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钵罗(女尊)np第11部分阅读
优钵罗(女尊)np 作者:yuwangwen
绿豆芽……”
可是荼靡,当你真的不见了,我却连最后的回忆都守不住……
离朱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伤口,笑容苦涩而艰难。身体上的伤口可以愈合,但疤痕却不能消失,永远丑陋地横在那里,提醒着自己曾经怎样在爱情的悬崖边纵身坠落。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
俺觉得自己不是很后妈啊~
俺真的有虐么?
不是很虐吧?
_!!
人散后 新月天如水
“荼靡……如果有一天你不见了,我也会一直哭一直哭,直到变成绿豆芽……”
可是荼靡,当你真的不见了,我却连最后的回忆都守不住……
离朱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伤口,笑容苦涩而艰难。身体上的伤口可以愈合,但疤痕却不能消失,永远丑陋地横在那里,提醒着自己曾经怎样在爱情的悬崖边纵身坠落。
“姐姐!姐姐!”
离朱刚一进府,便被忘川小白兔扑了个满怀,纯真无暇的笑容如春风拂过她空荡荡的心脏。
“小川,还痛不痛?”唇边勾起一抹浅笑,感受着他温暖的小身体无尾熊一般挂在自己身上。“以后不要这么傻了,你知不知道我昨天……”
她眼圈一红,哽咽着没有说话。
“我知道!我知道!姐姐,你为我受苦了。”忘川拉起离朱的手腕送至唇边,轻轻亲吻着那道疤痕。“姐姐,荼靡不要你了,你还有我,我一定……”
他忽然抬头看向离朱,声音戛然而止,死死锁定在她脸上的视线先是一怔,随即又阴沉下来,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骇人的气势。“你……姐姐……你和白琥珀……你们是不是已经……”
“呃……那个,我、我们……”离朱脸色绯红,诧异地看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是谁告诉你的?”
“这种事情还用别人说吗?”忘川化身为张牙舞爪的小怪兽,小爪子紧紧抱住离朱的脸。“看你的脸就看出来了!”
脸?
离朱下意识摸摸脸颊,眼睁睁看着荼靡出嫁,怎么可能那么春情盎然?
“姐姐……姐姐……”
耳畔回荡着忘川低沉的呢喃声,她一个恍惚,再回神的时候觉得唇上有些□。
呃……小川?
这孩子在她嘴上啃什么啃得这么入迷?
“停!小川……你、你听我说……”离朱用力推搡着忘川,反而被他抱得更紧,炙热的吻胡乱落在她的脸颊、眉梢、以及柔软的唇。
“姐姐、姐姐……给我吧。我想要……姐姐。”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离朱脖颈上,她打了个寒战,双臂无力地抵着忘川。这小子……大病初愈还能有这么大力气!
可惜她却因为昨夜放血太多、又纵欲过度而头晕得厉害……
离朱脚下一抖,在即将跌倒的前一秒,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紧接着身上蓦地一轻,却是忘川莫名其妙地放开了她,圆圆的眼睛猛睁,怒视着她身后的白琥珀。“你、你已经得到了姐姐,又来做什么?”
白琥珀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手臂揽着离朱腰际,自掌心中送出源源不断的热量,一袭贴身合体的青衣将他衬托得如同遒劲的青松。
柳树上的最后一片枯叶也因经不起秋风的诱惑,而匆匆飘落。庭院里放眼望去一片荒芜,煞是清冷。
“姐姐……你为什么不要我?”忘川缓缓收回视线,再看向离朱时,眼眸中满是破碎的幽光。“我那么爱你,你为何就是不能爱我?姐姐,你忘记了曼朱沙,接受了荼靡,现在又要了白琥珀……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
他眼底伤心欲绝的疼痛让离朱的心蓦然一紧。“小川,你听我说……”
“我不要听!”忘川双手捂住耳朵,眼泪一滴滴往下掉。“姐姐,你只会骗我……在医仙居的时候,你说攒够了银子就带我走。荼靡离开的时候,你又说只剩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你都是骗我的!都是骗我的!”
他转身跑出院门,如一片凋零的落叶,消失在了暮色深处……
离朱唤了他一声,随后颓败地蹲了下来,双手紧紧抱头。
“我去追他回来。”白琥珀拍拍离朱肩膀,转身欲走,却被她抓住了衣角。
“我去吧。他正在气头上,你去了更糟糕。”她起身,牵马出府。“你多休息一下,我知道他去哪儿了。”
白琥珀下意识点头,目送着她的背影如一团小小的荧光远去,心底里暗藏的酸涩却如墨迹滴落水中,逐渐蔓延开来,搅浑了一池清水……
城外破庙,是忘川数次和荼靡闹别扭之后,离家出走的必经之路。
离朱策马赶到时,果不其然看见一个小小的身体蜷缩在破破烂烂的蒲团上,小脸深深埋在膝盖里。
“小川?”她试探着唤了一声,毫不意外地看着那个身影一僵,屁股蹭了蹭,转身背对着她。
离朱哭笑不得,走过去,轻轻抱他。“小川,别闹脾气了,跟姐姐回去,乖。”
“不要!”忘川抬头,脸颊上满是未干的泪浥。“你都不喜欢我,还要我回去做什么?”
“谁说我不喜欢你了?”离朱掏出丝帕,温柔地擦拭着他的泪痕。“小川就像我的亲弟弟一样,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我不要做你弟弟!”忘川扑到离朱怀里,双臂紧紧桎梏在她腰间。“阿罗,我喜欢你,我要嫁给你。”
哎……离朱倒吸口凉气,稳了稳心神,手指轻拂过忘川柔直的发丝。“小川,你值得更好的女子一心一意爱你。可是我……你将来会后悔的。”
“不会!”忘川仰起小脸,眼睛亮晶晶的像饥饿的小兽。“姐姐,小川永远都不会后悔。”
永远?
离朱苦苦一笑,她也曾以为相爱的两个人可以永远不分开,她也曾以为永远至少要有一辈子那么长。
可是原来永远对她来说,只是那么短暂的一瞬……
“小川,这世上唯一可以说到永远的地方,就是根本没有永远。”离朱稍稍推开忘川,注视着他的眼睛。
荼靡对优钵罗、优钵罗对曼朱沙……他们都觉得自己的爱情就是永远,就是天荒地老。可其实不是。
因为没有任何一份感情可以敌得过漫长的岁月和永无休止的时间……
忘川眨眨眼,再次死死抱住离朱。“我不管!姐姐,你要了白琥珀,就必须要我!”
“小川……”离朱无奈扶额。“白大侠昨晚中了荼靡下的媚药,我那是为了救他。”
“那……如果他没有中媚药呢?姐姐你还会不会碰他?”
“当然不会!”离朱毫不犹豫地一口否定。感情嘛……还是慢慢培养的好,还没确定关系就直接滚床单……怎么说都觉得有些诡异。
破庙内,防风灯燃着幽幽的亮光,而庙外却忽然掀起一阵轻风。
没有人看见,那个身形高大而修长的青色人影,是怎样悄无声息地跟在女子身后而来,又是怎样黯然神伤地抽身离去……
“姐姐,我听沈管家说……荼靡嫁人了?”忘川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一双圆圆的眼睛小心翼翼盯着离朱的面部表情。
离朱眼神一黯,默默点头,毫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悲喜。“我答应他要忘记,小川,动手吧。”
“姐姐……”忘川愣了。“你不是说宁愿忘记自己曾经活过,也不想忘记荼靡么?怎么现在……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我?”
离朱含笑摸摸忘川的头,手臂一揽,把他紧紧抱在怀里。“傻孩子,别乱想。是姐姐累了,拖着那些爱他的回忆,再也走不动了……”
“姐姐?”
“小川,姐姐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离朱没等忘川说话,已经靠在他肩头,低婉的声音有些发闷,带着重重的鼻音:
“有多久没见你?
以为你在那里。
原来就住在我的心底。
陪伴着我的呼吸。
有多远的距离?
以为闻不到你的气息。
谁知道你背影这么长。
回头就看到你。
过去让它过去。
来不及,从头喜欢你……”
歌声仿佛折了翅膀的飞鸟,有一种悲伤而绝望的残缺。忘川感觉自己肩头凉凉的,却又找不出任何一种语言来安慰怀中那个无声哭泣的女子。
“快动手吧,小川。我……怕自己会反悔……”
忘川眉心一动,指尖闪烁着柔和的浅碧色光泽,轻轻滑过离朱的背脊……姐姐,我,不会做让你后悔的事情……
青莲酒肆的生意好得一塌糊涂,离朱忙得不亦乐乎,只是偶尔停下来的时候觉得心里空空的,好像丢失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沈秋实也总是神经兮兮地看着她发呆,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每次却都欲言又止,叹息一声,转身走人。
离朱捏了只罗府特制的白玉酒杯,靠在二楼的栏杆上自斟自饮……这几天大家都疯了,沈秋实、小川、春桥、罗潇湘……没一个正常的,就连天天在她身边晃悠的白琥珀也不见了……
呃……白琥珀,不见了?
离朱狠狠敲了敲脑袋,终于想起来到底少了些什么。
其实自从那天找回忘川后,她的大脑就一直不太好用……现在想想,大概从那时起,就再没见过白琥珀。
“沈管家!琥珀去哪儿了?”离朱飞奔到后厨。
沈秋实身子一震,眼底浮现出不知是欣慰还是无奈的神色。“主子,老奴也不知道少主去哪儿了。”
“不可能!你不告诉我……我去白云城问李富春!”
离朱扭头冲了出去,和外面前来买酒的客人撞了满怀。
“大胆!连太师的夫侍都敢冲撞!你活腻歪了?”有侍卫将她推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干嘛这么厉害?我又不是故意的。”离朱一边小声嘟囔,一边揉着屁股站起身来,看着面前的男子……瞬间呆滞。
作者有话要说:歌曲出处:
林晓培《心动》
有多久没见你
以为你在那里
原来就住在我的心底
陪伴着我的呼吸
有多远的距离
以为闻不到你的气息
谁知道你背影这么长
回头就看到你
过去让它过去
来不及从头喜欢你
白云缠绕着蓝天
如果不能够永远都在一起
也至少给我们
怀念的勇气
拥抱的权利
好让你明白
我心动的痕迹
总是想再见你
还试着打探你的消息
原来
你就住在我的身体
守护我的回忆
再相见 相逢却不识
作者有话要说:居然忘了今天是38节~~~
各位姐妹都抱抱~~~
节日快乐啊!!!!!
“大胆!连太师的侧夫都敢冲撞!你活腻歪了?”有侍卫将她推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干嘛这么厉害?我又不是故意的。”离朱一边小声嘟囔,一边揉着屁股站起身来,看着面前的男子……瞬间呆滞。
那男子眉似寒烟、面若桃花,浅樱色唇瓣微抿,绝美的凤目中勾着万种风情。墨黑般的长发用镶金碧玉簪绾至顶心,纯白胜雪的长衫外覆了一层碧纱,袖口和襟口处有紫色滚边,绣着菱形花纹。
“大胆刁民,太师府侧夫也是你看的吗?小心烂了你那双眼!”身材魁梧的守卫巨掌一挥,被离朱灵巧地躲了过去。
“哎……这位大姐,误会误会。”她笑笑,又朝那男子一揖。“主子,好久不见,您愈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仙福永享、寿与天齐了!您大婚的时候,小的也没能送份贺礼,日后一定补上。”
荼靡周身一颤,眼眸由初见她时的惊喜渐渐转变为讶异、震惊、难以置信,而最后,只剩下一滩毫无生机的死水。
她……竟唤他主子。
她……记得曾经的一切,却惟独忘记了他们相爱的部分。否则她看向他的目光里不会一片清澈,再没有之前的疼痛和彻骨悲伤。
她的生活一如既往,她的世界波澜不惊,她的一切别无二致……可是那个让她真心爱过、深深痛过的男子却已被湮没在记忆深处……
“呃……主子,您要是喜欢喝青莲酒,小的送几坛到府上孝敬您。”离朱又行一礼,看着荼靡眼底一抹难以言状的哀伤,心里却想着尽快找到白琥珀。“那个……主子,您要是没什么事儿,小的就先告退了。”
“离朱……”他叫住她,声音艰难而晦涩,
“哎?主子,还有什么吩咐?”她目光温暖,却又带着陌生的疏离。一瞬间,荼靡似乎回到了一万年前的那些岁月。那些他爱着她,而她毫不知情的日日夜夜……
一句“别走”,一句“我爱你”……成为卡在他喉咙中的化石,反反复复叨念了千万遍,直至成为灰烬……
他盯着离朱看了片刻,终于疲惫地挥挥手,让守卫放她离开。
如果早知再见面会是这般纵使相逢应不识,他又何苦每日来这里买上一坛青莲酒,暗自期待着能看见她……彼此心领神会的一笑。
他在这一刻才真正明白,他是多么不想让她忘记他,忘记那些身心相许的岁月。他等了她那么久,好不容易等来,却又要亲手放她走……他真的,不想让她忘记。
她爱他……
她爱过他……
她怎么可以忘记?
这样轻而易举地忘记?
心疼得仿佛不再是自己的,指尖禁不住颤抖,他轻轻扶住小厮的手臂,却听见她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李大侠,我正要去找你。”离朱拉住李富春手臂,急急问道。“琥珀呢?”
李富春面色一凛,不着痕迹地退开两步。“少主现今不在琼华城,不知离朱姑娘找我家少主所为何事?”
“他、他不在?他去哪儿了?怎么都不跟我打声招呼?”
“离朱姑娘和少主是什么关系?”李富春冷冷一哼,声音越发桀骜。“少主的事情有必要向姑娘汇报么?”
“有——必——要——吗?”离朱气急,名义上是没什么关系,可是……“琥珀是我的人!你说我们什么关系?是不是你把他藏起来,不让他见我?”
“笑话!”李富春斜眼睨了离朱一眼。“少主早在四天前就离开了琼华城。若离朱姑娘当真在乎少主,又怎么会这么多天不闻不问?”
“呃……”离朱被问到了软肋,气势顿时萎靡不振。“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几天脑子有点不灵光。你不信,可以去问沈管家……”
李富春愣了愣,没有说话,似乎在心里揣度着她的可信度。
“李大侠,你就告诉我吧。”离朱趁热打铁、软磨硬泡。“琥珀走了这么多天,我都没去找他,他一定伤心了。李大侠,你让我把他找回来,我一定好好疼他的。”
“你……当真?”
“真到不能再真了!李大侠,我还可以发誓……如果将来对琥珀不好,就让我遭天打雷劈!”
李富春看着离朱焦急的眼,终于迟疑着开口。“你……去东越找他吧。”
“东越?”
“少主的暗器功夫师承东越国第一暗器高手盛无涯……”
“知道啦!多谢!”李富春话音未落,离朱已拱拱手跑了开去。
看她那个着急的样子,少主……会幸福的吧?
李富春含笑摇头,不经意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身材析长、风华绝代,立在喧哗的酒肆中,却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凤目中闪烁着晦涩的光芒,直直看向离朱渐行渐远的背影,一袭白衣说不出的萧瑟落寞。
那样的男子,果然还是更适合穿红,也只有烈火般熊熊燃烧的红色,才能配得上他举世无双的光华。
只是……明明是他贪慕虚荣、放弃了她,却又为何让人感觉到他那惨烈的爱情,几乎要把人灼烧殆尽,仿佛烛台上摇曳闪烁的不是灯火,而是他碎了一地的心……
离朱本来打算千里走单骑,到东越接白琥珀回来,却遭到众人的一致反对。最后在沈秋实和罗潇湘的苦口婆心与软硬兼施之下,勉强同意带上两个白云城堂主车夫和忘川、春桥。
临走之前她又叫上了含烟,自从那天含烟跟她回府后,就被束之高阁,当姑奶奶一样供奉了起来。不知是敌是友,还是带在自己身边放心……
于是经过整整两天的准备工作,一行六人终于踏上了前往东越国的旅程。马车上除了四个大活人,又装满了要孝敬给白琥珀师父的礼物,和送给东越乔府的礼物,本来很宽敞的地方瞬间拥挤。
含烟很少说话,春桥睁着好奇的眼睛滴溜溜乱看,忘川郁闷地缩在角落里画圈圈,离朱美滋滋地幻想着荣归故里的情境,时不时抹抹嘴角处可疑的液体……
鸿蒙山,是为东越境内第一高山。山峰耸立入云,有凌空欲羽的飘渺之势。山势蜿蜒曲折,有一大路直通顶峰。山上遍植红梅、青柏,冬日里远远望去,红绯妖娆、青碧苍翠,层层叠叠如云雾缭绕。
离朱等人赶到鸿蒙山时已是十月底,山上红梅尚未开放,只有古柏碧透,层林尽染,如云似海。
马车沿山路走了大约一个时辰,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偌大府宅,四周白墙环绕,当中朱红的大门上挂着石刻匾额,上书四个漆金大字:盛氏山庄。
含烟率先下车,上前叩门。离朱扶忘川和春桥下车后,也整整衣服,候在门外。
片刻后,门扉应声而开了一条小缝。从门内探出个小童,灵巧可爱,圆圆的脑袋上梳着两个抓髻。“你们找谁?”
含烟拱拱手,递上了名帖。“我们是西蜀国白云城的部众,特来求见少主。”
那小童愣了愣,随即笑弯了眼。“你们是来找琥珀哥哥的?稍等一下,我去问过庄主。”
他关上门转身跑开,不一会儿便又跑了回来,打开院门,将离朱等人迎了进去。
正门内一道仙鹤造型的影壁墙,上装筒瓦,下砌金刚座,用七彩琉璃砖雕制而成。庭院内松柏苍翠、青砖碧瓦,所有建筑都简洁古朴,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大气。
离朱等人自称白云城部众,本以为会被引至偏厅,没想到那小童子竟直接将众人带到正厅,在门外毕恭毕敬地行礼。“庄主,客人到了。”
哐!
厅内一声巨响,离朱等人面面相觑,小童面不改色。
片刻后,一个庄重严肃的女子声音响起。“快请!”
离朱等人随童子进门,却见一年过半百的女子衣衫不整、倒穿了鞋子端坐在主位上,怀里还抱了把扫榻的扫帚。身边站着一名满脸黑线的年轻女子,正抬眼看天,脑门上写着大大的五个字:俺不认识她……
呃……中间坐的就是号称东越国第一暗器高手的盛无涯?
果然人不可貌相!
离朱嘴角抽搐了几下,上前深深行了一礼。“在下西蜀国离朱,拜见盛前辈。”
“无须多礼!”盛无涯身形一晃,似乎是瞬移到离朱面前轻轻一扶,随后又一步一步倒退着走了回去。
她满脸笑意望着离朱,路过熏香炉的时候,脚后跟不小心绊在炉腿上,眼看着身子向后倒去,下一秒,却又正襟危坐在了主位上。
离朱正在暗暗思考着盛无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殊不知盛无涯身旁的年轻女子也悄然打量着她们一行六人。
站在最后黑衣遮面的两人内息沉厚、眼含精光,该是保镖或护卫。
两个花样少年,一个明显是府中侍童,另一人虽然长相可爱,但隐隐含着年深日久的淡漠,一双眼睛只有在看向离朱时才充满了少年人的纯真天性。
离朱身后一步开外的女子身材修长、容貌无双,一头深灰色长发和浅棕色瞳孔都是须弥海鲛人奴隶的特征。鲛人骁勇善战,想来这女子武功底子也是不弱,只是鲛国等级制度森严,她又为何会离开旧主,跟在这个看似平凡无奇的女子身旁?
年轻女子眼珠转了转,视线终于落到了离朱身上……
相貌清秀却威仪不足,身材单薄、毫无可圈可点之处,而且面色粉白、气息轻浅、全无内力,唯一让人不敢小觑的就是她从内而外散发出的光彩。
那种不可目见的柔光,仿佛与生俱来,却能涤荡尽人们心中的所有罪恶。
这个女子,便是琥珀心仪之人么?
她又多看了离朱几眼,缓缓收回目光。琥珀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那样骄傲孤绝的一个男子,本就为这个世界所不容。本来她想如果将来没有人娶护琥珀,自己娶了他,给他一个家也无妨。
不过现在看来,或许用不着她了……
“师父,您找我?”
门外传来一个清冷如玉的声音,离朱下意识回头,看见那个狂风般挥洒自如的男子。仍是一袭最素雅的青衣,脸庞深刻的轮廓如坚硬的石雕,双唇微抿,反手提着清霜剑。
“琥珀,你瘦了,我……”
她的话哽在喉咙,没有说完。因为那个让她朝思暮想的男子已经在看到她的一瞬间,转身消失在了空气中……
作者有话要说:居然忘了今天是38节~~~
各位姐妹都抱抱~~~
节日快乐啊!!!!!
满门忠烈 一朝殒命
门外传来一个清冷如玉的声音,离朱下意识回头,看见那个狂风般挥洒自如的男子。仍是一袭最素雅的青衣,脸庞深刻的轮廓如坚硬的石雕,双唇微抿,反手提着清霜剑。
“琥珀,你瘦了,我……”
她的话哽在喉咙里没有说完,因为那个让她朝思暮想的男子已经在看到她的一瞬间,转身消失在了空气中……
傍晚,残霞飞了漫天,仿佛被人素手扯碎的彩云,一丝一缕地铺洒在天边。夕阳为暮霭下的青山披了一层红妆,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别院的参天古柏下,一个瘦削的身影正蹲在地上,手里扯着一朵不知从哪里摘来的行将凋落的野菊。
“他喜欢我……”
“他不喜欢我……”
“他喜欢我……”
“他不喜欢我……”
“他……”
“离朱,你在做什么?”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占卜,她抬起头来,看见一双含笑的眼。
“师姐……”离朱可怜兮兮地嘟着小嘴,目光飘向不远处的屋顶上,那一袭青衣飘渺的人影。“琥珀为什么不理我?”
盛曲华看着那个小猫似的女子,不以为意地撇撇嘴。“不要叫我师姐,我可没有你这么娇弱的师妹。”
“唔……不行。”离朱坚决地摇摇头。“琥珀叫你师姐,我也要叫你师姐……师姐,你和琥珀的功夫谁高一些?”
“哎?怎么问这个?暗器的话,我高一些。剑法他高一些。”
“那轻功呢?”
“轻功啊……”盛曲华冥思苦想了半天。“不分上下吧?”
不分上下?
离朱兴致盎然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本来还想求她把琥珀绑来的……
“离朱,你自己玩啊,我去找那小子舒活舒活筋骨!”盛曲华扔下一句话,便化为一股疾风直刺了出去。
白琥珀虽然背对着两人,却在盛曲华身动的瞬间反手拔剑。发丝随风狂乱飞舞,青色衣襟发出猎猎的声响,清霜剑在半空中光芒大盛,映着灼灼晚霞,竟宛如日出江花、冷艳绝伦。
一青一黄两道光影在空中如影相随,似蛟龙出海、鱼翔浅底。离朱紧张地盯着,却什么也看不清,耳边只能听见凌厉的剑气和清脆的兵刃相碰的声音。
“师姐,你打不过我家琥珀的!认输吧!我不笑话你!”
黄影无动于衷……
“哎呀呀!师姐,小心脚滑,别掉下来啊!”
黄影顿了顿,继续与青影缠斗在一起……
“呃……打雷啦!下雨收衣服啊!”
黄影剑势一滞,被青影趁势挑了出去……
“咦?盛前辈,您来了?我赌我家琥珀赢,一赔十。您要不要押注在您女儿身上?”
离朱拉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边、正抱着一把扫帚的盛无涯,无奈地看了看那两只空中飞人。
“客气客气……”盛无涯薄唇微启,吐出一句让盛曲华吐血的话来。“我也赌琥珀赢。”
“啊?那就没得赌了。”离朱扔掉野菊花,在衣襟上蹭了蹭手。“盛前辈,这把扫帚可是您家的独门暗器?”
盛无涯愣了愣,下意识摇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这女娃娃,居然会满不在乎地在价值连城的鲛绡长衫上擦手。
“不是暗器?”离朱也很纳闷。“那您为什么一直抱着?”
“哎?你不知道吗?古人待客要拂席、倒屐、拥彗、却行……”盛无涯摇头晃脑了半天。“我抱着扫帚才是待客之道啊!”
天空中飞过两只昏鸦……
原来倒穿鞋子、怀抱扫帚也算王道……
“那个……师父。”
“不要叫我师父,我可没有你这么娇弱的徒弟。”
这话听着有点耳熟……
离朱扁扁嘴。“琥珀叫您师父,我也要叫您师父……师父,您行行好,帮我把琥珀绑来吧。”
“绑?”盛无涯看着她的眼睛慢慢睁大,嘴张得能塞下个鸭蛋。
“呃……”
让人家亲师父绑人似乎是不太人道,离朱挠挠头,正想换个说法,却被盛无涯一掌拍在肩上,险些把她打飞。
“你这女娃娃……甚合我意!”盛无涯开怀大笑,随手将扫帚甩了出去。“从今往后我那傻徒儿就是你的了!不过那孩子小时候很苦,你要是敢待他不好……”
她没说话,却捻了一枚松针,手指轻弹,射向了十丈开外的假山石。
惊天动地的一声……
假山石在一片烟雾中碎成了粉末。
离朱目瞪口呆,盛无涯潇洒地拍拍手,转身就走。
“师父!您的扫帚……”
“不要了!”盛无涯头也不回。“你做了我徒弟的妻主,以后就是一家人,不用讲究那待客之道啦!”
“那……绑人的事儿?”
“明天。明天绑给你!”
明天?
离朱笑笑。很好……
那一夜她早早爬上了床,幻想着明日绑了白琥珀回乔家的情境。
不知从何时开始,无条件地信任他、依赖他,在人群中下意识寻觅他的身影,只要看见他在身边就会莫名其妙地安心。他仿佛是游离在她身侧的暖炉,没有了会觉得冷,只有抱住了才能暖暖睡去。
她含笑入梦。梦里有大片大片的红梅盛开,面目模糊的红衣男子怀抱古琴,站在冰天雪地中望向她,眼神悲伤得无以复加。
迷迷糊糊中,一双温暖的手轻柔而怜爱地摩挲着她的脸颊。痒痒的,如同蝴蝶翩跹。
她翻了个身,下意识唤出一个名字,却感觉那双手明显一震,瞬间冰冷……
“师父,琥珀呢?”离朱起个大早,在院子里前后左右找了一圈,却没看见白琥珀的身影。
“唔……”盛无涯毫无形象可言地大口喝着稀饭。“他和曲华去都城办点事情,昨夜走的。”
“昨夜?”离朱怔了怔,似乎想起来什么。“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快则两周,慢则数月。”盛无涯一脸无赖。“东越第一世家欺君罔上可不是小事啊!”
东越第一世家……不是乔府么?
一声脆响,离朱手中的瓷碗掉在地上,摔成了片片碎屑。“乔府世代忠良!怎么会……欺君?”
一脸正气的当家主母、英武十足的少女将军、温柔娴淑的众夫侍、还有记忆中那个温润如玉、笑容柔软的小少爷……这样的一家人,怎么会欺君犯上?
盛无涯看看她苍白如纸的脸,继续自言自语。“乔府富可敌国、树大招风,少当家战功赫赫、功高盖主,被皇室打压是迟早的。不过我没想到皇帝那老匹妇下手这么快,做得这么绝。”
“师、师父,您的意思是……”
“这件事琥珀本不让我告诉你,不过我倒觉得多个人多个帮手……你们去吧,救活人、不要救死人,实在没办法的话……保住自己,回来。”
离朱等人当日出发,日夜兼程地赶往东越国都城淮阴城,然而一路上听来的消息却愈发令人心凉如水。
传天威震怒,将乔府上下数百人打入天牢。
传乔府家中搜出按皇室规格制造的金丝楠木屏风、家财堪比东越国库。
传朝中数位大臣联名上书为乔府求情,被治同罪。
传府中女子无论长幼、不分主仆均赐斩刑,男子年长者流放、年少者为奴或充妓。
她们赶到淮城的那一天,阴云密布、冬雷震天,路人无不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说乔府一案必为千古奇冤,才导致了百年不遇的神奇天相。
刑场上黑压压地跪了数百人,离朱远远看见那些熟悉的身影,顿时红了眼睛,却被白云城两大堂主制住,点了|岤道,一左一右地架着。
事已至此,根本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冲上去也不过是多赔几条性命而已。
离朱到此时才明白临行前盛无涯的叮咛:救活人,不要救死人……
原来她早就知道,乔府这一次……在劫难逃。
血红漫天、血流蜿蜒,如一朵朵秋彼岸花在火照之路上绽放,诡异、妖冶、以及刻入骨髓的恨意……
离朱没有移开视线,从一开始便定定望着远处那一道道惨白色的身影,曾经她最亲最爱的人在她面前倒下,原本鲜活的生命如鲜花枯萎、瞬间凋零。
几天前还意气风发,如战神般屹立在东越边境的翩翩少女、常胜将军;还有那谈笑风生,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风流主母、商业巨贾……都在一瞬间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不哭、不笑,不会再腻着她,眼巴巴求一壶青莲酒……
行刑结束,有官差将所有尸体搬运到几辆平板马车上,拖往西郊乱葬岗。东越皇帝有命:乔氏一门罪大恶极,若有人为其收尸,论同罪处。
入夜,离朱独自策马赶往西郊乱葬岗。
马匹走到乱葬岗外几丈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死也不肯再向前迈进一步。离朱只好翻身下马,孤身一人走进了荒山野岭。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只有一盏小小的防风灯照出巴掌大的光亮。狂风呜咽,空中有夜枭鬼哭狼嚎般的叫声,不远处偶尔几点磷火跃动,时时刻刻侵袭着她脆弱的心脏。
荒岗上的无头尸体堆成了一座小山,离朱又悲又怕,脱力地瘫倒在地,神色凄然、气血翻涌,以致于没有察觉到那个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青衣男子。
那男子身材高挑、神色温柔而满含怜惜,站在几步开外,目不转睛地凝视她。
冬日里的冷风湿寒刺骨,吹拂着她并不厚实的衣衫,她跪坐在地上的姿势犹如一只濒死的小兽,又仿佛瑟瑟发抖的萤虫。
这个傻到让人心疼的女子啊……居然会因为怕连累了别人,而深更半夜独自一人跑来乱葬岗。难道不知道这里尽是猛禽野兽,会将她连同那些死尸一起呑裹下咽?
他无声叹息,终于张开双臂,环住了那个让他神魂颠倒、爱莫能深的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看见有大人说让俺写个荼靡的番外~
俺正在努力憋~
哎~
荼靡儿子~不是为娘不疼你啊~
为了挽回你的人气~
为娘尽量把你写的悲摧一点……
_!!
西郊坟场 冥火葬主
这个傻到让人心疼的女子啊……居然会因为怕连累了别人,而深更半夜独自一人跑来乱葬岗。难道不知道这里尽是猛禽野兽,会将她连同那些死尸一起呑裹下咽?
他无声叹息,终于张开双臂,环住了那个让他神魂颠倒、爱莫能深的女子……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离朱身子一挣,手臂不小心碰倒了身旁的防风灯。四周瞬间陷入黑暗,只有耳边回荡着的清浅的气息和温柔的声音。
“别怕,是我……”
那是即使将她燃成灰烬也会记得的声音,她反身抱住那片只属于她的温暖,紧紧的,不留一丝缝隙,如同两棵纠缠着生长的大树。
黑暗中,不知是谁先吻上了谁。嘴唇接触的刹那,仿佛天边绽放的烟花灿烂。唇齿激烈地交缠,攻城略地般疯狂,他们似乎是不要命地拥抱着,将手臂桎梏在腰间的微痛和胸口的窒息感统统化为了心甘情愿的缠绵。
“琥珀……琥珀……别再离开我了,琥珀,没有你,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离朱感觉到白琥珀身体某处的变化,慌忙结束了那个热烈的吻,蜷缩在他怀中呢喃。
白琥珀身子一颤,无声无息地苦笑。
何苦呢?
他曾经亲耳听见她对忘川说,如果不是因为他中了媚药,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碰他。而且明明心里还爱着那个伤她至深的人,在睡梦中也只会呼唤那个人的名字,又为什么要对他说出这番自欺欺人的话语?
“回去吧……”白琥珀重新点了灯,拉着离朱起身。
离朱却摇摇头,目光沉寂而灰冷,凝视着眼前小山一般的没有了头颅的尸体。“琥珀,我要给乔家收尸。”
白琥珀双眉一挑,似乎并不意外她的决定。“你有办法?”
“没有……”离朱懊丧地摇头,眼眶渐渐泛红,似乎是在强忍着巨大的悲伤。“可是我不能丢下她们不管。乔府里的每一个人都像我的亲人一般,我、我不能陪着她们生死与共,至少……也要送她们最后一程。”
她忽然想起来什么,若有所思地盯着白琥珀手中的火烛。“琥珀,可不可以……火葬?”
“火葬?”
“嗯!总好过暴尸荒野,被豺狼秃鹰吃了的好……”
白琥珀皱皱眉。“也不是不行,可是这把火要烧很久,而且会立即引来官兵。只怕到时候……”
“普通的火自然不行。”离朱扬起小脸,眼睛里闪烁着坚定而灼华的光。“可是……冥火就不一定了……”
“阿罗……你找我?”
夜色中一片白光闪过,自光圈中走出一个人影,白衣胜雪、眉目如画,肩头落着只巴掌大的赤血蝶,一双清和明澈的眼睛里包含着点点柔光。
“曼朱沙,给我一把冥火。”
“冥火?”曼朱沙目光一转,看见了离朱身边的白琥珀,眼神蓦然黯淡。“我没有冥火。你等一下。”
他转身消失在白光中,片刻后,却又出现,身后还跟着个年轻男子。
那男子容貌俊朗、剑眉斜飞,笑容艳丽绝伦,却有些轻挑,眼眸里一抹放浪形骸的不羁,宛如浪迹江湖的游子。
“阿罗宝宝!”那人一见离朱竟不由分说抱起她来,原地转了几个圈,惹得离朱阵阵尖叫。
曼朱沙含笑不语,白琥珀却又惊又怒,手中清霜剑一声长啸,直奔那年轻男子而去。
那男子唇角一扬,也不放开离朱,单手凌空划了个半圆。一团青白色火焰冲天而起,直扑向白琥珀。
“琥珀!”离朱惊呼一声,怒视着那年轻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