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袖弄清风(清穿)第36部分阅读
盈袖弄清风(清穿) 作者:yuwangwen
随将元元抱起,“额娘带元元去看个稀罕东西!”
“什么东西呀?”稚儿轻问。
“见了,我们元寿肯定喜欢的!”
那拉氏与我擦肩而过,轻轻叹气,掀帘而出。
“我们谈谈吧!”终是先沉不住气,我打破了僵局。“接走元元,是不是该同我商量一下?”
“有商量的必要吗!”他拒绝,转身,坐下,面沉似水。
强压心头怒意,软语道,“你曾答应过我,元元由我教养,为什么变卦?”
“元寿也已三岁,理应由专人教养!”
“专人?何为专人?难不成我这做妈妈的就成了不相干的旁人不成?”
“无理取闹!”
“今日我要接走元元!”
“不成!”
“你凭什么?”提高嗓音。
“就凭我是他的阿玛!”他冷笑道,轻弹袍角。
“你曾答应过我,莫不是要食言?”
“你也曾答应过我很多,又可曾对现?”他反唇相问。
“你从未对我相信过,不是吗?”眼中一热,努力压住心头的凄楚,苦笑道“你我夫妻十三年,竟换不得你的一丝信任,是你,仰或是我的悲哀!”
“你做的那些事儿,有哪一样又让我安心?”他似动怒,拔高音调。
“我做了什么?我的事儿,爷哪一件不是一清二楚?如今反过来问我,可笑吗?”
“这些时日,你做了些什么?”
“您既然清楚,何必又来问我?”我扭过头。
“心虚了?”他讥讽道,“戳到了你的痛处?”
回眸,不禁打了个寒颤,这还是我认识的胤禛吗?为何如此的陌生,随反唇相讥道,“不错,是戳到了我的痛处,我竟不知,我的男人原会是如此卑劣之人,卑劣到偷龙转凤!”
他身子不自然的一颤,心头跟着一痛,又何苦彼此伤害!
“终是说出了心里话?”他瞠目喝道,“你终是放不下他,既是如此,我还你自由!”他衣袖一抖,桌上杯盏尽落,满目疮痍。
“我……”闭目,本不该如此的,这原不是我要的。
“胤……”话未出口,他却已从身边撞过,扬长而去,那孤寂的身影顷刻间融入夜幕,只留下呆呆站立的我。
“怎么会是这样……”垂首低喃,“我们非要弄得如此方才罢休?”
“哎!妹妹这又是何苦呢!”满是惋惜之声,“早就劝过妹妹,只是妹妹太过执着!如今落得这步田地!”
转过身子,迎上她的眼眸,那眸中半分关切,半分惋惜,还夹杂些旁的东西,只是太快,一闪而过。“多谢姐姐关心,元元呢?可否交还给妹妹?”
“这事儿,姐姐真做不了主,还得听爷的吩咐!”她紧走几步,来到面前,轻声道“不过妹妹放心,元寿在姐姐这儿,自是不能亏待了他!”
咬紧牙关,努力平复心绪,笑答,“元元在姐姐这儿,妹妹自是放心的,我曾说过,元元是我的儿子,也是姐姐的!我想姐姐自不会让咱们的儿子受半丝的委屈,不是吗?”
那是自然!妹妹放心!”随又关切道,“爷也是一时的气恼,过几日,等爷消了气,姐姐定当好生劝解,周济你们母子相聚!妹妹就先委屈些时日,在你那小院里好生休息!”
“那就有劳姐姐费心了!”微福身,挺直脊背,笑着与她道别。
出了小院,顿如泄气的皮球,没了先时的骄傲。不知怎会如此,我本是来接元元的,不成想却弄得如此狼狈……
☆、阴谋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大家,让亲们守了个万年大坑~
不知道亲们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局?我现在已经觉得精疲力竭了,貌似有悲剧的苗头~
一日,三日,五日……转眼又过月余,
自那日起我便再没见着元元!
先时去给那拉氏请安,她会露出一脸无奈之样,告诉我胤禛如何的震怒,劝慰我想开些,凡事莫要着急,又过几日,每当提及元元,她便顾左而言其它。最后,索性推脱身子不适,将我拒之门外。
我如热锅上的蚂蚁,日日煎熬着。
这一日,仍是站在窗前,院中枯叶落了一地,三三两两的奴才正在清扫着,不见了元元,整个小院已没了生气,又似笼着一层不祥之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我的目光呆滞地随着奴才手中的扫把游走着。
“格格,起风了!”小蓝将半掩的窗棂带上,“您当心身子!若是格格有个三长两短,四阿哥该如何是好!”
如一道闪电将我从梦中惊醒,“可有元元的消息?”
“回格格,没有!”
“怎么会这样?”重又将窗子推开,我需要些冷风将混沌的大脑吹醒,为了元元,我也不可这般的颓废。
“小蓝,你去看看,爷可回来了,若是回来,此时,又在哪里?”收拾心情,我们是该心平气和的谈谈了,再如此这般下去,我的元元,怕是会不认他的亲妈了!
“格格……”小蓝面露忧容。
“放心……我自不会乱来……”
对镜梳妆,选了套胤禛最喜爱的长袍,细腰款摆,平添了几分妖娆,太过白皙的脸孔上轻扫了些许脂粉,宛若一抹粉霞,人也跟着精神不少,低挽发髻,只用那只同心簪斜斜绾住,再无半点装饰。只愿,他还知晓这同心簪的含义。
夜凉如水,冰冷的月光斜散在甬路上,泛起清冷的光芒。我与胤禛的书房距离甚近,每行至一步却是艰辛异常。
再远的行程终是有它的终点,行至门前,还未扣打门环,却已有人将门拉开,年轻,有些面熟的脸孔,小厮的装扮,飞快地瞥了我一眼,忙又垂下了头,眼睛直直地盯着脚下的路面。
“王爷可在?”
“回主子……王爷……王爷……”态度恭恭敬却言语不实。
“烦请小哥进去通禀!”
他却神态发窘,仍是点头哈腰,却未有让步或是进去通传的意思。
心头泛凉,如今,想进这所院子却已成了难事。一个奴才,何苦又难为了他,努力向院中描去,报着侥幸搜索着熟悉的身影,老天怜我,“宝明……”
“侧福晋?”宝明虽是迟疑,仍是走了过来。
“不长眼的东西,连主子的路也敢拦!”一脚将那小厮踹至一旁。
“哥……”那小厮刚欲开口,却被宝明的瞪眼,吓了回去。
“侧福晋,这是奴才乡下的堂弟,刚进府,规矩还没学好,您别见怪!”
“我说有些眼熟,却是你的亲戚!”随看向那小厮,“别害怕,没事儿!”
“还不滚!”如得特赦,那小厮转身一溜烟的跑了。
“宝明,爷可在?”
宝明挠头,神情颇不自然,“爷……爷……他……”
“他在,只是不想见我,对吗?”不忍见他为难,替他说出了答案。
“王爷这会儿子忙着写折子,怕是没时间!”宝明忙自解释。
“你帮我带句话,就说我今日非见他不可!”
“主子……”
“宝明,不是难为你,如今,怕也只有你能帮我见上他一面了!”
宝明虽是犹豫,终是下定决心,“主子,您等等,奴才进去瞅瞅!”
看那远去的背影,不禁苦笑,曾几何时,我进这所宅院,原是不必如此的费力!
良久,宝明回来,面露尴尬,“爷只说,主子愿等就等着吧!”
无语凝噎,多么绝情的话语,咬牙,“好,我等!”
“主子……您……哎……”
角门打开,踉跄地走进院中,来到门前,凝望着映在窗上的那抹身影,他在屋中,却是不愿见我……
拾阶而坐,“我在这儿候着,你进去伺候吧!”
拢紧外氅,缓缓抬头,泪,凝于眼睫,汇至眼角,悄然滑落。
不知等了多久,只觉那弯月牙儿都已不忍,躲进了树梢。
“主子……”是宝明,“爷让您进去!”
我咬着唇,试了几次终是起身,何苦……我是何苦……
屋中烛火摇曳,他坐在桌后,一点亮光将他的身影映在墙上。我只看着他的影子,傻傻发怔。
宝明识趣的退至门外,门被“咯吱”一声带上,心里一紧,十指慢慢扰紧。
空气凝重,眼眶一热,无力低语道“我们……何苦非得如此?”缓缓矮□子,我跪坐在地上,幽幽说道“我知道你气了,恼了,怨了,恨了,想要如何惩罚我,都没有关系,只要别拆散我们母子,好吗?”抽噎道,“求你了!”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懦弱,毫无骨气地在胤禛在前哭泣,请求。
沉默良久,正当我的一颗心急剧下沉时,他才哑声说道,“你又可知我气你什么?恼你什么?恨你什么?又怨你什么?”一连串的问句投掷出来,灼痛了我的心,那心结我们仍是解不开……
“胤禛,你从未信过我,对吗?”良久,终是说出凝结心中许久的话语,“这么多年了,你仍是无法释怀!虽是不说,但凡遇到些风吹草动,你便会草木皆兵!我们之间不是吵架拌嘴,便是不理不睬,彼此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那看似坚固无比的爱情,如一面冰墙,
表面光洁,其实早有缝隙,只需一个轻轻的外力,便已破败不堪!
“哼!”鼻中发出不屑的哼响,一个物件丢至脚前,“自己看看都是些什么?”
虽是不愿,仍是打开。
瞬间心似油烹,往事历历在目。
“原竟都是我的 ‘罪证’!爷也真费了一番心血!”讥笑着甩下泪花儿。
没错,这里皆是胤禩送我的礼物,原已被妥帖的收起,不想却是掩耳盗铃,本就应该知道,在他面前,我是没有秘密的。
取出第一件,拿在手中,晶莹剔透,缓缓说道“这是入府前他送我的玉佩,十三年了!”
“那是他十七岁那年封贝勒时皇阿玛赏的,我们兄弟几人眼红的不成,只因,那是皇阿玛赏的,只因他是受封最年轻的贝勒!他如珍视宝,从不肯离身,却给了你!”
我不答话,取出第二件,一只蔷薇花的簪子,“这是入府后他托晖儿转交的簪子,我只戴过一次!”
“记得,在蒙古的那次,我替你戴过!就是想告诉他,就算是戴着他送的东西见他,他又能如何?你的人是我的,心也只能是我的!”他狠狠说道。
我原被他玩于骨掌间,一个人怎能将自己的情绪控制的如此不露痕迹,也只能是他了!
取出第三件,一把精巧的弯刀,“临去蒙古时答应晖儿要给他带把弯刀做为生日礼物,后来,扭伤了脚,为免小十四不安,就求他帮我代找,不想还真被寻到了!”
“那日与蒙古小王竞技,他技高一筹,赢来的!十四弟只说要送与你,他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最后取出那枚戒指,“这是前些日子他派人送来的,原想寻着机会还回去的……”
“寻个机会?莫不是还盼着见面?”讽刺的言语引得我的心跟着阵阵抽痛。
“收着这些东西不让你知晓,只不想你多心……”
“多心?”他厉喝道,忽又转至轻柔,“怀袖,你曾说过,夫妻间贵在坦诚,你又是如何做的?”
被问得哑口无言,顿是语塞。
“不想你们碰面,并不是我心胸狭小,只不愿你再受伤!”他喃喃低语。
“受伤,对!”心因他被刺得一阵悸痛。遥想刚入府那会儿,我偷着与胤禩见面,被他知晓,曾狠狠打了我一记耳光,那是他第一次打我,记忆犹新,哑声回道“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就算受了罚,你仍是记不得痛。”他顿了顿,似是犹豫,又道,“你自有了身孕,可曾又见了他?”
神魂一震,心倏地往下一沉,涩涩回道,“见了!”
“我曾说过,凡事有我!我说的话,你哪句听过?大着肚子去见他,你可曾想过后果?”
鼻子发酸,眼眶里热热的,急急解释道“我不想看着你为筹银子着急,你心急,我跟着心疼!我知道是九爷故意的为难,他素听胤禩的,也只有胤禩才能让他将银子如数的归还!”
“你可知,这是什么代价?”
“代价?”
“银子是如数归还,换回的是你的小产!”
心似被什么扯裂,摇头自语道,“不是被冰月在牛||乳|中下药,才引得我小产,又怎会与他扯上关系?”
“那冰月原是他府中人,后来费尽心思放在你的身边,只为知晓你的一切。你的小产,便是他一手策划的好戏!”
假的,假的,全是假的,先时卖身葬父,后时为父报仇!人常道,将死之人,其言可信,为什么到死都是满口胡言!
“爷又是怎么知道的?”胸中涌起无限悲哀。
“年羹尧曾是他府上的门客,你说,我该不该信?”
太荒谬,太可悲了!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我已承受不来这种玩笑与捉弄!
“这么多年,久得我都已忘记,何苦再来告诉我!”
“若再不告诉你,我怕儿子出事!这家里不能再有孩子出事儿了!”
“再有?”什么意思,我不大明白,这府里以前有孩子出过事儿?哪个孩子?又出了什么事儿?为什么我不知晓?
“是晖儿!”他沙哑说道。
“晖儿不是患了伤寒?”
“初时诊为寒症,也以伤寒而治,后来才发现,是中了毒,早已再无回天之力!”他哑声低喃,满是悲凉。
“晖儿显少出府,饮食起居也有专人照料,怎会中了毒?”
“是啊,怎会中了毒?”自语道,“弊端就出在那把弯刀上!刀柄的绒线淬了毒,晖儿喜欢那把弯刀,时常拿在手中把玩,久而久之,那毒素便慢慢浸入血脉,病发时与寒症无异。”
弯刀!我送给晖儿的弯刀!我被震骇无语,只觉手足无力,怔怔地,泪水无声滑过脸颊,一颗心似正被钝刀切割着。
那个记忆中温润如玉的儒雅男子,早已深深刻在脑海中,他怎能如恶魔般残害我的家人,一个,又一个……
固执地摇头,甩落一串泪珠,让我怎能相信。
“怀袖!”胤禛爆出一声厉吼,向我冲来,攥住我的肩头,大力摇晃着,“你醒醒吧,你早该清醒了!他已经疯了,他早已不是先前的他了!为了那个位子,不管是谁他都能伤害,包括你!”
泪眼朦胧,昏黄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拖得老长老长。
“我是罪人!”胸口隐隐发闷,“我才是真真正正的罪魁祸首!晖儿的死我怨天怨地,更恨你冷漠无情,原来最该恨、最该死的是我才对!是我引狼入室,是我跟他藕断丝连,是我收了他的东西,是我留下冰月,一切的一切都是我……”
泪,迷了我的双眼,只能模糊地看到他猛地拉了我一把,然后倒进他的怀中,他拍着我的背,帮我顺气,柔声说,“你没错!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我不该逼你,那弯刀我见过,冰月是我同意才留下的,我都知道,却也没阻止……”
仍是摇头,从他的怀中抽离出来,默默地退到墙角,缓缓坐下,手拢膝盖,沉默良久,终是痛下决心,无力低语,“胤禛,元元我不接回去了!你说的对,我不配做他的额娘,由那拉姐姐教养吧!我欠她的!你答应我,对元元别向晖儿那般的严厉,让那拉姐姐多费心,别总宠着元元,他一撒娇别总给他糖吃!告诉他,妈妈不是个好妈妈,是妈妈害得他没了哥哥!胤禛,你说的对,夫妻间贵在坦诚,我对你,有太多的隐瞒!先时对胤禩我总觉有负于他,如今,我才知晓,他已不再是先前的他,我也不再欠他些什么!只是如今,我悔悟的太晚了,两条鲜活的生命因我而逝……”
拾起身旁的弯刀,轻轻拉开,薄如蝉翼的刀刃在手腕处轻轻滑过,一丝凉意伴着一丝疼痛,鲜血瞬间涌出,滴滴答答地坠落,在青古砖上溅起无数血花。
手腕间传来阵阵痛楚,身子时而冰冷,时而轻飘……
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就这样吧……
心中纵有先般万般的依恋与不舍……终敌不过所要背负的……
就这样吧……全当是一场梦吧……
☆、苦楚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重复n遍】
阵阵剧痛撕扯着神经,终是将我唤醒。
身子微颤,视线一点点的清晰。
有些茫然,有些迷糊。
那日情景重又在脑中回放。
“蒙古弯刀淬了毒,一点点浸入血脉……”
“指使冰月在牛||乳|中下毒,致你小产……”
懵懂的神志骤然将我震醒,往事历历在目。
一张憔悴的面孔映入眼帘,容颜消瘦,双目通红,下巴生出些青色胡茬,见我醒来,满目惊喜,握着我的手“醒了,终于醒了!”
望着那满目关怀,我浑身颤栗,眼泪潸然而落,“为什么?为什么救我……我不值得,我活着只能害人累已……”
“嘘,嘘!”他忙按住我的肩头,柔声安慰,“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我用力使劲挣扎,完全不理会手腕伤口蹦裂,任血珠儿点点滴落。
他忙又按住我的伤口,急急唤道,“传太医……”
屋中杂乱不堪,人们进进出出,掺杂着孩子地低泣。
寻声望去,却见元元躲在一角,浑身颤栗,揉眼哭泣着。
“为了儿子,你也不可这般!”胤禛小心劝慰。
我慢慢安静下来,任太医将伤口重又包裹,“老奴给侧福晋开副安神补血的方子,静养几日便可安好!”
胤禛吩咐小蓝随太医取方抓药,又将元元抱至床边。
元元趴在床边,轻抚我的手腕,吹吹我的伤口,稚声稚气说道“妈妈不疼,元元吹吹……妈妈不疼……”
泪又已决堤,握住元元小手,亲吻道,“妈妈不疼,妈妈早就不疼了!”
元元又爬上床,抹去我脸上的泪水,轻刮自己的小脸“妈妈羞羞,妈妈不哭!”
勉强收住泪水,抽噎道,“妈妈不哭!”
一家三口,就这样,静静守在一处,默默听着彼此心跳。
“爷!”小蓝红着眼睛站在门口“药熬好了!”
“嗯!”起身,接过小蓝手中的药“带四阿哥下去。”
“是!”
元元虽不乐意,仍是滑到床下,任小蓝拉着,一步一回头,走了出去。
他轻舀一勺,吹凉,送至唇边。
闭目,摇头拒绝,“你不该救我……不该……”
“想想儿子,想想我,你当真舍得!听话,乖!喝一点儿,只喝一点!”近似哀求,声声恳切。
我不语,只闭目,任他如何软言细语,未有一丝反应,仍是默默淌泪。
他也不再言语,只静静守着。
泪,落下,他便擦去。
日头升起,又落下……
烛火点亮,又熄灭……
再睁眼时,天光放亮,点点暖阳洒进屋中。他斜倚在床边,手仍紧紧握住我的,只容颜越发的憔悴,双眉深锁。
轻轻抽出手,抚过他的眉梢,他身子跟着一颤,已然清醒。
“醒了!”面露惊喜,“还疼吗?渴吗?饿吗?”关切满满。
摇头,“歇会儿吧!”
执起我的手,在脸边摩挲,“切不可胡来!”
唇边泛起一抹苦涩,点头应允。
“爷……”宝明在门口轻唤“戴先生有急事……”
“嗯!”复又看向我。
“我没事儿了!去忙吧!”
“切不可再孩子气,一会儿把药喝了!别让我着急了!”
眼中浮起一层薄雾,迷了我的双眼,他低□子,吮去那抹水气,重又对上我的眸子,目光祥和,轻声低语道“不许再胡思乱想,我们往前看!”
不知该如何作答,唯闭目不愿思考。
头顶传来叹惜,他小心地为我掖好被角,轻声掀帘而出,门口低声吩咐道,“小心伺候主子!”
“是!”
细碎地脚步声由远及近,小蓝端着药碗,红着一双眼睛跪在脚榻上,也不言语,只吧嗒吧嗒地垂泪。
“你这丫头,没事儿哭什么!”不忍见她难过,伸出手抹去她的泪水。
“格格……”她越发哭得哀怨,“您再别这样儿了!奴婢看着心疼!”
“再不这样儿了……再不这样儿了!”喃喃低语,似对她安慰,又似自我宽解。自残过一次,如今被拉了过来,已没勇气再做第二次了!
“格格……”小蓝将我扶起,舀起一勺,吹凉,送至唇边“太医说,您这伤没大碍,虽是血流多了些,万幸是没伤着筋脉,过几日就可安好!”
皱眉,只喝了几口,便将碗推至一边
“格格……您再用些……”
摇头,重又躺下,“出去吧,我自己呆会儿……”
“格格……奴婢陪着您……”
“出去吧……”唇边绽起一丝苦笑,这丫头多半是怕我想不开,现如今,我只想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呆着,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
重又闭上眼睛,许是药力发作,不一刻便昏昏沉沉睡去,只是这一觉及不安稳,一个梦接着一个梦,一个比一个令我颤栗,我似被梦魇住,任如何挣扎也不能摆脱出来。
“怀袖……怀袖……”依稀有人攥着我的手轻唤,宛若天籁之音,指引我从幽暗的冥界一步步走向光亮。
睫毛凝动,终是将眼睛睁开。
屋中点起烛火,“总算是醒了!”胤禛轻柔地将被冷汗浸湿的秀发抚到一侧,温柔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小蓝说你只喝了一点药,饭也未用?”
“心里堵得慌!”岔开话题,“累了吧?可用了饭?”
摇头,他将我扶起,笑道“这一忙便忘了时辰,正好,你也没用,权当是陪我,多少也用些!”
不忍再拂他好意,我点头应允。
拍手,奴才们进进出出,只一刻,桌上杯盘叠落,小蓝捡了几样合我胃口的放到炕桌上,端至床前,又乖巧地退至屋外。
“这是你最爱吃的鸡汤小馄饨!”舀了一勺送至唇边。
先前的美味如今却成了糟粕,入口未及细嚼便咽下,引得胃里发闷,不由得一阵恶心,起先我还忍着,只是那阵恶心慢慢上涌,我再也难以忍受,扒在床沿,痛苦地呕吐起来。
胃里是空的,有的只是刚咽下的小馄饨和呛在喉咙的酸水。
“怎么会这样?不合胃口?”他轻拍我的背,“传太医……”
“没事……我只是没有胃口,一看到吃食,便有想吐的感觉……”
“这怎么成!不吃东西如何补充体力!”
太医匆匆而来,重又诊脉,“回王爷,侧福晋外伤已无大碍,只是心悲,《灵枢?本神篇》有云:‘肝悲哀动中则伤魂,魂伤则狂妄不精,不精则不正’……”
“王太医,您只说该如何医!”胤禛打断太医。
“回王爷,侧福晋悲哀太甚,引起肺气耗损,故意志消沉,萎糜不振……”
“可为何吃不下东西?”
“心结所致……”
“可有法医?”
“老奴给侧福晋开些解郁安神的方子,再配以艾灸,以达温经通络、补中益气之功效,屋中可点些安神的薰香,侧福晋平时多闻闻,以达安神养心之功效……”
☆、喜事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更新了==
祝亲们节日快乐_
屋中燃着袅袅檀香,几日的艾灸颇是有效,先前的干呕已经止住,多少能吃下些东西,胤禛很是高兴,忙吩咐厨房多炖些药膳。我却没什么感觉,不过是苟延残喘,活着也终是害人累已罢了。
屋外又飘起了雪花,似梨花瓣,零零落落随风而舞,只一刻,便一团团、一簇簇似扯碎了的棉花翻滚而落,撞在窗棱上发出悉悉簌簌的声响。
兀自出神,门被推开,风裹着雪片而进,是小蓝。
“今儿真冷啊!”她边枓落头顶、肩头落雪,边跺去脚下积雪,见我站在窗前,忙将我拉进里屋,又往怀中塞进一只手炉“我的好格格!您仔细受了寒!”
扯出一丝微笑,道“我哪有那么金贵!倒是你,出去也不多穿些!”
“奴婢皮粗糙肉厚,自是不怕!”虽说着,却忙不跌的将手往火盆边凑。
“小蓝……”
“格格!”小蓝扬起头,笑道望向我。
“这边坐。”指指身旁的坐椅。“咱们聊聊天!”
“好!”
“你跟我也十多年了吧?”
“是啊!奴婢六岁就跟着格格了!如今已经十五年了,不对,是十六年了!”
“十六年了!”喃喃念道,“都二十二岁了!”
“嗯!”小蓝脸一红,忙自垂下头去。
二十二岁,花一般的好年华,只是在这个社会,却已成了老姑娘。不能因我,而蹉跎了她的大好光阴,随试探着问道,“小蓝,我曾说过,哪日,你遇到意中人,我给你操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如今,你遇到了吗?”
“格格!”小蓝微窘,“奴婢一辈子都跟着格格!”
“竟说些糊涂话!”我嗔道,“小蓝,我从未当你是奴婢,你就象我亲妹子一般,我只希望将来你能有个好归宿,有个可以白首相依的人!不要向我这般,什么锦衣美食,不过都是些过眼云烟……”
“格格……奴婢舍不得格格……”
“傻丫头,就算日后你嫁出去了,还是可以回来看我的!”见她不象以前般的羞臊,料定她多半有了意中人,“告诉我,可是有了中意的?”
她犹豫了半天,终是点了头。
“是谁啊?跟我说说,我也好给好你把把关!”
她手搅衣角,终道,“格格也是认识的,是……是……宝明!”
“宝明!”喜道,“何时你们两人对上了眼!”
“就是那次去香山,格格与王爷在头前走,奴婢与宝明随后跟着……”
“一来二去你们便熟络了!”笑道,“宝明虽说是随从,日后若是外放出去,前途不可限量,最少也是个五品正差,那时,你便是五品夫人了!”
“奴婢不图什么几品夫人,只求如格格所说,白首不相离!”
“宝明这人虽是木纳,却也是忠厚老实之人,自不会有那些个花花心眼儿,把你托付给他,我也算是放心!你们这事儿,打算何时告诉王爷?”
小蓝偷眼看我,道“宝明哥本想请示王爷的,只是府上接二连三出事,便没敢再提……”
“既然宝明不敢提,由我来替你们作主!”
“格格……”
“放心吧!”轻拍她的手,“你的事儿,由我来作主!”
与小蓝东扯西聊着,胤禛挑帘而入。
“回来啦!”迎至门前,接过他的外氅,“今儿回来的还真早!”
“嗯,这不下雪吗,朝中也没什么大事儿,便提早些回来!”
小蓝接过我手中的外氅,乖巧地退出。
“今儿变天,你可有些不适?”
摇头,递过热茶。
“厨房里新炖的药膳可用了?”满是关切。
点头。
“这是怎么了?”他凑过来,覆上我的额头,“若是不舒坦,就请太医过来瞧瞧!”
“没什么,挺好的!”
“那就好!”
接下来,便是沉默。
这月余,胤禛与我总是如此客气,客套得透着生分。每日下朝,他自是过来看看,若是早了,便陪我用饭;若是晚了,就小坐一会儿,只是从不留宿。我也从不过问,只觉这样挺好,多了些自在,少了分局促。
良久,我道,“今儿下雪,就别让嬷嬷带元元过来了,天冷,仔细孩子受了寒!”自我受伤,元元便不带在身旁,一直由那拉氏看着。每日午后,由嬷嬷带到我这边玩儿会,再送回去。对于元元的教育问题,我也再不过问,爱新觉罗家的孩子,该由他们自己来管教!如今的我,早无精力去争取些什么,我妥协了,自那日知晓真相,便暗暗告诫自已,让我爱的人远离我吧,这便是保护他们最拙劣,却也最奏效的法子了!
“好!”
又是沉默。
忽觉窒息,快步来至窗前,推开窗棱,雪花裹着寒风而进,打在脸上,湿湿凉凉的,头脑却是清醒了,可也冷了心。
“这是做什么!”他忙赶至跟前,一把将我拽至身后,带紧窗子,“非拿自己的身子出气才觉痛快!”
将我拉至里间,按坐到榻上,抹去脸上的潮冷,又灌进一杯热茶,才叹息到,“又何苦如此的作贱自己!”眸中满是痛楚与怜惜。
“方才忽得憋闷,只想透透气,到吓到了你,对不起!”
“傻丫头!”下一刻,已被拥入温暖的怀抱。
“放心吧!”环住他的腰身,吸着他特有的气息,劝慰道,“为了你,为了元元,也再不会糟蹋自己!你也不用每日过来陪我,朝中一大摊子事等你来处理,切不可因我而耽误了!”
他不答话,精亮的眼睛直盯着我的,似要一眼看穿。
唇前漾起一抹笑意,“说些高兴的事儿与你听吧!小蓝终是寻到了好夫君!”
“是吗!”跟着笑道,“倒也是件高兴的好事儿!那男的是谁?”
“宝明!”
他先是一愣,又笑道“却也般配!”
轻推他的肩头,“我从未当小蓝是奴婢,自是让她风风光光的嫁人!”
“宝明打小就跟着我,他成亲,我这做主子的自不能让他寒酸着娶亲!”
“这么说,你是同意他们的亲事了!”
“自然!有你保媒,我若反对,岂不成了恶人!”
相对而笑,喜事却有吹散阴霾的功效。
小蓝的婚礼订在了腊月初八,黄历上说吉日,易嫁娶。
一身吉服下的小蓝娇艳妩媚,年长的嬷嬷边梳头,边振振有词地说着吉祥话儿,“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眼中是热的,耳畔的话语是熟悉的,当年我出嫁那日,喜娘也是如此的念道,只是我却没小蓝这般好命,愿得一人心,百首不相离!又或许有得便有失!
小蓝与宝明的亲人皆不在京城,我与胤禛因是他二人的主子,自成了长辈,戴先生主婚,就连那拉氏及其他女眷也到场观礼。
婚礼温馨却又不失庄重,喜服下的宝明神采奕奕,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一辈子心中只有小蓝一人,他将用生命照顾她,保护她,尊敬她。没有华丽的词藻,却彰显着他的诚心实意。
眼中又是一热,我竟有些嫉妒!对,我很嫉妒,有这么个男人肯为你发誓,一辈子只爱你一人,得夫如此,岂有他求!
一个女人,一辈子,只憧憬两件事。一是出现个好男人,真心娶她,保护她,照顾她,爱她,直至永远……还有,便是一场风光的婚礼,凤冠霞帔,缨络垂旒,众人祝福……
这两样对我来说皆是奢侈的,我的男人,人中之龙,注定不只是我一人的;婚礼,顶着侧福晋华丽桂冠的我,却没有婚礼,我仍记得那日,一顶小角,由角门而入,直接抬进了小院,自此,我的生活便如笼中的雀儿般,虽是奢华,却失了色彩……
强颜欢笑,举杯,吞下那抹凄苦。
我不该如此,不该想的太多,得到越多,失去越多……
小夫妻间的浓情蜜意冲散了几许愁闷,我又何必执着这些虚无的东西。如今,小蓝终是有了依靠,心中的牵绊又少了一份。
夜深人静,馨香满室。
薄薄的檀香缭绕而升,玫红的薄纱寝帐轻轻摇曳,满目瑰丽,如一道绯霞,帷幄款款而动,满室春色,却难掩一抹惆怅……
“怀袖!”
“嗯!”
“我在江南置了所宅子,明年三月,带你去看看,可好?”
“好!”
“出了那院子,就有一处小湖,我们可泛舟,采荷,煮菱。”
“好!”
“这十余年来确是委屈了你,等到了江南,我重给你操办一场婚礼,我们的……”
“我……”哑然,原来我的苦,我的哀,我的怨他皆看在眼中,随哽咽道,“不必如此对我……不值得的……”
“傻丫头……”拥我入怀,轻吻我的发丝,“一直都知你心中所想,是我负你太多……”
泪朦了我的眼,唇间逸出抹笑意……印上他的唇,有些狂乱,有些痴缠,恍惚间,却似尝到一股淡淡的苦涩,那是心碎的味道……
对不起,胤禛,对不起,怕终是我负了你……
☆、开导
作者有话要说:很对不起大家,这么长时间才更一章。
一直很纠结该如何的完结,这篇文章历时已有三年,很感谢大家对小文的不离不弃。
正如有的亲说,他们的感情已经淡了,再也没了先前的激|情。我同意亲们的看法。正如我对小文的感情,也已慢慢变淡,只是仍是不能弃舍,毕竟是倾注了幸福的三年心血。
还有希望得到亲们的支持,是你们的支持使幸福还能再坚持。。
想着再有一二章就完结,怕是写不到四四登基。会再增加一些番外。
还是希望能得到亲们的想法。你们的想法才是最终的结果。
谢谢——
转眼已是腊月二十三,府上张灯结彩,处处弥漫着节日的喜庆气息。老天也似被这份喜庆所感染,这几日总是艳阳高照,暖意融融。
这是我愈后第一次踏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