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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书难求第13部分阅读

      休书难求 作者:rourouwu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我和小笨蛋重修旧好,我才刚刚大病初愈,我们小两口自己都不着急,掉毛老鸟就先发狂地烧了本公主的爱床,逼着我和安陵然同卧就寝。

    我扫了眼王妈妈和淇儿,叹口凉气。

    还有必要再问下去吗?纵使穆王府再大,今晚除了安陵然的寝房,绝对不会再有半处可以让我睡觉的地方了。于是本公主大放慈心地放了王妈妈和淇儿,不为难她们挨个想每个空屋子为何我住不得的理由。

    于是,我自觉的抱着枕头去了前厅。

    自觉地踢开了小笨蛋的房门,大言不惭道: “本宫今晚要睡这里。”

    忽略掉小笨蛋一脸的错愕,我把枕头往床上一甩,说:“你睡里边还是外边?”

    安陵然一脸骇然,顷刻才回神笑道: “自古男主外女主内,娘子请——”

    语毕,夸张地弯了腰,摆手示意。

    见状,我也回礼的弯眼摆手:“相公请——”

    “娘子请——”

    甩小笨蛋一个白眼,我咕噜钻上床,向墙靠着睡了。

    见他奶奶的“男主外女主内”,睡里边本公主就连逃跑的机会都渺茫了。

    折腾到大半夜,外边扒墙角的、屋内值勤的终于才走了个干净。

    我脑子转着白天文墨玉说的话,连安陵然什么时候凑到我身边、搂住我都不知晓。

    彼时,我只觉耳根一热,才发现安陵然在学旺宅呲嘴磨牙。

    耳垂被他含在嘴里反复吸吮良久,我才闻他低笑着道:“廉儿,你走神了。”

    我望他,不言语。

    虽是黑夜,安陵然一双桃花眼依旧闪烁明亮,如黑幕下的星眸,漂亮得紧。

    他拥我更紧些,“廉儿,今日的事情是我娘使得绊。”

    我眨眼,“我知道。”

    其实,掉毛老鸟也是煞费苦心。我现在才明白,那日为何夙凤要让我去教导月儿那些床帐内的事儿,那哪里是让我去教导,其实是让本公主去受再教育,为的就是为这一刻做准备。

    小笨蛋闻言唏嘘不已,“我答应娘亲定早日与你同床,没料她老人家如此信不过自己儿子,居然先下手为强了。”

    我扑哧一笑,声音却淹没在小笨蛋吻中。这家伙近日是吻上了瘾,反复吸吮下没大会儿,我的唇就微微泛肿。

    还没来得及斥责,小笨蛋就气息微急地捏了捏我的腰,“廉儿,你知娘亲今晚帮我们点的什么香吗?”

    我报复性地狠咬一口安陵然肩膀,听他嘤咛出声才满意地歪头:“催|情香?”

    小笨蛋低笑,“别个明有个挺优雅的名儿,到了你这就如此了,不过……既然知道它的药用就别浪费了。”

    语毕,温热暖唇紧紧相偎,手也不老实地开始扯我的衣衫。

    其实,我是个顶厚道的人,我知道今晚定是逃不过,于是在上床之前已经把自己脱得差不多了。此刻窝在小笨蛋怀里,我不过就着件薄薄的衣衫,小笨蛋却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太急躁,竟解了半天愣是没解开。

    我性子急,见状忍不住起身帮忙,嘴上忍不住戏谑:“怎这么笨?!”

    偏偏就在起身的一瞬间胸前的扣子解了,小笨蛋暗笑地喷了口热气,蹭着脸唇一路沿着我的颈盘旋下滑,我哼哼两声,差点没骨气地倒下去。还好小笨蛋早有预料地搂住了我,大手如蛇般灵活地钻进了衣衫,顺着我的脊梁来回抚摸。

    以前看言情小说,每逢见作者说“他的大手每到一处就点燃一处我身体的火”我就得瑟,可真正到此刻,我却得瑟得更加厉害起来。

    有没有火我是不知,不过小笨蛋如此顺毛的抚摸,真让我打心眼地难耐,说不出是痒还是慌,我拼命摇头抵抗:

    “痒!”

    小笨蛋绵连的吻还在继续,一路滑到已大开的胸口。

    “待会儿就好了。”

    我心里说不出个滋味,只觉又想打人又想大骂,偏偏此刻胸口却传来温热感受,湿湿的软物在刚好的伤口上来回蠕动,惹得本公主脚趾头尖尖都开始战栗。

    我咬牙道:

    “安陵然,放开!”

    小笨蛋哪有听得,只抬头深情款款瞅我:“廉儿,你是为我而伤。这一辈子,我都记住这道疤,记住这份情。”

    我怔了怔,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情是有的,爱是在的,只是不知,这里面你掺了多少杂质。

    安陵然大约觉得火候够了,这才行云流水地褪了自己的衣衫,我心里早烧了把火等他来熄,见他这般诱惑脱衣,早恨不得扑上去,面上却又怕吓了他,只喜滋滋地主动分了腿,等他来袭。

    谁料,他却一吻作罢,道:“廉儿,待会儿可能有些疼,你忍着些。”

    我熬着心里的火,只管低低应了,只盼他早些。

    他又道:“若不舒服,告诉我。”

    “嗯。”

    “可能刚开始有些难,你——”

    我被他扰得烦不甚烦,干脆不顾颜面地吼道:“你快些!”

    安陵然哂笑一声,终于欺身上来。

    “廉儿,以后……再别想什么休书了。”

    “你逃不掉的。”

    他的声音黏黏稠稠,却恰是好听,把我迷得七晕八素,只顺着他去了。

    他挺身进来时,我一时没忍住,使尽吃奶的力咬住他的脖子,他闷哼一声,笑道:“怪不得旺宅如此喜欢你,都这么爱咬人。”

    我闭了眼,任小笨蛋在我身上放肆,我哪里喜欢咬人了?自始至终,我都只咬过你这只阴谋诡计的狐狸罢了。

    事后,安陵然没义气地先睡着了。

    对此,我相当气愤。

    不是一般而言,都应该是男主吻着女主,哄着她沉沉睡去吗?为什么到了我这,就反了剧呢?

    望着小笨蛋那张精致的脸庞,本公主五味掺杂。这家伙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竟睡着了嘴角也歪歪地挂着笑,想到刚才情动的那一瞬,小笨蛋喊着我的名字,我突然觉得圆满了。

    不论以后如何,他心底有个角落旮旯曾是我的,就够了。

    今晚我如此待他,也圆满了。

    于掉毛老鸟、穆王府和今晚在墙根下偷听的下人们也圆满了。

    我对身边的每个人都有了交代,以后如何……我都问心无愧了。

    第四十一章

    半个月后,安陵月大婚。

    而我也在这晚,被掉毛老鸟“请”进了晴柔阁,等侯洛鸢帝处置。

    也就是这样一个寒气逼人的夜晚,我终于明白了晴柔阁的妙处。

    本公主进亭没半个时辰,就觉有些不对劲,出门一看,才发现池水已漫过了荷花顶端、没过阁楼阶梯,荷塘月色变作了“水漫金山寺”,偏偏晴柔阁处在池中央,眼下要想到达对岸,只剩了两个办法:

    一、游泳;二、划船。

    这两种办法都不大可能实现,加上对岸来来往往的家卫,我这才恍然大悟掉毛老鸟的一片苦心,晴柔阁乃偷情幽会之地是假,实为一座水牢是真!

    我被,彻彻底底地软禁了。

    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我推了窗,星空万里,恰如今早的晴空千里。

    不过几个时辰,仿若隔世——

    今早,文府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似乎犹在耳畔,府内府外皆被布置得喜气洋洋,就连文府门前的那两个大狮子也被清洗一新,戴上了大红花。

    文府从文老爷子到小厮轿夫,全是红煞一身、喜气洋洋,就连往日白衣翩翩、英俊潇洒的墨玉公子也傻里傻气地带了大红花、着喜服喜帽地迎了新娘进府。

    在宾客们羡煞的眼光下,一路进了大厅,自有那理事的高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我坐在贵宾位上,对这一幕看得出了神。

    大半年前我也曾经历过如此一般折腾,可惜的是和公鸡拜的堂。念及此,我不觉得勾了勾嘴角,这么好玩的事情怎么能少了本公主?只干坐在贵宾席岂不负了阖赫公主“蛮夷子”的名声?

    前厅,礼及成,众人只闻:

    “三拜——”

    “慢!”

    婚礼主事一句话还没吼完,嘴仍旧保持着张大高嚷的模样,本公主就不轻不重地唤了句。

    声音不大,却引来所有人的目光。

    身旁的安陵然奇怪地盯住我,用手握我却扑了空,我已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文墨玉眸子清澈见底,停下动作只幽幽看我,月儿依旧守着她的妇道,只低低绞着手中红绸,并未去掀盖头。

    我就在如此睽睽注视下,闲庭信步地走到文墨玉面前,稳了稳神道:

    “文墨玉,我只问你一句话,七夕那晚,你我花前月下,说的那些誓言还算不算数?”

    语毕,文墨玉暂且没反映,整个屋子却炸了锅。

    首先惊呼的是文夫人,温婉柔人的文夫人许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闻言登时指着我目瞪口呆道:

    “你,你——休要胡说!”

    继而是搀着安陵月的喜娘:

    “哎呀呀,我的姑奶奶,您这是犯那股子病?这可是小姐的大婚!”

    渐渐的,更多的声音席卷而来。

    “啧啧,这顿喜酒可真喝赚了。嫂子和未来妹夫,哈哈!这样的段子就是茶馆里也听不来得。”

    “这像劳什子话?堂堂一国公主,不好好相夫教子,竟然勾引自家姑子的相公?”

    我闭眼默默承受,这情景,在梦里已经上演过千遍万遍,既然已经决定离开洛云国,本公主也就不大在乎什么名声了。

    我终究还是忍不住地回头看了眼小笨蛋,自嘲地笑出了声。

    他原封不动地坐在原地,眼神深邃地瞅我。

    我不禁攥紧手指,这一辈子……我怕是再也无法忘记这眼神了。不过有这眼神回忆,足矣。

    良久,文墨玉终于笑着答了话,拉回了我的思绪。

    “公主莫不是认错了人?”

    我佯装诧异,“怎可能?!”

    文墨玉笑得一脸淡然,“七夕那晚,我陪着七殿下、穆王和诸位喝了一个晚上的酒,又怎能□乏术,与公主花前月下呢?”

    …………

    后话不提。

    经这么一折腾,文墨玉虽挑明了证据不是“j夫”,但本公主“偷汉子”的罪名却坐实了。就此,我被硬生生地扔进了晴柔阁,作了落难公主。

    文府那一边,被如此一闹,过了吉时、触了“偷汉子”的霉头,婚礼自然也无法继续,听闻,无期延后了。

    自此,我和文墨玉,各安天命,心想事成。

    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和文墨玉策划编导的。他求的,是逃婚,我为的,是休书。

    那日,文墨玉来府上一番详谈,曾言:“知道为何你求休书一而再、再而三地失败吗?”

    “因为错误犯得不过猛,药引子下得不够狠,被穆王妃翻翻掌,也就过去了。”

    我恍悟,求休书,第一要搞得众所周知,整得所有人都眼巴巴等掉毛老鸟给个说法才算开了彩头;其二,要搞得轰动别出、大手笔大制作。

    文墨玉敲着扇子道:“七出之条中,常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红杏出墙,若公主恰巧能在墨玉的婚礼上闹上一闹,真是……再好不过了。”

    一番计谋,我和墨玉小子各取益处,策划了这番戏。

    虽“红杏出墙”是出好戏,但若被当场抓了j,只怕就算我和文墨玉再高贵的身份,也注定浸猪笼的下场。由此,我又学着小笨蛋的样子——装了次傻,做了盘红杏出墙,却不知出的是哪家墙的白痴公主。

    如此一来,就算穆王府、洛鸢帝要调查j夫是谁,我一问三不知,咬定那j夫装作文墨玉的样子接近本公主,如此日久生情。他们查不出个所以然,加上我不论如何也是邻国友邦的公主,时间久了自然不了了之,放我回阖赫国也是说不定的。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

    穆王安陵霄乃一介武夫,我这个“贱女子”一来羞辱了他儿子、二来坏了他女儿的大好前程,他一怒之下杀了本公主,然后再禀报洛鸢帝说我畏罪自杀也是大有可能的。

    所以说,这完全、完全是一步险棋。

    不过,我却认定机由险中生,当日文墨玉一提,便答应了。

    闻言,文墨玉反倒有些诧异,歪头问我:

    “不再考虑考虑?也不怕刚才那些话都是唬你入局的?”

    我淡笑,“墨玉公子何尝不是走了一步险棋?也有可能,洛鸢帝一发怒,先杀了你以示天下也说不定?”

    文墨玉怔了怔,不答话。

    我戏谑道:“真是很想知道,是何人有如此大的魅力能让墨玉公子甘冒生命之险逃婚呢?”

    文墨玉的脸不出所料地白了白,良久才咬牙道:“这事……不在计谋之中。”

    我凉凉叹口气,不再追问。

    文墨玉冒险逃婚是为情,我冒险求休书却是为逃避这个“情”字。就在小笨蛋以为已经抓牢我的时候,我在其最最放松的时候,搅了穆王府一个大局,说不定还破坏了文府与穆王府私底下结交同盟的大事。

    其实,我曾想过,说不定这洛鸢帝枕边的丽妃,就是安陵霄或者文老爷子安排在宫里的最大一颗棋子。

    长久以来,洛云国三方势力均分,安陵霄、文家各辅佐一位殿下,再加上洛鸢帝的皇家势力,才保得天下太平。而丽妃竟蠢到提议让双方势力联姻,细想下来,真是匪夷所思。

    而文墨玉、安陵月这对从未谋面的孩子就成为了政治联姻最可悲的棋子,事出以后,月儿一直未揭开盖头与我见上一见,直到我被穆王府的人生拉硬扯的拽走,月儿都表现得相当镇静。

    她被喜娘搀着,手足无措地一直绞着手中的红绸。

    说实话,整场戏下来,我并不觉得愧对任何人。唯独对月儿,总如心中有个小疙瘩,解不开也散不了,就如此隐隐泛疼地硌着肉。

    来晴柔阁的一路,我一直都猜着月儿定是恨我入骨的。

    故此,当月儿真正站在晴柔阁屋内的时候,本公主相当诧异。

    …………………………………………………………………………………………………………

    掉毛老鸟把我“请”进晴柔阁,只说此事要请圣上定夺,便一去不复返。

    我被困在这高高的水牢里,就连淇儿也不能见上一面,只有两个婆子每日乘船过来送些饭菜,夙凤还算好的,饭菜虽凉了些,但与往常无异。

    过了三日,我在这晴柔阁实在无聊至极,正踌躇着待会送饭婆子来了,央着他们稍几本闲书来消磨消磨时日,月儿倒是来了。

    这还是第一个来看我的人,我甚是诧异。

    立于床前,不知该和她说些什么。

    良久,月儿才问:

    “嫂嫂近日可还好?”

    声音温润动人,不像哭哑了的,眼睛也清澈见底,不见一丝红。

    我道:“好的,只是无聊了些。”

    月儿颔首,张口欲问些什么,又终究没说出口。

    我却对外面的状况甚感兴趣,一面也盼着要杀要剐早出个结果,也不用终日在晴柔阁窝着,便旁敲侧击地绕圈问了些。

    可忌于文墨玉的状况说不得、文府的状况说不得、掉毛老鸟的态度触碰不得,说来说去,我只了解了些安陵然的近况。

    月儿说,哥哥这三日都关在书房,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反射性地问了句,“绝食了?”

    月儿摇头,只道,该吃还是吃的,该睡还是睡得,而且听说饭量渐涨,刚来时还听他差王妈妈给他炖鸡汤。府里人都说,哥哥又有些疯癫了。

    说罢,月儿一阵唏嘘,惹得我磨牙阵阵。

    这是什么歪理?!

    前些日子,这王八蛋还对我爱啊亲的,就算恢复是不是也太快了些?踌躇这番计谋时,我心底还一直觉得对不住小笨蛋,觉得就算他对我使了计,毕竟还是对我有情的,可现在……

    世态炎凉啊!

    月儿见状,拉着我的手有些动容。

    “嫂嫂,你怎就如此糊涂?哥哥不好吗?”

    我听了这话,以为月儿在悲春伤秋,心底默默为自己的婚事悲哀着,便顺着安慰了两句,谁知话未毕,月儿就摇起了头,头上的珠花被甩的摇摇欲坠。

    她道: “嫂嫂,不是的。真的不是的。”

    “以前我一直以为娘说得才是对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女儿的婚事就该听父母的。现在我看了嫂嫂您,虽然惋惜你与哥哥有缘无分,却也悟出了些道理,女人并不一定要逆来顺受的,我们也可以自己选择自己的感情。”

    “………”

    我鼓大眼睛一时无法言语,如此理论,月儿不恨我,反倒敬佩我?推崇我?

    我差点咬点自己舌头,“你,你”了半天才顺出一句话来:

    “月儿你这是何意?”

    闻言,月儿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

    “嫂嫂,以前月儿不敢想不敢念,可嫂嫂在文府的一番行径让月儿终于下定决心,定要和周郎双宿双栖,还望嫂嫂帮我!”

    语罢,又扑通扑通磕了两个响头。

    我骇然之余,就连抚月儿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的j夫是假,月儿有个“周郎”却成了真。

    这,这……若只是坏了月儿的这桩姻缘,掉毛老鸟可能不会杀我,现在,我竟把她女儿带坏到如此地步,她会不会动邪念?

    月儿哭得泪眼婆娑,抱着我的腿还在低嚷着什么。

    我抽了口气,蹲下来抱着月儿大哭。

    这丫头,你难道不知你嫂嫂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吗?

    你那周郎,又到底是何许人士?

    第四十二章

    月儿走后,我冥思苦想,终于忆起穆王府的确是有“周郎”这号人物的。

    错打错着,月儿这段姻缘竟还是我这个嫂嫂一手促成的。

    说来话长。

    原来,早在个把月前,因我和小笨蛋做了名副其实的夫妻,掉毛老鸟就突然开始提携我,大到清理账本、铺面,小到管训丫头、发放月钱,掉毛老鸟样样皆手把手地教我,大有将穆王府交给本公主主事,自己坐等抱孙子的意思。

    月儿的婚事也就顺理成章地落到了我的肩上,可这却遭到了陈贤柔和安陵云的大为不满。

    从前,这个家一直都是掉毛老鸟当着,陈贤柔左右铺着,其里种种吃钱抹炸的勾当也就不言而喻。我嫁进穆王府大半年,每日除了欺负欺负小笨蛋,和旺宅斗斗气,就是睡觉吃饭,现在突然让我当家,陈贤柔这心里不恰是那油锅炸着煎着,恨不得掐死我吗?

    另一面,以前小笨蛋一直装疯卖傻,安陵云这个小叔也就不怎么在意,琢磨着以后老两口一蹬腿,这家产迟早是他的。现在托本公主的福,安陵然不仅不傻了,还谋了个一官半职,和老爹齐齐上阵。他朝一日,若我再生下个半大小子,他们夫妻也就离被赶出府不远亦。

    因此,陈贤柔和安陵云对我越发地不待见起来。月儿的婚事上多番阻拦,今个儿不是月儿的嫁衣上多了个烧洞,就是明日婚礼上需要的圆木桌突然断了货,再加上陈贤柔那一本本烂帐,真是搅得我好不心烦。

    小笨蛋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隔日就给我引荐了位府里的幕僚,正是姓周名亦水,人长得标致精细,更有过目不忘、细致入微的本事。在周亦水的整理下,账本不出三日就清晰明了,我抱着账本随翻上一页,他都能对答如流。

    那晚,我偎在安陵然怀里,忍不住赞了句周亦水刚直不阿、心细如发,还惹得小笨蛋醋意大发,翌日我亲自起来煮了碗豌豆粥,才哄得他复见笑脸。

    不过话说回来,周亦水好是好,但过于木讷,有时候说起话一板一眼,跟和尚念经差不多,也就怪不得他如此才华却不能于政谋个职位,只能被收在府中作僚客。

    那段时日,月儿因婚事都是我在打理,便往西院跑得勤了些,周亦水见了小姐,自我介绍道: “载舟载水,宜民宜己。”

    一席话,酸得我大牙差点掉下来,如若他不说,我还一直以为他是“汤粥”的“粥”。

    谁料月儿听了,却咯咯笑道: “先生说的‘宜己’是‘社稷’的‘稷’,还是‘自己’的‘己’?”

    周亦水眼眸闪亮,对着月儿恭敬一拜才激动道: “小姐乃周某知己也!俗话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后面的话,我实在听不下去,带着淇儿跑了,顷刻,就连旺宅也夹着尾巴被酸出来了。

    知识的力量伟大啊!就连白眼狼,也害怕!

    现在想来,月儿和这个周亦水还挺配,一个是大家闺秀,一个是不得志的才子;一个羞答答,一个酸唧唧,聊斋都是这么配对的。

    当日我怕了周亦水腹中的酸墨水味和小笨蛋的醋酸味,到后期,反而常常避着不见客,怂恿月儿和周亦水自己去操办大婚上的种种杂事。

    此刻看来,真是我硬生生地推了可爱小姑子走了不归路,再加上我在她婚礼上的一场大闹,她干脆直接把我当了红娘、救世主,刚才那一跪,也就再自然不过了。

    我在晴柔楼喝了会儿凉茶,望着窗外漫漫湖水唏嘘一阵,淇儿来了。

    我对淇儿的到来甚是欣慰,拉着她坐下还来不及问外面的状况,就见她愁眉不展道: “公主,有个人想见您。”

    我嘎然,都到这时候了,谁想见我惹得淇儿如此为难?

    淇儿结巴道: “您也可以……可以选择不见。”

    见淇儿举步维艰的模样,我反倒生出些兴趣来,用力地拍了拍桌子,义愤填膺地咬牙: “见!”

    淇儿大骇,支吾着:“公主,您……我还没说他是谁,那,这个——”

    我推搡着就将淇儿复送上船去,见淇儿为难地去了,心里竟兴奋难已,不管是敌是友,总须见见解些闷的,在这晴柔楼一关就是几天,本公主真是太太太无聊了。

    我踌躇着,想见我的这个人无非三个候选:

    其一、玄玥。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文墨玉逃婚这事与玄玥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果他聪明的话,就会找我这个当事人聊聊。

    其二、掉毛老鸟。

    这些时日夙凤不知道晃到哪去了,一丝丝音讯都没。自我入府,她对我的态度从不欢喜、不理不睬到今时今日的提拔,全与我和小笨蛋的关系好坏有着直接影响。现在我让他儿子戴了顶大绿帽子,他儿子不查,她也是要上门讨个说法的,不过这老鸟j得很,若真是她,我需小心应付别又被套了陷。

    其三、玄翼。

    往往越是最不容易想到的人最容易成真,太子玄翼会不会趁着我和穆王府闹矛盾,干脆直接将我接进宫?

    ………

    我在晴柔阁左思右想,什么可能性都预料到了,可当真真见到来者时,还是目瞪口呆了。

    来者笑吟吟地晃了晃身子,头上金光闪闪的凤凰髻也随之笑靥闪动。

    我闻她高傲道:“怎么,不过几日就不认识本宫了?”

    人还是当日见的赛月公主,可语气、神情却全全变了个人,我对此实在费解,只得示眼看赛月身后的淇儿。

    淇儿张口正欲言,就被赛月神气地举手止住了。

    赛月拨了拨自己的发髻,才道:“本宫直言爽语,就开门见山地说了。”

    “那日你所闻所见全是我七哥和安陵小子安排的,本宫在宫里实在无聊,七哥说有个好玩的事情叫我帮忙,我就答应了。哈哈!那日我装出羞答答、欲拒还迎的模样可还像?”

    我抖了抖,还是鼓足勇气地扯了个笑容。

    “演得……甚好!甚好!”

    我就说过,公主都是任性、刁蛮的,果不其然……小笨蛋当日居然串通玄玥来推我的醋坛子。

    赛月笑煞,勾勾手指道:“不过嘛——后来我就假戏真做了。”

    我本陪着笑在点头,赛月一言没反应过来,还乐呵呵地在颔首,良久才诧异地歪着脖子道: “啥,啥玩意儿?!”

    赛月啐了口,道:“笨死了!当然是……我看上安陵然了。”

    说罢,赛月小脸红了红,娇憨之余我竟悲催地觉得她比我青春可爱。

    赛月撅着小嘴道:“那个安陵小子——看着弱不禁风,打起猎来居然那么好看,舞剑的时候袖子哗哗被风掀起……好威风!而且,而且他是第一个敢拒绝本宫的人。”

    咔嚓一声,我突然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碎了。

    拒绝?这么说,赛月的确如自己所言,是个爽朗率真的人,都…表过自己心意了?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一切,我居然不知道!!

    赛月幽幽转眼看我呆若木鸡的模样,奇怪道: “你站在那做什么?坐下,本宫有话和你说。”

    我脸黑了黑,还是无声无息地坐下了,我在想,这会不会是小笨蛋故伎重演?

    赛月依旧一脸无辜,“呐,以前我跟安陵小子说要嫁来穆王府,他说和你情深意重不可以。既然现在你都红杏出墙了,那我就可以趁虚而入了。本宫今天来就是告诉你,本宫可以在父皇面前替你求情,让你回阖赫老家去,不过你也要答应我,我救你出去后,如果你的j夫不要你了,你不许再回来找我家安陵小子!”

    言到情动处,赛月竟没形没态地一只腿踩在凳子上,双手叉腰瞪眼唬我。

    从来都只闻人生四幸事,却没人知人生四大不幸事。

    一不幸:假扮出墙真陪了相公;二不幸:人未被休情敌已上门挑衅;三不幸:落井下石居然被咒连j夫都不要我;四不幸:不过几日,怎么我家小笨蛋就成赛月家的安陵小子了?!她居然还正大光明地跟本公主讲如何骗小笨蛋入怀的计划!

    我气煞。

    缓缓站起来,对着赛月那张理所应当的脸,舌头已经卷不转了。

    赛月见状,蹙眉道:“你也真是的,不过救你出去而已,至于激动成这样吗?本宫最恨别人拍马屁了,得了,反正你记得,以后不许纠缠我家小子就好。”

    顿了顿,赛月还一副“咱姐们好”地义气拍拍本公主的肩道:“说来呢,你也不算欠我人情,我还要感谢你和安陵小子吵架他才来找本宫演戏,若不是这样,我也不知道安陵小子这么好。而且等你和j夫走了,我也可以借着你的背叛,去安抚他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哈哈!我七哥说了,这就叫趁其不备,百战百胜的!”

    我肩上又狠狠挨了两拍,赛月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只剩下我和淇儿静静愣在房里,良久,我才颤抖着嘴唇道:“淇儿,你——”

    淇儿缩着脑袋,委屈非常。

    “公主若生气就骂我吧,之前……我有问过您可以不见得。”

    我缓了口气,“你这样讲,难道赛月刚才不是在演戏?”

    淇儿咬住下唇,为难道:“公主,您既然求休书的心愿就要达成了,就,就别管这些了罢!”

    淇儿如此一言,如何让我不心紧。

    “淇儿,告诉我,我要知道真相。”

    淇儿搭了搭眼皮,语气无奈至极。

    “公主,真相就是当初咱们一个不小心,引了枝霸王花进穆王府,现在这只霸王花要把您这个红杏赶走生根。”

    “………”

    淇儿知我不甘心,又加了句。

    “我买通了宫里的小太监,他们说,前些时日御花园中,赛月公主月下撒花,举剑逼婚很多人都看见了。”

    我身子僵了僵,突然忆起,小笨蛋前不久胸口有条浅浅伤痕。彼时我问他,他只一脸暧昧笑着道,让花枝给划着了。

    现在看来,这花枝倒不假,还是枝野花!

    第四十三章

    翌日,洛云国下了场雨。

    前晚,我因赛月的事搅得不胜其烦,在床上翻来覆去、左踢右滚。

    一会儿自言自语警惕这一切都是阴谋,是安陵然故意安排赛月来刺激本公主的;一会儿又捶胸气结小笨蛋居然背着我采野花,反反复复,直至半夜,好不容易睡着了。

    可歇下没片刻,我就闻耳畔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膝盖又忍不住泛起疼来。

    时至冬季,这晴柔楼虽独立湖央,高出水面许多,但本公主依旧寒不胜体,每日都饱受水汽冷潮的侵袭,楼里的被子也永远湿湿嗒嗒地晒不干,于是,我就成了名副其实的落难公主——天天晚上都心怀温暖阳光地在被子底下打抖。

    几日下来,居然惹了风湿的毛病,现在膝盖又隐隐作痛,我也没多大在意,翻了个身接着睡,可耳畔恍恍惚惚的水声越来越大,我睁眼一瞅,登时没了主意。

    与我眼角几乎平行的水面飘着几根水草,哗啦哗啦如冲浪般一阵接一阵地微微荡漾着,我起身一摸,才发现被子已打湿了一大半,外面淅淅沥沥似乎还下着雨。

    我翻了个白眼,原来昨儿个晚上只顾纠结,居然没注意一直在下雨,经过一夜的积累,这雨水混着湖水直接进了晴柔楼,攀上了本公主的床,呜呼哀哉,这才真真叫落井下石、入水牢下雨。

    我一面哀叹,一面儿取了茶壶往外舀水,不过也是徒劳,这楼内楼外湖面都一般高,往日在岸对边看守我的家卫们也因瓢泼大雨不知躲哪喝酒去了,本公主呼天不应、叫地不灵,再加之双腿泡在水里越发地隐痛起来,于是只得复坐回和湖面差不多高的床上,抱着膝祈求老天怜悯,能快点有个人起夜想起水牢里还有个红杏出墙的阖赫公主,不然,我恐怕到了明日早上,他们来望我时,我的尸体已经漂到对岸去了。

    事实证明,老天爷虽然爱打瞌睡,不过总能在最为紧急的时刻醒过来。

    约莫湖水攀上了床、没过了本公主的小腿肚子,终于有人出现了。

    彼时我正抱着肩膀牙齿挨牙齿打架,眼睛已有些模糊,只耳朵还敏锐地监视着外面的动静,霎时就听外面有噌噌蜻蜓点水的声音,正欲推窗呼救,那点水声就傳进了屋,化作重物入水的响动声、哗啦啦逆着水往我这个方向奔跑的急促声。的

    以及,上帝的天籁之音。

    那人着急地唤着:“廉儿、廉儿!”

    我喜出望外,将储存了一晚上的力量拿出来,虚弱道:“耶稣、耶稣,我在这!”

    说罢,终于体力不支地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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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龙、暖炉、香床、软被。

    这就是我醒来的第一反应。

    第二反应是淇儿和王妈妈,并一群丫头片子伸了头来看我。

    “呀,少夫人醒了!”

    “真醒了,真醒了!”

    “阿弥陀佛,我这就去告诉翔哥们,他们因为当晚擅离职守,现在还在后院跪着呢!”

    “快去禀告王妃。”

    “我去请张大夫。”

    “我去把热汤端来。”

    ………

    本公主突然有了种否极泰来的切实感受,看着下人们为我奔走,淇儿揪了热毛巾给我擦脸,我眼眶有点热。

    淇儿道:“公主可好些?”

    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我觉着淇儿这话问得相当公式化,语气不大好,一张脸也是如马般长,见我醒了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这是……在生我的气?

    我被淇儿扶着喝了几口热茶,才找回自己声音道:“淇儿,你怎么不高兴?”

    淇儿闻言,四下看了看见屋里只有我二人,才道:“公主,昨儿个我走了,是不是还有人去过?”

    我眨眼,昨天赛月、淇儿走后,的确还来了位贵客——宫里的蓝公公。

    蓝公公我是认识的,别看他是个不男不女、打扮比娘们还花哨光亮的太监,他可是洛鸢帝身边的大红人。公公来得低调,只穿了件镶银边的大红外衫,上面绣着无数金的、黄的、绿的、蓝的小蝴蝶,以及枝和公公一般儿娇艳无比的海棠花,再没象往日带些花哨的镯子、玉佩。

    蓝公公道,他是奉圣上之命来调查红杏越墙事件的,怕其中有说不得的冤情,因此专派心腹前来打探。

    “乌布拉托公主莫怕,吾皇英明,已下密令于我,若真是穆王府从中作梗,泼了‘偷汉子’的脏水在您身上,您只管告诉老奴,老奴定一五一十禀告皇上,为公主您做主。”

    我愕然,以前只觉洛鸢帝是个昏君,看来说不定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老王八。三方势均,他早心明,月儿和墨玉的婚事就算没有我从中作梗,说不定这老狐狸也有后招。

    不过现在更好,鹬蚌相争,他这个渔翁居然懂得趁胜追击。若是旁人,真的偷了汉子,遇到现在洛鸢帝撑腰,肯定黑白颠倒,硬说是穆王府逼着自己如此,这样,洛鸢帝就可不费一兵一卒断掉安陵霄这个老窝。

    可惜,他想错了。

    我除了想要自己,也并无半点伤害穆王府的意思。

    我道:“公公多虑了,没无此事。”

    蓝公公扬眉,看我的神情有点鄙视,估计心里琢磨我这个女人怎这么笨,连反咬一口都不会。

    “公主你再仔细想想?若真背上滛妇的名号可不好听咯。”

    “真的没有,的确是本宫红杏出墙,公公请回吧。”

    后话不提。

    我望着淇儿一汪盈盈眉眼,“蓝公公有什么问题?”

    淇儿气极,丢了手上的毛巾直摇头。

    “公主您老实说,是不是信不过淇儿?”

    我愕然,此话从何说起?

    自我穿越过来,一直都是淇儿在照顾、在帮我,如果没有她,我早死翘翘了。这这……我赶紧表明心意:“淇儿你不要胡思乱想,是不是谁趁着我这段时间被软禁乱嚼了舌根子?难道我对你的心你还不知道吗?”

    闻言,淇儿突然大震,有些失控地起身对我吼道:“那淇儿对公主的心,您也不知道吗?”

    “既然你真心对我,为什么要背着我和那个文墨玉策划这出戏啊?”

    “这也就算了,为什么你昨天晚上要把所有的脏水都往自己身上泼?”

    “你知不知道,现在这个事情已经传到了洛鸢帝耳朵里,整个皇宫、整个洛云国谣言满天飞!”

    我默了默,任由淇儿发着火。

    其实那日淇儿来晴柔楼望我,我就隐隐觉出她有些不快。只是当日船夫、丫鬟小厮一大堆,我们眉目达意,并不能多言什么。

    此刻,淇儿终于怒了。

    真是怒得理所应当,这件事,的确是我不是。

    当时和文墨玉策划演红杏出墙这出戏,我就没想过让淇儿知晓。淇儿既然能帮着夙凤哄我和小笨蛋同床,就说明她已融入穆王府的生活,其实也是盼着我安生下来。

    可惜之可惜,我还是选择了求休书这条路。

    淇儿见我不语,大概也知火得不大时候,又扑到我床边悄语道:“公主,您冒这么大险,就是为了求休书,你知不知自己随时可能人头落地?!”

    我心软了软,看淇儿眼眸微微泛红,有些心疼,这几日我病了,她心中不快还要强忍怒火照顾我。

    我拍拍她头笑道:“机由险中生,这不都过了吗?没事。”

    “没事?”淇儿怪叫,又毛毛躁躁地冲起来,摇头道,“你,你……”指了半天她才伸直舌头道:“公主啊公主,你千错万错就错在这次居然瞒着我。你知不知道,现在阖赫大汗已知晓此事;你又知不知道,大汗也快马加鞭写信告诉洛鸢帝,要砍头杀你!”

    “………”我怔了怔,一时没回过神来。

    “啊?”

    淇儿着急道:“文墨玉是洛云人,他不知道虽然阖赫国女子地位很高,可是有一项却绝对绝对不可以犯。在阖赫,女子可以任意选择自己心爱的男人,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