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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氏春秋第4部分阅读

      玉氏春秋 作者:欲望社

    个法子倒是不错,这么运动过后,父亲应该不会生病了。玉紫想到这里,那堵在胸口的郁结惶恐,一下子散了大半。

    第十六章 齐鲁边境

    众人舞得兴起,旋转到火堆旁时,脱下麻布衣,对着焰火呼呼地直甩。

    越来越多的人脱下了上裳,越来越多的人跟着高歌。

    这一场驱邪之舞,一直延续了一个时辰。玉紫身上的衣服,早被火堆烘干,然后,再汗湿,再又烘干。

    当鼓声止息时,众人已跳得疲了,累了,杂工们把火堆移到外围,让大伙可以在烘干的地面上休息一会。

    玉紫挨着父亲坐下,腾腾的焰火照在她的脸上,身上,红朴朴的,热哄哄的。

    父亲显然心情大好,他一边开怀而笑,一边与旁边同样来自曾城的剑客们饮着商队提供的热浆。

    玉紫嘴唇张了几次,想要坦白食盐的事情,可话到了嘴边,又给她咽下了。

    她实在有点愧对老人。这次的事,纯是她思虑不周,当时她要是把食盐装进竹筒里,再用木头或碎牛皮塞好,也不会出现二百刀币化为乌有的事。

    就在玉紫几次欲言又止时,被火映得脸上红通通的父亲转过头来。

    老人看着玉紫,突然说道:“玉,盐没了就没了,休要介怀。”

    玉紫愕然地抬头看向老人。

    老人看向她的眼神中,真是一片平静。

    玉紫嘴唇动了动,喃喃地说道:“女儿,思虑不周……”

    老人不以为然,他温和地说道:“父亲年少时,数百上千金也损失过,何况这二百刀币?孩儿,休再想了。”

    他伸手抚向玉紫的头发,慈爱地说道:“到得鲁城,我们还会有二百刀币,这些刀币依然由孩儿处置。”

    听着父亲这贴心的话,玉紫的心,真是暖哄哄的一片。那埋在心里的自怨自艾,沮丧失落,顿时一扫而空。

    她抬头看着老人,嘴一扬,绽开了一朵灿烂的笑容:有这样的父亲,她是何等的幸运?

    喧嚣了一阵后,众人彼此相偎着,再次进入了睡眠。

    玉紫倚在父亲的肩头上,也睡着了。这一次,她睡得很沉。

    她是在一阵呼喝声中醒来的,“起塌,起塌!日头已出,雄鸡已鸣,不可再睡!”

    “起塌,起塌!日头已出,雄鸡已鸣,不可再睡!”

    又一天的奔波开始了。

    昨晚那场暴雨,显然对商队没有任何损伤。喧嚣的依然喧嚣。

    接下来的行程,却是很顺利,一连十天,都没有下雨。

    商队来到了有宽城。这有宽城,是曾国与鲁国相邻的一座城池。

    因为齐鲁相仇,这与鲁国相邻的有宽城,不但建得极其高大宏伟,而且检查十分严格。齐国的一些特产,如食盐,如麻布,如各类纺织品,是见一样便封一样,摆出的架式,完全是禁止运载。

    正如父亲所说,蛮君有着不错的关系网。商队停顿了半个时辰后,玉紫看到商队中,走出了一辆马车。那马车的主人探出头,跟着城门小官说了几句话后,商队便被放行。

    有宽城城门两旁,手持长戟,面无表情的武士们,在对上那辆马车时,同时举着戟,朝空中一举,竟是朝那马车的主人行了一个礼。

    玉紫瞪大了眼,好奇地想道:那是谁,居然这么大的面子?

    她刚刚想到这里,脑海中,不知为什么,竟浮现出昨天晚上,那个领着众人跳驱邪之舞的俊美青年来。

    在玉紫的认知中,这个商队,是属于夷狄之国的蛮君的。可那个青年,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中原大国的权贵子弟,绝对不是夷狄小国所能出产的。

    商队进入了有宽城。

    出乎玉紫意料的是,商队并没有在有宽城中停留,而是继续前进,下午时,车队从南城门离开了有宽城。

    可是,就在商队离开南城门时,玉紫突然发现,前方的马车队中,多了一些车辆。

    那些车辆,车帘盖得严严实实的。可是它们一加入,玉紫隔得这么远,都可以闻到一阵阵香风飘来。

    一个剑客昂着头,紧紧地盯着那些马车,他咽了咽口水,骂道:“咄!不过一叛国公子!竟有人赠送二十美婢!”

    另一个剑客在旁边摇了摇头,道:“富贵者,苍天所授。我等贫贱之人,还是慎言为是。擅自唾骂贵人,会得罪苍天的。”

    第三个剑客昂着头,眼巴巴地看着那些马车。他深深地吸了一口香风,闭上眼睛喃喃说道:“虽说这二十美婢,只是借给公子出玩上一年。可这一年,夜夜笙歌,那快乐堪比神仙啊。”

    就在众剑客,众杂工,所有的男人们都在对着那些马车流口水时,一个骑士策马而来,他右手拍打着腰间的小鼓,在令得众人注意后。那骑士高声喝道:“由此四百里,为齐鲁交境,地多盗匪,民风悍勇。诸位警戒了,诸位警戒了!”

    “咚咚咚”的鼓声中,那骑士策着马,在商队左侧说了一遍后,又转向商队右侧,重复了一遍。

    那骑士的声音一落,众杂工收回目光,忙碌起来。

    玉紫回过头,愕然地看着他们打开包袱,把包里的麻布衣,一件又一件,全部穿在身上。有一些杂工,甚至从旁边的树林中捡起一些粗糙的厚树皮,把它贴着胸口绑好。

    剑客们也是一样,一个又一个的剑客,把竹甲拿出来穿在身上,有的还拿出长戟,严阵以待。

    一阵马蹄声响起。

    宫的身影出现在玉紫的眼前。

    他从马背上拿出一个包袱来,取出一件竹甲递到玉紫手中,慎重地说道:“孩儿,速速穿上它。”

    玉紫看着父亲,问道:“父亲呢。”

    宫呵呵一笑,他慈爱地说道:“愚儿,父已年迈,死不足惜。”

    玉紫摇着头,想道:父亲是个剑客,真有盗匪来了,他们肯定是冲在最前面的。这件竹甲,他才是最需要的。

    她看着父亲,认真地说道:“父若不在,孩子也难生存。请父亲穿上竹甲。”见到老人犹豫,她连忙加上一句,“若有盗匪前来,父可护得孩儿周全。”

    老人看着弱不禁风的玉紫,想了想,点头道:“也罢,若有盗匪前来,父定当护全我儿。”

    说罢,他开始穿上竹甲。

    这竹甲,薄薄的一层,上面好似淋过牛油。玉紫看着它,心里一点底也没有:就凭这么轻飘飘的竹甲,难不成还能挡住长剑,挡住戟尖?

    她不知道,这种竹甲,抵挡的是对方的乱箭。

    第十七章 解祸

    众人摆出警戒的架式后,继续向前开进。

    走了不到一个时辰,玉紫的身后,传来了一阵马蚤动声。

    她回过头去。

    却是驴车队中,一辆驴车撞上了一块石头,翻倒在地,满驴车的货物都被洒落,滚得到处都有。

    玉紫连忙跑过去,和众杂工一道,把被麻布捆得扎扎实实的,有点厚,有点软的货物堆在一起。玉紫把这货物按了又按,觉得这东西多半是绸缎麻衣之类。

    在她的前面,几个人正在把驴车扳正。

    众人做事慢腾腾的,有气无力的。

    这也是正常的,谁也不能指望这些奴隶占了大多数的杂工们,做起事来很积极。

    一阵马蹄声传来。

    一个人喝骂道:“怎地又有车翻覆?”

    喝声中,一柄长戟“啪啪”地击打在空气中,“谁人看管不当?”

    沉默中,一个玉紫极为熟悉的年迈沙哑的声音响起,“此错在我。”

    是父亲的声音!

    玉紫一惊,迅速地抬起头来。

    这时的父亲,正低着头,朝着那管事双手微叉。

    那管事重重一哼,恼怒地喝道:“你耳聋否?此地多匪,多耽搁一刻,便多危险一刻!”

    父亲的头更低了,他再次说道:“实是惶恐。”

    那管事青着脸,瞪着他,道:“咄!观你年迈衰老,若枝头黄叶,摇摇欲坠。自是无用矣!”

    这一下,父亲有点恼了。他抬起头来,瞪着这个管事,声音一提,凛然地说道:“君言差矣。老夫虽老,仍舞得长戟,杀得盗匪!”

    他瞪着这管事的眼神,隐隐带着戾气,似他再出言不当,便会上前拼命。

    那管事重重一哼。他手中的长戟朝着父亲鼻尖一指,脸露冷笑,便要再出口喝骂几句。

    随着管事的长戟一指,父亲额头上的青筋暴了暴,眼睛一眯,整个人已带上了一抹杀气。

    那管事也是,他盯着父亲的眼神中,隐隐含着一股血腥!

    就在那管事张开嘴,便要引发一场血腥厮杀时,一个清脆的叫喊声从他身后朗朗地传来,“噫!莫不是蛮君过来了?”

    蛮君过来了?

    那管事一凛,他迅速地转过头看去。

    前方,灰尘滚滚,到处都是奔走的剑客,根本看不清蛮君的马车有没有过来。

    虽然如此,那管事却记起蛮君的脾气,隐隐有了不安。

    他已没有了与宫计较的心思。

    当下,管事按下长戟,朝着众人一喝,“还愣着做甚,速速把货物搬上去!”

    喝完后,他策马便向商队前方奔驰而去。

    那管事一走,玉紫便急急地跑到父亲身边,与他一起,把驴车抬正。

    父亲瞪着玉紫,半晌后,他哑着嗓子闷闷地说道:“士可杀,不可辱。”

    玉紫目光明澈地看着父亲,认真地说道:“父亲,你若不在了,我可怎么办?”

    宫有点惭愧了,在玉紫的目光中,他低下头去。

    这时,一个笑声传来,“咄!宫生得好儿,区区一言,便免去了一场拼斗。”这声音,是亚身边的那个黄脸瘦长的汉子所有。

    同时,玉紫身周,光线一暗。

    她抬起头来。

    这一抬头,她便对上了五六个剑客。

    这些剑客,有几个是亚身边的曾城勇士,另有两个,却是那天晚上,打她主意的齐国剑客。

    这些剑客都在盯着玉紫打量,那黄脸瘦长的汉子遗撼地拍了拍剑鞘,叹道:“本来,我等还想作赌,看谁先血溅五步。哪里知道,被你这小儿一句狡诈之言,给搅了趣事。”

    玉紫理也不理这些人,她低下头来,双手抬着驴车辕,咬着牙,用力向上举起。

    旁边,宫一边用力,一边回头怒瞪着众人,喝道:“尔等速速散去!”

    几个剑客嘻笑起来,出乎玉紫意料的是,他们还真的策马退去。直到他们退得老远,玉紫都可以瞟到,这些人还在对着自己和父亲指指点点。

    几个人同心协力,终于把驴车给摆正了。

    杂工们搬起货物,一捆一捆地扔上驴车。

    这时,玉紫已经知道,每一辆驴车前进时,除了驭夫要眼观四路外,还各安排一个剑客排除车辆前方左右的障碍物。父亲年老了,眼花得厉害,没有看到路旁的一块石头,没有抢先排除,让驴车生生地撞上了。

    驴车重新启动了。

    父亲策着马,嘶哑着嗓子开始高喝,“继续行进,继续行进!”

    他的喝叫声越来越远,当他那叫声出现在商队最前面时,商队动了。

    坐在一旁瞎聊天的众杂工们,跟着驴车慢慢向前走去。

    玉紫紧走几步,跟在策马而行的父亲身边。

    父亲显然还是闷闷不乐,他盯着那驴车,认认真真地注意着它的前面和左右的路况,半晌后,他悄悄地朝玉紫看了一眼。

    玉紫知道父亲有点不自在,当下退后几步,慢慢地混入了众杂工当中。

    昨晚与父亲共饮浆水的剑客策马前来,他朝玉紫瞟了一眼,呵呵笑道:“宫老此儿,颇有急智啊。”

    宫老闷闷的脸上,迅速展开一朵笑容来。

    他得意地抬起头,说道:“我儿识字,当然聪慧。”

    他说到这里,脸上的皱纹一抖,恨恨地说道:“然,我若出剑,未必赢不了那匹夫!”

    这个剑客,也是曾城来的,他与宫老交情颇深。在听得宫老这充满郁闷的低喝后,他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在时人的眼中,尊严是要用血来维护的。那个管事对宫老说话时,语气中有不尊重,而他用戟尖相指的动作,更是一种挑衅。宫老怒而拔剑,是为了维护他剑客的尊严。

    虽然每一个剑客,都隐隐感觉到,这样怒而拔剑,一言不合便血肉相拼不是很好,可时人以此为勇,他们习惯了。

    走了一个时辰后,商队停了下来,准备扎营夜宿了。

    这次扎营的地方,是一条小河旁。河水约有五十米宽,十分清澈,可以看到河底和里面的游鱼。

    小河两岸,长满了茂盛的杂草和一些野花。玉紫与众杂工一道,刚刚把货物摆好,把牛,马,驴圈好。便听得一阵马蹄声响来。

    那马蹄声在离她二十步处停了下来。

    一个白脸剑客扫视过众人,问道:“听说有一小儿识得字,他是何人?”

    众杂工面面相觑中,玉紫站了起来,清脆地应道:“是我。”

    众杂工嗖嗖嗖地,同时转头看向玉紫。这时刻,他们的眼神中,齐刷刷地露出了佩服和尊敬。

    连刚才取笑过她和父亲的几个剑客,也错愕地转过头来盯着玉紫,他们的表情中,竟也带上了一分震惊和敬意。

    玉紫知道这个时代,识字是贵族的权利,却从来不知道,拥有这个权利,竟会博得这么多人的另眼相看。

    这样的目光,可以使得任何人感到飘飘然。

    不知不觉中,玉紫挺直了腰背。她才昂首挺胸,便苦笑起来:好在我也读了十几年书,怎么因为识几个字,便在这里得意起来了?

    当然,玉紫知道,自己在现代读的书再多,也识不得现在的字的。她之所以识字,还是因为这个身体的缘故。

    第十八章 美人的要求

    凑字数一二三,摘自我的另一本书《乱世红颜梦》,大伙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玉紫跟在白脸剑客身后,向前走去。

    白脸剑客策马而行,而玉紫则是双脚行走,她这般行走,不免缓慢,使得那剑客走几步,便要停下来等她一会。

    白脸剑客盯了一眼玉紫,见这小儿生得虽然灰黑灰黑,脏脏的似是没有洗干净。可眉目清朗,眼神明澈,举止从容大方,便下巴一抬,以一种施恩的语气对她说道:“载你一程吧。”

    却不料,他的声音一落,玉紫忙不迭地摇头,回道:“不用,不用。”

    白脸剑客瞪了她一眼,喘了口粗气,喝道:“速跑!”

    感觉到他语气中的不善,玉紫连忙脚步加快,向前奔跑而去。

    饶是一路奔跑,也用了近一刻钟才到。

    玉紫脚步一停,便是一阵胭脂香味呛入鼻端。原来,她已走在几辆香车的中央。

    白脸剑客策马急行几步,来到一辆香车前,头一低,语气谄媚地说道:“识字小儿已然带到。”说这话时,他双眼眨了不眨,灼灼地盯着马车里面。

    “善!”

    马车中传来一个娇媚的女声,她温柔地说道:“令小儿上前。”

    “然。”

    白脸剑客回过头来,他瞪着玉紫,不耐烦地喝道:“小儿,近前来。”

    玉紫连忙一路小跑,来到那香车前。

    一只小手掀开了车帘,一个少女伸出头来。

    这少女,以玉紫的眼光看来,也只是长相清秀。她的两腮,涂着红红的胭脂,嘴唇中心,也是一点鲜艳欲滴的红。她墨发披散,只在额头系着一块玉。

    隐隐约约中,玉紫可以看到,马车里还有两个少女。这三个少女,肌肤略黄,而且有点粗糙。

    三个少女朝玉紫瞟了一眼,见她浑身灰黑,显得很脏,便同时皱了皱眉头。

    一旁,白脸剑客双眼瞪得老大,正痴痴地望着三女,已是一副色授神与。

    那伸出头的少女瞟了玉紫一眼,转向那白脸剑客问道:“便无洁净之人?”

    “唯,唯……”那剑客啊啊半晌后,这才反应过来。他低着头,叉手回道:“杂工为奴隶贱民所居,此小儿最为洁净。”

    那少女沉默起来。

    她知道,自己这些人,出身低微,队伍中虽然还有识字的人,可那些都是贵人,根本不把她们放在眼中。所以,她们才会在杂工中寻找。罢了,这小儿虽脏,却是不臭,便用他罢。

    想到这里,那少女下巴一抬,对着玉紫傲慢地说道:“小儿识字?”

    玉紫双手一叉,恭敬地应道:“然。”

    “可读过《诗》?”

    诗经?玉紫怔了怔,马上应道:“读过。”

    “善!”

    那少女的语气缓和了,她对玉紫点了点头,道:“唤你前来,是想你为我等诵诗。”

    诵诗?

    玉紫惊讶地看向那少女,暗暗想道:这些女人真是,想看诗经就自己翻啊,怎么还要人诵读?

    她不知道,这些少女,只是歌婢,都是身份低微的人物,根本不识字的。

    玉紫胡思乱想了一会,才叉手应道:“诺。”

    不得不说,这十几天,她站在一旁,静静地观察众人的说话行事,还是大有成效的。现在,她的语气神态,已是越来越接近于当地人。

    “君去罢。”这,是对那个望着少女们流口水的白脸剑客说的。

    “诺,诺诺……”

    白脸剑客恋恋不舍地离开后,那少女从马车中,拿出一卷竹简递给玉紫。

    这竹简,厚厚的一卷,足有二公斤重。

    玉紫差点没有接住。她连忙双手合上,才把它牢牢捧住。不用任何人说,她也知道,要靠一刀一刀刻画出,每一本,都被各国贵族们珍之藏之,秘而不宣的书简,是多么的珍贵。

    玉紫捧着竹简,仰头问道:“从何诵起?”

    这只是一句极为简单的话。

    可是,玉紫这问话一落地,那少女便是小脸一红。

    少女的身后,另两个少女也是歪着头,红着脸吃吃而笑。

    浓香吹来,位于玉紫身后的一辆香车,也掀起了车帘,另一个同样清秀同样肌肤的圆脸少女伸出头来。她抿着唇,含着一种羞涩而期待的笑容,对玉紫说道:“听说‘诗’中,颇多女儿向丈夫致意的语句?便诵它吧。”

    她见玉紫呆呆的,似乎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当下声音一提,有点不耐烦地说道:“我等深爱公子出,愿学‘诗’,解他忧思。”

    在这个少女说话的当口,几辆香车车帘全部掀开,二十个少女露出面容,看着玉紫。

    她们的眼神中,是清一色的羞涩和期待,爱慕和渴望。

    玉紫明白了。

    她低下头,捧着竹简十指一合,道:“诺!”

    她一边跟着马车行走,一边展开竹简翻看起来,

    以她的速度,不过一刻钟,便把这一卷,只有三四十篇内容的《诗》翻了一遍。

    当下,玉紫翻到一处,清声说道:“此处有一首,颇为合意。”

    “呼呼呼呼”

    车帘晃动的声音同时响起。

    众少女齐刷刷地伸出头来,一人叫道:“速诵之。”

    “诺。”

    玉紫解释道:“此“诗”,乃卫风。”略顿了顿,她声音一提,清脆而舒缓地吟诵起来,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瑟兮僩兮,赫兮咺兮,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

    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

    瑟兮僩兮,赫兮咺兮,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

    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宽兮绰兮,猗重较兮,

    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玉紫的诵声一止,众女便痴了呆了。

    一个少女转过头,怔怔地,透过漫天而起的烟尘,透过一辆又一辆的车骑,看着行走在最前面的那辆马车,喃喃说道:“硬朗如骨,高贵如象牙,光洁如玉,坚定如石。扬手举足,如金锡圭玉白璧般光华流动,俊挺不凡。这,便是他啊。公子出,他便是这样的丈夫啊。”

    这少女的声音中,含着无边的痴慕,无边的向往。

    不止是她,众歌婢都用渴望的眼神,痴痴地看着最前面的那辆马车,都是一脸神往。

    玉紫看到这里,不由有点好笑,她暗暗想道:听这些歌婢的语气,她们还没有得手呢。还在像怀春的少女一样,处于暗恋当中呢。

    [扩展阅读]

    《诗经》简介

    《诗经》是中国第一部诗歌总集。它汇集了从西周初年到春秋中期五百多年间的诗歌三百零五篇。《诗经》在先秦叫做《诗》,或者取诗的数目整数叫《诗三百》,本来只是一本诗集。从汉代起,儒家学者把《诗》当作经典,尊称为《诗经》,列入“五经”之中,它原来的文学性质就变成了同政治、道德等密切相连的教化人的教科书,也称“诗教”。

    《诗经》中的三百零五篇诗分为风、雅、颂三部分。“风”的意思是土风、风谣,也就是各地方的民歌民谣。“风”包括了十五个地方的民歌,即“十五国风”,共一百六十篇。“雅”是正声雅乐,是正统的宫廷乐歌。“雅”分为“大雅”(用于隆重盛大宴会的典礼—)和“小雅”(用于一般宴会的典礼),一共有一百零五篇。“颂”是祭祀乐歌,用于宫廷宗庙祭祀祖先,祈祷和赞颂神明,现存共四十篇。《诗经》的三百零五篇诗歌,广泛地反映了当时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内容涉及政治、经济、伦理、天文、地理、外交、风俗、文艺各个方面,被誉为古代社会的人生百科全书,对后世产生过深远的影响。

    《诗经》编辑成书的年代约在春秋后期,据说孔子曾经删定过《诗经》。到汉代,传授《诗经》的有四家。齐国辕固所传的《诗》叫《齐诗》,鲁国申培所传的《诗》叫《鲁诗》,燕国韩婴所传的《诗》叫《韩诗》,鲁国毛亨所传的《诗》叫《毛诗》。东汉时,《毛诗》得到了官方和学者们的认同,逐渐盛行,齐、鲁、韩三家《诗》逐渐衰落以至亡佚。现在我们见到的《诗经》,就是毛亨传下来的,我们这里选录的《诗经》,原文主要依据清代阮元校订的《十三经注疏》,并广泛参考了其他研究《诗经》的专著。

    第十九章 卜

    在玉紫吟诵的当口,众女的香车,已随着商队主事和贵人的马车,来到了离众人足有五六百步远的小山丘上。

    这是贵人们扎营的所在。

    一般而言,贵人们扎营后,剑客们会一分为二,一部份与杂工和牛马货物一起扎营,一部份会在贵人们外围扎营,起着保护作用。

    马车缓缓停下。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

    一个剑客策着马,喝声朗朗,“占卜已出,此行有惊无险!”

    众人一怔,转眼,连同歌婢在内,同时发出一声欢喜的呼叫。

    那剑客的喝声中还在传出,每当他的喝声落下,人群响起了一阵欢呼声。

    片刻后,五六百步外的另一处扎营地,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呼啸。

    欢声雷动中,众歌婢已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嘻嘻直笑。

    一少女眨了眨眼,吃吃笑道:“既然得到了苍天相佑,公子出便可放开胸怀,彻夜欢乐了……”

    这少女的声音,软软的,娇媚的,含着某种浓浓的暧昧和渴望。

    众少女同时心动了。

    另一个少女捂着胸口,喃喃说道:“‘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啊,世间的丈夫,有谁会像公子出一样,堂堂其表,玉佩修饰?举止从容,泱泱华贵?啊,我要见他,我要见他。”

    那少女说了两句‘我要见他’后,已是一副春心勃动的模样,她头一伸,对着驭夫唤道:“咄!驾车,驾车,求见公子出!”

    在那马车中,还有两个少女,她们见同伴如此决定,都是大喜,一个个双眼亮亮的,笑得很欢。

    那马车刚刚驶出,玉紫旁边的马车上,传来一声冷哼,一歌婢慢条理斯的把玉紫所诵的诗中,挑几句回味了一遍后,朝着玉紫挥了挥手,道:“你回吧”

    “诺!”

    玉紫应了一声,奉还竹简,缓缓退后。

    她才走出了几步,便听到那少女徐徐说道:“上次惹得公子出拂袖而去。此番相求,可不能鲁莽了。公子出忧思于心,若能让他欢愉,定能得他垂爱。”

    玉紫走出老远,还可以听到几个少女低低的吟诵声,“‘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玉紫一边走,一边暗暗想道:宽容又善戏谑,有幽默感?那个公子出,当真如此出色么?

    她刚想到这里,便是摇了摇头,自失地一笑。

    她回到杂工们扎营的所在。

    河岸边,一缕又一缕的炊烟缓缓升起,食物的气味远远飘散。

    玉紫一抬眼,便看到了宫。

    这时刻,整个营地都是欢声如雷。有半数的剑客脱下竹甲,把长戟扔在一旁,浆水饮个不停,彼此打闹不休。那毫不压抑的大嗓门,充份表达了他们的愉悦。

    玉紫看了一眼,便看到了父亲宫。宫正在低头就食。玉紫转身,朝自己所在的杂工队走去。

    当她走近时,本来喧嚣之极的火堆旁,突然安静下来。

    众杂工都抬头看向玉紫。他们朝着玉紫细细打量,似乎想看明白,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小儿,哪里像贵人了?他居然识得字?

    在众人的打量中,玉紫停下了脚步。她的鼻端,充斥着一种极为难闻的气味,那是一种众人身上的体臭,汗味,混合着食物的馊味。

    玉紫暗暗咬了咬牙,继续走近。已经有八天,她都没有寻到竽头了。虽然有蘑菇等物,可那些并不能充当米粮主食,为了保持体力,她必须与众杂工一起进食。

    一连八天,每一次吃饭,她都要屏着呼吸,鼓起极大的勇气才能靠近。每次匆匆盛起一碗汤汤水水的大杂烩,她便急急地跑了开去。三两下吃完了,又屏着呼吸再盛一碗,再跑开。

    玉紫盛了一陶碗大杂烩,便在河边转悠起来。

    她刚转了几步,目光便是一呆。

    在她的视野尽头,一大片茂盛的树草深处,她看到了二只庞大的动物。

    那动物,她却是识得的,那是大象!

    天啊,她居然在这里,在这齐鲁边界,山东之地,看到了大象!

    玉紫瞪着前方,直到那只庞然大物走出十几步,消失在拐角处,她才收回视线。

    她回过头去,打闹的依然在打闹,嘻笑的依然在嘻笑,少见多怪的,似乎只有她一人。

    玉紫不知道,在春秋战国时期,我们的黄河流域,因为植被极其丰富,大象等动物,在这里生活得很乐滋呢。

    天,很快便黑了。

    这一次,玉紫和父亲,是在树林中烧了一个火堆,准备夜宿的。

    腾腾的火焰,照亮了夜空时,隐隐的,一阵马蹄声传来。

    那马蹄声在营地外停下,接着,一个极其响亮的喝声震破了夜空,“杂工中识字小儿,站出来!”

    “杂工中识字小儿,站出来!”

    那喝声,震荡夜空,久久传响。

    喧嚣声全部止歇,众人同时转过头来,四下张望着。

    父亲愕愕地看着玉紫,一脸惊骇,“玉,惹祸了?”

    玉紫摇着头,脸色有点白。

    “哒哒哒”的马蹄声在火堆间不断传来,那骑士一边一个一个火堆地寻去,一边又高声喝叫起来,“杂工中识字小儿何在?”

    玉紫走出树林,她白着脸,抿着唇,声音却清冽平和,“我便是。”

    嗖嗖嗖嗖,数百人同时转头,看向了她。那些刚才还尊敬的眼神,现在已尽是同情。

    在众人地盯视中,玉紫看向那个骑士,低头,叉手,又说道:“我便是那识字小儿。”

    那骑士纵马向她跑来。

    马蹄止息。骑士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玉紫,冷哼一声,“小儿,识得几个字,便不知贵贱高低?”

    这一声,含着一股彻骨冷意。

    玉紫大惊,她迅速地抬起头来。就在这时,宫一声低叫,急急的,踉跄地冲了出来。玉紫连忙上前二步,拦住父亲。

    她伸手按在父亲的手臂上,从容的,缓慢地说道:“父亲,我无事,休慌,休慌。”

    说罢,她转过身来,对上那骑士,慢慢地说道:“君之所言,我听不明白。”

    那骑士有点诧异地打量着玉紫,,道:“噫!当真举止昂昂,有贵人风范!”他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一脸惋惜地说道:“蛮君唤你,随我来吧。”

    第二十章 戏弄

    用了一刻钟,两人来到了山丘的营地上。

    蛮君的居所,与公子出一样,位于山丘最中间。

    玉紫到来后,那骑士交待道:“少待片刻,我去禀过蛮君。”

    “然。”

    那骑士离开后,玉紫便打量起这四周的布置来。这里所有的帐篷和剑客们安睡的火堆,都是以这山丘为中心,呈环形布置的。

    玉紫所站的前方,十几个武士正懒洋洋的坐在地上,一边就着焰火饮着浆水,一边聊天。他们的长戟,就放在腿旁,他们的身上,还着了竹甲,佩剑更是不曾离身。

    这些,应该是蛮君的护卫吧?

    玉紫站了一会,腿有点酸了,她走动几步,望了望离她不过五十步的蛮君营帐,暗暗想道:“怎么还没有出来?”

    似乎只是一眨眼,天空便浮现了数也数不清的星星。一缕缕如棉花一样的浮云,在蓝天上飘浮。

    入夏也有二十几天了,到了夜间,清风徐来,吹在身上很是凉快,可是凉快是一回事,那蚊子也明显的多了起来。

    “啪”地一声,玉紫伸手在脸上重重地一拍,就着火光一瞅,手心空空,那蚊子根本没有打到。

    又是“啪”地一声拍出,这一下,一只小小的蚊子躺在了玉紫的手心。恨恨地把蚊子甩掉,玉紫有点心焦了:近一个小时都过去了,那蛮君怎么还不曾召她?

    蛮君不召,这让玉紫还是有点放松的,这也叫延期处置嘛。只是,这种延期,可真令人揪心啊。

    这时,玉紫重重一跺,跺掉了腿上的痒痛后,开始转悠起来……

    “啪啪啪”,又是一阵巴掌声响起,玉紫一边拍打着身上的蚊子,一边看着蛮君的帐篷,暗暗想道:到得现在,已过去两个小时了吧,怎么还没有人出来召我?

    月亮都要转到中天了,无数的火堆开始熄灭,那传召她的人,竟是一直都没有出现。

    玉紫想了想,来到一个武士身边,叉手说道:“蒙蛮君相召而来,却迟迟见不到蛮君之面,何也?”

    那武士斜眼看向她,他瞟了她一眼后,懒懒地说道:“不知。”

    玉紫头一低,朝那武士深深一礼,正待再问时。嗖地一声,寒风侵面,却是那武士右手一扬,手中寒森森的长戟,指向了她的眉眼。

    玉紫迅速地向后退出一步。

    见她退后,那武士扬起一个冷笑,把戟放下,瞟也不瞟她一眼。

    玉紫皱眉抿唇,专注地盯向蛮君的帐篷。

    里面,隐隐有女人的笑声传来。

    她又看了看天空,月亮都挂上中天了,快子时了吧?

    她想了想,身子一转,动身返回。

    玉紫转身的动作很干脆,当她走到二十步时,刚才向她挥戟的武士惊呼一声,喝道:“小儿,你敢擅自离开?”

    玉紫回过头来。

    她似乎没有看到那武士的无礼,径自朝着他深深一揖后,朗声回道:“夜深了,月上中天,万物已眠,不敢搅了上君休息。请容许我离开。”

    说罢,她麻袖一挥,转身大步离去。

    众武士面面相觑,他们瞪着玉紫越去越远的背影,久久说不出话来。

    半晌后,一个少女从阴暗中走出来。

    这少女,便是歌婢中,那给玉紫竹简,令她诵读之人。众武士看到她走出,同时转过头,他们脸上的表情,已转为嘻笑,他们的目光,更是无比火热。

    那少女看着大步离开的玉紫,皱着眉,疑惑地说道:“公子出说,识字,能使人贵而清华。我却是不信,没有想到,这个混于杂工中的小儿,也能无惊无恐,进退从容。这是识字之功么?”

    一个武士站了起来,他伸手摸向那宫婢的衣襟,嘴里则笑道:“识字又如何?姬何不留下,与我等悄悄一欢?”

    他的大手,都要摸到那歌婢的胸||乳|了。

    那歌婢身子一扭,闪了开来。她白了众武士一眼,轻哼道:“你等好大的胆子,公子出的人也敢碰?”

    另一个武士呵呵笑了起来,他搓着手,盯着那歌婢直咽口水,说道:“公子出,大国公子也,素有贤名。如此人物,不会因为一歌婢,而对壮士动怒的。”

    那歌婢闻言,朝着地上重重地啐了一口,她媚眼横飞地瞟了众人一眼,语气却有点冷,“歌婢?终有一日,你等会唤我夫人!”

    说罢,她扭着腰肢,向着自己的营帐走回。一边走,她一边暗暗想道:从明日起,得令那小儿教我识字了。我若也能‘贵而清华’,公子出一定会爱我疼我,说不定还立我为妻呢。

    想到这里,这歌婢已是双手捂脸,一脸陶醉,

    大步离去的玉紫,并不知道,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场玩笑。

    当她回到营地时,宫正昂着头,眼巴巴地看着路口,见到她出现,宫三步并两步窜到玉紫身前。

    “何也?”

    宫的问话有点急。与宫一样,等着玉紫回答的人,还有不少。

    玉紫抿着唇,徐徐说道:“那传令之人,将我使到蛮君帐外,便不见了。我候了两个小时,无人相召,问话武士,亦无人理睬。侧耳倾听时,可以听到蛮君帐内,女子嘻笑声不时传来。我见夜深了,自忖并又无错处,便先回来,等候长者再召。”

    她这句话,斟词酌句,不止是说给宫听,也说给众人听。

    玉紫的声音一落,一阵“啪啪啪”的清脆掌声响起。

    掌声中,亚从火旁站起,朝着宫笑道:“宫老,这小儿,颇有你的风范啊。”

    宫也是哈哈一笑,他头一昂,右手重重地在剑鞘上一拍,大声说道:“不管面对何人,我若无错,便可挺直腰背。我儿行事颇妥,颇妥。哈哈哈。”

    不管是宫,还是亚,都是有点见识的人物,周围众人见他们都这样说了,看向玉紫的眼神,便也由幸灾乐祸转回了尊敬。

    在一阵嘻笑声中,父女俩重新回到了火堆旁。

    一直到父亲入睡后,玉紫还没有睡着。她瞪着着火焰良久,才吐出一口长气,想道:人都回来了,想这个做什么?我还是想想,怎么挣一点刀币吧。

    第二十一章 识字

    在现代社会,虽然工作才只两年,可是以习惯了辗转奔波,低声下气的玉紫。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审时度势后,决定离开的行为,被那歌婢看成了识字之人才有的“贵而清华”。

    一夜无事。

    第二天,睡得又死死的玉紫父女,照样是在高喝声清醒的。

    车队再次起程了。

    玉紫昨晚睡得有点不好,头晕晕的,脚也软趴趴的,她低着头,有气无力地行走着。

    一阵马蹄声向她靠近。

    当一个阴影杵在她的面前时,玉紫才有气无力地抬起头来。

    这是昨天那个白脸剑客。

    白脸剑客看着她,慢腾腾地说道:“小儿,在此磨蹭作甚?众姬等你诵诗呢。”

    玉紫双手一叉,鼓起精神应道:“诺!”

    当玉紫再次来到香车中时,众女正在打闹嘻笑,那阵阵娇笑声,引得众剑客频频昂首张望。

    最前面的那香车车帘掀开,那歌婢伸也头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