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PO18脸红心跳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斜雨田园箬笠新第54部分阅读

      斜雨田园箬笠新 作者:肉书屋

    后,随之而来的软件配套也“投怀送抱”迎了上来。

    现代化信息产业在不与保护环境产生冲突的基础上,数据信息进而在乡村得到普及。比如:电信的电话与互联网宽带,还有数字电视等。

    严家湾就是当初的测试村,如今以严家湾为中心,周邻乡村也都普及了电话外,数字电视也落实到了各家各户。

    可以这么说,经过这短短的一年时间,如今飞速发展起来后的严家湾乃至灵渠镇的配套设施,比一般市级城市毫不逊色,若不是顾忌旅游景点的“环境保护缓速发展计划”,估计不顾后果的发展之后,绝对有超越的趋势。

    相对娱乐生活也丰富起来的乡村,庄稼人们晚上的生活模式不再是“吹灯上床”、“盖被造娃”这般狭隘,且违反基本国策的单调生活,一家人晚饭后围坐电视前看电视之外,有条件的家庭还能开放家庭影院和卡拉ok,看上一段碟片,或是吼上几嗓子。

    竹楼里虽然没有配备家庭影院和卡拉ok,那是因为雾戌山庄有更多的,健康陶冶身心的消遣方式。如草亭里天热时下棋品安神茶,天冷时烤火煮暖身茶,都可以一边聊天一边娱乐;如竹楼里看看电视聊聊天,新鲜的,焙干的天然无污染的果子果干甘甜可口,止渴解毒不上火,还能消食健胃;实在是大伙儿兴致高昂不减,还能喝上几口自家酿制的安全卫生,像饮料,却比饮料更养生的果酒……这,实在是一大人生乐事,惬意恬宁,真是用神仙也不乐意换的小日子。

    然而,这一会儿堂屋里的严江和藤子都却丝毫不觉,各自揣着各自的心思,拧着眉头对着精彩缤纷的电视发呆。

    严江蹙眉紧拧,一是想到藤子都与自家弟弟的关系,虽然觉得自家弟弟有藤子都这么对待,兴许是不错的,但是想到自家弟弟跟个男人在一起后,就不会有自己的子嗣,难免纠结,且为自家弟弟不甘;再来,就是听到今天庄暮生那些话,和严澈一样,心思沉闷地想到了自己另外一个弟弟——严河。

    说起来,严河这个与严江同父同母的弟弟,严江应该是最担心的,但是自严河出世,身体健康,脑子也不笨,倒是同父异母的严澈这个弟弟更让严江有作为兄长的成就感……嗯,不是说严江与严河关系不亲近,相反的,兄弟俩虽然肉麻不多,却有着一般兄弟没有的默契感。

    对,就是默契感。

    但是,那种兄弟间的默契感,自产生以来,无一不是针对他们最小的弟弟——严澈。是了,就是保护弟弟,与身居来,血缘亲近的默契感。

    所以,在严江的记忆里,严河这个弟弟需要他这个大哥出马保护的时候,少到几乎没有,他们携手保护的,都只有小弟严澈。

    或是年幼就失去母亲,让跟随严国强这个粗糙大男人长大的他们,感情内敛到就连对母爱的渴望也不自知,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他们不明白的情愫,导致兄弟俩后来能快速接受年轻的后妈万俟姝瑜之外,对万俟姝瑜诞下的严澈,也是格外的紧张、溺爱(嗯,这大概就是兄弟俩弟控情节的初步形成过程)。

    不过,即便如此,怎么也不能改变严河是严江弟弟的事实,因此,在从庄暮生口中听到严河的一丝信息后,严江,他怎么可能泰然处之,安然无恙呢?

    严江在心里责怪一向懂事的严河不懂事,所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嗲就算再怎么也做不出其他人家嗲的关心爱护,但是嗲对他们三个孩子的爱护,怎么可能偏袒……嗯,虽然确实对三儿的疼爱过犹,可他们兄弟不也都这样么?

    三儿都回家了,严河,你怎么还不回来呢?你真的任性地不要这个家了么?严江越想越黯然,眼睛也变得晶亮起来。

    这样的严江,正好被琢磨完自己的心事,扭过头的藤子都看到。

    硬汉严江的这般模样,着实吓到了藤子都。

    藤子都“小生怕怕”地悄悄揉了揉胸口,准备开口戏谑时,下一秒,心中升腾起一片酸涩,有些泫然,有些嫉妒……哦哦哦漏,居然被传染了!

    中指揉着两旁的眼角,快速揉掉那种酸酸涩涩的感觉后,藤子都吸了吸鼻子,咂巴一下嘴,“咳嗯”一声轻咳,惊醒了严江……自然得了一道眼刀子。

    没趣儿地揉了揉鼻子,心讨‘狗咬吕洞宾’后,藤子都却不敢造次,脑子一转,抬眼时,已是一脸谄笑地对严江道:“大哥,那个,今天地里挖到的玩意儿,给我再看看呗!”

    果然成功被转开情绪的严江双眼一瞪,没好气地从口袋里掏出那颗赤红珠子,一甩手,抛到了藤子都的手里,末了,还十分不屑地对藤子都道:“多大的人了,还想像小娃儿一样弹珠珠不成?”

    “弹珠珠?”嘿,没经历过农家孩子童年玩乐的藤子都,立马被严江的话吸引,满眼好奇地看向严江。

    呃……严江一愣,这才想起严澈和他提及的一些藤子都的事,嘴角抽抽,开始给藤子都讲述起什么叫“弹珠珠”。(……o(╯□╰)o)

    “弹珠珠”的学问太“大”,严江和藤子都一讲起来就滔滔不绝,一些童年的往事也被带了出来。

    直到严澈洗完澡出来,严国强等人“纳凉”结束回来,这两个大龄儿童还有意犹未尽的感觉,不过老人们都回来了,这才不得不相继去洗漱,准备睡觉了。

    严澈看到老父亲和于宗义一起回来后,本欲开口招呼老父亲,可是看到老父亲阴沉的脸色,于宗义尴尬哀愁并存的神色,以及严国盛看看严国强,又看看于宗义,最终落得一声叹息的模式,严澈也只得默言钻进灶房,悄无声息地给三位老人烧洗脚水,准备给他们烫烫脚。

    洗脚水烧一好,严澈给三位老人一人一盆热水,并在洗脚盆旁边都摆放好干净的棉拖鞋,和当做揩脚步的毛巾后,得到于宗义一个微笑的“谢谢”时,于宗义也得到了严国强一个大白眼儿。

    看着老人们之间诡异的氛围,严澈聪明地知道……怕是于宗义已经一五一十地把自己母亲的那些事儿,嗯,当然包括于宗义与庄暮生对自己母亲的情愫,如数告诉了自己老父亲。如若不然,老父亲对于宗义那股莫大的怨气,从何而来呢?

    看了一眼老父亲,严澈松了一口气,心讨:嗲把怒意摆在脸上,证明心里是没有疙瘩的,还好还好!

    把三位老人安置入睡后,严澈也让大哥和藤子都早点休息,自己顾自钻进了自己的房间,对藤子都,严澈有点不敢对视。

    他怕,怕在藤子都眼底找到一丝痕迹,一丝属于与他猜测吻合的痕迹。

    哪怕如此做法是掩耳盗铃,躺在床上望着屋顶的严澈有些悲哀的想:其实,能成功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人,应该才是牛人吧?!

    闭上眼,敛起眼底的那些悲凉情绪,严澈逼迫自己入睡。

    与此同时,与严澈房间相隔不远的藤子都的房间,想着严澈的种种,藤子都含着一丝满足的笑容安然入睡,嗯,伴随而来的也有鼾声噜噜。

    当藤子都陷入深眠时,随着脱衣睡觉习惯性褪下,放在床对面竹椅上的外套口袋里,露出一片微亮的红光。

    紧接着,那微亮的红光越来越亮,而发光源也渐渐从口袋浮了出来——正是方才藤子都问严江讨来的那颗赤红珠子。

    那赤红珠子仿若一个淘气的孩子躲猫猫一般,在口袋沿儿上下窜了窜,确定“安全”后,完全从口袋里“窜”了出来,凭空浮在漆黑的房间里,像天空中遥远的星辰一般,似是静止不动,又似在“打量”这什么。

    “嗷——”

    寂静的夜里,突兀的声音响起,似乎,除了那粒发着红光的珠子,没有惊醒到任何人。

    珠子一闪,快速从藤子都房间的窗口飞了出去,遁入浓郁的夜色之中。

    珠子前脚一闪而逝,藤子都没有习惯掩实的门露出了一道缝隙。

    在缝隙后,露出了一高一矮,一金一银两道暗光。

    等到门大开,出现在藤子都房间的,赫然就是小金小银两个家伙。

    两只进入藤子都的房间后,东闻闻,西嗅嗅,最后索性都趴在了藤子都窗前的地上,交颈而眠。

    118

    118、金牌的价值

    小雪一过,农家田里的农活也忙完了七七八八,庄稼人这下是彻底的闲下来,准备猫冬了。

    所谓闲下来,并不是如想象中那样闲坐家里。

    其实,庄稼人一年四季,哪有什么真正闲下来的时候啊?

    农活一拾掇完,地里活儿因为季节关系,确实是差不多没了,但是那些不受季节影响的活计还有一大堆呢。

    这不,被人们说是“越活越利索”的严元照严老爷子,一看大伙儿是松缓下来了,却想着帽儿山上那一片竹林和竹林里的东西,一寻思,杵着拐杖,手一挥,又带了一群精壮汉子上山折腾去了。

    不过,这次却没喊雾戌山庄的人。

    为啥呢?

    因为严澈说了,趁着这几天天气还好,连续几天暖阳融融,特别寻来了不少整理好的干麦秸,扎成一排一排草栅,准备给竹楼的屋顶加厚。

    严家湾人也曾住过茅草屋,自然也知道加厚屋顶的功效——如今已经是冬天,虽说严家湾所处的地理位置不会像北方那么大雪封山,冰天雪地一般的寒冷,但是阴冷也是侵骨的。

    再加上竹楼已经住了一年人气,虽说已然是新屋,但是给屋顶的麦秸秆加厚一点,那样冬天更暖和,夏天也更阴凉……毕竟,竹楼是自己住,不是摆设着好看的风景。

    严老爷子问了几次严澈需不需要湾里人帮手,严澈多次摇头,再三保证家里人手够了,很快就能做完之后,老爷子这才将信将疑地招呼身后一帮“壮劳力”去做免费劳力活。

    严澈并没对老爷子客气,虽说这次他准备把屋顶换掉三层麦秸层的陈麦秸秆外,还要多加一层草栅上去,当然,准备工作缺不得让严江和藤子都开车出去买了好几卷上好的油毛毡回来。

    等严江和藤子都买油毛毡回来时,严澈发现两人身后还是跟了一串人……严佳美一家,以及柳家潭的村长柳建华一家。

    无奈地摇了摇头,严澈也不再过多客气,一顿午饭后,全家总动员。

    女人孩子们忙手在屋子里盖上了一层塑料薄膜,以防上面的灰尘掉到家里的床铺家私上;男人们抗来竹梯,利索地上了屋顶,开始揭那层陈麦秸草栅,和草栅下的旧油毛毡;老人们是没他们事,让他们站在一旁,抱臂指挥就行了。

    应了那句“人多力量大”的话,晚饭时分,两栋竹楼的屋顶焕然一新,就连雾戌山上,和鱼塘的草亭顶上的麦秸秆都给换了一遍。

    大伙儿在院里清洗干净,坐着等待晚饭时,柳建华眯着眼打量了一圈雾戌山,啧啧有声赞叹道:“严澈啊,你们弄这竹楼的想法真不错。”

    严澈笑了笑,没接话,继续着给大伙儿续茶递水的活儿,倒是活儿收尾时,赶来“看热闹”的严老爷子笑眯了眼,很是得意地点了点头,道:“呵呵,可不么,我前几天出去转了转,大伙儿发现三儿这么一捯饬的好处,除了咱严家湾这边,外面也有好几栋这样的竹楼子。”

    一向老实沉默的柳建国微微皱眉,侧身对老丈人严国盛道:“爸,老祖说的是真的,我也见过几次。不过……”看了一眼严澈和严国强,略带担忧地道:“好像都不是本地人弄出来的,听说……听说是开了什么度假山庄。”

    “啊?”这是曾燕端点心出来,听到后,盘子往院儿中的桌上一搁,眉毛也拧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啊?啥时候这边开了度假山庄了啊?”这位教授倒不是担心严家湾的“热度”降温,而是更长远的担忧平梁山一带的野生动物们会不会受到荼害。

    柳建华看了自己堂兄一眼,也认真地对着严老爷子道:“老爷子,怕是知道了吧,咱附近几个村的山,承包出去好几座,都是租给了外来的城里人。”

    严老爷子假模假式地捋了捋早已不存在的胡须,眯了眯眼,一副高深模样道:“来就来呗,咱本地人害怕外来人抢饭碗?他来了,还不是要守国家法律,遵合同条约,给咱交租子?”

    严澈闻言,忍俊不住,笑道:“嗯嗯,老祖说得对,说得对。”

    严佳美看到严澈一笑,也插嘴道:“老祖,咋就感觉您老人家越来越像老财主了呢!”

    听到严佳美这么一句,严老爷子也不生气,眉毛跳了跳,忙摆手道:“咱是新中国,不来那一套,不来那一套。”只是,若是没有他眼里那一片洋洋自得,恐怕这话更有说服能力。

    严老爷子一番说辞,自是没人感觉到其中妥协,柳建华看了一眼老爷子,也笑眯了眼,道:“也是,来就来吧,来的人多了,咱们富源才能富裕起来,咱们富裕起来,才能给国家缴更多税,也不枉早些年国家对我们的扶持。”

    柳建华的话一落,严老爷子深深地看了柳建华一眼,严澈正好在老爷子身边,自是看到了老爷子眼底深处的赞赏,与落寞,心道:怕是老爷子又拿柳建华和大伯做比较,一比较之后,失望了吧?!唉!

    柳建国确实是老实人,老实却不代表他木讷,见老爷子和自己堂弟一番对话,他的眉头也展开了,侧身为老丈人又续了一杯茶,安静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看着自家婆姨教训一对儿女,眼底露出浅,却十分满足的幸福感。

    严澈看了这个姐夫一眼,正好对上严佳美望过来的笑眼,也弯了眼睛,看得严佳美拍了拍柳曲的屁股,道:“去,腻到你三儿舅舅身边去,不是一直念叨三儿舅舅么?一来就歪我跟前儿,你还真当你是闺女了哇?”

    严佳美一言,逗得大伙儿都笑了,小小的柳曲不依地“嗷嗷”叫唤两声,果然身子一扭,扑倒严澈怀里,小脸扎严澈怀里,告状道:“三儿舅舅,娘坏得很,以后我给你当儿子,像春姐姐,秋哥哥那样,好不好?”

    小孩子无心一句话,却不料惹得场里几个大人偷瞟了严澈几眼,沉默了片刻。

    严澈自也是在听到柳曲稚嫩的无心之语后,微微一怔。

    很快地,严澈弯弯的眉眼里沁出满溢的温柔,一把把柳曲抱在自己腿上,轻轻捏了捏柳曲的小鼻子,轻笑道:“好哇,要是你娘舍得,小曲儿就做三儿舅舅的宝贝儿子好了。”

    看到严澈的笑言,紧张的几个人松了一口气。

    却听到刚从灶房出来的张超英嗔骂道:“你个没脸没皮的小猴子,一身脏兮兮的还往你三儿舅舅身上蹭。”说完又教训严佳美道:“看你怎么做娘啊,孩子都这么大了,说话还没个遮拦。”

    严佳美难得调皮了一回,仿若回到还没出嫁那阵儿,扭着张超英的胳膊开始撒娇:“娘,我看三儿才是您儿子,您都不心疼我了。”

    就这样,有些不尴不尬的气氛,又被严佳美拉了回来。

    只是,靠在灶房门口的赵翠花却叹了一口气,对上严江的眼神,恶狠狠地递上一枚眼刀子,似责怪一般:都是你,自家弟弟都照顾不周全。

    严江这是躺着中刀子,无辜地摸了摸鼻子,讨好地看着自己婆姨一笑后,忙侧过身,去给柳建华等人递烟,用别的家常话扯开了那个话题。

    大家都换了另外轻松愉快的话题,唯独谈笑中的藤子都,再次将目光落在了严澈的脸上,眼底也有了一丝犹豫。

    藤子都一直都以为严澈是喜欢男人的,特别是这次遇上付梓之后,他更是肯定。不过,刚才一番突发的插曲,却让藤子都产生了很大的疑惑:严澈,真的,真的是喜欢男人的吗?

    这样的疑惑来的有些无厘头,如同藤子都一向以为严澈喜欢男人一样,都是那么的无根无据,也正是因为发现这一点,藤子都有些心慌了。

    藤子都想给严澈更好地生活,那是出于一个“丈夫”的责任……凭什么他就觉得自己是“丈夫”,严澈是“妻子”呢?

    藤子都想要发奋图强,不逊色于付梓,让严澈更有安全感……凭什么严澈就要依仗他呢?严澈是男人,而且是一个无论任何一方面,都要比他强上一筹的男人。

    藤子都心慌了,茫然了,迷惑了。

    有些混乱飘忽的眼神望向严澈,藤子都对自己的自信动摇了……他能给严澈什么?严澈需要什么?严澈不是女人,不可能真的当他的“妻子”,他更不可能是严澈的“丈夫”……不对不对,这些不算重点,严澈能接受和他肢体上的亲密,但是……要是某一天,严澈发现自己其实还是喜欢女人的,那样的话,他怎么办?怎么办?……

    好嘛,藤子都藤大少彻底混乱了,问题的根本也被他自己的思维带离了地球,飘向遥远的外太空。

    说来道去,藤大少压根就没反过来想过自己,没有把他担忧严澈的那些问题放到自己身上,这才有了后面一连串让人啼笑皆非,恨不得收拾他个生活不能自理,却又着实为他的所作所为感到心酸心疼的闹剧场面。

    啊,扯远了扯远了。

    带着些许惊恐的目光对上了严澈望过来的视线,浅浅一个笑,藤子都一下又觉得治愈了,冷了个透的身体也暖和了……然而,那目光的主人一旦转开,藤子都又开始忐忑了。

    疑神疑鬼,患得患失啊,尼玛,有木有。

    藤子都想什么,大伙儿自是不知道。

    于是,等到赵翠花一声招呼“开饭了”后,院子里的人都涌进了堂屋。

    屋里摆着两张圆桌,刚好坐下这一屋子的人。

    藤子都是最后进去的,不过,在严澈身边的位置,却被大家习惯了一般,无意识地空了下来,那是属于藤子都的。

    摸了摸鼻子,藤子都的神经松了松,柔和了一张僵得有些发酸的脸坐了过去……那些神马明媚的忧伤,顿时烟消云散……了一半。

    借着桌子的掩护,藤子都的狗爪子摸啊摸,一把就利落地抓住了目标——那只嫩嫩软软的爪子,惊讶于今天爪子主人没有反抗,更没有如以前一般猛地僵硬时,望着跟前的那盘他最不爱吃的拔丝地瓜,藤子都终于露出了一口森森大白牙。

    嗯,那些阴阴霾霾彻底消失殆尽了。

    桌子下的流氓行为,严澈敢怒不敢言,直接化为一片高温……嗯,烧红了耳朵。

    刚拿起筷子,准备夹一个盐泡野山椒丢给那头色狼,好好教训一下那狼心外露的某只的严澈,还没伸到盘子里,就被屋外一个声音吓得差点掉了筷子。

    呃,不止严澈,屋里几乎所有人都被外面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而后……一屋子的人都乐了。

    “啊,家陵,咱家小犊子回来了!”

    那一声石破惊天的“我饿了”之后,赵翠花猛地站起身,筷子往桌上一丢,近乎尖叫地喊了出来:“他嗲,咱家混小子小犊子回来了!”

    赵翠花的声音喊醒了一屋子人,继赵翠花之后,严江严澈站了起来,严国强也站了起来,手里还拿着筷子,不过筷子却在“嘚嘚嘚”地发抖:“家陵……回来啦?”

    于宗义搭手扶了一把严国强,望向门口……严家陵这家伙说他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简直太恰当了,声音大伙儿都听到了,恁是还没看见人影出现在院子里……于宗义见严国强坐了下来,也跟着坐下,微微笑道:“队里一般三个月都有一次探亲假的。”

    不过,严国强可没心思听这些,眼睛还和站起身“翘首以待”的几人一样,盯着门口了。

    严家陵回来了。

    跟着于宗义女儿女婿离开家快两个月的严家陵回来了。

    按于宗义所述“三月一假”的规定,严澈暗暗担忧是不是严家陵被人家“打包退货”时,严家陵一手抓猪脚,一手夹着一大块红烧肉,满嘴流油地反驳:“小叔,乃乔普娶我。”(译:小叔,你瞧不起我。)

    两桌人挤成了一桌,全都围着桌上狼吞虎咽,仿佛饿了几辈子的严家陵,接力赛一般夹菜塞进严家陵的碗里。

    严家陵口齿不清说着好吃,筷子也变成了残影,只听见“吸噜”“吧咋”“叮叮”“嗝”(?)的声音传出,看得一围的人那叫一个心疼……严国强更是狠狠地瞪了一眼于宗义,那眼神凶狠而直接:老混蛋,想抢咱婆姨不成,居然叫你女婿虐待我孙孙,看老子回头不收拾你!!

    于宗义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心道:喝,这就舍不得了?运动队里的孩子那个不是这样?……不过,这话只能在心里想,他可不敢说出来。不然的话,这一圈可都是严家陵的亲人,他是绝对全身退不了的了。

    严家陵一边塞着自己的胃,目光却定定地在自己小叔和藤子都身上扫描,不知道想些什么……于是乎,就看到了严澈的那个“打包退货”的表情,张嘴就开始反驳,说完还险些被噎着,好在严江赵翠花一左一右伺候着,喂了半碗汤水后,严家陵才开始跟大家“报喜”了。

    ……………………严家陵的游泳队回忆……………………

    原来,楚溪带着严家陵去了省队后,虽然是亲自教导严家陵,但是,对于严家陵在这个特殊敏感的时机“空降”到省队,难免引起不小的波澜。

    一开始大伙儿以为严家陵是某某大人物家的少爷,亦或是国家队精心培养的“秘密武器”,多少生出一些结交的意思。

    严家陵再聪明,也只是乡下淳朴单纯的孩子,因此,见大家这么热情,一点也不嫌弃自己这个乡下孩子身份,也开心地和人掏心掏肺“友谊长存”起来。

    当大家从严家陵口中知道了真相时,其实还存着“这小子逗我们开心吧”的心思,然而,几经“调查”,真知道严家陵是从乡下来,毫无背景的穷小子后……众星捧月了半个月的严家陵被踩到了大伙儿脚下。

    唉,反正就是那些狗血欺软怕硬的幼稚行为。

    这下子,严家陵算是一下明白过来了,人也变得更加谨慎低调起来。

    楚溪担心严家陵有心理阴影,几次找严家陵谈心……呃,不谈不知道,一谈之后,楚溪真想拿头去撞墙。

    以为这小子受了伤害,心里不好过,想要安慰几句,可,可……可没想到这小子反过来一脸唏嘘,满是怜悯地安慰楚溪:“教练,别难过,我知道你受了不少委屈,没事。其实人和人之间就想塘底肥泥里抓泥鳅,你越急下手越重反而抓不到,你要漫不经心的,不慌不忙的……回家拿竹篓子,往那种又臭又肥,颜色发黑发软的塘底淤泥里一捞,保证淘干净之后,能称出个一二十斤来……啊,还有哦,泥鳅就是上次小鱼师娘说很好吃,师妹吃到撑着,你非说是什么什么鱼的那种,知道吧?知道吧?”(……o(╯□╰)o)

    好吧,严家陵强大的内心系统,非但没有受伤,反而十分得意“终于安静了,终于可以偷溜出去打游戏了”。

    严家陵聪明、悟性极高,水感极强,楚溪很满意,上面的领导也很满意。

    去游泳队不到一个月,里面就进行了一次小比赛,大概有点摸底考试的那种意思。毕竟,当初于宗义打电话时,可把严家陵狠狠地夸了一番,得意到了忘形的地步。

    楚溪本来还有些担心,因为严家陵这孩子也不知道是太小,没定性还是怎么着,他发现这小子特别贪玩,训练时间比人家短不说,还经常偷摸地翻墙出去外面网吧上网,由于没抓严家陵现形,楚溪也只能磨牙。

    这下要比赛了,楚溪觉得机会来了,拦下严家陵,师徒二人开始了一场毫不逊于辩论赛氛围的讨价还价。

    楚溪说:“只要你拿了好成绩……不,你拿了第一,我就把我的电脑给你,你可以在宿舍玩游戏。”

    严家陵眼睛一亮,眼珠子一转,不太信任:“真的?确定?”

    楚溪点头,磨牙,瞪:“确定肯定以及一定!”

    严家陵突然摇头,撇嘴:“不干!”

    楚溪眉头直跳:“为啥?”

    严家陵摊手:“教练,只给电脑不装宽带,我上毛网?对着电脑玩接龙还是扫雷啊?”

    楚溪黑脸,切齿:“好,我给你连宽带也按上。”

    严家陵双手挡在跟前,呈‘x’状:“等等!包月?包季?还是包年?”

    楚溪眼晕,伸出一个手指:“赢了c组(严家陵小学组)一个月。”

    严家陵撇嘴:“一个月管什么用?”

    楚溪头胀,伸出第二根手指,继续道:“赢到b组(初中组)一个季度。”

    严家陵眼睛又亮了。

    楚溪头晕脑胀快升天,嘴角抽抽,第三根手指,眼角发狠:“一口气赢到a组(高中组),且拿到下个月xx杯入赛资格,老子给你一年。”

    严家陵裂开了一嘴豁了口的牙,又伸出一个手指:“教练,要是我拿到奖牌,再加上比赛后给我一个礼拜假期吧!”

    拧眉想想,严家陵十分体贴地又道:“要不我只要半年宽带,给我十天假期?!”

    楚溪飞升了一半(精气神飞升了,留下肉体灵魂),扶墙,有气无力:“三……个月……一假……规定……”

    严家陵笑容一收,转身就要走,却被身后突然冒出来的于宗义的下任,年轻的龚总教练拦住了,嗯,自然也听到了这师徒俩的讨价还价。

    总教练笑眯眯地看着严家陵,看得严家陵直往后退,直觉:危险!扯呼!

    “答应你,要是你拿到铜牌,给你三天假;银牌,九天假,嗯……要是金牌的话,给你二十天假。”总教练笑眯眯地抓着严家陵瑟瑟发抖的小肩头,慈祥和蔼地道:“嗯,当然,还有你包年的宽带。唔……详细条款,回头我列好了给你教练。”

    ……………………会议结束……………………

    吸呼吸呼——

    吧唧吧唧——

    叮叮叮叮——

    “……儿子,这就完了?”寂静的屋里那些声音响起半天后,严江最先回神,看着小脸埋在碗里,筷子依旧是一片残影的严家陵,艰难地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嗝——呼…——”拍拍肚皮,严家陵满足地眯了眼,靠在他老娘温暖熟悉的肚皮上,那叫一个幸福:“是啊,嗲,没啦。”回忆没了,饭也吃饱了,当然没了。

    严澈想笑,严江嘴角抽抽,给了儿子一个爆栗子。

    “比赛呢?比赛怎么样?你能有几天假?等奖了吧?”这是赵翠花问出来的,问完还紧紧地抱着严家陵看了看,看了又看,上上下下地看:还好还好,瘦了一些,嗯,是结实了……长高了,哎哟,真的好像高了……诶诶,精神好了真多……

    看着自家老娘对自己上下其手,正好瞟到沈春沈秋、柳歌柳曲四个小孩儿抿着嘴偷笑的样子,严家陵历来城墙一般厚的脸皮发热,小小的强大心灵里害羞了,扭捏了:“娘~我~我都长大~了~我是男的!”

    赵翠花抬眼瞪了严家陵一眼,道:“我当然知道你是男的,难道我还能把自己生得儿子当成女儿了?”

    这下子,一屋子人彻底爆笑了,严家陵人生中第一次……红脸了。

    等笑得差不多了,严家陵脸上的红已经变成了死黑死黑的紫红色……摸到了严澈和藤子都身后,埋怨:“小叔,你坏了,不帮我!”

    严澈才懒得理他,眉眼弯弯拉过严家陵,发现这孩子两个月不见,变化真不是一点两点,心里顿时升起一些说不清楚的唏嘘。

    “啊——”严家陵突然夸张地惊呼一声,然后弯腰在裤袋里摸了摸,很快掏出一个东西,大伙儿还没看清是什么时,只见一道金光划过,落入严江手里:“嗲,这个是给我阿爷的,下次我再给您和娘一个。”说着撇撇嘴,似是回味一般咂吧着嘴儿,道:“这个还不如娘和小叔做的红烧肉。”

    不看则已,一看严澈脸黑了,藤子都嘴角也抽了,暗骂:靠,死小子,你就得瑟吧!得瑟吧!得瑟吧!金牌啊,老子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的金牌啊!靠啊!

    严家陵可不管那么多,一脸谄笑地看着自己“朝思暮想”的小叔,摇晃着严澈胳膊,卖萌撒娇:“小叔小叔,这次家陵还有十九天假期,小叔小叔,你要多做点好吃的给我吃啊……小叔你看你看,我都瘦了,真的,我都瘦了……嘤嘤嘤……”

    严澈无奈地摇摇头,伸出两个指头,狠狠掐了一把严家陵愈发结实,结实中还透着韧性的鼓鼓的小胳膊,带着宠溺道:“好,你要吃什么,小叔都做给你吃。”

    得了准信儿,严家陵往严澈肩上一靠,笑眯了眼,也掩下了眼底划过那一丝松缓。

    家里真好——

    不管多累多难多辛苦,我也要游下去,让家里人每天都这么开心。

    小叔,我也要像你一样,为家里争面子!

    让阿爷、嗲和娘都为我骄傲!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后面有些过,看完会迷惑。

    不过,请大家假设自己是一个孩子,一个十来岁早熟、懂得内敛隐忍的孩子,以一个孩子的角度去看本章后半段……就明白了。

    119

    119、特殊的游客们

    两个来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离开家的这两个来月,严家陵变了,大家都隐隐看出来了。但是这孩子到底具体是哪里变了,却又没有一个人能说得出来。

    严澈同样也感觉出来有些不对劲,可是仔细一看,又瞧不出一丝蛛丝马迹……抑或,孩子出去走一走,见了世面,懂事了吧?!

    摇了摇头,严澈好笑地嘲讽着自己的多疑:一个孩子,十来岁,哪有自己想得那么复杂?(完全忘记他自己就是一个典范)

    拍了拍腻在自己怀里撒娇的严家陵,严澈眼神中的溺爱不知不觉的变成了满心的宽慰:这孩子好像长高了,长结实了不少……搞体育的,果然还是比一般人更清楚怎么给正在长身体的孩子补充营养。

    “这次放假,嗯……有二十天是吧?”严澈捏了捏严家陵变得有些小肌肉的胳膊,似是无意地问道。

    严家陵闻言,抬起头看着严澈,狠狠点头,伸出两个手指,笑开那口豁了门牙的嘴:“小叔,二十天,这次是我自己赚来的假期。”

    看着这个又熟悉起来的侄儿,严澈忍不住也笑出了声,点头道:“嗯,能干了,知道自己挣假期了。”

    严家陵得意地扬起黝黑的小脸,瞥了一眼藤子都,顺便冲正看着严澈呆呆发愣的藤子都翻了个白眼儿:“小叔小叔……”

    “嗯?”严澈看了眼明显十分羡慕的另外四个孩子,招招手,干脆把几个小孩都聚到自己跟前。

    柳曲得了严澈的“勾魂手”,扑将过来,直接把严家陵挤了出去,还不忘挖坑下套地隐隐威胁道:“家陵哥哥,我还小,你不会和弟弟抢舅舅怀抱的吧?是吧是吧?”

    说完,一双“我十分纯洁十分无辜”的眼睛滴溜滴溜地望着严家陵,那模样,仿若是严家陵敢摇头否认,柳曲估计下一招就是抽鼻子落眼泪,凄凄婉婉“孔融让梨”了。

    严家陵“嘶”地一咧嘴,让位,颓了。

    大家熟悉的严家陵又回来了,那个调皮霸道,却格外护短的严家陵,又回来了。

    一堂哄笑后,张超英一句话把大伙的记忆唤起:“哎哟,都楞这么半天,看着家陵把饭吃了,都还没来得及动筷子呢!”

    好嘛,这下一群人囧了个透彻:好像,貌似,真的都还没吃东西呢!

    见到儿子“衣锦还乡”,并没有忘记自己这个亲娘的赵翠花,极为骄傲,心情大好……这会儿听到张超英的话,赵翠花也不免拧了严江一爪子,觉得老脸发热,连忙站起来,道:“啊,那,那我先去把菜热一热,嗯,热一热。”

    赵翠花这么一说,张超英和曾燕也起身,开始把桌上的菜一个一个传去灶房,严佳美和柳建华的婆姨也不好意思继续坐着,便也起身帮手。

    女人们都去了灶房,一屋子的男人倒是兴致高昂地传递着严家陵那枚金牌。

    金牌啊,什么是金牌?只有在电视上看到的什么亚运奥运大比赛上才出现的牌子啊!那可是莫大的荣誉啊!

    严老爷子小心翼翼地拿着严家陵的金牌,眯着眼仔仔细细地瞧了一个遍,一边瞧,一边用颤抖的手轻轻抚摸上面金闪闪的纹路,激动使老爷子的脸一片红光,双眼也格外清亮。

    看了看手里的金牌,严老爷子侧过身对于宗义道:“于教练啊,这个,这个牌子……嗯,金牌,是不是很难得到的啊……”其实他想问的是这个牌子是不是纯金,是不是和亚运奥运上那些金牌一样的价值。

    于宗义倒是一点也没领会老爷子的意思,顾自为自己荐了一株好苗子,同样激动着。见老爷子的话问到了自己跟前,于宗义丝毫不见客气地伸手拿过了严家陵那枚金牌,盯着金牌,眼底满满地是回忆:“啊,这枚金牌啊……咱省队,怕是已经四五年没拿到过了吧!”

    诶?四五年?

    旁边的人一听,更兴奋了:难道这个比赛很难?还是选手很厉害?金牌这么难到手(?)?

    于宗义不卖关子,紧接着就揭开了大家的疑惑,语调却那么明显地有着失落,有着痛心:“这xx杯是国内的赛事,虽然不是什么国际大赛,可是咱国家这么多人,算起来,意义其实也差不了多少。而且,能有比赛资格已经是国内拔尖的选手,别提……别提家陵这孩子还一举夺金……”说着,满意地看了严家陵一眼,眼底满溢自豪神色:“好孩子,果然,果然……果然没叫咱们省队失望。”

    于宗义三个“果然”后,屋里人心思不一,严老爷子闻言,突然眼底一黯,更是侧过脸抬手揩眼角,揩走了那一片湿润。

    拍了拍严国强的肩膀,严老爷子语调哽咽:“老四啊,老四啊……咱严家湾,咱严家人,就你们一家人,把全严家人的面子都挣回来了。”老爷子看着严澈被几个小的围着的方向,吸了吸鼻子,眼睛红了:“我……是严家对不住你们。”

    听到这里,严澈低下头。

    看着严家陵和柳曲一人拉着自己一只手的小手,严澈心里有些发酸。

    老爷子的话,在座的其他人或许听不出味道,但是严澈心里却是透亮,他知道:老爷子,说的是严河,是他的二哥,那个被严家什么传统闹得有家回不得的严河。

    这次庄暮生那几句话,想来老爷子也知道了吧?

    想着,严澈抬头看了一眼,果然除了老爷子满眼的歉疚,一屋子人都带着一脸自豪,隐隐地都停止了腰杆儿……就连他的老父亲也饱含着与有荣焉地眼神,满意地看向一旁的大儿子,最后温厚一笑,拉着老爷子坐回竹椅上,抬头不自主地提高了声调,对严澈道:“三儿,你酿的那些酒,再多拿几坛出来,不,都拿出来吧,今天,今天大家开心,多喝点,没事。”

    众人颔首称是,老爷子却抬手拦了下去,坚决地道:“不用,明天,明天让大家一起喝个够……家陵啊。”目光再次看向要往严澈怀里钻的严家陵,一向精明的眼底储满了慈祥,轻言笑道:“明天,明天咱严家湾所有人都给你庆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