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钵罗(女尊)np第24部分阅读
优钵罗(女尊)np 作者:yuwangwen
矣、奄奄一息地久卧病榻,修也会用鲛人肉吊着你的命。修活多久,就让你吃多久的鲛人肉。修不死,你也不许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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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仙居,积雪终年不化。满园梅树早已过了花期,擎着一树树枝叶,在空茫的雪山背景下,映出一片寂寥的绿意。
阁楼顶层,一人红衣如画,腿上横抱张古琴,素手拨弄出淡淡的曲调。那琴声极尽婉转哀凉,如有生命一般,在空旷的雪山中溅起一缕缕破碎的回音,让听者悲从心生。
抚琴之人美若骄阳,竟不似个真人,面容虽然略显苍白,却更增了几分飘蓬之美。他微阖的眉眼间,仿佛凝着霜雾。
那是悲恸并绝望到了极致,却又无可奈何,束手无策。
那是曾经失却的往事如烟,却又幕幕浮现,节节颓败。
那是黯然离去的夜晚,月似银钩、星辰如沙,他隐在柳树的阴影里,看她在池塘边枯坐了整整一夜。
那是她微笑的轮廓和带着清香的气息,仿佛烙印般深深刻在他心上,纵使永生永世再不相见,也不会模糊了的记忆。
他想起他们的第一次亲吻,她瘫软在他怀中,脸容上那慌张而惊讶的红晕。他想起她把他挡在身后,独自面对别人的流言蜚语,不让他承受一丁点的委屈。他想起她唤他“相公”时,有些羞涩,还带着小小的得意的神情。
他想起他独自奔赴太师府的那个早上,她在晨风中目送他的样子,单薄的身影仿佛一动不动的玉雕,释放着那样热切却又深情的目光……
琴声戛然而止。
他红衣一闪,翩翩然飘落在雪地上,如惊鸿掠过高空,留下一抹晕开的幽光。
“你怎么来了?”他扁一扁嘴,慵懒地看着面前白衣胜雪的清和男子。“她还没有重归仙位,我是不会回去的。”
曼朱沙点头,悠悠一笑,自怀中掏出支白玉簪。“这个……给你。”
荼靡神色一凛,劈手夺过玉簪,视线炽烈而闪烁着,膜拜过镶嵌在簪身上的一圈圈金边。蔷薇色的嘴唇微微张开,嗓子里似乎堵了千言万语,他感觉自己心里翻滚着无数念头,可是踟蹰了很久,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她让我带来给你的。”曼朱沙眼眸清澈,如深秋高远的蓝天,清平的语调听不出喜怒哀乐。
“她、她说……她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俺五一出去玩了,下午才刚回来~
累死俺了~
那个~给亲爱滴们的留言的回复有些晚鸟~
不要介意啊~
谁要是不高兴了~就赠一个俺的香吻~
hiahiahiahia~~(小情儿笑得很ws~~)
结发梳同心
蔷薇色的嘴唇微微张开,嗓子里似乎堵了千言万语,他感觉自己心里翻滚着无数念头,可是踟蹰了很久,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她让我带来给你的。”曼朱沙眼眸清澈,如深秋高远的蓝天,清平的语调听不出喜怒哀乐。“她、她说……她爱你。”
离朱神色恍惚、脚步轻浮,跟着宫女一路回到事先为乔灵素安排好的住处,便一头栽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她宁死,也不愿拖着耄耋之体在病榻上挺尸数百年。她宁死,也不会亲口吞下那些血淋淋的鲛人肉。
梦里翻来覆去地看见那双赤红色的眼睛,隔着滔天海浪,看向她,眼神似愤恨,似悲伤,又似要把她深深印入骨血。
恍惚中,似乎有一双温暖的手在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从额头到眉端,从眼睫到鼻尖,从耳垂到唇边……
那双手在她脸上游走,微微蜷起的指尖划过,不像抚摸,倒像是一个孩子在探索着让他心驰神往的玩具。那人的动作小心翼翼,那样虔诚和仔细,以致于让她产生了一种幻觉,以为自己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珍贵的瓷器。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时,阳光透过窗棱,如翩跹的精灵在纱幔上轻舞。她揉揉眼睛,坐起身来,抬手撩开了床帐。
轩窗旁,薄衣男子光着脚,背对着她,正一手揽发,一手执梳,缓缓梳理着一头柔直的长发,色如浓墨的发丝在阳光下反射着黑曜石般的光泽。
离朱愣愣看着他纤细的背影,竟一时失神。
那个男子,曾经承受过怎样残酷的折磨,才会夜夜被梦魇困扰?可是那个男子,却又总是在别人面前笑得风轻云淡,仿佛那些苦痛无论多么深刻,都无法伤害到他纯净的本心。
离朱轻轻叹气。
男子似乎察觉到什么,手下一顿,微微转过头,竭力倾听着四周的动静。他闭着眼,细密的睫毛如两扇黑羽,在眼下投射出精致的阴影。
离朱又是一声叹息,起身到他身边,把他打横抱起来,轻轻放在床上。然后又拉起他的手,在自己嘴边呵了口热气。“少爷,这里海风寒湿气重,要多穿些衣裳,仔细着了凉。”
“好。我听你的。”乔灵素柔顺地点头,对着她甜甜一笑。“阿四,我喜欢,听你,唤我名字。”
“哎?”离朱正拿着块帕子为他擦脚,听了他的话,愣了一愣。她的手指无意识地一弯,恰好挠在他莹白如玉的脚心上,惹得他脸一红,本能地蜷起脚趾,轻笑了一声。
那声浅浅的笑如羽毛一般,拂过离朱的心脏,溅起了万千波纹……
她抬眼,对上他黯然无光的双眸,心里一阵难过,竟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道:“你若喜欢听,我以后天天唤你的名字,可好?”
话一出口,两人都怔了怔。
离朱蓦然顿悟,双手捂在自己嘴上,只可惜说出去的话,已如泼茶覆水,再难收回了。
“那个……少爷,我……”她一面暗骂自己白痴,一面偷看着乔灵素脸上的表情,绞尽脑汁地想着说些什么来挽回这个尴尬的局面。
岂料乔灵素却淡淡一笑,摸索着抓起她的手。“我……喜欢,听。”
“少、少爷?”
“灵素。”
“可是,我……”
“灵素。”
“……”
离朱气息微滞,沉默了片刻,终于认命地点点头。“灵素,穿好衣服,我带你去晒晒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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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被神眷顾的国家,天空永远是海水般的透蓝,没有一片云彩,阳光却和煦而温暖,没有盛夏的暴烈,也没有严冬的酷寒。海风一年四季轻柔潮湿,带着一丝丝海水的腥气,扑面而来。
鲛国仿佛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没有客栈,也没有驿馆。殷锐及随行侍卫被安置在各部落首领的府宅中,而离朱和乔灵素则被留在了王宫内。
庭院中种着两棵巨大的甘华树,枝干皆为赤色,生着云雾般茂盛的赭黄|色树叶。离朱在树下置一软凳,扶着乔灵素坐好,又进屋拿了把梳子,站在他身后,默默归拢着他如水垂坠的长发。
阳光穿过叶片,如一道道从天而降的光柱,在地面上晕出细碎而斑驳的阴影。清秀的女子含笑而立,细白灵巧的指尖在男子顶心舞蹈,清澈的眼眸中满是怜惜。那男子面容安详,低垂着眉目,静谧而美好得宛如一尊雕塑。
风吹过树冠,带起了粼粼波光,在二人脸颊上氤氲开来,又似朵朵莲花,周而复始地满地绽放。
二人一站一坐、一动一静,竟是异常和谐圆满。远远看去,恍如一幅迤逦铺展的水墨画,虽清淡绵远,却又美得惊心动魄。让人不禁屏息凝神,仿佛多看一眼,都会惊碎了画中人……
罗修领着几个鲛人宫女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幕。
他面色一沉,周身骤然迸发出刺骨的寒意,隐在袍袖中的手指弯了弯,手背上青筋暴涨。然而紧接着,却又一根根手指地摊开,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漫然一笑。“阿朱心细手巧,对夫郎情深意重,修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有乔公子这般的好福气……”
他脸上挂着笑,声音却凛冽如冰。离朱猛一抬眼,正对上他凌厉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想起他昨日的言辞。
她本能地想要后退,却忽然感到乔灵素的身子微微一抖,彻底惊醒了她的神智……她舔舔嘴唇,轻叹口气,暗想一定要早日医好了乔灵素的眼睛,早日返回故土。否则天天对着罗修这么个喜怒无常的大魔王,迟早被他逼出心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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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说笑了。”离朱将手轻按在乔灵素肩上,漠然看着罗修。“您贵为鲛王,身边侍奉的人自是秀外慧中、万里挑一。且不说本侯手拙、难登大雅,便是真能使得精细,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春风侯,安能去做那下人的差事?”
“唔?”罗修一怔,视线缓缓移向乔灵素,停留了片刻,又移回到离朱身上。只见她站得笔直,脸色有些发白,亮晶晶的大眼睛倔强而坚定地瞪着他,带着几分可怜兮兮的味道,活脱脱一只誓死捍卫着肉骨头的小狗。
他垂下头,双肩剧烈耸动,随后再也憋不住笑意,仰头大笑起来……
爽朗的笑声如水波漫延,离朱惊讶地张大了嘴,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那容貌俊美如天神,却又性情诡秘莫测的鲛人之王。
许久,他终于笑够了,略略站直身子,打了个手势。守在院门外的鲛人宫女们立即鱼贯而入,每人手中捧着只贝壳托盘,在离朱身前站定。
“这……是要做什么?”离朱被罗修笑得有些犯懵,指了指托盘上异常精致的鲛人衣饰,傻傻抬眼看他。
“当然是修为阿朱准备的。”罗修趁她不备,抬手摸了摸她黑亮的头发。“西蜀的服饰过于繁琐冗缀,不适于在鲛国乘船行走。”
“哎?这样……真是,太谢谢殿下了。”离朱感激涕零,竟没有反抗地乖乖任他揉乱了自己的头发。
“去换上衣服。”罗修揉得心满意足,缩回手。“修已安排好了医师,立刻施术换眼。”
“啊?”离朱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站着没动。
“怎么?还要本王亲自动手不成?”罗修戏谑而嚣张地一笑,作势摸向她的腰带。“春风侯虽然不屑为本王梳头,本王却相当愿意服侍春风侯更衣。”
“不、不劳烦您老人家了!”
离朱兔子般蹦了起来,拉着乔灵素的手,转身进了房间,留下满脸青黑的罗修咬牙切齿……本王四百多岁,正是鲛人大好年华,怎的就是老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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鲛人的日常上装只及腰间,窄袖紧口,下装则是方便宽松的筒裤,长至膝下三寸。离朱之前也见鲛人平民穿过这种服饰,只不过他们身上的布料普通、做工粗糙,远不及自己面前这几套珍贵精巧。
蓝色鲛绡裁成的衣料柔软顺滑,浸水不湿,贴在身上不冷不热的,仿佛穿了层会呼吸的皮肤一般舒畅。衣领、衣襟、袖口和裤边处都镶嵌了一寸来宽的月牙白色滚边,用金线绣着海水云纹。
离朱丢了自己的鹿皮小靴,赤足蹬上鲛人特有的红木屐,舒服地伸长了十个白玉豆般的脚趾。
她对着屋里的铜镜前后左右照了又照,一面吱吱啧啧地叹个不停,果然女人那狗窝里藏不住剩馍的恶习到了哪朝哪代都一样……
乔灵素安静地坐在一旁,忍不住轻轻笑着,换来离朱恶狠狠地一瞪。“再笑,再笑就让你也换上鲛人的衣裳,光着小脚丫,露着大白腿,在外面溜大街!”
她话音未落,却见乔灵素脸色瞬间惨白,迅速垂下头。他身子一抖,瑟缩着双肩,手指无力地绞在一起,急促喘息着。
“少、少……灵素……”离朱恍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心中一紧,半蹲半跪在乔灵素身侧,紧紧抓住他的双手。“灵素,我错了,我逗你玩的。都是我不好,你、你别不高兴。”
乔灵素别开脸,轻声道:“我……没有不高兴。”
“不然,我说个谜语给你猜?”离朱看着他煞白的小脸,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你猜猜,布最害怕什么?纸又最害怕什么?”
乔灵素顿了顿,试探着应道:“怕火?”
“不对。”
“那……怕水?”乔灵素一脸迷茫,又仔细想了想。
“也不对。”离朱情不自禁刮了刮他秀气的鼻尖,笑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你……”乔灵素不由气结,微微嘟起嘴,背过了身去。“阿四,你欺负我!”
“哎哎?冤枉啊,乔大公子!小的哪儿敢欺负你?”离朱嬉皮笑脸地往他身边凑了凑,欣赏着他难得的娇嗔。
阳光异常温暖,透过窗棂,均匀地洒在两人身上。乔灵素轻倚在离朱肩头,声音如同他的人一般,温润似玉、恬淡恭谦。“阿四,我的眼睛,真的,可以治好么?”
离朱张了张嘴,硬生生把冲到唇边的“当然”二字吞了回去。希望越大,失望越重。她想一想,笑道:“灵素,我们顺其自然,好不好?如果能如愿以偿,那当然是最好。可万一、万一不行……我也愿意,伺候你一辈子。”
乔灵素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如果能看见,那就好了。”
……如果能看见,那该有多好。
……哪怕只有一天。
……我只是,想亲眼,看一看你。
杀戮之瞳
乔灵素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如果能看见,那就好了。”
……如果能看见,那该有多好。
……哪怕只有一天。
……我只是,想亲眼,看一看你。
离朱从屋里走出来的时候,对着罗修甜甜一笑,阳光正打在她的侧脸上,淡淡的,仿佛镀了层梦幻般的柔光。
罗修略一失神,竟有种要永远留住她的笑容、永远将她绑在身边的冲动。她不够美,不够聪明,也没有令人着迷的身材。可是,她却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即使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就可以涤荡最灰暗的角落,可以抚慰最疼痛的伤口。
她像一朵在日光下恣意绽放的青莲,亭亭净植、不蔓不枝,从不以色侍人,也不会哗众取宠,却又让人情不自禁地靠近她,一观其泽、一嗅其芳。
想他贵为鲛王,从来都是别人主动贴上去,黏着他,百般讨好他。他又何曾为哪个女子如此费神过?想把世上所有好东西都堆到她面前,看不得她受苦,见不惯她难过……当初她一面筹备婚事,一面装修侯府,累得面无人色。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放弃了国事,留在西蜀,为她抗下一半重担。
他给她的,她总是不要。所以他只好一而再再而三地威胁她,用无辜者的生命要挟她。他知道,她天性纯良,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以最快的速度让她妥协。然而,她对他的隔阂却越来越深,态度也越发疏远。她看向他的眼神,始终充满着防备和畏惧,一如他们的初次相见。
他自嘲地摇了摇头……不知道这个人类女子到底给他下了什么蛊,让他着了魔一般地想要得到她,想要和她融为一体,想要让她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他们之间,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被一种神奇的纽带连在了一起。
她笑,他也会快乐。而她如果感觉疼,他也会跟着痛不欲生……曾经有那么一两个瞬间,他觉得自己是握住了她的。可是在其余的浩如烟海的岁月中,她却又如风筝一般,始终游离在他身侧。
似乎从未远离。
却也不曾靠近。
“殿下?殿下?”离朱踮着脚,伸手在罗修眼前晃了晃。“您老人家想什么想得这么入迷?”
“没什么,准备好了就走吧。”罗修不动声色地笑笑,想了想,终于还是没忍住,悄声补了一句。“阿朱,修不是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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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修遣退了宫女,自己在前引路。
离朱瞪眼看看他,一样的蓝色鲛绡常服,一样的月白色滚边和金色绣纹,一样的窄衣筒裤,一样的红木小屐……怎么人家穿起来就那么优雅?而自己和他一比,活脱脱像个渔民!
她暗自郁闷,拉着乔灵素的手,缓缓跟在后面,不停小声提醒着他慢些走、左边有树杈、右边有石子之类的,来转移自己心里极度的不平衡。
罗修则面色阴沉,耳边充斥着她的柔声软语,脚下的步子不由越走越快。
“哎……殿下,您老人家能不能走慢点?”离朱眼睁睁看着他走远又无计可施,干脆背起乔灵素,气喘吁吁地追了上去。
王宫后有一大片淡水湖,植满了须弥海特有的重瓣白莲,鲛国神庙建在其中的湖心岛上。湖面上静置着九十九只雕成莲花形状的石墩,彼此间连成了一座石桥。
过了桥,罗修早已不见了踪影。离朱轻轻放下乔灵素,打量着眼前的神殿。
殿堂不是很大,圆形结构,顶似穹窿,殿门外立着一尊白玉雕成的阿修罗王神像。那神像二丈来高,一手平托着金色火焰,一手握着修罗刀。他神色冷傲狠绝,容貌仍是天下无双,能令神魔畏惧、龙凤来朝的俊美,只不过凌厉的瞳孔中却镶嵌着两只完全不同的宝石。
一只为金,携无限尊荣高贵,流转着瑰丽的华光。另一只赤红,那样纯粹的红,仿佛是用世间万物的鲜血染成。
这双眼眸……
离朱身子剧烈一颤,指着神仙,一时说不出话来:“这、这是……”
一个陌生而略带些稚嫩的嗓音在她身侧响起:“这尊雕塑,雕的是神魔大战之后的阿修罗王。十几万年前,魔帝趁着天界诸神前往九重天外听佛祖讲佛,带领十万魔兵偷袭须弥山。当时,须弥山上只余几名门神,哪里是魔帝的对手?一旦须弥山倒,则天下生灵涂炭。眼看魔族就要得逞,千钧一发之际,独自留守天界的阿修罗王率领着五千部众赶到,与魔军鏖战了整整九天九夜……”
离朱蓦然转身,却见一个眉目清秀明媚的少年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侧,正仰头看着神像。
那少年身着青色长袍,袍子一直覆盖至脚面,长发如瀑,颜色接近于明黄,却又远不是罗修那样灿烂的金黄。他的眼眸中闪烁着虔诚的光,娓娓道来那流传了数十万年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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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役,双方兵将的血染红了整个天界,人间亦是生灵涂炭,冥界中亡灵流下的离魂泪将天空染成了深黑。九日后,待众神自九重天外赶回时,战斗已经结束,昔日金碧辉煌、宝盖层台的须弥山已几乎被夷为了平地,所有神兵魔将,竟无一人幸存……”
“那阿修罗王呢?”离朱的心里茫然一紧,仿佛同时有成千上万条看不见的丝线,正在凌迟着她的心脏,疼得就要窒息。
“阿修罗王……”青衣少年顿了顿,平静地转眸看向她,声音似乎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他在双方兵将尽已殆亡,而他自己又近乎血枯力竭的情况下,仍坚持着与魔帝一战。相传那一战,二人直斗到山崩岭塌、天昏地暗,须弥山摇摇欲坠,须弥海巨浪滔天。”
“然、然后呢?”离朱身上泛起层层凉意,手掌不自觉地收紧,以致于指甲狠狠陷进肉里,溢出几滴鲜红的血。
“魔帝集天地戾气而生,自是不好相与。不过阿修罗王身为天界战神,最终仍是凭着一股锐气,生生将魔帝斩于刀下。”他低声叹了口气,又抬眼看去,明亮的眼底不知是敬畏,还是莫名的怜悯。“只不过,阿修罗王为此付出的代价也极其惨重。因为魔帝临死前,将自己的杀戮之瞳打入了阿修罗王体内。阿修罗王当时气力已竭,只来得及封印了其中一只魔瞳。”
“杀戮……之瞳?”
青衣少年点点头,一字一顿:“得杀戮之瞳者,瞳中只见杀戮。”
“也就是说,这只赤红色的眼睛,本来不是阿修罗王的?那只金色的才是?”离朱有些如释重负,也有些暗暗的欢喜,却又不明白究竟是为着什么。
“自然。魔帝死前曾说,只要杀戮之瞳一天不灭,阿修罗王的眼中就只能看见杀戮。待他杀孽积重难返,自会坠于魔道,到那时,三界又是另一番血腥屠戮……自那场大战以后,魔族虽然一蹶不振,但与神族之间的摩擦却始终不断,而阿修罗王连年征战,杀孽想必也越发沉重。”
“他……原来是因为看不清真相,才会如此悲伤。”离朱心中阵阵绞痛,竟鬼使神差地抚上那神像翩飞的衣角,细细感受着掌心冰凉的触觉。
“悲伤?”青衣少年又看了看她,展颜一笑。融融暖意自他脸上晕开,如清风拂过面颊、如春水漫过堤岸。“你是我见过,第二个说他悲伤的人。”
“哎?那第一个又是谁?”
“第一个……”少年忽然停顿下来,似乎陷入了冥想。他目光悠远,飘向正前方,那一袭蓝衣如海的俊美男子。
离朱顺着看去,竟险些晃了眼。
明耀日光下,四周的绝佳景致仿佛都褪尽了颜色,恍惚那满池白莲、清风碧水,都只为衬托着冷傲男子,唇边的一抹笑意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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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鱬圈养在神殿内的一汪水池里,池中引了海水,生长着珊瑚、海葵、及各种各样的热带鱼,俨然一座小型水族馆。
离朱蹲在池边寻找传说中的赤鱬,乔灵素则坐在一旁的草坪上,仰面朝天。世间原本静谧安好,却被一个蓦然响起的张扬跋扈的女声扰乱了宁静。
离朱皱皱眉,她恰好认得那声音的主人,正是当日的火爆美女——蒂雅公主。
“哥哥,赤鱬是我鲛国灵兽,怎么可以为了那个女人……”
蒂雅说到一半,正看见站起身来的离朱。她的话音戛然而止,难以置信地盯着离朱,目光如刀,寸寸凌迟着她……身上的蓝色鲛绡常服。
“谁准你穿蓝色鲛服?给我脱下来!”她出手快如闪电,扯向离朱的领口,却被另一只速度更快的手臂拦住,挡了回去。
“本王特意为春风侯制的鲛服,蒂雅公主有异议吗?”罗修面色阴沉,将离朱护在身后,仔细确认过她身上没有一点伤痕,才转头看向蒂雅。
“哥哥……”蒂雅眼圈一红,恶狠狠地瞪着离朱,泫然欲滴。
“蒂雅,不要胡闹了。”罗修轻叹口气,面色略微缓和。“本王是让你来为乔公子施换眼术的,你去准备一下吧。”
“我不要!”蒂雅眉心一凛,几欲杀人般地盯向离朱和乔灵素。“让我给她的男人换眼,休想!”
“是吗?”罗修眸光如电,周身迸发出凌烈的气场,然而他的声音却异常平静,让人如坠冰窟。“蒂雅长大了,连本王的话也不听了……”
“原来殿下口中的鲛人第一神医便是蒂雅公主,本侯这厢有礼了。”沉默了很久的离朱忽然朗声一笑,彬彬有礼地作了一揖。“殿下曾对本侯说,普天之下,只有他的蒂雅公主才能以赤鱬之眼为拙夫换眼。但如今看来,竟是在戏弄本侯了。”
“我……”蒂雅脸颊微红,随即又是一白,怒道:“你诓我!”
“怎么会?公主若不信,可以问殿下。”
离朱侧头而笑,对着罗修眨了眨眼……他确实说过鲛国有神医,也确实只有赤鱬的眼睛才能代替乔灵素的眼睛……她只不过添加了几个字而已,不算说谎。
罗修的心脏险些漏跳了半拍,脑子里一片空白,眼前仿佛只剩下她的笑容和那双净澈的眼眸,以及其中流露出的一点慧黠的光……
阿修罗王
作者有话要说:万恶的过渡章。
却又不能没有。
辛苦大家了~
离朱侧头而笑,对着罗修眨了眨眼……他确实说过鲛国有神医,也确实只有赤鱬的眼睛才能代替乔灵素的眼睛……她只不过添加了几个字而已,不算说谎。
罗修的心脏险些漏跳了半拍,脑子里一片空白,眼前仿佛只剩下她的笑容和那双净澈的眼眸,以及其中流露出的一点慧黠的光……
蒂雅在得到罗修的肯定后,勉强答应了为乔灵素换眼,但她却不愿离朱跟着,离朱只好让含烟跟了去……看得出来,蒂雅那小丫头对罗修痴迷至极,绝不会贬低她自己在罗修心目中的鲛国第一神医的形象……尽管那形象是被离朱添油加醋杜撰出来的。
罗修很久未曾回国,等着觐见的大臣和贵族们的船,已经从王宫外排到了另外一座小岛上,他嘱咐离朱在这里等他,便急匆匆走了。
离朱蹲着看了一会儿鱼,闲得无聊,正瞥见刚才遇见的青衣少年还站在不远处,便起身,对着他招了招手。“小朋友,过来陪姐姐聊天。”
那少年很是乖巧,离朱只是随口招呼他,他却当真老老实实地走了过来,低眉顺目地在她面前站定。“萦已成年,不是小朋友。”
“哎?小小年纪,怎么不是小朋友?”离朱揉揉那孩子柔软的顶心,微微俯身,看向他和罗修一样的海蓝色的眼睛。“告诉姐姐,今年多大了?”
那少年脸颊有些微红,垂头盯着脚尖。许久,才低声低喃。“三百四十七岁。”
“我就说你是小……”离朱的笑容忽然僵在脸上,不自然地抽搐了几下。“三、三百多岁了?”
她无比郁闷地一屁股坐在地上,背倚巨石,随手扯了几根青草,愤然瞪着少年。而那少年也就一言不发地定定站着,面不改色地任她看。
鲛人以瞳色、发□分等级,这孩子的眼眸和罗修几乎一模一样,发色也有些接近,就算不是皇亲国戚,也必定是地位很高的贵族。
“坐……”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离朱终于看累了,拍了拍自己身旁的草地。
少年迟疑了一下,随后整整长袍,缓慢地坐了下来。
“你,刚才说你叫什么?”
“我叫萦。”少年侧着脸,露出了美好的颌骨和雪白的脖颈。海风吹起他的发丝,轻拂过离朱脸颊,有些细微的痒。
“你好,我叫离朱。”
“我知道的。”少年点点头,踟蹰了片刻,轻声道:“我可不可以,喊你嫂嫂?”
“嫂、嫂、嫂嫂?”离朱惊得险些咬掉了舌头,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萦。“你哥哥是哪个?”
“我哥哥?”萦秀美如画的眉间皱起一丝困惑,随即淡淡一笑。“嫂嫂是在问我的王兄?”
“呃……王兄?”离朱眨巴眨巴眼,似是而非地点点头。“莫非你就是殿下说的那个嫡亲的胞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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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兄他……跟你提过我?”萦猛然抬头,海蓝色眼眸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那样单纯而不含一丝杂质的喜悦,几乎瞬间夺去了离朱的心神。他咬着下唇,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又似乎是在平复着激动的心情。“我、我还以为,他都不记得,有我这个弟弟。”
“怎么会?他还说将来要……”离朱及时刹住车,把“禅位给你”四个字吞了回去。她偷眼看了看萦,见他并未注意到什么,连忙清清嗓子,转移了话题。“那个……萦,我没有娶你哥哥,不是你嫂嫂,以后不要乱讲了。”
“怎么可能?”萦睁着纯净无辜的大眼睛,愣愣看向离朱身上的衣服。“在鲛国,只有王和王后才可以穿蓝色鲛服的……而且,你很好。我很喜欢你做我的嫂嫂。”
“可我不喜欢。”离朱翻了个白眼,撅着嘴,狠狠扯了扯裤腿……混球罗修,又耍俺!
“嫂嫂,我听人说,今早王兄在你院子里笑得很开心?”
“开心?”离朱直勾勾看着萦,头上滑下几条黑线。“他欺负我,当然很开心。还有……不要叫我嫂嫂。”
萦顿了顿,看向离朱的眼神中竟有几分艳羡。“嫂嫂,王兄他从没有对我笑过。自我记事起,三百年来,一次都没有。”
“哎?说了别叫我嫂嫂。他那是面瘫,你别往心里去。”离朱忍不住又揉了揉萦柔软的头发……这样白纸一般纯净的少年,有谁会故意伤害他?她暗自笑笑,似乎觉得有这么个弟弟也还不错。
当然,如果他哥哥不是罗修那个暴君的话……
“嫂嫂,你真好。”萦一本正经地表情让离朱有一种撞墙的冲动,他咬咬嘴唇,白皙的脸颊上仿佛折射出明媚的光线。“嫂嫂,我们鲛人都相信王兄是阿修罗王的转世。”
“啊?怎么可能?那阿修罗王一眼金、一眼红,要转世也得是只……”
波斯猫。
离朱自己笑得前仰后合,萦却没有理会她,眼睛里透出一点点神往。“嫂嫂没发现吗?王兄有和阿修罗王一样的金色头发。一直以来,鲛王一族的发色都是萦这种的明黄|色,从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过那种纯粹的金发……就好像是,在日光上镀了一层黄金的碎屑。”
“小朋友,那是巧合啊!巧合!”离朱嘴角的笑容越咧越大,拍了拍萦单薄的肩头。“从遗传学角度讲,被显性基因遮盖的隐形基因碰在一起就会表现出来。所以就算几万年来从没出过一只金头发的娃,也不能说明什么。”
“遗船……鸡……”萦困惑地眨眨眼,春柳般的眉弯皱成了一团。“可是,父王和母后是这么说的,前任大祭司也这么说,所有鲛人,上至贵族首领、下至平民奴隶……每个人都说王兄是阿修罗王的转世。”
“哎哎!你没听说过三人成虎吗?要相信自己的眼睛啊!”离朱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蜷起手指,在他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
萦愣了愣,摸着自己的额头,仔细想了片刻,随即扬起小脸,笑容如春风灿烂。“嫂嫂说的对,要相信自己。”
离朱满意地点头,正要夸他孺子可教,却见他黑亮的眼睛里释放出两道坚定的光芒。“嫂嫂,我相信,王兄一定是阿修罗王的转世。”
“呃……”离朱扶着额,险些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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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修打发走那些觐见的贵族侯臣,便行色匆匆地赶回了神殿。赤鱬池畔已没有了离朱的身影,然而不远处的青色巨石后,却传来两个低低交谈的声音。
“萦啊,我听说你们鲛国的大祭司能呼风唤雨、有求必应,连鲛王都要让他三分,是不是真的?”
“其实呼风唤雨只是顺应天时而已,至于有求必应……也没那么夸张的。只不过,鲛王在做大的决策前,会请祭司占卜。”
“我就说嘛!一般人都把祭司传得神乎其神,其实也不过是骗人的小把戏。以为留了把山羊胡子、哼哼哈哈地跳舞就是大神吗?”
“没有……山羊胡子,也不会跳舞的。”
“那也差不多啦!其实在我的家乡,人们祈福时,会把愿望写在放飞的天灯上。她们觉得这样,天神就会看见她们的心愿,就可以梦想成真了。哎……怎么才能混进神殿去见大祭司啊?”
“呃……过几天是鲛国百年一次的海狩节,大祭司会主持庆典。”
“海狩节?”
“是啊!由鲛人勇士潜入鬼鲨巢|岤摘取鬼鲨守护的紫桑草,紫桑仙草每隔百年只生一株,抢到并平安上岸的人,可以请王兄满足一个要求。嫂嫂,你有什么愿望,直接对王兄说不行吗?他连灵兽赤鱬都舍得给你,无论你要什么,他都会答应的。”
罗修听到此处,本已抬起的脚步又轻轻放了下来。那一句“嫂嫂”,唤得他心里猛然漏跳了半拍,以致于他没发觉自己唇边的笑容,柔软而轻盈得宛若浮沙。
“怎么可能?我身为女子,总不能事事依赖他!再说,我们又不是夫妻。”
“可是嫂嫂,王兄待你那么好,你……不喜欢他吗?”
“喜欢和感激是两码事。他对我的恩情,我铭感五内,哪怕以死相报都可以,可是那并不代表着我要接受他的感情。”
罗修听闻,脸色巨变,嘴角的笑容如云烟瞬间消散,整个人如同一尊完美的雕像伫立,只有低垂的眼眸中,泄露出一点点晦暗而冷厉的光。
“你哥哥贵为鲛王,从来都是一呼百应、莫敢不从的。大概是因为我没有急着倒贴上去,让他觉得自己的魅力受到了侮辱,所以才会一直不肯放过我……早知如此,我也从一开始就装做垂涎他美色的样子了。”
“嫂嫂!你怎么可以这样说?王兄、王兄……不是那样肤浅的人。”
“那你说他看上我什么了?论容貌和身材,我比你们鲛国女子如何?论智慧和武功,我比凡人中那些出相拜将的文臣武官如何?你哥哥虽然脾气差得离谱,但他却容冠天下,而且我来的那天,看得出鲛国百姓对他也还算爱戴。那日宴席上,他能将各族各部落情况如数家珍、逐一道来,说明他纵横捭阖,并非昏庸无能之辈。你说,这样一个人,怎么会看得上我?”
罗修在巨石后,不由自主握紧了拳,又默默松开。海蓝色眼眸已完全闭合,看不见里面蕴藏着的无限波涛。
“嫂、嫂嫂……王兄他很好。可是,你、你也……很好!”
“我哪里好?你能说出一点我比别人强的地方,我就答应做你的嫂嫂。”
“我……别、别人知道我是王族,都会、都会……对我毕恭毕敬。只有嫂嫂你,没有给我行礼,还、还陪我说话……”
“那是因为我不是鲛人,是西蜀来的使节,没有向你行礼的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