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尊的宠妻第1部分阅读
邪尊的宠妻 作者:rourouwu
《邪尊的宠妻》作者:苍生笑【完结】
楔子 漫天大火映天红
漫天的大火,染红了半幕夜空,整个帝都都弥漫着一股浓烈而刺鼻的恶臭,那是烧焦了的房梁混合着尸体的独特气味。
司空傲雪平躺在熊熊烈火中,双目无神的望着浓烟密布的夜空,此时已是子夜,天空却红艳妖娆,如同晚霞。她一身大红的华服,上面细细密密的串着珍珠钻石,一只绣得栩栩如生的凤凰在烈火的映衬下,如同浴火涅槃。
可就这样一件精致美丽的霞帔,此刻却沾满了污泥,暗红色的血水汇聚成一股股细流,浸湿了衣衫。
司空傲雪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夜空,火光太过明亮,她已经看不见漫天的繁星了。四周不断升高的温度炙烤着她原本水嫩柔滑的肌肤,艳泽的唇瓣此刻已然干裂,细细的血丝从里面渗出。周围是木头噼啪的燃烧声,那些或一剑毙命,或葬生火海的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都在逐渐从她的身边消失。原本凄厉的呼喊声逐渐归复平静,只剩下烈火还在燃烧。
一阵疯狂的笑声突兀的自上方响起,司空傲雪原本死寂的目光中,突然闪过了些什么。她调转视线,锁定在了那个站在自己身前,高傲俯瞰着自己的女子身上。
“为……什么?”司空傲雪艰难的张开干裂的唇,质问着女子。这些人,看着她从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脱变成了如今艳冠天下的少女。那一个个慈眉善目,眉开眼笑的面容,仍旧历历在目。她如何,能够狠得下这个心!
那名女子,面容与司空傲雪有着六分的相似,浑身上下散发着柔媚的气息,一眼看去就是个千娇百媚,秋水盈盈的美人。只见她掩唇轻笑,神情中隐藏着对此刻司空傲雪的鄙夷,似是连一个眼神,都吝啬于施舍。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女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就这么飘逸了出来,回荡在熊熊的烈火包围之中,说不出的诡异。
“司空傲雪,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说到最后,她原本云淡风轻的优雅神情已经变得声色俱厉。只见她轻轻的抬起了莲足,狠狠地踢向了司空傲雪的小腹。
“你这个灾星!当年克死了你的母亲,如今连疼爱你的父亲,奴仆,婢女也全都克死了,你如今还来问我为什么?”女子说到后来,已经接近疯狂。她一下又一下的狠狠踢向了司空傲雪,看着她因疼痛而逐渐惨白的面容,看着那鲜血从她干裂的口中流出,她此刻只感觉到身心无比的畅快,最后,她无法压抑内心的狂喜,终于纵声大笑。
“司空傲雪,如果你真的不明白,就下去向阎王问个清楚吧!”女子的眼中满是疯狂,她一脚狠狠的踢向了司空傲雪的心口,紧接着从怀中抽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毫不犹豫的向着司空傲雪的心口刺去。
司空傲雪最后看到的,就是女子被愤恨扭曲的可憎容颜,以及那闪着寒光的匕首,在漫天大火的映衬下,她竟然感到了一股熟悉之感。
炙热的火焰好似和记忆深处的火红重合,她的眼神渐渐变得迷离,夜空中的明月也好似被大火染红,散发着妖异的红光。
恍惚中,有谁向她走来,那一模一样的容颜,是前世还是未来?
只见她正穿着绣工精美的大红喜服,发上珠玉环翠,俨然一副新嫁娘的打扮。
可是,她却没有披上红盖头,四周服侍的丫鬟婆子,也都哥哥面色凝重,全然不见喜色。
“如儿,现在什么时辰了?”她朱唇轻启,声音婉转而悠扬。
一名面容清秀的侍女上前半步,微垂的螓首遮不住她惶恐的神色。
“回公主,已经是未时三刻了。”
闻言,她娥眉轻蹙,似是有着无尽的忧愁。一双含情目如同盈盈的秋水,担忧的看向了大敞的宫门。
“驸马还未进宫吗?”她的声音中,有着无尽的期盼,深情的等待,以及些许的不安。
四周服侍的宫人纷纷面露难色,眼中竟是有着些许的怜悯和不忍。最终还是那名叫如儿的侍女回了话:“回公主,驸马的军队还未进城。”
“怎么还未回来,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她焦急的来回踱着步,忍不住的朝着最坏的方向思考着。逐渐西沉的太阳就像是她心中的期盼,一点一点的黯淡了光彩。
——报,驸马进城——
——报,驸马进宫面圣——
——报,驸马已前往安宁宫——
殿外,侍卫一声声的朗报让她那颗心又重新焕发了光彩。她定定的站在那里,双目紧紧的望着那沉重的宫门。
夕阳的余晖倾洒了一室,伴随着“吱呀”一声,宫门缓缓打开,他披着战甲站在那里,身上还带着许些的尘土,腰间的利剑仿佛仍旧饮着敌军的鲜血。
阳光像是在他的身上镀了一层金色的光晕,战甲反射出冷冷的白光,他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耀眼,爱恋灼伤了她的双目。
一切就像是舒缓了节奏,就连那从花瓣上坠落的水滴也放慢了脚步,轻轻飘落。他器宇轩昂,一身英气令人敬仰。
一步又一步,就好像是用尽了一生,却又快如一瞬。
当她的鼻间嗅到了那混合着战场上独有的血腥的男性气息时,他已经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他的声音,一如记忆中那般的好听。低低沉沉的,像是有一柄羽毛在轻轻搔弄着心田。
她幸福的闭上了双目,轻叹一声,“无碍,你终于还是回来了,这就比一切都好。”
十里红妆,是这个战功赫赫的年轻将军许给她的未来。她一生都不会忘记,他于皇命前信誓旦旦的说:
——臣,必将手刃犯我边疆之蛮夷,送公主一个平安的天下——
她等了三年,终于等来了他。
羽睫轻颤,她缓缓睁开双眼,爱恋的描绘着心爱之人的轮廓。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看不清楚?
一阵剧痛贯穿了她的心房,胸前不知为何只觉得一阵濡湿。温度逐渐从她的躯体中剥离,她越过他的肩膀,分明看见了宫门外冲天的火光。
“为……什么……”
她紧紧地搂着他,可是力气却不受控制的逐渐消失。她疲惫的闭上了双眼,将全身的重量都依靠在了他的胸膛。
他的胸膛,仍旧是那样的宽厚,那样的温暖,令她深深地眷恋。
她累了,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他的归来。她累了,不想去问宫外究竟发生了什么,此刻她只想要躺在他的怀里,好好的睡一觉。
在最后一丝意识沉没入黑暗之前,她听到了他温柔而深情的话语。
——雪儿,此生是我负了你,若有来生,必将倾尽所有,许你一生无忧——
声音逐渐在耳畔消逝,她焦急的想要从黑暗中醒来,却发现无论如何挣扎,都只能是如春日的积雪,逐渐消散。
眼角滑落的,是深情的眼泪,还是不甘的泪水?
国仇家恨,此生已了。
我愿站在三生石上、忘川河边三千年,乞求与你生生世世的纠缠,爱恋永不灭。
泪落宫倾,灼伤了谁的眼,践踏了谁的爱。
那一夜的大火铺天漫地,映红了京城的黑夜。
安宁宫中,他紧紧地拥着她逐渐冰凉的躯体,任凭烈火将二人吞没。
生生世世,哪怕是化为厉鬼也将纠缠不休。
……
漫天的大火依旧映红着夜空,远远看去竟只觉得美丽妖娆。这股大火,足足烧了三天三夜,将所有的一切化为了灰烬,什么都没有留下。
帝都的百姓依旧过着自己的小日子,百官依旧上朝,武林人士依旧仗义江湖,儿女情长。
没有人会记得已经逝去了的繁华,可仇恨,却像是噬骨的毒药,深入骨髓,再也无法根除。
第001章 权势滔天惹人妒
大红的灯笼高高的挂起,庄严的黑色大门此刻正大敞开来,广迎四海宾客。
偌大的左相府门前,停了许多华贵的马车,家丁门房站在门口,一个个面色欣喜。若是凝神细看,便会发现,那些如潮水一般接连涌入的宾客,一个个都是朝廷武林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到底是什么事,让那些个王宫贵胄,武林世家提着大批大批的贺礼来到左丞相府?
如果你要问出口,一定会连路边的三岁孩童都要鄙视的看您一眼。
这都不知道?左相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来正室夫人怀了孕,小心翼翼供菩萨一般伺候了九个多月,终于生了一名千金。
于是就有人不屑的撇嘴,“女子都是赔钱货,有什么好高兴的。”
“这位兄台,你又不懂了吧!”一名玉面公子白衣飘飘,手中的折扇一扇一扇的,“这左相啊,已经有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了,可是啊,就是没有一个是这正室夫人生的。这不,好不容易盼来了,能不高兴吗。”
哦——众人一片恍然大悟,仔细想想,又不明白了,虽说嫡子嫡女身份高贵,可这女儿就是女儿,赔钱货啊!
“嘿嘿,你们可要知道,如今的左相夫人,当年可是名冠天下的绝色美人。这左相还曾与当年还是太子的皇上争夺过佳人的芳心呢。这心上人生出来的嫡女,能不一样吗?”一名书生打扮的人连忙插嘴补充,生怕别人漏了他。
“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旁人显然不相信,纷纷投以怀疑的眼神。
书生当即愤慨,怎么能这么怀疑他呢!
“我妹子的夫家的三姨娘的表哥的祖母的同胞姐妹的夫家的表小姐在宫里当差,当然知道。”
众人纷纷一副了然的神情,原来是有亲戚在宫里头当差,难怪了。
一群进不去左相府的百姓将左相的家事议论的热火朝天,完全没注意到身边停着一辆极其华贵的马车。上好的乌木做成的车身,巨大的车轮用上好的金箔裹着边,马车的四角挂着精美的琉璃盏,内里镶嵌的夜明珠散发着淡淡的柔和光辉,四匹雄健的汗血宝马身上架着雕花的车辕。若不是夜幕低垂,若不是四周奢华的马车一辆赛过一辆,这辆华贵精致的马车必定会引起无数人的围观和赞叹。
马车内,端坐着一名中年男子和一名孩童。男子挺直背脊,一身华美的绸缎包裹着精壮的身躯,他有着挺直的鼻梁,刚毅的嘴唇,即便两鬓已经微染斑白,却仍旧能够看到当年玉树临风的风采。
而坐在他对面的小男孩,面容上与男子依稀有着气分的相像。尽管还是名稚童,却也已经生的粉雕玉琢,唇红齿白,小小年纪就有着一股沉静如玉的气质,不禁令人感叹,这要是长大了,不知要伤了多少闺阁女儿的心咯。
“剑儿,你可会怨为父?”中年男子看着坐在对面的儿子,自从上了马车,就一直沉默不语,他很担心,儿子那么小,能够理解自己的苦衷吗?
“爹,这是孩儿几世修来的福分,怎么会怨爹。”男孩淡淡的回答,语气平静到几乎无法令人相信是出自一名孩童之口。
中年男子伸出厚实的手掌,在男孩头上慈爱的抚摸了几下,“好好,我儿果真是干大事的。”他的语气有一种江湖人特有的豪迈,可是那双眼睛里却是盛满了浓浓的担忧。
男孩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不动声色的避开了男子的大掌,侧过身去,轻轻地掀开了车帘的一角。
马车外,明明已经是深夜了,四周却仍旧亮如白昼。红红的灯笼挂满了整条街,还有许多举着火把的侍卫,一个挨一个的紧紧站着。那熊熊燃烧的火把,令这四周的气温都陡然升高了许多,那炙热的气浪几乎灼伤了翠绿的枝叶。
“左相果真权势滔天。”男孩瞥了一眼车外的情形,平静的声音中划过一丝冰冷。
中年男子也是眉头紧锁,若有所思的看着车外这夸张无比的阵势。这样的阵势,就连皇家最宠爱的公主,怕是也没有这样的阵仗。
“剑隐山庄庄主令狐清,少庄主令狐剑前来拜访司空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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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色)其实这是一篇江湖文……朝堂只是烟雾弹啊烟雾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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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章 一见倾心春情动
马车外,跟随而来的家丁向着丞相府的门房递交了烫金的请柬,中年男子——令狐清向着儿子微微一笑,站起身子下了马车。
而那名粉雕玉琢的小男孩——令狐剑,也跟随父亲下了马车。他抬头看了看左相府巨大威仪的匾额,司空府三个大字苍劲有力,当今圣上御笔亲封,如此荣宠……令狐剑眼中划过一抹和年龄极不相称的深思,但又很快恢复了同龄人一样的天真双眼,紧紧地跟在了父亲高大身躯的背后,跨过了那高耸的门槛。
“司空兄。”一踏入前院的正厅,就看到满面红光的当朝左相——司空文承站在那里,尽管这已经是他第四个孩子,脸上却仍旧挂着初为人父的骄傲笑容。
“令狐兄,好久不见!”司空文承迎身上前,亲热的和令狐清问候了起来。
谁不知道,剑隐山庄是武林第一大庄。虽说江湖与朝廷素来互不干涉,但那其间千丝万缕的关联,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却也注定了这武林第一庄的地位。
“司空兄,这便是犬子。”令狐清咧嘴一笑,带着江湖人特有的豪迈不羁,他一把扯过了自己的儿子,“剑儿,快给你司空世伯见礼。”
“侄儿见过司空世伯,恭喜世伯喜得千金,恭祝世伯身体健康。”令狐剑上前一步,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晚辈礼。他的动作一丝不苟,恭敬却不谦卑,看得司空文承不住的点头,眼中有着说不出的满意。
“令狐兄,果真是教出了一个好儿子啊。”司空文承哈哈大笑,竟也带着几分江湖人的豪迈。
令狐清谦虚道:“司空兄谬赞了,犬子不过是个江湖草莽,哪能比得上司空兄府上那些个少爷的文韬武略。”
话虽如此,但眼中却是隐藏不住的骄傲,看得司空文承暗自在心中冷哼:你令狐清嘴上如此说,心里可不是那么想的啊!
想归想,面子上还要做足。司空文承大笑了几声,刚准备开口,一个稚嫩的女音突然在身侧响起:“你就是令狐剑?”
司空文承向身侧望去,差点没气歪了胡子:这个小丫头怎么跑前院来了!如儿是怎么看的!
“司空兄,这位千金是……?”令狐清一脸惊讶,心中对于小女孩的身份已经有了几分猜测,却仍旧一脸不明所以的看向司空文承,出声求证。
“让令狐兄见笑了,这是老夫的大女儿。”司空文承尴尬的笑了笑,转向女孩的目光显得有些凌厉,“梅儿,还不快给你令狐世伯见礼?”
女孩——司空傲梅闻言乖乖的走上前,盈盈福了福身子,声音甜糯可爱,小小年纪就已经长得极为柔美,几乎可以预见将来会是怎样的风华。
令狐剑本能的皱了皱眉,他不喜欢她那种紧紧盯着自己的炙热眼神,又不好在这里落了爹爹的面子,便也规矩的还了一礼。
令狐清感到了身旁儿子的不满,也察觉了司空傲梅对于令狐剑的那份不一样的注目,嘴角不由得带上一抹得意,他与司空老贼争了一辈子,没想到在这件事情上意外的略胜一筹。这小妮子怕是看上了自家的儿子,至于自己的儿子嘛……
令狐清目光瞥了瞥垂首立于身侧的令狐剑,笑得越发的开心了
司空文承看着令狐清笑得就像一只偷腥了的狐狸,真是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拍到墙上。司空文承努力的深吸了几口气,提醒自己此时四周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万不可失了面子让眼前这令狐老贼看了笑话。
“令狐兄还是进去吧,今日可是有令狐兄最爱的醉花酿。”司空文承右手一伸,摆了一个“请”的姿势,风度翩翩,令人忍不住赞一声不愧是当朝左相。
可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此刻司空文承的嘴角有着几不可查的抽搐,那目光隐隐有将眼前之人凌迟之势。
令狐清微微一笑,儒雅的不似刀口舔血的江湖人士,“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直到令狐剑走远了,司空傲梅仍旧痴痴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她长了这么大,从没见过这样漂亮的人,不仅有着大哥的沉稳,还有着二哥的飘逸,就连容貌也比那号称京城第一公子的三哥要俊俏上许多,这样的人如果是她未来的夫君该有多好。
司空文承看着自家女儿被那令狐清的儿子迷得晕头转向的,不禁气不打一处来,重重哼了一声,说道:“人都走了,看什么看!司空家的脸都给你丢尽了!真不知道你娘怎么教你的,妾就是妾,上不了台面!”
司空傲梅被父亲一顿训斥,心下觉得委屈无比,特别是最后那么一句,更是令她伤心不已。泪眼朦胧中,想起了那个现在在内院被众多贵妇人围在中间,享受着祝贺的奶娃娃:都是她!如果不是她出生了,自己永远都是左相府唯一的大小姐,谁还在意她庶出的身份?
“还不滚回内院老实呆着!”司空文承一声怒喝,将司空傲梅从愤恨中惊醒了过来。她努力克制着自己那在怒火下抖如风中落叶的身体,福了福身子飞快的跑向了内院。
司空文承看着司空傲梅伤心离去的背影,眼底划过一抹心疼,但很快又被一种浓浓的憎恶所代替。他朝着内院方向冷冷的哼了一声,转过脸又是那个满面喜气的左相,招待着往来的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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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章 稚女寻得如意郎
“徒儿,你快点!这时辰都快过了。”
夜幕中,一老一少两道身影飞快的穿梭在……各家的屋顶上。老人鹤发童颜,年近古稀却依然精神矍铄,身体健朗。他此刻一脸的焦急,一只手紧紧地攥着身后不情不愿的少年,飞快的向着左相府奔去。
少年大约十二三岁,却早已不见了同龄人的神态,一张脸线条如刀削,加上他浑身上下散发着的寒冷气息,即便是丰神俊朗也令人退避三舍,直呼是不是见到了索命阎罗。
少年一句话都没说,却是把所有的不情愿都写在了脸上。他紧抿着嘴角,薄唇拉成了一条直线,一袭黑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一直臂膀被前面的老人牢牢抓着,半拖半拽的往前奔。
“都是你,一路上磨磨蹭蹭的,耽误了时辰。若是老头子我错过了亲亲外孙女的抓周,回头一定把你皮都扒了!”
老头一路上骂骂咧咧,脚下的速度加快,两道人影就像是一阵旋风一般飞快的刮向了左相府。
左相府内,前院的大堂上,上好的黄花梨木巨大桌案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物品,从笔墨纸砚到金银财宝,应有尽有。一众宾客围着桌案,目光都投射到了此刻坐在桌子上的奶娃娃身上。
“老爷,吉时到了。”站在司空文承身旁的书香轻声的提示着,站在她身边的是与她有着同样模样,名为墨玉的同胞姐妹。在小姐出生之前,两人就被指派了过去,作为小姐的贴身丫鬟。
司徒文承点了点头,命墨玉将孩子放到了桌案上。一时间原本还在低声交谈的众人都闭上了嘴巴,目不转睛的盯着站都站不稳的奶娃娃。
那孩子也是个胆大的,被这么多人看着,竟然也不惧怕。她黑白分明的杏眼滴溜溜的转了一圈,才把目光放到了桌案上。她一点一点的向前爬着,刚满周岁的四肢仍旧是软绵绵肉呼呼的,就像是藕节一般,却不足以支撑身体的重量。
众人看着这小姐爬两步歪一下爬三步跌一跤的模样,都忍不住低低的笑了,那些妇人的目光中,充满了对幼小生命的爱怜和温柔。
令狐剑冷冷的看着那个牙还没长齐的娃娃,神色平静令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这就是爹爹希望他娶的人?不过是个奶娃娃,连路都不会走!
心中冷哼了一声,令狐剑抬腿打算离开,却被身边的令狐清一把抓住。
“臭小子,老实点儿。别忘了出门前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令狐清纵然是对于自己的儿子有愧疚,但也不是什么事都会由着他的性子乱来。他嘴角微微一动,隐含怒火的呵斥传音入密给了自己的儿子。
令狐剑只觉得头脑像是炸裂开一般,爹爹的怒气伴随着强大的内力令他觉得两耳嗡嗡作响,他咬紧了牙关,努力克制着让自己不要叫出来,僵硬的点了点头。
看到儿子的妥协,令狐清满意的松开了手,低声叮嘱道:“你给我老实呆着,其他事你别管,自会有人办好。”
令狐剑还在努力压制着刚才令狐清那突如其来的内力所带来的气血上涌,他看向桌上奶娃娃的眼神愈发的冰冷。
他令狐剑,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受制于人。可这娃娃刚出生,他就被告知以后必须要娶她,怎能不令他觉得厌恶!
小娃娃先是抓起了一个玉如意,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却立刻扔在了一旁。接着她又爬啊爬,爬向了一本稀世的乐谱,翻了两页也给扔到了一边。在这之后,她几乎是那边了桌案上的所有东西,却没有一样能够入她眼一般,又都被抛弃了。
四周不禁嘈杂起来,所有人的在纷纷猜测,这小娃娃到底会抓一个什么样的稀世珍宝。司空文承依旧满面的笑容,好似对此并不在意,可是作为相交多年的损友,令狐清知道此刻他并不高兴。
小娃娃对于周围的人的议论浑然不觉,她抬起头,环视了一圈,在看到令狐剑的瞬间,好像身体僵了一下,紧接着就看到她竟然完全没有跌到的爬向了令狐剑,然后在终于爬到桌边上的时候,也不管自己是不是会掉下去,一下子扑进了令狐剑的怀里。
“依——依呀——”稚嫩的童音在安静的室内回荡着。女娃娃的声音非常好听,即便她现在只能含含糊糊的发出几个单音,却像是庙会上卖的棉花糖一般,软绵绵、甜丝丝的。
书香和墨玉一瞬间还以为小姐就会那么一扑落地,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手脚冰凉的想要冲上去,却在看到站在桌边的少年一把接住了小姐的时候,松了口气。
正室嫡出,注定了小姐在这个府中贵不可及的地位。要事出了什么事,老爷非扒了她们的皮不可!
两个丫头赶紧冲了上去,上下检查着她们的小姐有没有受伤,在确定一切都是虚惊一场后,大大的松了口气,伸手想要将小姐报开。毕竟,抓周抓的可是物品,抱个大活人算是怎么回事?
可是,小娃娃那小的只够的上她们两个手指宽的小手,却不知道打哪里来的力气,紧紧的攥着令狐剑的衣袍,死活不松手。
于是,一群宾客都傻了眼,令狐剑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算什么事儿!
“小、小姐……”墨玉急得都快哭了,她都不用回头,就能够想象得到此刻老爷瞪着她们的眼神该有多么的可怕。
书香比墨玉要沉稳些,却也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她此刻也是满身冷汗,费力的和小娃娃的小手搏斗着。
令狐剑低头看着那个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袍,把整个身子都赖在他怀里的小娃娃,一时间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忽然小娃娃抬起了头,那双黑白分明,水汪汪的杏眼就那样直直的对上了他的双眼。那双眼是那样的纯净,不含丝毫的杂质,甚至带着一股镌刻在灵魂深处的熟悉,好像他此生来红尘一趟,就是为了寻找这双眼睛一般。心中的那些个忿恨不甘憎恶,一瞬间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充满了灵魂的满足之感。
鬼使神差的,令狐剑抬起了手臂,把那个赖在自己怀里的小娃娃抱了起来。抱起的一瞬间,他的心中划过一丝奇妙的感觉,原来这个娃娃这么的柔软,就像是小面团一般,浑身的皮肤如羊脂一般滑嫩,看着她肉呼呼的,却是异常的轻,他毫不费力的就抱了起来,搂在怀里。她小小的身子和自己的怀抱那么的契合,好像就合该这样一般。
“哈哈哈!不愧是我老头子的亲亲孙女,挑夫婿的眼光真是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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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章 一块暖玉定终生
就在令狐剑还沉浸在女娃娃带给他的震撼中的时候,一声夹杂着些许内力的豪迈大笑从外面传来。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白衣的老者拖着一名黑衣的少年,就站在了令狐剑的身旁。
令狐清眯起了眼睛,眼中的精光一闪而过。仅在一瞬间,他就恭敬的弯下了腰,行了一礼。
“司空世伯,您的身体依旧如此健朗。”
来人,正是司空文承的父亲,司空家的老爷子司空峎陆。说起这司空老爷子,在朝廷中人的认知里,不过是司空丞相的父亲,许多人甚至连起名字都未曾听过,而在武林中,司空峎陆四个字却是如雷贯耳,代表着一代武林宗师的神话。
老爷子嗯了一声,对着令狐清摆了摆手,算是受了他的礼。目光转向了抱着小女娃的令狐剑,饶有兴趣的捋着花白的胡须,说道:“你小子叫什么名字?”
“世伯,这是犬子令狐剑。”令狐清看了一眼还傻在一边的儿子,叹了口气向着司空老爷子介绍道。
老爷子绕着令狐剑走了一圈,刚准备伸手抱抱自己的亲亲孙女的时候,却突然被令狐剑瞪了一眼,便又缩回了手,冲着那个被他拽来的黑衣少年委屈说道:“徒儿,为师被欺负了。”
那语气,要多委屈有多委屈。认识司空老爷子的,都知道他是老顽童,不认识的,还以为他是神经病!黑衣少年眼角抽了抽,依旧是一脸的冷漠,只是看了一眼令狐剑,沉默不语。
老爷子撇了撇嘴,刚想说什么,令狐清已经上前一步,恨铁不成钢的握起拳头就朝着自家儿子脑袋山敲去,“剑儿,不得对长辈无礼!”
司空老爷子得意的看了一眼自家的徒儿,哼!你不帮师父自然有人帮着师父!
黑衣少年看着自家师父为老不尊的模样,不止一次在心中反问自己,当年是不是投错了师门,丢人啊!
司空文承看着应该也是觉得自家老爷子有些丢人,清咳了两声走上前说道:“爹,就莫要逗弄晚辈了。”
司空老爷子不满的撇了撇嘴,还想再说什么,可当他看到儿子的目光的时候,却也是老实的闭上了嘴。
众宾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有人想起了刚才司空老爷子的话,低声惊呼道:“孙女婿……!这是说司空府要和剑隐山庄联姻了?”
司空文承面色一僵,神情明显不悦。可还没等他发表意见,令狐清已经一个箭步上前,从怀中掏出了准备已久的暖玉,拉起司空文承的手,郑重的放在了他的掌心。
“司空兄,姻缘天定,这块暖玉乃我剑隐山庄的信物,历来都是长媳之物,还请收下。”
一句话,众宾客哗然。江湖最大的势力剑隐山庄要与庙堂最大势力左相联姻,许多人的目光渐渐地变得深沉,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司空文承拿着手上的暖玉,收也不是,退也不是,就觉得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想扔扔不掉。
司空老爷子看也不看儿子阴晴不定的脸,快步走到了令狐剑身旁,一把就把软软糯糯的女娃娃抱进了怀里,笑眯眯的说道:“乖孙女,让爷爷看看。”说着,就当真的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突然,老爷子身子一僵,面色上划过一抹复杂难懂的神色,因着是面对着女娃娃,除了紧跟在身边的令狐剑,竟是无人发现他的异样。
老爷子皱了皱眉,转过身时已经恢复了刚才的欣喜,他将女娃娃递给了自己的爱徒,说道:“老夫看这娃娃根骨奇佳,筋脉通常,是块练武的好材料。今日就先带走了。”
说完,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便拉着还手足无措抱着女娃娃的爱徒,如一阵风一般的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内。
众宾客一愣,只觉得今天这事儿是一出接一出,看得人是一愣一愣的。哪有出生了的女娃娃不留在娘亲身边,反而由个老爷子带走了的?
令狐清看着司空老爷子离去的方向,挑了挑眉尾,隐隐中有些不悦。令狐剑看了看父亲,怀中好似还残留着女娃娃柔软的触感,也皱起了眉头,不满的望着堂外。
而一直在内室的司空夫人柳氏,则是在听到了这个消息的时候,直接晕了过去,吓坏了身旁一众服侍的丫鬟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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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5章 与世隔绝(大修)
君氏王朝北部的天山,如同一道天然的屏障,隔断了北燕国与君氏王朝的国土。山上长年积雪,山峰高耸入云,哪怕是长年生活在山脚下的猎户,也只敢上到半山腰,在往上去,那就真的是九死一生了。
天山山顶,皑皑白雪于脚下的白云两成了一片,让人隐隐觉得有腾云驾雾之感。一只雪白的兔子从一旁的雪堆里跳了出来,红宝石一般的眼睛四处张望了一下,转了转耳朵,确定四周是真的没有了危险,才急忙撒开了腿朝着不远处的天池跑去。
那天池,是一个天然的湖泊,如同一面悬挂在彩云之间的玉镜,折射着太阳的光晕。
小兔子努力的跑啊跑,眼看着就要跑到天池边,顺着池边的青石缝钻入草丛,却突然被一双白嫩的小手逮住了。
“哈哈,抓到了抓到了!师兄,这次可是我赢了!”一阵银铃般清脆的女童声音突然响起,撞碎了如诗如画的宁静,带来了流动的生机。
陆子悲站在那里,看着师父的小孙女一脸灿烂的对着自己微笑,只觉得这天山上的白雪是因为她这展颜一笑,才失了颜色的。他大步的走过去,捧起了小女娃冻得通红的小手,心疼的揉搓着。内力通过相贴的肌肤缓缓输送至她的体内,温暖着她的身子。
陆子悲那样的小心翼翼,生怕她感染了风寒。
“师兄,雪儿抓到兔子了,你要说话算话!”小女娃抬起头,晶亮亮的杏眼充满希冀的看向陆子悲,一只小手抓住了他的衣袖,一脸的认真。
陆子悲叹了口气,语气颇有些无奈,说道:“师兄说到做到,你先放开师兄的衣服。”
女娃娃一听,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激动,那抓着衣袖的小手非但没有放开,反而攥的更紧了。她仰起头,声音中有着满满的期待,说道:“师兄最疼雪儿了!雪儿要吃辣子鸡哦!”说着,还不忘记认真的叮嘱着,生怕陆子悲忘了。
陆子悲宠溺一笑,和煦的就像是冬日的阳光,他伸出大掌在女娃娃头上揉了揉,笑道:“知道了,雪儿先放开手,师兄这就去给雪儿昨晚去。”
“雪儿知道,师兄最好了!”小女娃抓着衣袖的手用力往下一沉,陆子悲防不猝防,身子向前一倾,便感觉到左边的脸颊被一个温温软软的物体碰触了,一股电流瞬间窜遍了全身,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小女娃早已化为一道绿影,消失在了茫茫的白雪中。只留下了一串银铃的笑声,震得一旁的松树忍不住抖了抖身子,落下了一滴的雪。
陆子悲愣愣的站在原地,一只手轻轻地抚上了刚才被柔软碰触到的面颊,一抹红色慢慢爬上了她的脸,那红色越来越深,竟让他的脸色看起来像是煮熟的虾子一般。
好半响,才听到中气十足的一声怒吼:“司空傲雪!你又耍着师兄玩是不是?!”
其实,陆子悲并不是一个情感外露的人,就连他的师父——司空老儿子都抱怨,自己当年真是看走了眼,收了个冰山徒弟。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从五年前司空老爷子硬把他拉去左相府看那刚出生的嫡亲外孙女,在那时还是个奶娃娃的司空傲雪被塞到他的怀里开始,他就无法对她板着脸。
纵容,似乎是一种本能。哪怕她将这天山折腾个天翻地覆,他都舍不得责备她哪怕半句,只得跟在后面默默收拾那些个烂摊子。
偶尔,陆子悲会在一个人的夜晚,独自坐在天池边那个光滑的青石上,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向着自己到底是迷了什么心窍,倒了什么霉,摊上了这么个折磨人的小人精。
司空傲雪很聪明,非常非常聪明的那种。她三岁能成句,四岁能吟诗,五岁可作文,且又有着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本领,就连司空老爷子都时常感叹,司空家祖坟还真不知道冒了多久的青烟,才生出这么个天妒人怨的妖孽。
司空傲雪根骨奇佳,领悟力又高,可是不知为何,司空老爷子却并不愿意教她武功,甚至对于她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若即若离的。所以,照顾司空傲雪的重担,也就落在了心甘情愿的陆子悲肩上。
还记得以前,司空傲雪曾经在大半夜的哭着爬上了他的床,说着自己做了噩梦。那楚楚可怜怜的模样,让他一阵的心疼。陆子悲费了好大力气,才哄得她不哭了,最后,两个人相拥而眠,竟然就成了习惯。
一直到很多年后,陆子悲还能够清晰的回想起,司空傲雪委屈的看着他,带着哭腔的声音,小心翼翼的问着:“师兄,为什么爷爷不喜欢雪儿?”
心抽痛抽痛的,这样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儿,理应是人见人爱的,可是为什么,司空老爷子的态度那样的冷淡,甚至于来了天山这么多年,都没有见着左相府有人来捎个信儿。
叹了口气,陆子悲甩去了心中的阴翳,想不明白的问题,他就不打算深想了。那些原因他不想知道,他只知道,他要护着他的宝贝,快快乐乐的长大。
……
袅袅炊烟升起,没一会儿,陆子悲便将午饭端上了桌。司空傲雪点名的辣子鸡做了大大的一盘,散发着诱人的光泽,让司空傲雪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吃吧。”陆子悲朝着司空傲雪笑了笑,拿起了筷子,却并没有开始吃饭,而是忙着为司空傲雪布菜。
看着她满口塞着饭菜,鼓着腮帮子的模样,陆子悲忍不住轻笑出声,“慢点吃,别噎着。没人和你抢。”
“师兄,爷爷什么时候回来?”
“师兄,爷爷这次回来,会记得买山脚下那家品珍楼的烧鸡回来给雪儿吗?”
“师兄……”
真是难为司空傲雪,嘴里塞满了饭菜,还能够连珠炮一样口齿清楚的蹦出一堆的问题。
陆子悲有些无奈的看着司空傲雪,伸出手拿掉了她嘴角的饭粒,才说道:“师父前些日子传信来说,这几天就会回来了。”
“真的?!”司空傲雪双眼一亮,连忙咽下了口中的饭菜,一脸期待的看着陆子悲。
陆子悲点了点头,随即又板着脸说道:“但是在那之前,你必须要先把碗里的饭吃完。”
司空傲雪难得的没有反驳陆子悲的话,她“噢”了一声,便真的闷着头开始努力扒饭。一小碗白米饭,很快就见了底。也是在这个时候,一阵强烈的气流从屋外刮了进来,太过强烈的风让人忍不住眯起了眼。陆子悲站起身,将司空傲雪被风吹的摇摇晃晃的小身子楼到了怀里护着,这才恭敬的出声:“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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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6章 带你回家(大修)
司空老爷子的模样,与五年前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