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雨田园箬笠新第47部分阅读
斜雨田园箬笠新 作者:肉书屋
大学。
如此一来,灵渠状元宴“灵验”的话头也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开了,这状元宴也成了灵渠镇的一大特色,生意火爆到镇上老街居民都只喊“人好多,吃不消,过路都困难”。
嗯,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十一国庆假期一过,严家湾一带终于没有了熙熙攘攘,接踵擦肩的人潮。
但游客依旧不少。
自从严家湾出了出租土地后,周邻别的村也开始效仿,不少城里来的老人们开始在富源乡定居。
看着富源乡如今的新面貌,灵渠镇也不甘示弱,开始为了迎合平梁一带的旅游项目,又或是争取“平梁山自然保护区申请”,也悄悄动土开工。
灵渠镇领导得到上面的指示,在一年来与外界接触下,并没有真的把灵渠镇改成一个现代化冷硬城市,而是在灵渠镇的基础上,将一些被取缔了的古老建筑物修葺——比如灵渠镇的牌坊,以及老街青石板路和街上许多腐朽的建筑物。
灵渠镇也被枝城市列为旅游古镇,为了迎合主题,灵渠镇领导也下了苦功夫,在流水状元宴之后,老街上曾经的老茶馆也一一开张。
茶馆里用的茶基本都是乡间土茶,为了增加品茶的氛围,更是组织了一个灵渠乡土戏曲乐队,几乎每个茶馆都有了他们的戏台,戏台上不单单有吉兆一带本土乡土戏剧,还有乡土传说改编的说书……嗯,当然是用普通话讲述。
这样一来,灵渠镇从开始的潦倒穷镇,变成了游客眼中有着古老历史的神秘古镇。
这些并不是为了赚钱造势,而是……本身灵渠镇的历史就不短。
单是灵渠镇镇口的那枚牌坊,一些考古学家给出一个惊人的结论——牌坊大约是两千年前秦时之物,而且牌坊旁不远处,意外挖出的那块高十米,宽三米的大石碑,碑铭就是用纂体记载了当时灵渠镇在秦时的一些事情。
靠着碑铭,考古专家们更是兴奋地发现——秦始皇修建的灵渠,并不是简单的灵渠,也不是单一的灵渠,而是一阴一阳两条灵渠。
阳灵渠是迄今大家知道的那条古老灵渠,也知晓其作用。
至于那条神秘的阴灵渠,它到底在哪里,到底是什么作用……大家不得而知,也因此出炉了各种猜测。
得知灵渠镇上的一系列事后,老爷子和严澈互视一眼,彼此的眼底都浮现着震惊。
“老祖,看来……”严澈咽了一口唾沫。
老爷子点点头,眉头一拧,脸上带上了担忧:“这下一来,咱严家湾的秘密怕是要曝光了。”
拨弄着一旁的香烛,严澈神色肃正地开始思索起来:难道真的有阴灵渠?不对,那张羊皮纸上的记载,确实存在阴灵渠……不过,阴灵渠到底在哪里?“金山复,暗渠明,吾之水氏一族释矣”——这个“释”到底是哪一个意思?不用再有子孙被送出去?还是还有其他的意思?……二哥,到底要怎样才能回家?!这个狗……遗训,难道真的要盲目无知地遵循下去?闹到骨肉分离?!难道真的要一辈子有家归不得?!
“你也不用着急。”老爷子看着严澈的样子,开口道:“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要是能找出那个意思,咱们严家也不用送出去那么多子嗣。”
说完,老爷子叹了一口气:“我也知道现在是什么年代,这样做太……不人道,但是,三儿啊,咱们严家藏着这么大的秘密,不说为了什么,单单是为了严家这么多人,你……也要忍住!”
拨弄香烛的手一滞,很快,严澈绷紧的面部神经也松缓下来,垂下头,低声道:“老祖,三儿,三儿……明白了。”
老爷子点点头,握紧了拐杖:“你当我也舍得么?唉……来客人了。”
严澈整理一下情绪,调整一下面部表情,再次抬头看向走近的一群客人时,脸上已经带上了浅浅的笑意:“要几柱香?”
这天。
来严家湾的游客们惊讶地发现——严家湾湾头的大榕树,距地面三米高的粗壮桠枝上,盘坐着一个系着发髻,穿着洗得泛白的青色道袍,斜挎着一个灰不溜秋大布袋,大约五六岁,粉粉嫩嫩的可爱小道士正在四处张望。
“苏师兄,你看。”唐锐也发现了那个在榕树上的小道士,戳了戳身边的苏一鸣。
“嗯?”苏一鸣抬头,抬了抬镜框,不知道唐锐又搞什么名堂,眉头也蹙了起来。
“你看那边。”唐锐也知道苏一鸣的一些习惯,干笑着收回了手,指向榕树小道士的地方:“那里真有一个小孩儿,哈哈,还穿着道袍。”
苏一鸣顺势望去,微微一怔:严家湾的古怪事儿真不少,这会儿居然吸引了一个小道士来。
“哎哟,你看,那小家伙还真可爱。”唐锐惊呼出生,因为那小道士听到了唐锐的大叫,投过来一个白眼儿。
苏一鸣也被这小孩儿的举动逗乐了,道:“不会是谁家小孩儿走丢了吧?”
刘永闻言上前,惊道:“啊,这孩子怎么这么调皮,爬那么高?”
陈展也望了过去,面无表情的脸上,两条眉毛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四周张望后,发现很多人都在看那个孩子,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去把孩子接下来。
陈展的眉头皱得更明显,三步走到一个棚户旁,对棚户老板道:“有梯子吗?”
那小老板一愣,觉得陈展有股煞气,连忙道:“有有,等我找给你。”
很快那小老板就从棚户后面扛出了一个折叠式铝合金梯子,递到了陈展手里。
陈展在手里掂了掂梯子,扛着梯子就来到茶棚后面,搭在榕树下。
小道士看到陈展靠近,又往上面的枝桠爬去,这会儿他距离地面的高度已经达到四五米。
陈展看着小道士的举动,冷声道:“别往上面爬了,我接你下来。”
小道士一脸戒备地看着陈展,紧紧抱住枝桠,稚声稚气地声音传了下来:“不许靠近,你这个抓小孩儿的坏蛋!”
听到小道士的话,陈展一愣,身后传来唐锐毫不客气的大笑:“哈哈,师兄,你原来是抓小孩儿的坏蛋,哈哈,哈哈哈哈。”
唐锐话音一落,果然就传来一阵善意的笑声。
陈展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耳尖有些泛粉,狠狠剜了唐锐一眼,唐锐憋笑躲到了刘永和苏一鸣身后。
陈展抬头再看向小道士,道:“我不是抓小孩儿的坏蛋,我接你下来。”
小道士又向上怕了约一米的高度,抱着树枝对陈展道:“胡说,别以为我小就不知道,师傅说了,凶巴巴的都是要抓小孩儿的坏蛋!”
“噗嗤——”
这下,不单单是唐锐和那群看热闹的人笑了出来,连一向不苟言笑的苏一鸣也笑了出声。
陈展整张脸都红了:“你,下来,上面太危险。”
小道士紧紧巴着树枝,使劲摇头,摇得陈展的心忽悠悠直晃:“不要不要,我下去了你要抓我,你这个坏蛋,我才不要听你的,我不会上当的。”
“小家伙,你怎么知道他是坏蛋啊?”不怕死的唐锐钻出来,又开始得瑟。
小道士看着唐锐似乎觉得“合眼缘”,只是这个人好像“脑子不正常”,于是,带着怜悯的眼神道:“师傅说过的,小七都记得呢。”说完还十分肯定地点点头。
唐锐被这个可爱的小孩儿“萌”住了,跑到树下,伸出手,露出一口白牙,笑得十分“阳光”地道:“小家伙,那叔叔来接你,上面很危险的哦。”
小道士抱着树干摇摇头,眼中的怜悯更胜,可爱的表情却十分认真严肃:“先生,贫道珍七,先生可唤贫道道长。先生身有疾(小道士点了点脑子),切勿忌医。”
唐锐一梗,当下僵在一旁。
陈展嘴角抽抽,不知道算不算在笑。但周围的人彻底地笑翻了天,刘永还不厚道地捂着肚子,指着唐锐道:“师弟,小道长说你身有疾,切勿忌医,听见了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一鸣也忍得辛苦,扭过脸,嘴角却无声延长。
“小屁孩,下来。”唐锐发飙了,抓着陈展跟前的梯子就要往上爬。
殊不知,唐锐要往上爬,小家伙爬得更快……呃,很像猴子。
“怎么了?”
在众人的笑声中,一个声音传来。
大伙儿才发现是严家老爷子在严澈的搀扶下,过来了。
“师傅——”
“啊——”
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众人一阵惊呼。
只见那本在距离地面已经五六米高的榕树枝上的小道士,在看到严元照和严澈时,倏地从树上一跃而下。
众人本以为那小孩儿一定摔得很惨。
却不料……那小孩儿两条小短腿儿一点地,浅影一晃,已经跑到了严老爷子身边的严澈身旁。
这一会儿……咳嗯,正抱着一脸愕然的严澈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猛蹭:“师傅,呜呜,别不要小……小七……了,呜呜……师傅,小七……呜呜……很乖,再也……呜呜……再也不闹师傅……呜呜……了。呜呜……师傅,小七再也……再也……呜呜不跟师祖……呜呜……告状,再也不……呜呜……跟师祖说……呜呜……你下山给小七找师娘……呜呜……了……师傅,别不要小七了,小七很乖!呜呜……”
仿若受了什么诅咒一般,一圈人全全定在当场。
许久。
小孩儿还抱着严澈大腿在猛蹭鼻涕眼泪,严澈总算第一时间回过神。
严澈放开已经“石化”的老爷子,弯腰俯下身,从口袋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小心地给鼻涕眼泪齐飞的小孩儿擦拭,一边嘴角抽抽地道:“小朋友,你父母呢?”
谁知听到严澈这么一说,小孩儿哭得更激烈,直接“哇哇”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哇……师傅……你……真的……嗝……不……嗝……要小……嗝……七了……嗝……吗?”
小孩儿哭得太洪亮,把“定”住的人全部哭回了神,唐锐扭曲着脸,来到严澈身边,道:“严澈,这不会真是你徒弟吧?你啥时候做了道士?”
严澈抬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唐锐,低头看着小道士时目光又温和下来:“小朋友,叔叔不是你的父……啊,师傅,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啊?”
小孩儿抱着严澈的大腿更紧,紧得严澈都觉得不由拧眉暗讨:这孩子的力气可真不小。
“呜呜……师傅……嗝……你……真的……嗝……不要小……嗝……七了?”小孩儿的眼泪就像关不上的闸门,哭得旁人都心疼地扭开了脸,心里不由地都在骂:靠,什么家长啊?这么可爱的孩子也舍得丢?就算……嗯,就算脑子有点不怎么,可是这孩子真的多可爱啊!
严元照回神后,若有所思地看着抱着严澈大腿大哭的孩子半晌。
末了,严老爷子开腔了:“三儿,先把孩子带回去,这孩子似乎也饿了。”
严澈一愣,想着这样被个孩子抱着哭,也不是个事儿,点点头,放开准备掰开抱着自己大腿的小手儿,浅浅叹了一口气,伸手抱起了这个孩子:“别哭啊,叔叔带你回家去吃点东西。”
看到严澈是真的不会“不要”自己了,小家伙点点头,眼泪珠儿还挂在又长又密又卷的睫毛上,两只小胳膊紧紧抱着严澈的脖子,两条小短腿紧紧夹住严澈本来就纤细的腰,跟个小八爪鱼似的……嘴里还不忘一边打嗝一边警告:“师傅……嗝……你不许……嗝……骗小七……嗝……了。”
严澈无奈地点点头,冲着围观的众人点点头,跟在严老爷子身后,向雾戌山走去。
看着三人的背影,唐锐回头看着散去众人后,还站在那里的三位师兄,扭头对着陈展问道:“师兄,不会那小孩儿真是严澈的徒弟吧?!”
陈展看也不看唐锐一眼,扛着梯子就往梯子的主人走去。
唐锐又看向苏一鸣。
苏一鸣抬了抬镜框,镜片上一道白光晃了唐锐的眼:“我记得严澈是b大毕业,并没有做过什么道士,更不可能是小家伙的师傅。”
“什么?”唐锐惊呼,窜到苏一鸣跟前,吼道:“师兄,你是说那个严澈是b大毕业?不可能吧?”靠,那是名牌大学,国内拔尖儿的名牌大学,高材生啊!
苏一鸣躲过唐锐喷出来的唾沫星子,嫌弃地道:“不知道是b大还是q大。”说完,为了防止那个时常脱线的师弟再来个唾沫攻击,苏一鸣直接转身走人。
刘永也拔腿跟上了苏一鸣的脚步,边跑边道:“师弟,别小看农村啊!”
唐锐看着三个不厚道的师兄跑远的背影,磨牙磨得“嘎嘎”响。
你们不早说,我还在严澈跟前显摆大学生的优越性这么久,敢情,你们早知道了,都在看我笑话儿呢?
哼哼,还有那个严澈,难怪每次藤子都都用那种眼神儿看我……啊啊啊,不活了,丢人丢到姥姥家了了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仓促一章,不知道能二更不?
这可不是承诺哦!!!
珍七的话
那边。
唐锐正追着三个师兄追出了严家湾,追到了柳家潭,李老就寄住在柳家潭村长柳建华的家里。
这边。
严澈抱着小八爪鱼一样的小道士,跟在严老爷子身后,走进了雾戌山庄的远门儿。
看到严澈抱了一个奶生生的小娃娃进院儿,赵翠花“咦”了一声,放下扫帚:“小叔,这是谁家的娃娃啊?”
严澈正要说什么,可是小道士搂着他的脖子紧了紧,小小的身子也僵硬起来……严澈知道是小家伙紧张了,连忙轻轻拍着小家伙的脊背,低声安抚道:“不怕不怕,这是我的家人。”
孰料到小家伙闻言,不但没有真的放松下来,反而猛地抬头,用那双乌溜溜水汪汪的眼睛似委屈,更似谴责地看着严澈:“师傅……呜呜……原来你真的下山找了师娘,你真的不要小七了,对吧?”
严澈一梗,老爷子哈哈地笑了起来,伸出手指点了点小家伙的鼻头,笑道:“人不大丁点儿,你怎么总心念念你师傅下山找师娘不要你啊?”
或许一路上看到严澈对老爷子的恭敬,小家伙也没感觉到老爷子的恶意,偷瞄了一眼有些尴尬的赵翠花,搂紧严澈的脖子,认真地对严老爷子说到:“老爷爷,师祖说了,修行要清心寡欲,要静心凝神,所以师傅总念叨着下山找师娘,这是很不好的,很不利于修行的。”
严老爷子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小家伙的脑袋,不再言语,径直往竹楼方向走去。
看着老爷子的背影,严澈对赵翠花抱歉一笑:“嫂子,这个娃娃不知道是不是和家里人走失了,咳嗯……刚才和老祖过去湾头,看到我……就这样了。”
似乎又从严澈的语调中感觉出无奈,小家伙缠得严澈更紧,急急道:“师傅师傅,不要不要小七,师祖说了,小七已经有能力下山找你,所以小七才下山来找你的!”
严澈嘴角一抽,尴尬地看着赵翠花。
赵翠花好似也看出这个小家伙的脑子,似乎……嗯,有点那啥,只是怜惜地看了小家伙一眼,对严澈道:“进屋去吧,我看着小家伙估计也饿了。”
说话间,赵翠花心中一软,想起了小小年纪就离开自己的严家陵,伸出手,准备爱怜地摸一摸小家伙的脑袋,却不料被小家伙灵敏地躲了过去。
赵翠花手一滞,小家伙却张嘴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啊——师傅,师傅,师祖说了女人是老虎,我要被老虎吃了!!哇——”
“怎么啦?哪家娃娃?”
在严澈和赵翠花彻底死机的时候,门外传来严江的声音。
两人回头,正好看到进门的严国强和严江父子俩。
严国强看到严澈怀里的小道士,一愣:“三儿,这是谁家娃娃,穿得真少奇怪。”
小家伙也看到突然“冒”出来的两个人,也是一愣,哭声哽没了,本来在严国强打量他时,他也在打量严国强,却不料严国强的问话一出,小家伙就炸毛儿了,胖乎乎白嫩嫩的一根小短指头直直指着严江严国强,喝道:“你,你真没礼貌,你们真是好没礼貌,你们该唤我做道长,道长!”
这下,发愣的人变成了三个。
严澈无奈地摇头,搂回因发飙而张牙舞爪的小道长,哄慰道:“是是是,小道长,别生气,啊。”
小家伙闻言,开始炸起的毛儿立马焉了下去,撇着嘴,十分委屈地看着严澈:“师傅~~你以前都喊我小七的,你以前都喊我小七的……”
好嘛,一句话不对,眼看小家伙又要泛滥了,严澈赶紧搂着小家伙就是一顿诓哄:“啊,是是是,小七,是小七啊。”
小家伙满意了,揉了揉湿润的眼睛,小短手一伸,又搂住了的严澈的脖子,还在上面蹭了蹭,喃喃道:“师傅的味道……”
严国强和严江两口子回过神,抬头一看,搂着严澈脖子的小道长……居然已经睡着了。
赵翠花想要接过小家伙抱着,却发现小家伙即便睡着了,小胳膊也死死环着严澈的脖子,在严江丢了个眼神,示意她去灶房后,也就作罢了。
倒是严澈无奈地看了看怀里睡着的小家伙,在严国强的带领下,爷儿仨跟在老爷子背后也进了屋里。
老爷子看严澈怀里的小家伙不再折腾,接过严江递上来的茶,抿了一口:“娃娃睡着了,把他抱去屋里睡着吧!”
严澈想想,这么抱着也不成个事儿,于是招呼一声后,抱着小家伙回了自己的房间。
严澈离开后,严国强这才压低嗓子问道:“五爷爷,这个孩子……”
老爷子微微皱眉:“刚才三儿陪我准备去状元祠,一到湾头,这娃娃就从五六米高的树上跳下来,巴着三儿就不放手了。”
严江微微一惊:“孩子的大人呢?”
老爷子放下茶杯,摇摇头:“这孩子抱着三儿就喊师傅,看样子不像是跟大人走丢了,而是自己来这边儿的……嗯,开始李老几个学生也在,好像怎么哄也没把人从树上哄下来,倒是三儿一过去,那娃娃自己就跳下来了。”
“大榕树上?”严国强咋舌:“孩子没受伤吧?”
听到这里,老爷子微拧的眉头拧得更紧:“这才是问题所在……五六米高的枝桠上跳下来,别说是人,就是家养猫也不敢轻易这么跳下去,这娃娃下来不但没事儿……看情形,以前经常这么做的。”
严江笑了,道:“不会小小年纪就会轻功吧?”
严江话音一落,就发现自家老子和老爷子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一惊,忙道:“呵呵,嗲,老祖,我去灶房看看。”说完就跑了。
严江也出了房间,屋里就剩下严国强和老爷子。
“五爷爷,你想说什么?”事关自己儿子,严国强一改往日憨厚模样,脸上全是沉着精明。
老爷子望了严澈房间方向一眼,半晌才开腔:“这娃娃……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孩子。”
严国强皱眉。
“指不定,还真是一位小道爷。”别说严国强,就连老爷子说完后,眉头也使劲皱成了一堆儿。
“老大说的玩笑话……”严国强斟酌着说辞。
老爷子摆摆手,打断了严国强的话:“说不准。”
看出严国强的担心,老爷子安慰道:“看这娃娃一直喊三儿做师傅……怕是真的和师傅走散的孩子,别着急……等娃娃醒了套套话不就明白了?”
“……也只有这样了。”严国强点点头,低着头盯着几桌上的茶杯开始发呆。
抱着小家伙回了房间,本以为把小家伙轻轻放到床上就行了,却不料这不知是缺乏安全感,还是缺乏对“师傅”的信任,小家伙死活也没放开搂着严澈脖子的手。
无奈之下,严澈好气又好笑地陪着小家伙躺到了床上……难得的睡了一次提早的午觉。
说来也奇怪,原本这些日子一直有些警醒的严澈,这一躺还真的睡得十分香甜。
感觉有人在自己脸上戳啊戳,严澈才睁开眼,发现小家伙笑眯眯地正拿着胖呼呼的手指在戳自己的脸。
“师傅,你醒啦。”小家伙见严澈醒来,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里透着喜悦,小嘴儿却瘪着:“师祖说师傅是睡仙,小七也觉得是,小七喊了师傅半天也不醒。”
看着小家伙可爱的模样,严澈心生戏虐,伸手就在小家伙胖嘟嘟的小脸上一掐:“是么?也不像是谁拉着我不给走。”这小孩子的脸,掐起来就是舒服,难怪小时候总被婶子她们掐。
“……懂~”脸被严澈掐得变了形,小家伙吐词也不清晰,不过小眉毛一皱,开始反抗:“系傅,懂~”
听到小家伙还在喊自己师傅,严澈不由得松了手,道:“小家伙……”
“师傅,我叫珍七,你叫我小七。”小家伙抗议。
“好好好,小七。”严澈给炸毛的小猫儿顺了毛,继续道:“那小七,我问你,你为什么喊我师傅?”
小家伙歪着脑袋看了严澈半天,道:“你是师傅,当然喊师傅啦。”末了还给一个迷惑不解的表情,伸手摸严澈的额头:“师傅,你怎么啦?”
严澈被这么小家伙这么一闹,心里有些讪然,拿下小家伙的手,颇为无奈地道:“小七,我真的不是你师傅。”
虽然知道小家伙接下来可能又要哭,严澈也不打算就这么一直哄着人家小孩儿,这跟拐孩子有什么区别?
被小家伙瞪了半晌。
严澈准备再接再厉给小家伙解释时,小家伙耷拉下了脑袋,道:“我知道。”
闻言一怔,严澈讶然地看着垂头的小家伙:“那你为什么一直拉着我喊师傅呢?”
“你和师傅像,长得像,味道也一样……”小家伙说着说着开始扭开身,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直接背对严澈,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什么?
而严澈,眉头已经皱到了一起,心里寻思着小家伙的话:很像?!我确实长得像娘,但是……还有人和我生得相似不成?
“小七。”轻轻地掰过小家伙的身子,严澈温语道:“跟叔叔说,你从哪里来,为什么会来这里,好嘛?”
小家伙看着严澈,点了点头。
小家伙说他叫珍七,一直住在挲弥山。
挲弥山上住着白头发白眉毛白胡子,最疼他的师祖、一辈子没穿过干净衣服,却总会给他送好吃的邋遢大师伯和总是想着下山要给他找师娘的师傅。
珍七今年八岁,虽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但是从小跟在师祖、大师伯和师傅长大,还是十分受宠。
珍七不知道师祖的名字,也不知道大师伯的名字,却总听见师祖和大师伯喊师傅作存芳,因此在知道对面和师傅相似的人叫严澈时,他就知道不是师傅了。
珍七和师祖几乎没下过山,以前,他的师傅存芳也没下过山,可是等到珍七能帮着照料山里的药草时,师傅却一声不吭地离开了挲弥山。
存芳虽然性子冷淡,但是却极宠珍七,若不然,存放不会将在野地冻得半死不活,还是婴儿的珍七带回挲弥山养育长大……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珍七从小就喜欢粘着冷冰冰的存芳,最后师祖不顾想收珍七为徒的大师伯的意愿,还是把珍七给了存芳当徒弟。
存芳确实不是一个好师傅,还在山上时,珍七人生的第一步还是大师伯带着迈开的,但是……珍七开口第一句喊得却是“师傅”。
珍七说,为此大师伯骂他“以貌取人”,并“离家出走”了一个月。
可是,有一天珍七醒来,找遍了挲弥山都找不到存芳的影子。
师祖说:“存芳下山了,要去找一个女人。”然后又钻进了屋子开始修炼。
大师伯说:“你师傅给你找师娘去了。”然后开始抱着珍七,诓哄珍七撇弃那个只知道给他找师娘的师傅,改投自己这个宠他的好师傅。
珍七在师祖屋前哭了,说要去“找师傅”,珍七跪了一天一夜,师祖才从屋里走出来,丢给珍七一卷小册子,让珍七学会了里面的东西才能下山。
于是……珍七果真拿着师祖给的小册子开始了修炼,这一修炼就是两年。
这两年里,存芳从未回过挲弥山。
两年后。
也就是上个月。
珍七终于还是被师祖放行,让他下山找存芳。
本来珍七是开心终于能下山找师傅了,可是……真下了山,珍七就茫然了——他不知道到底上哪里找师傅。
就在这个时候,珍七搭上了一班车……跟着巴士来到了灵渠镇。
下车后,又跟着一对一路上疼爱孩子的夫妇来了严家湾,才有了严澈与他相遇的那一幕。
听着小家伙条理清晰,却又有些古怪的讲述,严澈大致知道小家伙为什么来到严家湾,估计是跟着来严家湾旅游的一家三口来的。
只是……“小七,为什么你说我和你师父长得像,味道一样?”严澈问出疑惑。
小家伙……珍七掰着小手指,偷瞄了严澈一眼,犹豫不决:“我告诉了你,你不许把我带去卖了哦。”
严澈黑脸,点点头:这孩子从小都受什么教育啊?!
小家伙得到了保证,眉开眼笑地爬到了严澈耳畔,轻声道:“澈叔叔,我告诉你哦,小七很厉害,能闻着师父的味道找到师父。”
好嘛,敢情真是一只小狗。
看严澈挑眉看着自己,珍七以为严澈不信,忙道:“真的真的,澈叔叔,小七的本事很厉害的,师祖都说小七是千年难遇的奇葩。”
千年难遇?
这些人都怎么教导孩子的啊?!
“啊啊,澈叔叔,真的,小七没有撒谎。”珍七急了,倏地站了起来,拉着严澈的手就跑出了房间,来到了雾戌山庄大院门口,指着邬子荡的方向,大声道:“澈叔叔,我闻到那边有古怪的东西,很可怕,真的。”
严澈一愣。
珍七又道:“那里死了一个被烧得很惨很惨的漂亮姐姐,姐姐的灵魂被那个古怪的东西拘了起来,可是姐姐一点也不反抗,不过,那个东西和澈叔叔身上的一个味道很像。”
严澈这下是整个人惊住了,抓着珍七的小胳膊,急道:“小七看到那个姐姐了?姐姐长什么样子?”
“澈叔叔……疼。”被抓疼的珍七呜咽起来。
严澈醒觉自己的失态,忙松开钳住珍七的手,一脸歉意地帮珍七吹着气“痛痛飞”,一边道歉承认自己不该这样。
哄好了珍七,珍七一副“我小人不计大人过”的模样,指着邬子荡方向继续道:“澈叔叔,小七‘看’不到姐姐的样子,却闻得到,而且还能听见姐姐在说话。”
严澈整个人僵在原地。
珍七没看到严澈的模样,继续指着远一些的平梁山道:“澈叔叔,那边也有一个坏东西,很大很大的坏东西。”
“什么坏东西?”严澈下意识地问道。
珍七小眉头一皱,道:“就和山背后的那匹坏狼一个味道,不过,这个不是狼,比狼厉害多了,是狼人哦。”
若是从前的严澈,恐怕珍七一席话只被严澈当成小孩子胡言乱语,但是,如今不同,自从在鸡冠山遇见可怖的巨龟巨蛇大战,得到神奇的天元珠之后,严澈就不再是以前那个“唯物”思想了。
更何况,珍七说邬子荡……或许也是道听途说……但是,上次平梁山之行,严澈就敏锐地感觉到了危险……珍七说什么?狼人?!
以前的严澈不信,如今的严澈却相信……有了能说话的巨蛇巨龟,有了神奇的天元珠,有了能加速植物成长的碧水,还有怀孕的小银,陡然长成“巨型”的大胆……等等等。
严澈深深地相信,这一切,不是虚妄之言。
傍晚,春秋兄妹放学回家了。
没想到珍七第一次放开严澈,居然缠上了沈秋。
沈春不乐意了,好不容易家里有个比她小的弟弟,却不料弟弟碰都不要她碰,原先只赖在严澈身上,在看到沈秋之后,又赖到了沈秋身上……沈春很受伤。
严澈谨慎小心地问珍七:“小七,为什么这么喜欢沈秋哥哥呢?”
珍七却一脸无辜地道:“秋哥哥不是澈叔叔的儿子么?秋哥哥身上有澈叔叔一样的味道,也和师傅很像啊。”
严澈怔愣地看了一眼温和地抱着珍七的沈秋,这才发现……沈秋这孩子,真的越来越像自己了。
夜幕降临。
藤子都抱怨“新来的”霸占了严澈所有的注意力后,被神色有些复杂地严澈赶回了房间。
而珍七却在为难“到底跟秋哥哥睡呢?还是跟澈叔叔睡?为什么秋哥哥不跟澈叔叔一起睡呢?”对藤子都红果果的嫉妒眼神仿若无物。
是夜。
墨夜无月。
严家湾湾头的烧烤摊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熄了这一片最后的一盏灯,摊主人是要打烊关门,准备休息了。
步入深秋的风,带着一阵阵的凉意袭向严家湾,袭向雾戌山,袭向雾戌山山顶的草亭。
风过。
一个黑影停在了草亭中。
“啊啊,小七宝贝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了?”黑影不满地嘀咕着,然而,却十分警戒地打量四周:“乖乖,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古怪,古怪,太古怪了。”
“咦?”黑影望着严家湾宗祠的方向,低呼出声:“好家伙,这里居然又两千年前的阵法?!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管他什么地方,先把我的小七宝贝带回山再说,nnd,老头子下手真狠,不就是跟丢了么?嘶——要不要下死手啊?哎哟——嘶——”黑影一瘸一拐地开始顺着山路往下走,一边走一边嘀嘀咕咕自言自语:“好你个万俟存芳,自己下山了,还想拐走我家小七宝贝,魂淡魂淡!活该你找不到女儿,活该你……呜呜……小七宝贝怎么就不肯做我徒弟啊……”
“哼哼,你以为你还是几千年前的慈乌王子啊?你慈乌一族早就灭的光光的,还找女儿?哼哼……嘶——死老头,老子都活了几千年了,你还打老子屁股……”黑影捂着屁股,继续往山下走,嘴却一刻也不得停歇:“呜呜……该死的万俟存芳,找屁的女儿,估计早成化石了。”
“咦?”一到山脚下,黑影顿住脚步,看着竹楼方向动了动鼻子,再次轻呼出声:“乖乖,这里怎么有存芳那魂淡的味道?不对,难道是……”
黑影在黑暗中皱起了眉头,盯着竹楼方向:“小七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味道被吸引到了这里的吧?……不对,真的很不对,这个地方……”说话间,黑影闭眸凝神:“好奇怪的味道,这里……怕是存不长了,不管,先把我家小七宝贝带走,这样的地方……呆不得。”
黑影一闪。
即刻闪进了严澈居住的房间,看着珍七乖巧地窝在严澈怀里,奇怪地打量了严澈一眼……不看不打紧,一看之下,黑影后退两步,惊呼:“靠,怎么……怎么……怎么……万俟存芳怎么在这里?”
“大师伯?”
黑暗之中,珍七揉着眼睛,从已经“睡死”的严澈身边爬了起来。
“哎哟,我的小七宝贝,想死大师伯了。”黑影说话间,手一伸,珍七已经在了他的怀里。
“大师伯,你好臭。”珍七扭开脸,伸出两只小胳膊,死活抵挡着黑影凑上来的脸:“大师伯,你肯定一年没洗白白了。”
“啾吧——”黑影最终还是在珍七脸上狠狠地咀了一口,满意地开始把珍七在怀里一阵蹂躏:“小七宝贝,跟大师伯回挲弥山吧。”
珍七摇摇头,指了指严澈,道:“大师伯,澈叔叔对小七很好,小七要留在这里。”
黑影皱眉看了一眼“睡死”的严澈,道:“不行,小七宝贝,你师祖可是说了,要大师伯带你回山。”
珍七委屈地看着黑影:“师祖说话不算话,不是答应小七下山找师傅的么?”
黑影可管不得那么多,抱了珍七就往外跑:“小七宝贝听话,这次大师伯帮不了你,是你师祖让大师伯带你回去哦。”
“等等。”珍七眼看距离竹楼的位置越来越高,揪住黑影的胡子,指着竹楼道:“大师伯,大师伯,帮一些澈叔叔和秋哥哥。”
黑影滞在半空,看着珍七:“怎么了?”
珍七指着竹楼道:“小七在澈叔叔身上闻到了死气,但是秋哥哥很奇怪,小七居然除了澈叔叔和师傅相同的味道之外,什么也闻不到。”
“闻不到?”黑影暗惊:“小七宝贝,你是说你闻不到轮回的味道?”
珍七点点头。
黑影顿了顿,空出一只手,就在严家湾与雾戌山上空画了一个弧线,跟着就出现了一层肉眼看不见的透明罩子,笼罩在其上空。
“小七宝贝,这里很奇怪,大师伯只能这么做。”黑影歉意地亲了亲珍七。
“唔……”
夜。
依旧宁静。
仿若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正文 小银生产
随着国家改革开放,民众经济搞活,各家各户家庭条件好起来后,这些年,严家湾一带虽说依旧贫穷,可是比起以前那些青黄不接,时有冻死饿死的情形,自是好上了许多。
比如早些年一年到头在桌上难得一见的白面,如今已经成了家家户户稀疏平常的食物。无论是换来的挂面,还是各种面粉制作的面食,都是这一带庄稼人餐桌上必不可少的主食。
当然,现如今,随着日子越来越好,也偶有多年前的杂粮杂食上桌……不过,这个时候就不是为了充饥了,而是赶时髦儿,为了养生。
特别是挂面,不管是为了便利赶懒,还是农忙顾不上,基本是家家户户都必备的。
早些时候邬子荡的青石小院还在,周围的人都会背上麦子去换上十来斤回家备着……如今武少康进了班房,钟无艳也一把火把青石小院烧成了废墟……虽说这让人黯然,但是“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得继续生活不是?更何况,无论是武少康还是钟无艳,都和他们没有太大的“干系”,更不可能让大伙儿都当孝子,时刻不忘吧?!
因此,事情一了,时间一瞬,人们渐渐就忘记了邬子荡的武老师武少康和邬寡妇钟无艳,然而,他们却怎么也忘不了邬子荡荡头的青石小院挂面作坊——以后挂面上哪换啊?去镇上来来回回就为换几把面条,也太不划算了吧?!
好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类人,他们逐利成商……严家湾湾头很快就有了一家粮油杂货店,里面不光卖粮卖油,也卖各式挂面——什么鸡蛋面担担面拉面,宽面细面,圆面扁面,又或者什么西洋面(袋装意粉)东洋面(袋装乌冬面)的,只要你叫出名字,人家店里一准儿就有的卖,就算没得卖,只要你说了要,没过几天人家店里就来人喊你去取。
于是,生活宽裕了的严家湾一带乡民,开始接受了各式各样的面条,嘴巴也开始有了挑剔。
一早起来,严澈发现家里的面条已经没有了之后,就琢磨着去买一些袋装乌冬面回来给大伙儿改改伙食。
这会儿手里拧着三包袋装乌冬面刚回到雾戌山,隔着红砖围墙就听见院儿里两个争执的稚嫩声音。
进院儿一看,果然是沈春沈秋在吵架。
对于这两兄妹吵架,严澈是十分诧异的,看着一脸无奈围在旁边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的大人,一看到严澈进院,就跟看见救星一样,纷纷投过“救火”的眼神。
“这是怎么了?”严澈看着难得一见的兄妹吵架,问着迎上来帮着拿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