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雨田园箬笠新第27部分阅读
斜雨田园箬笠新 作者:肉书屋
要上电视成不?是我国昌大伯……唉,是我们严家湾人的错,和三儿弟弟没干系啊!”
张其田差点背过气儿去,狠狠又是给了严钊一巴掌:“谁说是找严澈的?”
严钊迷惑了:“难道不是要曝光三儿弟弟吗?张书记,你曝光我得了,我三儿弟弟还小,还没娶婆姨呢,要是这么上了电视,以后他怎么娶婆姨啊?!张书记,三儿弟弟没做错事,是看我们做的苦,想帮我们一把啊……”
张其田和严钊这么一扭一哭,张其田险些休克时,黄生群这才急匆匆赶了过来,看着两人这一出,也差点背过气儿去,不过是笑的。
安抚下气得吭哧吭哧的张其田,黄生群这才拉起严钊,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个剔透。
严国昌在鹿城那边的事儿不单没事,不出岔子的话,严国昌最迟明天就能回严家湾。
而且,在严国昌到达鹿城的个礼拜后,鹿城大学那一批“食物中毒”的学生非但没有半点儿事,而且还出现了一些诡异的事。
比如说:
一个已经近视一千度的学生,居然在医生做检查时,指着窗外一棵树,告诉医生上面鸟巢里有枚钻戒。医生护士怎么可能相信?不说那学生摆在一旁瓶底儿似的那副眼镜,光是外面那棵树,这些年的污染下来,别说鸟了,就连虫子也少见……嘁,钻戒?这孩子一准儿是中毒毒害了脑神经。
再比如说:
一个男学生害怕打针,趁着护士不注意,准备提裤子跑人。结果在门口差点撞上进来的医生,一急之下,打开窗户,咚地一声,跃身跳下了三层高的楼(这是真事儿)。当场吓得那护士扯开了维塔斯式的高嗓音,一群医生护士追了下去……结果,只见那学生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屁股,跑人了。就连那学生先前微陂的脚,居然走直了。
再再比如:
一些长满青春痘的学生,拉了几场肚子,跑了几趟厕所回来后,相互发现对方的脸居然在一层一层的掉皮儿,顿时吓得不轻。胆儿大的一个女学生从小背包里掏出小镜子,当场就对着小镜子哧啦哧啦地开始揭皮。不揭也就罢了,一揭就揭出一室尖叫……这个女学生的揭掉那层仿似老蛇蜕皮一样的老皮后,露出来的皮肤光洁透明,白里透红,堪比新生婴儿。
再再再比如:……
严钊按着黄生群告知的,越说越起劲,越说越是手舞足蹈。
严元照和严国胜目瞪口呆地对视一眼,没什么计较的严国胜继续听着严钊的讲述,唯独严元照陷入沉思:……事情,真是这样的?
终于,当老爷子的一壶新茶见底儿时,严钊打了一个饱嗝,抹了一把嘴角不知是口水还是茶水是水渍,相当痛快。
“这事儿,是张书记说的?”严元照有些肉疼的看了看见底儿的茶壶,对着正在打嗝的严钊问道。
严钊摇摇头,又挠挠头:“呵呵,张书记好像身体不适(被我气得),是黄乡长说的。”
严元照微微颔首:“那应该……不会是假话。黄乡长还说什么了?”
闻言,严钊恍然大悟,一拍大腿惊呼:“啊,我把最重要的事给忘记了。”顿时,得来两道白眼儿。
严钊又挠了挠头,一脸别扭地干笑:“老祖,呵呵,我这不是觉得高兴嘛,哈哈,哈哈哈。”
“还说什么了?”严元照突然间,觉得老四家的三儿真的是好孩子,很好很好的好孩子。
“啊,黄乡长说,让我们准备准备,明后天电视台的要来人,说是要报道我们这个神奇的地方,还说,呵呵,还说咱们严家湾有仙气儿,呵呵。”严钊说着虽然觉得好笑,可是言语间却不自觉的透露出一丝自豪:我就是严家湾的子孙。
“电视台?”严国胜有些激动,有些语无伦次:“那,那,那,那是说,我,我们严家湾要,要,要电视?”
严元照横了严国胜一眼,又准备说教子孙时,突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家的院门口围了一圈人:“老祖(五爷爷),咱们严家湾真的要上电视了?”
看着一票儿小辈儿欢喜得没边儿的模样,严元照准备再次说教时,“圈”外有了动静。
唐彩英居然从人群里钻了进来:“五爷爷,县里让咱们准备一下,明天省农科的专家们要来咱们村,说是咱们严家湾的水有很高的活性物质。”
唐彩英所谓的什么水里有“活性物质”什么的,大家都不懂,但是大家懂的——那就是,严家湾的菜没毒,不光没毒,严家湾的菜还是仙丹灵药,咱们严家湾是仙地儿。
于是乎,人散了,欢天喜地的散了。
看着散开的人群,严元照眉头却紧紧的挤做了一堆儿。
斜了一眼在旁边掰着手指头不知道算什么的严国胜,严元照叹了一口气,狠狠敲了敲桌面……严国胜这才回神:“五爷爷,要喝茶?”
严元照狠狠瞪了严国胜一眼,莫名其妙的严国胜低头一看:喝,好家伙,这么大一壶茶,居然被严钊那小子喝光了?连茶叶也不留一颗?!
嘴角抽抽,严国胜不小心想起:好像刚才使劲给严钊倒茶的那个……似乎就是自己吧?!
“呵呵,五爷爷,要不,我再给您泡一壶?”谄笑堆成了一朵菊花儿,严国胜如是说。
“哼。”老爷子冷哼一声:“不喝了,走,去老四那边。”……回头老头子我自己泡了喝,你们这群牛嚼牡丹的混犊子!
药效白菜萝卜
已进盛夏,虽然烈日炎炎,然而在葱郁的绿色围绕下,暑意还不算太过肆虐。
在雾戌山山顶上,严澈只身斜靠在草亭的木柱上,满山的翠意环绕,感受着带着热气拂面而过,暖烘烘熏人入睡的清风,微微眯了眼:真是难得的宁静。
半月前,那些所谓的专家和记者,在乡县政府领导的陪同下,来严家湾走了一趟,带回来了安然无恙的严国昌不说,还给严家湾带来了一次免费的广告。
陪同专家记者来严家湾的,还有食物中毒事件的九位鹿城大学学生以及三位家长。
当然,他们不是来兴师问罪,斥责严家湾蔬菜害人的,相反的,他们是来感谢严家湾人,同时希望购买一些蔬菜回家。
事情到底变成什么样了?
这个不好说,更不好下定论。
严家湾人只知道这些跟来的学生家长们,言行并茂的感谢词令他们摸不着头脑。
比如……其中一个学生据说是此次中毒事件中,病情极为严重,送院途中就开始抢救的一个。
事前,这个学生是一个千度近视的胖小子,在这起食物中毒事件后,不单是肥胖成病的身体得到了清减,就连近视也降低了几百度,原先的瓶底眼睛如今也换了好几副。
再比如……还有一个老教授更为夸张,说是他的孙女十岁那年因为小儿麻痹症导致余生都要在轮椅上度过,因而小孙女心理上也受了不小的打击,整个人变得自闭起来。
食物中毒事件中,老教授的小孙女也算是病情严重,当场送入急救室的一个。
如今小孙女已经被转院去了b市,听康复专家们说,因祸得福,孩子的双腿居然有了知觉,能康复的几率提高了百分之八十,虽说不能恢复成正常人的状态,但是却能下地行走了。
……
总的来说,有了这些学生家长们热泪乱洒的感性证词,加上电视台这次来的是现场直播,严家湾算是彻底出名了——严家湾的蔬菜不是菜,是仙药!
至于跟来的那些专家,更是一个个鸡血上身,取了大棚内外的土壤和严家湾一带的水质,说是要拿回去提炼。
当然了,在他们来到严家湾后,更多的目光是被雾戌山吸引。
毕竟,比起周围几座虽然有了绿意,却还是显得单薄的山来说,雾戌山看起来更是葱郁得突兀。
走进严澈的雾戌山庄,众人更对院里的恬淡适宁发出喟叹,直道:这就是世外桃源。
因为有了这一次的免费广告,严家湾蔬菜大棚在县乡政府的极力扶持下,从原来的三亩大棚扩建到了如今的二十多亩大棚,不单严家湾和邬子荡规模扩大了,就连周围的乡村也都开始有计划的展开了大棚蔬菜种植……无一例外的都采取了严家湾式的绿色无公害蔬菜种植。
富源乡和灵渠镇通过协商,除了严家湾已经定了“品牌”,其他的蔬菜统一运送到灵渠镇,统一的贴上了“灵渠无公害绿色蔬菜”的商标。当然,为了不砸牌子,吉兆县政府更是向枝城市政府拿回来农产品建设基金,请了一票农产品检验专家开设了质检所——专门对送来的蔬菜进行达标检测,保证输出的都是绝对绿色无公害蔬菜。
面对灵渠周边这么大动静,肯定不会是担子一头热。
看看严家湾蔬菜的订单就知道,那些没能买到严家湾蔬菜的,退而求其次,购买的就是灵渠无公害绿色蔬菜。
至于严家湾的蔬菜,早就被j商李军包了个圆儿。
说道李军,严澈下意识的抬手揉了揉太阳|岤。
自打严家湾蔬菜出事开始,李军似乎就认定了严家湾,三五不时的来这里“度个假”,闹得竹楼里居然有了李军的固定房间。
这不,借着来“拿货”,李军又来了严家湾,依旧不是单身……虽然没有一票下属跟来,但是意外的是,这次跟李军来的人,居然是上次来采访的那位女主持人。
对于严国强几个长辈的疑惑,李军更是大大咧咧的将那位女主持人推到了众人跟前,大方的介绍:“这是我女朋友,李华月。”
严澈不清楚李军和李华月的纠葛,联想到上次李军和李华月见面时的情景,大概还是能揣测出两三分。
嗯,还有就是,那位小警官刘毅居然是李华月的表弟。
这一切表面上看来是完全超过了严澈先前的预料,是好事,严家湾天大的好事。
但是,深究起来,严澈的担忧也与日俱增。
且不说严家湾的蔬菜销量如何如何,光是看着严家湾愈发热闹,都快赶上人家旅游景点了。
这样一来,利弊参半,严家湾虽是失了先前的安然恬静。
那些落脚农家,吃一顿价格合适,分量充足的绿色无污染农家饭的游客们,却也为严家湾人的收入提高了不止一成两成。
并且,随着慕名而来的人增多,富源乡乡政府连续接待了好几家看过严家湾周围环境,兴起投资严家湾周边计划的商家。
其中更有几家向富源乡政府提出承包严家湾剩下三座山,加之邬子荡葱郁的竹林与严家湾的名气,准备弄一系列的度假山庄,前提条件是政府出资休憩交通。
更甚者有人提出租用雾戌山,将雾戌山的现状加以装修,弄成现成的度假小榭。
碍于雾戌山如今算是严澈的私有产业,乡政府的人虽然对于那位投资商给出的条件很心动,但是想想先前雾戌山池塘的事儿,也就支支吾吾不了了之了。
至于严澈,担忧自己的权利受到剥削之外,更担心的就是自己身上的秘密被剥开。
毕竟,那些专家可是当着他的面,采集了蓄水池的水样,严澈是真的担心提炼出什么,进而怀疑到他的头上。
想想那些学生家长夸张的讲述,再想想那些慕名而来的游客……真的由不得严澈不担心,由不得他担忧哪一天自己所谓的“高科技技术”被严国强一等熟知内情的人怀疑。
到了那个时候,该怎么圆这个谎,该怎么解释这个谎言呢?若是被人知道了自己的秘密,自己会不会被科学家们带去解剖研究,或者是被严厉监管起来,还是……遭到一系列的……呢?
想到这些,严澈忧虑惊恐地夜夜辗转难眠,直叹自己太幼稚太贪心,太不小心谨慎了——这下想过安静生活的想法与计划,恐怕也要越走越远,搞不好变成水深火热也不一定。
神思飘得有些远。
因此严澈没有看见藤子都正一步一阶的向自己走来,更没发现藤子都看着风中假寐的自己,恍惚的眼神深处,隐隐跳跃着一些危险的火苗,随着两人的距离拉近,火苗越跃越炽,恨不得将严澈整个人生生焚烧,留下骨灰合水吞下。
远远望着靠在柱子上的严澈,藤子都越看眼睛眯得越弯。
早就知道严澈好看,而且是越看越耐看的好看,比女人好精致的好看……特别是这会儿微微带着忧郁的慵懒模样,藤子都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轻轻挠了个囫囵,爪子都快从喉咙伸出来了一般。
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藤子都清嗓浅咳了一声,那些小心思不着痕迹的掩饰下去,向已经回神的严澈走去:他准备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严澈,就像……嗯,给妻子报备那样,仔仔细细的先告诉严澈。
“你怎么来了?”严澈看着走上来的藤子都,微微蹙眉,继而扭过头,继续放空双目看风景。
“额……”没得到严澈的关注,藤子都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但是想着“人就在身边,迟早会看到我”时,失落升华成了动力:“家里没看到你,我就知道你上山了。”
说话间,藤子都腆着一脸谄笑坐到了严澈身边,对严澈加深的眉头熟视无睹:“那个……严澈,我有事和你说。”
严澈微微侧了身,用侧脸对着藤子都,不冷不热地道:“嗯。”
藤子都嘴角抽了抽,抿了抿,眼底的黯然一闪即逝,再次恢复熠熠光芒:“严澈,我……我想接着严家湾的势,做点小事儿。”
闻言,严澈微微侧回头,迷惑地打量藤子都:“什么?”
看到严澈总算回头了,藤子都毫不吝啬地报以一个傻到不能再傻的笑容,心道:呵呵,总算回头看我了,呵呵。
没等到藤子都的回答,反而看到藤子都傻笑着发呆,严澈心底有些冒火,却还是隐了下来,重复问了一遍,声音冷得结冰渣儿:“你要做什么?”
许是被严澈的声音“冻”醒,藤子都一个激灵地回了神儿,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嘴,确定没流口水后,这才将计划细细道来。
原来,藤子都自打明白自己对严澈那些心思后,便发现他的人生有了一次真正的计划,那就是不管严澈干嘛,他都想跟在身边,不离不弃那种跟随。
只不过,在严家湾一系列的事件后,藤子都的想法已经被落下很远。
目睹雾戌山,乃至严家湾的变化,藤子都不能否认严澈在里面推波助澜的作用,而且,雾戌山和严家湾成功了,严澈也成了那个成功的领头人。
严澈,跑到前面去了。
男人和男人的爱情不同于男人和女人的爱情,严澈是男人,他不需要藤子都呵护女人那般去呵护他,需要的是相扶相携一同向前走。
因此,在严家湾越来越名声雀跃的时候,藤子都的危机意识逐渐增强——严澈跑前面去了,自己不跟上他的脚步的话,结果就是永远不能和严澈站在一起……毕竟,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藤家少爷,他再也没有藤家雄厚的背景做靠背了。
对于一无所有的自己,严澈应该更不会多看自己一眼吧?藤子都这么想着,这么怕着。
于是,藤子都趁着空闲去了灵渠镇,找了萧辛偐。
虽然不清楚萧辛偐为什么回来到这个偏僻的地方,但是藤子都还是觉得萧辛偐即便是变成了邮递员,可是骨子里,依旧是那个黑坏黑坏的人,没有变。
找到萧辛偐,藤子都遮遮掩掩的说了一些自己的片面想法,直接就问萧辛偐有没有路子。
萧辛偐虽然没说什么,可是那双戏谑的眼睛,还是让藤子都每每想起就懊恼不已。
当然,萧辛偐还是厚道的给藤子都提了几个醒,大概地支了招儿,剩下的,自然就是藤子都自己的事儿了,人家又没拿你工资,没必要帮你把余下的事都做全说全吧?
也亏得萧辛偐“广撒网多捞鱼”的提醒,还真给藤子都想出了一些生财之道,斟酌了好几天,这不,理清了路子,就来跟严澈报备了。
“运输队?”严澈蹙眉低呼:“你是指严家湾的蔬菜运输?”
藤子都摇摇头,有些得意地挑眉:“严家湾能有多少菜卖出去?当然不能只是严家湾的运输,而是整个灵渠的运输。”
严澈有些不解。
“你看啊,咱严家湾的蔬菜大棚一起,富源乡的蔬菜大棚就跟雨后春笋一样,一个一个的冒出来了是吧?”藤子都得到严澈的颔首,继续道:“富源乡的蔬菜大棚是不少了,但是还是不够。严家湾这事儿一了,不光富源乡的蔬菜大棚多了起来,整个灵渠镇附近几个乡镇都开始建起了蔬菜大棚,而且,无一不是打上灵渠的标识……严家湾除外。”
听得藤子都这么一细说,严澈脑子一转,也理清了藤子都的想法,稍作沉思,抿了抿唇,盯着藤子都道:“那你准备怎么弄?这一弄下来可不是小事儿,你也要看人家同意不同意。”
藤子都点点头:“这些我都知道的,所以在跟你说这个之前,我已经去找了一次生群哥,生群哥的意思是咱们自己人弄个运输队也不错,乡里会极力支持。”
默了默,严澈不再说太多,只是斜了藤子都一眼,道:“你自己的事自己看着办呗,问我干吗?”
藤子都一梗,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严澈已经转过了身。
草亭下顿时一片沉默,唯有风过撩拨树叶和麦秸草的沙沙声。
藤子都很委屈,觉得自己的一片赤子之心稀里哗啦被严澈捏了个稀烂。
他想不通为什么严澈能救下自己,却又这般可以的打击自己,他真的想不明白。
黯然地垂下了头,藤子都紧抿着嘴唇,无意识地抠着木栏杆上的木刺,心有些酸涩,又有些刺痛,就好似这些木刺儿实打实地扎在心上一般无二。
他觉得严澈会回头道歉,可是等啊等啊等,严澈还是没有说话,半个声调儿也没出。
严澈不知道自己说话伤了藤子都的心吗?
他当然不知道。
不过,在藤子都跟他说出全盘计划时,严澈不知为何心里还是有些熏熏然。但是,也仅仅是一刹那而已,回过神后,想着以前的种种,严澈依旧不能豁达,心中冷哼,决然地抛出那句“不知轻重”的话。
所谓不吐不快。
真当那句话出口,严澈蓦然间觉得轻松了,就好似吐出了一口浊气:爽!
背对藤子都,严澈嘴角微勾,这段时间的烦恼似乎也跑掉了一半,深呼吸一口热呼呼的空气,心底却一片凉爽。
静悄悄地两人各自站在草亭下,时间也静悄悄的流逝。
一个人暗伤,一个人暗爽。
“三儿,三儿。”
这时,一阵急促的声音由远及近,紧跟着一阵脚步声传来。
严澈回头,看见严国胜和李军满头大汗地正往草亭方向爬上来。
“叔,怎么了?”严澈看着两人的模样,心讨: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
藤子都看到两人的情形,方才的“感伤”也即刻驱散,心里头的念头和严澈一模一样:老天呀,不带这么玩儿人的吧?严家湾又出什么事了????
等严国胜和李军哼哧哼哧爬上来,严澈让开身,给严国胜坐下喘气时,也不忘将随身带上来的茶壶端起,给了一杯凉茶给严国胜喝。
严国胜结果茶杯,咕嘟咕嘟猛灌了两口就递给了李军,自己自顾自地大喘气:“你……你们……你们真会找地方啊,累……累死我了。”
严澈有些讪然,摸了摸鼻尖,赶紧给严国胜顺气:“叔,这是怎么了?不会是湾里又出什么事了吧?”我真的是怕了。
“咳……”李军灌了一大口茶,听严澈的话一出口,呛得不轻,又猛地咽了几个茶水,看着还在猛喘的严国胜,把茶杯地到了藤子都手里:“还真是出大事了!”
“呃……”
严澈藤子都两人一哽,心下凉了一半。
“呿,吓唬人呐?”顺过气儿来的严国胜狠狠瞪了李军一眼,李军拉长的脸,慢慢松动,而后,扯开脸皮,无赖地嘿嘿笑开了:“逗逗他们呗,看他们太清闲了,嘿嘿。咱们找他俩跑死了,人还在山上喝茶,不吓唬他们吓唬谁,嘿嘿。”
李军说完,果然得到两人恶狠狠地眼刀子,不过,已经将自己不当外人的李军根本不介意……也是,要是介意了,怎么可能“拖家带口”来蹭吃蹭喝呢?
“好了好了,赶紧收拾一下,咱们下去,一会儿你五老祖又要发飙了。”严国胜看着李军这个样子也是哭笑不得,为了不让自家侄儿将这个没脸没皮的财神爷剁了,严国胜不得不赶紧撩开正事:“三儿啊,你说那些专家什么的,是不是毛病啊?这次又来严家湾,见了草就拔,啧,真是的……”跟七叔家大黄牛抢食儿不成了?!
严澈把茶盘塞进藤子都手里后,听到严国胜的话,不由一愣:“叔,怎么了?”
李军插嘴:“听说他们回去提炼出严家湾的草有什么天然活性什么什么的,那意思大概就是除了严家湾的蔬菜,就连严家湾的草都成了仙草……”
这下,严澈彻底愣了。
一草万金
严澈一行下山时,不出所料地看到黄生群带着一群人正往着雾戌山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对着周围景与物画着圈指点,还不时跟后面的人说着什么,介绍着什么。
远远地,严澈就能感觉到黄生群那眉飞色舞的高涨情绪。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兴起的统一默认模式规矩——只要严家湾来了客人,准会第一时间把这些客人们都带来雾戌山这边走上一圈。
对此,严澈说不上喜欢还是无奈,反正这样的举措,确实是打扰了他初衷的休闲生活。
严澈的性格是即便心里不喜,也会选择一些适当的场合,加注适当的理由表达出来,这样一来,就会达到更好更完美的效果……但是,对于严家湾人的这一举动,严澈虽是心里有点不是味儿,却也没有太多的厌弃,自然而然地就成了一种默认。
这样的结果下,那些来“坐一下”的客人就开始对雾戌山“流连忘返”,对竹楼的执念一点也不比李军差。
严澈自然知道这个举动是因为严家湾人无意识地,早已经将雾戌山庄当做了严家湾的“标识”,一种自豪的标识。
而严元照等长辈之所以默认有客人来就往雾戌山庄送的举动,也正是在心底存了这个意思。
其实,这也是严家湾人间接地对雾戌山的认同,对雾戌山主人的一种打心里散发的尊重。
整个严家湾人眼里,就严澈念的书最多,学识最丰富,这一直以来,他们都以湾里出了这么一个状元郎自豪……连同如今严澈“大手笔”地捯饬出来的新雾戌山,当然也就成了严家湾人的骄傲。
不是爱屋及乌,而是一种潜意识里因为血脉相承而来的荣誉感。
等一行人逐渐走近,严澈在里面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正是上次来过严家湾的那几位专家。
只是这会儿,几人里带头的秦老正一脸热忱,满面兴奋地对着一个中年男子介绍着什么。
看黄生群的举动,似乎也是知晓这中年男子的身份不低,对着秦老偶尔的激动言语,自然是毫不含糊地使劲点着头,在一旁不亢不卑地时不时做上一两句点睛之笔的补充。
那中年男子大约四十岁上下,面容肃正却不冷漠,给人儒雅不凡的感觉,一举一动之间隐隐带着不怒而威,且又不失温文的矛盾气势。
一袭做工精良的休闲装配上无框金丝眼镜和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举手投足之间无一不带着上位者习惯的严谨气质,只是偶尔弯曲的嘴角,代表着他对此行似乎十分滴满意。
严澈远远地细细打量中年男子一番后,心底已经将此人列为真正的社会精英成功人士之列,这个男人身上的自信不是一般人能伪装的出来的。
藤子都此时也悄悄凑过来,在严澈耳畔轻道:“这个是长河集团的老总张尝。听说当年张尝犯了事被逮了进去,出来之后就进军商界,几年下来长河集团一跃而就,成为国内百强企业之一。哦,长河集团貌似有两个老板,张尝就是其中之一。好像另一个老板就是你们枝城人,不过太神秘,外界都不熟悉。”
听了藤子都的解释,严澈微微怔愣地看了看那张尝,回头看着藤子都:“枝城的?”
藤子都点点头:“嗯,只是另外那个老板太神秘了,基本没露过面,有媒体曾经质疑,认为是张尝为了某些因素而散发出来的片面之词。”
严澈不管这长河集团另一个老板是谁,只是有些奇怪……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位长河集团的大老板似乎……对着跟在黄生群旁边的自家老爹客气得过于诡异些了吧?!
揣着许多的疑惑,严澈继续面不改色的等着越走越近的一群人。
“藤少说的是真的。”李军看着越走越近的一行人,眼神也有些复杂,接过藤子都的话茬,继续道:“张尝确实在媒体跟前提及过长河另一位老板,说长河并非他一个人的。”
藤子都不惊讶李军知道这些,毕竟张尝可是名人,但还是侧目看了李军一眼,等着他的下文。
“好像就前年吧。”李军搓着下巴,似在回忆:“大前年七月份,长河集团上市的新闻发布会上,张尝当着媒体的面儿,是这么说来着。”
“哦?”严澈这会儿也多了一丝兴趣。
“当年张尝可是一身酸儒气息的文人,听说是l大的讲师呢。”李军微微蹙眉:“就是不晓得张尝到底犯了什么事,出来之后再也没走上讲台,反而敞开荷包使劲捞金。”
“一条路被人掐死了,难道叫人饿死在这条路上啊?”严澈低声问着,更像在自言自语。
“啊?”李军听了个囫囵,侧脸过来看着严澈,严澈却佯无其事地注视前方,看着那群人走过来。
李军耸耸肩:“那些也不是我们外人能管的,不过,这张尝确实非一般的人物,这点无可厚非。”
严澈闻言,不置可否,倒是藤子都煞有其事地点头颔首,直道“确实如此”。
“哈啊,反正一会儿张尝要过来,说不准能问出个一丝半点内情吧?”看着严澈似乎根本没什么兴致,李军有些别去,打着哈哈有些焉儿败:哎呀,现在的年轻人啊,都这么死板么?跟个小老儿似的,唉,还是我们当年青春如火啊。
“哎呀,严澈你们在这里啊。”
黄生群看到严澈一行人,立刻高兴地冲着严澈挥了挥手,此举,也将一众人的目光拉到了大木门前的严澈以及其身后的一群人上。
“生群哥,来啦?”藤子都也没个忌讳,眉头一抬,伸手下意识地搭在严澈肩上,冲着黄生群咧嘴笑了。
严澈虽然不喜藤子都的举动,然而还没来得及甩开藤子都的手臂,敏锐地发现那张尝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自己的眼底,似乎闪过一缕令他不舒服的奇怪情绪,即便转瞬即逝,还是让严澈捕了个牢实。
“三儿啊,站门口做啥,带着客人进院吧!”严国强眉开眼笑。毕竟,在老实本分的农村人眼里,张尝这样的人物绝对不逊于县里那些领导,而且张尝对自己也格外礼貌,更是让严国强心下止不住地开怀。
严澈“哦”了一声,微微侧开身,脸上挂了一个有礼却疏离的笑容对张尝伸出手:“欢迎。”
张尝闻言,抬了抬镜框,也伸手出来轻轻握了握严澈的手,微微颔首一笑,道:“呵呵,打扰了。”
张尝言辞得当举止得体,客套待人。
明明眼底带着浓浓的疏离,却能做到谦和有礼;明明眼底带着厚重的打量,却能做到亲和温文……当然,唯独对严国强有礼得近乎刻意讨好。
这一切诡异得令严澈不由蹙眉,也正是因为这细微的一个动作,张尝的视线又不经意地扫了过来。
如此的怪异气氛,连粗线条的藤子都都有所察觉,下意识地站到严澈身前,挡住张尝投射过来的视线。
这样一来,张尝也微微讶然地扫了一下藤子都……仅此而已。
“怎么了?”李军也觉得不对劲,长腿一迈,来到严澈身旁,借着藤子都的阻隔轻声询问:“严澈,你认识张尝?”
严澈侧目,微微蠕首:“第一次见面。”
“哦?”李军不信,带着质疑的眼神看了看严澈,再瞄了一眼正与藤子都对视的张尝一眼:“我怎么觉得……”
“错觉。”
“呃……”
好在张尝一行人并不是真的要进竹楼休息,只是现在雾戌山走走看看。
因此,等到严元照被严国昌严兆林等人搀扶着一过来,他们便跟着一起去了蔬菜大棚,准确的来说,是去了蓄水池。
秦老的谈话间,无意中透露出那提炼出好东西的草就在蓄水池边采集的。
严澈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不过他却不动声色地目送这些人出门,自己以留下看家的借口没有跟去。
严澈不去,藤子都自然不会为了这点热闹放弃和严澈的二人世界,也没跟去。
反倒是李军因为张尝的异样而好奇,巴不得紧紧跟着这个媒体口中神秘的长河集团的老板之一,顺便期望能套出那位枝城老板到底是谁……嗯,当然,最主要的是李华月在湾里和婆姨们学刺绣,李军其实最想的还是去找李华月。
张尝一行人一出雾戌山庄大门,严澈就转身往竹楼方向走。
藤子都嘀咕了一声“诶,这几天怎么不见大傻”后,急忙忙地跟了上来。
看着已然有些西倾的太阳,严澈看了看屋里的挂钟,快四点了,心讨:春秋兄妹快要放学了吧?!
斜了一眼自发跟上来的藤子都,严澈嘴角动了动,道:“你去翻一下池塘边晒的藤菜,我有点困,先去小睡一会儿。”
藤子都脚步一滞,面带委屈地嘟囔了几句严澈听不清的话,转身又走出了篱笆院,往池塘的方向走去。
见藤子都头也不回地嘀嘀咕咕走远,严澈眉头微微松缓,四下环顾一圈,确定没有人后,默念一声“进去”,整个人便凭空消失在篱笆后。
不同外面的闷热,天元珠内凉风习习,严澈一进入里面,感觉跟走进空调房似的,只是天元珠内没有不流通空气的窒闷,反而令严澈深呼吸一口,全身为之清爽。
站在那个自成一体的湖中小岛边上,看着变得清澈的湖水,严澈不自主的蹲□,伸手在湖水中搅拌了一下——和水一样,没什么大区别,只是严澈作为一个常人,却能站在着湖面上。因此,不存在湖水密度过大的说法。但是……想着这些湖水带来的效应,严澈眉头深锁。
那些学生和家长们的阐述,严澈好无置喙,毕竟,他也是湖水效应下的受益者之一。想着那晚严国强的种种,再联系到那些人的讲述,严澈更是联想到了老宅给他下载的那些小说情节。
心讨:不会就是那种洗髓伐毛吧?!
随即又想到小说里那些成仙成神的情节,严澈无自觉地打了一个寒颤,手在湖水上会出一声哗啦的清响:好扯!
关于秦老带着张尝一行去蓄水池,严澈反倒没有先前的紧张。
为什么?
严澈早在第一次蓄水池注水时悄悄注入一些碧水后,就没有再往里面注放,毕竟这不比一般东西,过多了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状况,严澈自己也弄不清楚。
目前为止,严澈敢肯定的是——雾戌山上下的植物不会对碧水有任何不良反应,但是至于人和动物,他却不敢保证。比如先前在平梁山上的野鸡,再比如老院子里暴毙的小母鸡,严澈还是有所忌惮的。
如今秦老这些专家发现蓄水池边的植物杂草的异样,估计也是因为当初投放碧水进蓄水池时,碧水沁出的结果吧?!已经过去这么一段时间,蓄水池也已经存了好几道水,初期的碧水估计早就淡了。
所以就算如今来了再高明的专家,应该也不会从蓄水池里提炼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
如此这般的一推理一结论,严澈整个人彻底地觉得轻松了。
也顾不得“地上”干净与否,严澈往后一仰,躺在湖心小岛上。
望着逐渐形成的天空,一片如絮如棉的白,似云朵,更似迷雾浓霾。
然而,在这样的天空下,人并感觉不到低云下的逼仄,反而一阵阵透心凉爽的舒心。
躺在这样的天空下,严澈眯起来的眼皮有些沉重,睡意也随着惬意浓郁起来。
噗通——
湖中一声脆响,严澈倏地睁开了眼,警觉地四处打望。
这里……这颗天元珠里,除了他严澈这个活人与身后那株擎天墨兰外,似乎……不会再有什么生物了啊!
“严澈,严澈——”
严澈还没来得及寻到究竟,一道声音仿若从天外传来。
他知道,有人回来了,就在院子里……叫他呢。
“严澈,咦?藤少不是说在家么?怎么没人应?”
是李军。
严澈细细听着,屏住呼吸,整个人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僵持着原本的姿势。
他不敢动,唯恐在这内里一动,外面的人就听到动静,发现他的秘密,心底更是暗暗责怪自己太过大意,居然大白天的钻进了天元珠内……
其实,他都不记得,除了他,还有谁能进入天元珠里面这片天地,更不记得若是他不愿出去,也根本就没人进得来。
只不过,这一会儿,他整个人危坐以待,根本就将平日里的冷静抛诸九霄云外。
隐约地听见李军的脚步声往着竹楼走去,严澈这才快速地爬站起来,心中默念一声“出去”后,天地一暗,他已经站在了院内。
正好,看见李军进屋的背影。
容不得他多想,脚步一抬,严澈就往厨房的方向迈出了四五步。
而后,转身,佯装从厨房刚走出来的样子。
“诶?你在这里啊!”
李军从屋里出来,看到院中的严澈,微微一怔,随后翻了翻白眼,道:“我刚才喊你,你也不应一声儿。”
严澈也回以一个白眼儿:“大白天的,跟娘们儿似的喳喳呼呼干嘛?”
李军又是一愣,指着严澈“你你你”了半天,堵得恁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一张老脸憋得通红。
看到李军这个样子,严澈心底升起一丝小愧疚,脸色一缓,露出了一丝小得意的模样,缓和了语气问道:“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
听严澈问及,李军没好气地剜回一眼,白眼翻得利索,哼哼道:“还不是为了将新消息告诉你,不识好人心,居然说我娘们儿……我的老天爷啊,你还是那个‘温文’的严澈么?”
说话间,李军大大咧咧地佯装扑上来:“来来来,给爷看看是不是假冒的,看爷不撕了你这张假面具,啧啧……”
知道李军的气已经消了,严澈身子一闪:“赶紧说,不想吃饭的话,就跟这墨迹吧!”
李军咋咋嘴,一脸泄气地摊手耸肩:“好吧,您老别介意,小的不闹你了。”
也是,自打李军来严家湾次数随着增多,在雾戌山这边住的时日也越多,紧随而来的,就是李军愈发的不当自己的外人,放肆的指数也跟着增多,经常严国强一干家长的面,也敢“欺负”严澈,真真是教严澈哭笑不得。
李军告诉严澈,秦老果真是带着张尝一行人去了蓄水池。
在蓄水池边上的时候,秦老亲手将一沓厚得跟教科书似的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