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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医(完结)第26部分阅读

      游医(完结) 作者:肉肉屋

    夫既然是神医,为什么顾念的医理基础会如此薄弱。 幸好顾念编的老师傅的年纪很大,口齿又不灵,杨益怀只稍微润饰修改一点点,就以这生理弱点的理由,去解释顾念基础差的事实。不要再编新故事,问问题的人很多时候并不存心想知道真正的答案,以一个看似合理的理由含糊地带过去就行了。

    小厮进来送了两盏茶,两人一面聊,一面等着下午上课时间的到来。

    杨益怀是最好的脉术老师之一,今年进来了六位新生,但另两位脉术上有造诣的老师有明年出师的弟子,没有精力照顾新生,因此,这批小猴子的脉术课就全部压在了杨益怀这里。

    杨益怀带顾念去了平时上课的课室,徐文明和另五位新生已经等在那里,课室里摆着三纵三排共九张课桌,顾念给自己找了一个位子,与这些小弟弟们一起听老师上课。

    重回课堂的感觉很奇怪,听着杨益怀在上面讲述脉术起源的历史,顾念恍惚间以为自己好像正坐在前世医学院的阶梯教室里上大课,听老师讲中医发展史。

    下午一口气上了一个时辰的课,中间只休息了盏茶时间。下课后,今天的学习就全部结束了,学生们各自回家,顾念也告别杨益怀,从后门到街上,雇了辆小车送自己回家。

    回到家,时间尚早,顾不上跟街坊们寒暄,顾念叫了哑姑到房里,拿出那张历书,叫她帮自己把九月的课程安排重新誊抄一遍,贴到街门上,让大家都能看到,免得她要上课的日子,有病人上门。

    哑姑拿了一卷大纸,端端正正地抄了一个月的,小心地裁剪下来,拿浆糊贴到了街门上。

    街坊们看到,叽叽喳喳各种议论不在话下。

    晚饭后,顾念在书房,端着杨益怀给的课本预习功课,看着看着,她又开起小差来,能落在杨益怀手上真是太好了,师公一定会护她周全,有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分担秘密,她的心理压力也小多了,这接下来的学习她得上点心,不要叫关心自己的人失望。

    目光重新投到课本上,但又没看进去几个字,顾念仍然在走神。

    脉术是疾病确诊的一大重要手段,但她前世到底受的是西医教育,有些时候,她或多或少地会用西医的眼光看问题,在西医来说,听诊器是现代医学的重要标志,或者说,现代医学始于听诊器的发明。

    顾念认为,她的脉术基础太差,差到她都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是柳青泉的女儿,但脉术这门课,想学好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她的实际情况来看,很难说她能在医学堂学习多久,既然因缘际会拜了师,她好好学习是一回事,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所长是另一回事,毕竟她身上也曾经挂过听诊器的。

    想到此,顾念扔下课本,找了纸笔,画起听诊器来。

    放在病人身上的那个圆圆扁扁的金属东西叫做拾音部件,金属材质对音效很重要,声波在重金属的传送上几乎不衰减,因此好的听诊器都用不锈钢或者钛合金,这里当然找不到那种东西,而且打造锅碗瓢盆剪刀菜刀的一般铁匠也没炼制好钢的技术。

    她可以找他们打造钳子剪子镊子针,但对刀锋要求更高的各种手术刀就少了,只试做了几把剜刀,给病人剔除腐肉什么的勉强凑合能用。

    顾念一边画,一边自然而然地把主意打到了秦如栩身上。

    给官家或江湖人制作兵器的匠人,一定有炼制高碳钢的技术。

    顾念画了一晚上,打了一遍又一遍草稿,最终定稿,尺寸换算清楚写在旁边,她计划着先把拾音和听音这两大部件做出来,导管先用皮管试试,不好用再找别的。

    次日一早,顾念出门前,给了哑姑一张纸条,让她转交包寄桃,要秦如栩有空到医馆来一趟。(未完待续。

    第85章

    第85章

    上午在另一位老师的课室里上|岤位的基础课,人体周身大小所有|岤位顾念都知道,这堂课她上得比较轻松。下午又是跟着任焱焱在医馆里观摩,她依旧一句话不说,一个方子不写,不能在这帮和安堂人的眼前显露她的开方风格,她有什么问题都是下来后直接跟杨益怀沟通。

    顾念每日来去匆匆,跟师兄弟们的交流很少,最多就是跟徐文明一块上基础课的时候,小师弟碰到难题了,向顾师兄请教一下,两人就此聊一聊,至于其他人,没人找顾念的话,顾念也不主动找人聊天。

    年纪比她小的,没有共同话题。年纪比她大的,或多或少都在为明年的医证考试忙碌,没空聊天。而年纪相当的,则都当她是透明人。

    烟花后巷专门给妓女小倌看屁股的黑医,这身份太低贱了,大夫好歹属于中九流中的二流人物呢,而这样的黑医,只能算进下九流的行列中去。要不是看在是大公子带进来的份上,而且确实有那么一点真材实料,这才有了相安无事。

    这样相安无事最好,太亲密了,顾念自己也不习惯,更别惹得杨益怀精神紧张。

    如此这般,顾念的求学生活就这么平淡地开始了。连上了五天课,第六天,顾念上午在学堂呆了半天,听了一上午的杨益怀的课,吃了午饭回家,开门插上医幡,一面等着病人上门,一面处理泡好的药材指挥哑姑熬药,接着又赶回书房温书做功课。

    她就是不用毛笔写字,杨益怀也随她。只要她能交上作业,其它不管。反正打着不记名弟子的旗号,老师管得松些,也无人奇怪。

    但顾念进了和安医学堂,得的好处可不止这些,最让她感到眼前放光的是,她得到了在和安堂药铺买药享受内部价的优惠条件。

    因她住的位置更靠近古店街,所以她平时买辅药用品等,都是去那里的药铺,即使有时去玉府街逛逛。出于对和安堂的复杂情感,她更是一次都未踏进过那家玉府街分号。现在她是医学堂的弟子了,她要还是不光顾同门生意才是怪事,再加上有优惠价了,无非多走几步路嘛。就当活动腿部肌肉了。

    上旬末的一天下午,顾念上完当日针灸的课程,领了布置的功课。辞别老师,赶去杨益怀处,交前一日的脉术作业。

    两人在屋里聊了聊课业上的话题,看到天色将暗。遂一起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家。

    锁了房门,下台阶。来到院里,二人一面闲聊,一面往院门那走。这会儿,院里其他老师都走得差不多了,只有仆役在洒水扫地。

    顾念从后门出去回家路线近些,杨益怀则要走正门,两人就在院门外互相道别。

    正欲分道扬镳,身后突然有人叫他们,回头一看,竟然是宋亦柏和他的老师一块出来。

    双方互相见礼问安。那位老师先走一步,宋亦柏留下问些顾念这几日上课的情况。

    顾念自然是各种好话,她这些天也的确是受益匪浅。

    难得见顾念乖巧伶俐的小辈模样。宋亦柏内心油然而生师兄的自豪感,长辈样儿的伸手拍拍顾念的脑袋。叮嘱顾师弟要听老师的话云云。

    顾念忍着躲闪和翻白眼的冲动,在宋亦柏的大手掌下,甜笑着向师兄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之心。

    杨益怀表情纠结地眨了一下眼睛,在宋亦柏扭头跟他说话时,又迅速地恢复正常脸色,和蔼可亲地表示一定会好好传授顾念医术,不让大公子失望。

    又絮絮叨叨说了些话,三人终于分手,宋亦柏跟顾念都要走后门出去,杨益怀一人走正门。

    在老师纠结又复杂的目光下,顾念跟宋亦柏一道走了。

    一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随便说着什么,宋亦柏说一句明天天气大概很好,顾念嗯一声,然后说街上人流挺多。宋亦柏再嗯一句,跳转到某街某家店的大包子很好吃。

    话题跳跃得毫无主题可言。

    后门外的街上,宋亦柏的马车已经等在那里,出于师兄的道义,邀了顾念上车,捎了他一段路,在一个岔路口放下他,马车往宋宅去,顾念拦街上的小车回家。

    到家又是一通忙,所幸现在天气一天比一天凉,求冻疮膏的客人有跟买金创药的客人持平的趋势。

    今年夏天吃到了药品充足的甜头,在学习之余的首要任务是继续攒药,为明年夏季做准备。

    晚饭时,钱满贯和秦如栩前后脚地过来。

    钱满贯先到,找顾念买冻疮膏。但他并不是长冻疮的人,顾念虽拿了药膏给他,交待完医嘱后,仍然抵不住好奇地多嘴问了一句。

    结果,一贯大大咧咧的钱满贯突然扭捏起来,吱吱唔唔地讲不了几句完整话,编瞎话也不会编,还说是给别人捎的。

    顾念压根不信,想再多问几句,秦如栩就来了。

    钱满贯像得了特赦,扔下钱就跑了。

    秦如栩今天难得有空到街上走走,在包寄桃那里看了转交的纸条,过来看看找他什么事。

    顾念把人请进书房,拿了听诊器的图纸给他看,问他有没有认识的手艺出众的铁匠,要用打造兵器的钢材来做图纸上的东西。

    秦如栩自然一口应下,抛开官家的身份不说,身为江湖人,对好手艺的铁匠有天然的需求,聚兴顺里就有专用的铁匠师,十几个人,管着镖局里所有人的武器问题。

    顾念高兴万分,全权托给秦如栩代办,一切花费都好说,她绝不还价,只要保证品质。

    用打上等武器的钢材来做这几个怪模怪样的金属玩意,秦如栩搞不懂顾念的意图。但想到他是个金疡大夫,只以为这八成是什么新的医疗工具,也就不多想,直接把图纸揣怀里,然后告辞了。

    日子平淡地照常过,天天上课、作业、看病、制药,抽空还惦记着找皮匠订制皮管。忙忙碌碌,如被抽打的陀螺。

    杨益怀上次虽被宋亦柏的举动吓了一跳,但他也没特意叮嘱顾念小心提防男弟子们,他相信凭顾念在烟花巷这一年多的生活经验。早就知道该怎样保护自己,而且他认为要是表现太过刻意的话,反而惹人起疑,倒不如装什么事都没有,才能更好地保守这个秘密。

    九月下旬的一天。顾念休沐在家,抓紧一点闲暇时间,蹲书房里跟老师布置的作业死磕。秦如栩带着订制的东西上门了。

    正好做作业做得头疼,顾念扔下功课,欢快地请了秦如栩的坐,接过他手里的包袱。打开来,里面又是一个小包。再解开,才看到两件金属银色的物件。

    一件圆圆扁扁,一件像没有持把的弹弓。各有一小截金属尾巴。

    顾念拿出预备好的皮管,把这两件东西小心地插进皮管两端,用细麻线扎紧,另还有两个小圆皮套子套在听筒上面。

    “你做这个是做什么用呀?”秦如栩见这东西实在怪形怪状的,憋了这十余天的好奇,总算问了出来。

    顾念笑笑,摆摆手,不急着回答。她要先试用一下。

    听诊器的听筒一放入耳中,顾念先在心里赞了一声好,工匠手艺的确出众。放入的位置刚刚好,不会顶着鼓膜难受。也不会随着人的动作从外耳道里滑出来。

    拾音部件是单面杯状,她要是想要一个双用听诊器,但想到这一个都不一定能做成功,所以就放弃了一步到位的念头。留着念相,下次才有改进的空间嘛。

    顾念把拾音件在手上捂了捂,然后放在自己的颈动脉上,动脉跳动的声音咚咚咚咚清晰稳定地传入耳中。

    顾念张开嘴无声大笑,把拾音件在身上到处放,一会儿听听肺音,一会儿听听心音,还放到了肚子上想听听肠音。

    秦如栩完全看不懂顾念这显得特傻兮兮的行为,只看出来他很高兴,于是他也不打扰,就坐一旁安静吃茶,等着顾念自己玩够了歇了。

    顾念拿着听诊器左听右听,深度温习了一次五脏六腑的各个位置,然后扑向了秦如栩,把听诊器放在了他的脖子上。

    秦如栩只好双手做投降状地让顾念把自己当成了玩具。

    听诊器下滑到秦如栩的胸口,听完了心音,又听肺音。玩得正开心的顾念,突然动作一顿,没有一点过渡地瞬间换上了大夫的专用表情。

    “你近日不舒服吗?伤风咳嗽?着凉了?”

    秦如栩轻咳了一声,带着痰音,“你听我这声音?”

    “病好几天了?”顾念的听诊器在秦如栩的前胸后背都听了听,从肺音上判断,可能是支气管炎的毛病。

    “怕是前些日子太劳累了,最近一变天,身体就有些吃不消了。”

    “案子虽然要紧,也要注意身体。看过大夫了吗?吃了什么药?”

    “没去,用不着吃药,我的身体我知道,这种程度的不要紧,过几天自己就好了。”

    “你找死啊,当着大夫的面说生病不要紧。你这是肺的问题哎。”顾念解下听诊器,手背试了试秦如栩的额温,又抓起他的手腕轮换着切了双手脉搏。

    秦如栩还真没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他以前风餐露宿的日子多了,着凉病几天的事常有,就他现在的症状,都不到吃药的地步,哪有那么娇贵。

    “看看看看,这才去了医学堂几天啊,这就算是改行要看内科了?”

    顾念正专心切脉,闻言横了对方一眼,“伤风咳嗽的毛病我还是看得了的,别以为以前怎样现在还能怎样,以前你可不是现在的岁数。”

    “哎哎哎,虽然我比你年长几岁,可也没你说的这样差劲吧。”

    “你以为呢?岁数不饶人,亏你还是半个江湖人,东奔西跑的,更要保重身体,你也不想过了三十多岁就腿软得出不了门吧。”

    “喂,越说越吓人了,镖局里三十多岁的镖师正值当打,我怎么也能比他们强点。”

    “你回去问你们大夫去,那些镖师真都是身体健康,一点毛病旧伤都没有的?”

    托柳依依的福,镖师们的职业病,顾念多少还是有所了解的。

    秦如栩干笑几声,不敢接腔。

    顾念走回书桌,拿了纸笔,刷刷写了个药方,交给秦如栩,“呐,送你个方子,回去抓几副药,老老实实吃三天。趁现在没发热,赶紧把病治了。”

    秦如栩收下药方,还有点不太相信,“有那么严重?”

    “骗你干嘛,不然你回去找你镖局的大夫看看,或者请和安堂的大夫看看,听听那些大夫们都是怎么说的。我现在可是跟在医学堂最好的脉术老师手下学习,你这点毛病现在还算小的,别拖久了,要是高热伴随胸骨后疼痛,就不是吃这个方子了。”

    秦如栩下意识地揉了揉胸口,“咦?你这些日子的学习还真有用嘛,有做疾医的天赋。”

    “胸骨疼了?”

    “有时会有一点,隐隐约约的,也不是好疼。”

    “都是你这次着凉引起的,回去乖乖吃药。”秦如栩这样说,让顾念坚定了对他支气管炎的判断。

    “行行,一定听从顾大夫意见。”

    “对了,这些东西花了多少钱,我拿钱给你。”

    秦如栩报了个数,顾念去卧室拿了两张银票给他。用制作武器的金属材料做听诊器,这花费的确不便宜。

    秦如栩收了银票,呷了口茶,脸色一整。

    顾念见他变脸,知是定有话说,遂在旁边的椅子坐下。

    “这趟过来是有正事?”

    “嗯。想托你帮个忙。”秦如栩整了整衣摆,正色说道。

    “秦哥,看你这话说的,只要我能帮上忙的,哥哥有话只管说。”

    “是这样,你也知道我是因为柳青泉灭门案的事才下来的。”

    “是,我知道,但这案子已经查不下去了,不是吗?”

    “是啊,这案子缺乏证据,要找杀手是找不到了,但还有别的渠道。”

    “是什么?”(未完待续。

    第86章

    第86章

    “柳青泉一家被杀,财物尽失,除了钱财之外,最值钱的是密室里的药方,一张都没有了,那些柳记药方里,有一部分相当值钱,那是柳记的招牌药,尤其以江湖人喜爱的金疮药为重中之重。这一消失,不知道去了哪里。虽然凶手还带走了那些金银财物,但其实这都是掩人耳目虚晃一枪的假相,那些人就是目的明确地奔着药方来的。”

    顾念心头一抖,“那么哥哥要我办的事是?”

    “如果凶手是受人雇佣的杀手的话,那么有九成九的理由相信,那些药方是雇主指名要的东西。”

    “所以?”

    “有能力雇佣杀手,又需要药方的人,有可能是同行干的,而且在行内颇有地位,对外的口碑形象也都一等一。”

    “为什么一定是同行?而不能是有财力的江湖人?你也说了,柳记药方里最值钱的,都是跟江湖人有关的金疮药。他们有足够的钱,拿到药方后,可以请自己的人手,照方制药。”

    “是的,也是有这种可能的。但你是老百姓,不是江湖人,所以不明白我为什么不这么认为。”

    “愿听哥哥详情。请哥哥不吝赐教。”顾念调皮地作了个揖,一副认真受教的模样,逗笑了秦如栩。

    说白了很简单,真要是江湖人干的,这都一年半了,江湖上早就会有消息传出来说某某家有什么好药。因为若是他们干的,这是他们要自用的,一拿到药方,就会采购药材。组织人手,尽早地把药品变成实物,他们不会太在意官府那边的事,能等过半年以上就很不错了。”

    “这是江湖人的德性?那些门派也是如此?我听说江湖上有几家以制药著称的门派,柳记药方对他们来说,绝对是个诱惑。”

    “那不一定,那些门派看跟柳青泉的地位悬殊太大,柳大夫一个自己开医馆的平民根本入不了他们的眼,若是和安堂出了什么江湖人视若珍宝的好药,那才会引起那些门派的兴趣。但凭着和安堂的身份地位。无人敢惹。”

    听得这样说,顾念心中有一丝丝地不爽,但很快又释然了,她认为秦如栩说得对,论江湖上各门各派的行为习惯和各实力人物的恩恩怨怨。以及对待老百姓的态度和心理,当然是秦如栩这样两边打交道的人物才会充分了解。

    “好吧,江湖事哥哥最懂。懂制药的江湖人看不上小老百姓的柳大夫,那么就只有同为老百姓的同行了。身为同行,做下这等事,又能不怕官府追查。那只能是有相当身份地位的世家了,至少也得是跟和安堂一个等级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

    “哥哥以为。幕后雇主是本郡的?本郡杏林世家中,排得上名号的,外地也是有几家的。”

    “倒不一定是本郡,也有可能是外郡的,但这是医药圈子的事,我一个外人,没办法打听太多。柳大夫是和安堂子弟,东家们答应会给我提供消息,可我想,你既然现在在学堂里。也可以帮忙留意一下圈子里的新闻。这都一年半了,同行干的话,差不多该是以为风头过去。药品现身的时候了。”

    顾念一阵激动,“是啊。同行世家干的,他们有身份有地位有门路,很清楚官府办事的规矩,知道几时才会安全,加上他们得到药方后,要重做试验,没准儿还要跟他们自己研制的药方配比组方,弄一个新药方出来。在等待风头过去的这一年半时间里,足够他们完成新药上市前的一切必备工作。花了那么大的代价,雇请杀手犯下大案,若是不想办法几倍地赚回来,那不是傻子么。”

    “是啊,江湖上一直没有传出任何新药的消息,没有消息就没有疑点,那么江湖人犯案的嫌疑就暂时降低,此消彼长,柳大夫的同行们的嫌疑就上升。同行才知道一个新药从研制到上市的完整过程,这么久了,该出现了。”

    “我懂了,同行间,圈子里各种消息新闻八卦捕风捉影的闲话都传得飞快,江湖上没有好消息,那就必在同行圈子里,幕后雇主既冲着药方去的,就必要让那药方发挥最大价值。那我在学堂里留意着,若是听说了某地同行有什么上品新药的事,就写信告诉哥哥。”

    “好,有你帮忙,我就轻松多了。”

    “哥哥也不容易,沉沙帮至今一点线索都没有,要是京城那边把你调回去查别的案子可怎么是好。”

    “所以我要抓紧时间,争取找到什么线索,让我好继续留在这个案子里,不然我要是被调回去了,下次再派什么人来继续查就难说了,而且延续性一旦打断,就要重头查起,前功尽弃。”

    “嗯,我懂哥哥的意思了。案子到现在一年半了,再有耐心的幕后主使也该耐不住,要把强夺来的药品投放市场赚钱了,我们不会等太久的。我宁可相信柳青泉一家被害只是出于私人恩怨,不掺杂其它,一旦涉及利益,没有人能保持冷静。其实那些丢失的药方是个烫手山芋,除非有高人能把药方改得面目全非。买过柳家药的人多了,不要当这些人都是死人。尤其是聚兴顺,他们是柳记的大顾客,他们的大夫对柳家药的特点一定有过研究,要是有类似的药品出现,一定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弟弟说得不错,聚兴顺也一直在等这个机会,总镖头才不会白白放过杀害他前亲家一家的凶手。”

    “早听说古总镖头是个重情重义的真汉子,聚兴顺有总镖头在,何其幸运。少东家最近如何,给他订了新亲家了吗?早听说去年底就着手在办了。”

    “说是这样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聚兴顺在江湖上的名号。很多人都知道,不少人都想和古家结下姻亲,还在挑挑拣拣呢。”

    “好男不怕晚,少东家好像年纪也不大,既是江湖儿郎,倒不如先在江湖上闯出自己的名号,免得别人都说他是沾了父辈的荣光。有了他自己的名号,没准儿还能找到更好的姑娘家呢。人家也会挑的,靠祖茵的少东家,有祖茵但自己也争气的少东家。你说正常人会挑哪个。”

    “唔,弟弟在这事上面倒是颇有心得啊。讲得十分有理。等我回去学一遍,教夫人不要再心急,先让剑心那小子闯出点名堂再说。江湖人,看重的是个人本事。靠祖茵庇护吃祖产的,再怎么门庭若市,那都是表面功夫。一朝落魄,昨天还围在身边阿谀奉承的绝对一个个跑得比鬼还快。”

    “夫人是想早点抱孙子嘛,做婆婆的都这心情,可以理解。只要你们少东家自己坚持要先闯出名堂。长辈也就不好逼迫了。从我看那些地痞流氓的经验,面子这种事。真比吃饭赚钱还重要。”

    “在个人名声上面,的确是这样的。要是真能劝服了太太,大家的耳朵就得以清静了。”

    “我相信只要是哥哥说的话,夫人一定会听的。”

    “哟,说得这么笃定,弟弟这么有把握?”

    “那是自然,我可知道哥哥跟京城还有夫人的关系呢。有些事,一旦知道了关键点,剩下的就都不是问题了。”

    “嘿,想不到。弟也挺会打听消息的。”

    “哼,那是,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有什么消息在这里打听不到的,端看有心无心啦。”

    “这么说。那我倒要问问看,是哪个多嘴的说了不该说的,我找他算账去。”

    “哟,哥哥是说说的吧?我才不信你真下得了手。”

    “怎么?还有我动不了的人?”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谁知道哥哥是不是会怜香惜玉什么的,反正呀,有什么消息,我都听得二手的。就像上次哥哥要出差,自己不来说,却差了别人来说。”

    “啊?包老板?她那么多嘴?”

    “嘻嘻,哥哥要去找包老板算账吗?”顾念也不说实话,明明她是从义庄的仵作那里听来的。

    “那,那还是算了吧。”

    顾念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上下扫视了秦如栩几遍,“哥哥当真是怜香惜玉了?啧啧啧,我们包老板好大魅力。”

    顾念只是玩笑而已,秦如栩却吓得抖了个激灵,“弟可千万别胡说,别损了包老板清誉。人家……人家是……是好女人。”

    只有秦如栩知道,他这“好女人”三字说得有多别扭,嗑嗑巴巴地,差点咬了舌头。

    顾念慢慢张大了眼睛,眼里又惊又喜,秦如栩看在眼里,胆战心惊,顿时一脑门子的汗。

    “弟,你千万别误会,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没有,没有,我没想啥。我保证没误会。”

    “没误会?没误会你张这么大嘴干嘛?把嘴闭上。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哥呀,包老板是个可怜人,一个女人在这样的地方开店做生意不容易,要是谁愿意拉拨她一把就好了,上次看她在岸边烧纸,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儿,真是让人明白了什么叫我见犹怜。”

    “照顾生意嘛,好说,不过要等到明年热天了,她那小酒馆,天一冷,生意就差了。”

    “唉,可惜了她那个好厨子,那绝对是在大酒楼里做主厨的料啊。我要是有钱,就和包老板找个好地段,合伙开酒楼去了。”顾念呆滞的眼神,做幻想状。

    秦如栩心里却在嘀咕着,即使顾念搬别处去了,那包小易也一定打死不会搬的。除非找到杀了他养父的仇人。合伙开酒楼什么的,基本是做梦,那个做菜一流的厨子,是包小易的铁杆好友,绰号铁扫帚,江湖上都知道,包小易闯的祸,都是铁扫帚来收拾残局。那铁扫帚其实倒是个不显眼的人物,只是江湖同道对他知之甚少漠不关心,只会惦记包小易又拿谁恶作剧了。

    如今包小易为了报仇,在这里开了间酒馆做起老板娘,男客人跟漂亮老板娘眉来眼去打情骂俏很寻常,但他可得跟那小子保持距离,尤其是不能让顾念以为有什么,不然这误会拿石灰水都洗不干净了。

    人家包老板是个好女人嘛,不能毁人清誉,那是造孽的。

    顾念幻想完毕,看到秦如栩一张无辜的笑容,心里不由得哀叹,明明两个人一个郎才一个女貌,站一块能亮瞎眼,私底下提起对方又好像有点特别在意的意思,干嘛还要死撑着呢,有话说明白了,要是老板娘乐意,关了店子跟他回京城又不是不行。

    秦如栩见顾念表情变来变去,心知对方肯定又在胡乱瞎想,不敢再呆在这里,生怕顾念又说出什么吓死人的话来,匆匆告辞,赶紧闪人。

    顾念的脑补被迫中止,遗憾地送了秦如栩出门,心想要不要自己哪天去包老板那里试探试探,女人脸皮薄,也许一下就能给试出来。他们两个都是好人,值得有好生活。

    顾念想着好笑,恢复了一点看书的兴致,坐下重新拿起课本。

    次日,在学堂见着杨益怀,顾念把秦如栩的话学了一遍,杨益怀表示这的确是个破案的新方向,时隔这么久,若真是同行拿到了药方,应该是快要出来了,他会帮着一块留意这方面的消息,医馆药铺那边有东家们等待消息,他们就负责医学堂好了。

    这种等待的头几天,让人有些煎熬,每天清早睁开眼,顾念就想要是今天能有消息就好了,但往往一天下来什么都没有,只有弟子们之间的一些小八卦,以及老师们之间的一些家长里短。

    在过了十天半个月,进入本年最后一个季节,年节在望,注意力被转移了,心理上的也就渐渐平静下来,淡定地学习工作生活着。

    听诊器被顾念留在了家里,但她放出话去,街坊们要是有点伤风流涕什么的,她给看,诊费半价。

    消息放出去后,还真吸引了不少街坊来看病,不过顾念只给男人看病的时候才用听诊器听他们的肺音心音,对女孩和少妇不用,老妇人会先征求意见,人家同意她才上手听一听。

    病人们对顾念看病用的新工具表现得见怪不怪,甚至都不好奇地问问,就好像看待那些手术用具一样。顾念感激街坊们的体贴,看诊越发仔细。(未完待续。

    第87章

    第87章

    立冬后的一个休沐日,顾念睁开眼要起床时发现身体有些不太舒服,精神不太好,有点发昏,人懒懒地在被窝里蜷缩着,提不起起床的劲儿。

    哑姑准时端了洗脸热水进来,见顾念还在床上,赶紧过来察看情况,被顾念打发出去煮了碗姜糖水,趁热喝了,卷紧被子又继续睡。哑姑给她换了个汤婆子,掖紧了被子,在书房写了张请假条贴到了街门上,街坊看了都知道今天顾大夫不舒服,不看病。

    睡了个回笼觉,日上三竿重新醒来,这才感觉身上好一些了,披衣起床,梳洗早饭不在话下。

    唐嫂子先前一直在哑姑房里做针黹,见顾念起来了,出来讨活儿,顾念清点了攒下的药材,安排了妇人今日的活计,然后她就更衣上街了。

    在各铺子里买了些家里要用的,付了钱,让伙计送家去,她继续在街上溜达着闲逛。

    日头正好,多走几步路身上就见了汗,蹲小食摊上吃了点东西,继续发了些汗,然后晃悠着往家去。

    途经烟花北巷的时候,想起家里烈酒所剩不多了,遂又拐了进去,包记酒馆开着两扇门板,跑堂的伙计在外面用铲子敲掉台阶上的薄冰。

    随口打了个招呼,顾念迈进室内,包老板正好柜台后面算账,尚未看清她今日打扮,就先听到滴滴嗒嗒清脆的算盘珠子响。

    “包老板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包寄桃手上没停,笑吟吟地抬头瞥了一眼,“哟,原来是贵人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呀。”

    “玩笑,玩笑,包老板真会玩笑,哪是什么贵人。”顾念走向柜台,站在一角,不看也不妨碍包寄桃算账。

    “贵人才事忙事多,才难得露面,顾大夫不是贵人是什么。”包寄桃在账簿上记下一个数字,暂时搁下笔。

    “抱歉,抱歉。实在是事忙事多。”

    “看,可不就承认是贵人了。”

    顾念给包寄桃绕得没辙,抱拳讨饶,“好姐姐,饶了我这次。给我拿些烈酒送家去。”

    “行,难得来一回就是这样,你现在是大忙人了。想跟你说说话都不容易了。”包寄桃拍拍柜台,叫来扫地的伙计,去酒窖拿酒。

    “知道姐姐想我,我今天特意腾出一天。来陪姐姐说话。可好?”

    “死相了你,嘴这么甜。在医学堂里都跟人学了些什么啊。”包寄桃纤纤玉指轻点顾念眉心,转身从身后的茶炉上给他沏了杯热茶。

    顾念双手拢着茶盏暖手,赖皮样的笑着,“我今天真是腾了一天歇息,有足够的时间坐在这里跟姐姐说话。姐姐可别烦了赶我走。”

    “哟,今日怎么有了这副闲心?”

    “怕是累得狠了,早上起床身上有些不利索,想着干脆歇一日好了,不然明日要真是爬不起来,误了课就不好了。”

    “没大碍吧?正好厨下现在空闲。给你煮碗酒糟团子,趁热吃了,出出汗许就好了。”正好伙计从酒窖挑了担子出来。包寄桃一面吩咐人去厨下说一声,一面叫了顾念寻了处避风的桌子坐着。

    顾念道了谢。捧了她的茶盏移坐过去,包寄桃拿了她的账簿笔墨,与顾念对坐,一面算账,一面闲聊,算盘珠子的节奏丝毫不乱一分。

    片刻功夫,一大碗酒糟团子端上桌,热气腾腾,烫得没法下嘴。

    顾念一边搅着甜汤,一边继续与包寄桃说笑,她还一直惦记着撮合包老板和秦如栩呢,渐渐地就把话题转移到秦如栩身上去了,一开始只说她托秦如栩找镖局的铁匠打了新的医疗器具,用着还挺顺手,把铁匠夸了夸。

    包寄桃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几年,对这话题自然能说上几句,况且聚兴顺镖局自己的铁匠也是有名的,那么多镖师的武器都靠他们养护,没点本事可伺候不了。

    扯着扯着,就又扯回到了秦如栩身上,顾念只是随口一句好久没看到秦如栩了,不知他最近在忙什么,包寄桃快人快语地先揭了底。

    “他呀,去外地办案子了。忘了是哪个县里报上来一个命案,他下去帮忙去了。”

    “咦,他又出远门了?那个案子有跟他相关的线索?”

    “那不是,只是捡到的一具遇害的外地人尸体,看上去不像是一般的劫道杀人,县里也没能力破案,就照规矩上报到府里时顺便求个帮手。衙门里能空出来的闲人不就只有秦如栩了,他来本地一年多,这么干都不止一回了。”

    “姐姐消息真灵通,这等公事他都会跟你说。你俩感情真好。”

    包寄桃似笑似嗔地飞了顾念一眼,“弟弟说真的?”

    “玩笑的。”被包寄桃那个飞眼弄得抖一身鸡皮疙瘩,顾念赶紧否认自己是有那么一点不怀好意。

    “秦如栩可是公门中人,名声要紧,弟弟别平白编排他的桃花,他听了不一定乐意。再说了,他家里兴许已经有人了呢。”

    “姐姐真是个百伶百俐的,我可没动歪心思。”

    “你想动也不成,我跟他可不是一路人。各过各的安生日子最好。”包寄桃淡定地左手拨拉算盘,右手记账。

    “嘿嘿,这不是无聊瞎想么,我还惦记着他的正事呢。姐姐,他这趟出门前,可有说过什么?”

    “倒是没说什么,他这趟下去纯粹是帮忙办案去了。不过之前却是说过要盯着一些江湖人喜欢聚集的行业,不知道沉沙帮在城里的暗桩是伪装成什么买卖掩人耳目。”

    “咦?还有这事?他却是没跟我说,只是求我帮他留意着医药圈子的消息。”

    “是了,早听说柳大夫的药方子失踪良久,不知道被什么人得了去。江湖上会制药的门派不稀罕的。因为着重点不一样。兴许是他们同行圈子里的什么人干的也是说不定的,要真是同行干的,而且就是冲着药方犯的案,那肯定是要拿这药方子赚钱的,差不多该是露面的时候了。怕就怕有高人把方子改得面目全非,那就麻烦了。”

    “是呀,秦哥也是这么说的,要是有人从那组方里得了灵感,与他们自己的药方子重新组方,那即使成药摆在眼前。都无法证明是来自柳家药方的东西。”

    “可不么,要真是如此,破案的唯一希望,就又回到杀手身上了,找到杀手。问出他们任务的幕后主使,顺藤摸瓜找上去,只要有证据。就能把人抓住。”

    “可是杀手吃的就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碗饭,守口如瓶是他们的职业操守,能是那么容易得到口供的么?”

    “这就要看秦如栩的本事了呗,杀手再厉害。能厉害得过朝廷?再说了,打草惊蛇。把他们剿灭了,那些曾经买凶过的幕后主使,必然害怕自己曾经的勾当被官府发现,说不准是不是会做些自保的蠢事。”

    “倘若真是同行干的,即使再怎么身份高贵,到底是灭门的惨案,一旦被揭发出来,一个个都逃不了好去。他们必定害怕,为了掩盖以前的罪行,就会干蠢事。干的越多,马脚露的就越多。”顾念眼里闪起亮光。

    “正是如此。有道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江湖人自己械斗死了,技不如人。无话可说,既然胆敢对手无寸铁的平民做下如此惨案,挑衅官府,那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说的是呀,只要抓住一头,整个案子就能都抖露出来。看那帮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往哪躲去。”顾念心下大宽,吹吹甜汤,埋头喝上几口。

    店堂里伙计进进出出,按部就班做着今日营业前的准备,包寄桃算完账,收了东西,给自己沏了杯茶,坐回到顾念对面歇息,等午时开始迎客,有她忙的。

    甜汤烫嘴,顾念呼呼吹气,慢慢吃了一半,街上有生人进来,看着跟包老板相熟,互相玩笑。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