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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袖弄清风(清穿)第12部分阅读

      盈袖弄清风(清穿) 作者:yuwangwen

    ,只是爱了就是爱了,如何与她们共同分享,我不愿意,我真的不愿意!心中闷闷地,似是窝着些什么。

    午饭摆在一旁,我只坐在桌前静静地看书,小蓝反复热了几次我也一直未动,看着纳兰的诗词,以前觉得他写的太过儿女情长,现在仔细读来,也觉得入了境,颇有些感同身受。掌了灯,晚膳又摆了上来,我却浑然不觉得饿。小蓝站在一旁急得直跺脚,我也不理会她,继续看着。

    直到胤禛进来,夺去手中的书,我才发现天已黑了,冲他笑了笑,“爷回来了,可用了饭?”

    “你怎么了?”

    “没什么,挺好的!”

    “怎么不用饭?”

    “我再等爷回来,一同用。”谎言脱口而出。

    “不对!”他疑惑地看着我,“小蓝,你家主子这是怎么了?”

    “回爷”小蓝道“格格早上还是好好地,从福晋那儿回来就一直坐着不动了,午饭也未吃!”

    我狠狠瞪了小蓝一眼,怪她多事。

    “绣心对你讲了什么?”他问道

    “没什么。”避开他灼热的目光,将脸转到一边,心中却无端生出委屈,鼻子一酸,泪水涌了出来,滴在衣襟上发出“啪嗒”声。

    “你这是怎么了?”他扭过我的脸,目光中透着焦急,“你若再不说话,我就去问绣心。”说完转身便要向外走。

    泪水涌的更多,伴着低低的抽噎声,我只拽着他的袍子摇头不松手,将泪花儿甩落,他收住脚,转身蹲在我身前,默默地看着我,我扑进他的怀中,象个溺水的孩子终于抓到了浮萍,死死抱住他的脖子,他则轻轻拍着我的后背。

    收住眼泪,他的衣襟已湿了大片,“可好受些了?”他轻声问道。

    我点点头。

    “那告诉我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仍旧追问道。

    “爷!”我无奈说道,“日后多往其她姐姐院子里走走吧!”

    他拉开我,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吻了下来,温柔却带着些许霸道,复又从我唇边离去,拥我入怀,喃喃说道:“不要乱想,一切有我!不论怎样,你终是我心坎儿里最重要的那个人!”。

    次日醒来,胤禛已离去,他躺的一侧已经变凉,想必走的时间不短了,昨日自己是太过任性,哭哭啼啼的令自己都生厌,遥想最初进府时心中只有胤禩,也只愿平平淡淡的过完余下的日子,不成想终是陷了进去,成了这四角院落中的一员,只是不论怎样,我都难以接受与这院落中其他女子共侍一夫的事实,而这个男人也是我爱的人。

    想到这里,越发对这封建王朝如此的深恶痛绝,“愿得一人心,百首不相离”平常人家或许可以做到,只生在这帝王之家,终有他的无奈!正如八福晋,人人均说她是悍妇,可谁又知她心中的苦楚,她只不过想要做丈夫的唯一,难道这也是错了,也只是个奢侈的梦吗?

    若真是这样,只希望我的梦能做得再长久些……摇了摇头,挥去脑中乱七八糟的杂念,不再乱想,爱了便是爱了,如若将来胤禛真是厌了我、倦了我、弃了我,也终不后悔!想到如此,心下便放宽了不少!

    早上去给福晋请安,顺便同她请示去看瑞雪,只觉她眼圈红红的,似是哭过,对我也不象往日的亲热,只是吩咐我早些归来,路上注意安全芸芸的客套话。不知胤禛是否同她说了什么,让她如此伤心难过,心中实在是不忍,她是四贝勒府的当家人,让各房夫人平分雨露,也无可厚非,只是……想解释些什么,却见她一脸的倦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来到瑞雪府上,沉默了好一阵子,我才缓缓开口,“瑞雪,如果十三爷纳侧福晋,你会生气吗?”

    “不会的!”

    她的回答听得我一愣神!

    “难道……”我小心问道,“你不生气,有那么多的女人同你共同分享一个丈夫?”

    “四嫂”她改口说道,“未嫁给十三阿哥时,额娘就经常同我讲,我嫁的是皇子,他注定不会只有我一个妻子的,所以我早就释怀了。不论是四爷,还是十三爷,他们都是胸怀四海之人,他们心里不仅装着皇上,还有天下的苍生,所以他们没有太多的位置留给我们。胤祥曾对我说,他已把心上最暖的位子留给了我,若将来真是被皇阿玛指了其她女子进府,对他而言她们只是女人,也只是责任!”

    “你甘心只要一个位子?”

    “四嫂,您说,我独独占着那最暖最暖的位子,还求什么?我知足了!”

    瑞雪的话,一字一句,如针尖般针进我的心里,看着她平静的微笑,我何时才能象她这般参得透?或者在这封建社会,在这皇室之中,这一对一的爱情,本就是奢求!

    回到小院时,胤禛已经回来,“又去找弟妹聊天了吧?”他笑着说。

    “嗯!”

    “说了些什么?”

    “跟瑞雪探讨关于责任的问题!”

    “哦!”他挑眉说道,“探讨出了什么,说说看?”

    “福晋、李姐姐、宋姐姐,还有怀袖,都是爷的责任,还请爷不要厚此薄彼!”不过脑的冒出了这句话。

    “谁教你的?”他有些不悦说道。

    “没人教我,是我自己参透的!”

    “你还在生气?”他奈着性子问。

    “没有!”

    “那怎么这么说,我不是说过了嘛,万事有我!我也不愿意你这个样子!”他的声音有些拔高。

    “我也不想这样!”我喊出来,“但这是事实!”

    “厚此薄彼,我厚着谁,又薄着谁了?用不着你替她们说话!爷想去哪也轮不到你来管!”伤人的话他也脱口而出。

    “我算什么!爷去哪里,自不用我来管!”索性坐在桌边不再理他。

    “你,真是不可理喻!”说完拂袖而去。

    看着他大步出了院门,我颤颤地扶住桌边,这是怎么了!好好地说这些话做什么!

    第四十七章

    七月,酷暑难耐。

    自那日与他争吵过后,胤禛便未再踏进我的小院。我们的关系重新回到了起点。天气炎热,我却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站在烈日底下有时也会瑟瑟发抖。

    小蓝多次劝我去跟胤禛说句软话,我只硬下心来不去理会,给福晋请安时偶尔会碰到他,我也只依礼问好,然后规矩的站在一侧,请他示下,他有时会注视我良久,多半则是拂袖而走。我知道他恼着,我又何尝不是呢!

    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只蜗牛,缩在自己的壳中。于是尝试着以读书、写字转移注意力,不再去想他。但,我失败了!读书,书上都是他的圈圈点点;写字,脑中全是与他把手执笔的情景。如若什么也不做,便更加难奈,心似是被什么东西吞噬着……

    每当如此,我便去瑞雪那儿小坐,请她教我吹笛子,胤祥送我的那只玉笛音色极好,只学了几次,便已能吹上一小段,吹笛子似成了我打发时间的唯一办法,只有听到那悠悠笛音,我才能暂时将他忘记。每日黄昏,暑气散尽,我都会坐在秋千上吹上一阵子,半月下来,居然也像模像样的。只是小蓝说我吹的太过哀伤,每每听到她都心酸,想哭!只是她不知道,我心里又何止再哭呢!

    七月下旬,弘晖病了,只短短几天便病的一发不可收拾。先时只是受凉,吃了几副去寒的药却仍不见好,持续烧着,连着又昏迷了数日,最后竟药石不进,太医只能摇头称再无回天之术。当我踏进他的房间时,原本欢蹦乱跳的弘晖此时已苍白的躺在床上,长长的睫毛无精打采的覆在原本亮晶晶的眼睛上,一屋子的人静静地站着,福晋坐在床边拉着他的小手,轻轻抽泣着。

    我默默来到床边,跪在脚榻上,抚着他的小脸低声唤着,“晖儿,晖儿!”

    良久……他颤颤地动了下睫毛!

    “晖儿,你一定要快快好!等你好了袖姨做你最喜欢吃的桂花糕,园子里的桂花树马上就要开花儿了,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摘!”最后一个字已带出了哭腔,我使劲忍住,不让泪水落下,看着眼前这鲜活的生命,就象手中的细沙,正一点点的流逝,我却如何也抓不住,那是一种锥心刺骨般的痛!这一刻我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该做些什么,他才只有八岁啊,而老天却要残忍的将他夺走!

    他似听到了我的话,微微动了动小手,想要向我这边伸来,我连忙将手伸出,只是还未碰到他的小手,他的手臂便软软的垂了下去!

    “不要啊!””我大声地叫起,“晖儿,不要!”泪水再也无法控制地涌出。

    太医急忙跪爬到床边,诊脉、扒眼,探鼻息,最后无奈道,“奴才无能,小阿哥殁了!”

    屋中乱作一团,福晋再也抑制不住,撕心裂肺般地痛哭起来!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的动情,如此的失仪!不再是四贝勒府的嫡福晋,只是一个痛失爱子的母亲!

    胤禛来到我身边,“这些日子,你多陪陪绣心,弘晖的身后事儿你也费费神!”

    这便是他为人之父、为人之夫应有的态度!一点伤心悲痛的样子都没有,哪怕只是做做样子!我愕然!我心寒!冷笑一声,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出“我视晖儿为已出,不用爷吩咐也自当竭尽全力,爷您放心!”他的眼睛忽然淡了下来,掠过一抹哀痛,只一闪便已不在,我避开他的目光,头转向一侧。

    耳畔传来李氏、宋氏的抽气声,他则叹了口气,末跟我再多说,走到福晋那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转身出屋。

    第二日,府上挂起了白色的幔帐,点上同色的灯笼,触目的白色,人仿佛处于薄冰中,透着浓浓哀愁!

    络绎不绝的人前来悼念,有劝慰的,有看热闹的,有真心的,有假意的,吵吵嚷嚷的,使得人晕晕乎乎,脚似踩在棉花上,头也跟着越发的疼!终于送走了那些人,院子里一下清静了不少,我来到福晋屋中,她靠坐在床上,精神涣散,眼睛红肿,见是我,微微扬起嘴角,“我这个样子见不得人,妹妹今日辛苦了!”

    “姐姐不要如此客气,这是怀袖应做的!”我来到她床边,轻轻坐下,“屋中没有其他人,姐姐想哭便哭出来吧!”

    她的手抖了下,隐忍着,终还是将我抱住,肩头微微颤动着,我能做的也只是轻拍她的后背,安慰她一下!而最能给她慰籍的那个人却不在她的身边!

    第一次我是如此的怨他,恨他的冷血,怪他的无情!

    再见胤禛时已是几日之后,一身朝服的他刚从外面回来,对于他,我能躲便躲,实在躲不开时只是依礼请安。没有过多的言语!几日不见,他轻减了不少,心中骤然一紧,可一想到他的绝情便忽略心中的不忍。他似是想同讲些什么,我已转头离去,只剩他独自在院中驻立着。

    中秋佳节,月圆人不圆。

    宫中并未因一个阿哥的逝去有所改变,仍然大摆盛宴庆祝佳节。不久,传下了一道圣旨,大意是说四贝勒子嗣单薄,为给皇家多多开枝散叶,特赐了一名格格为他的侍妾,闺名耿静柔。

    看着府上奴才们忙碌着将白色灯笼、幔帐一一摘下,改挂上大红的宫灯,我不禁好笑,“子嗣淡薄”!难道弘时便不是他的孩子吗,难道只有子孙成群,才是家吗!多么冠冕堂皇的鬼话!

    透着浓浓的哀愁,望着满眼的红色,他成婚那日,我坐在院中吹了一夜的笛子,心仿佛被撕裂般……

    第四十八章

    我叫耿静柔,康熙二十八年生人,今年十六岁,我的阿玛耿德金,是江南一带的管领,虽不是要职,家中却也富足;虽是女儿家,阿玛与额娘却对我宠爱有佳,自小我便同哥哥们一起玩耍长大,养成了男儿般的性格,反到不象我的名字,静柔。

    十四岁那年,烟花三月。同哥哥们结伴至苏杭游历,俗语讲的好“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苏杭果真是人间的仙境,世外的桃源。万没想到,在这里我遇到了一生的至爱,那个清冷的男子。

    那日走在断桥之上,沉浸在许仙与白娘子凄美绝伦的爱情故事中,一不留神被汹涌的人潮挤到了桥边,我以为马上就要落入湖中喂鱼时,却被一双大手及时抓住,带到了一边,只那么惊鸿一瞥,我便再也忘不了他了!只呆呆地看着他,象被定住了般,他却轻咳一下,说了声“姑娘,小心!”便消失在人海中,留下我一人驻足发呆!

    至今我还记得那日他穿了套宝蓝色的长袍,头戴一顶衔着红宝石的金色顶冠。

    从那日一别,我似是变了个人,不象往日般缠着哥哥们胡闹,只静静地坐着看书、写字,偶尔跟着额娘学做女红,额娘直夸我出息了,连哥哥们也赞我越发大家闺秀了。我只笑笑,那日桥上的一幕始终未告诉任何人,就象个秘密,被我一直小心的守着。

    那个清冷的男子会是谁呢?衣着华丽光鲜,周身散发着高贵的气质,是王孙还是贵胄,可为何他身上却无半分那些人的浮夸之气?他就象是迷一样萦绕在我的心头。

    四十三年,我十五岁,离别江南故居,进京选秀,因没有显赫的身家背景,只被分到储秀宫的茶水房做了名宫女,就是份伺候主子喝茶的差使。储秀宫的主子是德妃娘娘,高贵、温雅,对我们一干奴婢极好。有这样的结果,我很高兴,只等到了年纪出宫,也许我还有机会再见到他……

    缘份真是个奇怪的东西,不想在这储秀宫竟与他不期而遇。

    那日依旧为德妃娘娘送茶点,来到口门便听到里面断断续续的对话声,那声音很是耳熟,却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额娘……儿子求您件事儿……”

    “说来听听”德妃娘娘缓缓说道。

    我轻声走进屋中,娘娘坐在贵妃椅上,离她不远处坐着个年轻男子,宝蓝色的长袍,身子侧坐着,我看不到他的样子。

    小心地上了茶,我退到一角,垂首站好,等着为主子们添茶。

    那男子继续说道,“儿子知道额娘明日主试上三旗秀女,想求额娘撂了其中一名秀女的牌子!”

    “噢!”德妃轻挑秀眉,“这话怎么讲?”

    “还请额娘成全!”说完那男子竟起身跪下。

    “你快起来说话,老四”德妃面容微变,“你说说是哪家的秀女?”

    “回额娘”他仍未起身“是镶蓝旗四品典仪官凌柱之女,闺名怀袖!”

    “怀袖……”德妃细细品味着这两个字,“你的事额娘记下了,你快起来!”

    “谢额娘!”那男子起身坐下。

    “老四啊!”德妃继续问道,“这秀女若被撂了牌子,就被送回家中,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回额娘,儿子想求皇阿玛个恩典,将她指给我!”

    “呵呵!”德妃笑道,“我家老四心里也有惦记着的姑娘了!你放心,额娘会帮你的!你皇阿玛那边,时机到了,我会说说看的!”

    “谢额娘!”

    接下来他们母子话语便少了很多,过了一会儿,那男子便起身告辞了,起身的一刹那,我终看清了他的长相!他便是那日断桥上出手相救的那个男子!让我魂牵梦萦多日的那个男子!这一刻,心狂跳不止,似是要从口中跳出般!我忘了规矩,只直直的盯着他看,他也似乎认出了我,微微皱眉,挑帘离开了。

    自那日起我便精神恍惚,只盼着他能多到储秀宫走动,即使只远远的望着,我也心满意足。

    从其她小姐妹口中得知,他便是德妃娘娘的嫡子,大清朝皇四子,四贝勒胤禛!偷偷想过无数次他的身份,怎么想都猜不到他竟是龙子!想来也只有这般尊贵之人才会带着那一身卓然气概!

    有些嫉妒那个叫怀袖的女子,何其的幸运,竟能得到皇四子的眷顾!

    接下的日子,平淡如水,四贝勒来储秀宫的次数越来越少,我的心也跟着慢慢沉了下去,对于我,他终将是个梦罢了!

    八月,德妃娘娘陪着皇上去了塞外,随行的众位阿哥、贝勒里肯定少不了他,我的身份低微,没有机会近身伺候娘娘,只能留在宫中。

    十二月皇上回銮,德妃娘娘也回了宫,与我相交甚好的腊梅,一回来便跟我讲起了草原的见闻,说着说着便转到了那个叫怀袖的女子身上,原来她也跟去了草原。

    腊梅跟我形容她如何的貌美,如何得四贝勒的宠爱,如何讨皇上、娘娘的喜爱,还被提了侧福晋,又如何的在归来途中过的生辰,就连众阿哥都送去了生辰的贺礼,最后临别时那女子还赠了腊梅一颗东珠以谢照顾之恩。腊梅的一番话听得我如醉如痴,天下间还竟有这种幸福的女子,令我着实好一番羡慕!

    可腊梅话锋一转,只说那女子似乎并不快乐,眉宇间总带着些许的愁容,对贝勒爷总是淡淡的,惹得贝勒爷经常发火,但却从不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只是身边的奴才便遭了殃,还跟我讲了一次贝勒醉了酒,想必跟那女子也脱不了关系的。

    愁容、不快乐?她得到了天下间最尊贵男子的宠爱,还有什么事情能让她不快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转眼到了除夕,宫中越发的热闹,主子们赏了吉祥如意荷包,其中就有他赏的。我爱惜的不得了,天天揣在怀中!

    那时的他眉目温和,不似往日的清冷,如一缕阳光般照进心中,暖暖的,他轻轻对我说,“在宫中,自己小心。”

    我呆住了,这是他第一次同我讲话,鼻子一酸,脸些落下泪来,他是记得我的!

    日月如梭,这是我进宫的第二年,腊梅被德妃娘娘指给了九阿哥,我则接替了她的差使,转做了娘娘的贴身侍女。我的升迁让同来的小姐妹们煞是羡慕,我也很高兴,以后只要他来,我便能看到,真好!

    他经常来娘娘这儿请安,人也越发地俊朗,娘娘也直说他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只是笑而不答,什么事让他如此开怀?难道是因为那个叫怀袖的女子吗?我不解,胡乱猜测着。

    入夏,他又恢复了先前的清冷,即使天气炎热,看到他,心中都觉一凉。

    七月,他府上大阿哥殁了,丧子之痛该有如何的锥心!每次看到他眼底的那抹哀愁,我都跟着揪心,难过!

    八月,宫中挂上了大红的宫灯,节日气氛越发的浓重,月圆,人圆,此时的他又会是什么心竟!

    九月,我被指给了四贝勒,虽说为侍妾,为只是要为皇室多多开枝散叶,但我知足了,只要能默默守在他的身边,我便足以!而他呢,没有表情,依然是清冷的,只是领旨谢恩。

    二十八日,是个黄道吉日,辞别了德妃娘娘,我被一乘小轿抬进了四贝勒府,没有红烛高点,只是红色的盖头,红色的床幔,因为我只是身份低微的妾。但这又算什么呢……对我来讲,终是到了他的身边,走进了他的生活……

    不知等了多久,头上的盖头终被揭下。

    “爷”我怯怯地叫道。

    “嗯!”他脱掉外袍,躺下,“时辰不早了,歇吧”

    “是”缓缓脱下吉服,挨在他身侧躺下。

    他轻翻了个身,只以脊背对着我,听着他的呼吸,看着他的背影,这便是我的洞房花烛夜……泪水慢慢落在鸳鸯枕上。

    朦胧之际,耳畔传来了悠悠笛声,会是谁呢?在夜里吹着这哀怨曲子。他的背微微颤了下,随即起身,披衣下地。

    “爷!”我也跟着坐起身来。

    “你睡吧。”他淡淡说道。

    直出了屋,来到院外,就那么站着,我来到窗前看着他,脑中突然冒出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他这又是在为谁?

    就这样一直静静听着那悠悠笛音,直到天光泛白,那笛音止住,他方才再进屋,进到屋中便一直默默坐着,直到上朝,再未对我说句话!

    直到我的贴身侍女小冉进来,我才发现我也站了一夜,“格格,奴婢伺候您梳妆、更衣,今日还要给福晋、侧福晋们请安呢!”

    “昨夜,你可听到笛声?”

    “奴婢听到了,吹了一夜呢,好象是东边的院子!”

    “你可知那边住的是哪位主子?”

    “奴婢只听说是位侧福晋,叫什么袖”

    “怀袖”我替她说道。

    “对,格格,就是这名字!您是怎么知道的?”

    “我猜便是她,也只能是她!”低头苦笑,“走吧,去给福晋们敬茶,千万别误了时辰!”

    第四十九章

    一夜未睡,镜中映出张憔悴的面孔,苍白的脸、苍白的唇、无神的眼睛……

    “格格,咱以后再别这样了,奴婢看着心里不好受……”

    “再不这样了,帮我梳妆吧!”轻拍她的手“新过门的夫人要去福晋那敬茶,咱们也得早些过去!”

    “格格……”

    轻轻闭上眼睛,不再理会她的唠叨。

    再睁眼时,小蓝已为我上好妆容,擦了层薄薄的胭脂,涂了淡淡的玫瑰口脂,整个人不再那么苍白,有了些生气,换了件淡蓝色的长袍,领着小蓝来到福晋的院子。

    两个月的休养,福晋的精神虽看来好了不少,却没了往日的神采,穿着一件墨绿色的袍子,脸上仍旧挂着些许的愁容,丧子之痛只独自落在她一个可怜女人的肩头,而那个男人才刚刚又娶了新夫人,只怕此刻还在温柔乡中。想到如此,用力攥紧拳头,尖细的指甲刺破手掌也浑然不知。

    坐在福晋身边,本想多安慰她几句时,李氏和宋氏也先后进了门。

    “哎!”李氏坐下便轻轻叹道,“真是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啊!这才多长的时间啊,爷又娶了一房过门!昨个儿夜里,也不知谁吹了一晚上的笛子,听得我那叫一个心酸啊!”说完若有若无的眼光向我这边瞟过。我只当没看见,低头喝茶。笑吧,就尽情的嘲笑我吧!我就是那个旧人,我再也不会做吹一夜笛子的傻事了!

    “好了!”福晋打断她的话,“别乱说,一会儿新人就要来了!”

    “是,姐姐。”李氏撇撇嘴,低头喝茶。

    我感激地朝福晋笑笑,她冲我点点头,示意我安心。

    又坐了一刻便有下人来报,说新进的格格过来敬茶了。随后便听到细细地脚步声,那个叫静柔的女子走了进来。

    偷眼观看,果然是位绝色女子,仿佛那江南仕女图中走下的人儿般,穿了件淡粉色的袍子,更衬得肌肤似雪,眉目如画,只见她嘴角微微向上抬起,露出浅浅的微笑。

    她依礼敬茶,来到我的面前时,轻接过递来的茶,只象征性的抿了一口,便放在桌上,摘下腕上的玉镯递进了她的手中。

    “呦!”又是李氏!“静柔妹妹好福气!这只和田玉镯可是爷跟宝贝似的给了怀袖妹妹的!”

    眼前的玉人有些吃惊地缩回伸出的手,“都是自家姐妹,妹妹收下吧,李姐姐是开玩笑的!”我含着笑将玉镯戴进了她的手腕。

    五个女人围坐在一起,静柔新进的府,只垂首坐着,福晋自从失了爱子也越发的沉寂,我和宋氏都是不善言语之人,只剩下一个李氏,呱噪得象只麻雀般地不停地说着!屋中的气氛窒息得让我有些喘不上气来,刚想起身告辞,胤禛却挑帘走了进来。

    我有多长时间没见过他了!一个月还是两个月了?久的自己都不记得了!原以为再见时已能漠然,不成想心头还是酸涩的,将脸别向一边,努力平稳不宁的心绪!

    他似乎更加清减,表情依旧淡然,看不出是喜或是悲,眉头却越发的紧锁!

    五个女人起身、行礼,就连话多的李氏也不敢再多言了,屋中一下子陷入寂静,静的仿佛掉根针都能听见般。胤禛自进了屋,眼光便落在了我身上,我被他盯得如坐针毡,索性起身迎上了他的目光,“四爷,您若没别的吩咐怀袖先告退了!各位姐姐、妹妹怀袖先告退了!”说完又福了福身,给各位行礼。众人面上带着惊讶,连福晋也微微皱了下眉。

    他的眼光霎时淡了下来,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我却不想再继续听下去,转身走了出去。来到屋外泪便落了下来,我越走越急,泪水落得也越急,流到嘴里咸咸涩涩的,索性没目的地跑了起来,再停下时已到了花园的亭子前,在这里我们曾一起戏过雪,赏过梅……如今却已物事人非!这一刻,我想家了……我想我的妈妈了……

    直哭到全身脱力,我才软软坐在亭间的石凳上,脑中一片空白的发着呆,一件衣服披在了我的身上,回头,是福晋,“姐姐!”。

    “妹妹”她缓缓坐下,“别这般作贱自己!姐姐是过来人,没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当着新人,你就这么跑了出去,爷的脸往哪儿放!可爷并没有责备怪你的意思,还为你圆了场,你在爷的心中自不是一般的人,这府上人眼睛都是雪亮的,不要成为众矢之的啊!妹妹,想开些吧!等你到了姐姐这般年纪,就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了!好了,姐姐话说至此,好好想想吧!天凉了,妹妹坐坐就回吧,小心受了风!”说完拍拍我的手,转身离开。

    原来我在众人眼中,竟成了放不下的妒妇!苦楚的笑笑,只是如今的我还有什么资本去妒呢!一颗心给了他,换回的却是无止境的痛,早知今日,这颗心便谁也不给,只留给自己了!

    又是一季残冬

    今年的冬天似是来早了,只十一月的天气便开始细细簌簌地下起了雪,而我也再无心去赏雪,入了冬,整个人也越发的懒了,除了定时给福晋请安外,终日窝在屋中看书。有时能碰到静柔,她整个人越发的水灵。碰到李氏时,她对我的态度明显好了不少,直说,这段日子新进府的静格格颇得爷的宠,连着几日都宿在了她那屋,说话时的口气酸酸的。心中想来好笑,看来,她又要有的忙了!谁得宠,现在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曾不也很得宠吗!那都是些过往云烟了!五个女人,终日在这庭院深深之处等着一位爷的眷顾,悲哀!凄凉!我不争了,我争累了!我退出!我不要他的爱了!

    第五十章

    起先小蓝会说说胤禛的行踪,总劝我找个机会去跟他讲和,每当她这般说时,我便沉下脸来,有时会装作没听见,有时被她说急便会训斥她几句。自此,小蓝也不敢再说些什么,只时刻跟在身边照顾的越发精细。

    入冬不久,胤禛病了,只听说是受了寒,拖着未看太医,也不吃药,似是跟谁呕着气般,每日仍坚持上朝,结果没过几天便病得一发不可收拾。

    “格格,您去看看贝勒爷吧,奴婢听说爷这几日病得越发的沉了,一直也不退热!”小蓝道。

    “那么多人围着,我又不是郎中,去了也是添乱!”放下手中的书,心里却“咯噔”一下,嘴上却说着硬话。胤禛的身体向来很好,我进府一年多,也末见他有个头疼脑热的,怎么这次却病的如此来势汹汹。再呕气,也不该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怎么象个孩子般的任性!

    例行去给福晋请安,“妹妹,爷病了,你是应该知道的吧?”

    我无语,低下头来。

    “太医说,爷是因为心中存了太多的事儿无法疏解而积欲成疾,爷病中呓语着都叫着妹妹的名字。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爷现在最想见的就是妹妹,再多的药也医不了爷的心病,妹妹就是爷的那剂良药!”她缓缓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怨着、恨着,恨爷的无情,怨爷的心冷。我都已经释怀了,妹妹也就不要再放在心上了!晖儿的事爷也难过,只是爷不能象我们女子这般哭哭啼啼,爷选择压在了心底,我跟爷这么多年了,爷什么脾气我知道!静柔的事儿,姐姐只想让你想开些,只要爷心里头装着你就足够了,还争些什么呢!”

    我依然沉默着。

    她接着说,“爷的病,一时半刻也好不利索,这又快过年了,皇额娘那边也要开始忙了,府上的事妹妹也看到了,我是分不开身了。你进宫帮额娘分分忧,顺便也想想!若是想通了,就快些回来!”

    “是”

    “只要爷心里头装着你就足够了,还争些什么?”细细回味着福晋说的这句话,我争了吗,我要的只是一心一意,难道这不对吗?或许从一开始我就错了!想想,是该好好想想了!

    第二天一早我便进了宫,福晋说是让我帮德妃操持些事务,其实也没什么,宫里的太监、宫女、嬷嬷们一大群,也用不着我费心,我做的只不过是陪德妃聊天罢了。

    “这孩子,怎么才这些日子不见,竟瘦成了这个样子?”德妃拉着我的说道。

    “额娘”我笑笑“入了冬,身子就懒了,也不想吃东西!”

    “在额娘这儿多住上见日,额娘给你好好补补身子!”

    “谢额娘!”心中一暖,鼻子泛酸脸要落下泪来,忙眨眨眼。

    在德妃宫中小住了几日,她待我如自家的女儿般,体贴备至,心情也跟着松快不少。

    这日在御花园中小转了会儿,便回到德妃寝宫,刚走到门前就隐隐听到对话声,问守门的宫女才知是十四福晋来给德妃请安,踌躇着是否要进去,就听到里面德妃说道,“是怀袖吗,怎么还不进来!”

    进了暖阁,便看到有个女子拿着帕子擦着泪,想来应是十四福晋了,她见有生人进来,忙转过身去。

    “你也知道害臊啊!整日个哭哭啼啼,大过节的,多不吉利!”德妃开口道。

    “额娘”那女子嗔道。

    “都不是外人,这是你四哥府上的侧福晋,闺名怀袖!”说完又指着她对我说,“这是老十四府上的福晋,福雅。你们可是亲妯娌,日后要多多来往啊!”

    彼此见过礼,坐在德妃身边,那福雅也不认生,对我说道,“四嫂,我也不怕您笑话,十四爷要纳侧福晋,我到额娘这儿来评评理!”说完又落下泪来。

    “老十四纳侧福晋也是在情理之中,人家十三阿哥都已纳了二房侧福晋了,还都是十三福晋亲自操办的,你看人家瑞雪多明事理,你可是嫡福晋啊,要大度些!别成天的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有点儿小事就跑额娘这儿来诉说!”

    “四嫂”她转向我,问道“难道非要妻妾成群,儿孙满堂这样儿才叫家吗?男人就应三妻四妾吗?”

    看着她,顿觉语塞,我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也是我想要知道的答案。

    “竟说浑话!”德妃佯怒道,“老天给了你令人羡慕的名份和荣耀,给了你最优秀的龙子龙孙做你的男人,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可是额娘……人人只想着皇室血脉越繁盛越好,可哪个女子愿意别人来分享本来应当只属于她自己的丈夫啊?”我轻拍着福雅的手,为她感到无奈,也为自已感到无奈,同是天涯沦落人!

    “叹!”德妃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与这紫禁城有关的女子啊,哪一个能真正完全拥有自己的丈夫呢?老天给了你尊贵的身份、优秀的男人,你也要做好与别人分享的准备。这世上,没什么事儿,是真正的圆满,有舍才有得,只是看你如何的看待了,这便是皇室女子的生存法则,你若非要逆天而来,到头来只怕图增了自己的烦恼!”

    “额娘,您说我是奢求?”福雅含着泪问。

    “女人们总想跟自己心爱的人与自己的孩子们永远厮守在一起,一颗心已容不下旁的了,这本来就是最平常的想法,只是啊!我们在这皇室之中,对我们来说,就是奢求了!我们的男人啊,不论是万岁爷,还是你们的爷,他们都是胸怀广阔之人,他们心中装了太多、不多的东西,多到只能分个小小的位子给我们!听额娘的话,只要他心中有你,便是你拥有了,要知道,有的人都不曾在他们的心中留下些影子,那她们呢?岂不是更可悲、更可怜!所以说,孩子们,知足吧!”

    望着德妃,她平静着说着,似是对我们说也仿佛跟自己说着般,难道这便是二十年宫中不断有新人进来,而她却能仍旧得到龙宠的处事之法,不争、不吵,只默默地守着!心中没来由的一颤,不知要过多少年,我才能象她这般能看得开、看得透,真真正正地变成这皇室中的一员!

    屋中静了下来,三个女人想着各自的心事。

    “额娘!”我说道,“这几日总下雪了,怀袖方才去御花园时看那里的梅花开了,我去园子里摘些来吧?”

    “也好,摘些来添些喜气也不错!”

    下了一夜的雪,外面一片白茫茫的,我披着斗篷挎着小篮,吱吱呀呀地踏着雪缓缓前行着。时间过得真快,去年下雪还仿佛昨日般的,只今天我却不能再踏着他的足迹走了。

    御花园中暗香浮动,枝枝梅花傲雪绽放,可走近才看到,棵棵梅树都有被折过的痕迹,开得最艳的早已被别人折走了,梅树若有感觉,想必此时早已泪流不止了!不禁感叹道,“明媚鲜艳能几时,一朝飘泊难寻觅。”梅花好似人,再过娇媚也只是一场雪的光景!

    独自神伤,连身后近前的脚步都未听到。

    “怀袖……”熟悉的声音。

    转头,竟是他……

    第五十一章

    是胤禩!依旧穿着一袭白袍,外披一件天蓝色大氅。

    “好久没见了!”他轻声说道,“这大冷的天你怎么跑到园子这儿来了?”说完又上前了一步。

    “八爷吉祥!”我行礼,悄然退后一步“园子里的梅花开了,我想折几枝。您这是?”

    “哦” 他目光温和,柔声道,“刚从额娘那儿请安回来,路过园子,打远处瞧着象你,赶过来看看,果真是你!”话中透着兴奋,“要哪枝?我给你折!”

    望着伤痕累累的梅树,着实不忍,“多谢八爷,我现在不想折了。”

    “怎么又不想了?”他疑惑道。

    “您看这满树的折痕,还是让它呆在自己该呆的地方吧!这样也许会开得再娇艳些!时辰不早了,八爷,我先告退了!”说完欲转身回去。

    “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他急急问道,说完伸手想要拉住我的胳膊,但只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八爷!”盯着他缩回的手,“如今,我们还能说些什么呢?”

    “这一年,你过的可好?”他答非所问。

    “什么是好,什么又是不好呢?”

    “你过的不好,是吗?这么久没见着你,竟憔悴成了这个样子!四哥待你不好,是不是?我听说他又新纳了一房侍妾,他怎么能如此待你,早知如此,我便……”

    “呵呵”我自嘲着打断他的话,“八爷不是还纳了二房吗?跟您比,四爷还算少了呢!”

    “那不一样的,怀袖!她们只是……”他急着解释道。

    “八爷,您跟我说没用的!您还是跟八福晋说说吧,将心彼心,我知道她心中的痛,只会多,不会少!”

    “怀袖,你别这样儿好吗?难得能再见上一面,我们不说这些好吗?”

    我不语,沉默着。

    “两年前,也是这个时候……在定晴桥,我们一同赏过雪,我还记得当初我们一块对了这首诗,‘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他轻声念道。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我轻声接道。

    “我那时就发过愿,以后年年岁岁陪你一块赏雪、呤诗,不成想却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你已嫁做他人妇!”他长叹道!

    往事历历在目,只是它已成了我的美好回忆。

    “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