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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农夫 作者:凤初鸣第1部分阅读

      一品农夫 作者:凤初鸣 作者:未知

    一品农夫

    作者:凤初鸣

    回家了

    终于拿到了奋斗多年的毕业证,孟霜心里没有一点快乐的感觉。

    抬头望天,明媚的阳光也无法为他沉郁的心情增加半分亮色,印着蓝天,朵朵白云好象父母弟弟的笑脸。

    眼睛一阵发酸,泪水涌了上来。

    他本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不料一场车祸使他成为孤儿,靠着父母留下的遗产和街道居委会的监护长大,勉强考上这座城市的二流大学,又过了四年拿到毕业证,本来这是件高兴的事,可是想到没有人与他分享快乐,想到毕业后面临的就业压力,想到意气相投的同学们各分东西,他将一个人孤独地在这社会上拼斗,心里沉甸甸的,没有心情享受一切。

    手机铃响,孟霜拿起来一听,是自己的导师吕教授要他晚上到家里庆祝,还神秘地告诉他,有好东西要给他看。

    孟霜笑了笑把手机放回口袋。

    吕教授是个很善良和气的老头,很有学问,在学业上要求严格,下了课堂对学生很好,尤其对孟霜这个父母双亡的孤儿更好。

    孟霜没有亲人,视吕教授为长辈亲人。想到毕业后要到外地找工作,和吕老头见面的时候就少了,心里忍不住难过。

    去超市买了水果点心,孟霜还从箱底翻出了一套紫砂壶,这是他家家传的宝贝,现在和吕教授分手在即,这套紫砂壶就送他做礼物。

    吕教授张罗一桌好菜,有孟霜爱吃的红烧排骨、油焖春笋、梅菜扣肉,孟霜心头升起暖意,把紫砂壶拿出来。

    吕教授向来好品茶,一看这套紫砂茶古朴典雅,冲入清水就隐隐有股清淡的茶香,看来是有些年份的珍品,除了品茶还有收藏价值,登时喜得爱不释手。

    饭桌上,两人边吃边谈,酒过三巡,吕教授开始对他上最后一课。

    “小霜,过几天你就回开封找工作了,那里是你老家,好歹有几个认识的人。有困难了你也可以……”

    孟霜父母去世多年,那些老朋友们也早不来往,现在的世道是人走茶凉,有几个人愿意伸手帮这个一无所有的孤儿?

    说这些也没多大营养。吕教授换了说法:“你向来很会照顾自己,我也不多说了。只嘱咐你三句话。”

    孟霜严肃答:“老师请说。”

    “第一切记,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自己才是最可靠。不要把自己的命运寄在别人身上。”

    “我记住了。”

    “第二切记,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要保持一颗素心,一定要走正路,虽然不能保证你一定会成功,但是可以保你平安。平安就是人的一生最大的财富。”

    “是。”孟霜答应着,心里默默思索。

    “第三,做人要低调,不该出头的不要出头,利之所在与人共享,名之所在与人同分。好处不要一人独占,这是为自己也是为他人积一分福德。”

    “老师的忠告,我记下了。”

    孟霜牢牢记住,这是恩师几十年的人生经验,在他以后的人生里将受益非浅。

    一顿饭吃完,孟霜正要收拾碗筷,吕教授一副神秘的样子对他说:“你先别管那个,来看看这个好东西。”

    孟霜笑起来,吕教授有个外号叫阿笠博士,因为他喜欢搞些稀奇古怪的发明,和《名侦探柯南》里的胖博士阿笠相比,无论身材、脾气还是爱好都很象,可惜他认识的人里面没人有本事做柯南。

    不知道这次他又捣鼓了什么稀奇玩意儿。

    吕教授拿出来一只圆形的盒子。

    孟霜拿来看了看,看这盒子外表普通,看不出什么名堂,不知道又是什么古怪的发明。

    “这是什么东西?”

    吕教授神秘一笑:“这个是我的新发明,时空转换器。”

    “能有什么用处啊?”孟霜拿着圆盒看来看去。

    “在满月的时候把它放到月光下,吸取月球能量,可以使你回到过去,去你想去的地方,如果你有什么愿望,它可以为你实现。”

    “真的这么神?”孟霜不敢相信。

    吕教授叨叨地介绍这个新发明的好处,可以使人回到过去,所以,如果有什么遗憾,想要挽回失去的一切,这个时空转换器就可以派上用场了,一个人只能用一次。

    如果今生只有一次机会实现愿望,那么一般人会要什么呢?

    财富?权利?地位?还是学识?美丽的妻子?

    孟霜第一个想起的是父母亲人。

    往事如潮水涌上心头,他的父亲是个医生,母亲是教师,两人都是普通人,生活虽然不是大富,一家人在一起却是温馨快乐,父母把他当宝贝,每到周末一家三口都会到公园去玩,到附近乡村体会农家乐。后来,他又有了弟弟,白嫩嫩肉乎乎的,抱在手里非常可爱,他非要抱着他,父母只好心惊胆战地护在他身后,生怕他柔弱的小胳膊抱不住婴儿摔在地上。

    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小婴儿身上,心里想着等弟弟长大了,他会叫他哥哥,还可以迈着小短腿被他指派听他指挥,被人欺负会扑到他怀里求他的保护。

    想到这里他美得要冒鼻涕泡。

    这美丽的一切在一个周日被击得粉碎。他们一家四口还有姑妈带着五岁的小表妹,大小六个人,开着车到附近乡村去玩,谁也料不到迎面一辆车斜冲过来。

    刺耳的刹车声后,眼前一片血光。

    当他在医院里从剧痛中醒来时,他失去了所有亲人,从此,孤零零一个人生活在这世上,悲伤时没有人安慰他,困难时没人扶他一把,开心时没有人与他分享。

    这时,吕教授已经把转换器放在月光下调好角度,圆形器裂开,里面射出一道亮丽的白光。

    “小霜,快说出你的愿望,你最大的愿望,要你最想要的东西。”

    正沉浸在对往事回忆的孟霜恍惚听到这一声呼唤,忽然,眼眶里涌出一股热流:“把我的亲人还给我。我要回到过去,我要……”

    还没说完,孟霜觉得眼前白光更盛,觉得一股强大的吸力把自己吸了过去。

    天旋地转,白光刺眼,他赶紧闭上眼睛。

    又不知过了多久,孟霜觉得那种旋转的感觉停了下来,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就看见红木雕花床架,刻着喜鹊登梅,葱绿色绣草花帘帐,还挂着鹅黄|色荷包,散发着不知什么的香味,铺盖都是绸缎制成,又香又软。

    接着听到一句俗套的问话:“大少爷,您醒了?”

    孟霜转转眼珠,看见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穿着青缎掐牙背心,梳着双鬟,戴着芳香的茉莉花,看模样象个丫环。

    “大少爷?”丫环试探着又唤了一句。

    孟霜可以断定,自己穿了,按说那个时空转换器应该把他穿到十八年前,可是看这屋子古色古香的结构和摆设,明显不是现代的,更不是他在开封的父母家。

    孟霜很郁闷,他是主动要求穿的,不是象其他人那样因为意外被动穿的,可是却没有穿到他想去的地方,他要和他的父母亲人团聚,看现在的情形,恐怕是那个时空转换器性能不太稳定,把他穿错地方了。

    能重新穿一次么?

    吕教授知不知道这次穿越出了差错,不知道那个所谓新发明能不能让他再穿回去。既然那东西性能不稳,估计不会让他这样随便穿来穿去,想穿哪儿就穿哪儿的,搞不好穿到没有人烟的蛮荒之地连生存都困难就糟了。

    还是想法子应付眼前吧。

    “这是哪里?”明知道这个问题有被人怀疑的可能,孟霜还是问了。

    那丫环回答:“这是您自己的房间,自从您离家出走以后,老爷派人四处找你,发现你跌入城外的河里,把你抬回家,你昏迷两天才醒来,可把老爷太太急坏了。我去请太太。”

    丫环急忙一路小跑出去。

    孟霜打量四周,有了初步判断。

    第一,他穿到这个“大少爷”的身上,身体的主人在这里应该很受宠,他可以享受一直盼望的亲情。

    第二,这家看起来很富,他可以过上富裕舒适的生活,不用象某些穿越同行那样担心生存问题。

    孟霜开心得直冒泡,又有些遗憾,他的学习成绩不是很好,尤其文科更弱些,剽窃前人的诗词有点难度,没法技惊四座。

    想到这里,孟霜想抽自己两耳光,吕教授才教过他,做人要低调,不要乱出风头,他还想着利用剽窃前人诗词的手法来出风头,且不说把前人作品据为己有很无耻,只说就算剽窃了别人的作品又能怎样?靠几首诗词能打天下吗?

    靠智谋?

    那些三十六计,资治通鉴啥的还不是古人的智慧总结,人家怎么玩也比他这个不熟悉时代特点的现代人玩得好。

    算了,即然穿到这里,就好好过平安日子,别想着那些不切实际的梦想。

    正胡思乱想着,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中年妇人匆忙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婆子。

    “霜儿,你真的醒了?”妇人关切地询问,边问边观察他的神色。“感觉怎么样?身上哪里还疼?想不想吃东西?”

    孟霜打量她一眼,看她身穿黑地右襟衣,绣着三团浅白色仙鹤,下着大红银边栏杆裙,脑后挽着圆髻,插着一支晶莹碧绿的翡翠簪。整个衣饰富贵却不艳俗,再配上她沉静端庄的气质,虽然长相一般,却显得高雅大方。看着他的眼神慈爱又温和,这眼神让他想前世的母亲,心里又暖又疼。

    妇人看他呆呆地望着自己,叹口气坐在床上,道:“霜儿,你好好养病,不要想别的,你不愿意结亲不愿意考秀才,爹娘不再逼你。要知道,你这离家出走,可把娘急坏了,你爹嘴上不说,他心里也急得什么似的,这两天嘴上都起了大泡,你爹对儿子虽然严厉,其实心里是疼的,你要理解……”

    孟霜顾不上寻思这个身体的主人名字有“霜”还是“双”字,发现这妇人看上去很疲惫,黑眼圈很明显,眼中布满血丝,还有哭过的痕迹,显然是为儿子担心坏了。

    虽然离家出走这事不是他干的,但是看这妇人这般模样,孟霜心里顿生恻隐之心,对这具身体的主人有些不满。心道:“我想要亲人关怀得不到,你有亲人关怀却让父母如此担忧,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实在是不孝,我要是你,肯定把父母哄得开开心心的,不让他们有半分不快。”

    想到这里,孟霜开口:“娘,你不要担心,我已经好多了,很快就没事了。”

    初理家事

    想到这里,孟霜开口:“娘,你不要担心,我已经好多了,很快就没事了。”

    妇人听了松了口气,拿帕子擦着眼睛。

    孟霜又说:“娘,我知道我做事欠考虑,以后一定听爹娘的话,好好孝敬二老。”

    妇人听了,脸上终于出现神采,又流下眼泪,直说:“好,好……”

    孟霜看她这样子有些心疼,赶紧说:“母亲看上去很累,赶紧歇着吧。”

    旁边那个丫环也说:“是啊,太太,您已经两天两夜守在大少爷床边没好生歇过,现在大少爷醒过来,您不用担心,快歇着吧。”

    孟霜有些愧疚,又催她回房歇息。

    妇人也觉得支撑不住,嘱付了丫环几句,便离开了。

    孟霜自己坐起来,丫环很有眼色地立即在他身下放好柔软的靠枕让他更舒服些,再捧上冰糖莲子汤。

    孟霜心里暗乐,被人侍候的感觉真美。再想想自己受现代教育还有这种思想又有些羞愧。

    用小银匙搅了搅碗里的东西,白净的莲子,飘着红色的樱桃,清甜软糯,果然无污染纯绿色食品味道就是不一般啊。

    穿越到这样的富裕家庭以后会吃到不少好东西吧?想到这里,孟霜心里更乐。

    “我出事这几天,家里还好吧?”

    吃光碗里的东西,接下来,孟霜和那丫环随意聊起来,想法子套她的话,了解他所处的世界是什么样的状况。

    正巧那丫头也是个喜欢闲聊天探八卦的,被孟霜引逗着,说了一大堆。

    孟霜得以初步了解目前的情况。

    这丫环名小惠,所在这家姓孟,豫北长平县散花村人,原本是一般的农户,这个身体主人的父亲不甘心贫穷,十来岁就开始走出山村到开封给人当学徒,慢慢的家业开始发达,在开封开了家绸缎庄,算是暴发户。

    孟霜囧翻了,明白了怎么回事,时空转换器的确是把他送到了过去的孟家,地点在开封很正确,但是时间却错了几百年,时间这么一错,孟霜没有见到父母,却穿到了几百多年前的家里。

    可惜孟家家谱在文革时期被烧毁,他也不知道他现在穿到了哪一代先祖家。

    再一问,这个时代位于唐宋元明以后,诗词是不能剽了,呀呸,怎么老想着剽。按说明代之后就是清代,可是这个时代不象清朝,广大人民是汉族,统治者是满人,可是这段历史却是扭曲的,根本就没有顺治康熙这些年号,衣饰也不一样,可见统治者没有强迫人民换衣冠。

    这家主人叫孟克俭,妻子杨氏,也就是刚才那个中年妇人,也就是这个身体主人的母亲,生了三个儿子,长子庭霜,次子庭辉,三子庭柯。孟克俭还在外面养了个外室,那个女人也生了个儿子,就是幼子庭芝。

    孟克俭和家里儿子关系不太好,总是恨铁不成钢,生气儿子们不能考取功名,长子庭霜,也就是这个身体的主人,不愿意接受父母安排的亲事,结果在一个黑夜离家出走了,发现他时,他掉在了河里,可能溺死了,才让孟霜趁机进入了他的身体。

    孟霜心里默念了几遍自己的名字,庭霜,庭霜,千万记住我的名字叫孟庭霜。

    “大哥……”门外传来一个年轻人的声音,急匆匆的脚步进到房间。

    “大哥,你醒了?你没事吧?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大夫再来瞧瞧?”一个年轻人把杨氏方才问过的又问了一遍。

    小惠笑道:“二少爷还是这么急性子,您一连串问这么多,让大少爷怎么答啊。”

    “我看见大哥没事心里高兴,什么都顾不得了。”二少爷嘻嘻一笑。

    孟庭霜一边应答,一边微笑着打量他,这二少爷就是这个身体主人的名叫庭辉的弟弟,现在是他的弟弟了,看他相貌英俊,衣着华丽考究,神采飞扬,性子很活泼,有点轻浮,总之还算可爱,不让人讨厌。

    “三少爷来了。”小惠瞅着窗外叫起来,非常高兴。

    “咚咚咚……”一阵重重的脚步声,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孩进来,虽然不如老二英俊,但是浑身洋溢着朝气蓬勃的青春气息,放在现代校园,就算不是校草至少也是班草。

    “大哥看上去好多了。”那阳光男孩观察一下他的气色,嘿嘿笑起来。

    庭霜知道他是这家的老三孟庭柯,看着眼前这两个关心着他的大男孩,又忍不住想起前世里遭遇车祸身亡的小弟,如果长大,可能也象眼前这两人一样高大,一样帅气,在外迷住一帮漂亮美眉,在家喊他哥哥,服从他听他指派。

    再想想现在怀念已经失去的也没意思,倒不如珍惜眼前的。

    以前他羡慕别人有兄弟,现在他有了,而且不只一个。

    庭霜微笑地看着他们,问:“我病了这几天,你们有没有好好读书?”

    老二庭辉脸色一垮,道:“大哥,你明知道我不爱读书的。”

    老三庭柯也挠挠头说:“我再读也不是登龙门的那块料,倒是小弟有希望。”

    听到这话庭辉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庭霜感觉到了什么,问:“小弟怎么了?”

    庭辉不高兴地说:“爹在外面养的那个女人,要求进咱家的门。大哥,你可不能同意,娘为了这个家操碎了心,爹还要堂而皇之地纳小,真过份。娘不同意,咱哥仨儿也不同意,爹不能不考虑全家人的意见,你是长子,爹不能不重视你的意见。”

    没想到一穿越就碰上这种扯不清的家务事,孟庭霜有些无奈,只好见机行事。

    既然是他主动要求穿的,那么就要勇敢地面对所有事情。

    “大哥……”随着一阵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响起,同时一团漂亮的娇红色飞扑过来。孟庭霜只觉一股香气直扑鼻端,一个软软的身体爬在自己身上,一看原来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一双乌亮的大眼睛含着喜悦看着他,脸蛋粉嫩嫩,嘴唇红嘟嘟,真是一个少见的美人胚子,这么小就如此可爱,长大了肯定是倾倒众生。

    庭霜最喜欢这种粉嫩可爱的小萝莉,一见就非常喜欢她,捏捏她的小脸蛋。

    “大哥,你昏了两天,我要担心死了。”那小女孩声音娇嫩无比,让人听了就打心眼儿里愉快。

    庭霜听小女孩叫他大哥,心想丫环说这家主人孟克俭只有四个儿子,那么这小女孩是谁?为什么叫他大哥?再看她一双脚是天足,听说古代女人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要缠足,这个小女孩却没有缠不知道为什么?

    庭霜怕露馅,什么也没说,只是拉着小女孩儿的小手逗她玩。女孩儿活泼可爱,一张小嘴咭咭呱呱说个不停,一个劲儿地逗他开心。只是她正值换牙的年龄,门牙还没长出来,笑起来就露出豁嘴,偏偏她还爱笑,于是,她很矜持地笑不露齿,忍不住笑得厉害了就赶紧捂着小嘴。庭霜心里暗笑,装作无视,还故意逗她笑。

    丫环小惠出现在卧室门口,面带难色,说:“那个……大桐街的陈太太又来了。”

    庭辉脸色大变,对庭柯说:“老三,带小兰到花园去玩罢。”

    “不嘛。”小女孩娇声娇气地说,“好不容易大哥醒过来了,我要和大哥玩。”

    庭辉温言说:“大哥要静心养病,小兰还是跟三哥出去玩吧。”

    叫小兰的女孩儿很乖巧,答应了一声,乖乖地跟庭柯出去玩。

    庭霜知道庭辉支走小兰是有话和他说,一声不吭等他说话。

    庭辉坐在他身边:“大哥,那个陈太太的事儿可怎么办呢?三天两头到家里要女儿。”

    庭霜不大明白怎么回事,小心翼翼地答:“当母亲的要女儿也是天经地义。”

    “那不行。”庭辉脸一板,“小兰虽然是她亲生女儿,可是她改嫁到陈家,就已经不再是我们孟家的人,可是小兰却还是姓孟,凭什么跟她走?”

    庭辉气哼哼地说:“这个女人真没良心,二叔生前对她那么好,可是她却守不住,非要改嫁,母亲心地善良,不忍她年轻守寡,好不容易说服父亲,同意她改嫁,她还不知足,还想把孩子带走。现在,那女人在陈家站住了脚,就三天两头上门让人不得安生,这种不贞不洁的女人有什么资格要孩子。”

    庭霜明白怎么回事了,孟克俭还有一个弟弟,也就是这帮儿子们的叔叔,过早去世,留下寡妻幼女,年轻妻子不愿一辈子守寡,所以想改嫁。遭到夫家大伯的反对,当大嫂的杨氏善良厚道,理解女人的难处,支持她改了嫁,但是她生的孩子,也就是那个小女孩儿孟庭兰留在了孟家。

    如果在现代社会,碰上这种事情,父亲没了,孩子当然是跟母亲过。可是在古代宗法社会,孩子却不能跟着母亲,要留在父亲的家族。

    庭霜很同情那个母亲,觉得孟家人这样做有些不近情理,凭什么女人改嫁就被骂为不贞洁,凭什么要这样拆散人家亲母女。于是发表意见说:“母女连心,被人生生拆散也怪可怜的。”

    庭辉见他的态度有些偏向改嫁的原婶母,着急起来:“大哥,你可不能这样想,小兰跟那女人到陈家当拖油瓶,哪象在我们这里娇贵得跟千金小姐一样。家里就她一个女孩儿,全家把她当宝贝,父亲母亲都把她捧在手心里疼,去年缠足的时候,她受不了疼,哭得嗓子都哑了,父亲心疼得什么似的,就不再给她缠了。你看看,爹娘这么疼她,如果她跟着生母在陈家还不是寄人篱下受欺负。”

    “受欺负……”庭霜想起活泼可爱的小兰会受欺负,心思动摇起来。

    庭辉喜欢八卦,又说了隔壁虞家的事,虞氏本来是个青楼女子,后来从良在某个富家做妾,生了一个女儿,主人死后大妇不容,就带着积蓄领着女儿搬出来住,过了几年积蓄越来越少,只好重操旧业,后来夫家搬到外地,没人管她,她年纪大了也不好意思再扫榻留宾,就让女儿改了母姓,也操起皮肉生意。

    庭霜对别人家的八卦没什么兴趣,可是一想到那可爱的小女孩儿如果跟了母亲到别人家去,说不定将来有可能也落到这一步,想到这里,背上直冒冷汗,对那想念女儿的陈太太也没有了同情心,坚定了态度,绝不允许她把孩子带走。

    “我现在就去瞧瞧,母亲这两天累坏了,不要再去打扰她。”庭霜掀被下床。

    庭辉鼓励他:“对,现在父亲在店里没回来,母亲又身体不好,大哥是家里的长子,这事该你出面摆平。”

    “知道了。”庭霜答应着来了来到正厅,这是他第一次为这个家做事,也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处理事情,心里没有谱,只知道既然来到这个家,就要为这个家做点事。

    缠足是恶习

    孟宅前院很大,花木葱郁,正厅高大华丽,从后倒宅进去,就可以看见厅里,庭霜没有立即进去,先透过雕花漏窗朝里看了一眼。

    只见一个穿着很漂亮的妇人站在厅里,全身绫罗绸缎,乌云般的头发堆在头顶,插了一根点翠金簪,气质高雅,看上去很有身份。

    庭霜脸上堆起笑容进了堂屋,首先开口招呼:“陈太太好,请坐。”又命令丫环:“快上茶。”

    “大少爷好。”陈太太似乎有些怕他,怯生生地打了招呼,又招呼庭辉,“二少爷好。”

    庭辉连看都不看她,眼皮一翻盯着雕花窗棂。

    庭霜很和气地对她:“陈太太来我家,可是有什么事?”

    陈太太脸色一红,为难地说:“我来是为了小兰的事,我知道这话你们不爱听,可是请你体谅一个做母亲的心,小兰是我身上的一块肉,孩子不能离了娘。”

    看她可怜地抹眼睛,庭霜有些同情,可是再同情对这事也不能感情用事。路上他已经想好了说辞,对她好言相劝:“每个孩子都是当母亲的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想念女儿,我非常理解。可是请您想一想,对孩子的爱不能只看眼前,而是要为孩子的长远考虑,才是真正的爱。小兰她跟你到陈家,虽然你疼她,可是其他人呢?你能保证她不会受气受委屈?你得了主?难道指望着孟家的哥哥们去替她出头讨说法吗?到那个时候你怎么办?是委屈自己的女儿迁就陈家的人,还是为了她和人家闹?”

    陈太太听他这么说有些意外,可能以前的庭霜对她没有好声气,现在这样和气的说话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而且处处都是为小兰为她考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庭霜见她有些活动,继续说:“还有,小兰不是男孩,以后也不可能建功立业,将来只能找个好人家嫁了,才能终身有靠,陈家会给她多少嫁妆?没有丰厚嫁妆的女孩,有哪个好人家愿意要?”

    “小兰打小就是个美人胚子。”陈太太有些不服。

    “真是头发长见识大。”一旁的庭辉冷冷地嗤了一声,“长得好有什么用?好的大户人家讲究娶妻娶德,娶妾娶色,小兰依附陈家,又没有嫁妆也没有娘家撑腰,谁能保证她将来能有好归宿,搞不好就被陈家的人先骗了做妾。”

    庭霜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太无礼,又好言给陈太太分析厉害:“小兰在陈家是寄人篱下,留在孟家就不一样了,她在这里是正经的千金小姐,虽然没了亲爹,也没有亲娘照顾,可是她伯父伯母待她比亲生的一点不差,家里就她一个女孩儿,哥哥们拿她当宝贝,哪有人给她气受,父亲还准备了一大笔财产给她做嫁妆,你根本不用担心什么。”

    陈太太看他说得条条在理,竟然没有一个字儿可以反驳。

    “你只管三天两头上门来闹,惹恼了家父可就不好了。”庭霜给她警告后又许以好处:“如果你想小兰,可以抽空看看她。”

    陈太太见他分析得在理,处处为小兰的将来着想,还保证小兰以后不会受苦,又警告她不要惹恼了老爷,还许诺她可以隔几天来看小兰,也没话可说,只得拿出带来的包裹,里面是专门为小兰做的漂亮衣服,头花、镯子,还有精致的小点心。

    庭霜知道这些东西这可怜的母亲亲手做的,心里非常同情,可是这事放在现代,孩子的归属也不一定非要跟着亲生父母,还要根据谁能给孩子更好的健康成长环境决定谁当监护人,更何况在这讲究宗法的古代社会了,他能帮的也只有这些。

    陈太太见他面带同情,提出要求见一见孩子。

    庭辉面带厌恶:“你还见她做什么,现在她小还不懂,长大了她知道她的母亲是个不贞的女人,在人前都抬不起头来……”

    “你闭嘴。”庭霜瞪了他一眼,再婚女人怎么了?凭什么男人可以一个一个的娶,女人再婚就是不贞,就该受人唾弃,这个世道怎么对女人这样。

    庭辉不敢逆哥哥的意思,对那女人仍然没有好声气,只许她远远地看小兰一眼,就赶她走。

    “唉,怪可怜的。”庭霜看着孤独离去的背影长叹一声。

    庭辉毫不在乎:“这种不贞不洁的女人有什么可怜的?”

    “别这么说。她好歹是小兰的生母,你对她这么无礼,小兰长大了会难过的。”庭霜教训他几句,看他被说得不吭声,心里很爽,第一次为这个家做事,做得还算周到,也很爽。

    “是,大哥。”庭辉拉着腔答应着。

    “这样才乖。”庭霜满意地一点头,“陪我溜达一圈。”

    庭霜跟着庭辉在宅子里转悠,一边转一边问三问四,庭辉是个爱说话的,嘴巴一刻不停,让他得到好多有用的信息。

    庭霜知道他穿到一个正处在上升期的时代,国家安定,经济发达,虽然不知道孟家这样的家庭在这个年代算什么级别的富豪,但是他可以肯定在这个年代这样的家庭,他不会吃苦,不会遭受战争离乱之苦。

    慢悠悠把这个家转了一遍,孟家是个四进宅院,规模不算小,地基比街道高许多,门家突出几层石台阶,左右还分列上马石凳。门开在东南方向,黑漆红心,贴着两幅联:“忠厚传家久,耕读继世长。”

    进了大门迎面是个粉油影壁,向左经过四扇屏门是前院,倒座房住着看门男仆,北面一座垂花门,进了门是第二进院,正中间座北朝南三间是客厅,两厢是外书房和账房。转过厅堂是正房院,院内种着几棵丁香,香飘满院,寓意紫气东来,很吉利。正屋住着老爷太太,两边是东西厢房。

    正屋后面是一排后罩房,组成第四进院子,住着女仆,厨房柴房库房也在那里。院内种着榆树,也是取其吉利,也寓意凡事留有余不可尽的意思。还种着柿子,枣树等等。东边是三进跨院,住着他们兄弟几个和先生,还有几个男仆,前面一进是安置车马轿子的院子。西边是个几亩大的花园,里面有假山池塘亭台,池边栽柳种桃,景色有好几处动人。

    这样带着花园的宅子,换到地皮贵得吓人的现代城市,绝对是顶级富豪才能住得起,不知道在这个时代算什么。

    庭霜边看边想,很惭愧,别人穿越了都是雄心万丈玩转天下,扭转乾坤,而他只想着怎么生存得更好些,吃穿不愁,有人关怀就行了,真没出息。这样不好,得为这个家做点什么。

    花园里,庭柯,小惠,还有几个丫环在陪着小兰玩捉迷藏,大家笑得无忧无虑。庭霜在旁边看着,想起前世和同学朋友一起玩耍的情景,嘿嘿直笑。

    孟庭兰扭头看见庭霜,伸着小手扑过来。

    “大哥,我们玩猜谜语吧。”

    “好的。”庭霜答应着。

    “树上有七只鸟,把弹弓打掉一只,还有几只?”

    “六只。”

    “错了,是一只也没有了。”庭兰狡黠地笑,“被打掉一只,其他的鸟当然吓跑了,还傻愣在树上等你打吗?大哥真笨。”

    庭霜挠挠头蹲下身子:“好吧,我输了。”

    “得,驾……”小兰爬到他背上,开心地直笑,也顾不上捂嘴。

    杨氏远远地在亭子里看着,眼里带着慈爱的笑。

    庭霜背着小兰围着池塘转了一圈,丫环和弟弟们跟在后面又笑又闹。

    转到亭子跟前,杨氏把小兰抱下来笑道:“去前面吃饭吧,老爷要回来了。”

    一个年过五旬的老者在门前下了车,车夫和小厮把车子赶到车马院去。

    兄弟几个在垂花门外迎候父亲,扶他下车。

    这家的主人叫孟克俭,长得颇富态,板着脸不苟言笑,瞟了庭霜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可是庭霜却能感觉到他似乎松了一口气。

    杨氏看老爷脸色难看,赶紧说:“霜儿已经没事了,他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说以后不会惹你生气了,还要帮着处理家事和生意,方才小兰她妈来要孩子,是老大出面把她打发了。”

    “你怎么打发的?”孟克俭转过头问庭霜,神色还是很严厉。

    “自然是好好的劝她。”庭霜回话,“给她分析厉害,小兰在孟家不受气过的是千金小姐生活,还有丰厚嫁妆。若是跟着她到陈家寄人篱下,难免受委屈,而且以后结亲时也不见得顺利。我再许她以后想女儿了可以看望,她才离开,没再说要孩子的话。”

    孟克俭板起脸教训:“谁许你答应她可以来看孩子的?”

    “可她毕竟是孩子生母,不许人家看望不太好吧?”

    “这种不贞的妇人有什么资格看孩子,会玷污小兰的。”

    对这种歧视再婚妇女的做法,庭霜很反感,说:“如果不许她一点好处,恐怕她不肯乖乖放弃要孩子的想法。再说,毕竟人家母女连心,完全不许她看望不合人情。”

    孟克俭一时没话说,瞪起眼睛斥责:“你还学会顶嘴了。”

    庭霜吓了一跳,这老头儿还真专制霸道,说不过了就拿出家长的权威来压人,真讨厌,瞧他瞪人眼珠子白多黑少真丑,锃亮的脑门闪着寒光真凶。正要张口再说,杨氏对他使了个眼色:“霜儿,不许这么顶撞爹爹。”

    杨氏又岔开话题:“今天隔壁家的余婶来了。”

    孟克俭顾不上再教训儿子,问:“她来干什么?”

    “来串门,问起小兰,她说得赶紧给姑娘缠足了,再晚了,骨头长硬了再缠就不好了,孩子还受罪。”

    庭霜虽然是现代人,也知道缠足是怎么回事,那是把女孩子的脚趾生生朝脚跟处窝,以后连走路都困难,他不明白为什么中国人会以小脚为美,把摧残女子身心健康视为享受,这种恶习和太监、纳妾一样并称为晚清中国三大丑恶社会现象,既然整个社会风气是这样,反缠足恐怕没有这个力量。

    但是,明知道不行他也得为保护儿童做点什么,于是,他开口反对:“缠什么足啊,把整个脚折成两段,多残忍。”

    老二庭辉也帮腔:“是啊,去年缠的时候,小兰疼的都晕过去了,真可怜。”

    杨氏叹了一口气:“我也不忍心让孩子遭罪,可是不缠足,女孩儿以后嫁不出去,就算嫁了,也结不到好亲。”

    庭霜哑然,社会习惯的力量是非常强大的,对于个人很难对抗,庭辉也不吭声了。孟庭兰在旁边听了,知道自己又要吃苦了,小嘴一撇哭了起来:“不要,不要,疼。”

    庭霜对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萝莉完全没有抵抗力,心疼起来,赶紧哄她:“乖,哥哥们保护你,不给你缠,谁说不缠足就结不到好亲,有个女的不缠足就享尽了福。”

    说到这,他想起一个故事,清末名臣李鸿章当了总督,他哥哥李瀚章也当了总督,接老母到任奉养,兄弟俩在码头迎接,亲自扶桥杠,围观的百姓都羡慕老太太有福,两个儿子都当总督在清代是绝无仅有的,老太太高兴过头,把脚从轿帘下伸了出来,旁观的人一看是大脚,窃窃私语起来,李鸿章听见不好意思,悄悄对老太太说:“娘,您把脚缩回去。”

    老太太大怒:“你爹都不嫌我,你还敢嫌我?”

    这事被当成趣事传开,也记载到了清人笔记中。

    富不过三代

    庭霜在小说中看到这个趣事,印象很深,于是拿来做例子,说:“那李鸿章兄弟位列封疆,他们的母亲就是大脚,照样享尽大福,并不是所有人都非得娶小脚女人的。”

    “李鸿章是谁呀?”庭辉奇怪地问。

    庭霜身上冒出冷汗,虽然他讲的是真事儿,可是他现在所处的时代根本没出现大名人李鸿章啊。好在他还有些急智,说:“是我在一本笔记小说里看到的,说一个没缠过脚的女子,嫁人后辛苦操持家务抚养孩子,后来她两个儿子都当了一品封疆大吏,其中一个叫李鸿章,皇帝太后都奉她为上宾,没有因为她的脚歧视她。”

    庭兰哭得很凄惨,大家只顾哄孩子,也顾不上理会他说的是谁,庭霜松了一口气。

    孟克俭捻着胡子思索着。

    大家都知道这事还得当家的拿主意,都不吭声看着他,最后,孟克俭开口做了决定:“咱家原本也是出身乡里农家,村里女人也不兴缠脚,虽然咱家进了城,也富了,可是没必要学那些人的做法折腾孩子。”

    杨氏有些为难:“可是以后结亲怕不中。”

    “怕啥?”孟克俭说,“自二弟去后,我每年都从绸缎庄的收益里拿出一部分钱置田产做小兰的嫁妆,现在,每年再添一笔加上去,再过十年这笔数不小,不信有了钱,小兰还结不上好亲。”

    杨氏皱皱眉没再说什么,庭霜松了口气,觉得这老头也不讨厌了,光亮的脑门也柔和了,眼睛不瞪人的时候还是蛮慈祥的嘛。

    “不过,我老了以后分到你们兄弟几个头上的就没有先前那么多了。”

    庭霜还没说什么,庭辉先吃惊地说:“什么?你要把钱都留给妹妹?”

    孟克俭斜他一眼道:“只是分一半财产给妹妹,你们都是大男人,只要加劲干,以后就会挣大钱,可是你们的妹妹没有好嫁妆,到婆家会被人看不起还会受气。”

    庭辉挑挑眉头,看上去有些不服,却没再说什么。庭霜倒不在乎将来遗产会分多少,只要过上吃穿不愁的平安日子就行了,他愿意靠自己的奋斗来获得这些。

    一家人说了几句话,丫环和婆子把晚饭端上来。

    圆桌上炒菜汤菜摆了七八个盘,一家六口人吃已经很丰盛了。

    庭霜还是第一次吃古代的饭菜,非常好奇。桌上正中摆一盘黄河鲤,浇着枣红色的酱汁。这黄河鲤和松江鲈鱼,长江鲥鱼,刀鱼一样都是珍贵美味的鱼肴,现代因为过度捕捞外加环境污染,能吃到纯正的没喂过饲料的黄河鲤很不容易,想不到现在居然吃到了。软嫩鲜香,甜中透酸,酸中微咸,芡汁油光透亮,诱人食欲。

    庭霜不停挥动筷子,真好吃。

    还有那鱼香肉丝咸辣适度微带酸甜,笋丝木耳肉丝份量很足,不象现代在饭店里吃的那样只有可怜几条肉丝,盘子里都是大葱。

    就连那普通的炒鸡蛋也又香又嫩,黄澄澄的鸡蛋,翠绿绿的大葱,没吃过催蛋素生长素的鸡下的蛋就是不一样。还有这家常的烧茄子,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