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尊的宠妻第14部分阅读
邪尊的宠妻 作者:rourouwu
句“你住地字三号房”便也离开了。
一号房的隔壁,一面是墙,一面是二号房,他自然不会让林云染这只雄性生物和他的雪儿紧挨着隔壁住。
龙倾月脚步轻盈的准备回到房间,也好好地梳洗一番,他刚打算喊住店小二,就见原本应该在房内整理行装,好好休息的柳雪突然“嘭”的一声打开房门,直直冲了过来,丝毫不顾龙倾月嫉妒恨的眼神,直接就抓住了林云染的胳膊。
“我!我看到她了!”柳雪的神色有着一种撞到鬼的慌乱,还夹杂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喜悦,混杂成一股讳莫如深的复杂,直直的看着林云染。
“谁?你看到谁了?慢慢说。”抬眼看了一下龙倾月越来越黑的脸色,林晕染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唾沫,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总、总之你先把、把手松开……”
柳雪才不管身后越来越低的气压,反正那人向来雷声大雨点小,也不顾眼前林云染越来越抽筋的眼角,她才懒得猜他在向她暗示什么呢。总之柳雪依旧紧紧抓着林云染的手腕,神色间满是不敢置信,“你相信吗,我看到她了。我怎么会看到她呢。三年前,她明明……明明就已经死了啊。”
一句话,镇住了两个男人。
林云染瞬间茫然,什么死了又见到了的,搞不明白啊!
龙倾月倒是桃花眼一眯,脑中有什么飞速滑过。他当机立断的扣住了柳雪的手腕,“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房再说。”
龙倾月的一句话,就让柳雪原本乱了阵脚的理智逐渐镇定。她看了看四周那些或好奇注视的目光,或竖起耳朵想要听的姿势,忍不住皱了皱眉,也点了点头,“回房说。”
三人直接进了龙倾月的那间,中间有个圆桌,边上摆了四个圆凳,刚好一人一个,还能多出一个。
三人坐定后,龙倾月先是倒了一杯茶,递给了柳雪。柳雪也不客气,接过来就一阵猛灌,看得林云染不住皱眉直的摇头。
这么粗鲁的女人,也只有龙倾月这口味独特的人才会喜欢吧。
润了润喉,也好像是冷静了一些,柳雪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才说道:“我刚才……看到墨玉了。”那神情,带着三分的不解,三分的后怕。
“墨玉?我还书香呢……”林云染显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哈哈了两声突然觉得不对劲,三年前的一切突然重现,他也紧张的盯着柳雪,像是要确认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一般,仔细的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你是说,你看到了你曾经的贴身丫鬟墨玉?”
柳雪点了点头,她也觉得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
三年前,左相府上下百余口,应该是除了她徼幸被师兄救了以外,无人生还啊!况且,墨玉是她的贴身婢女,当时就站在她的闺房门外,随时等候她的传唤,是不可能躲过司空傲没的。可是为什么,她还活着?既然她还活着,为什么那三天三夜的大火之后,就彻底销声匿迹了?这些年,她都在做些什么?
“你真的确定,没看错?”林云染想的也和柳雪一样,甚至于,当年他一开始并不知道柳雪被救了,所议还曾经有一段时间,动用了林家的情报网,调查过这件事。确实是,无一幸免……才对。
“我很确定。她刚才就在这里的后院,好像是在等什么人,并没有看到我。后来我想追上去的时候,她突然跑开了。”柳雪皱了皱眉,这件事太诡异了。如果墨玉真的在等人,她在等谁?这三年来,在她的身上,又发生了什么?
屋内一瞬间陷入了沉默,对于三年前的事,龙倾月也是知道些的,虽然不祥尽,但是当年左相府无人生还之事,他也是知道的。
屋内的三个人同时陷入了沉思,柳雪只觉得,这种窒息一般的焦躁感,如同三年前一模一样,就像是一张密密的网,将她牢牢罩住,可双眼所见之处,全是浓浓的迷雾,怎么也逃不开……
这一夜,三人各怀心思,都没睡好。一早醒来,一个个都顶着两个黑眼圈,往那一站,啧,风景啊!
早膳只要了三碗简单的肉粥,还有一笼肉包。客栈位于两城之间,又是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位置,虽没有人生鼎沸,却也并不冷清。
柳雪脑子里还转着昨晚的事,神情有些恍惚,一不小心,那粥就洒到了桌子上,连带着,嘴角也沾了点。
龙倾月有些无奈的看着对面魂不守舍的小女人,从怀中拿出一方丝帕,仔细的为她擦拭着嘴角,然后,又借了小二肩头的抹布,仔细的擦过桌面,生怕她再迷迷糊糊的蹭上去,弄得好好的一件衣服就那么直接报废。
突然,客栈大堂内的声音突然变得嘈杂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纷纷投向了同一个方向。林云染下意识的跟着望过去,在看清楚引发这阵马蚤动的原因时,浑身都僵硬了。
一身月牙白的长袍,剑袖垂在身侧,清晨的阳光像是在他的身上镀了一层金光,他就那么温文儒雅的一笑,如秋菊一般清雅,如暖玉一般温润。不同于欧阳落雁远离尘世的美,他带着红尘特有的魅力,风度翩翩。
“柳姑娘,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令狐剑像是眼中只有柳雪一般,一踏入客栈便直直的朝她走去,想要坐到一旁。
“令狐庄主,幸会。”就在令狐剑走到柳雪的身旁,掀开衣袍准备坐下的时候,却被一只突然横过来的手臂挡住,苍蓝色的广袖就像是一道天幕,将令狐剑彻底隔绝在外。龙倾月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眼底一片冰冷。
“左尊,幸会。”像是才察觉到龙倾月一样,令狐剑礼貌的拱了拱手,算是行了一礼,丝毫不见慌乱。紧接着,他又看到了坐在一旁的林云染,眼底划过一抹惊讶,“这位莫非是……君子毒林云染公子?”
“正是在下。”林云染脸客套都省了,连个正眼都没给,低着头点了点就算是见过了。
要说这个令狐剑,林云染可是一丁点儿的好印象都没有。当年左相府那一场浩劫,说白了都拜这个罪魁祸首所赐,即便那些奴仆主子不是他杀的,但是将司空傲梅逼到那种地步,他可算是功不可没。况且,柳雪可是被他亲手“一剑刺死”,毫不留情呢。
想到这里,林云染忍不住嘲弄的笑了笑,看向令狐剑的目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敌意。
“本尊素闻剑隐山庄的庄主,以宽大博爱示天下,更是有着不计前嫌,越挫越勇的美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龙倾月皮笑肉不笑的看向令狐剑,那不阴不阳的语气怎么听怎么令人觉得不舒服。
也或许令狐剑真的是好修养,只是淡淡的一笑,自发的倒了一杯热水,轻抿了一口,才问道:“不知左尊何出此言?”
“前些日子才在官道上被赶走,今儿个却又不请自来,甚至笑脸相迎。这不是越挫越勇是什么呢?哦,对了,还有不计前嫌,宽容大度。”龙倾月咧唇一笑,单边吊起的嘴角让人觉得他不怀好意,配上眼角那颗泪痣,显得邪肆而狂妄。
林云染明显的感觉到,令狐剑周身的气息因着龙清月这一席话而瞬间变得杀气腾腾,那握着水杯的手,虽是大半隐入了袖口,却仍旧依稀可见上面的青筋。
“左尊说笑了,今天纯粹是巧遇罢了。若是左尊不欢迎,在下自然也不会强留。”像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扯出了一抹勉强的笑容,令狐剑自己也说不清自己这是怎么了,明知道在这不受欢迎,过来只会自取其辱,可是当看到柳雪的时候,特别是看到那双令他沉迷且的杏眼的时候,身体就会不自觉地走过来。
龙倾月呵呵一笑,并未表达自己的意见,只是注视着好像仍在神游太虚还没回来的柳雪,淡淡的说道:“这个本尊可做不了主,一切都要听娘子的。”
“妻奴。”林云染低着头小声的嘀咕了一句,立刻感受到一记眼刀飞了过来,连忙缩了缩脖子。
原本三人的四方桌此刻变成了四人,一人各霸一边,倒也和谐,虽然只是表面上看起来的。四周的客人都自觉地朝着暴风中心外面挪了一圈,就连店小二也是只有必要的时候才会跑去天天茶水什么的。
半响,这一顿消化不良的早饭才终于结束。柳雪神游回来,一扭头,就看到了令狐剑淡定喝茶的模样,忍不住跳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这家伙怎么阴魂不散!还真死缠烂打了?!”
“噗”——
林云染很没形象的将口中的茶水全部喷了出去,还好他及时扭了头,不然喷到对面的女人身上,那今后的日子只能用地狱来形容了。
擦擦嘴,林云染带着七分敬佩的看着柳雪和龙倾月,嘀咕道:“这两人还真是天生一对,嘴都一样毒。”
“林云染,你是想念我特意调配的那些药了是不是?”柳雪黛眉一挑,眼含威胁的看向林云染。
呿!这么小声也能听见,这女人内功得多高啊!
“不许在心底嘀嘀咕咕的,不然小心我把你做成药人!”
柳雪的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响起,吓得林云染差点丢了手中的茶杯。额滴神啊,传音入密,这都是失传多久的武林绝学了,这女人怎么三年不见,变化那么恐怖。恩,虽然以前也够恐怖的。
懒得理林云染那一会惊吓一会纠结的表情,柳雪直接看向了令狐剑,脸上写满了“你快走开”的字样。
令狐剑眸光一黯,自己也不知道心底那份失落从何而起。他似乎,总是无法看到她为难的模样。
“在下还有其它事,就不打扰几位了。”站起身,依旧是礼貌周到的行了一礼。令狐剑看似毫不留恋的转过身,进了客栈的天字一号房。
“死缠烂打的男人真令人讨厌。”柳雪皱着眉,下了这么一句总结语,就站起身拉着龙倾月往房间走,还不忘吩咐林晕染道,“记得去结账,再把马牵出来,还要赶路呢。”
林云染撇了撇嘴,反正他就知道,跟这个女人在一起,他永远是打杂的份。这一路上……他习惯了!
一咬牙,转身走到柜台,扬起一张笑得咬牙切齿的脸,说道:“掌柜的,结账”
……
一路上,气氛显得有些沉闷。柳雪难得的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绷着一张脸,靠在龙倾月的怀里。
好几次,她都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张开了口,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得颓丧的低下了头。
“傻丫头,别胡思乱想的。”龙倾月一只手牵着缰绳,另一只手覆上了柳雪的发顶,宠溺的揉乱了她的发丝。
“讨厌!发髻都被你弄散了!”柳雪嘟起红唇,有些不高兴的看着龙倾月。这是他第一次不喊她雪儿,也不叫她娘子,而是唤作傻丫头,就像是一个亲人,让她此刻倍感温暖。
眼眶不知为何有些湿润,她倔强的抱怨着,不愿意让人发现这一闪而逝的脆弱。
林云染识趣的放慢了脚步,将那一片空间让给前面的两个人。他悠闲的躺在了马背上,丝毫不在意这个姿势其实很容易摔下来。口中叼着一根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狗尾巴草,随着马蹄哒哒声上上下下的晃着。眼前一片蓝天白云,正午的骄阳显得有些刺目,让他不得不眯起了双眼。
柳雪,有些事,能说出来才说明你真的放下了。
不知是因为看到了林云染故意放缓了速度,还是最终鼓足了勇气,柳雪紧紧攥着龙倾月宽广的衣袖,仰起头,声音有些发颤,“倾月,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可能会很乱,你能静静地听我说完,不要打断我妈?”
“嗯。”龙倾月低下头,轻轻在她光洁的额上印了一吻,那样的爱怜,带着几分的鼓励。
像是真的从中吸收到了勇气,柳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幽幽地开了口:
“我和令狐剑,是从很小的时候就有了婚约的。那时候的事情其实我一点都不记得了,只听说是抓周的时候,我满桌的东西都没挑,而是直直扑到了他的怀里,再加上司空府与剑隐山庄一直都是世交,所议这门亲,就这么定下了。”
一瞬间,柳雪的眼神变得有些迷蒙,就像是清晨环山中的雾霭,氤氲着朦胧,如同罩上了一层模糊的纱,隐隐约约似雾非花。
“后来我就被爷爷……也就是师兄的师父带去了天山之上,几乎与世隔绝。那时候我真的很怕黑,晚上一个人睡觉总是会做一些奇妙的梦。那些梦都太过哀伤,痛苦的令我觉得无法呼吸。所以每当我做梦了,我就会去找师兄,抱着他就不会再做那些梦了。师兄很维护我,就像是真正的哥哥一样,还记得我小时候任性,违背了爷爷的话,偷偷学武,还是师兄硬生生的在大雪里跪了许久,才让爷爷免去了对我的责罚。
爷爷不知道为什么,一点也不喜欢我,甚至对于师兄的疼爱,都胜过于我。就连爹也是这样……他虽然从没有打过我骂过我,给了我一切最好的物质,可是我想让他像对庶姐那样,抱在怀里,开心的时候会亲亲我的脸颊,生气的时候会让我挨板子。我曾经追问过哦……可是爹很生气,他骂我生在福中不知福,说我的庶姐庶兄们是多么羡慕我的嫡出地位,说我根本不懂他们的心情。那是他第一次骂我,明明是我一直希望的,可是为什么,我的心好痛好痛,我只是想让他抱抱我……”
柳雪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她微微低下了头,长长的青丝投下了浓密的阴影,遮住了她的表情。气氛变得有些沉重,龙倾月只能紧紧的搂着她,让她感受他的存在,给予她无声的鼓励。
“后来……后来我就这么长大啦,我告诉自己,如果没有人疼我,那我就自己疼我自己,我是左相府的嫡女,是整个君氏王朝中,仅次于公主的尊贵身份,我不能让人家看不起,不能给任何人机会说我是没娘的孩子。这些年,我一直都没见过那个从小定下婚约,连长得什么样都不知道的未婚夫,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想起他,就觉得内心好甜蜜,好宁静,就好像是等待了好久好久,就好像是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找到他一般。我开始疯狂的打听有关他的一切。
传言说,他不喜欢容貌太过美丽的女子,因为红颜祸水,所以我就带着一张人皮面具,让自己看起来其貌不扬;传言说,他喜欢会弹琴的女子,我便每日埋头苦练,甚至扮成男装去了青楼,偷偷学习天下第一名妓诗醉的琴艺;传言说他喜欢习得一手好字的女子,于是我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寻找各种名家字帖,其实我很讨厌很长时间坐在桌前一动不动的练字,与其那样,我宁愿去院子里练武,可是为了能够得到他的喜欢,我咬着牙撑下来了;后来又有传言说,他喜欢跳舞美丽的女子,于是我便求了爹,访遍名师;然后又有传言说,他喜欢才华横溢的女子,我天天泡在爹的书房里,看遍了那些晦涩难懂的书籍……”
柳雪的声音变得有些怀念,带着少女时期特有的天真,龙倾月仿佛能够看到一个扎着孩童发髻的少女缩在宽大的书房里,咬着手指努力消化手中书籍的模样,唇角不禁勾起了一抹微扬的弧度。
“可是后来……后来有一天,他突然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我毫不犹豫的放弃了之前苦练的一切,成为了京都人眼中不学无术的纨绔相二小姐。呵呵,是不是觉得很傻?”柳雪自嘲的笑了笑,声音中却是有着掩饰不住的凄凉。
龙倾月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只是将头埋进了她得颈窝,静静的让她依靠。
“最后,最后我终于见到他啦。我当时是多么的激动,我想着,他终于要来娶我了,我的夫君,我等了那么多年。可是我听到了什么?他说他要退婚,那时候我就像是遭到了雷劈一样,说出的话不受控制的与他针锋相对。我想,既然你不要我了,我干嘛还要死皮赖脸的求着你呢,我可是骄傲高贵的相二小姐。
但是,他之后的一连串行动让我迷惑了,他对我若即若离,他会吃师兄的醋,会担心我,可是也会和庶姐在一起。但是最后的最后,他真的答应娶我了。那时候皇帝想要除掉左相府,整个左相府早已摇摇欲坠,权势不在。可是即使是这样,他还是愿意娶我,我那时候真的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是现在想来,我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傻的傻瓜。我竟然相信了那么样的一个人。左相府的大火虽然不是他放的,可……他却一剑贯穿了我的左胸,想要我的命。我永远也忘不了,如红莲一般的火海中,他那双眼睛比世界上最北的冰原还要冰冷。”
柳雪忍不住抚上了左胸,那里二指宽的剑痕还残留着,胸前和后背,成对的存在,每晚每晚,都像是火烧一样,吞噬着她的神经,翻搅着她的恨意。
仰起头,一抹晶莹顺着苍凉而绝望的双眼滑落,滴在了她凝脂一般的肌肤上,碎裂开来,龙倾月只觉得,他的心也随着那滴泪珠摔了个粉碎。
“倾月,我真的是命大,真的。这是个秘密,除了师兄没有人知道。我的心脏和别人不一样,是长在右边的,所议,师兄才能抱着我赶到仙医谷,我才能够活到今天……”
微微侧过身子,柳雪搂住了龙清月的腰,那样的用力,就像是要传达她曾经经受的那些伤痛一般。
“倾月,我好痛,我真的好痛。我想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原谅他——令狐剑,我要看着他匍匐在我脚下,一一尝过我曾经的痛,甚至,更胜千百倍。”
……
第022章 雪儿,你还有我
这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空气中弥漫着特有的沉默,那样凝重。
龙倾月就像是他一开始答应柳雪的那样,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的做一名倾听者,听着她将那些或爱或恨或甜或苦或喜或悲的过往一一道来。
夜晚,林云染升起了一堆火。橘红色的光照亮了围成圈的三人的脸,看着跳动的火光,龙倾月忍不住去想象,三年前的那一天,在那据说烧了三天三夜的大火中,被心爱之人一剑穿心,是怎样一种绝望,是怎样一种无法饶恕的恨意。
龙倾月觉得他的整颗心脏都像是被一个人握在了手里,然后无情的收紧、再收紧,然后,在蓦然一松开手的同时,上千根尖细的银针同时扎了进去,密密麻麻,不见缝隙。
令狐剑——
再一次念着这个名字,龙倾月几乎无法压制心中翻腾的杀意,如果现在令狐剑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必定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将他徒手撕成碎片。
龙倾月盯着熊熊的篝火出神,突然觉得右肩一重,转过头去,就看到柳雪不知何时已经抵抗不了困意,靠在他的肩头沉沉的睡着了。
或许是白天里狠狠的发泄了一通,柳雪现在睡得非常熟。细细的呼吸声轻轻浅浅,柔和的眉骨,翘挺的瑶鼻,樱红的菱唇,在火光的照应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泽,珍珠一般的肌肤被火光映成了淡淡的橘红色。龙倾月心中一动,竟是忍不住那诱惑,低下头轻轻覆上了她的唇。
那是如同蜻蜓点水一般的轻吻,不带有丝毫的,只有最初爱恋的青涩,和淡淡的哀愁。
很快的,龙倾月便抬起了头,看着对面的林云染很识趣的扭过了头,欣赏着天空中被乌云遮盖了的明月,满意的勾起了薄唇。
不知是不是做到了什么不好的梦,柳雪睡得极不安稳。她微微地皱着眉心,粉嫩的菱唇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龙倾月抬起一只手臂,搭在了她的肩头,将她完全的揽入自己的怀里。
柳雪就像是夜里漂泊的航船终于找到了港湾一般,小手绕过了龙倾月的腰,紧紧地环牢,小脸在他的怀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轻轻摩挲了几下,便又轻轻浅浅的睡了过去。
龙倾月抬起另一只空闲的左手,随意拨弄着眼前的火堆。突然碰触到了腰间挂着的玉壶,思绪一时间好像又回到了三年前,那月下的相遇。
单手取下了玉壶,龙倾月轻咬瓶塞,不算文雅却也不粗鲁的拔开了瓶塞,头一仰,清冽的美酒便混合着夏夜特有的气味灌入喉咙,辛辣的感觉顺着食道直入胃中,一阵火辣。
即便是乌云蔽日,山间仍有许多萤火虫在上下飞舞。不知为何它们全部围绕在龙倾月与柳雪的身边,在黑夜里划下不规则的光轨。
“雪儿,你还有我……”经过烈酒润泽的嗓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性感的蛊惑,轻轻的在柳雪的耳旁喃喃低语。
夜风卷着他的话语,进入了她的梦中,那原本轻轻蹙起的黛眉,此刻也渐渐平缓了开了,换上了甜甜的笑容。
没有月亮的夜里,只有满山的蝉鸣啾啾,和围绕着篝火飞舞的萤火虫。龙倾月满足的拥着柳雪,只希望如果时间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
第二日醒来,柳雪伸了个懒腰,只觉得自己昨晚好像做了一个异常甜美的美景,可当她想要细细回味内容时,却发现只有零星的几点短篇残障,无法连贯。
一抬头,就撞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眼角忍不住疼的渗出了些泪水。上方响起一声闷哼,柳雪捂着被撞的头顶,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去,就看到龙倾月一只手捂着有些红肿的下颚,一双桃花眼无奈又委屈的看向自己。
“对……对不起……”嚅嚅的道着歉,柳雪有些歉意的看着龙倾月,一双小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不用想也知道,她昨晚怕是累极了,只接爬到他的怀里睡了吧。
小脸有些红,这是她第一次抱着师兄以外的男子睡了一夜,甚至于,就连师兄,她也只是在很小的时候一起睡过而以。
有些不敢直视龙倾月的双眼,柳雪只能低着头,飞快的说着:“快点准备好,我们上路吧。对了,林云染呢?死哪去了?”
龙倾月有些好笑的看着那个害羞的不能自己,只能用凶悍来掩饰的小女人,只觉得自己怎么就遇到了这么个活宝,真是可爱的紧。
林云染不知道从那个犄角旮旯里摸了出来,他东抓西抓,脸上还有一个巨大的红肿,看来昨晚,是与这山里的众多蚊虫做了深入交流。
林云染只觉得奇痒难耐,有些地方都给他抓出了血痕。抬头看到柳雪和龙倾月完好无损的站在他面前的时候,立刻心里不平衡的吼了起来,“不公平啊有没有!为啥我浑身是包,你们俩什么事都没有?这温柔也知道找帅的来叮吗!?”
柳雪只接甩给他一个白眼,那气更是鄙视无比的从鼻孔里出来,“你的情况,那叫柿子捡软的捏。连蚊虫都能爬到你头上,林云染,你真是太失败了。”
“……”磨牙,握拳!
可是,打不过啊!
林云染的满腔壮志,一身怒气,在看到柳雪身旁的龙倾月那双包含警告的冰冷双眼时,瞬间就全跑到不知什么地方了,只得耷拉着头,一边抓着身上的红肿,一边翻身上马。
不过,柳雪为什么就没被蚊虫叮咬呢?大家都是人,没道理蚊虫真的柿子捡软的捏吧?
啊!呸呸!怎么被那女人带过去了。
柳雪一回头,就看到满面郁闷的林云染,因为他的面部表情实在是太过于精彩,一会纠结一会释怀又一会是自我鄙视,便忍不住出声问道:“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为什么你们一晚上都没被叮?”
“因为柿子捡软的捏。”
“呸!我要的是正经答案。”
“好吧,告诉你,希望你不要对你自己的智商绝望。”
“哼,本人可是林家百年难出的天才,智商那自然是极好的。”
“因为我昨晚撒药了。”
“哈?”
“周围撒点有驱蚊效果的毒药,就不会被咬了。”
“你不中毒?”
“笨!你不会先吃解药吗!”
“……”好吧,他真的对自己的智商存在怀疑了。
于是三个人,两匹马,继续西行。
……
之后的一路上,三个人走走停停,游山玩水,等晃到了举办武林大会的滨州城的时候,早已过去了大半个月,还有一个月,武林大会就要开始了。此时的滨州城内,就和一个月前的信州城一般,挤满了各色的武林人士。只是不同于信州城的是,因为滨州城是举办武林大会,所议那些个江湖侠客的身上,自然是多了一份子的杀气。
茶楼酒馆似乎永远是仅次于青楼楚馆的最好的情报聚集地,柳雪等人一安顿好住宿后,便一头扎进了滨州城内最大的酒馆,寻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了下来。
这件酒馆内,正好有一说书人正在口沫横飞的说着他的段子。
“要说今年最有希望夺得武林盟主之位的,就要数剑隐山庄庄主和江湖四君子了。”说书人说到这里,可以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四周,捋了捋他那精心修剪的山羊胡,才继续说道:
“要说这江湖四君子里,传说最为厉害的就是君子剑——陆子悲了,那可是锁魂殿的顶级杀手,据说见过其真实容貌的人几乎都去见了阎王。没人知道他到底用的哪门哪派的招式,长得什么模样,只知道他长年怀抱着一柄长剑,听说,这还是他曾经的红颜舍命为他求来的呢。”
红颜求来的佩剑?
柳雪差点一口酒喷了出去。天知道陆子悲那就是一活动冰块,还红颜呢,就连那柄剑,也是爷爷随手扔给他的。
看到林云染投过来八卦而好奇的询问眼神,柳雪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继续品着她的酒。〆糯~米首~發ξ
“说书的,既然没人见过那君子剑长得什么模样,你怎么知道他就带着一柄剑呢?”下面明显有人喝高了,涨红着一张脸,高声挑着刺。
“不佩剑,怎么能叫君子剑!”那说书人横瞪了一眼台下的那个酒鬼,心里念着这人可真没常识,顺了口气,才又继续说了下去。
“接下来就要说这君子文——君文成,这可是大有来头的一位,不仅武艺高强,更是我君氏王朝最年轻的十六王爷。可他偏偏不喜权贵,钟情于江湖,那一手的水墨丹青纳……”说书人摇了摇头,一脸神往的咂了咂舌,说道,“当真是出神入化,那风流倜傥的儒雅外貌,迷了多少闺阁女儿的心哟。传说这君子文可是红颜知己遍布天下,一柄铁骨玉面扇更是为其平添风流。不过这三年里,君子文的身边只有一位诗醉姑娘,怕是花丛浪子也有回头日咯。”
“喂!说书的,你这样议论本朝的王爷,也不怕给关牢里去?”那个喝醉的人又不甘寂寞的吼了起来,却仍旧是被说书人给华丽丽的无视了。
诗醉?
柳雪眸光一闪,忍不住想起了当年恋花楼内的惊鸿一瞥,以及胭脂湖上的一曲流芳,那确实是个倾国倾城,惊才绝艳的女子。
恋花楼,诗醉……呵呵。
端起酒杯,遮住了唇角扬起的意味深长的笑容,柳雪清啜了一口酒,辛辣的口感顺着口腔滑进体内,只觉得一阵畅快。
“接下来就要说这位君子毒——林云染了。据说他的武功是这几个人里最差的……”
说书人还没说完,就听得角落里有一桌突然碎了一个板凳,那巨大的声响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却因为那桌的人是背对着这边的,只能分辨的出是两男一女,看那衣着打扮,也是行走于江湖,怕是方才这三人有些什么不愉快吧。
很快的,众人移回了视线,继续饶有兴致的听说书的话。那说书的也是清了清嗓音,继续开说:
“可这君子毒也并非浪得虚名,那一手使毒的功夫当真是出神入化、独步天下。他就能在你丝毫不得察觉的情况下,让你相中什么毒,就种什么毒,而那一手的梅花金针,更是雪胎梅骨,收放自如,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说书的,说到底这不过是三教九流的施毒手段,算得上什么光明正大!还君子?老子呸!”
柳雪看着林云染的脸色,先是从灿烂到漆黑再到缓和最后铁青,当真是变化多端,煞是有趣,忍不住低低的笑出了声来。却又觉得这声音在此时太过突兀,不得不伸手捂住嘴巴。
说书人完全没有听到柳雪那一声如猫一般的低笑,他拿起了一旁的杯子,喝了口水润了润干裂的唇,才继续又说道:
“要说最后这位,君子琴——欧阳落雁,那当真是人如其名,就是个谪仙一般的人啊!我等见着了,当真是犹如凡夫俗子见那天上的仙一般。据说此人极其的心善,脾气又好,更是被成为武学名门欧阳世家百年难出的天才,那一手的蓝鸢焦尾琴,据说就连天下第一的诗醉姑娘都得甘拜下风。”
说书人说着,脸上也闪现出了向往的神色,可他话锋一转,声音变得有些低沉而压抑,“可惜啊……一个月前欧阳家的那次变故,可怜了乐善广施的欧阳老家主……”
说书人边说边摇头,那神情,像是真的有几分的惋惜。
柳雪忍不住皱了皱眉,自从上次一别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不知落雁现在如何……
“说到一个月前欧阳家的那场变故,不是听说还牵扯出了三年前京都左相府的那桩灭门惨案么?说书的,你给我们讲讲呗。”
依旧是那个醉汉,可这次他搅局的内容,却是令柳雪无法泰然以待了。握着酒杯的手忍不住收紧,那巨大的力道几乎要将手中的瓷杯捏碎。
就在这时,一个温热宽厚的大掌覆住了她的手,一抬头,便撞进了龙倾月那双写满了担忧的桃花眼之中。
“倾月,我没事的。别担心。”给了龙倾月一个微笑,柳雪的另一只手复又抚上了他的大掌,交叠的温度传达着依赖,那样的温暖。
“雪儿,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龙倾月低低的细语着,语气是那样的真挚,那双如同深潭一样的桃花眼就像是两轮漩涡,不经意的撞上,便被吸了进去,再也出不来。
“……所以说,这次左尊残忍屠杀了左相府上下百余口的事情被抖出来后,已经引起了白道的公愤,众多武林侠士都自发的要讨伐他呢。”
“嘿!说书的,你说几个月前任意山庄那一次,是不是也是这左尊做的呀?”又是那个醉酒的,他的脸涨得更红了,几乎成了猪肝色。
“不是说是落花宫做的吗?”有人提出了异议。
“落花宫不过是个传说,连是否存在都不知道,说不定就是那邪尊做了以后栽赃过去的呢!”立刻有人不屑的反驳。
“可是……”
还有人说了什么,可是柳雪已经没有心情听下去了。她将酒钱放在了桌子上,拉起龙倾月便匆忙的走出了酒馆。
她怕,再多呆一分钟,她会控制不住愤怒,直接杀了那些以讹传讹、妄加猜测的人。
……
大街上,熙攘的人群,谁也不认识谁。可若是仔细听,他们讨论的那些话题,与方才在酒馆中听到的,几乎毫无差别。
柳雪心情恶劣的穿梭在人群中,只觉得胸中那团燥火越烧越旺,几乎就要控制不住。
“雪儿,我没事的。”龙倾月一把拉过了横冲直撞的柳雪,只接搂在了怀里。他知道她在气什么,可是他真的不在意,那些不过时虚名,只要她不嫌弃他可能会给她带来麻烦,那他又何必在乎?
“可是,我就是忍不下去。你明明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和三年前的灭门也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你的模样都不认识,凭什么在那里说三道四!”柳雪闷闷的声音从胸腔处传来,带着浓浓的忿忿不平,让龙倾月笑弯了嘴角。
“雪儿,我真的不在意。悠悠众口终难堵,只要对得起自己便好,何必在乎他人的想法?我是为了自己,为了雪儿而活着的,可不是为了那些不相干的陌生人。”龙倾月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掌一点一点的梳理着柳雪随意披散在肩头的长发,他就像是在安抚一只炸了毛的小猫,语调柔和,满是宠溺。
“哼,你的好,只要我知道就够了。那群人是有眼不识金镶玉,看不到你的好。”柳雪的语气换了许多看,可仍旧有些不悦。她霸道的环着龙倾月,丝毫不在意这是在人群喧闹的大街上。
不知何时,两人的周围渐渐形成了一个包围圈,俊男美女,总是世人喜爱谈论的话题。
龙倾月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在逐渐向这边靠拢,忍不住嘴角泛出一丝苦笑。他的小雪儿,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她是个独占欲那么强的人呢?而他,也不喜欢那些不认识的人盯着她看。皱了皱眉,龙倾月干脆一把将柳雪打横抱起,足尖一点便施展出踏雪无痕,飞速的离开了人群的包围。
被抛弃在一边的林云染也想施展轻功追上去,可无奈周围人群太过于拥挤,再加上龙倾月的轻功当真是出神入化,他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没了人影,只得撇了撇嘴,认命的步行回了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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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雪被龙倾月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只接僵住,只能紧紧地抓着龙倾月的衣襟,任由他抱着她,在云间穿梭。
高速移动带起的凉风吹拂这她的面颊,柳雪看着四周飞速后移的景物,不知为何只觉得一阵畅快,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龙倾月一路抱着柳雪,来到了一处极高的楼阁上,两人斜坐在屋檐之上,望着西面逐渐染红的黄昏。
淡紫色的霞光逐渐笼罩上了滨州城,火红的太阳向着地平线下移动,东边的天已经隐约可以看到模糊的星辰轮廓。这一刻柳雪突然觉得,若是能够抛却一切的爱恨情仇,与身边人携手笑傲于江湖,该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情。
“在想什么?”有些不满在这样两人世界的情况下,这个小女人还随意走神,龙倾月微微用上了些力道,食指成勾顺着她挺翘的鼻梁就挂了下去。
“我只是在想,要是生活能和现在这样简单,该有多好?没有爱恨情仇纠缠,只有相忘于江湖的畅快。”柳雪像是在看着天边的晚霞,又像是在透过那晚霞看向更远的地方。这样的她,只让龙倾月有种抓不住的飘忽感,隐隐的有些不安。
“生活一直可以很简单,你是太在乎别人的评价了。雪儿,放轻松点,你会发现很多事情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龙倾月有些心疼的抚摸着柳雪白嫩的面颊,她像是一只小猫一样,轻轻地贴上去,慵懒的摩挲。
轻轻闭上眼,喉间似是发出了满足的喟叹。七世的爱恨,真是那么容易能够放下的吗?
头上传来一阵翅膀拍打的声音,抬起头就看到一只雪白的信鸽,脚上绑着一个小小的信筒。竹制的信筒上雕刻着精致的鸢尾花。
“落雁?”
柳雪有些诧异,抬起一只青葱玉指,那只体态轻盈的信鸽便缓缓落在了她的指尖。小心的解开了信鸽腿上绑着的信笺,展开细细看着。
看着看着,柳雪的霉头不禁舒展开来,眼角眉梢上都带着点点的笑意,看得一旁的龙倾月忍不住有些吃醋。
“他写了什么?”不满柳雪光顾着看信,把自己丢在了一边,龙倾月干脆出声问道。
“落雁说,他已经没事了,欧阳府的事情也大致稳定了,他追着我们正在朝着滨州城赶来,大概再过几日就可以到了。”柳雪一只手挽上了龙倾月的臂膀,又将那封信献宝似的举到了龙倾月的眼前,兴奋地说道。
她一直担心,落雁那样的善良的人,遇到这样的事情,会不会消沉很久,如此看来,是她想太多了。
龙倾月有些吃味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