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袖弄清风(清穿)第23部分阅读
盈袖弄清风(清穿) 作者:yuwangwen
声,似少女轻抚琴弦,又似春蚕舔食桑叶。
第二日仍是绵绵小雨,热意尽退,一扫连日的暑气,湿润的空气中掺了淡淡的泥土与清草混合的气息,霎是好闻。
用罢早饭,摒退小蓝,独自撑起一柄油伞,沿着湖边缓缓绕行。这些日子心思全放在年若莹的身上,倒忽略了这园中美景。细雨似微尘般轻轻飘着,伴着微风斜洒在脸上,清清凉凉,湖边的柳条被冲洗得越发光鲜,滴着晶莹的水珠,宛如出浴少女的青丝。在那翠绿的荷叶丛中,一枝枝亭亭而立的荷花,像一个个披着轻纱在湖上跳舞的仙子,含笑伫立,娇羞欲语。雨后的白莲却另有一种风采,莲叶上水珠滚来滚去,闪闪熠熠,如断线的珍珠,剔透万分,花苞子上清雨点点,乍开的白莲,越发出落得晶莹可爱,银装素裹,光明似月。
以前喜欢蔷薇,只因它酷似玫瑰,又鲜艳夺目,如今见了这青莲,反被它的清雅所折服,似桃花灿烂而又雨摧不凋,似牡丹峨然而又出泥不染,似迎春淡雅而又果硕不傲,真真是惹人爱怜。
正自沉浸在美景之中,见小蓝气喘吁吁打远处跑来,“格格……”走到身前,早已上气不接下气,“总算是找到您啦!”
“怎么了,跑得这么急?”
“李主子来啦!”
“啊!”李氏竟也来了园子,“今儿这日头可打从西边出来了,她也来了!还真是稀客啊!”心中又不免好笑,我这里越来越是热闹了,先是那拉氏,后是年若莹,现在又是李氏,再过几日还不知又会有谁出现呢!
“走!”我将油伞交给小蓝,“回去看看!”
刚踏进小院,李氏便出门相迎,语气甚是客气“这大雨天的妹妹还跑出去做什么?”
“姐姐这么说,妹妹反到不好意了,您这大老远的,还不是冒雨来看妹妹!”寒暄落坐,仔细打量,她今日格外素雅,往日的盛气凌人不见分毫,一身湖蓝色的长袍,剪裁得体,素颜略施薄粉,却仍遮不住淡淡的憔悴,脑后只简单挽了个梅花髻,斜插了一只碧玉梅花簪,虽打着油伞,细雨还是将她额前的刘海吹湿,轻轻贴在鬓前,脚上蹬了双白底绘着牡丹花的绣鞋,许是走得急些,沾了几个泥点儿。
她手中捧着热茶,良久缓缓开口,“我见妹妹精神颇佳,并未象传闻说的那般!”
“传闻?”我轻笑出声,“妹妹久居别院,早已孤陋寡闻,不知这传闻又是指得哪些?”
“在姐姐面前,妹妹就不要硬撑了!”她满目痛惜,“你的事儿,我也有所耳闻!你在别院一住就是二个月,府里早已传开了!”
“传开了?”我不解“什么东西传开了!”
“妹妹还真想让我说破!”她微怒道,“这府里谁不知妹妹因妒生恨,不听相劝,执意搬到别院小住!又耍了些手腕在爷大喜的日子将爷骗到别院,扰了新夫人的大婚,结果自是被爷识破,给晾在了别院,至今还不闻不问!”
“呵呵!”我不禁失笑出声,“这是谁这么会编故事啊,我又几时被爷晾在了这儿!真是会讲笑话!”
“亏你还笑的出来,如今不想着如何挽回爷的心,就知道傻笑,枉我还为你着急,这几日吃不下饭,也睡不好觉的!”
“我的好姐姐呀!”我勉强收住笑,擦掉因大笑而溢出的几滴眼泪,“我真真不知,我竟已被传成了下堂妇!不错,我承认,我是到别院小住,爷大喜之日也确是赶到我这儿,只是,我从未用过什么手段,也不屑用那些伎俩!那日我醉了,醉得不醒人事,爷来过还是我后来听小蓝说的!真真是毫不知情!至于我不愿回府一事,也只因刚来别院时,我与爷在花圃中栽了些秧苗,眼看着就要结果了,自是舍不得回去!哪想到,竟传成了如此之事,真是笑死我啦!”
“竟有些事!”她一满的不信。
我郑重地点头,以示所言不虚。
“那怎么跟年若莹说的不一样,再说了,爷若不恼着,以爷对妹妹的宠爱,又怎会由着妹妹一个人留在园子里!”
“至于爷为什么自那日起再未来别院,我也不知情!”我垂下头,年若莹,又是年若莹!暗道,哪里都是没你不热闹啊!
“妹妹啊!”李氏将椅子拉到我近前,“听姐姐一次劝吧,收收性子,回去吧!爷再如何宠你,也不能任你使性子,不再来园子,怕还真是有些恼了!你快回去,好好哄哄爷,你定会重获爷的宠爱!”
“姐姐!”我怎么就跟她讲不明白了,“我来园子里住,爷是同意的,爷说,想住到几时,便住到几时!什么时候想回去了,派人捎个信,府上自然就会有人来接的!再过些日子,苗圃里的秧苗结了果实,我准回去,到时给姐姐们尝个新!”
“哎!”她长叹一声,“话说至此,我是劝不住妹妹了,只盼着妹妹能好自为知!我再多唠叨一句,年若莹的性子并不如外表那般谦逊柔弱,刚进府没些日子,就开始笼络府里的人了!我劝妹妹多多留神!”说完拍拍我的肩头,“还有,这些日子,自她进了府,爷便再未去过其她人的院子!那年若莹确是厉害!爷早晚都会落进了她的温柔乡!姐姐只怕到时,妹妹想哭,都寻不到门了!”
“多谢姐姐提点!”曾几何时,处处针对我的李氏,忽对我态度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时时提醒我要当心,刻刻让我多多留意,莫不是,年若莹的进府,也让她如芒在身,急着跟我联手,一致对外,真是可叹啊!
“姐姐!”我岔开话题,“前些日子,我这院里的桃花开得灿烂,我便留了些,寻人加工,制成了些胭脂,我用了用,觉得颜色还不错,不比宫里的差,今天姐姐正好来,便拿些回去试试!还有,湖里的莲花也开了,我到时制些香囊,咱们带在身上提神醒脑,这个时节用,最好不过了,我也给姐姐留些!等回府的时候再带给姐姐!”
“妹妹真是有心人啊!时候也不早了,我也得早些回了!”于是站起身来,临行前还不忘叮嘱我小心应付年若莹。
这年若莹进府,真好似一石击起千层浪,府中的各位夫人皆感坐立不安,就让她们在那座小院子里争斗去吧,何时斗得精疲力竭,府中何时便会安宁。想到如此心到越发的开阔,年若莹认为我是下堂妇,我便就做一回下堂妇,留在园中好生休养,何时养得精神最佳,何时便是我回府的时刻,想到若回府后,看到年若莹的一副吃惊之态,心中就别提有多痛快了。
每日里除了多喝小蓝炖的那些养颜滋补的汤汤水水,便定时做运动,临睡前泡个舒心花瓣澡,再敷个蜜水兑牛||乳|调得的面膜,将肌肤养得越发柔若凝脂,吹弹可破,每每望着镜中的容颜,自信便增长一分。
此间还出了一件趣事,我那苗圃中的秧苗终于开花结果了,只是那结出的果实,着实让我好一番大笑,本以为是何希罕之物,不成想却是一根根顶花带刺的黄瓜!我看着稀松平常之物,小蓝她们却看着稀奇,费了半天唇舌终让她们知道此为何物,又吃给她们看,她们方才相信,这东西竟是可以吃的!
秧苗总算是结了果实,只是这果实却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后来仔细想想,这东西在那时兴许就是个稀罕物,不然胤禛也不会费心的种下。于是同小蓝将结下的黄瓜小心地摘下,放进篮里,准备带回府去给众人尝尝新鲜。大家皆认为我去别院做了下党妇,竟没人相信我是在种菜!如今,带着种出的果子回去了,你们也终可相信了吧。
带着一份欣喜、一份期盼、一份忐忑、一份激动,终踏上了回家的路,只是家里迎接我的会是什么呢,不得而知……
解语花
再回小院已是盛夏时节,院里的蔷薇花争相吐艳,姹紫嫣红,空气中弥漫着甜甜的味道,小池中的红锦悠闲地追逐嬉闹着,那架秋千在夏风中寂寞地轻摇摆着,似再诉说着主人已有多时未曾光顾它般。
嬷嬷们不时在院中泼着清水,借以降低暑意。突见我回来,纷纷楞在院中,停顿数秒,皆放下手中活计竞相奔跑而来,更有甚者居然老泪横流,拽起袖子抹起泪来。
“主子啊,您总算是回来了!可想死奴婢们了!”
笑望着这些平日里对我殷勤照顾的老人们,怕只有她们对我的情才是最真诚的,看多了那些精致却虚伪的嘴脸,这些朴实的面孔竟是如此的亲切!
“主子啊,您这次回来,不会再走了吧!您这次就算再走,老奴们也不答应了!”句句话语透着浓浓关心,仿佛长者般地墩墩教诲。
我点头,“不走了,外面再好也比不上自己的家好!”
“好啦,好啦!”小蓝拨开众人,“嬷嬷们要叙旧且到屋里来,这院子里暑气正盛,当心把咱们格格给热着!”
“是!是!”嬷嬷们纷纷让出路来,“老奴们真是糊涂了!”
屋中整洁,清扫得一尘不染,所有摆设皆是我走时的原样,只觉清凉之气徐徐而来,屋子里竟会如此凉爽,环顾自周才见角落里居然放着冰,心下释然,这定是胤禛派人备下的!
小蓝拉过一旁的嬷嬷问道,“这是四爷派人准备的吧!”
“那是自然!”嬷嬷回道,“入了夏王爷就派人每日里送冰过来,老奴们愚钝,心里头琢磨着咱们主子也不在啊,还送哪门子冰过来!也不敢多嘴,便依吩咐放好!王爷也会隔三差五的过来坐坐!”
他的想法我自是知晓的,年若莹、李氏纷纷去园子里看我,想来瞒不过他的法眼,他定是认为我也该回来了,又值盛夏,府里定是比园子里热了不少,怕我住着不习惯,才会派人送冰过来,又不知我的归期,便让人每日里都送过来。
笑意涌上心头,吩咐小蓝她们将行礼收拾妥贴,又嘱咐她将从园子里的带来的黄瓜分放在小篮中,一会儿好给各院的夫人们送过去。想我回来的消息早已在府上传开了,与大家见面也不急于一时,二个多时辰的赶路,确也有些乏了,让嬷嬷们备好热水,我要好好洗去这一路的风尘,以最佳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
屋中凉气徐徐,躺在熟悉的床上,拥着熏着花香的夏被,闻着淡淡的薄荷清香,不一刻便进入梦香,梦中,见自己坐在秋千上缓缓荡着,不时回头娇媚地看向身后的胤禛,他立在我身侧,满目宠爱,轻轻将我推向远处,我轻笑着,让他荡得再高些,却觉秋千越推越快,越推越高,我仿佛就要抓住那天边的云团了,忽觉身子一歪却坠下云端……
猛然挣开眼睛,原来是虚惊一场。看向窗处,日头早已西坠,点点余晖洒将进来,将屋中照得一片清晰,轻擦额鬓间的汗水,闭眼呆坐一会儿,只觉中衣已被冷汗浸湿,腻腻的贴在身上,很是难受,重又唤进小蓝,洗去周身汗渍,方觉回过神来。
屋中光线慢慢淡却下来,我坐在镜前,任小蓝为我梳妆。见她轻蘸桂花头油,为我挽了一个小巧的燕尾发髻,素知我厌烦赘饰只在髻边斜插了一只和阗羊脂白玉碎嵌的蔷薇簪子,薄涂脂粉、淡扫蛾眉、轻点朱唇,再抬起了头来,镜中便映出一张莲花般的娇颜,眉含春水,眼若飞凤,细嫩如花苞般的樱唇微微向上扬起,含着那么一份俏皮,一双笼着雾气的眸子,迷离得象是春日里的烟波,腮边轻拂的几缕发丝更平添了些许诱人的风姿。
“我家格格真是越发的标志了!”小蓝赞道。
“你这丫头,现在是越发的嘴甜了!”我微嗔道。
“其实格格嘴上不说,心里可欢喜着呢,对吧!”小蓝打趣道。
“对啊,对啊!我心里头别提多欢喜了,快点儿,再晚就不好了!”
选了件鹅黄|色织金云锦鸳鸯的暗纹丝袍,配了双同色的绣鞋,手执团扇,带着小蓝款款走向福晋小院。
那拉氏的小院与数月前没什么区别,整洁、清幽,只是门口的花圃中移了几株牡丹,此时已含苞待放,婀娜多姿,霎时娇艳。因是夏日,屋门并未合上,只落了纱帘,隐约看见几位宫装女子吃茶、聊天,甚是融洽。
“妹妹送的这几盆花我很喜欢!”是那拉氏,“这花太娇贵,以前园子里也养过,但总养不好!”
“姐姐喜欢便好!”柔柔的声音,年若莹,“妹妹江南的老家里,曾种了不少这花,对这些花草也多少知道一些!”
“年妹妹还真是心灵手巧呀!”是李氏。
“若莹的额娘也喜欢这花儿,从小我便在一旁看着额娘侍弄,也学了些皮毛!”
挑帘进屋,众人见我皆是一愣,那拉氏反应很快,笑道,“还以为妹妹不来了呢,舟车劳顿,怎没多歇会儿!”
“妹妹来晚了,姐姐们莫怪!”客气地回复。
李氏到颇为热情,笑道走近,拉着我的手,“总算是回来了!我看妹妹精神比前几天大好啊!”
“多谢姐姐惦念着,前些日子热了些,便没了精神!如此回到府里,看着姐妹们心中高兴,这精神自会大好了!”
“看这丫头,嘴巴是蜜调的吧!”
众人皆笑。
客气地与宋氏,耿氏打了招呼,落坐,又讲了些圆明园的趣事,讲到高兴之时,大家轻笑不已,气氛融融,回转眼眸,却见年若莹坐在一处,神态颇不自然,低垂着头,手里不停地搅着帕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今天算是人齐了!”那拉氏开口,“看时辰,爷一会儿也回来了!秋双……”
“奴婢在!”
“去厨房吩咐他们再多备几个菜!”
“是!”
心中偷笑,不知胤禛见到我会是何等的表情,在六个女子之间周旋又会是何等滋味!众人说笑间,却听到那再熟悉不过的脚步声,他回来了!
起身,迎至门口,个个低眉顺目,我则走在后面,躲在大家身后,与众人依礼请安,道吉祥。许是听到我的声音,他朝我这边望来,感觉到那炙热的目光,久久徘徊,方才绕过众人,来到我身前,伸手将我扶起,半晌只道了句“回来了!”
“嗯,回来了!”
“好!”
一切尽在不言中,简单的只字片语,皆道出满目相思。
众人拘谨落坐,先前的轻松早已不见了踪影,选了个离他较远的地方,学着众人的模样,我也垂首而坐,尽显一副端庄之姿。可还是忍不住偷眼望去,见那拉氏递过净面的帕子,李氏送去香茗,年若莹则轻站身后打起扇来。哼!看他一副逍遥之态,还真是坐享齐人之福啊!
终于将那位爷伺候舒坦了,那拉氏拍手示意奴才们上菜,盘碟层落,天上飞的,地下跑的,可真是奢华到了极致,心中虽是不爽,却也不愿委屈了自己的胃,不管旁人如何端庄贤淑,我自是要吃得畅快!
正自用得高兴,忽听那拉氏开口,“妹妹,讲讲你的苗圃吧!”
苗圃!莫不再跟我讲话,勉强咽下口中吃食,我抬起头来,轻擦唇角,见众人皆向我看来,而那人,也是一脸笑意,轻斜眼眸假装并未看到,我看向那拉氏,特意答道“姐姐是说爷同妹妹种的那块儿地吧!”说完扫过那拉氏旁边的年若莹,却见她顿收住了笑意。
那拉氏点头。
“那苗圃里的秧苗终是结了果实,可怀袖并不知道那是些什么果子,又总见不到爷,便摘了些带回来,好让爷辨辨,也让姐姐们尝尝鲜!”说完笑着看向胤禛,特意说了句“又总见不到爷”,想他应能听出这话的意思,本意是想捉弄他一下,却见他眉头轻蹙,收住了先前的笑意,心中反到责备自己不该说出那番话来惹他不悦。
“嗯。”他缓缓开口,“那是外国使节进贡的黄瓜种子,我跟皇阿玛讨了些,种些试试,不想还真结了果!”
“哦!”我假意应道,“原是外国的东西,怪不得长的如此怪异,不过味道却很好!清脆香甜!”
“妹妹胆子真大!”李氏惊道,“这般没见过的东西你也敢用!”
“爷给的东西,我自是敢放心大胆的吃了!”说完笑着迎上胤禛的眼眸,他的眸子瞬时变得轻柔,那眉头也跟着舒展开来。
一顿佳肴终是用完,残席撤下。
忽想起先前给大家备好的礼物,忙将小蓝唤进,“怀袖在别院时,见花园里的各色花儿都开了,很是好看,就摘了些,烘干花瓣制成香囊,妹妹斗胆,依着姐姐们的秉性制成了不同的香囊,还望姐姐们莫要嫌弃!”
“这到挺有意思的!”那拉氏笑道,“拿出来给我们看看,若不对,可要罚的!”
我笑着将香囊取出,“这是那拉姐姐的,是只牡丹香囊,我见姐姐高贵典雅,自是称得起它,称得上是百花低首拜芳尘!”
“我喜欢,妹妹费心了!”
来到李氏进前,送了她一只桃花香囊,“我见姐姐艳若桃花,自是最相配不过的!”
又分别送了宋氏与耿氏莲花与荷花香囊,她二人也很是喜欢,笑着收下。
最后来到年若莹近前,“众姐妹中就属妹妹花容娇俏,当真如那仕女图中走下的可人般,虽是柔弱又不失洒脱,这蔷薇自是最配得起妹妹了!”说完笑着递过,她神色犹豫,脸孔一阵白,一阵红的,终还是道了声谢,收下。
“妹妹以花喻了众姐妹们,可想着什么花最称得起妹妹?”那拉氏笑道。
我迟疑了下,笑道“这个,怀袖还真没想过,真将我难住了!”
“解语花!”一旁不语的胤禛突自开口。
“对!”李氏赞道,“妹妹就是解语花,爷的解语花!”
我不禁一愣,解语花!他却再旁念道“争如我解语花!”
初时不解,后来明白,笑着看象他,满目柔情,彼此痴缠……
只是旁边年若莹的粉面,霎时一片惨白……
导火线
浓浓眷意,眼中在无旁人,最后只化做一句“散了吧!”
回到小院已是月上柳梢头,沐浴在皎洁如水的月光中,手执团扇坐在秋千上纳凉,仰望银河,在这凉爽清明的月夜里,星星比任何时候都要亮、都要大,银灰色的天幕上缀满了一颗颗夺目的宝石,撒下晶莹柔和的光辉,大地上的一切似都变得那么雅致,那么幽静,人的心情也跟着平和,淡定。
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身后。抿嘴偷笑,就知他会跟过来!只是不理,仍是看我的星星。
头顶传来他长长的叹惜声,转身,侧目,“爷莫不是走错了院子?”
“恼了!”
“没有!”
“那为何不等我同回?”
“我又不是爷肚里的虫子,岂能猜到爷会与谁同回,自是自己先回来了!”
“还说没恼!”说完坐在我身边,将我搂进怀中,“终是舍得回家了!”
“哼!”略做挣扎,无奈还是被他箍在怀中,“再不回来,我那园子的门槛就快被人踏平了,若再不回来,爷就把我忘记了!”
“傻瓜!”他轻笑出声,“就算是忘了自己,也断不会将你忘的!”
“那为何将我一个人留在园子里,也不过来看看我,更不派人捎个信来!你又可知我有多想你!”将头埋进他的怀中,满腹委屈喃喃说道。
“心里头惦着你呢!只有时真真身不由已,更不想让你受了半分委屈!”
“我自是明白的!”心头涌出丝丝甜蜜,复又将我搂得更紧些,“如若再不明白爷的用意,便不配做爷的解语花了!”
胤禛的心意我自是明了,那日他与年若莹大婚,未尽宾主之宜,擅自丢下新娘子与众宾客跑来了别院,实在是有饽于常理。年若莹虽没什么显赫家世,又是江南汉女,可康熙一惯主张满汉一家,又御笔亲赐了侧福晋,喜宴的宾客中也少不了朝堂中人,这种种之事,也定会若有若无甚至添油加醋的好一番传播,要知宫里传播小道消息速度之快,有时还真是会让人瞠目结舌,无力接驾的。
康熙最恨他的儿子们被媳妇牵着鼻子走,先前八福晋反对胤禩纳妾一事,便把胤禩好一番斥责,说他受制于妻,任其嫉妒行恶!在康熙眼中,多子便是多福,而胤禛膝下又仅有弘时一子,他自是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先前他久病缠身,胤禛床前照顾殷勤,想来心中很是感动,待病好,便封了胤禛为亲王,又赐了命中多子的年若莹,岂知,他的一番苦心,胤禛并未感悟,还大老远的跑去别院看我,结果自是可想而知,他肯定被康熙好一顿训教。以至,他不能来园子里看我!夜夜宿在年若莹房中,只为不想让我受得半分委屈!甚至对年若莹的跋扈也视若无睹,只是为了保护我,让我不做那只出头的鸟儿!
“你个没良心的!”他轻掐我的脸颊,“枉我日日担心,生怕你胡思乱想!”
“呵呵!”轻笑出声,“若不这样,又怎能听到爷的真心话!”
二人不语,只彼此偎依在一处,遥望满天繁星,忽见蓝幽幽的夜空划出一道金色的弧光,似织女抛出的一道锦线,“看!流星……”忙自闭目合手,许下最诚挚的心愿。
“许了什么愿?”他轻问。
“不能说!”我笑着摆手,“爷也许了愿吧!”
“嗯!我许了……”
轻点他的嘴角,“说了便不应验了!”
他捉住我的手,轻吻道,“好!听你的,不说!”
夜风徐徐,凉意渐盛,在他怀中轻挪,低声开口,“夜深了,爷回去吧!”
“回哪?”他不解。
“自是去年若莹那里!”
“今儿个就歇在你这儿!”他轻吻我的发丝。
“可……”
话未出口,已被密实的细吻牢牢锁住,忽觉身子腾空,“一个多月未见,你可知我有多想你!今儿个要一并补回来!”罢了!不再多想,唯有紧紧攀住他的脖颈,任凭他将我抱进里屋,纱帐轻落,满室风情。只愿上天怜我,早早圆了今日的愿!
日子如潺潺溪水般,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一个月中有大半个月胤禛会宿在我的小院,偶会公务繁忙就会住在书房,其余时间便雨露均分,一时间,各房夫人到也相安无事,日子过的也算惬意。只是每每遇到年若莹,便觉心中悬了一根刺般,对她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不知她那看似巧盻生花的容颜下,究竟还藏了几副脸孔,哪一张又是真的她。她对我仍是很熟烙,仿佛先前发生过的事情,早已烟消云散般,总是姐姐长,姐姐短的,好一番热情,我不敢怠慢,唯有小心应付着。
八月盛夏,酷暑难耐。空中没有一片云,没有一丝风,太阳只一露头,地上便似着了火般,天热得连蜻蜓也只是贴着树荫飞,生怕烈日灼了自己的翅膀。湖边的柳树像生了病,叶子挂着尘土在枝上打着卷,枝条一动也不动。到只有那蝉,不停地在枝头发出破碎的高叫,着实让人心烦。
天气燥热,人也跟着浮躁不安,在屋外若走上一圈,定会被晒掉一层皮来,虽然屋中放了不少冰块,暑气已降了不少,但我仍是觉得热得透不过来。在屋里只穿了件薄得不能再薄的丝制睡袍,又不停地摇着凉扇,却还是觉得很热,这时反倒越发怀念以前有空调冷气的生活。
胤禛也很畏热,可他也不象我这般,还是一身长袍,气定神闲的坐在桌前看书,我忙凑过去,将手覆上他的额头,干干的,未见一丝汗意,“爷不热吗?”
“还好!”
“可我怎么觉得这么热啊,我快被热死了!”
“什么死啊死的!怎么总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儿,当心说顺了,哪天进了宫也说了出来!少不得要挨板子!”他嗔怪道
“是!奴婢错了!”轻吐舌尖。
“你就是太浮躁,没听过心静自然凉吗?一边儿坐会,等心静下来,自然就不热了!你这样走来走去的,我看着都替你热!”
“哦!”老实地坐在他对面,胡乱翻着桌上的书籍。
忽见小蓝掀帘走进,手中端着一盘冰镇樱桃,忙将她唤到身前,拿起一颗放进嘴中,哇!又酸,又甜,又凉,吃进肚中,真是凉快无极限!
“少吃几颗!”身边传来轻咳,“你忘了太医是如何交待的!你本就体寒,切忌生冷之物!这冰樱桃不能再吃了!”
“哦!”刚伸出的手,又不甘心地缩回。炎炎夏日,我连清凉的东西都不能吃了,活着真是无趣到了极点!唯有看着那盘红彤彤的樱桃不停地咽着口水。
“你啊!”他轻笑出声,溺爱地说,“只可再吃几颗,今日不得超过十颗!”
“遵命!”我似是得了恩典,忙不跌的又抓起几颗丢进嘴里。就是一个字,爽!
见胤禛看书,闲着没事,我也找来一本诗集,先时还觉有些燥热,读了一阵子,倒也觉不出热来,看样子,胤禛说的一席话还确有一番道理。
这一日,小蓝收拾衣物,竟然将那半匹香云纱给翻了出来,料子仍是光鲜。自那年胤禛生辰我为他做了一件内衫后,他便说太费眼,不让我再做了。既然无意间找了出来,也算有缘,不如趁着闲暇给他再做一件内衫来。卖纱的伙计曾说,这纱冬暖夏凉,如此的盛夏,岂不正是穿它的好时候。
他的尺寸我清楚,下剪也合适,如此顺利,仅用了两天功夫,一件轻柔的内衫便制成了,重又下水、洗净、熨平,满心欢喜地等胤禛回来,准备给他个惊喜!
许是心有灵犀,才过了酉时,胤禛便赶了回来。
“爷总算是回来了,我盼了您一天了!”笑着挽起他的胳膊。
“想我了!”偷吻我的脸颊。
“是啊,是啊!我好想您呦!”
忙将他拉到床前,笑着让他闭眼,说是有礼物送给他。
“你又想出了什么鬼点子啦!”他虽不愿,还是依言闭上了眼睛。
将内衫小心地取出,放到床上,再让他睁看时,当他看到那衣物,先是一惊,接着便有一丝不安。我只当他是高兴,忙让他将外袍脱下,试试衣服是否全身。他却闪烁其词,直道,今儿个练布库,出了一身汗,先去洗个澡,回来再试,说完便忙着往外赶。
“爷!”我将他拉住,“只是试试嘛!用不了多长时间,一会儿我伺候您洗澡还不成嘛!”说完替他解开外袍的盘扣,脱下袍子,露出内衫来,本想再帮他脱下内衫,我不禁一楞,只觉这内衫针角细密,做工精良,料子颇为眼熟,再仔细一看,他穿的也是一件香云纱的内衫!
脑子飞快动转,竟也是香云纱!可那卖纱的伙计曾说这纱就只剩了一匹,又被我给买下了,怎么还会有呢!心中一颤,我曾送给年若莹半匹!当初因她苦苦哀求,我才送了半匹给她,如今这纱兜兜转转居然穿到了胤禛身上。
“是年若莹送给爷的!”我呆呆坐到床上,淡淡地问。
“早上走的急,忘记换了!”他略带尴尬地解释道。
他以为我是因他穿了年若莹做的衣衫才会不高兴的,却不知,我心中早已升起无尽的怒火。年若莹,你可真会演戏啊!当初为得到这半匹香云纱,竟不惜跪求让我割爱,我本念你爱兄心切,便送了你半匹,不成想这衣服竟然穿在了胤禛身上!我什么都可容你,只这欺骗我最是容不下!
冲突
年若莹,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解释的!想到此,我拿起那件内衫,忽地站起身来,朝屋外走去,这突来的举动反吓了胤禛一跳,他忙将我拉住,“上哪去?”
“用不着爷管!”甩开他的手,拔腿便跑。
穿回廊,过小桥,终来到年若莹的小院,犹豫了下,终是咬牙跨过那道门槛,院子不大,却也小巧别致,栽满花草,香气扑鼻,小池中的风车随风转动,带起涓涓细流,发出潺潺声响,好一派江南的雅致风景!
“侧福晋!”年若莹的丫头宝儿见我到来,颇为惊讶,这也难怪,这是我第一次来她的小院, “侧福吉祥,我家主子刚吃过药,这会儿正小憩呢!”说完便作势拦我。
“一边儿呆着去!”推开她的手,我自行掀帘进屋。
屋中混着淡淡杜衡熏香与点点药香,很是好闻。
“是姐姐吗?”内屋传来轻咳声,“若莹身子不爽,不能亲自相迎,烦请姐姐见谅!”
没有应话,轻挑屋帘走了进去,见年若莹斜倚在榻上,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泣非泣含露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好一个我见忧怜的可人儿!
“姐姐快坐!宝儿上茶!”她挣扎着便要起身。
“妹妹就这么躺着,我只问你一句话,问完便走!”没有寒暄,我开门见山,将内衫扔到榻上“妹妹可曾认识?”
她拿起内衫,仔细辨认,“这是我给……”话未说完,便自收口,摇头道,“不对啊!”
“对!这不是妹妹给爷缝制的那件!”我接口道,“妹妹可曾记得这料子的来历?”
她略张樱唇,颇为惊恐地望着我。
“妹妹若不记得,我便给妹妹提个醒,这料子名为香云纱,妹妹曾为求得半匹布料而屈尊……”
“姐姐不用提醒,我自是记得!”她轻理鬓角秀发慢慢开口,“我怎会不记得呢,那年,我看上这料子,因身上银子未带够,便回家取银子,结果再回去时,却被姐姐捷足先登了,我苦苦哀求,姐姐方才割爱,分了妹妹半匹!”
“这纱妹妹不是说要给兄长做件长衫吗?怎么又穿在了爷身上?”我冷冷开口。
“呵呵!”她轻笑,弹弹衣角,“姐姐这话问的还真有意思,这料子既已送了人,还管人家如何处置吗!”
“你若不说是给兄长,你想我会让给你吗?”我怒道,“你说的这些话里,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你不觉得你很卑鄙吗?”
“呦!”她拿起那件内衫,“啧啧,这件想必是出自姐姐之手吧,真可惜了那半匹香云纱,如此精致的物件居然毁在姐姐手中!可惜,真是可惜啊!”
“你……”
“姐姐莫要生气呀!”她直起身子,已全无病态,轻笑道,“这纱出自滇南!”她手滑过那柔软的料子,“据说,那里的人都懂得种蛊,她们把自己的情爱与蚕宝宝一起养大,织进丝料中,才做成这香云纱,我用它制成内衫,自是要让心爱的人能贴身穿上,让那人一生一世地只爱我一人,至死不渝!我费尽心力才寻到这丝料,又怎会舍弃!所以方才出此下策,不成想,姐姐却还真信了!大方地送了我半匹。我对兄长自是尊敬,但也不会为如此小事而下跪的!姐姐,真是对不住了!”
“你……”我稳住心神“你真是无耻!”
“无耻!”她指着自己冷笑道,“我无耻!我的大婚之夜,爷却丢下我一个人跑去见你!慢慢长夜,你可知我是怎么熬过来的!我忍着别人对我的讥讽,还要满脸陪笑地去阿谀奉承!我可是万岁爷亲赐的侧福晋啊,为什么竟要如此的低三下四?后来,爷回来了,呵呵,是日日宿在我这儿,在别人眼中,我是春风得意,得爷眷顾,谁又知道爷却连我的手都未碰过,不过是做做样子给别人看!你虽不在府里,却住进了他的心里!我也是二八的好年华,凭什么会这样?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所以,我用香云纱制了内衫,伺候爷穿上,我要让他终其一生,都死心塌地的只爱我一人!”
“你这不是情爱,只是想占有!”良久我才开口,“你费了如此多的精力,做出这么多事来,无非是想让爷心中有你,你又可知,这心里要住进去一个人又该有多难!一件衣服若真能让一个人死心塌地的只爱你,那们做女人的,什么都不用做了,只做衣裳就成了!”
原先心中的怒气已慢慢散去,她也不过是个可怜的人!我何苦跟她一般见识!
“妹妹好好歇着,打搅了!”说完便想转身出去,不想她却扬起手来,狠狠打了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一愣,茫然之际,门帘又被轻起,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这是怎么回事?”是胤禛!
“姐姐!我不是有意的!”她捂住脸颊,霎时已泪流满面。
“你!”我微微进前,指着她,“你又开始演戏!”
她却身子瑟瑟发抖,不停地往里挪。
“闹够了没有!”胤禛将我拉到一边,转身走到年若莹身边,“发生了什么事?”
谁知,年若莹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下子扑进胤禛怀中。
胤禛眉头紧锁安抚道,“别哭,好好说!”
她拿起帕子,边擦眼泪,边抽噎着说,“都怪若莹不好,惹姐姐不悦,姐姐教训妹妹应该的!”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什么时候教训过你!”
“啊!”却听年若莹尖叫一声,复又躲进胤禛怀里。
“你可真会装啊!”我冷笑道。
“宝儿!”胤禛喝道。
“奴婢在!”小丫头哆哆嗦嗦跪在地上。
“你说,是怎么回事!”胤禛冷冷问道。
“奴婢不敢!”宝儿怯怯回话。
“说!”
“是,今天我家主子身子不爽,吃了药刚躺下,侧福晋便气冲冲的跑来,后来,又因为一件衣裳与我家主子起了争执,最后……最后竟打了我家主子!”
只觉眼前一花,我险要摔倒,手指着她二人,“你们主仆可真是会演戏啊,睁眼说瞎话!”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给奴婢胆子也不敢冤枉主子!”宝儿俯首在地上磕起头来,发出咚咚声响。
我苦笑,现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我是百口莫辩。我只定定看着胤禛,低声问道,“爷,您信吗?”
他不语,良久,缓缓开口,“这事儿,我自会处理,你先回去!”
他竟不信我,偏偏听信那主朴二人的鬼话,心似在滴血,我默默福身,道了句“是!”转身离开。
不知如何走出年若莹的小院,又是如何回到自己的小院,进了屋便一头倒下,只想这么静静的躺着,不愿记起方才的一幕。
小蓝却美滋滋地跑了过来,“主子,热着了吧!喝些冰镇乌梅汤,去去火气!”说完又将拉起,笑得越发诡异。
端着乌梅汤满目疑惑“你今儿个是怎么啦?”
她却凑到我身边,“今天格格算是出气了吧!奴婢也跟着高兴,那年主子没事儿就爱搬弄事非,这次让您把她给教训了,真是活该!哼,让她知道,我家主子也不是好欺负的!”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把她给教训啦!”我大怒,将碗摔在地上,碎成若干片。小蓝不知所措地看着我,“格格……这……”
“出去……出去……别给我添堵……”
“你别的没见长,这主子脾气到是长足了十成,如今已经开始会教训人了!”胤禛不知何时进了屋,指着小蓝,“你先出去!”
“是!”小蓝惊魂未定,将地上碎片捡起,悄然退了下去。
“说说吧!方才是怎么回事!”
我不语,重又躺回床上,翻过身去,以脊背对他“爷不是刚从年若莹那边回来吗,方才的事儿,她们主仆二人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
“这就是你跟爷说话的态度!”他略显不悦。
不再说话,索性闭上眼睛不去理会,泪却不争气地滑落。
“就算有千万个理由,你也不该动手打了她!何况她还在病中,只为一件衣裳至于如此吗?这么大动干火!”他语气稍缓道。
我腾身而起,喊道“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