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色倾城第8部分阅读
玉色倾城 作者:欲望社
在骗他,是不是在敷衍。 他要是知道了真相,那结果……
三种假设,一种比一种可怕。可以肯定的是,不论是哪一种,我的命运都是一样。被当作棋子利用,然后,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不知道什么时候,黑夜拉开了大幕。像我的内心一样,看不到光亮。看不到月亮的影子,星星也不知道去向,是个杀人放火的好天气。
蓝天,白云,草原……耳边还有悠远的牧歌响起,一切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从草地那边滚过来一个红色的小球,越来越大,还是那个小女孩,抱着一大捧野花向我跑过来。
我看到了她的脸,随着她的奔跑渐渐的清晰。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白白嫩嫩的脸蛋,腮边挂着两团红晕。眼睛闪闪亮,又大又圆,神采飞扬。头发辫成了一条条的小辫子,中间夹着红色的丝线。她天真的笑脸,仿佛可以让冰山融化。
她在距离我四五米时放慢了速度,一步步向我走来。
突然间一个激灵……草原消失了,女孩也不见了踪影。
猛地坐起身,眼睛随之睁开。前方是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好象是个人的形状。一道白光闪过,是一把刀。
有人要杀我?尖叫从口中发出,带着寒光的刀向我劈来。来不及多想,抓起被子迎上去。在飞扬的棉花中,我快速翻身下床。
顾不得从地面传来的冰冷,向门的方向猛跑。风声从脑后传来,是那把刀吗?我完了,闭上眼睛,静静等待死亡的降临。
迎接我的不是冰冷的死亡,是一副久违的怀抱。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眼泪不争气地流出,蔓延到心底。
是他,他还是来了。
兵器相撞的声音提醒我现在的形势,还不是感伤的时候。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我知道来人并不是他的对手。
大约一刻钟过后,对手落荒而逃。
“宝贝,没事了,没事了。”他抱着我,胡乱摩挲着我的后背,像在哄孩子。
我推开他,后退两步,和他拉开距离。“还请郡马爷自重。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已是不妥,更何况搂搂抱抱。刚才是情况危急,不得已而为之。既然危险已经解除,您还是请回吧。”
“好大的醋味呀。好了,好了,别闹了。你也知道情况紧急,我并不能多待,你就给我个笑脸吧。”他大步迈过来,我又重新陷入他手臂的包围。
“你还好吗,伤怎么样了。”抱着他,感觉他不复从前的强壮。
“早就没事了,要是论起身手,耀夜还不是我的对手。”他说话时热气呼在我颈上,痒痒的。
“你就吹吧,牛都让你吹死了。耀夜不是你的对手,那怎么倒下的那个是你,不是她?”可惜天太黑,又不能点灯,看不见他的脸。
“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还是不要说了。如果我有她一半狠毒,没命的那个就是她。”他现在的口气还是忿忿的,上次那件事对他打击不小。
“算了,算了,好男不跟女斗,你怎么这么小气。后来呢,你怎么会和雾凌在一起。还有,那个未婚夫是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伸出我的“魔爪”,掐他的脖子。
他用大手俘获了我的“魔爪”,放到唇边。“具体的我也不知道,醒来的时候就看到雾凌。看到她时有点意外,再加上受了伤,她就以为我失忆了。我当机立断,将错就错,就装成失忆。后来景王派她来找宁王,说是有什么要事。如果不跟在她身边,又怎么能见到你呢?”
“那刚才的是什么人?”刚才的那一幕,现在想来还是后怕。
“知道的太多,对你并不好。放心,一切都有我。”他的吻落在我额头,吻去了担忧与疑惑。
中毒
天色大亮时,门外响起脚步声,耀夜不慌不忙地走了进来。仍旧是一身黑衣,水晶面具。她站在门边,低头观察地上的足迹。然后从墙角溜进屋里,仔细检查门窗。
我缩在床里,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真不愧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既注意保护现场,又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绝对是刑警的素质。
我的表现也不差,根据昊天的指示,装出一副受惊吓的样子。蜷缩着身子,紧紧抱着枕头,若有所思。但没敢演成失魂落魄的样子,耀夜不是泛泛之辈,她看过我面对危险时的表现,要是被她识破就弄巧成拙了。
她走到床边,拿起那条破烂的被子,翻过来掉过去,检查了足足五分钟。然后抬起头,盯着我,眼神一动不动,像在数我脸上的汗毛孔。浑身散发着寒意,空气到她身上,都会马上变成冰。
我不能示弱,马上用目光回敬她。不就是瞪眼睛吗,谁怕谁呀。
“那个人用的什么兵器?”这是她第一次对我说话,没有停顿,没有语调,没有感情。
“刀。”
她没再说什么,转了一圈之后离开了。
原以为这件事会溅起一些波澜,至少宁王会把我请去详细询问。没想到是泥牛入海,再也没了消息。
我印象中的宁王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这次有人跑到他家里来动手,他怎么可以没有行动。动手的和那个叫丫鬟来传话的应该是一伙的,也许就是那个人。见我没有答复他的意思,就用武力解决问题。幸亏昊天来得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昊天?他来的也太是时候了。他不让我多问,想必他是知道内幕的。他不说,我也不打听。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北风呼啸而过,卷走了树上的最后一片叶子。
又是一年冬天来到了。去年的这个时候,我还在郢城,做我风光无限的老板娘。现在呢,我是一个吃穿不愁的……阶下囚。
几个月了,自从发生了黑衣人那件事,我没有再见过宁王。听说他的军队一路高奏凯歌,已经直指京城。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实现他的帝王梦。等他得到天下的时候,就不会再惦记那块兵符了吧。那时,他会放我走吗?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刚想到某人,某人就出现了。
“在想我南方的朋友,他们的孩子应该出生了,还等着我回去做干娘呢。”
“是吗?有个孩子,真那么好吗?”他声音柔和,没有以往的强硬。
“谁知道呢。白白胖胖的孩子都是招人爱的,谁会拒绝可爱的东西呢。只有他的父母,才明白养育孩子的艰难。也只有他们,才真正明白养一个孩子有多好。”给自己倒了杯茶,暖暖冰冷的双手。“真想看看那个孩子,看他父母的相貌,他应该是个漂亮的孩子。”像茵茵一样的可爱,像杨清一样聪明。
“等局势平定,我让人把他们接来,你好好做你的干娘。”他也倒了杯茶,细细品味。
“把他们接来?你不准备放我回去吗,打算关我一辈子?”冷风吹过,不由得裹紧了披风。
“我不是要关你。你是北方人,在京城的生活不比郢城好吗?我是为你找想,怕你不适应那里的生活,怕你会想家。留在京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我不是小孩子,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不劳王爷费心。我在郢城生活了三年,那里有我的朋友我的店。在那里,我如鱼得水。您放心,我不知道什么兵符的事,就算有人找到我,也得不到兵符。等天下平定后,还希望您放我回去,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
“难道你认为,我让你留下,就只是为了兵符?”他突然站起身,语气激烈。
还担心怎么熄掉这把火,下面却没听到任何声音。
他脸色发白,眉头纠结在一起,双手紧紧揪着胸口。他身子轰地向后倒,重重地砸在地上。
我赶紧跑过去,发现他还有呼吸和脉搏,但是听不到我说话。
“来人哪,快来人,王爷晕到了。”一声大喊在院子里响起。
遇到宁王,大概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劫难。先不说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为了逃跑长途跋涉。最重要的,他让我没了自由,我最为看重的东西。已经几个月了,我被困在这个园子里。现在好了,连出去逛逛的权利也没了,又被关在屋子里了。
话还要从宁王晕倒说起。
在我呼喊过后,一大群人呼呼啦啦跑过来,把宁王围了个严严实实。
“都给我让开,让开。”话音未落,众人向四周退散,耀夜走进包围圈。“你,去叫大夫来。你,你,你,还有你,把王爷抬回去。还有,这屋子里的东西要保持原样,谁也不能乱动。”她的命令如同圣旨,没有人怠慢。
不一会,房间里又恢复了宁静,只留下耀夜一个人。
“看王爷的样子是中毒了,你对他做过些什么。”她声音低低的,充满了威胁。
“你的意思是,我对他下毒?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愚蠢吗?我要是下毒,干嘛要在自己的房间,为了让别人怀疑吗?要是我下的毒,我为什么不等他死了再去叫人,是为了让你们救活他吗?他在我这只喝了一杯茶,就放在桌子上,你们可以拿去检查。茶我也喝了,还是主要看看杯子吧。”
“希望你没有说谎。不然……我的手段想必你也知道。”她别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急匆匆离开。
当天晚上,我被带到了另外一个房间,还有二十四小时的免费保安。绝对的安全,连我自己都只能进,不能出。
“狱”中生活
耀夜不愧是耀夜,宁王身边的第一高手。她做事小心谨慎,滴水不漏。不止给我换了房间,还换上了我从没见过的门神。还好我只是个犯罪嫌疑人,她没太难为我。就是防得我太严,好象我是宇宙第一号大威胁。
饭菜也没有固定的人送,有时是老妈子,有时是小厮,基本上每日一换。我现在每天生活的乐趣就是看看来送饭的是谁。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呼啸了几天的北风终于停止了怒吼,久违的太阳也露出了峥嵘。我打开窗子,享受阳光的照射,想象自己身处三亚,在椰林树影间晒太阳。
在我昏昏欲睡之时,门“吱呦”一声开了。一张陌生的脸出现在门口,不是老妈子,也不是小厮,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她个子不高,小脸肉肉的。皮肤不算白皙,但也称不上黑。不同于我看过的园子里其他丫鬟的傲慢与精明,她表情憨憨的,圆圆的眼睛和小巧的嘴巴让我觉得安全,不自觉地想和她亲近。
不知道她是不是丫鬟,她没有穿着丫鬟的统一服装,而是裹着件紫色棉袄,已经洗得有些泛白。
肉乎乎的小手端着托盘轻轻放到桌上。“小姐,用饭了。以后就由我来服侍你。”说完给我一个亲切的笑容。
“好呀,你叫什么名字?”看着她的样子,我怎么也厉害不起来。
“我叫……胖大海。”她的声音比刚才小了不少,手不自觉地扭着衣角。
“胖……胖大海?”还金银花呢,还有人叫这种名字,我没听错吧。
“不是,不是胖大海。是庞,庞大海。”她放慢速度,加重了“胖”,“庞”两个字的发音。脸颊上出现了可爱的红晕。
“知道了,是庞大海。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叫这个名字呀。”很好奇她名字背后的故事。
“我家住在海边,我爹是打渔的。我娘怀我的时候我爹以为是个男孩,就说孩子生下来起名叫大海。谁成想我是个女的,可我爹还是用了这个名字。后来到了园子里,被他们慢慢叫成了胖大海。”说到后来,她声音小得就像蚊子在叫。
“你爹起的名字很好呀,他给你取名大海,是希望你像大海一样胸怀宽广。胖大海也不错呀,清咽润喉,不是一味好药材吗。要不,我叫你胖胖,怎么样?”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想要对她好,希望她能开心。
“嗯。”她点点头,笑容在脸上漾开,像阳光下的向日葵。
“你也是丫鬟吗,怎么和她们穿的不一样。”看着她的棉袄,我不禁疑惑。
“我是在厨房打杂的。我十岁的时候死了爹娘,隔壁的张大叔在园子里当厨子。他看我可怜,就把我带进园子里。不签卖身契,每个月还有工钱。”她又笑了。让我想起一句话“知足常乐”。
“那你怎么又来伺候我呢。”还是不明白,耀夜怎么会有这样的安排。
“我也不知道,昨天厨房的管事跟我说,让我每天给小姐送三餐。”从她脸上看不出说谎的迹象,大概是耀夜看她单纯才派她来的吧。 从此之后,我的生活里有了胖胖的身影,日子不再像从前那么难熬。她是个热爱生活的孩子,总有办法让枯燥的生活充满色彩。她会给我讲厨房里的趣事,海边的各种见闻。在饭菜旁边总摆着她用面作成的小动物。她很容易满足,人生梦想就是经常可以吃到好吃的。
冬天的夜晚格外安静,风一次次敲打窗棂,发出“呜呜”的声音。
又是漫长的冬天,每到冬天我就会怀念空调和暖气。耀夜还算人道,发给我厚厚的被子。即便这样也很难抵御冬夜的寒冷,我蜷缩在被窝里,不停地搓着手脚。一会睡,一会醒,像在半梦半醒之间,睡得并不塌实。
恍惚中,被窝变得拥挤,一团温热出现在身边,还有热气在耳边吹拂。好舒服呀,身体不自觉地移向热源,紧紧搂住。
梦中我抱着我心爱的维尼熊,躺在大床上休息。维尼好象活了,在我怀里蹭来蹭去。好痒呀,它又来舔我的脖子。伸出手,想把它推开,可怎么也推不动。嘴巴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湿湿软软的。它不理会我的反抗,还越发的来劲,弄得我呼吸困难。
猛的张开眼,看到一团黑影。虽然见不到脸,但那熟悉的轮廓和味道已经宣告了他的身份,昊天。
“又是你,这么晚跑来干什么,吓唬我吗?又动手动脚,你这个大色狼。”摸到了他的脸,轻轻拍着。
“还不是怕你冷,来给你当火炉呀。把我的娘子冻坏了,我可要心疼的。色狼怎么了,美女在抱,我怎么能不色呢。”那个家伙得寸进尺,居然啃我的手。即便你肚子饿,也不能乱啃呀。那是我的手,不是猪蹄。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我还要被关多久呀?”虽说一样没自由,但关在园子里和关在屋子里还是有很大分别的。
“宁王中毒的消息被耀夜封锁了。这几天一直在昏睡,大夫说一两天内会醒。至于他中的什么毒,我还不知道。他中毒对我们是件好事,我一直在想办法,看我们能不能借这个机会离开。”他换了个姿势,把我搂在怀里。
“不要骗我,我等你的好消息。”或许是他的存在消除了我的焦虑,我很快进入了梦乡。
对话
根据昊天的说法,宁王在这几天就会醒来。果然是树大招风,眼看他胜利在望了,潜伏的对手开始浮出水面。面对着权利与欲望,人的贪婪和野心被全部放大,为了它甘愿倾其所有。因为权力被暗算的人,宁王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仔细想想,他除了限制我的自由,指派耀夜打伤昊天,也没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比起传闻里的种种,要温和多了。或许是因为兵符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他还不想和我翻脸。
当初我初到这里,是宁王和一帮孩子救了我。在我最孤独无助的时候,他们帮助了我。我对宁王仅存的好感也来自于云飞。虽然他的嘴不饶人,话很欠扁,但却没有恶意。我相信,他那时的善良是发自真心,不是在做戏。
和他的再次相见,让我吃惊不小。我们的关系变成了敌对,他成了宁王,我是他眼里的肥肉。他把往日的交情挂在嘴边,给我好吃好住,待我如上宾。其中的原因我们心知肚明,都是因为那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兵符。
几个月来,也多多少少了解了他的的为人处世,以及他极力隐藏的内心。一个从小没有安全感的人,总希望用权力使自己变得强大。我不是什么道学家,也不认为他的起兵叛乱有什么大逆不道。但是他的行为影响了太多人的生活,为了自己的私利让无辜的人陷入痛苦,这种做法我没办法认同。
这天出奇的冷,我坐在床沿,听着窗外呼呼的风声。拉紧了盖在腿上的毯子,抱着手炉不肯撒手。人是闲下来了,思维却异常活跃,该想的不该想的全都跳了出来,最后竟然想到了宁王。一想到他,我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咚”的一声门被撞开,胖胖端着饭菜走进来。
她放下托盘,带着兴奋的笑容向我“滚”过来。一边走,一边摸着左边的衣袖。
“小姐。”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在我眼前晃动。“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带来啦。”
“真的?”我拉开被子,半跪在床上,从胖胖手里夺过小包。“太好了,已经好久没尝过这个味道了。”光是想想,已经抑制不住口水泛滥了。
“来,坐下。”我拍拍左侧的位置,自己也坐回床上。打开布包,露出了一颗颗金黄的玉米粒。拿掉手炉的盖子,把玉米粒放到里面,再把盖子盖回去。
胖胖眼睛瞪得圆圆的,一脸不解地盯着手炉,就像是里面藏了个外星人。
不一会,香味从手炉里飘出,直忘人鼻孔里钻。
“嗯,真香,什么时候可以吃呀。”胖胖搓着手,用舌尖轻舔嘴唇。
“再等等,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个方法是我小时候在一本儿童杂志上看到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也是无聊,就实验一下,也解解馋虫。
“劈劈啪啪”的声音响起,应该是时候了。示意胖胖躲远点,我也尽量和手炉拉远距离,把手臂伸到最长,掀开盖子。
在盖子被揭开的一瞬间,白花花的爆米花前仆后继地弹跳出来,落在床上。
胖胖迫不及待地伸出小肉手,拿起一个就往嘴里塞。
“呀,烫……”她大张着嘴,手不停地在旁边扇。“真好吃。”热度过了,她又抓起一把放进嘴里,腮帮子圆鼓鼓的,像吃东西的小猴子。
看着她的样子,我也忍不住了,食指大动,大开杀戒。虽然不如现代的味道好,但在这样的环境和技术条件下,已经算是难得的美味了。
一顿爆米花过后,我的肚子也急剧膨胀,弄得我有点不舒服。估摸着过了一个小时,我开始在床上练瑜珈。也许是太久没运动的缘故,身子有些硬,做起来并不是很流畅。
“你在做什么?”一个声音忽然间响起,我正在做反向倒立,头冲下。幸好我反应灵敏,及时稳住平衡,慢慢把腿放下。
又是耀夜,我和她八字犯冲吗?真是的,走路也没有声音,进屋前不知道要先敲门吗?
“没什么,总在这里闷着,人都要发霉了,随便活动活动。”我坐在床上随手整理衣服和头发,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她也不客气,悄无声息地找了把椅子,直挺挺地坐在那盯着我。
我装做没看见,慢悠悠地梳头发,动作呈慢动作效果,就差没一根根梳了。
“你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过了许久,她冒出这么一句。
“什么样的,就是你看到的这个样子。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你身上有的,我有;你没有的,我也没有。”觉得她有些反常,她不是一向说话像发电报吗,怎么会问这种无聊的问题。
“我是说,你的心。”她伸手指了指我心脏的位置。
“我的心,我的心也很普通呀,有心房,心室。对了,我忘了你听不懂这些。你是不是想说,你想知道我的内心呀。麻烦你还是多说几个字吧,我这样猜来猜去很累的。”怎么,审讯开始了。就你这么惜自如金,能问出什么来,我可不想说单口相声。
她似乎大概可能也许点了点头,幅度太小看不清楚,就当她是点头了吧。
“我身体不好,总是容易得病。每年变天的时候,我都会病倒。力气也不大,武功也不会。念书只喜欢诗词歌赋,什么兵法呀,医书呀,毒经呀,我翻都没翻过的。我只有小聪明,没什么大智慧,阴谋诡计什么的我最不在行了。还有,我胆子很小,很多事情我是有贼心没贼胆的。”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不知道她能听进去多少,别再怀疑我就好。
偷偷看向她,还是那个样子,连点动作都没有。真不愧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要知道她的心思,只有读心术了。
“你果然聪明,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她话里有话,一定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你很美。”她凝视我的眼睛,转移了话题。
“没有,你只是看得多了习惯了而已。要说美,怎么比得上玉芙蓉呢,那可是大名鼎鼎的花魁呀,全城的男人都为她疯狂。是不是呀?”我还记得那些男人目瞪口呆,垂涎三尺的样子。
“只是一群臭男人。”从她的话音中听出淡淡的轻蔑。
“宁王呢,他也是臭男人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关系。
“他……是我的主人。”
番外:耀夜
我叫做耀夜,很矛盾的名字。但是我喜欢这个名字,即便是黑夜,也有权利发出它自己的光亮。
这当然不是我的本名,我是个孤儿,不知道自己是谁,多大,从哪里来。对于童年的记忆,只有零散的片断。破败的茅屋,病床上形容枯槁的妇人。
我从不回忆过去,或许是因为从前的记忆太过痛苦。但是今天,在我见过那个女人之后,往事一幕幕在我眼前闪过。她,的确很不寻常。
我只记得,我是个小乞丐。我的家,就是那座已经看不出样子的破庙。家人,就是老老少少的众多乞丐。白天,为了填饱肚子,对每一个人陪笑脸,忍受辱骂,还有时不时飞来的拳头。晚上,大家缩成团靠在一起,抵御阵阵的寒风。我没有名字,其他的乞丐叫我丫头,出去了就是“小乞丐”,“臭要饭的”。
每次在街上看见和我年纪相仿的孩子,被父母牵着,露出甜甜的微笑,我都会很羡慕。人生就是这么不公平,有的人拥有一切,有的人一无所有。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总有一天,我要拥有一切美好的东西。
事情就是那么凑巧,在那一天,我的命运完全被改变了。
天下着小雨,一个好心的大娘给了我一个白花花的馒头。馒头呀,看着都流口水。我找了个街角,蹲在那大口大口地啃。
突然间,一只手伸过来,抢走了我的馒头。
“把馒头还给我。”我向那只手的主人大喊。他比我高一个头,看脸还算个孩子。
“给你,可以呀。不过……”他撩起衣摆,叉开双腿。“先从爷爷的裤裆底下钻过去。”
我没理会他,看准空挡去抢馒头。但他的速度比我还快,轻松地闪过了。
“钻不钻?不就是个臭馒头吗。”他随手一扔,馒头掉在泥地里滚了几圈,变成了黑乎乎的。“还塄着干什么,都给我上。”
他一摆手,站在他身后几个家丁模样的人向我扑过来,摁着我,让我从他裤裆下钻过去。我狠命挣扎,对家丁们又踢又咬,自己也挨了不少拳脚。我不管,反正我贱命一条,和他们拼了。
“都住手。”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像一条闪电划过我的心。
白色的伞下是一位银衣的少年,身材英挺,气质卓然。站在那里,不怒自威。他的目光是冰冷的,但我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他身后的壮汉喝退了恶少,带我走到他面前。
“你愿意跟着我吗?”他看着我,我第一次为自己的邋遢样子懊恼。
“愿意。”我急急地大声喊出来,生怕喊得太慢,声音太小,他就会改变主意。
“会吃很多的苦,你也愿意吗?”
“愿意,我不怕吃苦。”能在他身边,即便是吃苦,也是甜的吧。
他似乎很满意,嘴角轻轻上翘。“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他们都叫我丫头。”
“从今以后,你就叫……耀夜。”
耀夜,只为他一人闪耀的夜。
人人都知道,耀夜是宁王手下的头号高手,但没人知道在这过程中我经历了什么。其中的残酷,我现在也不敢去回想。我勤练武功,努力学琴,面对对手绝不手软。为了他,什么都值得。只要他给我一个赞赏的目光,我愿意倾其所有。
我知道,我双手沾满了血腥,已经无法回头。我不求来生的相守,只要默默地在他身边,看着他,足够……
上天待我不薄,仿佛是听到了我的呼喊,我成为了他的女人。我明白,即便这样,我还只是他的影子。我不在乎,只要能享有和他的亲密。
第一次见到傅家小姐,对她的印象很模糊。和普通的娇小姐一样,遇到危险时,总是躲在男人后面,又哭又叫。只不过是命好,投生于官宦人家,从小娇生惯养。又生得一副好皮囊,引得男人为她出生入死。
第二次,我发现我错了。她可以轻松逃出院子,如果不是上菜时被发现,就真的让她逃了。更让我惊讶的,是王爷对她的态度。那样的亲近又温和,是我多年来没有见过的。那时的王爷,陌生得让我害怕。虽然我知道,他从不曾对我敞开心扉。我以为他的心只会好好藏着,永远不对任何人打开。我还是不懂他,真的不懂。
我开始偷偷观察那个女人,看她究竟有什么样的魔力。穆特王子,王爷口中的奇人雷霄宇,全都对她死心塌地。
王爷中毒了,我的天塌了。可我还要假装镇定,因为,我是耀夜。宁王手下的头号高手,是不会被小事击垮的。
我知道不是那个女人做的,以她的头脑,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但我还是要软禁她,让真正的凶手觉得我在怀疑她。她的反应还是出乎我的意料,没有我预想的愤怒和委屈,似乎还自得其乐。我承认,我有些嫉妒她,嫉妒她一出生就可以得到所有,嫉妒她怎么可以那么快乐,嫉妒她可以让王爷另眼相待。
王爷终于没事了。感谢老天,我从没有如此感谢老天的眷顾。我早就暗自发过誓,今生今世,我耀夜和他生死相随。可我还是不想他死,如果可以,我宁愿用我的命去换他的。没有了耀夜,他还是威风八面的宁王;没有了他,耀夜该怎么生存。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我守在床边,等待王爷醒来。希望他第一眼看到的,是我。
凶手就在附近,我必须时刻提高警惕。王爷中毒,全是因为他房中的熏香——绿艾。它本身没有毒,但当它和雨汾茶混合,就是致命的毒药。
这次的对手,的确高明。
悲伤
今夜没有风,四周一片安静,反而更觉得可怕。
就像是今天的耀夜,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却似乎句句暗藏深意。她今天来,到底是什么目的,审讯,试探,还是……
真是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楚。想要安心睡觉,种种的猜测与可能都在我脑中汇集,不得安稳。
正在烦躁时,一个人自背后把我抱住,脸埋在我脖颈里。闻着熟悉的“熊”的气味,刚刚的烦躁在一点点消失。他搂得很紧,让我有些不舒服,正要提醒他,却发现他的异样。整整十分钟,他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这样抱着我。他的呼吸声也不平稳,这对练过武的他来说,很不寻常。
出什么事了?我感觉情况不妙。
“昊天?”我反握住他的手,想把身体转向他。
他扳着我,阻止我的移动。“让我靠靠,一会就好。”他的声音沙哑,还有些哽咽的感觉。这样的昊天,我很少见到。即便是伤重昏迷时,被追杀千里逃亡时,也没有见过他的脆弱和迷茫。
手在他的胳膊上来回抚摩,像在安抚受伤的小动物。不知道是谁说过,在男人的内心里,永远都是一个孩子。他的怀抱有些松动,我借此机会转过身去。慢慢摸索着找到他的脸,左手在他的脸颊上缓缓行走。他瘦了,两腮有些内陷,下巴上长出了浓密的互茬,摸上去有些疼又有些痒。
一滴泪滑落到枕上,还好他看不见。虽然我没有见到,但我知道他此刻是憔悴的。我没有开口,只是紧紧抱着他。在这同时,我感觉到他在轻微地颤抖。他在哭?
“昊天,发生什么事了,和我说说好吗?别总一个人憋着,和我说吧。你放心,再坏的消息我也挺得住。”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胡乱拍他的背。
大约五分钟后,他开口了。
“我父亲去世了,我二哥成了新的穆特王。”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呼吸顺畅,似乎情绪平复了一些。
“要回去看看吗?你不用担心我,你不是说宁王就要醒了吗,耀夜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来到这里,没有了家人,没有亲情,我能理解他的感受。
“不,不用。我当初离开的时候说过,永远不会回去。在我小时侯,我就发誓等我长大了要远远地离开那里,永远也不回去。因为那是让我娘伤心的地方。从我记事起,就看到她在偷偷地哭。后来,幽儿走了,娘也走了,也就更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还有,那个男人,那个我应该叫他父亲的男人。我一直盼着我能比他高,比他壮,一拳就可以打败他。在我离开的时候,他对我说有种就不要回去,他没有我这样的儿子。我以为听到他死的消息我会无动于衷,谁知道……”
他再次哽咽了,我抱住他的头,揽到怀里。“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我老家有句话‘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你的心里还有他,他在天上会知道的。父子之间,哪有隔夜仇的。”他压抑的哭声传出,像野兽的嚎叫,引得我一阵阵的心酸。为他父亲,更是为了昊天。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这种哀痛,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不会明白。我的妈妈,我们还会再见吗?泪水涌出眼眶,沿着腮边滑落。
一晚上没有睡好,头昏昏沉沉的,情绪还停留在昨夜,说不出的伤感。仔细化了个妆,遮盖掉哭过的痕迹。
刚刚完成,从镜子里看到耀夜走进来。
“有什么事吗,还想问什么。只要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又来,难道她想车轮战?
“王爷醒了,他想见你。”还是冷冷的,可以凝水成冰的语调。
醒了?见我?他醒了固然是一件好事,我又可以自由走动了。但是,这么快就要见我?我有不是他什么人,急着见我做什么,又是为了兵符?跟他说了多少次了,他怎么就不死心呢。兵符又不能吃不能喝,我留着他干嘛呀。要是有,我早拿出来了,省得像个犯人,一天到晚被审来审去的。
“可以走了吗?”又一张电报发过来。
“走是可以走,但是您得容我吃完早饭吧。堂堂的一个王爷,不给人家饭吃,传出去也不好听吧。即便是贵如耀夜,也要顾及到王爷的声誉吧。”不知道为什么,我就喜欢和她对着来。看她内伤,我就特别兴奋。
“好。”她找了把椅子坐下,看着我开动筷子。
“这个小笼包看起来不错,褶很均匀。闻着也很香,不知道吃起来怎么样。”我夹起一个,放到嘴边,咬了一小口。“汤汁不错,不过嘛,有点腻。这个肉馅嘛,要肥而不腻。腻了,就倒胃口了。厨师是谁呀,下次要好好教教他。”
“能不能快点吃。”哈哈,终于要忍不住了。
“吃饭,当然是要细嚼慢咽了。难道没人跟你说吗。不仔细嚼,对身体不好的。时间一长,胃就要出问题的。还有,还很容易长胖。虽然我不漂亮,那也不能看着自己变丑呀。”
保持着每一口嚼五十次的步调,一个小笼包终于被我消灭了。耀夜没事戴什么面具呀,害我不能看到她的表情,少了点成就感。
“你吃完了吗?”
“没有,一个包子怎么能饱呢。这个八宝粥看起来不错,我尝尝。以后出去了,我也可以和人家吹吹,我可以吃过宁王家里的饭菜的,多有面子呀。你不会连这小小的愿望也不满足我吧。”没理她,放进嘴里一颗莲子。
一个小时过后,我的早饭吃完了。
“现在可以走了吗?”
“不可以,刚吃完饭是不可以剧烈运动的,弄不好会得盲肠炎的。就是,肚子疼的意思。但是要比一般的肚子疼严重,弄不好会死人的。”反正她也不懂,我尽量往严重里说。
“那我找人抬你。”耀夜很有幽默感呀。
“不用了,随便使唤人不是我的作风。再说了,吃完了就坐着是会长胖的。再等等,过一会我就跟你走。”耀夜呀耀夜,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的耐性。
三方会晤
宁王斜靠在榻上,面色发青,眼睛下是深深的黑影。看来这次的中毒事件,让他损失了不少元气。只有那双眼睛,仍然目光炯炯,让人觉得危险。
“恭喜王爷,吉人天相。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对他行了个礼,找了把椅子坐下。
“我没有死成,是不是让你很失望?”他不动声色地看着我,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严重的底气不足。
“王爷,此话怎讲。我虽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可总不至于如此狠心地去诅咒一个人。您是堂堂的宁王,如今的江山几乎可以说是掌握在您的手里。如果您有个三长两短,整个局势又会变的混乱,新一轮的战火将不可避免。到时候,又会有多少家庭流离失所,多少人朝不保夕。王爷毕竟是在我的房间里中毒的,我怎么也脱不开干系。如若有什么意外,第一个被开刀的肯定是我。不管站在哪个角度,王爷若是出了事,对我都不会有好处。王爷安然无恙,我虽说不是最欣喜的人,但也是其中之一。失望,从何而来。”我一边回答一边看他的脸色,似乎没发现什么异样,看来我是过关了。
“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吗?”像两把利剑,他的目光射向我。
“当然。王爷您是国之栋梁,堪称中流砥柱。如此重要的人物英年早逝,怎能不让人为之痛心,怎能不令人扼腕。”我也不是等闲之辈,依旧保持挺拔的坐姿,对他的目光视若无睹。
“我要的是你的真心话,不是托词。”他的语气有些不耐烦,脸色也比刚才阴沉。“对于这么英明睿智的王爷,我哪敢有半点欺瞒。我只是个普通人,即使在冷的心肠,也不会看到一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消失而无动于衷。只要不是大j大恶之人,谁突然消逝了,我都会难过的。”
“这么说,我还不算个恶人。”他眉毛微微上挑,又恢复了没有感情的声音。
“在我的定义里,你还不算。你只不过是向往权势,追求高高在上的感觉。虽然发动战乱,但没有血腥屠杀,还会给百姓以安抚。凭借这些表现,你还划不到恶人堆里。”在我的标准里,恶人是指希特勒和东条英机,你还没坏到反人类的地步吧。
“哈哈哈,你想我变得更坏吗。如果我死了,只会有人放声大笑,绝不会有人真心为我难过。即便是你,也不会。不管是从前,还是以后,我都会是孤家寡人。”他脸上挂着笑,但没有笑的感觉,只有一个嘴角上翘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怪异。
“不要这么说,你并没有读心术,不要枉自揣测他人的内心。别的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有一个人会真心地为你难过,她就是耀夜。她在你身边的时间不短了吧,难道你看不出她对你的情意吗?是不知道,还是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