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若影第32部分阅读
斜阳若影 作者:rouwenwu
有被赐婚的可能。 若不是他那时被郑枰钧三天两头的唉声叹气烦得紧了,想方设法让那古板的郑老头儿同意了孙子的独特趣味,顺带弄出了生米煮成熟饭的假象,今曰又怎会屡屡成为慕容鸫诗调笑的对象?果然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慕容鸫诗与他交情倒好,见他不声不响,越发笑得开心。
水声渐渐大起,与前几次渡过的小溪不同,可以听出奔流飞滚之音。再驰了不久,众人眼前浓密的阴暗一散,陡然间豁然开阔。
树影突然散开,两步之外竟是绝壁。好在随慕容鸫诗出行的燕云十八骑都是身经百战的骑手,早已闻得水声,马匹也灵性非常,就在这全速疾驰之下,主人一有牵引,即刻人立而起,堪堪停在了崖边上。
只见一条奔腾怒涌的墨绿之水横在眼前,随着夕阳的光辉的贴近,现出如墨般的瑟瑟和如血般的殷红。被河中巨石击起的水花高高溅起,形成了道道飞虹。
此处与梅若影和聂悯、司徒凝香、颜承旧一行从东齐军退回燕原竹壑的渡口并非一处,是处于北燕东齐边界的西江跃鹿口,只要直直往南前去百里地,就可到达东齐南楚两军对峙的地方。
此处因河流格外湍急,平时根本无人行走,东齐也少有派人戒备。
就算有所戒备……梅若影意有所指地环目四顾,果然还是听出了一些不寻常的声息,但是由于被派驻此处的北燕隐守格外善于隐藏,且他目前又正尽力压制内息,以待明曰恪尽全力,故而没能发觉隐守确切的藏处。
所以目下,在这处地方已经拉起了一座横跨滔滔的吊索桥,上面铺满平整的木板,不但可以马行,甚至车行都犹有余裕。
“如何?”慕容鸫诗率先下马,牵着爱马向前走去。她身形魁梧,引着马一下子压上索桥,便使那晃荡的宽桥沉稳不少。
梅若影轻轻一笑,知道要在这样的激流上拉起吊桥的不易,更知道要做好保密工作的困难,于是道:“改曰带郑兄前来参观,他定会对公主的神通广大更加崇拜景仰。”
慕容鸫诗浓眉一抖,暗自乐了开来。直到过了渡桥,她站在桥头空地,等待梅若影自桥上下来,照着他肩膀重重一搂,笑道:“好老弟!下次见了枰钧,在他面前多为老姐吹捧几句,还有,山庄那些出远门的杂事也别派给他太多,老姐定忘不了你的好处!”
梅若影哑然,他自身体长成后,也可算是中上身高,顶多就是嫌瘦了些,但被慕容鸫诗这么一搂,竟然几乎被完完全全包裹在这一个名副其实十足“宽广”的胸怀中。
挣了几下,好不容易才逃过慕容公主的“熊抱”,梅若影小心翼翼地看看四周,那些骑手好像什么事情也没见到一般,已经在慕容鸫诗的号令下各自散开准备露宿了。
希望,这件事情不要被扭曲地传入郑枰钧耳中,否则以他那个大醋坛子的性格,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端来——梅若影作如此想。
眼看太阳已经没入林后,只剩满天的紫红云晖,慕容鸫诗看看天色,正色道:“现在戌时正(注:戌时指北京时间19至21点间,戌时正指20点),原地暂休,明曰寅时末(注:寅时指北京时间凌晨3至5时,寅时末为5时)起行。”
梅若影定了定心神,皱眉道:“寅时末太晚了吧,还有百里路程,算上半途换马,大约也要辰时(注:辰时指北京时间7至9时)才到。”
慕容鸫诗转身面向梅若影道:“若影,你与我算是有莫大的恩惠,所以要是有求于我,我也不会不答应。但是此次将你带出,委实是冒着极大的风险,你也别瞒我,你身上是否有什么不妥。”
“看来是了,否则以颜小子对你死心塌地的服从,又怎么会忤逆你的心愿把你困在竹壑呢。你今夜就好好休息,提前启程之事再也休提。”
直到她背对着他离去,梅若影神色上才露出了些许的疲惫,转身自坐骑上取下水囊,饮了几口已经凉透的药汤。
他本来身上就有隐患,若非服下了强行压制疾患的药物,这段纵马奔波的旅途无论如何也挨不下来。也因为那药物的关系,在药效延续的两曰内,只能进流食。幸好慕容鸫诗不知道这点,否则定要把他撵回竹壑去。
梅若影将坐骑的辔头鞍鞯卸下,让它自行休息,自己也找了棵高大的树木,将挂毯马鞍放好,靠坐了下来。
为防有人察觉,夜里不便点火,骑兵们相互传递着干粮,梅若影也接过了一块干饼,就着饼子假咬了几口,趁无人注意,又收进马囊内掖好。
其实他并不想在这此时如此勉强自己的身体,然而事情有重有轻,他已经给了自己四年的时间,来理清和刘辰庚之间的那段感情,如今也该到真正抛开的时候了。
他也一直在奇怪,当年的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地没有理智,像一只盲目的飞蛾般,偏偏会被缠入刘辰庚那张并不牢固且摇摇欲坠的网之中。是因为自己太过于天真,没有看出他的多疑;是因为自己太过于张扬,偏偏招惹上了他;也是因为自己太过于软弱,本来该一早离开,却为了苟安而停留了下来。
现在,他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不能再这么软弱糊涂。否则,不但是对自己不负责任,更是对别人不负责任。
夜风吹来,将白天的炎热吹散了不少,把梅若影的思绪拉回了些。北燕骑兵们为这舒爽的风低声地叹了几声,有人更已经舒服得睡了过去,发出清浅均匀的呼吸声。然而这样的风吹在他身上却显得有些清冷了,带走了不少的热度。
他将襟口又拉紧了些,若是以前,近旁必定会有别人的体温。
这些年他偶尔会想起,也会奇怪,到底是谁,打理了他那时十分难堪的身体,给那些并不美观的伤口上药,要知道这并不是一件十分享受的差事。然而他却记得,半睡半醒中,触摸自己的手指带着融化寒冰般的温柔,将他心底最后的那些卑劣的憎恨和迁怒消融殆尽。
在那之前,还有一个人将他带离了对他来说足称黑暗残酷的地牢,拥着他稳稳地站在刘辰庚的面前,让他能够毫不示弱地面对。
直到前些曰子,在东齐军营中的重逢,听到林海如四年未变的琴曲,才知道,两个人之间,竟然已经错过了这么多的时光。
然而……
如果是四年之前,如果是离开青阳宫之前了解到林海如的心意,也许他可以努力,努力去接受他,重新学会如何安心地停留,安心地被人所爱。
但是……已经不可能了吧。
因为,不知道怎么可以这样,他的心中,已经容纳了两个无法消融的身影。四年前给他带来黑暗中第一缕光亮的林海如,还有这四年间一直在他身边的颜承旧。
无法分辨,究竟谁更重要,甚至无法断定,这种感情究竟算是什么。
因为就算是和刘辰庚的那一段情事,也是轻率得好像开玩笑一般,好像是被镜花水月迷惑了的错误,而不是真正的感情。
也许,林海如、颜承旧,只能算是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人,而不是爱人。他已经不知道什么样的感情才能称之为爱。
所以,他要离开,一旦与司徒家族清算前仇旧恨,就立刻离开。离开林海如,还有颜承旧。
或许这是逃避,但是也只能这样。因为这么重大的事情,必须痛下决心。
他能从那两人的言行中知道,不论是谁,都不会轻易放手。
那他呢?
人的感情何其的神圣,他不是上帝也不是神佛,怎可能像去超市买菜那般挑挑拣拣,随手拿起,随手丢弃?
那他能像刘辰庚那样左拥右抱?
梅若影无言地苦笑一声,就算忽略是否爱情的问题,就算抛却了对三心二意的偏见,还得要考虑到这么生活下去的未来。
他曾看到很多的例子,若是真心相爱,必然会是自私。
谁能够容忍自己的爱人被别人分享?谁能容忍今曰与自己坦裎相见的人明曰却要与他人同榻而眠?谁能忍耐爱人身上残留下他人的气味和痕迹?
就算今曰能够容忍,谁能保证在未来的几年、十几年、几十年中也能够容忍?要知道,忍字心上一把刀,他怎能舍得让自己所重视的人如此煎熬。
所以,若要三个人都幸福,或者说,要让三个人都有得到幸福的可能性,就只有快刀斩乱麻,他自行退让消失。
就像四年前一样,他离开了青阳宫,终究能够将那一段感情抛却。这次若是再度离开,林海如和颜承旧也会应该可以渐渐将他淡忘,然后重新开始。
至于两位父亲,也许是他残酷无情,但是那两人一直相互扶持至今,少了他这么一个外来人,应当也不会变得更差吧。至少他们不会察觉,自己真正的孩子其实已经死了,现在的,只是一个占据了他们孩子身体的异世人。他也不用在澄清与欺骗之间苦苦选择。
人生没有多少个四年,但是若是总是苦苦纠缠,多少个四年也终是会浪费。
何不,早作了结,早作开始?
静待着,明曰,就是这一段恩怨的了结。然后,让大家各自分别,而后,重新开始吧。
实在是熬不住累,昏天黑地地睡了一阵,醒来时天边泛光,燕云十八骑已经在收拾装备了。身上却不觉得冷,梅若影转头一看,热源处是一个堪为庞大的身影,那稳定的轮廓甚至让人觉得安心可靠。惊奇中又清醒了些,才看清是慕容鸫诗靠着自己坐着,因为感觉到他的挪动,一双湛亮的大眼也看了过来。
“你跟我说实话,觉得身体怎么样?若是出了什么事,岂不是我害了你?”慕容鸫诗已经感觉蹊跷,她见过梅若影次数不少,却没见过这么没有戒备的梅若影。不知道是因为不想戒备,还是没有余力戒备。
梅若影清清嗓子,拿起捂在怀中一夜的水囊喝了几口温热的药汁,不答反道:“我想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还是先让你们看看等下要用在投石机上的东西是什么比较好。”
“请不要转移话题。”
梅若影已经站起,回身略低了头,看着慕容鸫诗,歪着头略有沉思,然后道:“想必公主也会知道有一些事情无论如何也是要去做的。我很少求人,但是这一次,还请公主多包涵着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太阳逐渐高升。
这是一个十分明媚的天气,可以说是万里晴空,湛蓝的天空只有几条丝绦般的淡云,轻清而上浮。东齐和南楚两军相对之间的林木春末时已经被纵火清光,但如今,青绿的草已经冒起,在黑褐的草木灰和裸土上铺满一原。
但是这样的美景不会有人费神欣赏,因为战事已经展开。
司徒威霸高骑马匹,护卫着公子小白的坐御。在那辆装饰得颇为华丽的战车上,除了这位名为督战,实为坐享战果的南楚储君之外,还刚刚觐见了小白并表明身份的司徒荣及。
只见司徒荣及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他早就到了南楚军中指挥司徒氏的将领布置一切,直到认为胜券在握时才在公子小白面前现身。而公子小白则一脸欣悦,根本不为战场形势吃紧而担忧。这些无能的南楚王室,总是对他们司徒家族依赖非常,根本不知道自己依靠的是一种什么样的野狼。
司徒威霸转向战场,眼前,冲杀震天。他不可能像司徒荣及那么气定神闲,跟不可能像公子小白那么无忧无虑,毕竟,如今在战场上挥洒献血的人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士兵将领。
和他预想的有些不一样,这次的对手刘辰庚显然是一个比传闻更加难缠的对手。南楚军昨夜特意熄灯一夜,就是想让他下令东齐整夜戒备。没想到今曰一战,东齐军却显得龙精虎猛,显见昨夜竟是养精蓄锐。
刘辰庚,并不是一个如传闻中单纯只会多疑猜忌的人。
杀场的血气,震天的两军冲击,激得他跨下坐骑都禁不住直打响鼻,司徒威霸向司徒荣及打了一个询问的眼色,得到首肯之后,才摆了一个手势,叫来一名传令官,道:“燃火。”
斜阳若影(法医穿越) 第四卷 西江斜阳 第91章 鸣火挟威
章节字数:5286 更新时间:070905 00:09
“燃烟!”
号令一层层传了下去。
同在南楚军营中的水易寒听到,心中暗笑。毒丸并没有交给他们金银铜这一组人,因为司徒荣及另有倚重。昨日折腾了一天,好容易将所谓的“解药”送到每个南楚军帐,可惜这位鼎鼎大名的司徒家主不论如何小心,又怎能料到毒药解药都早被调了包。
他随在公子小白和司徒荣及的车驾后,没过多久,便见自军阵后方飞过一片白烟,在南风的吹动下,散而不淡,直扑东齐军。
这股奇怪的白烟阵容颇为庞大,显然点了不止一个火堆,横跨了整个东齐军的宽度。
司徒威霸则有些疑惑,这药他试过,但是当时却没生出这么多白烟,或许是因为储放日久,药丸生了变化?他可惜地暗叹,古书上曾说道,这毒药储藏日久燃烧起来也应是无色无味,大概是他技术仍然有所偏差的缘故。尽管不愿承认,但若是毒王司徒凝香还在,定可将这毒药做得尽善尽美。
东齐帅旗之下,诸葛长琨随在刘辰庚一侧,看到这阵冒起的烟雾,凝神道:“这烟散而不淡,沉于地上并不飞扬,难以想象竟是小小丸药就可形成如此规模。殿下,你那消息来源是否真准?确定已经将真正的金焰毒龙丹换出了么?”说着,目光飘向刘辰庚身旁另一侧的一人一骑。
刘辰庚双目凝定,鹰隼般视着战场,下令改变阵型,才道:“即使消息有误,该打的仗还是要打。”说完,也意有所指地看了看身旁的郑枰钧。
郑枰钧在马上欠了欠身,雅致地一笑,心平气和,倒显得毫无机心。
诸葛长琨心中一跳,此人如此气度,真如七皇子所言,仅仅是群竹山庄以明使者?七皇子又真的相信他的言语?
东齐战鼓声一变,阵前指挥的参军将校立时领着自己所属队伍迁延战线,将鹤翼阵两翼拉长。
司徒威霸远远看去,只见如同一头巨鹤将两翼拉开,有一飞冲天之势。在烟雾到来前,已经有不少东齐军马脱出了白烟笼罩的范围。
“好个七皇子,”他在心中暗叹,“可比南楚这边光吃饭不干活的傀儡储君难缠多了。”
顷刻间,白烟已经扫过了东齐中军。只见东齐士兵顿时显得疲软,中军战线不住后退。
司徒荣及和司徒威霸不疑有他,公子小白更是大喜过望,挥军直上。
那边厢诸葛长琨手摇蒲扇,暗自欣喜。
刘辰庚嘴角挂起高深莫测的微笑,道:“郑公子果然好本事,这么重要的毒物竟然也被贵庄弄到了手。”心中则暗下主意,如此善于隐藏实力的组织,若是不能为他所用,定要设计全灭。
郑枰钧客套一番,道:“枰钧代鄙庄庄主写过殿下夸赞。只是,此战如能获胜,实在是因为殿下调度有方。”
他并未虚言,只见东齐鹤翼阵遥遥分开,随着中军假作不支后退,两翼已经不知不觉包绕起南楚军阵,假以时辰,就能形成合围之势。
日头逐渐高起,地上的潮气蒸腾,贴地的景物都在微弱地颤抖,然而南楚军的攻势迟迟没有着落,东齐军一退再退,却不呈败象。
随着时辰的过去,司徒威霸疑惑越盛。
原本安坐于公子小白车驾上的司徒荣及也不知不觉地站了起来,左右观察着战场,希望能够解疑。
片刻后,他突然全身一震,扭头对司徒威霸道:“没有奏效!”
司徒威霸晓得他说的是什么,难以置信地道:“这不可能!虽然只是一点,但我已经找人试过效的。”
司徒荣及还不知道这毒药本来没有问题,是在他手上才出了问题的。他暗恨咬牙道:“你且不用辩解,等回族中再慢慢彻查。眼下东齐合围之势已成,速用雷火弹。”
刘辰庚此时看到合围之势已成,正要下令中军齐进,全力攻击,眼利地看到南楚后方同时飞出十数颗黑点,随着距离接近渐渐变大成海碗大小,在高空中划出流畅的线条,最后落在东齐兵马所在地地方。
轰!
广阔的原野上,东齐军后方一里以外的密林都没有铲除焚毁,是作为战败后游击战的退避屏障。可见刘辰庚和帐下众将颇为务实,并不忌讳阵前言败。
再往前方去,杀声震天,杂乱而铺散。
慕容鸫诗一行刚刚在密林中的据点上换了最后一次马,带领着汇合一起的一万精骑全速袭向两军交战的战场。此处据点就在东齐军后方,隐藏布置颇为不易,多亏得到郑枰钧的时时内应才得以成功。
然而在此处驻防的东齐军没有发现几处被挖陷又披以植被隐蔽的深坑,在这几个坑|岤中,藏匿着可组装投石机的零件。
战前一夜,北燕精兵已经控制了此处驻军,将零件取出装成,等待着慕容鸫诗一行的到来。而武阳公主慕容鸫诗治下的燕云精骑不用旗号,凭全副武装的黑马黑甲黑刃就可区分我敌。
梅若影控马紧跟于中军,气行全身,静待一战。
还没驰上东齐军所在的高坡,只听山坡那边一连串轰然震响,原本就被杀声震荡的腥风更是摇荡不安。
饶是一万燕云精骑身经百战,战马也吃不住这样的惊吓,有几匹不安地人立而起。好在骑手了得,一拍马颈,马匹便被安抚,又继续向前。
而梅若影晨起已经时给燕云十八骑演示过硝化甘油所制作的硝火弹,十八骑都对那显然过于轻微的晃荡不做任何反应。
再度踢马急催,只听山坡那边喊声纷乱。
不知幸也不幸,东南两国不适养马,行军打仗步兵为主,纵使猛然听到如雷震天巨响,东齐军只是稍微一乱,便被将领压住,鼓舞士气再度攻上。
然而就在此时,突进东齐军中的南楚士兵,突然齐声高喊。
初始喊声杂乱,还不能分辨是什么内容,但那南楚士兵齐心,齐落落压紧阵线,呐喊声也越发齐整,终于听得清楚。
“九阳圣教,助我南楚,操雷纵火,一统四国!”
“九阳圣教,助我南楚,操雷纵火,一统四国!”
“九阳圣教,助我南楚,操雷纵火,一统四国!”
那喊声一层层传扬开去,雷火弹不断在敌人阵中炸开,泥土飞散声、血肉碎飞声、惨叫嘶号声,就像一石激起千层浪,近三十万的南楚军士更觉气势陡然高涨,将领指挥更是如臂使指,士兵更觉得悍不畏死,挥舞刀盾,团团挤挤,向东齐军阵压去。
刘辰庚也觉得南楚军陡然间高涨的气势难以抵挡,他终于实地见识到信报中所言的司徒氏的秘密武器——雷火弹。那威力虽然不足以在大型战场上形成足够的杀伤力,然而不论巨大的声响还是爆起的火光,都非人力能够制造。
简直……如有神助!
东齐军阵一再后退,伤亡惨重。刚才的势均力敌甚至隐占上风的形势,在南楚两倍于东齐的兵力、雷火弹的神威和暴涨的战意下,已经被抵消殆尽。整个东齐阵线如同纸铸一般,摇摇欲摧。
“殿下!”诸葛长琨见形势危急,看向刘辰庚。
“帅旗压进!”刘辰庚当机立断,朗声道,“战鼓催阵,不得后退!”
“殿下三思!”诸葛长琨急道。
“此时不要跟我说什么‘万金之躯’,”刘辰庚没将因雷火弹的神威而产生的动摇显露分毫,笑道,“那雷火弹胜在能鼓舞士气,我们既然没有雷火弹,也就只好本皇子亲自出马压阵了!”
转头向郑枰钧道:“郑公子,此后危险,本皇子就不能分力保你平安了。”
郑枰钧正在侧耳细听,没有搭理刘辰庚。
“郑公子?”刘辰庚又唤了一次。
郑枰钧终于听到了阵后隐隐传来的蹄音,猛醒般回头,向刘辰庚道:“恐怕是鄙庄庄主到了。还请七皇子原谅则个,勿要阻我庄主。”
刘辰庚立时省得郑枰钧所言之意,心神被从战场拉回,更是听到了如雨落下般规模宏大的蹄声。他大惊失色,如此被前后夹起,若是后方骑兵乃是另有所图,东齐危矣!
前后生变之下,刘辰庚抽出马刀在手,指向郑枰钧道:“你到底有何图谋!”
“鄙庄……”郑枰钧摆出一个绝对诚恳的笑容,然而才说了两个字,刘辰庚突然看到己方阵后的高坡上,飞射出十数枚拳头大小的弹丸。那射程远远强于南楚军的飞弹,如箭矢般跨过山坡,越过东齐列阵,射向南楚军中。
隆!
轰隆!
如闪电般的白光连续爆起,黑烟散射,震地震天的横空炸响腾空而起。
“九阳邪教,欺妇骗孺,天降雷火,灭尔狂徒!”不逊于那连串爆响的人声自山后迸发,眨眼间马蹄声响已经如雷贯耳,近在身后。
郑枰钧微笑着停了言语,气定神闲地看向刘辰庚。
而刘辰庚已经无从反应着突如而来的变化,竟然有些呆怔,直直看向阵后。
只见东齐军寨所驻扎的半山腰之上,一条长长的坡线横向延伸,那坡线上突然出现了黑色的斑点,继而如宽广的水瀑般泻下。
北燕,武阳公主,燕云黑骑!
刘辰庚疑惑地又看向南楚军。只见南楚那边更是混乱,适才还喊得震天介的“九阳圣教,助我南楚”的赞歌,已经散落破碎,庞大的冲击之势力,变得混乱。
又是一轮人头大小的雷火弹射向东齐军营,但是爆起的火光声响根本不足燕云骑兵那里飞出的拳头大小的飞弹般声威。
南楚中军战鼓加急擂响,正待催军愤死进攻,混乱中,一声悠长辽远的笛音响起,毫不费力地压下了腥风血雨中的喊杀声、爆炸声,清亮地划破了烟熏火燎的长空。
刘辰庚难以置信地寻声再度回头。
只见身后,高坡之上,万众黑骑之中,一袭比血还要艳红的长衣在南风中扬得回转飘荡,在烟雾和阳光之间耀得影影迭迭。
“不……可能……”他的话语断落在了颤抖的咽喉之中。
诸葛长琨当年没有经历青阳宫和九阳教在泰山之上那惊心动魄的一切,并没从那笛声认出司徒若影来,他责问道:“郑枰钧,这北燕黑骑可是你引过来的?”
“军师无需担心,我北燕一向仗黄淮之便利稳守北方,若是跨河占地,实在统治不易。今日武阳公主前来,也只是为教训下九阳邪教,莫要让北燕子民有一人受它欺骗,实在是再无他图。”
几乎已经失却了抵抗的意志,刘辰庚缓缓抬手,听着自己的声音不受控制地纵喝了出去:“收束兵刃,不得阻北燕援兵!”
诸葛长琨张口还要再言,终于也再没反对,事已至此,就算反抗北燕,也只是变成以一敌二的结果。心中除了无奈和犹疑,还对刘辰庚更的果断大胆增添了佩服。
梅若影横笛于唇,双足控马,夹在燕云黑骑中迅速持下。眼前两军对垒正酣,也被这一万精骑搅得动荡不安。那硝火弹的制作委实耗费他的心神,是以只发了三数十枚就将余下的停了。
其实那轰鸣着的白光黑烟的爆炸,那一声划破硝烟喊杀的嘹亮笛音,震撼的又岂止只是区区一个刘辰庚?南楚帅旗下的公子小白就被吓得眼口发白,又要顾着面子,只能在车舆上强装镇定,实际上早已双腿打颤,直不起身来。
而司徒荣及正被这数倍于雷火弹的天威炸得暗自焦急,猛发现对方停止了飞弹的攻击,笛声更显嘹亮。他当年没有经历过青阳宫一役,不晓得这催杀笛曲的厉害,反而大为惊喜,暗呼道:“天助我也!”
不过这庆幸的念头也没涌上多久,猛听得己方阵后左右两处阵脚大乱,登登的坠地声响起,转头看去时,几架投石机那长长的架杆已经坠落了。
“怎么回事!”
司徒荣及自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甚至连破坏了架杆的人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了。
因为左右两处阵脚的陷落,肇事者并非一拨。
白衣教的林海如率着教众在左翼看到右翼的投石机架架崩塌,而群竹山庄的水易寒率着庄丁在右翼看着左翼投石机的截截断碎,各自都是奇怪:自己还没来得及去右翼(左翼)寻那些机器的晦气,是谁这么有共识,先一步帮了大忙?
心中都是暗自点头道:果然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再看了一眼对侧那都是形状凄惨的投石机,又都道:好狠……
林海如自然是听到了那压过了喊杀声的笛子。但是没有像刘辰庚一般立时辨认出来。
四年前在泰山之上,他刚刚自九阳山上一连场恶仗回来,委实困顿,又一心护着梅若影,凝力耗费修为为他恢复元气,又要全神注意敌人的攻势,再无余力去记忆什么笛子曲子。
他当下远远瞥见黑骑出现,因那兵团没有任何旗号,还以为是刘辰庚安排的伏兵。东齐军阵中响起鸣金之音,而后鹤翼阵左右一分为二,向两翼缩拢,黑骑更是如马踏奔雷般向南楚这处攻来。
这种声威,可惜人数太少,要抵挡南楚的三十万大军也太过凄惨。他暗自摇头,正准备率众回头向南楚帅旗处潜去,突觉不对,凝神扫视,顿时发觉远近的南楚官兵都出现了异状。
南楚士兵脸上开始露出茫然,渐渐又变得血杀残忍,目中原本的清醒被层层泛起的血丝和混沌所代替。
这样的情景,十分像……四年前!
林海如浑身剧震,想到了一个令他震骇莫名的可能性,循着笛声向以奔至坡脚的黑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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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很为自己的人物设定汗颜,今天突然想象了一下娇小可人眉目如画的郑秤钧柔弱无骨地倚靠在身形魁梧粗眉大眼的公主怀里的样子。。。。_|||]
斜阳若影(法医穿越) 第四卷 西江斜阳 第92章 乱马疾追
章节字数:5086 更新时间:070905 00:09
重重人影之中,已经看不到究竟是谁在吹笛。
但是这情景越发地与四年前相重合。
那时候,在泰山的半山腰上,面对着九阳圣教的教众,也是如此一两支笛曲,就让战意本盛的九阳教众昏了头脑,不分敌我地交相砍杀。
那笛声不断,悠扬而连绵,曲子虽然不记得,但毕竟曾经相互切磋,这等气势却忘不掉。
一定是他!
只是现在,大概因笛曲未尽,效果尚未完全显现。
林海如悔得几乎要吐血。
就是怕若影在战场上亲自乱来,他甚至毫无怨意地让颜承旧陪伴若影离开。可谁曾想,这才过了几天?万万不愿意在危险之地看到的人竟然出现在实地,而且是千军万马之中,乱战混战的里面!
颜承旧!万里追魂!连个伤病之人都能看丢,还追个什么屁魂!
心中大骂着,林海如忧心更盛。当年见识过如此魔曲的不乏其人,比如刘辰庚,还有山庄里出来的人。至于九阳教众,虽然大多战死,但也有一些功力高深的终于凭深厚的内力清醒了神志,逃了出来。若影这回,是把自己给暴露了出来了,不知以后会引出多少麻烦。
但越是这样的时候就越要坚毅心智,迅速解决了帅旗下的人物,才能迅速打乱南楚的攻势。林海如猛咬牙,他们一行行动之初就已穿上南楚服色,此时隐藏着异于常人的功力,诈作自阵脚败退,急急赶向中军公子小白处。
果然,还没到得近前,就听到有一人愤怒地高喊了出来:“是司徒若影!那小贼还活着!”
看去,见是一名校尉服色的南楚武官,身形壮硕发横,肤色浓黑,正怒目指着远方,然后猛甩头,将双耳捂了起来。
那武官正随侍在公子小白与司徒荣及所坐车旁,因为林海如已经接近那处,甚至可以闻到自那武官身上传来的淡淡的、不引人注意的药气。
他因而疑惑,这是他用来追踪而施放的香,怎会在那人身上?
继而模模糊糊想了起来,这人似乎什么时候在言及司徒若影时十分猥亵恶毒,下了香是想有机会再作教训,但因事情忙碌,就一直放着没去理会了,现在竟然又遇上了。
司徒荣及在听到那武官说出“司徒若影”的姓名后,也是心神大震,责问道:“陈伍,此言可当真!”
车舆下那名武官正是孙玉乾一直包庇着的宠奴陈伍。孙玉乾重伤后,他本觉着再没人罩着自己,不想竟然因祸得福,被司徒荣及调到身边随侍,此时听得主人垂询,赶紧回禀:“回主人,当日我与王老打自青阳宫上下来,曾远远听闻此曲。但是这威力比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司徒荣及腾地站起,运起内力,纵声吼道:“南楚将士,堵耳闭听,勿要受妖术所惑!”
南楚兵丁早前得雷火弹相助攻打东齐势如破竹,又齐声高喝九阳教赞歌,于是更加深信掌控九阳教的司徒家族乃是无敌于天下的神灵后裔。
然而于此不久之后,南楚兵丁们突然见到黑骑冲出,在自己身边落下的白光雷响声威更远远超越雷火弹,好像天神发怒一般,不断爆出白光,地动山摇。心中早已骇怕非常,已经隐隐对司徒氏产生了怀疑。
及此时,又受到笛声催发诱惑,思绪混乱,即使司徒荣及喊破了喉咙,也忘记要捂起耳朵。
再远远看过去,东齐后山的北燕黑骑已经迅速穿越东齐的阵势,接近战场,即将短兵相接。司徒荣及越发烦躁,陡然间身后风声大作,他业艺高超,与千钧一发之际闪过,回目看去,竟然是刚才还小鸡般颤抖的公子小白不敌笛声蛊惑,红着双目挥舞着利剑向他刺来!
“该死的蠢货!”司徒荣及一声怒骂,反掌劈下,饶是他已经控制了力道,公子小白仍是痛得翻了白眼,抽搐着晕成一瘫软泥。他正要将公子小白扶起,奈何膝盖一抖,因那连绵不断的悠扬乐曲,胸口也潮涌般生出一团烦闷。
“家主!”司徒威霸眼见阵势渐渐散乱,他虽是尽力压制着,也有无力回天之感,“先杀吹笛人!”
司徒荣及纵身而出,足尖落在车舆前端的车辕上,木铜交错的牵引架具顿时碎裂,而他人则已经越过三丈开外,落在专为他备着的一匹空马之上。
林海如见司徒荣及奔出,压下心中急躁,招呼一声,同时飞身而起,直扑公子小白。
司徒威霸大惊,正待抢出救援,不料身周同时飞出几道人影,将他阻住,陈伍虽然有些能耐,但怎是林海如对手。林海如一个闪身,将公子小白踏在足下,往车角边一撂。而后抽剑出鞘,高高斜削,只听啪的一声,南楚军丈许宽的帅旗就此断折。
林海如气运丹田道:“公子小白已自己逃了!南楚军兵败了!”
他这一嚷,随他潜入白衣教众也尽都喊了起来。将尚有斗志的南楚军搅得更是混乱。
就在稍早之前,也就是林海如与水易寒尚未将南楚军两翼阵脚处的投石机车摧毁之时,与他们两军之隔的梅若影,终于在时隔四年之后,又一次见到了刘辰庚——当年的青阳宫主,陈更。
当是时,一马冲在梅若影之前的慕容鸫诗,处于万骑燕云黑骑前线的中央,她早已换了杀场混战专用的兵器,单臂高举丈六长戈,挥舞着驰马向下,当先越过刘辰庚身旁。
她利眼瞧见着郑枰钧,双目放光,豪气顿生,纵声喊道:“若我胜得漂亮,回去定要我在上面!”
刘辰庚等人虽然听说过慕容鸫诗之名,却大多都没见过其面,只觉得这当先一将身形雄武,煞是英气逼人、豪气冲天,诸葛长琨更是心中赞叹,只是不知这位大将“他”所说的“在上面”是对着谁说的,又是怎么个“上面”法。
梅若影双足控马驰于黑骑之中,因闻得慕容鸫诗的如此宣言,只觉得无语问苍天。深深懊悔当年与这女人交好时,实不应当将耽美同人当成三百六十五夜故事会讲述,弄得现如今堂堂一国公主常常口出狂言。
正这么想着,他突然心弦颤动,明明昔日情人就在眼前,心中却竟然没有掀起滔天大浪。原来,那一段情谊已经冷却至斯。
梅若影落在燕云黑骑中央,他双手操笛,自日前便一直将养得精纯的内息圆融流转,竹节幽咽之声便绵延了开去,纵使前方喊杀声不断,纵使他身随战骑万马,一路冲杀近前也毫无阻滞。
几个马身过去,就要越过刘辰庚所在的帅旗,梅若影双目轻轻掠过帅旗下诸人,笛声不断,继续向前纵马驰去。
郑枰钧口中不言,自那双眼中看到了关怀和询问,自己也报以“无须挂念,但能自保”的微笑。
刘辰庚的目光随着那一道身影移动。
往昔那些似乎已经朦胧的旧事如同过画面一般,随着殷红的衣袂幡然飞过,流动得越来越快。
因那陌生而端丽无双的容颜产生了恍惚,一股交杂了不确定的失落和混乱的情绪升起。不论这个从眼前经过的吹笛人是不是他所思念的那个人,沧水般澄澈的目光不曾在自己身上停留,无波秋水般的面上,也不曾闪现过一丝一缕久别重逢的喜悦。
这个人,真的是若影?
但是,那平淡柔和的目光,那宛然舞动的身姿,那幽咽但是闪耀着璀璨音色的笛曲,为什么会与四年前那个貌不惊人的少年相重合?
他仿佛看见自己分成了两个部分,内心在怒吼着“追上去,快追上去!”肉体却无视自己的真心,冷静而准确地下达指令,让属下兵员向两翼收阵,放开生门让先声夺人的燕云黑骑过去。
若影,不是已经死了?那匆匆掠过眼前的身影,是鬼是人?震荡胸廓的笛,是幻是真?
懊悔了三年,继而反复了一年,因为已经绝望而放弃的愿望,在这一刻显得如此的接近,心中痛得,悔得,叫嚣得,狂乱得,已经不像是自己的一部分一般。
然而,他还要沉稳,还要掩饰。这些激动的情绪,不可以在人前表露。
然而,已经颤得不成样子的手,仍还牢牢地控着马缰。
梅若影控马前驰,可以听到自南楚敌军后方传来的木架倾颓声越发清晰。继而,东齐的鸣金声起,如同拉开出场幕布一般,东齐的步兵向两边撤开,为北燕骑兵敞开了空阔的道路。
他知道身后大概会有一双不同寻常的眼睛在盯着他,叹了口气也没有回首。
布置了这么久,一环套一环地经营下来,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刻。南楚军已经呈现乱势。
他听到司徒荣及的声音肃然吼出,但是只有不到一成的士兵听从了司徒荣及的命令,掩耳闭听。因为其余那些,都是些含着杀意和掠夺之心的人,他们已经混乱了。
这是梅若影第二次吹奏这种乱心之曲,下达的暗示与青阳宫那一役相同,受众也是怀嗜杀之意侵入他人之地的掠夺者。但是面对的是南楚三十万大军,其难度与前次非同日而语。
若非,若非他早就将司徒荣及藏匿的毒药与解药换走,绝对无法取得今日之声势。
金焰毒龙丹不用说,被换成了一般的烟剂,司徒荣及想以之让敌人全军覆灭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了的。
至于司徒荣及为南楚军准备的解药,也被换成了烈性的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