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雨田园箬笠新第52部分阅读
斜雨田园箬笠新 作者:肉书屋
年,就等这个时候了。 ”
老爷子点头称是:“嗯,不错不错,咱严家好多年没自己养过鱼了啊,也只是听说祖上打过鱼……嗯嗯,也是,咱那些老家什不就是专门用来打渔的吗?”
悄悄瞥了一眼老爷子,严澈摸不准老爷子下一句话要说什么,更摸不准老爷子会不会再次把他套进去,索性,闭口不接那话茬儿。
老爷子偷斜了严澈一眼,满意地再次裂开了嘴,心讨:咱严家儿郎个个谨慎行事,还怕严家香火不能融融繁衍么?
想到这里,老爷子的笑微微凝结,带上一抹小心又偷瞥了严澈一眼,眉头微拧:老二的事情,怕是他们家唯一的心结吧?!哎,我老归老,还……得想想办法了!要不真对不住他们一家人啊!
当天空被夜色笼罩时,雾戌山下池塘的轰隆隆柴油抽水机的声音停止。
捞鱼掘藕之后,已近干涸的池塘,再次被从挽头河里抽回来的河水注满。
只是,此刻的池水不复当初的清澈,带着厚重的浑浊……
新移民们似乎对这个新环境很是不满,无论怎么驱赶,死活就是不下水。逼急了,更是追着驱赶它们的人一顿反啄。
末了,都极为灵性地望着严澈,那眼神儿……似乎在述说着种种严澈带人破坏了他们家园的罪过。
这一幕,让没有离去的人瞠目结舌。
更是让严澈歉然摸鼻,心虚地别过头,佯装什么也看不见。
等到唏嘘不止的一群人随着抬进篱笆院的鱼和莲藕而去后,严澈趁人不注意,悄悄地将天元珠里的碧水“引渡”,注入池塘里。
感觉到池水的变化的新移民们,一阵乱叫,扑腾地跳入池塘,池水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沉淀变清。
而严澈,也随着大量碧水从天元珠里流出,注入池塘,脸色愈发苍白。
这个晚上,严家湾一片欢腾。
严老爷子让严家人集资,一起买下了三十多条,五六斤重的雾戌山庄池塘出水,准备运往枝城以及鹿城销售的肥鱼,借着湾头榕树下的空地,大摆了一次迟到的丰收宴。
三十多桌,桌桌一条肥美鲜嫩,绝对高营养的“野生养殖”的大肥鱼。
或红烧,或清炖,或水煮……每一桌一个吃法,让被邀请的游客、湾头售货的小贩以及严家湾邬子荡人吃了个餮足饱饱。
之后,又每桌上了一壶土茶土点心,由着茶棚便宜的小舞台,吹拉弹唱再次上场……一派祥和喜庆下,让“占了便宜”的游客们大赞“有意思”、“不虚此行”、“下次还来这里”……云云。
反正,严家湾以别具一格,却又极具人情味的方式,留下了一大批游客,使他们流连忘返,使他们喜欢上了田园间恬淡的安宁与惬意,使他们迷恋上山水大自然给予的无限舒适与放松,使他们明白——旅游,并不是慕名山大川的名而去凑热闹,而是在游走中得到自己想要的放松,不是去那人挤人的地方赶趟儿。
一夜西北风,冬晨雾霭浓,小雪满田红,大雪满田空。
眨眼间。
冬天来了。
小雪——一年里,最后一个农忙季节来临。
地里忙了起来,庄稼人们不得不忍着一日比一日渐浓的寒意,急匆匆地往自家的地里赶。
雾戌山庄的人也没能避免。
严国盛和张超英的地,终归还是没能放开手。播种了冬小麦与冬菜不说,而且面积依旧不小,不再是早前那几亩。这次,严国强看着家里劳动力不少,索性大手一挥,两家的地合到了一起,除了严澈与两个小孩儿,一家人都下到地里干活儿。
在家看家的严澈人闲心不闲,这会儿正望着重新布置的池塘面,发起呆来。
严澈总觉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多疑作祟,他感觉到藤子都变了。
以前藤子都总是有事没事,一得空就腻到严澈跟前儿,死皮赖脸的说着让人脸发烧,起鸡皮的情话,如今的藤子都异常的沉默。虽说也会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腻过来牵牵手,亲亲脸,但是大多时候两人之间的气氛,都是以藤子都突然开小差发呆而结束。
严澈也嘴角抽搐地想过:是不是这近一年来,把藤子都这个一向放任自流成了习惯的浪子“憋”坏了?
于是,在池塘丰收后没几天的一个夜晚,两人的睡前小约会(自打两人默认了彼此关系,碍于‘情路荆棘坎坷’,时不时的‘隔墙有耳’,或是凭空‘冒’出人来敲门什么的,两人暗地下便有了习惯不明规的“睡前小约会”)后,藤子都要离开严澈的房间回去休息时……严澈拉住了藤子都的手,嗯,还顺手就锁上了门……
一阵耳鬓厮磨,隐溢的呻吟,兴奋而满足的两人才红着脸,不舍的堪堪分开。
只不过,在那一晚严澈难得主动出击,“邀请”两人手动为彼此纾解后,并没能使两人的情况改变,得到的是藤子都更多时间的对着他发呆。
而且,严澈总在发呆的藤子都眼中看到一丝痛苦的挣扎。
藤子都,到底是怎么了?!严澈心里无数种猜测闪过,甚至惊起了曾经最不堪的记忆画面:难道……藤子都也是这样的人?
严澈摇摇头,只觉胸口揪得难受,不自主地挺直了背,深深地吸了几口气,企图平息胸口那难掩的痛楚:“我不可能这么倒霉的,是吧?命运的玩笑更不可能一次又一次的总来‘光顾’我,对吧?!”
藤子都不知道严澈此刻在胡思乱想什么,他只是跟在严江身后挥洒着自己吃奶的劲儿,似足了两头被挑起战意的斗牛,铆劲松着一畦畦脆嫩嫩绿油油小麦新苗儿旁的硬土。
狠狠被摔在老后面的严国强等人彼此望了望,咋舌瞠目:年轻真是好,做啥都有干劲……
赵翠花拧着存汗的毛巾,左一下右一下,力气大到能将毛巾拧碎,嘴角抽得极有规律,随后侧过脸,在长辈们都看不到的地方揉了揉脸,暗讨:姓藤的,你个混犊子臭小子,都不知道吃啥长大的这么股子牛劲,哎哟,家陵他嗲这次遭罪怕是遭大了……呜呜,早知道不去挑唆他嗲了……
张超英从尺把高的麦行子中直起身,冲严国盛挤了挤眼睛:喝,这哥儿俩是咋啦?
严国盛偷瞄了一下严国强,然后斜着眼看张超英,翻了翻白眼:咋,还能咋,吃脑白金了呗!
然后老两口齐齐看向严国强,严国强干脆在土坎上选了一块干燥的地直接坐了下来,瞟了瞟严江和藤子都的方向,看到严国盛两口子看过来后,从怀里套出严澈在严钊那里新烤的小茶壶里,喝了一口已经凉透了的茶水,砸吧着嘴道:“好事啊,年轻人力气大,这么下去,咱们不用三天就能把地捯饬完。”
赵翠花闻言,嘴角抽得更厉害,心也开始抽抽——她开始心疼自家男人了,灼灼的眼光只盯着藤子都的背影,巴不得给他烧出一个洞来。
张超英和严国盛对视一眼,严国盛动了动嘴角,直接裂开一口白牙,乐呵呵地坐到了严国强身边,严国强将自己的小茶壶递了过去,严国盛抿了一口,吁了一口气,道:“是啊,年轻人就是好,使不完的劲儿。”
这下,不光赵翠花心疼,连张超英也寻思着晚上要不要多烧几桶水,准备去湾里老宅子里把自家以前腌菜的大木桶拿来洗涮洗涮,学着电视里那样,晚点给两个“劳力”泡泡热水澡,末了,张超英抽口袋里套出一条毛巾,擦了擦汗也往田坎靠近,心道:年轻人啊,咱们上了年纪的老骨头,还是不跟你们折腾了。
严江和藤子都并不知道身后四人已经坐在土坎上休息,更不知道他们休息得一脸惬意。
藤子都终于跟上了严江的速度,侧脸得瑟地看了严江一眼,得了严江一个白眼,还有用鼻子喷出来的“哼哼”。
藤子都微怔,锄头险些从手里掉下去砸了脚背,不过,看着严江又往前了两步距离,赶紧也跟了上,一边松土盖掉杂草,一边把土里翻出来的石块丢到洼槽里,张了张嘴:“大哥,你刚才的话,我记着,不过,我不会就这样放手,我会努力挣出一片让严澈幸福生活的环境。他不是女人,我自然不会把他当成女人圈养起来,他要做什么,我都会放开手让他去做,只会支持他,不会阻拦他。”
听到藤子都的话,严江手里的锄头拤在土里,侧头看着藤子都,眼底的冷然愈发凛冽,冷冷哼道:“你?你怎么去挣一片新天地?以你那些纨绔关系?”
藤子都被严江的话哽得嗓子发堵,居然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反驳的话。
站直了身,藤子都望了一眼四周碧油油的麦苗儿,一挺胸,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呼出胸腔内那一股浊气,弯腰拧着锄头继续刨地,力道大得一锄出去,将整个锄头没入土坑里:“大哥,我以前是混蛋,那是因为我对未来没有目标,所以茫茫然做着糊涂事混日子。”
“哦?你现在有目标了?”严江头也不回,继续刨啊刨地,胳膊抡得更使力,刨出来的坑并不比藤子都刨的浅。
“是,因为严澈,我有了我的目标,一个耗尽一辈子也要去完成的目标。”藤子都铿锵语调掷地有声……嗯,煞风景的是,他的声音有个伴奏,就是锄头挖到了一块大石头,直接把锄头从他手里震飞,手臂也震麻了。
“咦?”严江正准备反唇相讥,然而目光随着藤子都被震飞的锄头,看到土坑里的东西后,嘴角快速改变方向,变成了惊讶的呢喃:“这是什么东西。”
藤子都在一丈远的地方找回了锄头,然而看着被锄头压折的一簇麦苗儿,心里一抽一抽地心疼:nnd,辛辛苦苦伺候的小家伙,就这么没了……
迁怒地磨了磨牙,却听到严江的低声惊呼,藤子都这才拧了出头回头看严江。
只见严江跨过麦行子,在方才藤子都挖过的地方弯下了腰,再次起身时,藤子都看到严江手里多了一个红灿灿的圆珠子在手里:“诶?哪来的珠子?”
严江看藤子都过来了,让开身,将藤子都刚才挖的那个坑露了出来,拿着珠子下巴往那边撸了撸,道:“你刚才挖的坑里。”
“诶?”藤子都诧异,上前仔细观赏:“不会咱挖到了什么墓葬吧?指不定这就是什么什么宝贝呢!”
严江鄙夷地用鼻孔对着藤子都喷热气,不屑道:“你是钻钱眼子里了吧?想发财想疯了?”
藤子都可不管严江的嘲讽,心道:‘你是大舅子,我不和你计较。’伸手就要去拿珠子:“大哥,给我看看,看看是什么宝贝,呵呵。”
严江让过身,躲开了藤子都的爪子,斜着眼儿道:“我捡的。”
藤子都愕然看着严江小孩子一般躲开自己爪子的模样,打了一个哆嗦,心中大骇:大哥,你卖这么幼稚的萌,实在太不符合你的形象了。
然而,一转个背儿,严江直接将珠子往口袋一装,扛着锄头又回到了原先的麦行子,继续松土大任,徒留藤子都还没反应过来的一副发囧呆样在原地。
在严江将珠子放入口袋的那一瞬间,两人都没发现那珠子突然闪了一闪,发出了微弱的红光。
他们自然也没注意到,藤子都胸口紧贴着的,被严澈扯了红绳系起来的玉佩突然之间,通体碧翠,凝翠欲滴。
只有在齐王山脚的小金小银突然顿了步伐,齐齐望向雾戌山的方向,让后面“刹车”不及的雪球儿直愣愣一脑袋撞到了小金屁股上,得了小金恨恨一后脚踹,直接被踹出了两米远,吱吱叽叽冲着两只咆哮嘶叫不休。
而雾戌山下,竹楼里严澈的房间中,那枚一直没什么动静的,小银下的巨蛋居然似是不安地动了动,直直地撞到了竹篮壁上,而后,静谧的空气中传出了细微的呲啦破碎声。
草亭里,严澈正待给冰凉的双手呵气取暖时,眉头一皱,整个人无力地靠向草亭的柱子,捂着胸口脸色死灰一般苍白,额间隐隐沁出一片细密的汗珠。
严澈扶着柱子,在石凳上坐了下来。
那一瞬的痛彻灵魂的痛楚,在严澈坐下来后,仿若没有发生过一般,消逝无踪。
严澈脸色慢慢恢复红润,手在胸口摸了摸,摁了摁,蹙起的眉头拧得更厉害:咦?刚才疼得那么厉害,怎么一下就不疼了呢?
抬手在额际拭得一手润热,严澈有些迷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难道是岔气儿了?只不过,若是岔气儿,好像这种疼痛的岔气儿也好几次了吧?为什么这种痛一出现,我就有种胆战心惊的害怕的感觉?
严澈的疑惑还来不及深究,远远地,他就看见了站在门口张望的人。
严澈许久不曾“进去”过的天元珠内,在严澈起身离开池塘草亭那一刻,碧水中央的岛屿上那株巨大漆黑的墨兰顶端,那朵墨中带着金泽的硕大花骨朵儿,居然有一片花瓣绽开。
狭长别致的花瓣如同花骨朵儿一般巨大,直径约莫达到了一米五长。
而天元珠内,此刻充盈着浓郁的幽香,这幽香中,却又带着诡异的血腥气息……逐渐地,碧水湖上,渐渐地被弥漫着幽香的浓稠雾气笼罩。
114
114、恶狗(上)
有些旧人,想着与其相忘“江湖”,好聚好散,各自逍遥。
然而,因缘际会,脑抽的老天爷让俩人再次相遇,这个时候,始觉……为啥一开始分开的时候没把丫揍成猪头呢?!
嗯,以上,就是此刻严澈的望着门口那人的想法。
当初踏上归家的路途时,严澈一直以为俩人的相聚,或许是一片暗伤,满心伤恸,痛彻心扉,恨之入骨……等等等等的情绪。
只不过,真的俩人见面了,如同此刻一般情形,严澈凝了凝神,发现自己的心跳居然没有快半丝半毫。
无爱,亦无恨了?
严澈歪着脑袋斜着门外之人,认真的思考着。思考着他与对面那人之间的点点滴滴,思考着与那人这些年来,维系着他们之间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爱?或是别的什么他不知道的情愫。
“……阿澈。”门外之人张了张嘴,在严澈那样的注视下,眼底满满地慌张,却又舍不得移开眼睛,真的舍不得啊!
严澈一挑眉,抬眼看了那人一眼,嘴角微微一翘,扯出一道似嘲讽非微笑的弧度,声音冷清地道:“啊,付先生……哦,不对,付总,付总!”
话一落,果然看到那人眼中痛苦地挣扎,严澈眉头又是一掀,心中厌恶:呵,痛苦了?不会吧?!
“阿……阿澈,我……”我是付梓。
“付总怎么来了严家湾啊?”严澈语调一派惊讶,然而脸上却冷若生硬的面具,连一缕僵硬的微笑的懒得施舍:“阖家旅游?嗯,不对,旅游怎么可能来咱这穷山沟呢?哦~一定是工作吧?!”说到这里,严澈似是了悟一般瞟了一眼付梓,双手习惯性地抱在了胸前,手指无意识地开始点了下巴:“也是,听说上面领导要来视察,想来,付总应该是与您岳父大人一道来的吧?!”
明明是熟悉的动作熟悉的人,为什么会生出这么一种完全陌生的感觉呢?
这样陌生的感觉使付梓极为害怕,更使付梓心神无措……似乎,有的东西一旦失去了,就真的失去了,再也没有机会挽回或是拯救了。
还是那张令他魂萦梦牵的美艳到夺人心神的脸,就在咫尺,然而他却发现双臂沉若千斤,怎么也抬不起来,怎么也没有勇气伸去碰触那张让自己日思夜念的脸。
无数次告诫自己“我不会后悔”、“我没有后悔”……等等理由与借口,在这一刻,付梓才发现全全被那个活生生的人分崩离析,碎成了渣儿,碎成了沫儿。
疼,酸涩。
苦,悔恨。
胸膛里那颗活生生的心脏,就因为见到那人,撕扯着,揉搓着,让他感受到世间什么叫“咎由自取”,什么叫“莫失莫忘”,什么叫“追悔莫及”……
什么前途理想,此刻,薄弱得在严澈一个眼神下,稀里哗啦。
是了,就是严澈现在那冷冷地一个眼神,强有力地崩毁了付梓不择手段也要争取的一切。
是了,看着眼前对他冷嘲热讽的人,付梓这才终于明白为什么每个夜里那么孤单。
是了,再次得见心中所思所想所念的这个人,付梓才知道……自己背叛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
那又怎么样?
付梓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的严澈,吸了一口微冷,带着浓郁泥土芬芳的空气,顷刻平复下了心中的恐慌。
这几年在外的历练,付梓可不是白白付出血汗的。
看着严澈又要张嘴说什么,付梓一步上前拦住了严澈的腰,借着身高的优势,俯身就企图做一些梦中做过无数次的行为举动。
不过,当付梓的手环住严澈的腰肢那一瞬,整个人愣住了:“你,怎么变得这么瘦了?”
严澈没想到付梓居然狗胆包天到了这个地步。
趁着付梓发愣之际,严澈快速退出付梓的“范围”,后退一步,顺便……嗯,攒紧了拳头,嘴角露出一丝阴戾的笑意,使出全身力气,向上一挥……
呵。
正中红心。
被击中下巴的付梓,整个一米八几的高大身躯,顿时向后倒去。
揉了揉骨节已经发肿的手,严澈眯着眼看着付梓从地上爬了起来。
付梓一边用手揉着下巴,一边双眼放着精光一般看着严澈,因为此刻严澈眯着眼的神态,付梓瞳孔变得幽暗,眼底没有一丝气恼,反而咧开嘴笑了,只是……那副模样怎么看,怎么让严澈觉得碍眼,觉得手又在发痒。
甩了甩手,严澈抿紧了嘴,暗里因为(手的)疼痛吸了一口气,暗咒一声,看到付梓这番模样更是来气:真是被狗s糊了眼,居然没看出这人居然这么贱!
“阿澈。”付梓正要上前,没想到严澈这次不用拳头,不知从哪里顺来了一把铁铲,嘴角翘起一道残忍的笑弧,眯弯了眼,正看着付梓的脚。
这时,付梓微微一愣,目光变得恍惚……是啊,严澈在和他刚认识的时候,不就是这个样子么?什么时候他将严澈那副温柔的性子当成了他的本性?对啊,严澈本身就不是柔弱的小白兔小绵羊。初认识他的时候不是,后来也只是看在自己上班辛苦才变了性子,他不是温弱无害的,一直,一直都不曾是。
想到这些,付梓看向严澈的目光居然多了一丝怜悯。
也正是因为付梓这样一个眼神被严澈看了个一清二楚,严澈嘴角的笑弧愈发弯了起来,眼底也沁出一片氤氲,波光潋滟……看得付梓的眼神顿变。
顺着付梓喉结的上下滚动,严澈眼底划过一丝嫌恶,转瞬即逝,眼神却不自觉地瞟向了远处……那边是他家地所在的方向,他的家人和藤子都都在那边下地干活。
叹了一口气,付梓率先妥协,双手高高举起,投降示弱:“阿澈,我……我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张了张嘴,付梓也觉得那句“我很想你”说不出来,可是千言万语,却只有那么一句话最能表达他的意思。当然,付梓也不会摆出那副痛哭流涕,大诉后悔之类的话,因为,他知道严澈这人最恨的就是人家用这招……比如,当年的那个人。
一想到这里,付梓眼神开始飘忽,开始心虚起来。
“阿澈,我……我们能进去说话么?你看……”说话间,付梓指了指对面严家湾湾头的大榕树下的人来人往,带着令严澈皱眉的温柔眼神,道:“这里,终归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你说对吧?”
听到付梓的话,严澈下意识地皱眉,戒备地看着他。
没想到严澈这样的动作愉悦了付梓,那厮挑眉,一脸得色,道:“阿澈,你还不知道我吗?放心吧,我不会不顾你的意愿乱来的。”……要是你愿意的时候,那就由不得我了。
严澈冷冷斜了付梓一眼,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只是抿紧了嘴唇,顿时沉默下来。
说实在的,一开始的冷静,在那一番言语攻击升腾到物理攻击后,严澈的心乱了,他自认为不爱不恨的心,此刻居然一抽一抽的疼,那种被人背叛被人抛弃的熟悉感觉,再次被掀出。
仿若撕开的那道旧伤口,那层黑紫色的痂下居然是血淋淋一片。红的血,粉的肉,白的骨……它非但没有愈合,反而在血肉里长出了一条条噬人骨血的蛆虫,正在那一片血淋淋中不停地蠕动,不停地往血肉深处钻。
那种感觉,不是疼,而是怕,是恶心。
闭上眼,却发现那片血淋淋一旦被掀出,仿若被人用刻刀一刀一刀刻在了人的脑子里,刻在了体内骨头里,刻在了灵魂上……睁眼闭眼都能清晰地看到,感受到那种恐惧与疼痛深深折磨着人的一切感官与灵魂。
不得不说,这一刻,严澈掩下的对付梓种种的爱恨与回忆,在他矢口否认的暗示下,已经在不经意间起了变化,那些爱恨回忆变成了一种不自信的惧意……严澈惧怕自己伪装的坚强被拆破,惧怕付梓看出他的挣扎他的脆弱,惧怕家人知道他那些不堪入耳的往事,惧怕……
啊,是了,是了,严澈最怕最怕的,莫过于是那些自己苦心掩藏的往事,被人翻起,被藤子都翻起。
思及如此,严澈微微一愣,眼底的骇然更剧: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我会为了那个“罪魁祸首”掩藏往事了?
严澈的表情变化,付梓都默默地看在眼里。
一开始,付梓以为严澈想到了他们的往事而沾沾自喜,而后,随着严澈眼神的迷离,付梓有了一丝不安,特别是严澈想到藤子都时不自觉露出来的一瞬温柔,看得付梓大惊失色。
严澈,真的把他放下了。
犹如五雷轰顶,付梓心底一片茫然之后,双目之中暴露出铺天盖地的愤怒: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我日思夜想,心念念着你,你居然心里有了别人!肯定是心里有了别人!这么熟悉的温柔眼神,曾几何时,那一片温柔之中映衬出来的是自己的影子变成了别人?
不行,不行!
承受了这么多的心痛,难道就是眼睁睁看着严澈爱上别人?
付梓不允许,绝对的不允许。因为……他一直以为严澈懂他,严澈理解他,同样的,严澈也会等他。先前严澈的种种冷嘲热讽,在付梓看来,不过是严澈的小脾气小别扭而已,只要他哄一哄,两人又会变成两年前那般甜蜜的厮磨。
但是,看到严澈那个转瞬即逝的温柔眼神,付梓真的慌了,一脸苍白地心慌了。
“阿澈!”低吼一声,付梓一步上前,夺下了严澈手里的铁铲,,顾不得严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突然被惊醒的惊骇之色,付梓抓住严澈的手,自顾自地就拉扯着严澈进了院门。
“喂,你……”严澈哪能抵得住付梓的野蛮力道?几番挣扎下,最后变成被付梓捂了嘴,抱着进了院儿里。
没人注意到,院角露出两条尾巴。
作者有话要说:抽得好销魂,茶来补充啦。
本来更新到一半(三千来字),结果一抽把灵感抽没了,这是茶临时重新贴上的……呃,本来六千字的一章,一倒腾,茶今天只能拿出一半了。
余下的,明天补足,jj实在是太抽太抽了。╮(╯▽╰)╭
115
115、恶狗(下)
在严澈被付梓半拽半抱拖进院子后,没走两步,严澈就彻底清醒过来,挣脱付梓的双臂,冷静地看着付梓。
付梓这时倒是没有动作,张开双手,任由严澈从怀里退开,似笑非笑地看着严澈,眼底不自觉地染上了一抹得意。
就是这一抹得意,看得严澈微微蹙眉,不过很快冷静下来的严澈直接忽视,率先走在前面,带着付梓往院子里走去……人都进来了,这么厚脸皮的人,赶他怕是不那么容易,只会自己给自己找气受。
看到严澈不再“反抗”,付梓眼底浮现笑意,而且愈发浓郁,抬起长腿就跟上了严澈的步伐,跟着进了院子。
摘了葡萄,叶子依旧葱郁的葡萄架下,严澈让付梓坐在了底下的竹椅上。
嗯,严澈并没有让付梓进屋的打算。
付梓也不以为意,在严澈转身去灶房的时候,大方地坐了下来,而后开始打量起严澈家的院子来。
一直以来,付梓大约是知道严澈家的家庭状况的。只不过,这次来到严家湾,看到的情况似乎和他脑子中“贫困落后”的模样有所不同。
虽然在来的路上,听到有人提及这一切都是“严家状元郎”饮水思源,毕业之后回到家乡,出谋划策改变了家乡的现状。但是,付梓并不相信。
与严澈在一起的时间并不短的付梓,他觉得自己是了解严澈的……严澈确实有智慧有才能,如若不然,一个没钱没背景的农村穷小子怎么能靠自己的本事考上国内名牌大学呢?
但,在付梓的认知里,严澈一直都不是一个大公无私的人,绝不可能真如传言中那么伟大,反而言之,严澈脑子好使,却局限于他的“小农思想”……说白了,严澈是一个“只管自家有米下锅,哪管旁人喝粥吃糠”的自私冷漠的人。
思及这里,付梓眯着眼望着对面的那丛竹林,他想起了当初遇上严澈的情形。
严澈五官生得漂亮,比之美艳女子也毫不逊色。
当初老板带着少年严澈进酒吧报道时,被“惊艳”到的人,恐怕绝对不止他付梓一个。
背地里,好几个人都暗里嘀咕,怀疑严澈是“女扮男装”。当时听到这些,他嗤之以鼻,一边暗暗讽刺这些看古代武侠小说看多了的白痴,一边却积极地,不受自己控制地向严澈靠拢。
可是这个总是带着浅浅笑意的男孩,付梓接触之后才发现,这个男孩的其实并不如他的笑容那般和蔼可亲……也正是在严澈这里,付梓第一次明白了小说故事中,那所谓的“笑中带着疏离”到底是怎么一种笑。
然而,付梓并没有被严澈的这种态度遏止了靠近的脚步,因此他每日不变地,默默地对着严澈献殷勤……当时他的目的只是单纯的想靠近严澈,却没想到这一番举动,却真的让严澈对他生出亲近的念头,这才有了后来的“依偎”。
这么一想,付梓眼底的得意愈发明显。
不过,与之有着相反脸色的人,正是那在灶房里的严澈。
看着灶肚里燃起的赤黄火苗,严澈眼底的阴鸷莫名多上三分,不是因为和外面的付梓一般想起了过往,而是……经过这一年多的“沉淀”,严澈发现了一些当年被自己忽视了的,许多的可疑之处……无一不是指向付梓。
比如:齐垣的死……
付梓在竹椅上不耐烦地挪动了几次屁股后,严澈拧着一壶水,拖着一个茶盘慢慢悠悠地再次出现在院中。
付梓见到严澈出来,身体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准备上前帮手……却被严澈一个眼神,讪讪地止住了动作,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继而坐回了竹椅上。
严澈来到葡萄架下,将茶盘放到了竹几上,用滚烫的热水将茶具淋了一遍后,熟练地开始泡起了功夫茶。
看着严澈泡茶,付梓的眼神又开始有些恍惚,似乎日子又回到了那段他在外到处碰壁,回到家后,和严澈一起在那间三四十平米的单身公寓里相依相偎的日子。那段日子里,每每饭后,严澈总是会这样为他道上一杯茶。然后他一边喝着无论如何也品不出“好味道”的茶,一边对严澈讲述着工作上的不如意……虽然他满口的埋怨,可是严澈却总是那么温柔地笑看着他,安静地听着他的埋怨,不时在要紧地方为他开导,为他出谋划策。
在氲氲茶香中回神,付梓看到严澈纤细白皙的手指已经捏着小小的茶杯放到了自己面前,热气腾腾的茶香萦绕在他的鼻下,有些模糊他的视线,使得他对着那双手有些发怔。
“喝一口,家里自己炒的茶。”严澈眼睑也不曾抬一下,就这样对付梓说道,少了讥讽,却多了一种付梓最不愿看到的疏离。
微微蹙眉,付梓端起了茶杯,浅浅抿了一口……这么多年,他一直不怎么喜欢喝茶,相反的,他那位娇娇妻子倒是很合他的品味,俩人都不太讲究,都喜欢喝市面上那些垃圾饮料。
既然严澈都用自己家的茶叶来招待自己了,付梓是铁了心要讨好严澈,挽回严澈,那么,他也就不得不按下心中对茶的抵触,微微笑着端起了茶杯,倒入口中,咕嘟一声咽了下去……果然苦苦涩涩。
见付梓这般喝茶,严澈目光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付梓自然是看到了,咧嘴呵呵一笑,自我开脱道:“啊,其实,呵呵……就那样,茶嘛,呵呵,解渴就好。”
没想付梓这么一句话,严澈倒是愣了愣,随后笑了,点点头,道:“是啊,解渴就好了,不管是茶还是白开水。”
本为严澈展颜一笑而心漏跳一拍的付梓,在严澈的话出来后,对自己的一句话被歪解微微拧眉,脑子一转,看向严澈的眼睛又眯了起来:这是要划分我们自己的距离?还是要说我们之间品味的代沟?难道那个人就和你一样喜欢这苦涩涩的茶?和你一样的品味爱好?
严澈不看付梓愈发阴沉的目光,端起一杯茶,顾自抿了起来。
一杯精心炮制的热茶,在这样的天气中,真的能让人全身暖和起来,能让人身心愉悦起来。
一杯茶下肚,严澈放下茶杯后,背向后靠在了椅背上,眯着眼望着葡萄架上葡萄叶间的缝隙,透过缝隙去看天……那是一片不一样的天。
严澈这副模样,让付梓愤愤咬牙,却又不知该如何反击,心中闷气加剧积累,胀满了本是空空如也的胃。
于是,葡萄架下,一片沉默。
“付梓,你还记得齐老师吗?”严澈的声音突然响起,生闷气的付梓闻言全身一震,张了张嘴,发现嗓子发涩,干巴巴地吐出几个字:“啊……哪个齐老师啊?”
严澈从竹椅上坐直了身子,瞠圆了他好看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付梓,道:“齐老师啊,自然是我高中的那位班主任,齐垣齐老师。”
哐当——
正准备为自己倒一杯茶润嗓子的付梓,听到严澈的话后,手一僵,手中的茶杯落在了木盘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最近,我总是梦见齐老师。”严澈瞥了一眼付梓,继续道:“梦见他给我们上课的情形,梦见齐老师……一身鲜血地出现在我跟前。”
说话间,严澈的目光一直锁定付梓,当说到“一身鲜血”时,严澈看到付梓猛地站了起来,全身僵硬地看着严澈。
“你……都知道了?”付梓抿紧了嘴唇,盯着严澈,语调不带一丝情绪。
严澈哼哼一笑:果然……“呵呵,付梓,都这么多年了,有些事,我想,我应该是时候知道了,对吧?”
“呵……”付梓颓然坐回竹椅上,手指习惯性地揉了揉眉心,苦笑连连:“你都知道了,还问我什么?”
严澈微微蠕首:“不,我是猜测,把那些当年被我忽视的东西,一点一点理出来之后,得出的猜测。所以……”严澈目光愈发清冷,死死盯着付梓:“希望你,告诉我……就算是可怜我那么些年蒙在鼓里的报酬,可以吗?”
半晌。
付梓抬头看着严澈,眼中再现挣扎:“阿澈,我们……真的不能重新开始吗?”
“哈啊?”仿若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严澈夸张地看着付梓。
在严澈这样的目光下,付梓微微垂头,嘴角也是露出苦笑,而后抬头,认真地看着严澈,道:“我是认真的。我们……能重新开始吗?你……你离开之后,我,我真的过的很辛苦,脑子里和你的过往没日没夜地浮现,这样的日子,我,真的很痛苦。”我后悔了!
微微挑眉,严澈脸上不见了那些刻薄与讥讽,反而带着一丝好笑,语调淡淡,却十分平稳地道:“付梓,从你亲口,说要结婚那天开始,我们之间,就没有可能在有什么后续了。”
“阿澈,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可是我们还是有感情的,对吗?”付梓并不放弃,双手撑在竹几上,双目烁烁地看着严澈,急切地道:“阿澈,现在我什么都有了。钱,事业……一切我都有了,回来吧,我们重新开始,还和以前一样……”
“住嘴!”严澈身子向后,靠在了椅背上,不轻不缓地吐出两个字:“付梓,你……付总,请注意措辞。”
“阿澈,我……”
“付总,别让我再将你的人品降格……当然,我倒是忘记了,对于你的人品,一直都是没有下限的。”严澈冷冷地目光扫了一眼付梓,让他张开的嘴,嘴边的话,顿时凝结成冰,整个人变作雕塑。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付梓看着严澈,脸色有些发白。
严澈没说话,抬头看着葡萄架顶。
“那么,我告诉你齐垣那件事的背后主谋,作为交易条件,和我一起回去吧!”付梓一直知道,严澈虽然性格里有些阴暗,但是对于那些待他好的人,严澈都愿意用生命去偿还的……特别是齐垣。用齐垣来要挟严澈,虽然有些卑鄙,可是看着严澈眼里,或是心里已经没有了自己的位置,付梓还是宁愿卑劣一点……他这一刻才发现,离了严澈他难受,若是看着严澈和别的人在一起了……无论对方是男是女,都将会让他更难受,生不如死!
所以,严澈,对不起,我真的不能让你属于别人。付梓看着严澈,如是想。
“你说什么?”严澈一字一顿,带着不置信地眼神看着付梓,问道。
付梓猛地俯下身,撑着竹几,让自己与严澈之间的距离更近……近到已经能感受到严澈急促的呼吸,也是一字一顿地道:“阿澈,和我回去,我会告诉你关于齐垣的一切,还会帮你一起,报仇!”
嘭——
严澈眼前一花。
付梓已经被人一拳揍翻在地上,还没爬起来,来人已经提拧起他的衣襟,生硬的拳头左右开工地招呼在付梓的那张帅气的脸上。
一金一银两道影子扑将过来,严澈发现身边多了小金小银,而正“招呼”付梓的人,正是藤子都。
严澈愣住了,听到又有人声从院外传来:“小藤,你做什么,别胡来。”
声音是严江的声音,声音一落下,严江的身影果然出现在拐角,身后还跟着严钊等三个严家湾的年轻一辈……诶?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人?!
“三儿,三儿,你怎么了?没事儿吧?”严江担忧而焦急的声音唤回了严澈惊飞的魂儿,看到严江正扶着他做到了椅子上,双眼担忧地看着自己:“三儿,到底怎么回事儿,你没被人欺负吧?啊?三儿?你别吓哥啊!”
张了张嘴,严澈还没说话,目光就透过严江的身子看到严江背后的一幕。
藤子都仿若疯癫一般,呲牙咧嘴,满目赤红,一脸狰狞地被严钊与另外一个青年满头大汗地抱住了,却依旧拦不住藤子都还要踹出去的脚。
而付梓全身污糟地被跟着严钊一同过来的另外一个青年扶起来,似乎……藤子都这次下手,真的不轻。
严澈看了看严江,抬着手指指了指严江身后,严江假装没看见,继续关心严澈“有没有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