一个面子,放过这女子吧。”
花妈妈的怒意更加明显了,什么都不说,死死瞪着炎天雪。
第一卷 第六章 张府
“那好,就当给嫏嬛坊一个面子。”就在炎天雪以为花妈妈一定不会答应的时候,她居然那么容易就点头了。
布庄老板本还指望着赚到银子,如今人财两空跟在花妈妈后面讨说法,却只被小厮推到了屋外。
再见到炎天雪和秋娘,面上有些讪讪的,但似乎还是不甘心,想说什么。
秋娘则拉着炎天雪就走,临走时侧过脸说了一句:“你若还敢要人,尽管来嫏嬛坊。”语气冷冷的,吓得衣店老板连追都不敢追上来。
炎天雪跟着秋娘走到大街上,这才开始打量起她来,刚才站在她身后只知道她穿着鹅黄|色的曲裾,如今才知秋娘居然那么美,白皙的脸庞上朱唇轻点,杏眼里透着孤傲,上了淡淡的妆,她的青丝用白玉钗轻轻挽起,衣领同样很低,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锁骨,自身上散发出一股出尘的风韵。
炎天雪愣住,刚才从她和花妈妈的对话中她隐约猜到了秋娘也应该是一家青楼的女子,只是没想到会如此的清丽出尘,当真如秋天一般带着一股冷冷的孤傲,又哪里是一般风尘女子会有的,只怕也应该是花魁了吧?
“谢谢,”炎天雪道谢道,她对这女子印象不差,可是如果才出了虎|岤又入了狼窝可不好,“那我先走了。”正打算开溜,却感觉秋娘拉着她的手并没有松开。
“我也是受人之托,姑娘随我来吧。”秋娘冲炎天雪一笑,说完也不等她做出反应就拉着她一起向前走去。
炎天雪本想挣脱,虽然秋娘救了她,但是如今她已经分不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了,连看起来那么老实的布庄老板都能把她给卖了,眼前这女子难道不会卖她第二次?可是秋娘拉得太紧,她只觉得手上使不上力,就这么半强迫地被拉到了一座府邸前。
“姑娘莫怕,秋娘只是为一位恩客寻一人去他家做侍女,刚巧遇到了姑娘,便想让你来了,姑娘去了也绝对不会亏待你的。”秋娘停下来客气地解释道。
炎天雪还是有些犹豫,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府邸,怎么都觉得有些眼熟,这才想起昨晚就是从这里走出来的,惊讶地看着门口写着两个字的牌匾,绕了一圈,怎么又回来了?虽然当侍女起码她的吃住有了保障,但是刚才的教训容不得她不小心些,继续警惕的看着秋娘。
“放心吧,张公子待人很好,姑娘留下也不会吃苦的,走吧。”
炎天雪只好点头,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嘛,她哪有机会说个“不”字?撇撇嘴,一脸的不情愿。
“姑娘手上拿的是什么?”
“这个?”炎天雪将手里的包袱拿起来问道,见秋娘点头这才将那衣店店主的事情讲了出来,反正如今这事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了。
秋娘点头之后让炎天雪将包袱打开,炎天雪虽然奇怪还是做了,就见几枚铜钱,更多的则是小石子,惊讶地看着手里的东西,难怪她觉得沉呢,这石头怎么可能不沉?
秋娘苦笑着摇头:“姑娘,你这衣服买得当真贵了。”
知道原来早就被那老板骗了,炎天雪生气地把石头扔开,虽然只剩几枚铜钱,但还是留下来了,那也是钱啊。
秋娘笑笑,接着才问起炎天雪的名字,然后才上前敲门,有名女子走出来也不通报里面的主人,直接诶向后退了一步请秋娘进来,一路向前,最终停在了一间屋子面前。
“公子。”秋娘轻启朱唇喊道。
“进来吧。”屋内响起了熟悉的声音,炎天雪自然记得这声音的主人,没有人会在见过这声音的主人后忘记他的面容,清润的声音让人的心似乎也变得单纯很多,少了些俗世的污垢。
“公子不是要奴婢寻一名女子?如今恰巧找到了,正是这位炎姑娘,所以特意带来给公子。”秋娘笑意盈盈地将炎天雪拉了出来,与刚才同花妈妈几人说话时完全不同,温柔恭敬。
炎天雪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昨晚突然就抢了主人的床榻,而且还睡得万分香甜,低头向后退了退,却被秋娘往前一拉,还是被男子看见了。
男子原本坐在软榻上,正看着手里的书,听秋娘这么说了便抬起头来,炎天雪顿时感觉到被人注视着,她换了曲裾,还抱着一丝希望这男子不会记得她。
“如此便留下来吧。”男子说完话看了炎天雪一眼,又看向秋娘,清浅一笑,像是真的没有想起来眼前的女子就是昨晚闯进他寝室的人。
“那好,公子记得再来呀。”秋娘的神态顿时变得娇媚起来,捂嘴轻笑,原本清丽的容颜更美了几分。
男子眼里也带着几分笑意,点头。
“那秋娘先回嫏嬛坊了。”秋娘说着放开炎天雪的手,盈盈转身便出了门。
炎天雪看着秋娘的背影,有些尴尬地不敢回头去看那男子,现在她是不是该说谢谢?对这男子也是陌生,只能从他的气度和府邸的大小看男子的身份一定颇为尊贵,虽然眼前的事太快,她一时间还不能完全接受,但是能来这里做侍女,好歹生活有了保障,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深吸了一口气,炎天雪转身鞠躬说道:“谢谢。”她可是很懂礼貌的,事情虽然突然,但既然自己算是被他收留了,道谢是必须的,而且炎天雪并不讨厌留在这男子身边,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如此绝代风华的男子,每天看看心情也是会好的。
男子没有说话,炎天雪弯着腰也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屋内就这么安静了下来,炎天雪正奇怪,就听到清润的声音响起:“你不认得我了?”
奇怪地抬起头,炎天雪茫然地摇摇头,她怎么会认得他,又想起昨晚的事,该不会这男子说的就是昨晚他们见过一面,如今还记得他的问题吧?果然还是没瞒住,炎天雪又想要点头。
“不认得也好,”男子露出如玉的微笑,让人的心也暖了几分,“今后你便留在张府吧。”
炎天雪错愕地点点头,从男子的话里她总觉得男子似乎与她早就认识,却听不懂他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叫不认得也好?
却见男子挥手让屋外的侍女走进来,吩咐几句就要带炎天雪下去,炎天雪跟着走出几步又停下,转头问道:“那请问你叫什么名字?”他现在好歹也是供她吃住的人,总不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就答应了吧?
身边传来侍女抽气的声音,炎天雪不解地看看她,她是说了多奇怪的话吗?为什么她一副见鬼的模样?想想自己的话也没有什么不对劲啊,她还用了“请问”两个字诶,没有不礼貌吧?
男子嘴角扬起,倒也没有侍女的大惊小怪,反而很从容地站起身说道:“张良,张子房。”眼睛里却是无比的认真。
炎天雪在听到这六个字后完全怔住,若说张良可能还会重名,但是字子房的就只有那一名男子,正是她决定有机会看一看的汉初三杰之一的张良。没有想到她如今不只看到了,还当了张良家的侍女。
完全沉浸在惊讶中的炎天雪却没有注意到张良在说出自己的名字之时,笑意并没有触及眼底,说了句:“下去吧。”声音依旧清润,接着就继续低头看着手里的书简。
张良的笑容似乎有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虽然他说话的语气并不严厉,却能让人乖乖地去听去做,炎天雪就是这样傻乎乎地点点头,跟着青衣侍女走了下去,却依旧沉浸在那温润如玉的笑容之中。
第一卷 第七章 昔年
被青衣侍女带着绕过长长的走廊,炎天雪一路上只顾着打量四周,昨晚莫名其妙的掉到了这里,离开时以为张府没有什么复杂的建筑,所以直直向前走就出了门,但是当时是又惊又怕,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也没想到自己真的就这么穿越了,哪里还有心情看这些建筑,况且黑漆漆的一片,也看不清楚,如今自己要在这里住下了,怎么也要好好观察一下。
对于建筑炎天雪懂得也不是太多,只是看着一路上只是走廊两边栏杆上的雕刻已经十分精致了,云纹栩栩如生,好似真的身处云雾之中,帷幕轻扬,多了些飘渺的感觉,比她这一日在外面看到的都要漂亮许多,转了一圈将四周看了个遍,才发现青衣女子已经停了下来正站在原地看着她。
炎天雪吐吐舌头,摸着后脑勺小跑跟上,她本来好奇心就很重,四处看看也没问题吧?加快速度与那青衣侍女并肩,青衣侍女这才继续向前走。
炎天雪侧过脸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她的表情,应该也没有生气,只是一直看着前方,目不斜视,有种生人勿近的味道。见一直沉默有些尴尬,于是说道:“我叫炎天雪,姐姐叫什么名字啊?”她本来就是自来熟的性格,况且这女子的气质不凡,这一看之下又发现原来女子也是清丽佳人,睫毛纤长,眼里淡淡的没有特别的情绪,却格外的明亮,小巧的鼻子下的红唇不点而朱。如此姿容可以称得上是大美女了,只是刚才站在张良身边,所有人都会被他精致的容貌和如玉的气质吸引,而忽略了这名青衣侍女罢了。
“浮生。”青衣女子答得十分简略,看起来有些冷漠,却听不出她的情绪。
炎天雪在心里记下了这个名字,只觉得不像是女子的,浮生不是短暂虚幻的人生么?为什么一名二八女子会取这样的名字?像是把人生都看透了一样,好奇地问:“浮生?为什么要叫这个?”
青衣女子原本正是着前方走着,见炎天雪这么问,转头看了她一眼说道:“公子取的。”接着又目不斜视地带路。
见浮生如此冷漠,炎天雪当然也不好多说什么,安安静静规规矩矩地跟在后面,两人一起进了个小院子里,这一路上遇到的侍女见浮生来了,都会停下手里的工作对她行礼,看得出她在张府的地位颇高。而浮生也会相互简单介绍一下,炎天雪一面努力记着所有人的名字,一面抱怨张府哪来的这么多侍女?
“今后你便住这个院子里,”浮生说完后上前几步轻叩门,还一边说道,“公子吩咐炎姑娘只用在有宴席的时候陪同他一起出席便可,其余杂务姑娘可以不用理会。”
炎天雪还在念叨着刚才所有人的名字,听浮生这一说才知道到了,连忙抬起头。
浮生话音刚落,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可是又有谁来给公子送美人了?”听声音是名女子,年龄却是不大,还有些稚嫩,脆生生的却有些故作老成,接着就见一名女子跑了出来,看年龄应该比炎天雪还要小一两岁,明亮的大眼睛眨了眨,看着炎天雪似乎有些惊讶,随即跑到浮生身边大声问:“姐,是谁家把她送给公子的?这样的姿色他们也太低估公子的品味了吧?”
“若梦,你又口无遮拦了。”浮生有些责怪地说,但眼睛里却没有真的责备之意,反而温柔了许多。
炎天雪看两人有些相似的模样也大概猜出这两名女子应该是亲姐妹,只是若梦更加活泼可爱一些。
若梦撇撇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朱姬怎么都不肯走,一定要留下来,我也没办法了。”说着若梦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无能为力。
“我去说吧,”浮生点点头说道,“这是公子托人找来的炎姑娘,今后她便在‘昔年院’里住下了,以后只用陪公子出席酒宴就好,记得照顾好她。”说完浮生就向炎天雪点点头就离开了。
炎天雪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还不能适应,她不是来做侍女的么?怎么听浮生的话她的身份应该和普通侍女不一样呢?而且张良要她留下的目的就是为了陪他去各种宴席?这又是什么逻辑啊?糊涂的站在原地看向若梦。
若梦见姐姐走了,更加没了约束,慢悠悠的走到炎天雪面前围着她转了一圈,将手放在下巴处做思考状,嘴里还自言自语道:“看起来这么笨,公子怎么就选了她?”
……
炎天雪头上三根黑线,好歹她也是个现代人吧,学的东西怎么说也是集结了古人的智慧和现代的科学吧,竟然会被一个小自己几岁的女孩鄙视,不过对方既然是个小女孩,她也就不跟她一般见识,对着若梦做了个鬼脸笑着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他选了我。”
若梦愣了愣,像是很惊讶于炎天雪的反应,接着撇撇嘴转过头冷哼一声说道:“真没意思!”说完就转身走进屋里,见炎天雪没有跟上,又没好气地说:“还不跟上?”
炎天雪“哦”了一声就跟着走了进去,在若梦的带领下穿过厅堂绕过一小块空地就来到了后面的屋子前,黑色的瓦砾,木质的红漆镂空窗户打开着,跨进门槛,炎天雪环视四周,屋子正中放着一张几案,四周摆着锦垫,尽头放着一张绣着琼花的屏风,右边还有个房间,虽然没有门,两边却有棕色帷幕挡住应该是内室了。
屋子没有多余的摆设,算不得特别奢华,却也是简洁干净,只是一股香味传来,让炎天雪皱起眉,她不喜欢这味道,香得太过浓烈,已经有些刺鼻了,连忙捂住鼻子退到外面,用手扇了扇。
若梦见炎天雪这个反应也皱起眉,说道:“朱姬身上的脂粉味太重了。”说完就走进寝室里,出来时手上抱着榻上的被褥被单和枕头,因为若梦个子不高,人也长得娇小,所以抱得有些吃力,炎天雪走上前去想接过来,果然那股香味更浓,只好尽量减少吸气的频率。
“公子吩咐了,姑娘不用做杂务,不用你帮!”若梦一边说着一边笨拙的转过身避开炎天雪的帮助,只是这么多东西对她一个人来说确实有些勉强,炎天雪也不管她的态度,硬是抱了过去,若梦也只能冷哼一声当是默认,两人一起走出屋子来到了后院中,将这堆东西放到一个木盆里。
“姑娘去休息吧。”若梦依旧不给炎天雪好脸色,摆出送客的态度,完全不接受炎她的好意。
炎天雪也不在意,笑笑说道:“你我年龄差不多,以后叫我天雪就好。”知道要若梦叫“姐姐”是不可能的,不过“炎姑娘”怎么听怎么别扭。
说完就自己回了屋子里,因为对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炎天雪也不好动什么东西,坐了一会儿又觉得无聊,虽然不知道朱姬是谁,但那股浓浓的香味已经给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甚至可以猜到那女子娇艳的模样,而且听若梦和浮生之前的对话,像是正在想方法将她赶走,对于自己住在朱姬的房间里,炎天雪微微有些排斥。
在这房间呆着实在无事可做,炎天雪干脆起身去外面逛逛,既然她是现在的主人,那看看自家的院子总没事吧?于是在院子里闲逛,光秃秃的除了土什么都没有,不过炎天雪多看了这土两眼,倒是停肥沃的,不用来种东西实在是可惜了。
炎天雪也不知为什么,从小就对种花很有兴趣,原本也想着以后高中毕业了去学园林,难得她活泼好动的性子能喜欢个这么安静的活,父母也都十分支持,所以如今炎天雪有些条件反射,见着好土就会想去种上点什么。
“炎姑娘。”就在炎天雪还在研究土质的时候,一个淡淡的声音传来。
第一卷 第八章 缘由
“浮生姐姐。”炎天雪看清来人,笑着点点头。
“屋内的东西已经换了新的,是我们怠慢了,姑娘莫责怪若梦。”浮生规矩地行礼,声音也比开始温和了些,却原来是为了若梦求情。
“没有没有,别这么说。”炎天雪摇头说道,怎么说她都与她们身份相同,要说责怪她确实没什么立场,虽然对这屋子住过的人没什么好感,但总归能够栖身,她的钱几乎被那衣店老板骗光了,如今要是出去是绝对找不到去处的,她可不想再像昨日那样露宿街头,又冷又怕的感觉实在是不想再来一次了,如今有了地方住,她怎么会责怪若梦呢?况且若梦的嘴虽然很伶俐,但始终小了她一两岁,炎天雪还不会真的生她的气。
浮生见炎天雪的样子点点头,带着炎天雪走回屋,果然屋里的味道已经淡了许多,炎天雪走到内室,见软榻上的所有东西都已经换成了新的,只是对于朱姬她还有点介意,于是问道:“你们说的朱姬也住在这里吗?”若是,她的鼻子恐怕就可怜了。
“姑娘不用介意,既然姑娘来了这里,有些事情浮生也该代公子告知的,”浮生停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公子是朝廷中人,自然有人想巴结,公子一向不会受人贿赂,所以有人经常会送一些女子来,公子能拒绝便拒绝,有时盛情难却也就只能带回,所以这些女子会被安排暂住这里一晚,第二日便会离去。”
炎天雪当然知道张良是朝廷的人,否则估计史书上也不会出现这一号人物了,只是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想想张良那比女子还精致几分的容貌和温润的气质,只怕能入得了他的眼的一定不会是庸脂俗粉,在知道他不是那么随便的男子后,炎天雪对他的好感度又高了一层,原本她遇到的都是女子,偌大的张府似乎只有几个小厮是男的,其余全是侍女,而且个个容貌不俗,炎天雪开始还以为他是喜好女色的,却也很难想象那么一位对谁都十分温柔的如玉公子会是这样的人物,如今知道这件事情,心里竟有点窃喜。
“等等,”炎天雪突然瞪大眼睛,想到了什么,“也就是说我住的屋子是那些女子……”不要啊!她一想到有无数个涂脂抹粉的女子睡过那张榻心里始终有些不能适应,毕竟以前在家自己的床当然只有自己睡过。
“姑娘放心,每次若梦都会彻底打扫一遍,都非常干净。”浮生自然猜到了炎天雪的心思,宽慰道。
只是说是这么说,但炎天雪还是有些不自在,那些人送来的女子一定是来自各处的吧?虽然没有职业歧视,但炎天雪怎么都有点难以释怀,好吧,是她思想太落后了。可是难道说不住吗?比起露天,这里可好了太多。
“那这里我住下了,如果以后还有人送美女来怎么办?”现在将就着也可以,但是如果之后要她和陌生女子挤在一屋就另当别论了。
浮生掩嘴轻笑:“姑娘难道还不明白?公子吩咐你以后与他一同赴宴,试问他已经有佳人在侧又有谁会这么不识趣地再送人来?”
“对哦。”炎天雪这才算明白了自己的作用,原来就是张良的挡箭牌啊,想来他也是懒得再应酬那些女子才会这样,只是炎天雪不明白为何就偏偏选中了她?说样貌,这里的侍女都是上乘,一抓一大把,怎么都比她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好啊。不过这个她当然不会问,也许是张良脑子突然没转过弯来呢?虽然可能性很小,但炎天雪本来就是单纯的个性,自然不会深想,反正别人愿意让她住下,她当然乐意。
“咕咕……”奇怪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炎天雪的小心思,皱起眉头低头捂着肚子,今天原本在还没到中午的时候就吃了饭,而且她当然没有想着帮那男子省钱,吃得很饱,一桌的菜几乎都进了她的肚子,哪知道怎么快就饿了,抬起头向浮生不好意思地笑笑,看天色应该也不早了,是不是能让她吃个晚饭?
浮生了然一笑,似乎因为这次的对话,她对炎天雪的态度也不再是那么疏离了,轻声说道:“姑娘暂且等等,我去拿些点心来先垫一垫。”
“还不能开饭吗?”炎天雪小声嘀咕着,有些委屈地低下头,古人不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吗?眼看着都夕阳西下了,为什么还不能吃晚饭?人是铁饭是钢啊,今天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她此刻只想饱饱的吃一顿然后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不是告诉了你吗?你要陪公子一起参加宴席,现在哪还有时间给你吃饭?”有些稚嫩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语气却算不上友善。
“若梦,不得无礼。”浮生微微蹙眉,上前拉住自己的妹妹,眼里带着责怪。
“本来就是,”若梦小脸一垮,不服气地撇嘴,再看向炎天雪的时候叫出声,“不是吧?姐姐你是故意的。”眼睛瞪得很圆,接着就上前去一把拉住炎天雪的衣袖,就往卧室拖。
炎天雪被拉了个措手不及,脚下连磕带碰地踉跄几步就进了内室,她也被拉得莫名其妙,没想到若梦年龄虽小,力气却这么大,三下两下就把她按到软垫上坐下。不明白今天自己这是什么怎么了,老是被人抢拉着走,开始差点被拉去青楼,然后被秋娘强拉着回到张府,现在又被个小姑娘强拉到寝室里坐下。
“公子可是把炎姑娘交给你照顾了,这些自然由你负责。”浮生这才从外面款步走来,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若梦委屈地看看她,咬着下唇点头,接着就将炎天雪几案上的一个黒木雕花锦盒打开,锦盒制作精巧,有好几个小抽屉,若梦一一将它们平铺在几案上,接着就把挽住炎天雪头发的木钗取了下来。
细看之下才知道原来每个抽屉里都放着女子的饰物,金钗玉镯,都做工精致,其中一个里面还放着胭脂。已经猜到了若梦的意图,炎天雪原本以为起码会给她几天时间适应一下,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进行自己的工作了,微微有些紧张,毕竟这是第一次参加古代的宴会,她又什么都不懂。
不过她自问也不是拿不出手的,好歹也是新世纪的女生,在现代也不是没有跟父母去过类似的场合,虽然不喜欢应酬,但这现在这是她的工作,而且出去吃个饭也不会少块肉,这么安慰着自己,紧张的情绪也消退了些。
“阿嚏!阿嚏!阿嚏!”突如其来的刺鼻味道让炎天雪连着打了几个喷嚏,揉揉眼睛,将眼泪擦干,炎天雪愣了一下接着开始大笑起来:“哈哈哈!”
第一卷 第九章 若梦
此刻眼前正在为她上妆的若梦脸上已经敷上了一层白色的粉末,以为是无意弄上的,所以脸上白色一块一块的,却恰好两双眼睛周围都变成了白色,接着就见若梦眨了一下眼睛,白色粉末便簌簌地从她脸上落下。
滑稽的模样让立于一旁的浮生也忍俊不禁,炎天雪虽然知道这不是笑得时候,但是实在是忍不住,又大笑出声,却突然觉得背后一凉,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一支银钗突然横在了炎天雪的眼前,闪着冷冷的白光。
炎天雪被突然出现的银钗吓到,向后靠了靠,顺着拿银钗的手看过去,只见若梦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眼睛里似乎闪烁着绿色的光芒。
笑容僵在脸上,马上就换上了面无表情的状态,炎天雪还是觉得自己的小命比较重要,虽然那银钗算不上利器,但以若梦现在暴走的情况来说,要杀人也不是不可能的。好吧,她确实不该嘲笑若梦的,炎天雪心虚地低下头,毕竟她才是那个始作俑者,揉着衣袖,做出无辜的样子弱弱地说了一句:“我不习惯那味道。”也不知道那味道是哪里来的,反正很奇怪,炎天雪闻了就想打喷嚏。
“那你是抹还是不抹?”若梦稚嫩的声音已经带着尖锐,看得出她是很生气了,一字一顿,早就没了耐心。炎天雪也不想这样,只是那味道她确实受不了,虽然香却很闷,让人呼吸都觉得难受了,毫不迟疑地摇头,回想起花妈妈那张跟鬼一样白的脸,估计抹了也不好看。
“那算了,榻上的衣服你自己去穿,”若梦赌气,转头又对浮生说,“反正我尽力了,公子要怪罪也没办法。”接着就自己起身走出了屋子,应该是去洗脸了。
炎天雪也转头看看浮生,浮生笑盈盈地则走过来说道:“姑娘先更衣吧。”炎天雪听话地点点头,她好像已经让若梦炸毛了,浮生她可是更不敢惹的,走到榻边开始解自己的腰带。对于曲裾的穿法她并不陌生,因为一直很喜欢古代的事物,所以曾和自己的死党特意去做过一套汉服,如今穿衣服也是驾轻就熟,只不过要穿三层,所以速度慢了些。
这套衣服比她在布庄买的好了许多,质地柔软,不像粗布麻衣还会让她浑身不舒服,衣服是粉色的,上面绣着白色的小花,里衣是白色,袖口镶着红边,颜色并不十分鲜艳,淡淡的却让人看了也觉得很舒服。
炎天雪本来就是小女生,很喜欢这种淡淡的粉色,没想到汉朝的染布技术这么好,居然有这么漂亮的颜色,喜欢都来不及,浮生也在一旁帮忙她穿衣服,穿好后见炎天雪看着自己的衣服,露出小孩子见到喜欢的东西的那种欢喜的表情,也不禁莞尔。
换好后,炎天雪又被带到梳妆用的几案前,从铜镜里看着自己,吃了一惊,刚才因为若梦生气,她没有怎么看自己的打扮,却没想到刚才若梦在她脸上涂涂抹抹,又将她的头发拉来拉去,现在一看已经比炎天雪素面时漂亮了很多,炎天雪原本就很大的眼睛现在却想多了一层水色,脸上也白了许多,娇艳欲滴的红唇,好吧,这嘴巴是红了点,脸色是白了点,不过可以忽略,其他地方都很不错,幸好她的头发不算短,也能挽出个好看的髻,配上粉色的衣裙,不会过分张扬,汉服的领口很低,露出了白色的里衣和她的颈脖,将女子的窈窕都显露出来,却又不像是刻意为之。
整个打扮炎天雪都很满意,没想到自己经若梦的手后也能称得上是个小美女了。就在她自恋的照镜子之时若梦已经洗完脸走了进来,依旧臭着脸说道:“姐姐,你也看到了,是她不肯用香料,反正到时候公子要责怪也不能怪我。”
“浮生姐姐,公子吩咐炎姑娘可以启程了。”浮生还没说话,屋外就传来另一女子的声音,恭恭敬敬的语气。
“好。”浮生说着就将炎天雪扶着走了出去,若梦跟在后面,炎天雪的心又开始“咚咚”跳了起来,紧张得连走路都有些僵硬,浮生好意在一旁提醒着:“到时候跟着公子便是。”
接着三人就一起来到了张府门口,已经有一辆四匹马拉的圆顶马车停在那里,那个风华绝代的男子一袭青色衣裳,如墨的头发束起,在微风下轻轻飘动着,此刻他正在与车夫说着什么,并没有半点的高傲姿态,平易近人的模样,却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优雅与贵气,面上始终挂着如玉的微笑,宛若和煦的春风拂过。
男子见炎天雪来了,冲她点点头,炎天雪并不会古代的礼仪,只能微微屈膝算是行礼,对上男子入星般闪烁的黑眸却觉得脸上渐渐发烫,知道这男子正是她在现代就十分崇拜的人,炎天雪不禁红了脸,马上转移视线盯着自己前方的地上,希望若梦给她涂的粉够厚,不会让人看出她此时的脸红。
“走吧。”张良向炎天雪伸出手来,炎天雪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手给了张良,可能因为是文官的缘故,张良的手并不粗糙,反而白皙修长,被拉上马车之后张良就松开了手,炎天雪却还有点恋恋不舍那温软的感觉。
跟着张良一起走进马车内,炎天雪有些惊讶,原本以为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马车,有个坐的位置就够了,哪里知道里面又是另一番景色,里面的空间很大,最后面放着一张黑漆木质几案,几案边缘雕着流云的图案,上面摆着一副茶具,几案两边各放了两个银丝绣花锦垫,若是四个人同时坐下也不会觉得拥挤,右边竟然还有一个黑漆木柜,地面上铺着一层棕色的地毯,两边各有一个窗户,上面开着小孔,能让马车内的人看清外面的景色,而外面却又看不见里面,设置的十分精巧。
没有料到马车里是如此的宽敞,炎天雪站在门口没动,张良也没在意,自己走到几案边坐下,翻过两个倒扣的杯子,斟满,漫不经心的动作却十分优雅,透着一股贵气。
直到张良将茶杯倒满炎天雪都只是愣愣的看着,这样的男子天生就有种吸引人眼球的气质,虽然张良并不张扬,但骨子里透出的温润是掩饰不住的。
“过来坐。”清润的声音响起。
炎天雪这才回神,连忙走了过去坐下,张良这才对外吩咐道:“走吧。”
第一卷 第十章 陈府
马车就开始动了起来,原本以为古代的路况不会太好,应该会非常颠簸,炎天雪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连茶杯里的水都只是晃了晃,没有撒出来一滴,张良将一个茶杯递过来,炎天雪慌忙双手接住,然后握在手心里,却没想到因为天气已经转凉,茶水已经换成了滚烫的,手心一痛,炎天雪立刻松开,见到自己的手心已经被烫红了,马上将手放在嘴边吹着,皱起眉头龇牙咧嘴地却又不好喊痛,只能苦着脸忍着。
“怎么了?”几案对面的男子轻声问道,接着将自己手边的茶杯端起来轻啜一口,像是喝着温度刚好合适的茶,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炎天雪愣了愣,看着那冒着白烟的茶,她可以很肯定张良那杯茶的温度和她的一模样,可是为什么两个人就有这么大的差别?难道是古代说的武功?
像是看出了炎天雪的疑惑,张良放下茶杯。
“炎姑娘若是觉得烫了就放一会儿吧,”笑了笑继而又道,“敢问姑娘芳名。”
炎天雪这才想起自己一直没有把名字告诉过张良,于是有些小声地回答道:“炎天雪。”想她平日也不是做作的人,却在张良面前自然而然淑女起来,只因为这男子太过温润,连带着周围的人也会被感染上,连对他说话都会自动放小声音。
“天雪,恕在下冒昧了,今后若是这种场合便叫姑娘闺名可行?”
炎天雪连忙点头:“好啊。”要在别人面前做成是一对的样子,要是再一直叫她姑娘确实会很奇怪,而且从张良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她就喜欢上这种音调,好像叫的都不是她了一样,也感染上了温润的气息。
接着张良就沉默着不说话了,自顾自地喝起茶来。
炎天雪觉得有些尴尬,想她平日什么时候都能叽叽喳喳地说出一大堆话,可是在张良面前就愣是想不出一个话题来,毕竟是来这里做侍女,和自家主子打好关系也是必要的。
在脑子里思索着,咦,可以说那个!不行,好囧啊,可是也比现在尴尬地好吧?不管了,说。心里百转千回之后炎天雪才小声问道:“那个,有个笑话,想听吗?”
张良侧过脸,长长地睫毛扑闪了一下,示意炎天雪说下去。
炎天雪吸了一口气才开口说道:“恶心妈妈抱着恶心哭得很伤心,你知道为什么吗?”
张良眼里第一次划过一丝错愕,也不知是因为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因为炎天雪突然问出了这么奇怪的问题,不过一瞬之后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问道:“为何?”
“因为恶心死了……”炎天雪说完后自己笑了出来,笑了几下之后声音却又小了下去,脸上讪讪的,摸着脑袋看向对面的男子,男子只是扬起嘴角,挂着清浅的笑容,却没触及眼底。
炎天雪知道那只是张良习惯性的笑容而已,带着礼貌的疏离,并非因为她的笑话而笑,好吧,这笑话是冷了点,但是当初她听到时真的笑了啊,古人果然不能理解现代人的幽默感么?
在这之后炎天雪几次又想开口,可是话到了嘴边又都咽了回去,最后还是决定垂下头认真研究已经变温的茶水,虽然张良的气度让他不会将对人的鄙视放在脸上,可是心里也不要啊,她还是乖乖坐着吧。
“公子,到了。”马车停稳后外面就传来车夫的声音,接着车帘就被掀开了。
张良先一步走下马车,炎天雪跟在他身后,下马车的同时望向天边,天色已经渐渐变暗,有几颗星挂在空中,并不十分明显,显得有些寂寥,炎天雪觉得有些冷了,将衣领拉了拉,现在还是春天,白天有太阳倒还不觉得,晚上就十分冷了,想想昨夜她还穿着睡衣在外面窝了一晚,那是冷得上牙齿和下牙齿打架。
刚走下马车,背后一暖,转过头竟是张良给她披上了白色的披风,双手还扶着她的肩膀,寒意也减少了几分,带着她一起向前走了几步。眼前是一座气派的府邸,已经有人等在门口,见张良到了便走上前作揖。
“张大人。”
“陈大人不用亲自迎接这么客气。”张良回以一礼,脸上始终挂着清浅的笑容,接着就被那位“陈大人”一起带了进去,一路上两人都寒暄着,炎天雪跟在张良身后,刚才因为光线太暗,看不清那人的容貌,只觉得他的声音清澈,应该也就二十一二,声音里带着一点点的慵懒与不羁,所以有些好奇那人的外貌,但如今也只看得到他的背影,修长的身形,黑色的锦衣,只看着后背却也能让人觉着应该是个风流不羁的男子。
进了府邸炎天雪脚下一顿,眼前是一个空旷的院子,前面应该是厅室,但他们却被带着走进右边的狭长的走廊,两边种着一排排青竹,他们前面有两名提着灯笼的女子带路,所以只能看清五步之内的情况,但是炎天雪却被那灯笼吸引了,绢布上绣着青竹,栩栩如生,连映出来的火光都带着点绿色,却又不会显得诡异,反而有种让人放松的惬意,拐过一角后,就变成了木质的长廊,长廊两侧每隔五米就点着灯让整个长廊都被照的一清二楚,侍女们熄灭了灯笼,分立两侧,请他们进去。
陈大人与他们就继续向前,炎天雪这才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