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农夫 作者:凤初鸣第5部分阅读
一品农夫 作者:凤初鸣 作者:未知
庭芝听了脸色惨白,杨氏不动声色,问道:“就这些?”
庭霜鼓足勇气又说:“娘的细软首饰好象也少了。”
回乡种田
这个时候,大家都明白了。
庭辉气得大骂:“贱女人,混帐东西,没良心的王八羔子……”
庭芝两眼含泪,脸色惨白如纸,全身抖得如秋天落叶。庭霜觉得他怪可怜的,他母亲不是东西,卷了财物跑了,居然连孩子都不要了,留下他受苦受白眼,真的很无辜,实在是可怜。事情到这一步也没法子,只得先制止庭辉的痛骂,劝道:“算了,她不想回乡下过苦日子,我们也没办法,走了就走了吧。”
杨氏点点头,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可是,她也不能卷走咱家仅剩的钱啊,而且连孩子都不要了,真没人性……”庭辉正要继续骂,待看见庭芝可怜的样儿,叹了一口气住了嘴。
庭柯怯生生地说:“前些天我看见二娘和一个中年男人一起上街,看上去很亲密。”
“臭小子你怎么不早说?欠收拾啊。”庭辉把火气转向他。
庭柯怯怯地摸头:“这个事关二娘清誉,还有咱家的名声,我能说什么,说她在外面找人了吗?又没证据,接着咱家又出了那样的事,就更不敢说了。”
杨氏叹了一声,说:“算了,她本来也是个不会过日子的主儿,哪里肯跟我们回乡下种地,走了就走了,我们继续过我们的,只要人不懒,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芙蓉卷款私逃,更是给这个破败的家雪上加霜,杨氏的坚强镇定又给了这个家支撑下去的希望。哥儿几个围在她身边,觉得又有了主心骨。
“把东西装车,咱们上路吧。”说着,杨氏伸出手拉着庭芝的手走出正堂。
庭芝脸上又恢复了血色,抹一把眼睛让她牵着走出家门。
一家五口雇了三辆车,一辆坐人,一辆拉行李,一辆安棺材,很凄惨地离开了生活多年的城市。
庭霜回望城门,在现代,他在这个城市生活了许多年,现在,时空转换器又把他送回老家,可惜没过多长时间,又要离开这里了。
看起来他跟这座城市还真的无缘。
因为带着灵柩回乡,一行人走得很辛苦,许多客店怕晦气,都不愿意接纳,母子几个要多艰难有多艰难。好不容易吃尽辛苦,终于回到了老家。
孟家的老家在位于收苍山下的撒花村,风景秀丽,恬静而安详,百来户人家,世代居住在这里,以李姓居多,用竿子一划拉,大多沾亲带故,没有出过什么大人物,代代务农,也有少数胆子大的人不堪贫困走出山村,在外面找活干,比如孟家四兄弟的老爹孟克俭。
也有在外干活累了,觉得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最后回到故乡。比如散花村的里正李昌富。
也有在外拼搏一身伤痕满怀疲惫,落个两手空空回到老家,这里是最后的避风港湾。比如现在的孟家老小就是其中之一。
村口一颗古老的大榕树,树须垂下好象一栋屋子,除了少数几家住的是砖瓦房,村里人的屋子都是简陋的土坯房。
这极少数的能住上砖瓦房的几家,除了里正李昌富家,麻药子,神箭张之外,就是孟家。孟克俭发了家后寄钱回去翻修了祖宅,修整了田地,种上了树,请邻居周二根帮忙照看,每年给一点钱。富贵不还乡,犹如衣锦夜行,他寄钱回去翻修祖宅时,显摆的意思更多些,却是万万没料到居然成了妻儿最后的避风港。
老宅子有三间正屋,左右各有几间厢房堆着杂物,村里民风淳朴,所以院墙在这里的作用不是防贼,而是区分每家的地盘。孟家宅子的房屋不多,但是院子不小,后院还有一个不大不小大约一亩见方的池子,院子里有枣树,香椿,槐树榆树,还有几棵桃树。
田地离宅子不远,大约五亩左右,祖坟就在地头,所以这片田算是祭田。
母子几个搬进宅子。庭霜在院里转圈,美名,实地考察。
庭辉左右打量着以后一家人将要住的地方。
三间正屋虽然是砖房,朝向也好,高大亮堂,可是住进一家五口,明显不够。墙壁没有粉刷,露着红砖,窗户糊的白纸已经破损,冷风乎乎地往里灌。再抬头一看,没有糊顶棚,露着房檩子和苇子。土炕也没有炕围,炕桌的漆都掉了露出了木本色,没有柜子,也没有什么家具,整个屋子看上去又破又旧。
庭辉叫起来:“天哪,这是人住的屋子吗?”
“这怎么不能住人了?你爹小时候就住这里,条件比现在还要差。”杨氏呵斥他,“别支叉着手不动,去把屋子打扫打扫。”
庭辉哭丧着脸拿把破笤帚扫地,一边抱怨:“我什么时候干过这种活啊?”
“你以后要干的活还不止这些,还得种地拾粪挑水……”
“天哪……”庭辉惨叫,“这让人怎么活?我没法活了。”
“你爹能活你为啥不能活?再吱歪捶你。”杨氏训斥他几句。
庭辉不敢再吭声,也不干活,蹲在门口的地上发闷。
隔壁的周婶子过来探望,奇怪地问:“你古堆在这儿干啥?”
庭辉赶紧站起来往里让。
周婶子是隔壁邻居,丈夫周二根替孟家种了那五亩地,夫妻俩都是很能干很实诚的人,也不挑三拣四,日子过得不错,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没儿子,周婶子生了两个女儿,大的十四岁,小的十二岁,看着孟家四个小子很是羡慕。
杨氏过来寒喧。在外打拼多年,最后没有衣锦还乡,还两手空空的回来,实在难见故乡人。
“要是早知道你们今天回来,我就提前把屋子拾掇一下。”周婶子落了座,看她脸色灰败没有生气,劝慰道:“嫂子别不自在,回到故乡就是回家里,俗话说得好,宁舍三两金,不舍老乡亲。有乡亲们帮着,再难的坎儿也过得去。”
杨氏脸色稍稍好了些,命儿子们倒茶。又说:“是啊,还得靠乡亲多帮衬。”
哥儿几个犯了愁,茶叶是有,可是怎么烧水呢?怎么把炉子生起来呢?
他们可没干过这个。庭霜倒是会烧水,可是在现代用煤气炉子一点火就着,方便简单,这里的炉子是土炉子,他还是第一次见过,更别说用那个把火生上烧水了。
周婶看他们窘迫,笑了笑:“算了,不喝茶了,这些东西你们先拿着。”
说着把篮子放桌上,里面是几个白面馒头和几个鸡蛋,兄弟几个有点失望,杨氏却是知道在农村,只有过年过节才能吃上白面,人家拿出白面馒头,分明是把他们当贵客待了,当即感激地收下道谢。
周婶又和她商量,周家有几亩地,又种了孟家的五亩,每年给一半租子,在土里刨食,辛苦是不必说的,却只能勉强顾住嘴,眼看家里姑娘越来越大了,嫁妆还没有着落,周二根有一手好木匠手艺,想到城里干活,现在孟家人回来,正好把地交还过去,他家自己的地周婶一个种种也够了。
“我们哪里能种地啊?”庭辉又叫起来。
周婶很奇怪地看着他们:“你们几个大小伙子,有手有脚有力气,怎么不能种了?难道在家支叉着手等吃饭?”
“我要疯了,以前我们在家里可是有人侍候,吃好的穿好的什么事都不用做的。”
杨氏皱起了眉头:“忘了过去吧,好好干,一切都会好的。”
“可是我们不会种啊?”
“不会种学着点儿,不争气的东西。”杨氏瞪他一眼,准备过会儿再教训他。
周婶又唠了几句告辞,杨氏把她送到院门口,庭柯和庭芝把行李搬下来归置好。
庭霜已经把院子考察完,回来很兴奋:“这院子很大,比咱家在开封的花园还大。可以养鸡鸭,还可以种菜呢。”
杨氏微笑点头,庭辉却抢先道:“我们是挖地种菜的人吗?”
庭霜呵斥他:“臭小子,我们不是挖地种菜的人,难道还是在官场上耍本事的人吗?你行?还是我行?”
庭辉想反驳也没话说。又问:“咱们晚上怎么睡啊?”
杨氏分派:“我住西屋,你们几个睡东屋。”
庭辉又叫起苦来:“这么多人挤一条炕我睡不着,真的睡不着。”
“睡不着就别睡。”庭柯摔了他一句。
“你以为我象你一样没心没肺,倒头就能睡。”
“那你想怎么样?我们都是过惯好日子的人,不止你一个人受不了……”庭柯说着,哭了起来。
“都给我闭上嘴。”杨氏斩钉截铁扔了一句,又对庭芝说:“芝芝,你把你的书放我屋里,晚上你在西屋读书,读到二更天再回东屋睡。咱家以后能不能再发达起来,全靠你能不能考中功名。”
“是。”庭芝低头答道,脸色更苍白。
庭霜瞧着觉得他怪可怜,没了爹,又摊上个没人性的妈,处境那样尴尬,现在又扛着振兴全家的巨大压力,这功名哪有那么容易考,在封建社会,每三年也就几百个名额,比千军万马挤独木桥更可怕,他这年龄搁现代只是个初中生。却要遭这样的罪,真是可怜。有我这大学生在,怎么可以把这么重的担子压在一初中生身上呢?
庭霜大声说:“娘放心,我一定会努力,让咱家再兴旺起来。”
杨氏欣慰地点点头,指挥他们把屋子收拾出来,然后带着儿子们到村里人家拜访。
孟克俭离乡二十多年,许多人都已经生疏了,杨氏打算先拜访里正,再去见其他人。
里正李昌富是村里不多见的敢于走出山村在外面打拼的人,挣了几个钱回到乡里养老,父亲去世后接手了村子的里正职位,是村里最有钱的人家,屋子宅院也是最大最气派的。
看上去大约五十来岁,长相清硕,一双眼睛看上去精明清彻,却不凌厉。把母子二人让进堂屋,杨氏送上几样针线礼物,正坐着闲话,孟家家小回到故乡的消息已经传遍全村,好多妇女孩子来看热闹,屋里地下炕上挤了一堆人。
听到孟家的遭遇,女人们都啧啧出声,很是同情。过一会儿,李昌富家的摆上饭来,村里规矩,家里来客,妇女孩子不能上桌,所以,李昌富和孟家兄弟四个坐了外面一桌,里面李大婶陪着杨氏在炕上坐了,其他妇人陪着坐。
因为是待客,所以上了白面馒头,正是青黄不接的季节,桌上有大葱炒鸡蛋,腊肉豆腐粉条熬的杂烩菜,还有腌萝卜干,煮花生米,还有一盆汤,上面飘着油花。
庭霜不讲究吃穿,觉得只要没有农药化肥污染的纯天然食物都很好吃,再加上实在是饿了,所以抓着馒头吃得很香,再吱溜一口汤,很爽。
庭柯和庭芝饿得慌,也吃得挺香。
庭辉却是最贪享受,觉得饭食粗糙难以下咽,又不得不吃,只好勉强吃了下去。
李家大妮给他们上菜盛汤,碗口很大,跟人的脸差不多。一边吃,里正一边问他们的打算,听到他们打算在村里安家,点点头:“回来也好,你爹也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当初我们一起走出山村,发誓要闯出人样来,谁能想得到竟是见不到最后一面呢。”
庭霜几个兄弟都黯然低头,吃完饭,杨氏和里正商量了一下安葬的事,李昌富答应找几个小伙帮忙,风水先生也帮忙找。下葬一切事也帮着张罗。
村里人有送一只鸡的,也有送一篮鸡蛋的,也有送腌咸菜的,送杂面的,也有送几个高粱面窝头的。杨氏收下一一道谢,嘱咐儿子要记恩,以后发达了可不能忘了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
第二天,孟家一家大小在村里人帮助下,把棺材下到祖坟安葬。完事后,请帮忙和吊丧的人吃饭,简单的大烩菜,杠子馍,一群人呼噜噜吃完算完事。
丧事一过,杨氏就病倒了,躺在炕上起不来。
村里没有郎中,村人得了病要么用土法子凑合过去,实在不行了去最近的长平县城去找大夫。村里比较有经验的马大叔经常上山采药,对药理和一般头疼脑热也懂一下,过来把了脉再看气色,神情凝重地把庭霜叫过一边,低声说:“大小子,你还是去县城请大夫吧,你娘的病很不好了。”
重要决定
听到药叔这么一说,庭霜心里一沉,只得抑着悲伤,翻拣箱笼,寻了几件好衣裳,走了几十里路到了县城。进了城先上当铺,当了两吊钱,再去最大的药铺回春堂请了大夫来看,那大夫姓高,很有仙风道骨的气度,医术在全城属第一,庭霜对他抱有很大的希望。不料高大夫给杨氏把了脉,结果也和麻药子的诊断差不多。
杨氏本来有喘咳旧疾,近来强抑悲伤操劳家事,又扶灵回乡,旅途奔波劳累,办完事之后终于油尽灯枯撑不下去。
高大夫爱惜名声,一看病人的体质和病情,便不肯开方子,免得坏了神医的名头。
庭霜无助之极,蹲在地上起不来。兄弟几个凄风苦雨,悲伤绝望,庭霜看他们这样,突然感到身上又有了力气,母亲病重,这个家全靠自己来撑,一想到这里,他觉得不能倒下,得打起精神来。
庭霜强打精神去送大夫,到麻药子家拿药,药叔也姓李,因为小时出天花,脸上落了麻子,而且善于辨别草药,所以村人称他麻药子,这些草药是他上山时采的,准备卖到城里贴补家用,大夫没有开方子,只开了几味可以减轻痛苦的草药。庭霜在药叔家取了药,正往回走,看见一个胖老头向他招手。
庭霜一看,简直不敢相信,揉揉眼睛再看,这不是外号阿笠博士的吕教授么?他怎么来了,是来找他来了吗?
白羊肚手巾红腰带,亲人啊,终于见到你了。这一刻,吕老头锃亮的秃脑门就象太阳一样光照人世。
庭霜激动地奔过去,抱住吕老头猛摇:“终于见到你了。”
吕教授从他的拥抱中挣扎出来,说:“别摇,老骨头被你摇散了。我发现时空转换器出了问题,没有把你送到指定的时间,所以赶紧找你,发现你到了这个年代,好不容易调整好转换器来找你,终于找到你了。你还好吧?”
庭霜这些天强做坚强,现在也不想再硬撑着,原型毕露起来:“我不好,很悲伤很无助,强烈需要抚摸。”
吕教授安慰他:“别担心了,我就是来接你回去的。”
“接我回去?”听到可以回去,庭霜没有意料中的惊喜,反而觉得心里空空的。
“对呀。我把机器调好,就可以带你回去了。你回去接着投简历找工作。”吕教授说。
庭霜又问:“那这具身体怎么办?”
“原主孟庭霜已经寿终,你回去之后,自然留下他的身体,反正他本人已经死了。”
庭霜沉思起来。
大人和小孩的区别是,做一件事之前先考虑后果。
那么,他再穿回去的后果是什么?
他回去后留下了原主孟庭霜的尸体,这对杨氏来说是致命一击,会死不瞑目,心碎肠断。对这个家来说是晴天霹雳大厦倾。
活下来的人,庭芝天姿聪明又勤奋,没有哥哥供他生活,他没法继续读书,这辈子的前途就算葬送了。老三庭柯老实无能,没有生存能力,不知道怎么活下去。最令人担忧的是老二庭辉,这家伙好逸恶劳,贪图享受,脑子活络,如果走上正道自然会有出息,如果没人约束指引,他指不定会走上歧途,弄不好会违法犯罪彻底毁了一生。
想到这样的后果,他犹疑不决。
吕教授看他神色不对,有些奇怪,问:“怎么了?你不高兴回去吗?”
庭霜严肃地说:“我在想,我是为了什么要来这里?”
“你是要寻找失去的亲情,为了享受父母亲人的关怀。”
庭霜点点头:“对。虽然我来到这里时间差了几百年,但是该享受的一点没少。父母的疼爱,亲人的感情,都享受到了,现在他们落难了,我却拍屁股走人,心里很不得劲。”
吕教授也严肃起来:“好象是有些不大对头。”
“我既然是来寻找亲情,也享受到了亲情,现在到了该尽点义务的时候,却想逃避,这行吗?”庭霜继续严肃地探讨,“您在课堂上常说做老师的不但要教书,更重要的是育人,也就是说要教学生做人,比教他们知识更重要。那您说说,我该怎么办呢?”
吕教授抓了抓秃头,说不出话来。他常教育学生说,义务和权利是对等的,你享受了多少权利,就应该尽多少少义务。他的学生穿到这里享受了富贵亲情,到了该尽义务的时候,他却鼓励他走人,好象有些别扭。
庭霜觉得困扰自己的难题开始逐渐明朗起来,说:“以前我最讨厌那些只能同富贵不能共患难的人,现在我也要做那种人了吗?亲人能给我好处时,我享受他们带来的舒适,现在他们落难了,不能给我好处了,我就抛弃他们。您支持我这样做吗?”
吕教授叹了口气,说:“你呀,就是缺心眼,偏偏不缺德,这真让我为难了。”
庭霜下了决定。“我没能耐人又笨,考大学考了两年才考上,学业上不拔尖,其它地方也不出众,废柴一根,既然已经缺了心眼,就不能再缺了德,否则就不是废柴是人渣了。这个时候扔下他们太不厚道,我得留下来。”
反正留在古代要找工作,回到现代还是找工作,差别不大,不同的是这里有他牵挂和牵挂他的人。
遇到困难就退缩,只会享受不会负责任,太有损穿越人的光辉形象了,好歹咱也是介于牛a和牛c之间的现代人,还能过不下去?
庭霜登时信心百倍。
吕教授只好说:“你既然决定要留下,我也不好说什么,你这孩子能吃苦,人也勤快,可是阅历还是不够,虽说在大学打过工,多是在校内勤工俭学,真正人心险恶你还没体会过,我实在担心。”
庭霜安慰他:“我是遇上了个把坏人,不过这世上好人还是占多数,况且这村里的人都很淳朴,我呆在这儿不会有事,再说这个年代是太平年代,也没有战乱,只要勤快就能生活,您不用担心。等我把这个家的难关过去,再说是走是留的事。”
“只好这样了。”吕教授有些遗憾,取出一个镯子似的东西给他戴在手腕上,说:“这是微型接收器,你有什么困难可以问我。如果你想回去了,用这个发信号,我可以来接你。总之一切要当心。”
“知道了。”庭霜答应着,看着吕教授掏出转换器消失了踪影。好象刚才只是做了一场梦。
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远远看见庭辉和庭柯在门口焦急地眺望着,庭霜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跑起来,近前一看,见弟弟们红着眼圈,忙问:“出了什么事?娘不好了?”
“不是。”庭辉摇摇头,扑到他怀里哭起来,“我以为你不要我们了。”
“傻子,怎么这么说?”
庭柯也靠在他肩上哭起来:“你老是不回来,还以为你抛下我们,自己找活路去了。”
庭芝听见也从屋里飞奔出来,哭道:“大哥,别离开我们。”
“傻子,我不是在这儿吗?”庭霜摸摸他们的头好言劝告,心里忽然敞亮起来,他留下来还是对的,不敢想像他一走了之,留具尸体这种行为会给这个家带来什么样的打击。
他现在是这个家的支柱,这种被人依赖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一想到这几个小子们离了自己没法活,他觉得自己非常非常重要,就好比毛爷拯救全国人民一样伟大。
屋里传来阵阵咳嗽声,哥儿几个赶紧进去照顾,庭霜捅开炉子,把药熬上。这药只是减轻痛苦,并没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两天后,杨氏的病情恶化的更厉害了。
庭辉拉着杨氏的手,哭得眼睛红红。
“娘,不要丢下我们,我一定学着种地,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再不挑剔吃的,也不挑住的了。”
杨氏勉强一笑,抬手摸摸他,道:“乖,爹娘不可能陪你们一辈子,以后的路得靠你们自己走。”
庭柯和庭芝哭得说不出话来。
杨氏又说:“柯儿老实,不会惹事,以后不会大富贵,也能过日子。芝芝要好好读书,以后考中功名,你爹知道,一定会很安慰,这是他最大的心愿,你别让他失望。”
庭芝哭得哽咽难言,拼命点头。
杨氏又转向庭辉,道:“就是你最不让我放心,讲究吃穿又不会过日子,没什么能耐还眼皮子高,最容易受坏人挑唆走歪路。”
庭辉哭道:“我不会的……”
杨氏转向庭霜,眼里是说不尽的乞求和不舍:“你是家里的长子,要好好照顾好弟弟们,教他们走正路,把这个家撑起来。”
庭霜忍不住眼泪,紧紧握住她的手,庄重发誓:“我会的,我一定好好照顾弟弟们,您放心。”
“你们哥儿几个要互相扶持,有的吃要想着兄弟,有了困难要大家想办法,绝不可以生二心,再大的难事也要挺住,只要挺过去,一切都会好的。一定想法子把芝芝供出来,不可废了学业。”
庭辉抹把眼睛,说:“咱家败得这么快,先是没了爹爹,再没了娘可怎么办呢?难道咱家没有留下什么吗?比如祖传的宝贝什么的?”
杨氏叹道:“辉儿,你怎么老想着依赖别人啊,有宝贝也让你转眼花光了。要知道,一切要靠自己努力。”
“就算自己努力,也得慢慢来啊,咱家垮得这么快,我都要崩溃了。”庭辉把头埋在她怀里哭起来。
“唉……”杨氏叹了声,“后院埋着祖宗留下的宝贝,可以使咱家重新发达起来。”、
“真的?”庭辉眼睛一亮,喜出望外,庭柯和庭芝也精神一振,庭霜却不敢抱太大的希望,后院埋着家传的宝贝,怎么没听见父母露过口风?
“等我走了以后你们再挖,切记。”杨氏嘱咐了一句,又命儿子把周婶请来,周婶过来,陪她说了一会儿话,临走时眼睛红肿着。
杨氏没拖过几天就过去了。李昌富招集了村人,说:“孟家大小也是咱村里的人,现在他老婆孩子在外乡没了活路回到老家,又遭了这样的难,乡里乡亲的咱也不能看着不管,村里能帮一把的就帮一把,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帮那几个孩子把丧事办了。”
麻药子,神箭张,李大柱几家村人听了点头:“也是,我们不帮谁帮?”
散花村都是庄户人家,穷人居多,大家几个铜钱几个铜钱的凑了凑,买了棺材,一起帮着把几个兄弟把事情办了。
手里捧着七零八碎的铜钱,庭霜的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想当初落难时,求告那些富人,伸一把手的人都没有。而这些穷人却是这样的仗义,难怪人说仗义每多屠狗辈,忠臣侠士出风尘。以后有了出头之日,一定要好好报答。
村里乡亲帮着把丧事办完,杨氏棺木葬入祖坟,和丈夫埋在一起。坟前植了两株桑树,象两个守护神。
庭辉跪在坟前烧纸,忽然感叹道:“大哥,你说娘这一生是幸福还是不幸福呢?”
庭霜没话说,将纸钱扔进火里。
庭辉接着说:“和丈夫生同命死同|岤,也算没有遗憾吧?”
“嗯。”庭霜点点头,“如果我们能好好生活,爹娘更不会有遗憾了。”
兄弟几个回到家,庭辉关上院门,道:“我们现在挖宝贝吧?”
庭霜不象他那么激动,说:“娘这么说是在安慰我们,给我们希望挺过眼前的困难,你还真以为家里埋着宝贝,要是有,爹爹早派人取出来了。”
庭辉不相信,道:“娘从来不说一句假话,她说院里埋着宝贝,肯定埋着,咱们现在就去挖。”
庭柯也振奋起来,抄起铲子,又向隔壁借了锄头,哥几个在院子里猛挖起来。
挖到宝贝
“咱也不贪,有个一两千两银子就行了。”庭辉一边挖一边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有一二百也行啊,够开一个小店,也够翻新屋子,咱也不至于太作难了,做个小生意慢慢发达起来,等有了钱,把墓修得漂漂亮亮的,再把小兰接回来。”
庭霜一边挖一边盼望着,又想着小兰不知道怎么样,会不会受欺负,实在是想她,好在她现在还小,还没到让人不安好心的年纪,现在最要坚的是赶紧挣钱,努力使自己强大起来,这样才能保护弟弟妹妹。
兄弟几个把院子挖了个底朝天,边边角角都挖遍,也没挖到梦想中的宝贝,庭辉泄气地把铲子一插,只听一声金属撞击的声音。登时精神大振,也顾不上拾铲子,用手刨了起来。
土里出现了一个坛子。
“真的有宝贝啊。”庭霜很意外,也很兴奋,四双手激动地把坛子从地里刨出来。
一个容量五六升的酒坛子,如果装着金银的话,绝对上千两。
庭辉兴奋地两眼放光,迫不及待扒开坛盖。
只见坛子里装着许多小包,小包里装着不同的种子,除此之外什么东西也没有。庭辉不相信,把坛子倒过来再看,真的除了种子什么都没有,庭辉失望之极,继续往下挖。
坛盖的里侧粘着一张纸,庭霜小心地取下来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封信,字迹很无力,却是杨氏亲笔写的。
上面写着:“吾儿亲览:当你们看到这封信时,你们已经把地翻过了,翻完地就把这坛子里菜籽种下,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收获,有不懂的事就去问隔壁周婶。切记,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靠天靠人靠祖宗,不是男子汉。”
“天哪!”庭辉惨叫一声摊倒在地上,“还以为能挖到宝贝,原来是这么个东西,娘怎么可以这样骗我们,没有宝贝就不要给我们希望嘛,这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小辉别叫了。”庭霜轻轻搓弄着坛里的菜籽,眼泪又流了下来,“这就是娘给我们留下的宝贝。”
“这哪里是宝贝啊?”庭辉不解。
庭霜说:“还记得爹爹说过的话吗?”
“什么?”
“他说,没吃过苦就享受的人不知道物力艰难,不懂珍惜,容易败家。”庭霜眼神略含伤感,好象陷入回忆。“如果这是一坛金银,我们拿在手里也守不住,迟早花光。但是把这些种子种下去,很快就能收获,每季种下去,收获不绝,我们就可以生活,用自己的劳动得到收获更知道珍惜。这笔财富比金银更宝贵,更能用得长久。所以,这就是宝贝,没错。”
“大哥说得对。”庭芝附合说,“古人说的好,金银万两不如一技傍身。学会生存是最宝贵的财富,比金银要珍贵得多。”
“说得好。如果不是为了宝贝,你们几个哪有这么大劲挖地?”庭霜站起来抓起铲子塞在弟弟手里,豪迈地一挥手,“快起来干活吧。”
庭柯和庭芝站起身,提着铲子干活。庭辉蹲了一会儿,见弟弟们都在干活,撇撇嘴,也跟在后面干起来。
庭霜没种过地,也分辨不出种子,只好请隔壁周婶帮忙。周婶过来,看到满院子被挖得底朝天的土地,好象早知道似的一点不惊讶,告诉他们哪个是豆角籽,哪个是芹菜种,哪个最好靠水池种,哪个最好靠墙根,茄子辣椒要先育苗再移栽。
五个人收拾一个院子,很快就弄好。庭霜看着院里的果树和土地,再想想用不了多久,这里就会一片生机盎然,会收获果实和希望,想想就有劲。
周婶临走前对他们说,孟家在山坡下那五亩地,一个人种也尽够了,建议他们兄弟抽一个人出来进城找活干。
庭霜想想这倒是一条好路子,谁去呢?庭芝要读书准备考功名,他自己得留在家里守住这片最后的根基。剩下老二和老三,都是不知生计的公子哥儿,不同的是,老三什么都不懂,所以安安份份,老二什么都不懂还以为自己什么都懂,不整点妖蛾子出来显示自己聪明就不舒服,还是把老二放在眼皮底下盯着,让老三出去比较好,好歹他的年龄搁现代也快上高三了。
当下决定,庭柯进城找工作。
西屋安排给老四读书睡觉,其它哥仨儿挤在东屋的大炕上睡。
当天晚上,庭霜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失眠的原因到不仅仅是左边老二在磨牙,右边老三在打呼,最主要还是以后的生活问题,即然决定要在这个时代混,至少要混得衣食无忧,舒舒服服过日子才行,再进一步,要恢复孟老爹在的时候的富裕生活,以后再看情况,能不能有更大一步的发展。
庭霜继续在炕上烙饼子,现在最难办的是没有本钱,赚到第一桶金以后就好办了,可是第一桶金到哪里赚呢?摸摸腕上的接收器,去问教授,估计他也没办法变出金银送过来,如果天上能掉铜钱就好了。
正想着听到外面滴沥呖下起雨来,雨点有节奏地打在瓦片上,象一曲动听的曲子,听着听着,庭霜沉入梦乡,梦里,仿佛屋顶上劈里啪拉掉的都是银子。
第二天一早起来,庭霜开始生火做饭,也没什么好吃的,高粱面窝头,腌咸菜,还都是村民周济的。庭辉咽不下去,叹口气放下筷子。
庭霜劝他:“别叹气了,越叹气越倒霉。打起精神来,挺过这段时间就会好了。”
庭辉望望窗外,说:“我看院子里有绿色,是种子发芽了吧?我们很快可以吃到新鲜菜了。”
“别发神经了,哪有刚种下的种子一晚上就能长起来的,又不是蘑菇。”
“对呀,我们可以采蘑菇。”庭辉惊喜地一拍桌子说,“昨晚下了雨,山上的蘑菇一定有很多。”
兄弟几个立即行动起来,庭芝留在家里学习兼看家。其他三个下地,孟家的田在山坡下,麦苗是去年栽下的,长势还不错。
庭霜观察了一下,心里发凉,怪不得孟老爹走出山村到外面打拼,怪不得周二根也不愿再种他家的地,要到县城找活干。这片地地势低洼,种庄稼容易被淹,不是上等的良田。种这样的田,供一两个人温饱还行,供一家人就不行了。
庭霜为了给弟弟鼓劲,没说什么,只说这地很好,将来会收获很多。
这片地紧邻着李大柱家的地,李大柱也是老实勤快的人,早一亮就下地干活,看到兄弟几个在田间忙活,很奇怪地问:“你们薅麦苗做啥?”
庭辉和庭柯还没反应过来,庭霜却明白了怎么回事,登时羞红了脸。
李大柱明白了,笑他们:“你们读书人认识字儿,却认不清麦苗青草。”
说着,教他们怎么拔草,怎么打堰,怎么上肥。
庭辉一听要拾粪沤肥,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李大柱知道这些公子哥儿嫌脏嫌累,又说:“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上足了肥,才能长得好啊。”
“您说的是。”庭霜很谦恭地说,“我们哥儿几个就是那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家伙,求大叔多指教。”
李大柱点点头:“老天爷不会亏待勤快人的,只有人勤快,会有出头日子的,年轻的时候吃点苦是好事。”
庭辉撇撇嘴没说话,庭霜则是听对方说一句就答一句“您说得是。”
李大柱说得兴起,讲了许多伺候庄稼过日子的生计,庭霜仔细听着记下,示意弟弟们也记着,就算百度在手,真的到了实干的时候,那东西能发挥的作用很有限,远不如有经验的老农民在田间地头指点几句。
干完手头的活,庭霜向四周看过去,山坡下还有大片荒地,还有一个水塘,统共大约百亩左右,如果把这些利用起来,一定会有发展前途。
“李大叔,这片荒地都是无主的吧?为什么村里人没人种呢?”
李大柱答道:“这块地地势低,种庄稼容易被淹,收成好不到哪里去。再说总共全村百来户人家,自家的地就够忙活了,哪有功夫伺候这种地,费力不落好。”
庭霜看着这块地,眼睛亮起来。
李大柱看出他的意思,问:“大小,你想把这块地开出来?”然后又好心劝他:“如果这种地开出来有好处,村里人早想法子开了,你们哥几个要开荒,恐怕忙不过来,开出来收成也不咋地。”
庭霜笑笑没说话,他已经有了开荒的想法,至于怎么开,还得再好好筹划。
地里的活已经不太多,庭霜叫两个弟弟上山采蘑菇,自己留下来把剩下的活干完。等干完收工,已经彩霞满天,累得腰背疼痛,更难受的是田间不知道长了什么东西,蹭到皮肤上很痒,回到家里问周婶,她说地头有种叫“麦丹”的东西,沾到皮肤上会痒,拿姜片擦擦就可以。说着拿了几块姜给他。
庭霜收下姜回到自己家,开始烧锅做饭,想起早上庭辉就没有吃多少东西,晚上还得想办法让他多吃点。看看家里,白面,肉鱼,鸡蛋,油,什么都没有,真是让人为难。
筐里还有几个萝卜,还是拌个萝卜丝吧。只要粗菜细做,就是没肉少油,也能让人吃点。
说干就干,庭霜把萝卜洗了,放在案上仔细地切起来,先切片再切丝,他的刀功虽然比不上常做饭的家庭主妇,但是比起一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还是好许多,不能象那些运刀如飞的人那样一会儿功夫切出一堆细丝,但是慢慢切还是可以切得出来了。
切了好一会儿,案上堆了一堆萝卜丝,如火柴根一样细,庭霜看着很有成就感。现在等着他们把蘑菇采回来,就可以下锅煮汤了。
正想着,门外就响来重重的脚步声,庭霜听见笑起来,这两个小子,如果在现代住公寓楼,楼下的不上来抗议才怪,总是重手重脚的。
“大哥,你看我们带回什么了?”庭辉的声音透着欢实。
庭霜迎出来一看,见他们采了满满两大筐蘑菇,笑道:“你们采这么多干什么?吃不完会坏的。”
“那我们背到城里去卖。”庭辉马上提出建议。
“不行。”老四庭芝提出反对,“我们正在守孝,不能抛头露面的。”
庭霜有些疑惑了,古代的守孝就是关着门不出去吗?有钱人家可以这样,象他们这样的人家,不出去找活干岂不是要饿死?
进城打工
“你别老古板了。”庭辉反驳,“象我们这样的穷人家还讲究这个会饿死的,况且周婶说了我们可以出去找活干的。”
庭芝又说:“我问过了,听说得过了五期才可以。除了孝服出去才更妥当些,否则穿着一身孝去找活,或是蹲在集上卖东西,人家觉得不吉,也不会买我们的东西。”
庭霜惊讶庭芝的细心谨慎,改了主意:“说得是,这蘑菇咱不卖了。吃不完的蘑菇晒干留着以后吃,还可以放到冬天吃,明天你们上山再采些。”
“天不放晴,怎么晒?”
庭霜抬头看天,黑沉沉没有星光,估计明天不会出太阳。
“那就在炕上炕干。”庭霜说着接过筐子,心里赞一下自己敏思博学,“我给你们煮蘑菇汤,只可惜没肉。”
“谁说没有肉?”庭辉从身后提出一个东西,那东西用青草强提搂着,大大的嘴,黑黑的毛,短短的腿,好象是……
“是不是野猪崽呀?”
“是呀。”
兄弟俩把经过说了,原来上山采蘑菇时听到一阵哼哼,循声看去,是一只小野猪崽卧在山坡下,一只前蹄似乎折断,想必是不小心从山坡里摔下来行动不了,母猪也救不了它,只好将它舍弃了。
“我们可以吃肉了吧?”庭辉看着猪崽,眼睛闪闪发亮,就好象某种见了肉就摇尾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