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医(完结)第40部分阅读
游医(完结) 作者:肉肉屋
什么,保证绝对干净。
那宅子的现屋主是个穷书生,继承了远房有钱亲戚的财产,但家里人丁单薄,住不了那几纵几横的大宅子,正好那宅子的每一纵院子都在外墙开了一个街门,于是现在的屋主就想把宅子拆分,租了或者卖了,手上换点现钱好过活。
听是这样格局的宅子,顾念也没去想钱的问题,而是首先想到自己就两人,哪里需要住几进院子的屋子,大掌柜推荐的也挺不靠谱。盘算着一会儿转了几圈后,就找理由婉拒算了。
马车最终停在了如意巷东头的一栋蛮子门的建筑物前,一路过来顾念看到几扇间距不同但形式都一模一样的如意门,她就知道到地头了。
可下了车再仔细一看,惊讶中有些失望,那大门看上去有些维护不力,门上有兽首,却无铜环,门口的两只石质瑞兽也少了一只,更别提其它装饰物,只留下了曾经存在的痕迹,实物早没影儿了。
“我说,经纪,这真是好宅子?”顾念指着大门,更加不想进去。
那经纪笑呵呵地拱拱手,“客人,你只管放心,别看这外面现在寒酸了,里面是真的一点不差。前屋主正是因为膝下无子,无人继承家产,老年后就卖了手下铺面,只拿着积蓄坐吃山空,最后连这宅子和少量现钱留给了远房侄子一家。那穷书生不事生产,一心只读圣贤书,一家老小几张嘴全靠他屋里的内外操持,这大门的脸面自然就顾不上了,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宅子荒废了,趁着夜深人静弄些破烂货拿去换点酒钱。”
“喂,经纪,你这样说更吓人了,这一带治安不好?”
“哟,客人,我可没这么说,人家以为这宅子荒了才干这事,这里治安顶好的,不信你问问周边街坊邻居,好些年没什么案子了,最多一些小偷小摸,丢一些放在外面没来得及收拾的破衣烂鞋。入室盗窃的,没有,真没有。”
经纪比了个手势,“客人,我们还是先进去吧,里面一定让你满意。”
顾念同意了,经纪上前拍门,等了一会儿才有人应门,是个面容疲惫的年轻妇人,贤惠的容貌,穿得有些寒酸,衣料都洗薄了。
那妇人显然认得经纪,二人说了几句话,然后经纪把妇人引见给了顾念,果然是女主人。
双方客气地见礼,妇人让开身请了客人们进来,让他们自便,随便看,她就退下了。
经纪带着顾念二人熟门熟路地往隔壁纵院去了。(未完待续。
第127章
第127章
经纪显然已经了解身边这位客人家里只有两口人,用不着太大的屋子,因此靠近这中轴正院的纵院都没多作停留,而是带着顾念直奔最东头的小纵院。
“这宅子主要的格局是三进院落,但是最东头的那个原本是附属偏院,曾经住了一位小姐,后来小姐出嫁,就给了在铺子里干活的伙计们住,那么多人住,各种洗洗涮涮,生活上极其便利,用水什么都挺方便。听说客人喜欢干净,那你一定看得上。”
顾念没出声,打定主意去看两眼,然后就婉拒。
直接穿过连接各纵院的过道,经过一扇小木门,终于来到了最东头的那一个单进的院子。
右手边是通向外面的街门,直面的是一个坐北朝南的四方小院,正房一明两暗两耳,抄手游廊环绕,街门开在院子的一角,未破坏院子的整体性。但因久未居住,透着一股难言的萧瑟之气,好在建筑物看上去还行,有点翻新的味道。
“因这里曾经是小姐的闺房,就小姐和贴身下人一块住,所以格局很简单,正房有后门可以通到后面的小花园,不过后来就变成晒衣服的地方了。我们再到后面看看?”
“等等,这宅子是不是最近翻新过?”
“自然是翻新过的,不然破破烂烂的,租不出,也卖不掉啊。”
“是么?请的什么工匠?用的什么料?工匠手艺如何?别看着能住人,等下个雨,屋里屋外就霉了。”
“这你绝对放心,没这种事。现屋主就是为了翻新宅子,才花光了继承来的那点现钱,不得不出租或卖掉一部分,一家人好过生活。”
“好吧,我们去里面看看。你也知道我是学医的,好干净,我想看看水井,还有其它用水的设施。”
“请这边来。一定不让你失望,我们这一带地下活水充足,住这样宅子的都生活讲究。马桶放屋里再干净还是有异味,所以这里有活水茅厕。现在仍然有,翻新的时候一并保留下来了,没有堵上。就在这西北角上。”
经纪带顾念沿游廊到了西北角,那是个死角。紧挨着耳房西墙,有一间带屋檐的小房子,站在门口推门一看。正是那活水的沟式厕所,北墙有通风换气的纱窗,地面铺的是跟游廊一样材质和颜色的地砖,比游廊地面略矮一些。确保里面污水不会外流。
就这一样,顾念心里就给这小院加了十分。
“茅厕就这一个。既然客人你家就两口人,绝对够用了。这格局你也看到了,一明两暗的正房,三间倒座加东西各三间厢房。后院的围墙,墙砖还是当年的砖,翻新的时候有加固墙基,所以还是很结实的,不会下几场暴雨墙就倒了,不会的。客人是和安堂介绍来的,你放一百个心。我们不会蒙你的。”
“你先前才说厅堂有后门通后院?那岂不冬天漏风?北风直接从后门吹进来了?”
“厅堂是前厅后堂的格局,得绕到后堂才能去后院,连带着两边暗间和耳房的纵深都很深。冬天关上门,烧起地炕。暖和着咧,北风进不来的。”
“还有地炕?这家原主人那么有钱?”
“有,有地炕,这前面正房也有,看这地基这么高,其实是地炕,这是通风口。”经纪带顾念走下游廊,蹲下身,指点顾念看那地炕填充木炭的灶口。
“我保证地炕能用,现房东全权委托我们牙行的时候,我们就派人来全面检查过,试烧过地炕,好的。不过除了正房,其它房间都没有地炕火墙这些,冬天取暖还是要烧火盆。”
“就冲这地炕,冬天的木炭开销就不少了。”
“地炕可以等到最冷的那几天用,平时还凑合的时候用火盆也一样的。”
其实顾念也就随口那么一说,买木炭的钱她还是有的,不至于抠到这地步。正房有地炕,冲这点,再加二十分。
顾念忽然背着双手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经纪,怎么没看到水井?”
“水井没在外头,而是设在了厨房里,直接在室内打水,方便。想去看看吗?就那倒座里。”
想想去看一眼也好,顾念就让经纪领她去看了,倒座居中的宽敞厨房的一角,有一个圆形井台,丢颗石子下去,叮咚的水响。
顾念很满意,让经纪带她去后面看看。
去后院有两条路,一条是东边游廊穿山,另一条就是正房厅堂的后堂后门,顾念走了后门。
彻底荒废的后院面积挺大,目测似乎比前面院子还要大,除了两人高的光秃秃的围墙和墙边的四棵老树,没有别的植物,只有一些新生的杂草顽强地在墙角下显示自己的存在,而前人的生活痕迹都已荡然无存。
看着一无所有的后院,顾念的注意力很快被西边的一个小池子吸引了,她好奇地走过去想看个究竟,却惊讶地发现池子里有清澈的清水不断外涌,哗哗地溢出,最后流向墙角的排水沟。
“经纪,你知道这池子的水哪来的吗?”
“这是地下活水涌上来的,听说以前这花园有假山瀑布造景的,就是利用了涌出来的地下水。后来小院做了他用,造景就拆了,改建了这样一个洗衣池,这么宽敞的院子里晒衣服很好用的。”
“可前面就是茅厕,这又是洗衣池,这水到底干不干净啊?”
“哎,客人,这就是这宅子的神奇之处了,地下有好几条水脉,地层互相挤压,才在这最薄弱处有了这涌泉,跟前面茅厕还有厨房的水源,都不搭界的,都是独立的。要是水源不干净,这院子早不能住人了。我若拿这蒙你,你告到衙门去,我们牙行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你这样说也对,为你们牙行的声誉口碑,也不能这么糊弄客人。”
“那是啊,我们牙行都是老字号咧,虽然没有和安堂的年头久,可这一带周边我们都熟的,真多给点时间,说不定还能到衙门里把这宅子的建筑图纸给找出来咧。”
“图纸就不必了,买整宅子的人或许用得上。只租个小院,用不上那东西。”
顾念的目光在那水池上流连忘返,这可真是意外惊喜,冲这自然喷涌的地下水,就值得再加三十分。
十分加二十分再加三十分,刚好六十分,及格,可以租下。
经纪看出顾念喜欢这水池,为了达成生意,为了他的佣金,嘴皮子越发利索。
“客人,这真是不可多得的好住处,若不是看在和安堂的面子上,我们也不会轻易把这里介绍给你,能方便用水的宅子多了,可就是这里入得了客人你的眼。”
顾念轻飘飘地瞥了经纪一眼,“如果我租下来,能随我心意改造吗?这院子还有些不如意的地方,要动些土木。”
“租的话,是不可能随意动土木的,要房东同意。那不如买下来?买下来,就是你自己的,随便想怎么动就怎么动,拆房子房东都管不着。”
“买?那倒不够买的价值。”
“怎么会不够呢,这里闹中取静,可又离东头街市不远,日常生活很便利的,想要平日上街走走散散步,这前后大街那都是热闹去处。”
“是啊,站在这里面是挺安静的,听不到街上的喧哗。太吵不行,我这人喜静。”
“不会,你放心,都是普通买卖人,最多几个小贩沿街叫卖,有这么大的后院隔着,吵不到你屋里,小贩又不是牛嗓门。”
“那我左右邻居呢?这挨得太近了,就隔一堵墙,远亲不如近邻,近邻也得靠谱才行。”
“东边的人家是开私塾的,前后两进院子,读书的课室设在前院东头的厢房,跟这里离得远,偶尔会有些孩子们的读书声,但动静不大,不会吵到你。至于这西边嘛,现在还空着呢,不过既然屋主是读书人,想必对房客会有一些要求,肯定会找靠谱的人家。”
“这可难说,房东急着换现钱改善生活,万一呢,是吧,谁能保证万一呢。”
经纪用笑掩饰自己的无奈,“那,再去跟房东谈谈?”
“怎么谈?”
“若客人只是租,那自然管不着房东找什么房客。”
“你还是想说我买下来?”
“在合同里注明一条,为了不打扰你的正常生活,谁能做你这边的邻居,你有权说话,若是不能让你满意,也有权拒绝。”
“行不行啊?别哄我啊,这条件房东都能答应?他会不会以为日后我会拿着这一条让隔壁院落租不出去啊。”
“房东急着换现钱改善生活啊,客人你若表现出想买的意愿,加什么条件他们都肯点头。”
“其实是若是卖出房子,你的佣金更多吧。”
经纪嘿嘿一笑,也不否认。
“客人不是想动土木么,买下来才能大动,这上好的地下涌泉只拿来做洗衣池,着实太浪费了,花点心思弄个景儿,那多美。”
顾念咂了一下嘴巴,“嘿,我想的什么全让你看透了。”
“你客气了,我不就吃这碗饭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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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第128章
“那这院落租是什么价?买又是什么价?”
“像我们这么好的地段,这么好的院落,这么好的生活条件,租的话,一个月租金二千三百文。”
“真不便宜啊。”
“这里环境好啊,地段好啊,紧临闹市啊。”
“那我还靠着玉府街啊,出门走盏茶工夫就到玉府街上了,也没这么贵的房租啊。”
“哎呀,那不一样啊,正经想过日子的人家,哪里会在玉府街那里定居啊,都是另找他处,玉府街和古店街那一带,就只适合大杂院的居民。他们赚得不多,房租自然便宜,这里可都是好人家,没有大杂院。二千三百文一个月,真不贵。”
“那买呢?报价来听听。”
“买的话,这么大的单进院落,看在又是翻新的份上,现银三十纹整。”
“这么难看的翻新,能卖到三十两?二十五两还差不多。”
“哎呀呀,这还得太狠了,这翻新真的花了屋主本钱的,前屋主吃喝玩乐奢侈过活,把积蓄大多败掉了,现屋主除了这一大宅子,继承到的现银真不多,一家人要吃饭,还要翻新屋子,太困难了。你加点,我减点,二十九两?”
“本来这宅子就是白捡来的,我是没看出来就屋主干的这点粉刷加固的土木活,就能让这院子值二十九两。二十六两,别再还价了。”
“哎呀,这都不够市价,照市价,这么大的院落,卖到二十八两是绝对要的。”
“就二十六两,不然我不要了。前面是可以直接搬进来入住,但这后院要重新修整,这大热天的。蛇虫鼠蚁的可让人受不了。还有这洗衣池,弄得周围一圈地湿漉漉的,影响墙基安全。生青苔什么的。这些事都要找工匠处理,你就当可怜我。替我省点钱呗。”
经纪眨眨眼,好像领悟了顾念的暗示,“我们牙行跟许多有经验有手艺的工匠经常保持生意上的往来。”
顾念高高扬起眉梢,“那之后的修整,就有劳贵牙行继续帮忙了。”
经纪眉开眼笑了,“一定,一定。”
达成这个口头协议。顾念又屋里屋外的转了几圈,提出要房东出钱,封掉两院子中间做间隔用的花墙、那道通往正院的过道小门、那扇底部木料都让白蚁蛀了的破街门,将这院落完完全全改造成独立的单进宅子。
经纪满口答应,确认没有别的要求了,立刻带了顾念二人去见房东,要立庄宅地契买卖过户合同。
现屋主对那小偏院卖了二十六两一开始没什么意见,但当听见他要负责把院落彻底改造成独立宅邸时,就有些心疼了,这收的定金都不够付工匠的工钱和料钱。他的预期利润大大减少了。
顾念完全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要是屋主觉得划不来,生意不做也没关系,还给她一个理由去谢谢大掌柜的热情相助。
可惜顾念的这个念头。在经纪的口烁莲花下,暂时没有达成。那经纪实在太会算账,果然对这宅子内外都很清楚的样子,每句话都刺在屋主现在急需用钱的各个地方,顾念这才知道原来另几个纵院的翻新比那小偏院好不到哪去,宅子太大,人丁单薄,缺乏维护的时间过长,要重新翻修到能吸引新的买家,需要很多钱。
那这话说回来,要真是翻新的漂亮的宅子,上哪找二十六两的价钱。
顾念不动声色地心中暗喜,若是交易达成,她还是捡到便宜的。
恰在这时,屋主的两个幼龄的孩子跑进来,抱着爹爹的腿要街上有趣的玩意儿,那两孩子的衣服干净是干净,可也旧得颜色都快没了,不知道是不是直接买的便宜旧衣,因为衣服长度合适。大概女主人在尽力保持家人的体面,苦于囊中羞涩,力不从心。
屋主打发了孩子去找母亲,他继续跟经纪浪费口水,想要再抬一抬价,而且也不答应顾念有否决他间壁邻居人选的权力。
经纪偷眼观察到身边的顾念已经面露不耐的神色,担心自己的佣金要泡汤,同时也有些着恼屋主不顾他们先前的签订的合同条款,明明已经全权委托,好不容易有人乐意买个小偏院了,这又嫌弃卖价低了。
也不看看现在家里都快揭不开锅的窘境,不赶紧换到一点现钱是一点,紧抓着一点蝇头小利不放,他手上那几个三进纵深的院落不都在么,那才是赚钱的大头么。
屋主仍然固执地不肯松口,女主人又进来问大夫,老公公的药吃完了,今天要去看大夫抓新药,去是不去。
顾念掏掏耳朵装没听见,经纪也识趣地撇开脸,屋主脸色又红又白,挂不住面子,把妻子喝出了屋子。
顾念摇摇头,不想再浪费时间,起身告辞。
一条腿才刚跨过门槛,屋主松口了,二十六两就二十六两,但要全额付清。
轮到顾念不肯了,宅子都没改造完毕,要是拿了钱最后敷衍了事她找谁说理去。
经纪又居中调停,他向着顾念,劝说屋主既然卖房就要遵守行规,现在那小偏院的现状不适合一次性付清房款,卖家有责任把院落改造成独立宅邸,如果不能完成导致交易取消,卖家还得两倍偿还定金。
听到要两倍还定,屋主肉痛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答应可以只收定金改造房子,但又拒绝在合同上允许顾念挑剔他的间壁邻居。
顾念终于没耐心了,摆摆手,跨出门去,叫上一直陪同的小伙计,往外走。
经纪赶忙追上,三人一起走。快到大门口的时候,女主人喊着他们的名字,追了出来,气喘吁吁地请顾念留步,他们当家的同意这个交易,合同上加什么条件都行。
突然的好说话让人生疑,女主人千求万求,才终于拉着顾念又回到屋里,屋主读书的书房桌上,已经摆好了笔墨纸砚,旁边还有房契地契。
屋主黑着脸坐在旁边,手上拿本圣贤书假装在看。
经纪提笔写下格式规范的买卖过户合同,一式三份,三方签字画押,再把合同头尾相连的拼在一起,三方都骑着接缝加盖自己私章,然后各拿一份。日后有什么纠纷,把合同拼在一块看印章是否重合,这可是检验合同真伪的手段。合同合同,也就这么来的。
现在才四月中下旬,和安堂庆典在五月中旬,还有小一个月的时间,顾念给屋主留了十天用于改造院落,并委托牙行监督,超期未能保质保量完成,交易取消返还两倍定金。
屋主看着顾念递给经纪三成的定金银票,核实无误,全数交到自己手上,看都不看,好似粪土一般地扔在桌上,抬起下巴倨傲的送客。
这次顾念三人终于出了宅子,搭了牙行的一段顺风车,半道上顾念与伙计下来,买了好些点心,一些送伙计香香嘴,感谢他陪自己一上午,另一些送大掌柜,感谢他的推荐。
步行回到和安堂,顾念把点心递给大掌柜,告诉他房子看过了很满意,她喜欢地下涌泉和带地炕的正房,已经买下来了,等她再把房子收拾一下,做些土木工程,再请大家去家里吃乔迁酒。
大掌柜笑得合不拢嘴,连声说好,还给顾念写了张纸条,去找哪些店子能买到新家需要的各式家具和锅碗瓢盆。
两人正说话,宋亦柏带着小厮,提着药箱从外面回来,顾念马上立正站好跟师兄问安。
自打请了病假,两人就再未见过面,这还是隔了这些天的第一次碰面。
一身汗回来,正热得烦躁走路生风的宋亦柏本来都没留意到顾念,听到他声音他才停下脚步,望了一眼。
顾念顺着他的目光摇摇仍然包着绷带的右手,不过现在的绷带厚度已经薄了很多,在药物的帮助下,她的伤口恢复很理想,再过几天就可以不用上药了。
“你怎么在这里?”宋亦柏的目光从顾念的右手滑到她的脸上。
“呃,我来看房子,掌柜介绍了一个吉屋。”
宋亦柏挑起眉,表情放松,从他热昏的脑袋里想起了有这么回事,终于转身正面面对顾念,“哦,看得怎样?”
“挺好,已经买下来了,不过还需要做些土木改造,打些墙,封些门。我保证庆典前搬进去。”
“嗯,那就行,那院落挺好,够宽畅,后院有个涌泉,正房有地炕,离闹市也近,理想的新家环境。屋主是个只会死读书的秀才,连街上米卖多少钱一斤都不知道,穷人乍富,有些神经兮兮,家人身体都不太好,他们急需现钱改善生活。你跟他们谈得顺利吗?经纪有陪着你吧?”
顾念囧了一张脸,“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难道还去看过了?”
宋亦柏掏出手帕擦擦脸上流下的汗,“在这一带置业的私产,多数都是几十年不会换人的老街坊,突然有一栋几纵几横的大宅子待租待售,谁没点好奇心呢。”
顾念更囧,敢情她对居住条件的喜好某人早就比她自己更了解了?
这太没安全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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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第129章
在顾念胡思乱想的这当口,宋亦柏却看到了摆在柜台上的那包点心,大掌柜注意到大公子的眼神,体贴地把点心拿来准备解开绳子,示意是顾念带来的。
点心来自有名的糕点铺,新鲜出炉的粉白粉红的双色蒸米糕,热食冷食都各有风味,宋亦柏这会儿也正有些饿了,伸了手正要拿一块,顾念及时回神,直接条件反射地拍掉他的爪子,吓了宋亦柏和大掌柜一跳。
“你才出诊回来,手没洗,就摸吃的,亏你还大夫呢,真不讲究。”顾念一脸正气地批评宋大公子。
大掌柜赶紧又把点心重新包好,吩咐柜上的小伙计拿到厨房分装一盘送去大公子房中,然后他到一旁算账。
宋亦柏挑高眉头,接受了顾念的批评,他左肘放在柜台上,右手拉了拉衣领,松一松因汗湿粘在身上的衣服,“你怎么就肯定我是去出诊,而不是去谈生意呢?别说你看到我的药箱,那并不说明任何问题。”
顾念仰起下巴,“当然不关药箱,而是你身上的气味,天知道你从哪里打了滚回来,臭臭的,你平日的便服从不熏香,任何异常气味都可能会影响到病人的反应。谈生意也好,见朋友也罢,哪有蹲在臭乎乎的地方,唯一的解释是你去出诊了,而且是去见有恶疾的病人。”
顾念声音笃定,表现出对自己猜测的自信,大掌柜和宋亦柏都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大掌柜连账都不算了,又巴了过来。等着看顾念还有什么要说的。
宋亦柏靠着柜台站的姿势没变,只是张开了右臂,低头检查身上是不是沾到了什么东西,提供了线索。
“别看了,你身上干净得很,一丝污物都没有,没有血迹,也没有脓水。”顾念皱皱鼻子,一副鬼脸,好像宋亦柏身上真的臭不可闻。
“为什么是血迹脓水。而不是别的?”宋亦柏眯起眼睛,来了兴趣,他发现他遗漏了顾念观察力上的特长。
顾念不耐地轻哼了一声,好像宋亦柏问了多蠢的问题似的,“多简单啊。师兄你去年才出师,还是个新手大夫,重症恶疾的病人哪会让你单独出诊。外伤病人才差不多。但外伤病人需要干净的环境养伤,不洁的环境会恶化伤势,所以你那个病人的情况非常糟糕。你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宋亦柏柔柔地轻笑,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声音软绵绵地透着慵懒,那是欣赏和欣喜的情绪。“你再猜?”
顾念又皱皱鼻子,纠正宋亦柏的用词不当,“没听说过大夫瞧病都是靠猜的,结论都有证据支持的。”
宋亦柏脸上的笑意更大,连大掌柜都笑了,鼓励的目光注视着顾念,等他继续说。
顾念低下头,要看宋亦柏的鞋底。
宋亦柏让他看了,两只鞋底都看了,但没有提供有用的线索。连根草屑都没有。
“找不到证据下结论了?”宋亦柏从善如流,现学现卖,脸上是轻松的坏笑。
顾念抬起脸。看了一眼大掌柜,大掌柜笑眯眯。双手交叠地放在柜台上,什么暗示都没给。
顾念用一根手指挠挠脸颊,慢条斯理地重新吭声,像是自言自语地整理自己的思路,“病人养伤的环境恶劣,可能是居住条件不好的穷人。但即使一贫如洗的穷人家庭,如果真要挽救亲人的生命,定会竭尽所能地提供一个干净的环境,勤快地换洗床单被罩保持病人身上洁净是基本要求,可你身上的气味又不是这么说的。干净成了矛盾,病人跟穷人无关,而是病人所在的地点要同时符合环境恶劣和保住性命两个条件。”
宋亦柏与大掌柜交换了一个惊喜的眼神,转脸面对顾念又是那副略带欣喜的淡淡笑意,“你的结论呢?”
顾念毫无头绪,她左右看来看去,但除了眼前的大掌柜和宋亦柏,没人对他们多加注意。
总觉得答案就在嘴边呼之欲出,可就是说不出来,顾念原地团团转,那样子又惹得宋亦柏低声吃吃地笑。
听到宋亦柏的笑声,顾念又转身面对他,歪着脑袋,目光把他从头到脚的来回扫视几遍,回顾自己到底还漏掉了哪些有用线索。
“不洁的环境会导致伤势恶化,那么病人受伤应该是数天前的事,也就是从那时起,病人就一直处在一个糟糕的环境下。治疗是为了拖着性命,病人不能死,说明此人有一定的重要性,但不是权贵身份。师兄身上没沾到污物,你的小厮只抱了药箱没拿罩衣,显然换药时你没凑很近,你对治疗不上心,对病人的死活不在意,这有违大夫的操守。”顾念不解地皱起眉头,仰起脸看着宋亦柏,“那个病人惹你生气了,你讨厌他,可你又要去。为什么?你的行为表现说明你和病人并不相识。你在气什么?病人怎么招惹你了?”
“你说呢?”宋亦柏收了笑意,面无表情地看着顾念,轻声问道。
顾念发现宋亦柏又不高兴了,她不安地后撤了一步,转头去看大掌柜,却发现大掌柜也一脸紧张激动地望着自己,好像就在等着自己说出那个代表最终答案的关键词。
自从第一次认识宋亦柏,从试探到接触再到现在的相处,顾念知道,她已多次惹得宋大公子不高兴,一再地违背他的意愿,不知死活地挑战他的耐性底线,感谢大公子良好的家教,从不与自己计较,唯一一次真正的生气就是这次受伤。
顾念咻地睁大了眼睛,嘴唇颤抖,哑了嗓音,“衙门大牢,那个碱烧伤的病人!”
大掌柜难掩惊喜地笑了一声,宋亦柏的脸上也重新浮现了柔软的笑容,瞬间又变成了能吸引得万千少女尖叫的高富帅。
顾念扁起嘴,心里百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太意外了。
“你……你为什么要亲自去呢?”
“我若不去看一眼,我就无法想象前一晚是怎样的凶险场景,就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骂你。”宋亦柏表情愉悦,心情大好,“正好让你搬家,我早烦透了你住在那种地方,隔三岔五地卷进各种莫名其妙的事件里。”
“哪有隔三岔五……”顾念想要辩解,可看到宋亦柏又威胁地挑起眉毛,她马上闭嘴。
“那么,这些天。一直都是你亲自去大牢?那人现在怎么样了?还能活着么?”
“他当然活着,怎能让他死了,一个外围人员,功夫不错,可惜不够忠诚。熬了几天终于受不住,把他知道的都吐了出来,那几个杀手却是硬挺到了现在。起码今天我走时,还没得到他们的口供。”
“杀手们迟迟未归,江湖上又没有任务对象被灭的传闻,他们高层再笨也该想到任务失败。这会儿该抹去一切痕迹逃得无影无踪了。”顾念心里一块石头掉下无底深渊。
“那是官府的事,与我无关。我只关心我的病人别轻易死了,他得活着接受律法的审判,为他的罪行赎罪。”
顾念吃惊地瞪着宋亦柏,这话说得太冠冕堂皇正义凛然了,可怎么让她觉得貌似透着一股诡异的味道。
“你真心这么认为的?”
宋亦柏高傲地扬着下巴,漫不经心地用眼角斜了顾念一眼,好似无声地指责他这前一刻才惊艳聪明这会儿又愚不可及的小师弟一点都不尊重官府和律法。
顾念羞愧地低下头忏悔。
“你今天没别的事了吧?”宋亦柏的声音轻轻地盘旋在头顶,带着又盘算什么的味道。
顾念抬起头,眨眨眼,在她编出个有事的理由之前。宋亦柏已经先出声了,“没事就留下帮我做事,下个月的庆典还有一堆准备没做。”
“要做什么?我这样子什么都做不了。”顾念晃晃还包着绷带的右手。
宋亦柏皱眉。让大掌柜把绷带解了,他要验伤。
“你不过就是伤到表皮。怎么要包这么多天的绷带。”
“还不能进水啊,当然要包着。”
绷带下的伤口露出刚长出的新鲜嫩肉,粉粉的健康色泽,但得再过几天,等表面长出新皮才能正式脱离纱布和绷带。
“你太小心了,这个样子已经可以不用绷带了。去,看谁有空,给你重新上药,只包敷料,贴两块胶布,然后到我房里找我。”
宋亦柏说完就回后面去了,大掌柜把一瓶药粉放在柜台上,顾念拿起去找同事帮她上药。
一炷香之后,顾念来到后面宋亦柏的屋子,他也已经把自己收拾完毕,洗了脸,换了衣服,甚至还有鞋子,正坐在八仙桌旁吃着点心。正是顾念买回来的那个。
宋亦柏指了屋内另一张书桌,让顾念过去帮他誊抄一些东西。
不用仔细看也能看出来草稿原件上都是人名,做着各种记号,顾念不知道现在才整理嘉宾名单是不是太晚了点,但她才懒得去问,她只是坐下,先研了墨,然后铺开新纸,毛笔舔满墨汁,用正楷一笔一划地将名单整齐地抄在纸上。
顾念按照草稿上的那些记号,分门别类地誊抄名单,正好午饭前全部抄完。宋亦柏歇过了劲就到前面履行大夫职责去了,独留顾念一人在屋里抄啊抄。
宋亦柏再回来时就是午休时间,顾念也正好放下了笔,在整理抄好的纸张。
大公子随手拿了几张,上面的笔迹规规矩矩一丝不苟,“你这字不是写得还可以嘛,干嘛天天拿炭笔写字。”
“方便啊。”顾念拿镇纸压好,头也不抬。
“划不来啊。”
“我觉得还好。”顾念怎能把真实原因告诉别人,只能含糊带过。
宋亦柏抿抿嘴角,放下名单,叫顾念去吃饭,然后回来还有事做。
吃饱喝足,宋大公子好心地给了顾念睡午觉的时间,略微在屋里打了个盹,把自己收拾干净,顾念去找师兄报到。
依旧是誊抄文件,这次不是名单,而是致词,庆典要持续几日,要招待不同的嘉宾,在不同的场合下致词,也是修改得一塌糊涂的草稿,要重新干净整洁地抄一遍。
宋亦柏把这活交给顾念,盯着他都浏览过了,找出了看不清认不来的白字,确认他抄写的时候不会有问题了,他才去前面坐诊。
每一份致词都是千把字,不过以第一天的欢迎词和最后一天的结束词为最多,超过两千字,顾念一笔一划的用正楷慢慢抄着,权当给自己练字了。
抄到第二篇的时候,前面的伙计来叫顾念,说来了个皮外伤的病人,要做表皮缝合,少东家让小顾大夫去前面指导。
于是又花了两刻钟在那个要缝三针的病人身上,顾念不动手,只动嘴,主治的年轻大夫尚未娴熟掌握弯针的使用技巧,扎得病人嗷嗷痛叫,只好送他两针麻醉,这才完成了全部的治疗。
洗了手,回屋继续抄,除了解手,她就没离开这屋子,等傍晚打烊时,宋亦柏回来,顾念已经抄完了一半的致词,摊了一桌子的纸张。
宋少东家检查了顾念这一下午的工作成果,满意地点点头,小厮麻利地收拾了书桌,抱着自家公子的药箱先走一步,宋亦柏和顾念跟在后面,马车在街上等着。
理所当然地蹭个顺风车,再理所当然地被宋亦柏拷问这些日子的功课,顾念的对答如流,让宋公子笑得露出了大白牙,很得意的神情。
在熟悉的岔路上分手,顾念自行搭车回到家里,洗脸洗手更衣吃饭,哑姑向她汇报今天做了几笔生意,卖了几包药几罐液皂。
别看顾念因为氢氧化钾伤了手,却不妨碍她继续跟这危险化学品打交道,因为居然有中产小康阶层的客人找上门来想买她的液皂,她都不知道这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她只送了一些给玉府街上的和安堂同事们试用,也许就是他们替她打了广告。
新居已经买了,十多天后就将搬过去,换环境的目的,就是要跟黑医这个身份说拜拜,仓库里剩下的药材原料是不打算带走了,她已经跟玉府街分号的掌柜谈妥了,半卖半送地处理给他们,她只带走自己的个人用品。
顾念到药房清点了已准备妥当的原料药,连夜烧灶,做最后一批成药。(未完待续。
第130章
第130章
迷迷糊糊地打了个没有睡眠质量的盹,利索地收拾梳洗早饭更衣,交待哑姑在家里打包行李,她出门上学。
告诉了杨益怀自己找到新居的事,老先生总算松了口气,他虽然不清楚如意巷的环境,但既然离和安堂总号只隔三个路口,那自然是理想中的宜居地段,总算不用再为顾念的身家性命提心吊胆了。
顾念说了她的改造计划,等到能邀请客人到新居吃乔迁酒,起码要到五月中下旬去了。
老先生并不在乎这个,他只关心顾念是切实地搬到了新的好环境。
除此之外,顾念就没再讲什么新闻,宋亦柏天天去牢里给嫌犯上药的事,她自己知道就好,不必让更多人知道。
中午下课回家,街坊们已经都知道顾大夫买了新居,十多天后就要搬走的消息,一些大妈大婶一上午都在帮哑姑收拾衣服被褥等物,顾念自己的东西没人敢动。
顾念感谢街坊们的帮忙,答应等订了搬家的日子,就请大家伙吃一顿酒席。
下午,顾念开始着手清理存货,和安堂分号的伙计们赶了车子来拉她剩下的生药材,手头上的所有成药全部折价出售,吸引了很多得到消息前来光顾的顾客,以及结算了工钱辞了她的铡药工万宝宝。
小姑娘把工钱放回家去,再跑过来想跟顾念说话,却看到包寄桃走进了正房,然后她被哑姑拽去厢房,清点计算需要买几个大木箱子,好把衣物被褥金银细软等家伙什都一并打包。
包寄桃过来自然是恭喜顾念找到新居。并再次忍受顾念像小动物一样地抱着自己蹭的举动,在两只爪子摸到自己腰上时果断抓住,抽了她的手,结束了这次折磨。
就像顾念要小心被她的老师和师兄弟们发现她女子的真相,包寄桃也要小心被顾念发现自己是男子的真相,她表面上装扮得再像女孩,身材却骗不了人,尤其是骗一个擅长金刃伤的大夫,腰部是最容易穿帮的部位。
即使被瞪了,顾念还是腻乎地抱着包寄桃的胳臂。脑袋靠在她的肩头,然后再次被包寄桃以嫌热的理由,把她脑袋拨开了。
两人聊了些家常,顾念谈起了她新居的格局,五十多两买下来。连包寄桃都说她买得太过便宜,简直就是和牙行经纪合伙起来打劫可怜的屋主。
顾念毫不在乎地耸肩,宋亦柏说那个屋主身为秀才。连街上米卖多少钱一斤都不知道,面对这样的屋主,不狠杀个价,才是对不起自己的荷包。
包寄桃立马不同情那个屋主了。
老板娘没坐多久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