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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书难求第10部分阅读

      休书难求 作者:rourouwu

    只可惜,我心里切切盼的,只有早日离开穆王府。

    于是,我狠心地闭了眼,说出了世上最俗最俗的理由。

    我道:“因为……我被墨玉公子的才华所打动。”

    文墨玉怔了怔,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只喃喃道:“才华……”

    我颔首,文墨玉以才华横溢冠压群芳,因此爱慕他的女子成千上万,我相信这是最最最合适让安陵然放弃我的最佳理由。

    谁料小笨蛋又道:“就因此这个?”

    我见他依旧不死心,便火上添了把油。

    我道:“是,我最喜欢的就是墨玉公子画的牡丹图。”

    小笨蛋背脊僵硬,似听到了什么挺不得了的话。

    事已至此,我也别无他法,只得硬着头皮把话说到底。

    我道:“这牡丹嘛……姹紫嫣红,雍容华贵,清高之人都弃它为俗物,是艳露凝香,世人怜他也不过喜它的外表,视其为幸福、吉祥繁荣之意。那些酸酸的诗人宁愿去描荷花、吟竹子都不看它一眼。

    我却以为不然,牡丹生活的气候、土壤、空气比较普通,比一般花花草草都好生养。而且它喜阳,就代表象征着希望和活力,人们只看到它大富大贵的华丽外表岂不是糟践了牡丹,其实牡丹还可以用药,对降低血压、镇痛、镇静、抗炎和解热都有……呜呜——”

    我还没把牡丹的作用背完,小笨蛋就突然如旺宅般地扑了过来,唇狠狠地压上我的,百转千肠,吻得我魂飞魄散。

    霸道的气息侵占鼻唇,小笨蛋忘情地勾了丁香过来,与我抵死纠缠,我身上还带着伤,被他这么一胡闹,全没了半点力气,脑袋空白之余只能感觉两股打战。

    狂吻过罢,小笨蛋用桃花眼柔柔瞅我,对我耳边吹口热气,只道:“千万牡丹,独爱廉枝。”

    我全身巨震,到底……是哪里错了?为什么这么庸俗的理由可以打动小笨蛋,你的自傲呢?你的清高呢?一朵牡丹就把你收服了?

    otz………

    我还来不及反映,就忽听门口有什么响动,待我和小笨蛋回过神去看时,为时已晚,一纤纤身影立于门前,也不知站了多久,看了多少戏。

    这人不是别人,恰是小笨蛋的新先生——李庭正。

    我下意识地回头,瞅了瞅我和小笨蛋的姿势。

    本公主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半个身子探出床沿挂在安陵然身上,安陵然则半跪在床前,与我鼻对鼻,额抵额,发鬓相挨。

    若此刻,他没带那恼人的皮囊也不算什么,不过被先生笑了去,小两口太腻歪了些,可现在……这,这,文墨玉是安陵月的未来相公,我未来的亲亲妹夫,可我现在却和他相鬓缠绵,这已不再是求休书的家事,而是本公主偷人,有辱阖赫国名誉,有损两国交好关系的政治大事。

    我大惊,伸手就欲去推开小笨蛋,谁料还未行动,就听门前之前云淡风轻道:“哦,对不起,走错门了。”

    说罢,李庭正果真拍拍脑袋,似忘记什么事情地慢慢退出房去。

    我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李庭正却又突然回身对我暧昧一笑:“你们继续。” 末了,又学张世仁般地体贴关了房门。

    我眼神涣散,圆目大瞪。

    这到底是……哪跟哪啊?

    第三十章

    许多年后,安陵然告诉我,其实很早很早以前,他还有个绰号,叫牡丹安陵。

    小笨蛋那会儿不过十二三岁光景,却已是艳容倪现,惊世骇俗。众人皆言小世子成|人后必有番作为,可市井里却慢慢传出了安陵美人、牡丹安陵的戏谑说法,意喻安陵然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

    牡丹安陵这个看似称赞的绰号让安陵然牙痒痒了很长一段时间。一个男子,被别人记住的不是才华、不是秉性,却是最让高风亮节者不屑于顾的外表。

    我那段对牡丹的歪解也就如此瞎猫遇到了死耗子歪打正着了。安陵然道:这么多年,懂我者,独娘子一人。

    牡丹除了外表,还有热情洋溢、充满希翼的深远意义,它不是草包,不是废物,除了被太太小姐们娇贵地摆在屋里欣赏,还可以入药救人。

    这才是安陵然,这才是穆王府的小世子。

    我被小笨蛋激|情澎湃的讲演说得一愣一愣,一时半会儿找不着了北。面上陪着小笨蛋扯笑,心里却苦苦哀嚎自己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枉送了后半辈子的幸福。

    呆木之情,恰如那个被李庭正包抓的下午。

    彼时,我依旧保持着匍匐在小笨蛋怀里的姿势,傻愣愣地盯住大门,良久才伸直舌头道:他,他……

    小笨蛋刚刚表完白,又趁机揩油一番,心情看似甚好,把我往其胸前又送了送,才道:不怕,李先生是自己人。

    我默了默,果然……这个李庭正和张世仁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不定这次李庭正进穆王府当先生就是小笨蛋一手安排策划的。原因嘛,很简单,以前的老头子碍手碍脚,不方便小笨蛋扮成文墨玉的样子出去办事,所以才耍了些手段把老头子搞走。

    我能想象老先生哭哭啼啼回老家奔丧,然后看到老娘没死的尴尬局面。不过说起这个李庭正,又和王婉容有什么瓜葛,整得他一来,我这位多事的表姨就吵闹不休。

    我开口正欲问个清楚,就见小笨蛋笑靥如花地用手指覆住我的唇。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王婉容和李先生之间,的确有些事说不大清。

    我见小笨蛋卖关子,恨不得剥了他的皮啃骨头。偏偏有事求于他,凶不得,只得装出娇滴滴地模样咬下唇。

    李先生和表姨到底有什么事,可不可以告诉我嘛?

    语毕,我还学着电视剧里妓女调戏嫖客的模样推了推文墨玉,一副欲拒还迎的模样。

    估计安陵然也挺受用,果真将本公主搂得更紧些,只切切在耳边道:当然可以。

    我眼露星星状,真的?

    小笨蛋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又理所当然地说了句:亲我一下。

    我眨眨眼,有点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

    嘛……嘛玩意儿?

    小笨蛋扇子一扇,依旧云淡风轻。

    嘻牙道:亲我一下

    语气和帮我递杯水一样自然悠闲。

    我脸上挂着笑,心里却已经把安陵然xx了千遍万遍,真把老娘当做妓女了?!你想亲就亲,想抱就抱,现在倒好,居然还要本公主主动亲你?!

    所以说,男人是世界上最丑陋的动物。前一秒小笨蛋追我时还衣冠楚楚、柔情万种的飘逸公子模样;下一秒,了解本公主心意后,就自动拔了自己的羊皮,露出狼性。

    衣冠禽兽,说得就是这种人!

    只是确定了j夫滛妇的关系就这么理所当然,如果上床以后呢?所以我老娘教得没错:

    千万不要相信男人,特别不要相信光屁股的男人。

    我记得当时,老爹在旁边还帮我妈补了句:如果一个男人说不在乎你是不是处,那就表明他并不是真心待你,不过想骗你上床。因为你是上完床就要扔掉的东西,自然不在乎是不是处子。老婆是自家的私人物品,如果是你,你难道不在乎?

    现在想来,我老爸说得真是太太太对了。所以女人,一定要矜持,一定要大方得体,一定要自尊自爱。

    于是,本公主义正言辞地拒绝道:不要!

    小笨蛋一脸j笑,叹息道:廉儿你真的考虑清楚了?

    闻言,我有些动摇。本公主聪明伶俐,自然看得出禽兽的企图,只要我不照做,就永远也不要想知道王婉容和李庭正的关系。

    安陵然又道:可考虑好了?

    我咬牙,能不能只亲脸?

    otz…我无颜面对乡亲父老,无颜面对我的前世父母。好奇心杀死猫,也可以害死人。因为我太想知道王婉容的j情故事,不得不和小笨蛋商量起了卖国条约。

    小笨蛋桃眼烁烁,佯装挣扎地用扇子敲了敲手心,咬牙道:成交!

    于是,我闭了眼,歪了头,啪叽一声吻上文墨玉的假皮囊,本公主安慰自己道,我不吃亏,真的不吃亏,我亲的只是一张文墨玉的假羊皮,不是小笨蛋的真狼皮。

    吻毕,我道:可以说了吧?

    小笨蛋转转眼珠瞅我,还算守诚信,并没再卖关子,轻启薄唇吐出两个字:夫妻。

    我震惊地鼓大眼睛。

    小笨蛋又补上两字:离合夫妻。

    这,这这……也就是说,这个李庭正恰是把王婉容休出门的前任相公咯?!

    我很失望。

    相当失望。

    本公主要的是j情、是暧昧!是狗血!

    什么夜爬闺窗、狼狈为j、月下野合……这些都可以,为什么偏偏结果这么雷?居然只是前任夫妻?

    我突然有些惋惜。

    本公主如此金贵的一个唇竟然就献给了离合夫妻这么平淡无奇的四个字。

    我不甘心,又道:那既然离合了,婆婆为什么还不顾表姨的感受又把他聘来当先生?

    还有既然已经分手了,这也三年有余了,为什么表姨一听说李先生又是哭又是上吊如此大的仗势?还有……

    小笨蛋扇子哗地一下打开,笑吟吟地打断我道:轻飘飘的一个旁吻,貌似只能值&039;离合夫妻&039;四个字吧?

    我默然,不语。

    小笨蛋言下之意,要想知道其它问题就来吻我啊!吻我啊!

    卑鄙无耻!

    我拳头微微握紧,他皮子真是有些遭痒了!

    正琢磨着怎么回他的话,就听外面几声咳嗽声,小笨蛋闻之顿时蹙眉,转身看看窗外才向我道:今日时间紧迫就先到这里了,只要小笨蛋顿了顿,这才一脸甜蜜地笑道:只要我知道你的心意就比什么都值得了。语毕,我就似听到轰轰轰三声雷响从我头顶劈下来,来不及解释,小笨蛋已大步流行向外走去。

    临到玄关,又似想起什么地折身,覆回到床边,从怀里摸出封信交到我手里道:这是给王婉容的,就有劳廉儿了。说罢,安陵然果真如风般地出了房门,只剩下我傻愣愣地坐在床上细细回味。

    我左右翻看着手中的信,信封上没落款,没日子,只潇洒俊逸地提着几个大字:婉容(亲启)

    啧,这墨迹很熟悉,像是在哪见过。本公主左琢磨右思索,终于忆起前几日见李庭正手把手地教小笨蛋写字,正是如此笔锋。

    这么说……这信是李庭正给表姨的?

    前夫给前妻的?

    等等,这么说,刚才李庭正不是真的走错了,而是一直在外帮着把风,刚才的咳嗽声怕就是他发出的信号。如果我猜的没错,文墨玉这次前来的真正目的就是让我送信给王婉容,可偏偏小笨蛋只顾儿女情长,误了大事,所以李庭正才进来提点一番。

    不过,这信是不是转的圈子太~~大了些?李庭正交给小笨蛋,小笨蛋又装了文墨玉的样子前来找我,再由我交给王婉容,这耍滴是什么花招?

    脑子正乱成一团浆糊,就听门外传来咯咯笑声,我忙藏了信在怀中,就见淇儿和两个小丫头端着补品进了屋。

    淇儿一边斟汤一边道:咦?张大夫已经走了吗?

    我闭目养神,浅浅嗯了声不再答话。

    从小笨蛋离开再到淇儿他们进来约莫过了两三分钟,如此远的路程李庭正就能示意小笨蛋赶快离开,可见耳力非凡。

    也可见,此人非同寻常。

    说来,小笨蛋身边的每一个人,又有谁是寻常的了?

    ………………

    去了东院送信,我终于明白了小笨蛋和李庭正的一片苦心。

    还别提李庭正和信,本公主刚进大院就差点被一个缺腿的椅子砸中,千辛万苦地躲过飞出来的碟子筷子玉碗,好不容易穿过花园,只闻里屋呯铃作响,进屋一看,王婉容又把好端端的一顿午饭砸了。

    旁边的小丫头全都举足无措,只尴尬地搓手站在角落。

    东院的嬷嬷大概也听了响动,匆匆赶来,见牫和安陵月都在场,便唱喏着哭嚷起来:唉哟我的表小姐,你这又是何苦?您这样个砸法,穆王府就是再有钱也经不起您折腾啊!

    安陵月见状忙去扶住披头散发的王婉容,低低劝着:表姨莫要再哭了,一看看,嫂嫂前段时间伤了筋骨,现在一好就来看您了。说罢,安陵月又辗转去劝嬷嬷,道表姨正在伤心处,切莫再跟着哭,惹她心烦。

    一阵低劝,好不容易骗了月儿和下人们走了个齐全,屋里只剩下我和王婉容,我才悄悄拿出信件对王婉容道:表姨,我不是来看你的,是给你送灵丹妙药来的!

    王婉容见我手中信件,先是一愣,见了上面的字迹才震惊地抢了去,急急拆开来看。

    可没料到的是,王婉容一目十行,看完反倒更加伤心地呜咽起来。

    我实在费解,捡了被王婉容扔在桌上的信件来看,只见上面只有八字道:妾心甚解,静盼归期。

    我咂舌,实在搞不懂这两个人过期夫妻在搞什么暧昧把戏,只得顺着信中内容劝导:这个……表姨你不要哭了,既然表姨夫悄悄托我送信来,就必定是在乎你的。你看,上面不是还写着要你静盼归期吗?这说明她一定会来接你的,呵呵呵

    我抖着面皮一阵傻笑,和着王婉容悲切的哭泣声,实在是诡异无比。

    气氛实在是……有些压迫。

    我再没办法笑下去,也想不出什么劝解的话,只得替王婉容拍背顺气。

    良久,王婉容终于哭够了,这才拉着我道:廉枝,只有你能救我了。

    那架势,和抓住救命稻草没什么两样。

    我全身抖了抖,面上依旧挂着笑。

    其实在穆王府,本公主除了和淇儿,与谁都不熟。这……怎么当了次信使,王婉容就突然拿我当自己人了?

    我正游着神,想打哈哈地道:没关系,送封信而已,不足挂齿。

    可这话还没说出口,王婉容就快我一步地说:我怀上了,要是你真心待我,就帮我去买些藏红花来。

    瞠目结舌。

    本公主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三个馒头,愣是吐不出半个字来。

    其实,我很想问,是不是安陵霄的?

    第三十一章

    每个女人背后都有一个故事。

    同理,每个八婆背后也都有些刻骨铭心的往事。

    王婉容并非天生就如此八婆,曾经,她也是位青春少艾、婉约动人的千金大小姐。

    其实说来,王婉容的相貌并不差,再怎么也是个小家碧玉,比起陈贤柔那张清汤寡水的脸不知好了许多。现在的王婉容也不过二十六七,虽在古代这样的岁数已是“徐娘半老”,但其依旧是姿色不减,风采夺人。

    在前面本公主就曾提过,这位千金大小姐当年也是迷倒众生,到她王府求亲的红娘能排西城门外,偏偏王婉容东挑西选,就相中了这个李庭这正。

    这其中,还颇有一段渊源。

    王婉容道,当年,她正是懵懂之时。七夕节那,她耐不住小姐妹和丫头们的怂恿,便扮了男装偷溜出府,到花灯会去玩耍。但人潮如涌,很快王婉容这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就和姐妹们走散,迷了路。

    就在那时,王婉容偶遇了李庭正,两人一见如故,正如戏中那才子佳人——双双看对了眼。李庭正那是人精,一眼就看出这位“小兄弟”是女扮男装,偏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装不知道,一夜玩耍嬉戏,末了将王大小姐送回了府。少女春心萌动,后来才得知原来那日一见钟情的翩翩少年居然正是父亲手下的一位学生。

    王婉容据理力争,拒绝了嫁给正牌王爷的大好婚事,与李庭正双双跪于大厅,表露心声。婚事就此促成,李庭正也在岳父大人的提拔下,官路顺畅,一路飙升到了翰林。

    后来,正如我在王妈妈那里听到的,王婉容的娇纵迫使这段美满婚姻终究土崩瓦解,这才落到了如此下场。

    我不解道: “既然已经分道扬镳,表姨现在何故又……”而且这怀里的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王婉容泪眼朦胧,摇头哽咽。

    “你有所不知,我们分开后,相公私下来找过我,他道,其实也很想接我回去,只是婆婆坚决不肯,这休书也是婆婆逼他写的。”

    我眨眨眼,没搭腔。

    好一出现实版的《孔雀东南飞》,这么一比较,掉毛老鸟还算不上恶婆婆。

    王婉容起身,凝视窗外接着道: “从那以后,我就和他私自相约。他每次见我,都说在设法说服婆婆接纳我,现在想来……当时真是太傻!”

    真夫妻变作野鸳鸯,王婉容纵使有再多不是,被休这三年遭受的唾弃、白眼,以及无法想象的压力也不容易,本公主一番唏嘘后才道:

    “既然表姨夫已经表明心态要接您回去,此刻又托我书信于你,表姨也无需太过担心。这孩子的事他知道吗?”

    一提孩子,王婉容最脆弱的那股神经似乎被牵动,泪如雨下地摇头道: “廉枝你不用劝我,我决心已下,定要和他断干净,孩子也是万万不能要的。”

    我愕然,这唱的又是哪出?

    王婉容道: “廉枝,你好好想想,如果一个人真心要接你回府,会让你等上三年之久吗?我王婉容再不济,也是堂堂王府千金,若怀孕的事情传出去,我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

    我踌躇,王婉容说得也不无道理。

    男人犯贱,我见得多了。

    尤记当年读书时,一好姐们怀上了孩子,吓得手足无措,告诉她男朋友后,他男朋友镇静得让人愕然,他只道:“我还小,负不起责,你有什么事情去找我妈谈。”

    xx你个xx,你丫的向哈巴狗似地趴在我姐们身上流口水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自己还年幼,负不起责?

    所以说,像李庭正这样随便找个借口搪塞,一拖再拖、不愿负责任的贱男人大有人在,可是……我想起李庭正那温文尔雅的模样,怎么也和禽兽联系不起来。

    呃~难不成是只衣冠禽兽?

    我道: “表姨是不是也先别心急,若误会了表姨夫更是大大的不值。依我之见,倒是可以与表姨夫见上一面,商量商量孩子的事情,这也恰是复婚的好机会嘛!”

    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

    我看王婉容这模样,也大抵能猜得出她爱得深切,古人对后代都看得紧,我倒觉得以孩子相要挟,让那恶婆婆重新接受王婉容也不失为一条妙计。

    谁料,王婉容听了我的话,却转泣大笑,越显疯癫之状。

    “廉枝廉枝,你以为我没想过吗?就在不久前,我才派心腹回李府打探消息,意欲与婆婆因为孩子坐下来好好谈谈。谁知,心腹却告诉我,原来早在两年前,婆婆就已去了尼姑庵静养,什么逼迫李庭正写休书通通都是屁话!婆婆甚至在临去尼姑庵前拉着李庭正劝了一宿,让他接我回来,这三年,他都在骗我!”

    我大惊,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如斯模样,难道这李庭正真是衣冠禽兽?这倒不大好,耳濡目染,小笨蛋每日跟着这样的人在一起,以后会不会也学些恶习?

    我差一咬掉自己的舌头: “会不会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王婉容擦了脸上的泪水,心境渐平复地道:“我去过了尼姑庵,你认为还能有什么误会?”

    这次本公主真是无话可说了,原来,人真有看走眼的时候,想那李庭正衣冠楚楚,竟是一介禽兽。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王婉容抚向微微凸起的小腹,笑得颇为无奈。

    “还能怎么打算?这次我听说李庭正来府里当先生,便故意哭闹想引他前来问个清楚,可等来等去,不过又一句承诺。这样的承诺,这三年我听得太多,再也没办法骗自己……廉枝,我对他已经彻底死心了。”

    我蹙眉,劝解的话全哽在喉间吐不出半字。

    哀莫大于心死。

    王婉容如此不顾形象地哭闹,不过想引起李庭正注意前来对峙,她想对峙就说明她对李庭正还报有一丝希望,现在李庭正却避而不见,真真的,把这对母子逼上了绝路。

    末了,王婉容只轻启红唇道: “廉枝,藏红花的事,拜托你了。”

    …………………………………………………………………

    本公主很踌躇。

    相当踌躇。

    这几日,王婉容又来我西院坐过两次,都是一个意思:

    因为夙凤早已提防王婉容会做傻事,所以她自己实在没办法出去买药,就连身边的心腹也被府里的嬷嬷监视着,打胎药这件事委实只有本公主一人办的。

    每次送走王婉容,我都冷汗淋淋,不知如何是好。

    偏偏这事又不能说给小笨蛋听,怕他与李庭正一通气,全盘皆输。

    几日的折磨下来,我已经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惨不忍睹。

    简直是,比我自己的事情还烦心。

    我突然觉得很困扰,很后悔。

    如果当初不去招惹“假墨玉”,小笨蛋就不会让我去当信使,如果我不去当信使,王婉容就不会把一切事情告诉我,如果我不知道一切事情就不会被委托去买藏红花,如果不去买藏红花我也不会这么苦恼。

    ………

    悔不当初啊!

    早知如此,我宁愿依旧活在梦一般的谜团中,被王婉容的事情纠缠着,本公主自己的休书到底还求不求了?

    我现在一面要应付着王婉容,一面还要与“文墨玉”盘旋周折、柔情蜜意,我突然觉得这个穆王府,最累最苦的,就是本公主;这个世界上,最悲催的还是本公主。

    终于,在这样高压的状态下,我受不住折磨,答应了王婉容在这个午后,去买藏红花。

    唯一知道内幕的淇儿叹息道:“公主可真决定了?”

    我点头,事到如今,我能怎么办?王婉容那边也是急得不得了,肚子越发藏不住,她这个被休的寡女眼见着就要失了最后的一点点自尊,同为女人,我不拉一把,似乎也有些说不过去。

    淇儿道:“若是自家的事情,倒也好办。坏了成了都由我们自己担着,可是公主曾想过,这表小姐的事情轻不得重不得,且不说我们现在不清楚李先生到底是不是如表小姐说得一般不堪,若表小姐吃了那私坊间的打胎药,有个什么好歹,您要怎么向王家和夫人交代?”我怔了怔,没言语。

    其实淇儿说的话我不是没想过,我甚至曾想,这件事李庭正不过一个替死鬼,王婉容是与他人苟合有了野种,编了这样一段谎话来利用我。

    可事到如今,无论如何,本公主都是要搏一搏的。

    我道:“我自有分寸,淇儿,准备出府吧。”

    出府后,本公主却并没有真去药房,只是打发了淇儿前去抓几剂保胎药,自己则乘着轿子去了他处。

    临行前,淇儿狡黠的眼珠忽溜忽溜地直打转,嘴上却甚委屈道: “公主何时开始连淇儿也要瞒了?”

    我笑:“不是要瞒你,只是现下也没个谱,等今晚回去自见分晓。”

    说罢,便上了轿,去谱我那没底的谱。

    这一谱,就谱到了文墨玉文府门前。

    文府下人们受宠若惊,对我这位突如其来的阖赫公主、未来少爷的嫂嫂的不请自来甚是奇怪。

    其管家拱手道: “公主来得真是不巧,老爷夫人今日都出去办事不在府上。”

    我接过小丫头战战兢兢递上来的茶,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微笑。

    我妈曾教过我,伸手不打笑脸人。

    所以,微笑很重要。

    管家也不是盖得,见我不言语只管傻笑,也大概猜出本公主三分心思。

    “这~~少爷在府上,但有贵客,也不大……不大方便见客。”

    我饮了口茶,啧!你还别说,这文墨玉清高自傲,就连他家的茶都透着股淡淡的清雅自傲味儿,所以说,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狗,同理,什么样的人喝什么样的茶。

    管家见我还不说话,屁股也舒服地坐在板凳上不挪半分,只得又道: “少爷的确……”老管家四下看了看,确定再无外人后,才压低嗓子眼悄悄道: “不瞒公主说,这位贵客恰是七殿下。每次七殿下来府上下棋,少爷都会吩咐不许打扰,就连两位主子的茶水也不让我们伺候的。您老也该听说过七殿下脾气乖僻,我们下人也不大好办事呀。”

    我咂咂嘴,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没想到传说中的玄玥也在府上,这文府的管家也倒聪明,见赶不走我,居然拿玄玥来压我。难道他是皇子我就不是公主了吗?

    不过面上,本公主依旧一脸慈眉善目。

    我呲牙笑道:“哦,原来七殿下也在府上,那本宫的确不大好打扰的。那就烦劳您帮本宫转句话给文墨玉。”

    “公主请讲。”

    我卖了卖关子,又慢悠悠地掀了茶盖拨了拨茶叶,这才挑眉道: “您就吱他一声,说本宫怀上了,问问他怎么办?”屋子静悄悄,气氛黑压压。

    我露齿甜笑,只见管家一脸错愕: “公,公主稍等片刻。”话音未落,管家就一溜烟往里屋跑去。

    我无视一屋子下人的目瞪口呆,云淡风轻地端起茶又呷了口。

    小小个管家,想和本公主斗,真是差远了。

    第三十二章

    回穆王府之时,天色已渐黯淡。

    因为有前车之鉴,我直接爬了东院矮墙回府,倒也轻车熟路。

    淇儿七窍玲珑心,带着两个自家小丫头守在西院门口,没出一丝纰漏。我换完衣裳,小笨蛋也恰好下了学堂,掇拾携手至前厅,一顿便饭,闲话不提。

    饭后,小笨蛋不给我一点安生。依旧围着我打转,一会儿要给我吟诗,一会儿要写李先生教的字给我看,本公主全不抬眼皮,略略地应付着,心底琢磨的却是另一码子事。

    自我与“文墨玉”暗度陈仓后,安陵然以“小笨蛋”的身份对我也起着微妙的变化。曾经是不理不睬,好不容易瞅我一眼也是怨念无比。现在却是大为不同,安陵然全然变回了我初识的白痴模样,见了我,就犹如那旺宅见了骨头——欢喜非常,非常欢喜。

    对于这一点,我倒是不大在意。

    一是今日被王婉容的事缠得心烦,二是“文墨玉”出现得越发勤了些,我一面担忧着小笨蛋中毒太深,一面又虚情假意地掩映着。如此状况下,我也就迫不得已加速了离开穆王府的计划。

    可我万万没料到,本公主肚子里有把小算盘,安陵然肚子里却有把大算盘。

    他的算盘即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具体点说,安陵然的这把算盘就是要先以文墨玉的身份俘虏住本公主的芳心,然后再以“小笨蛋”的身份明修栈道,与我做对货真价实的恩爱夫妻。

    可怜彼时,我对这些阴险计谋却全然不知。

    于是,这个从文府回来的晚上,安陵然就非常“好心”地提醒了我一把。

    事情发生在风黑风高夜,三更之时,无辜良妇我,睡得正是香甜。

    梦中,本公主乐颠颠地抱着休书天上了飞,正俯瞰欣赏着“咫尺天涯”的大好河山,就突然感觉脚上被拽了块什么重物,低头一看,竟是块铅球。来不及惨叫,我就惶恐地跌入了深渊。惊得一身冷汗,睁眼一看,才发现安陵然正弯了一双桃花眼,笑靥动人地压在我身上。

    象征性地挣扎了下,我很恶俗地问了句: “你要干什么?”

    小笨蛋见我紧捏胸口衣衫的惊恐状,甚是无辜,眨眼继续装白痴。

    “然儿每天都睡贵妃椅,椅子那么硬,白天我还要辛苦念书,腰酸背痛的。娘子你整日无所事事,却高床软枕,不公平!”

    我暗抹一把冷汗。

    “那我们今天换换,我去睡贵妃椅。”

    语毕,安陵然依旧保持着压在我身上的姿势,不动弹。

    我呲呲磨牙: “既然小世子要睡床,那就劳烦您让让,我好下去!”

    安陵然媚笑成精,轻佻地勾了勾我的下巴,声音却依旧纯良无知。

    “不要,床这么大,我和娘子一起睡不好吗?”

    我抖了抖,身体忠实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就知道,小笨蛋是匹狼,眼下这状况看来,还是只性急的狼。

    我沉声道: “安陵然,你给我放尊重点!”

    闻言,小笨蛋撅了嘴,桃眼迷蒙,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娘子对我好凶,呜呜!”

    我翻个大大的白眼,干脆撕破脸皮道: “安陵然,不要在我面前装傻子,给我滚下去!”

    小笨蛋似乎没料到我会凶悍至此,反倒收敛了玩性,顷刻才正声道: “廉枝,我有话对你说。”

    我默了默,有话说需要爬上别人的床,压着身子说吗?

    小笨蛋见我不言语,又道: “再过三日,就是七夕。”

    我依旧不言语,想听小笨蛋能说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

    小笨蛋英眉打结,欲言又止。

    “七夕节……我有些重要的事情告诉你,到时候……你可能会生我气……可是,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对你的心意从没变过,更谈不上戏弄,一切,一切都是情有苦衷。”

    我怔了怔,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这番话是何意?

    难不成小笨蛋计划着七夕之夜与我摊牌,道明假墨玉的真实身份?小笨蛋料那时我定大发雷霆,所以才提前给我打预防针,表明心意?

    念及此,我大为震撼。

    真是无巧不成书,小笨蛋诚心切切,计划着七夕之夜与我摊牌,送本公主个惊喜,我却也计划着在七夕之夜送小笨蛋一个惊喜。

    只是不知,这两个惊喜,谁的更惊些,谁的更喜些?

    ……………………………………………

    转眼,七夕已至。

    七夕乞巧,贵在一个“巧”字。古代不比现在,对这个七夕女儿节看得甚为重要,每家每户的女子少妇在这日皆盛装打扮,逛花会、猜灯谜。而对于像月儿这样的大家闺秀,则更要与名门淑媛们聚在一起,剪彩纸穿针孔,比巧量德。

    这一年的比巧大会,就设在穆王府。

    原因很简单——今年七夕节,正是安陵月与文墨玉正式下聘礼、定亲的大日子。

    一屋子太太小姐凑在一堆,唧唧咋咋吵得本公主头甚疼。说过来说过去,不过是互相吹捧攀比彼此今晚的发式衣着如何新颖别致,今天哪位公子哥最过光鲜动人,英姿飒爽。

    常言道:家无女人,冷冷清清;家有女人,鸡犬不宁。

    文墨玉,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今晚太太小姐们讨论的对象,而最难能可贵的是,鲜少露面的七殿下玄玥也驾临穆王府,理由是:玉儿伴我多年,他定亲之日,我必是要来讨杯酒喝得。

    两人一文一武,一黑一白,一刚一柔。往那一站,啧啧,简直就是天造地设、郎才女……呃~反正就是惹了所有人的眼,挡了第一美人安陵然的光彩。

    我和安陵然倒也落得清闲,借着他欲言之意,逃到了后园。

    本公主虽已为人妇,但还是应景地包了盘吉祥饺子,照王妈妈吩咐,将铜钱、红枣等吉祥物包进饺子内。月下花间,我只差人在湖边摆了张矮桌,连着饺子两三道小菜加上一壶黄酒便和安陵然对酌起来,丫头老妈子也被安陵然一并赶到了园外,说是要和我说些体己话。我心里却已明了,安陵然如此这般认真,却是要和我摊牌。

    正万分思忖,小笨蛋却从饺子内吃出了铜钱。

    我笑着道: “这是要走红运嘞!”

    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句节庆话,却不知小笨蛋从中听出什么腻歪味,只管含情脉脉地瞅我,末了道:“只要是包的,就是吃出针来也是好的。”

    我面皮了抖了抖,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小笨蛋却依旧一副幸福得像花儿一样的甜蜜模子,这看在我眼里委实不大好,特别是那双弯上天的星眸,让我很是汗颜。

    若真是吃出针来,你就不怕扎了舌头!

    小笨蛋咕噜噜地灌了两杯酒,脸颊渐渐红晕起来,我正欲阻拦一番,他却起身面对湖泊,又猛饮了一杯。

    彼时月明星空,我满以为小笨蛋会吟两首酸诗,谁料他却直接开门见山地道: “廉枝,你早就知道我在装傻,是不是?”

    我手有些抖,只得胡乱抓了杯子,也灌下半杯酒道:“嗯。”

    “早就知道我和文墨玉、玄玥暗中来往,是不是?”

    “嗯。”

    “早就知道我喜欢你,是不是?”

    “嗯。”

    一连三个“嗯”, 我差点被自己搞得抓狂,安陵然这样的开场白真是……太白了。

    安陵然一番唏嘘,回身凝视于我。

    “十二岁那年,我随母亲外出,却突遭黑衣人袭击,失足跌入山崖,幸得高人相救,回来以后……我就傻了。”

    我默了默,对这样的真相并不太意外。

    安陵霄兵权在握,不论是对洛鸢帝还是对同僚,都有着莫大的威胁。有人要杀他妻儿也再正常不过,安陵然为明哲保身,装疯卖傻也是能理解的。

    至于玄玥……如果夙凤夫妇早知儿子在装傻,那么安陵霄就是玄玥派在太子身边的j细,若然,就是安陵然孤注一掷,背弃了父母投靠玄玥。

    安陵然盯住我,道: “很多事我皆身不由己,今日与你对酌,除了告知心声,还有一件事……”

    话未毕,安陵然却突然偏偏倒倒起来,我未动,双手促膝地坐着。

    “还有件事——”小笨蛋撑着桌子,依旧在挣扎,看我的眼神却越发迷离,渐渐地,有些睁不大开了。

    “你,”小笨蛋嘴唇发颤,歪歪地指着我,晕过去之前说的最后一个字是: “药。”

    话音一落,终于山崩地裂,嘭地倒在了地上。

    不知何故,我竟莫名地有些心疼。似看见小笨蛋的一颗真心,就这样被我狠狠一砸,碎了一地。我跑过去蹲下来查看小笨蛋有没有伤着那张漂亮的脸。

    没错,我下了药。

    而且下得很仔细,铜钱上有药、酒里也有药,两样东西分开来吃不会有半点差错,一旦混合了,就是小笨蛋现在这副模样。

    我怜惜地摸了摸安陵然那张漂亮的脸,隐约间竟动了恻隐之心。不知道明日早晨醒来,会是个什么样的局面。

    “公主。”淇儿躲在暗处,见得手便施施然走到了我和小笨蛋跟前。

    “公主,”淇儿道,“七殿下和墨玉公子都准备好了,墨玉公子说,您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抬首,只见烟雾重重。

    我道:“不了,既然决定了,我就绝不会改变。”

    淇儿眼眸在黑夜里闪了闪,“你可想清楚了?明早少爷一醒——”

    我摆手止了淇儿的话,心乱如麻。

    箭一旦射出,就没有回头的道理。

    今晚我负了小笨蛋的真心,怕是覆水难收了。

    错过了今晚,要想再让安陵然捧着真心承认他就是那个日夜与我携手看花的“文墨玉”怕就难了,可是……

    我轻轻叹息一声,低语道: “按原计划行事吧。”

    这还只是个开始,我已经,别无选择。

    第三十三章

    小笨蛋静静地,躺了一夜。

    睡颜动容,祥和安宁。

    而这一夜,穆王府鸡飞狗跳,出了些不大不小的杂事。

    这杂事,得先从七殿下玄玥说起。

    月明云稀,穆王府前厅的聚会也是酒过三巡、箫笛生音,主宾尽兴,正到了高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