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钵罗(女尊)np第14部分阅读
优钵罗(女尊)np 作者:yuwangwen
久,轻轻吐出一句话来:荼靡,若我是你,拥有她完完整整的一辈子,然后再陪着她一起消失,足矣。
其实在她与我身心相许前,我也曾以为只要拥有她一生一世便足够了,可是后来我发现,她的爱情早已是我渗入骨髓的毒……
若她能在轮回中继续转生,我愿意留在人间等她,找到每一世的她。
但她不行,若这一世的她再不能重归仙位,便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于是我眼睁睁看着她在我面前挣扎,仿佛溺水者垂死前的绝望。我该让她断了念想,断了情,乖乖收齐所有魄灵。
我可以等她,几千年、甚至几万年都无所谓,即使那永无休止的等待能将我的心一点点燃尽成灰……
我不害怕等待,我怕有一天会再也等不到她……
可她却说,与我相爱的时光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
我不敢看她含笑的表情,那双原本清澈的眸子里隐藏了太多伤痛……我想,一万年前,当她看向曼朱沙的时候,一定也是这样的表情吧?
她心疼了么?我那一身大红的嫁衣一定灼疼了她的眼,否则她不会那样张慌无助地逃开,如同一只困倦重伤的兽。
忘了我吧,忘了吧……忘记了就不会再痛。就算她从此以后,再不记得曾经爱过我,只要给我继续爱她的机会,便足够了。
正月十五,上元节。
我喂余太师喝下让她全身无力的药粉,在她朝服衣袖上洒了一把冥尘,又把冥尘的引子交给罗潇湘。二者相遇,会产生虚拟的冥火,继而瞬间熄灭。
只要一个瞬间,便足够了……
夜风寒凉,府外一片灯红酒绿、笑语喧天。
离朱……我亲手为你报了家仇。
离朱……我的身子是干净的,我的心也是。
离朱……我真的没有办法眼睁睁看你化为飞灰、烟消云散,所以只能逼着你忘记我。
离朱……当你有一天,终于集齐魄灵,喝下忆川水的时候,你还爱我吗?
离朱、离朱……我想静静拥抱你……
我该怎样拥抱你?
作者有话要说:俺真的不是番外控~
好不容易憋出来一篇~
你们不要打击我~
其实俺家荼靡儿子爱得挺苦的~
他只是不希望自己爱的人灰飞烟灭~
想生生世世与她在一起而已~
进余太师府是为了给女主报仇~
没有被老巫婆非礼的~
你们也不要打击他~
不然俺就满地打滚。。。
筵无好筵 贵胄天潢
灼灼燃烧的宫灯做工精良,上面绣着一龙一凤栩栩如生。离朱拎灯起身,正在暗想着忘川一定会喜欢这灯,却听得身旁一声低呼……
抬眼望去,竟是余太师手中的宫灯忽然火光大盛,焰火顺着骨架直攀上了衣袖。余太师匆忙之间一撒手,宫灯坠落在地,而与此同时,她衣袖上的火光却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大胆余清!”女帝还没有说话,龙椅上的后君却面色铁青。“竟敢在群臣面前,对陛下御赐的宫灯不敬,欺君罔上!”
余太师双眉一挑,看着女帝冷冷含笑。“陛下,后君此言差矣。方才明明是宫灯起火在先,臣本能之举,怎可言过?”
“笑话……同样的灯,离卿的安然无恙,你的却会起火?”后君令内侍举起宫灯,指着上面完好的龙和烧焦的凤。“本宫问你,在座诸位大臣,可有人看见宫灯起火?就算宫灯真的起火,又为何会单单烧毁了凤纹?”
“后君所言有理,在座各位爱卿……可有人看见宫灯起火?”女帝双手负在身后,面无表情看着堂下众人。
宫灯起火时,余太师正背对着群臣,因此除了帝后、离朱、以及几个内侍外,再无其他人可见。
女帝与后君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无缝。
圣意已再明显不过……
殿下群臣一时死寂,平日里与余太师交好的大臣们更是噤若寒蝉,哪里还有人敢为其脱罪请命?
余清的目光扫过眸光深沉的女帝,心中亦是一惊,暗自责怪自己疏忽大意。如果她没猜错,从离朱入宫、到殿前行刺、再到论功行赏……这一连串的事故都是女帝设好的连环计,要将她瓮中捉鳖……否则,以女帝的精明,又怎会将刺客尽数诛灭,连个活口都不留?
“陛下,臣余清辅佐西蜀三十余年,对先帝及陛下忠心耿耿、日月可鉴。”余清一撩衣袍跪了下来,满脸沉痛可掬。“陛下今日若偏听后宫之言,冤枉了微臣,可对得起天上的列祖列宗吗?”
离朱暗自摇头……这太师明知女帝已对她起了杀意,却还自恃功高至伟,不肯服软儿……只怕到头来跟鳌拜的下场差不多。
果然,女帝脸色一变,眸底瞬间晦暗如海。“太师的意思是说,朕枉为君主,以九五之尊、天授神旨……竟不及你太师的身份尊贵吗?”
“来人!”女帝招招手,自后堂走出几个带刀侍卫。
余清心神一凛,暗自运功,却发现自接触了那奇怪的火焰后,全身上下竟突然提不起半分真气。
女帝看她面色如土,嘴角现出一丝笑意。“太师喝醉了,扶太师到偏殿休息……”
筵无好筵……
用在这里再合适不过。
离朱默默无语站在殿下,大脑飞速运转……余太师这一走,名为醒酒、实则软禁,不过她作威作福了三十余年,在西蜀的人脉必定盘根错节,一时间难以拔除……
女帝今日特意招自己入宫,又扯出家传玉佩,定然是要给她一个身份,再示恩宠加倍,以转移百官视线……毕竟穆阳芷是十多年前,唯一可与余太师分庭抗礼之人。只是不知道当年穆府被害的惨案,与这余太师有没有关系……
如今人为刀俎、她为鱼肉……不明不白做了人家的棋子也就罢了,总要想办法脱局而出……她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实在不能给人当炮灰用!
不如……缓兵之计……晕吧。
那群御医据说都是酒囊饭袋的老古董,看不出真晕假晕。殿前昏厥虽是大不敬,但女帝既然用得着她,就定然不会治她的罪。
离朱打定主意,咬咬牙,一闭眼直挺挺倒了下去……岂料脑袋一着地,轰隆隆的疼……
竟真的昏了……
醒来的时候,头顶是赭红色朱雀纹织纱帐,天花板上描雕着精致的莲花藻井,四周盘旋交错着形态各异的忍冬纹。帐外一扇山河永寿屏风,赑屃神兽熏香铜炉中缓缓冒着青烟。
这什么地方……离朱一激灵,翻身下床,眼前阵阵晕黑,被一双温热的手臂扶住了身子。
“呃……谢谢。”她抬头,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不由一愣。“小屁孩儿?”
“谁是小屁孩儿?”碧桐怒气冲天,对着离朱嘶吼。“你才是小屁孩儿!你们全家都是小屁孩儿!”
这孩子……怎么这么大火气?
离朱愣了愣,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碧桐睁大了眼,古怪地盯着她看……这怪女人,到底是什么投胎,真不知道公子看上她什么……
“碧桐,有没有吃的?我好饿。”
“没有!”明明公子已经为她准备好了一切,碧桐却仍是没好气儿地顶了一句。“堂堂女子,一顿不吃能饿死不成?”
离朱可怜兮兮地瘪瘪嘴,转身推门而出。
“喂!你干什么去?”碧桐神色紧张地张开双臂,拦住了她的去路。“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你乱闯?”
“我不管这是什么地方!”离朱皱眉,轻轻推开他,压抑着心里的闷气。“我要回府。你要么给我带路,要么就老老实实在这儿站着。”
“你不能走!公子说了让你留下……”
“他凭什么让我留?”离朱斜睨着碧桐,声音越发凌厉。“我已经一天没吃饭了,就要饿死了!你们上嘴唇碰碰下嘴唇说不让我走,我就得留下来活生生饿死不成?”
“你、你……你连王爷的旨意都敢违抗么?”碧桐从没见过她如此声疾色厉的样子,一时又急又气,两眼通红。
“哼!好一个王爷的旨意。”离朱冷冷一笑,看了看他,眼角余光却瞄见不远处一个纤细的碧色身影,不由提高了声音。“罢了。草民命贱,饿死也是活该。你家那个尊贵的王爷还有什么吩咐,一起说了吧!”
“你!”碧桐急得语无伦次,一抬眼,也看见月亮门旁那个面白如纸、摇摇欲坠的人影。“王、王爷?”
离朱冷笑着转身,直直跪了下去。“草民离朱参见卉王千岁……”
罗潇湘没有应话,只是默默看着她,一双美丽的鹿眼里盛满了疼痛和酸涩。他宁愿把心挖出来给她,让她狠狠踩上几脚解气,也不愿看见她以这样陌生而冷漠的眼神拒他于千里之外。
“离、离朱,你快起来……”他的声音,卑微得如同秋日里的蒿草。“我、我真的不知道皇姐她……会召你上殿。如果我知道、如果我知道的话……宁死也要阻止皇姐的。”
“王爷说笑了。”离朱仍然跪着没有起身,睫毛低垂,遮去了眼底的讥讽。“草民命如草芥,陛下便是杀了草民也不过一句话的事情。王爷实在无需介怀……”
罗潇湘身子晃了晃,颤抖的手臂伸向离朱。“你、你先起来说话,好不好?”
“草民身份低贱,别污了王爷的手。”离朱如避蛇蝎般地躲开了他的双手,自己起身,拍拍衣袍。“请问王爷留着草民,还有什么吩咐?”
“离朱,你相信我。”罗潇湘眸底一点空洞,凝成了破碎的幽光。“我、我不是有意欺瞒你的,你要相信我……”
离朱低着头,看也不看他。“草民怎敢置疑王爷?王爷与草民云泥之别、天悬地隔,身份自然不能为草民所道。”
“离朱……”罗潇湘再次向她探出手臂,又再一次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她根本不听他的解释,她不会原谅他了,真的,不会再原谅他了。
“王爷如果没什么吩咐,还请放草民回府吧。”离朱一揖到底,恭恭敬敬地做足了礼。“草民一夜未归,总要回去向家中夫儿报个平安。”
夫、儿……
罗潇湘的心脏似乎被谁狠狠攥了一把,身体陡然倒到红樱身上,仍是忍不住地瑟缩,嘴唇一张一合,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两行清泪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坠在脚下的青石板上,留下点点渍湿的痕迹。
他沉默了很久,终于深吸口气,无限眷恋地看她一眼。“我……送你出宫。”
“草民多谢王爷恩典。”离朱无声叹息,继续无视他眼眸中的绝望……谁让人家是天潢贵胄,她却只是个一名不文的小兵,所以活该被欺瞒、被算计、被利用……
罗潇湘引着她出了园子,坐上一辆贵气逼人的马车。马车沿着狭长曲折的甬道跑了大约一刻钟,才终于驶出了那扇如墓|岤般冰冷的皇宫大门。
离朱靠着车壁,默默打量着倚在角落里的罗潇湘——冰纨绮绣衣衫、金丝精织宫绦、紫玉雕龙璧簪、鹿皮锦文靿靴……他闭了眼,微低着头,清隽的面颊隐在阴影中,宛如一朵将死的花。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罗潇湘?
是文德殿上那个意气风发、鄙睨群臣的卉王爷?还是她面前这个战战兢兢、温柔如水的病美人?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滴们~~
莫非嫩们真的都喜欢看虐文么??~
那俺就不客气鸟~~
娃哈哈哈~~~
俺就怕一个手抖~虐恨了~
招来一堆砖头~
_!!
宣恩宠 御封春风侯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罗潇湘?
是文德殿上那个意气风发、鄙睨群臣的卉王爷?还是她面前这个战战兢兢、温柔如水的病美人?
马车缓步停在离府外。
离朱刚一下车,就听府内传来沈秋实的哀求声。“少主,您不能去……少主!”
“这是要去哪儿啊?”离朱几步入府。
一刹那,眼圈通红的春桥、沉默不语的忘川、欲言又止的含烟、一脸焦急的沈秋实和决绝冷峻的白琥珀……统统石化。
“主子……主子,您可回来了!”最后竟是沈秋实先反应过来,冲上去抓住离朱的手。“主子,您没事儿吧?有没有人为难您?”
“没事儿啊,这不是好好的么?”离朱笑笑,又转向白琥珀。“你要去哪儿,我陪你去。”
白琥珀正要开口,却忽然看见随后而至的罗潇湘,不由面色一沉,转身就走。
离朱莫名其妙,瞄了瞄沈秋实。“你家少主怎么了?”
沈秋实撇嘴。“少主见主子一夜未归,刚才硬要闯进宫去接您出来……”
“啊?”离朱骇然,大吼一句。“琥珀,站住!”
白琥珀背影一僵,背对着众人的唇边现出一丝苦笑。“妻主大人彻夜未归,一定累坏了,还是回房休息吧。”
“你给我回来!”离朱饿得眼前阵阵发黑,甩了甩脑袋,强走几步,抓住了他的衣袖。“我跟你说的你都忘了是吧?我让你走慢一点、飞低一些,等等我,你怎么就是不听我的?”
白琥珀被她说得一愣,眼底尽是苦涩……她是这么好的女子,既然决定了要守在她身边,这种不得不与别人分享她的酸楚也会一辈子如影随形……他暗自摇头,走回离朱身边站好。“琥珀知错了,妻主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当然有吩咐!”离朱把全身的重量都转移到白琥珀身上,拉着他跪地行礼。“今日草民承蒙卉王千岁恩情,阖府上下感激不尽。”
她二人一跪,园中其他人也跟着呼啦啦跪了一片,就只有忘川还桀骜不驯地站着,仔细打量着罗潇湘……堂堂王爷,隐瞒了身份,低三下四、遮遮掩掩地守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却被她生生推开。
“离朱……离朱……你是想要我死吗?”罗潇湘低着头呢喃,声音如撕碎的柳絮,苍白而松软。
“草民不敢,草民只是对王爷感恩戴德。”
“感恩戴德?”罗潇湘轻轻叹了口气,随即却又笑出了声。“离朱,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草民恭送王爷。”离朱的头埋得很低,以致于没看见他唇边缓缓溢出的鲜血。
“公子,她……”红樱眸光阴沉地扶着罗潇湘,碧桐肝胆俱裂,狠狠盯着跪在地上、若无其事的离朱。
“住嘴!走!”
罗潇湘看也不看碧桐,凄怆地转身,一步步挪出府门……紧随他身后响起的温言软语如渍了毒的匕首,死死刺入他的身体……
“琥珀、琥珀……我好饿!他们不给我饭吃,你家妻主要被饿死了……”
“他们……饿着你?”
“嗯嗯嗯!他们虐待我,我一天多没吃东西了,昨天还饿晕了!”
“晕了?”
“低血糖嘛……琥珀,你要好好慰劳我……”
“呃……低……妻主想要琥珀如何慰劳?”
“要琥珀喂我吃饭……”
“……好。”
正是冬末初春。
卉王府内院,百花依旧颓零,唯有一丛丛绿意盎然的楠竹静看暮色苍茫、乱云飞渡,狭长的叶片轻颤,发出沙沙的响动,随着一阵清浅的笛声横斜,如泣如诉、韵韵珠玑。
屋内一片晦暗,没有天光、没有烛火……只有一个人,执了把横笛,在冰冷的角落中六指翻飞,反反复复吹着一首曲子。
偶尔,那笛声会停歇片刻,伴随着压抑的震咳。吹笛人以手捂唇,面色萧索,倚在苍白的墙壁上。猩红的血液顺着指缝溢出,滴滴答答落在胸前。单薄的衣衫早已被彻底浸湿,贴在身上,冰一般寒冷……
“主子、主子……您开开门吧,主子……”隐约有少年低低的抽泣声,哀怜得如同纺锤上的轻纱。“主子,求求您,别再吹笛子了……主子,您开开门……吃口东西吧……主子,您身体吃不消的呀……”
然而那笛声却不绝于耳,悲伤得仿佛一首诀别诗,将所有爱恨都凝结在小小的音符上,描绘个朝朝暮暮,演绎出海枯石烂……
那是忘不掉、放不下,就算饮尽了忘川水,也还是无法到达的彼岸。
“主子……求求您,别再折磨自己了。主子……”哽咽声渐渐低沉了下去,和那少年有气无力的叹息,都淹没在了杳无痕迹的桑榆暮景……
平淡的日子过了几天,离朱却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以女帝在上元节那天的态度,应该不会轻易放弃她这枚棋子才对。只是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有动作。
她也想过再次跑路,可是如今的形势已不比往常。要跑路,也得先想想这一院子的人要怎么安置。
乔府充为妓籍的男眷已赎出了十余人,前后几匹送抵离府。离朱院子里安置不下这么多人,便拜托罗潇湘接受了一部分,在罗府做侍从。如今想起来,真想抽自己个嘴巴……
离朱单手支腮,满脸哀怨,却感觉一只小手轻轻扯了扯自己的衣角。
“娘……娘……”
“落儿?”离朱弯腰抱起乔落软软的身体,眼前所有阴霾都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那天使般的笑容。
“娘……唱兔兔!”
离朱对他糯米糖一般的声音没有任何抵抗力,抱着他坐在石凳上,摇头晃脑。“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
“燕燕!”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羊羊!”
“喜羊羊、美羊羊、懒羊羊、沸羊羊……”
沈秋实引着殷锐入府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幅画面。少女低垂着头,眼眸如夜空里的恒星灼亮,喜笑颜开的幼童抓着她的一缕长发,贪恋地将小身子深深埋在她温暖的怀里。
有那么一个瞬间,殷锐无比痛恨起自己手中那道明晃晃的圣旨。面前的女子笑容恬淡、目光清澈,应该属于鲜衣怒马的江湖,而不是水深火热的庙堂。可是……身为穆氏后人,一切都早已注定。
“主子……”沈秋实低唤一声。
离朱回头,看着那一身戎装、朗眉星目的女子,毫不意外地笑笑。“殷大人。”
殷锐怔了怔,只感觉离朱这一笑无异于烟火乍现,将原本平淡无奇的容貌映衬得活色生香。恍惚间,少女的面容似乎与多年前那英勇无匹、战无不胜的骠骑大将军重叠,让人一时怔忡不已。
“离姑娘……接旨吧。”殷锐的声音有些低哑,干燥得如同沙砾。
离朱起身,让沈秋实抱走了落儿,随后一撩长袍,双膝跪地。“草民离朱,恭聆圣旨。”
殷锐摊开手中的玉轴绫锦,一字一顿。“应天顺时,受命西蜀。尝女离朱,文澜巧思、兰蕙扬芳,举止义士、英姿迈往。兹御封春风侯,赐食邑万户,予吾国扬德泽,褒美功。”
离朱定定跪着,恭恭敬敬行礼,领旨谢恩。
“恭喜离侯爷。”殷锐拱手一揖。“日后下官还要多仰仗侯爷了。”
“离朱惭愧,殷大人太客气了。”离朱连忙回礼,眼神却淡淡的没有半分欣喜之色。
二人寒暄着出了庭院,殷锐扫了眼守在一旁的沈秋实,无奈笑笑。“离侯爷,陛下传话说让您明日上朝,下官说句逾矩的话……侯爷,在朝堂之上,您要多留心啊!”
离朱愣了愣,看着面前目光深沉而凝重的女子,灿灿一笑。“离朱谨记殷大人提点……还有,那日在皇宴上的事,也要多谢大人的仗义执言。”
“啊……侯爷别、别客气……”殷锐心脏猛然一顿,感觉那笑容如寒泉般澄澈无瑕,让人忍不住靠近一饮清冽。“侯爷留步吧,下官告辞。”
她说完,匆匆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却又回头。
满园红梅下,少女单薄的身影站得笔直,微微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风吹落几片红艳似火的梅花,飘过纯白衣袂,分外清明。
殷锐仰面,看着天边的浮云,叹息悠长……你看见了吗?你的女儿……一定是这世间最优秀的女子。
东方才刚泛起鱼肚白,离朱已穿戴上深紫色朝服,候在凤仪殿前。女帝的圣旨里虽然没有特意指明她的身份,但万户侯的荣享、以及上元节那晚女帝的言辞已明明白白地昭告百官:此人正是穆阳芷嫡女。
余太师自从那日被女帝请去偏殿醒酒后,便一直音讯全无,她的府邸也被御林军层层包围,连只耗子也钻不进去……
离朱本来想去探探荼靡,可后来一想到他的身份,又暗笑自己多管闲事瞎操心。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谁能拦得住他?
百官见余太师树倒猢狲散,忙着依傍别的大树,离朱无疑是女帝竖起来的好靶子。阿谀奉承、曲辞谄媚……毫不吝啬地往她身上招呼。
离朱满脸堆笑地应着,隐在袍袖里的双手狠狠竖着中指。
殷锐来得有些晚,离朱正要过去打个招呼,却听宫侍平缓而清朗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陛下驾到……
作者有话要说:忘记说了~
明天是俺的生日啊~
俺决定放假一天~~~~
各位大人~
嫩们依了小的吧~~
_!!!
禁忌为名 殿前赐婚
阿谀奉承、曲辞谄媚……毫不吝啬地往她身上招呼。离朱满脸堆笑地应着,隐在袍袖里的双手狠狠竖着中指。
殷锐来得有些晚,离朱正要过去打个招呼,却听宫侍平缓而清朗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陛下驾到……
女帝本姓段,讳名绮星……离朱默默听着各位大臣的奏表,叹口气,垂头看着脚尖神游……女帝那天自称罗星棋,其实也不算骗她,罗是其父后的姓氏,星棋、绮星,反过来而已。
离朱撇撇嘴,想起那个平日里装成无辜诱受的罗潇湘,还是很生气……她拿他当朋友,他却骗她、利用她。
其实看着他绝望转身的时候,她也不是不难过的,心里似乎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舍,可是那点不舍却完全比不过她的出离愤怒。
罗潇湘早在那日坠崖时就见过她的玉佩,也从那时就已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却一直装着什么都不知道。
演戏演了那么久,不觉得累吗?
“离爱卿……离爱卿……”凤椅上的女帝缓缓开口,等了半响,却不见有人应答,耐着性子又唤了一句,仍是石沉大海。
离朱正在神游太虚,不知被谁推了一把,脚下几个踉跄,一直走到大殿中央才稳住脚步。
“呃……”离朱下意识回头,寻找推她出来的罪魁祸首,岂料诸将百官一个个都把脑袋垂得像秋天的柿子,全然视而不见。
“离爱卿在想什么?”女帝脸色有些阴郁,身子微微前倾,嘴边却仍挂着笑容。“是否因为第一日上朝,有诸多不习惯?”
离朱愣了愣,随即甜甜一笑。“陛下莫要取笑微臣了。微臣初次上朝,自然殚精竭虑。不过适才出神,却是在思考要如何为陛下效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一个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女帝面色稍稍缓和,直起身子。“退朝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离朱长舒口气,随着百官跪拜,却忽听女帝不咸不淡地补了一句。“离爱卿随宫侍至御书房候着……”
已是早春,天气却仍然寒凉。离朱恭候在御书房外,偶尔跺跺脚,暖和暖和身子。
一个时辰后,就在离朱以为自己会被冻死在这个金碧辉煌的皇宫中的时候,御书房的红木雕花门终于缓缓开启,自里面走出个内侍,对她行了一礼。“陛下宣离侯爷觐见。”
离朱点头谢过,抬步迈过门槛。房门在她身后闭合,掩上了半室碎光……
“微臣参见陛下。”
“起吧。”女帝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继续看着手中的奏章。
离朱见女帝不语,自然也不敢说话,不着痕迹地打量起这御书房。清一色的紫檀摆件透着书香,墙上挂着几幅字画,虽然看不太懂,却别有一番舍我其谁的气韵。
宽大凤椅中的女帝已换下了凤袍,着一身月白色对襟织绣长衫,墨发束在白玉纱冠中,说不尽的俊逸秀雅。手中一只小毫,蘸了墨,偶尔停笔想想,又俯下身去奋笔疾书。
“离爱卿,过来给朕研墨。”
离朱正在出神,冷不丁听见这一句,忙收敛了心神上前,一手揽袖,一手执起雪金松鹤墨锭,在砚台里缓缓研着。
女帝又写了几笔,抬眼看了看离朱磨出来的墨汁,莞尔一笑,单手制住她的手腕。“离爱卿可曾听说过,磨墨如病夫?”
离朱一愣,下意识摇头。
“磨墨讲究重按轻推、张弛有度,多一分则过粗,减一分则嫌细。浓却不至于迟钝滞笔,淡却不能够轻挑乏神,其研磨过程就像一个久病之人的神态。”
“唔……”离朱顿了顿,似有了悟,俯身行礼。“微臣承蒙陛下指点,感恩涕零。”
“起来吧。”女帝的声音轻得仿佛是在叹息。“其实朕也只是说说而已。这世上,真正能把一块小小的墨锭研磨得出神入化的,恐怕只有潇儿一人。”
离朱心里一颤,垂眉不语。
“朕听说你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
“回陛下的话,那时年幼,确实记不得什么了。”
“如此……”女帝沉吟片刻,丢过一句话来,将离朱震得外焦里嫩。“既然忘了,朕就好心告诉你。你是穆阳芷将军的嫡长女,而潇儿是你小时候由先皇亲自指给你的正夫……”
正、正夫?
离朱脑子里轰隆隆的一团乱麻,张着嘴,许久说不出话……正夫?罗潇湘?人家敢嫁,她也不敢娶啊!堂堂一个王爷娶回府,还不得沸反盈天?
女帝见她久久不语,却是面色一沉。“怎么?离爱卿觉得潇儿配你不上?”
“微臣不敢。”离朱双腿一弯,又跪了下去。“陛下,是微臣身份低微,配不上卉王殿下。”
“哦?身份低微?”女帝不动声色地抿了口茶,眼里流出两抹凌厉的光。“骠骑大将军的嫡女,朕御封的春风侯……这样的身份,爱卿还嫌太低么?”
离朱头皮发麻,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微臣惶恐。微臣只是因为家中已有夫侍、孩儿,唯恐怠慢了卉王爷。”
女帝沉默片刻,悠悠一笑。“爱卿说的夫侍可是白云城现任城主白琥珀?据朕所知,你们并未成亲。至于孩儿……真的是爱卿的亲生儿子么?父亲又在何处?”
这两个问题离朱早已准备好,自认对答如流、毫无破绽。“回陛下,白琥珀虽然尚未过门,但与微臣情投意合,微臣万万不会辜负了他。乔落也确实是微臣的孩儿,之前一直随父亲留在东越,不过乔府没落之后,他的父亲……查无所踪……”
“唔……”女帝笑得宛如志在必得的猎人,引着猎物上钩。“爱卿放心,潇儿不是不明事理的男子,就算嫁你为正夫,也不会阻你再纳他人的。至于你那孩儿的父亲……朕倒可以帮助爱卿寻访。”
“帮、帮?”离朱愣了愣,若有所思地与女帝对视一眼,继而咬咬牙,恭恭敬敬磕了个头。“微臣……不敢劳烦陛下。”
“放肆!”女帝的笑容瞬间凝滞在脸上,随手拂落茶杯,在空旷的大殿上回荡着一声脆响。“离朱,朕好心好意同你说,你不领情,就休怪朕逼你。离府上下三十余人的命你不要了?白云城百年基业要毁在白琥珀手中?还有你那旧主荼靡,现在还被软禁在太师府……他的命,你也不在乎了?”
“微臣不敢。”离朱打了个寒战,背后冷汗涔涔,将朝服彻底浸湿。
女帝正襟危坐,面色铁青。“离朱,朕可以负了天下人,却绝不会负了潇儿。凡是他想要的,朕就是倾尽西蜀之力,也会为他拿到。”
“呃……”离朱的头越垂越低,几乎快要挨到地板。“陛下一定误会了。卉王爷对微臣只是君子之谊,并无私情。”
“君子之谊?”女帝似乎怔了怔,许久,长叹口气,疲倦地靠在了椅背上。“朕是看着潇儿长大的,他的心事,朕还能不知道么?潇儿平时老成持重得很,可是一遇到和你有关的事情就会慌张无措,会像孩子一样的笑。朕,希望他能一直这样笑着……”
离朱越听越不对劲,想抬头看看女帝的表情,却又不敢……那声音柔情似水,完全不像在谈论自己的弟弟,而像是提起了用情至深的情人……她又抖了抖,自己只有一条命,岂敢跟皇帝抢男人?
“离爱卿,潇儿对你一往情深,所以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女帝恍惚了一个刹那,随即便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精明凌厉。“朕给你两个月时间准备,圣旨稍后递到你府上,跪安吧……”
离朱回府时,白琥珀和忘川正在前院逗弄着乔落,见她垂头丧气地进门,不约而同地心里一颤,让秋云抱了落儿回房。
“那个……”离朱张张嘴,什么话也没说出口,只是连连叹息。
“说吧,姐姐。”忘川拉着离朱坐下,小手轻轻揉捏着她僵直的背脊。“他什么时候过门儿?”
离朱仿佛受惊的小兔,全身上下剧烈一抖。“你们、你们……怎么知道?”
“早就想到了。”忘川冷笑。“不然皇帝干嘛眼巴巴地给你个侯爷做,不就是为了能配得上王爷吗?”
“哎?”离朱的小脑袋垂得像个霜打的茄子……原来他们早就想到了,却没有告诉她,让她一点准备都没有。她眼眸一睨,探出一根手指,狠狠戳着白琥珀胸膛。“你,身为本姑娘的未婚夫,为什么不提醒我?”
白琥珀伸手,笑着覆上她的双手,深邃的眼中满是柔情万丈。“离朱,你本就是穆家后人,皇帝给你的这些本来就应该是你的。你是天之骄女,以我的江湖身份,是不可能做你正夫的。”
“我不管你什么身份?”离朱忽然眸光一亮,拉起白琥珀的手贴在自己心窝上。“不如我们今天就结婚吧?我先娶了你,罗潇湘就嫁进不来了……”
悲不成欢 情何以堪
“离朱,你本就是穆家后人,皇帝给你的这些本来就应该是你的。你是天之骄女,以我的江湖身份,是不可能做你正夫的。”
“我不管你什么身份?”离朱忽然眸光一亮,拉起白琥珀的手贴在自己心窝上。“不如我们今天就结婚吧?我先娶了你,罗潇湘就进不来了……”
白琥珀气息一顿,随即又笑,笑容如星光点亮了夜空,分外璀璨。“离朱,琥珀有你这句话就够了。若只有我们几人,大可抛下一切远走高飞。可是现在不行,你有了落儿,还有乔府众人等着你照顾。罗潇湘……势必要嫁入离府的。”
离朱气闷,狠狠绞着手指。“那怎么办?我总不能眼看着他嫁进来,然后压在你们头上作威作福吧?”
“姐姐!”忘川像看白痴一样地剜她一眼。“就他那一步三摇的模样,我和琥珀不欺负他就是好事。”
“哎?琥珀?”离朱愣了愣,反复咀嚼着他的话。“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亲密了?”
“臭姐姐!再也不理你了!”忘川脸颊红了红,转身跑走,留下离朱一个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白琥珀笑笑,揽她入怀。“我和小川关系好,妻主大人不高兴么?”
“当然不是……”离朱乖乖靠着他温暖的胸膛,嘴角勾起一抹黯淡的笑容。“琥珀,我给不了你正夫之位,你不怪我么?”
白琥珀凝她一眼,青松般的轮廓微微僵硬。“不、不怪你……离朱,不是你不给我,是天不予我。”
“琥珀……”他笑得寂寥浅淡,离朱心中却阵阵抽痛。“我……不如,你们一起过门儿?”
“傻妻主,怎么可能呢?”白琥珀含笑弹了弹离朱额头,眼底的宠溺如斯。“就是一般郡主下嫁,其妻主也一年之内不得娶侧夫侍。何况罗公子是西蜀唯一的男性王爷、陛下的亲弟弟?”
“一年不能娶侍?”离朱声音微微拔高,眼睛里写满了不满。“凭什么啊?凭什么啊?又不是我要娶,是她们逼着我娶的……然后还不让我娶侍?这也太不讲理了!有没有人权?有没有平等?我要……”
白琥珀一把捂住她的嘴,把她那句大逆不道的“推翻暴君”堵在了嘴里。
“唔唔……”离朱睁大眼睛抗议,却见白琥珀正目不转睛盯着院外一个碧色身影。
那人斜倚在门边,原本就纤细的腰身更加清减,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小脸倦怠得不成样子,愈发显出一双稚鹿般的大眼睛……
几天不见,怎么瘦成了这样……离朱定定看着他,一时失神。
“离、离朱姑娘……”罗潇湘眼底一点破碎的残光,让人不忍心多看一眼。“对不起,我……刚刚听皇姐说要下旨……赐、赐婚。我,对不起,我事先……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是真的、是真的……”
离朱又愣了愣神儿,然后才反应过来,拉着白琥珀起身行礼。“微臣参见王爷,千岁千千岁。”
罗潇湘唇边一抹惨淡的笑容,宛如尘土中开出的卑微而脆弱的花朵,明明只有短短几天的寿命,却还是要拼却年华地绽放。“离朱姑娘……我,会求皇姐收回成命的。只要、只要姑娘……开心。”
“不必!”离朱打断了罗潇湘的话,不期然看见他眼眸中浮现出的一点微光,又狠了狠心,继续说道:“王爷可知,您这一句话能立即要了我离府上下几十条人命?”
罗潇湘如遭雷击,身子一颤,眸中柔光尽灭,隐忍着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我不是……我没有、没有……要伤害你。离朱,你再信我一次吧……求你了,再信我一次吧……”
低声的呢喃如同清晨草叶上的露珠,阳光一晒,便如烟雾蒸腾而去。那一袭碧衣似乎是这初春里的唯一绿色,明明应该生机盎然,此刻却如斯落寞。
白琥珀悄然捏了捏离朱的手,离朱会意地轻叹口气,声音也稍微平缓了些。“承蒙王爷看得起离朱,离朱唯有受宠若惊,不敢置喙。大婚后……也自当尽心竭力做好妻主的本分。王爷请放心,离朱定然不会怠慢了王爷的。”
“你、你的意思是……你同意娶我?”罗潇湘的声音本就婉转动听,此刻更像是拨弦落玉、凤鸣莺啼。
俺有的选吗?离朱翻了个白眼,在心里暗自腹诽。
罗潇湘却傻傻笑着,脸上终于现出了一丝红晕,细白的手指紧张地绞着宫绦。“离、离朱……我把整个罗府陪嫁给你,好不好?”
“啊?不要!不要不要不要!”离朱吓得原地蹦了起来,连连摆手……罗府掌控着西蜀的经济命脉,要真陪嫁给了她,只怕她这条小命儿也快完蛋了。
“你、你不喜欢吗?”罗潇湘的小脸皱成了一团,冥思苦想着自己除了罗府,还有什么好东西可以送给心爱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