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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VIP完结)第207部分阅读

      新唐遗玉(VIP完结) 作者:po18.de

    个人同行。”李泰换下了朝服,接过她递来的热茶意思了一口,便走到床边,去取暖炉上蒸着的热酒,拿了一只酒杯,去到软榻上坐着,自斟自饮。

    他虽不畏寒,但冬天是比其他时候更爱喝上一杯,因他酒品极佳,遗玉便不妨碍他这点嗜好。

    “那我约了小凤一起。”得了他应允,遗玉懂事地要过他手上酒壶,体贴地在他喝完一小杯之后,再给斟上半杯不满,使他既能过瘾,又不会喝的太多。

    “册立的章程今日已经提上,父皇已拿定了主意,不出变动,过几日宫中该会派人来制衣教礼。”

    “这么快”遗玉以为,好事多磨,皇上要立李泰为东宫,肯定有人会拼命拦着,怎么得等上两三个月才有着落。

    李泰点头,“最迟中秋前后,册立的诏文便会布于天下,介时我们会迁去东宫居住,”他注意到遗玉神色有些异样,顿了顿,才继续道:

    “东宫是肯定要住的,不过若你不喜欢那里的建式,我也可请明父皇,找工匠将那里翻修一遍,照你喜欢的样式。”

    遗玉失笑,轻轻摇头,她哪里就那么挑三拣四,只是想到要在皇上眼皮子底下过日子,总觉得浑身不舒坦罢了。

    “就这样,”李泰拿了主意,“正好借修建时期,在宫外多住一阵时日,我也有些事不方便在宫里处理。”

    “你说如何就如何吧,”遗玉笑着应了他,扭头想起来另外一件事,便放下酒壶,走到妆台前蹲下,打开左手边的小柜子取了一只半尺见长的木匣出来,回来坐到李泰身边,将匣子放在他膝上。

    “喏,你做寿那日收到的礼,我全让刘总管拿去折了现,兑换成金银,和通天柜房易了票据,这里是四万八千余贯,另有一小箱熔炼好的金条,搁在屋后藏室。”

    李泰看也没看就将匣子推了回去,混不在意地摆手道,“不必同我回报,你收着就是。”

    遗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她长这么大,除了出嫁时的嫁妆,还是头一回有人给这么多的私房钱,不是不心动,前阵子李泰已充过一次王府内库,添了六万贯作为家用,府里早就不紧张了,更不需要这笔钱来填补。

    可收下么,她又觉得太过,虽李泰说这是几年一起补给她的,但哪有一年要他几万两零花的道理,她是他的妻子,应当帮他勤俭持家才对,再说了,这么多钱,她也没地方用不是,倒不如还给他,让他多些余钱去做正事。

    李泰不愧为察言观色的个中能手,瞥她一眼,便知她心事,放下酒杯,拉她在软榻上躺下,从背后抱着她,一边握着她纤细的手腕,拇指在她脉细上摩挲,一边道:

    “我离开这一年,安阳城里那件案子,我也听说了,虽你当时手段欠妥,但总归是做成了事,北方的灾民流离,朝廷总有管不到的地方,你这一去,便有一方百姓惦念你的好处,他处败官闻风,心生惧意,收敛行径,口口相传,也就成了我的名声,是比我捐上十倍的钱两到灾地,养活的人更多。”

    “我既不能为你邀官做,与你一些钱物做奖赏,难道不该么?”

    这哪里是一些钱物,分明是好大一笔,遗玉暗自嘀咕,心里却泛着甜,没人做了好事不想被表扬的。

    她转过身,抬起他的手臂,钻进他怀里,枕在他胸前,抱着他哼哼道:“我可不是你文学馆的下属,还要你发奖赏。”

    听出她是在撒娇,李泰好心情地搂着她的小腰,低头贴到她耳边说:

    “我亦不是你的上司,我是你夫君。”

    遗玉对李泰时不常的“甜言蜜语”最没有抵抗力,耳朵立刻就烫熟了半只,恍惚着就被他翻身压到榻上,咬了一阵嘴唇,又搁着衣裳揉捏她软处,听到她羞涩地吟声,才去解她裙子。

    夫妻俩团聚这个把月,说实话房事是没少做,不说夜夜宵,也差不到哪去,遗玉是爱李泰待她专情,有心纵容,连白天同他都有过一两回荒唐,好在下人们懂事,知道闭目塞听,才保住了她这薄面皮。

    于是这该吃饭的时候,两人又躲在屋里做好事,守门的平彤听到一点动静,已经可以面不红心不跳地伸手撵几个小丫鬟出去,将客厅的帷幔放下,到门外去等,顺便知会厨房晚半个时辰上菜。

    李泰今日“兴致”似乎特别高,遗玉被他压在软榻上折腾了一回,腰都要被摇的散架,也没见他火气消下去多少,这还是李泰怕她着凉,亲热了一回,便将她放过,抱着光溜溜的她放到床上去,盖了被子,手掌只在她滑若凝脂的背上摩挲。

    遗玉累的眼皮都懒得睁,便懒洋洋地趴在他身上,由他吃些嫩豆腐。

    “过了年,父皇应会再为我指婚。”

    遗玉正在睡梦的边缘,却被李泰一句话拉扯回来,顿时清醒。

    是了,她总觉得忘了点什么,等李泰做了太子,不单要搬到东宫去住,还要添妃。

    通常太子后宫除了太子妃,是能再有淑人良娣两人,良媛六人,承徽十人,诏训十六人,奉仪二十四人,这足足四十余号妃妾,可都是有品级在册的女人,远超过了其他皇子内宅的数量。

    就是假想要同这么多女人共享一个丈夫,遗玉都忍不住要打寒颤。

    李泰察觉到她身体的紧绷,手掌依旧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背脊,安抚着她的不安。

    “休要胡思乱想,我同你提起,只是怕你到时再做糊涂事,父皇那里我会推拒,至于有人再找你,你大可以不予理会。”

    李泰显然是对遗玉去年偷服助孕的药物后大病一场的事心有余悸,亲身经历了战争,他愈发知道生命有多脆弱,也许是一刀下去,也许是一次风寒,人就会没了。

    他不愿见这个让他付诸了全部感情的小东西有半点差池,不敢想象她会香消玉殒,哪怕是多年之后他老死,她也必须好好地活着,必须。

    “嗯,”遗玉乖乖地点了头,刚才那点惊吓也在李泰的保证下烟消云散,她悄悄把手心贴近他心口的位置,安心地触碰着他有力的心跳,也许她曾经怀疑,但她现在愿意相信,这里装的确是他的一心一意。

    (再说下钱币的兑换率,一两白银是一贯钱,一贯钱是一千个铜板,比如说一万贯,那就是一万两,可能前文果子有笔误或计算错的地方,回头都会统一修改。)

    第三三八章 不能比,比不得

    就在李泰同遗玉提起几天后,宫里的尚衣局果然派人到魏王府来为两人量体裁衣。

    皇太子服六,衮冕、远游冠、公服、乌纱帽、弁服、平巾帻,皇太子妃服三,褕翟、鞠衣、钿钗礼衣。

    比起李泰的六套,遗玉的三套制式宫装还算是少的,但零碎配件,样样都有讲究,其样式繁琐同做工精巧的程度,远胜于她做魏王妃时的穿着。

    皇上大病初愈,不宜操劳,就交派了许多公务给李泰处理,李泰近来繁忙,这天宫里来了人,还是遗玉半中央请了人到内省去找他回来量体,他留下尺码,便又出了门。

    尚衣局的人在王府待了半天,将遗玉中意的针脚眼线,样色花型都一一记录了个清楚,才赶场一样抱了各色拿来给她挑选的衣料丝线同画本离去,许是上头吩咐她们要赶制,这才来去匆匆。

    人走了,平卉和平云还在小声争辩着刚才哪块布料摸着比较柔软,颜色比较稳重,遗玉刚才是挑选的眼花缭乱,加之昨晚房事过头,早就不堪疲惫,裹了下披肩,就歪在短榻上,蜷起腿,枕着脑侧,闭上眼睛休息。

    平彤使了个眼色,平卉和平云立刻闭上嘴,一个出门去厨房看补品,一个去添火炉。

    平彤跪坐在软榻边上,轻声细语地劝道:

    “主子,您若是困了,回房去睡可好,在这里别着了凉。”

    “我就在这歇一会儿,等下墨莹那边会有人来,免得我再来回跑腿。”

    前阵子史莲她们就递了帖子到府里,只是太子的案子还没了结,她怕有人到她跟前说情,弄得双方为难,便三番两次地推了,而现在大局已定,有皇上金口玉言,这太子燕服都开始裁剪了,李泰做太子,是板上钉钉的事,她也没什么好顾忌地,昨日便主动发了帖,请她们下午来府里坐坐。

    “那您眯下,等会儿人来了,奴婢再喊您起。”平彤招手让平云将火炉搬近些,自己到后堂柜子里,取了备用的毛毯软被,抱出来,轻手轻脚地盖在遗玉身上。

    遗玉这一下睡过去,足有一个时辰才醒,还是炉子烧的过旺,给热醒的,她睁开眼,打了个哈欠,将身上的毯子推倒腰上:

    “什么时辰了?人还没来么?”

    “刚到门外,奴婢正准备叫您起呢。”平彤将炜在火炉上的一碗雪茶银耳子端下来,试了试温度,递到她手上,“您先润润喉,奴婢让平卉去引几位夫人小姐过来了,您喝了茶,再把脸醒醒神。”

    玉就着碗盅喝了几口,清了清喉咙,才起身整理仪表,让丫鬟将榻上的被褥收起来,抱到后头去。

    “启禀王妃,段夫人和贺夫人到了。”

    “外头冷的紧,快请她们进来。”

    守门的丫鬟将挡风用的厚重门帘卷起了半边,封雅婷和史莲一前一后走了进来,绕过屏风,进到内室,人还没看清,便先同声同气地行了礼,屈膝作揖,依她们的出身,能受这般礼数的,非是宫里的高等妃嫔,那便是皇太子妃了。

    “王妃安好。”

    礼是那样,嘴里唤的又是一个样。

    一年前还是能坐在一桌上吃茶谈天的相熟,两个月前还在平阳的生辰宴上假作陌生,两个月后再见,竟是带着一身拘谨和小心前来,遗玉稍一作想,就将她们的心思猜了个大概,不由哂笑。

    “免礼吧,我今日找你们来,可不是为了瞧你们新学的规矩,平彤,给两位夫人看座。”

    封雅婷和史莲听出遗玉是在调侃,不好意思地抬起头,看了眼随意地蜷腿坐在榻上的遗玉,被她脸上如沐春风的笑靥闪了下眼睛,上次在平阳公主的生辰宴上看时,还觉得她一身暗淡,而今再见,哪有那日半点落魄,但瞧她神气烁烁,气色实佳,依旧是记忆里怡人,仪态大方的模样,眉眼一抹惑人之态不流自露,非是被百般娇宠的女子不可有的风情。

    是了,那时魏王被罪通敌,京中一片嘘声,太子张榜捉拿王府亲眷,而她却出人意料地在那节骨眼上冒然跟着平阳一齐回京,在满城风雨,人言交加的情况下,忍辱负重,奔走相告,替魏王澄清,使得被押牢狱的文人官吏得以释放,这般患难之情,最是位高权重的男子所愿所求,今日魏王得势,一朝翻盘,如何会不爱重她,疼惜她更甚于往日。

    坐拥这京华之下最优秀的男人之怀,独宠于后宅,就连她们都不禁艳羡,可比之那些嫉妒眼红的人,她们要更清楚,眼前这个貌似谦和女人,是有怎样过人的心智和手段。

    “都盯着我发什么愣,快坐下喝口热茶吧,本该挑个暖和的日子,这天寒地冻地把你们请过来,我实有些过意不去。”

    遗玉让平卉倒了热好的雪茶奉给她们,见拘谨的神情缓和下来,道谢过后喝了几口热茶,转眼一笑,才开口道:

    “你们不必猜忌,前阵子京里盛传王爷谋反时候,你们不提帮我,作壁上观,实话说,我是有些生气,可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明哲保身又有什么不对,就连我自己,不都是借了平阳公主的威风,才能安然无恙地避过风头,我是什么性情,你们多少也该知道一些,今日同你们说穿这点子事,也不是为了叫你们面上难堪,就是怕你们心里存了芥蒂,说出来,总比掖在心里发酸发臭要好。”

    封雅婷同史莲对视一眼,相互都是松了一口气,若遗玉不闻不问这桩,那才叫她们忧虑,现在她白话说出来,那就说明那件事已经被她揭过去。

    假使现在开口的是别人,她们许还会多疑,但遗玉胸襟气度,她们明眼看着,连同高阳那刁蛮不识礼的人都能化敌为友,怎会小肚鸡肠记恨她们那时不对。

    两人来之前就商量好了,见遗玉如此态度,怕再遮掩会真惹了她不快,便聪明地敞开了心怀说话:

    “您这样说,真是羞煞了我们,实不相瞒,那时候避忌,一是自己心生胆怯,二来是家中长辈耳提面命,颇有几分身不由己,才没能同您度难。”

    封雅婷把话说了一半,抬头见遗玉点头,面上带着鼓励,才悄悄伸手捏了捏史莲,让她把话接下去:

    “去年在平阳公主生辰宴上惹来刺客,祸事一起,长乐公主发难,姐妹们被捕入大理寺,险些在里面丢了半条命,那时家里都弃之敝履,只您不避风险出手搭救,最后才得以善全。姐妹们辛苦拼建起来的文社,也全赖您一力扶持,没能毁于一旦,念我们受惠于您,在您逢难时候却堪当了一回小人,当时便心存愧疚,这一遭风波过后,我们更觉得无颜见您,思前想后,还是被姐妹们推举,厚着脸皮来认错。”

    说到这里,史莲眼眶已泛红,她从袖里掏出一折文简,捧递给平卉,呈到遗玉手上。

    “这是什么?”遗玉好奇地问道,伸手翻看,就见上头白纸黑字,确是一个个熟悉的名字,连同红花小篆的私印。

    史莲和封雅婷站起来说话:“经过此事,墨莹众人都是悔恨,您是我们的大掌事,辅车相依,巢毁卵破,那时糊涂,不知此理,您若是出了差池,我们又岂能苟安,三十九人便立下此书约,签章明证,愿与您共担荣辱,再不做猥琐小人,只盼您不计前嫌,原谅则个。”

    两人抻袖,躬身举了一个大礼,羞愧道:

    “我二人代众姐妹与您道罪。”

    遗玉翻翻名册,又瞅瞅她们,片刻后,哑然失笑,将那一本分量十足的书约放在手边,下榻踩了丝履,上前扶了她们起来。

    “剩下半寸气恼也被你们折腾没了,这便好了,再不要记什么过,往后我有的要你们出力的地方,代我的话给社里的姐妹,叫她们莫再惦念着,这书约我收下了,墨莹还是墨莹。”

    一句“墨莹还是墨莹”,前嫌尽释,两人破涕为笑,一左一右握着遗玉的手,心口就像是灌了一口热腾腾地暖茶,说不出的好受。

    接下来,遗玉又问过了勤文阁的收录情况,指点了方向,又私下交待了她们一些事做,看暮色已迟,想留她们下来吃饭,两人推说社里的姐妹还等着她们消息,遗玉也就不多留,送她们到屋门口,又被两人留步,就让平彤亲自送她们出府。

    外面的确是冷,可封史二人却不同来时的忧心忡忡,走在路上,脚步都变得轻快,途径前庭,正巧遇见一群侍女在收查采买,一箱箱从北方运回来的毛皮摆在宽敞的过道上,银裘紫绒,赤皮黄鲜,引得她们不禁停步多看几眼,这一瞧,更惊见侍女们小心抱出来检验的皮子,竟多是整张整张的稀罕物。

    纵是史莲和封雅婷这锦衣玉食长大的贵族也不免惊奇,忍不住拉住引路的平彤询问:

    “平彤姑娘,冒昧问一句,王府这是打哪收来的皮子?是东市新开的商铺么?”

    若京里有卖的,她们明天就要去瞧瞧,这样好的毛料,若能备上一两件迎春过三元,当是再美不过。

    平彤冲正在清点货物的陈曲点头打了招呼,扭头对两人笑着解释道:

    “主子不耐寒,王爷怕她出门受风,特从北方接的货商,具体是打哪找来的,做奴婢的也不清楚,但东都会想来是没有卖的,不然也不必他们大老远运送过来。”

    封雅婷面露可惜,目光有些不舍地那些价值不菲的皮草上打了几转,挽着同样羡慕的史莲离开。

    两人出门,坐到车上,才相互指点着对方的脸色笑了,封雅婷感慨道:

    “唉,当年我在国子监念书,初见她,只道是个乡下来,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哪能料到她一步步修成今时光景,还好我看开的早,不然没准就像汉王妃一样,落得个凄凉潦倒的下场。”

    史莲摇头唏嘘:

    “不能比,比不得。”

    (天气转冷,果子身体不适,加上工作原因,这几天拖了更,假也没能及时请上,今天早起状态好了,先补上一更,希望亲们稍稍息怒。)

    第三三九章 旧调重弹

    魏王府的宅院赶在年前休整了一遍,该添置的地方都重新装饰齐全,王府又恢复了以往的气派。

    卢俊因升职做了左威卫将军,皇上赏下一座大宅,卢氏不想在这年头年尾的忙时搬来搬去,卢俊就先找了工部的人修葺,等到二月春暖再搬迁入户。

    今年年末,因太子一案使然,宫中迎新岁的氛围不浓,但依旧照例在除夕夜里在太极殿摆了筵席,准备了盛大的傩舞表演祭节,特诏了几位此番远征高昌驱逐突厥有功的将士携家眷入宫享宴。

    昨日小雨点学会了坐,遗玉兴奋地一晚上都没睡好,因今夜要进宫去,白天就抱着女儿在屋里补眠,中午李泰没有回来,她迷迷糊糊被丫鬟叫起来吃了点东西,就又睡过去,直到白天早早出门的李泰下午回来。

    小雨点早就醒了,既不哭也不闹,一睁开眼,打了个哈欠,哼哼唧唧把身上被子蹬开,便踢着两条短腿试图从床上坐起来,一下,两下,所幸这床铺的软和,她栽了七八个跟头,才稳稳地坐起来,扭头见遗玉闭着眼睛躺在一边,冲她依依呀呀了几声。

    见遗玉不搭理她,小雨点觉得没趣,晃晃胳膊,转转脑袋,最后才扳起白白净净的小脚丫往嘴边凑,啊呜啊呜啃了几口,哈水直流,倘若她此刻抬一抬头,便可看见,床帐外面,她父王正因她这粗鄙的举动,微微皱起眉头。

    李泰回来听下人说遗玉还没起,便轻声进了屋,恰好遇上女儿自娱自乐,就在床边立了半天,直到看见她试图将整个脚丫子塞进嘴里,才皱着眉撩起床帐,弯腰进去,抓着小雨点后背的衣裳,把人拎了出来。

    突然腾空而起,离了床面,小雨点傻了眼,手脚扑棱了几下,嘴里“啊、啊”两声,见遗玉依旧躺在那里不来救她,才知道害怕,一挤眼睛,便“哇”地一声哭喊了出来,小雨点已经不是刚出生那会儿,吃的好,养的好,哭起来的声音可不是一般的小。

    听见她哭,李泰下一刻就改拎为抱,遗玉正好被惊醒,直挺挺地坐起来,睁眼就见到夫君正抱着哭声滔天的女儿,面无表情地站在床边看着她。

    “怎么了,怎么了?”

    刚睡醒,遗玉还懵着,乍一听女儿哭声不停,只当她是饿醒了,下意识就去解开衣衫,准备给女儿喂奶,是没多提防虎视眈眈的李泰,等她伸手要了几次孩子李泰不给,才迟钝地发现他眼中幽幽绿光,从腰眼蹿上一股熟悉的酸麻,心下一悸,她手忙脚乱地将衣裳合上,拢了拢凌乱的发鬓,抬头嗔他一眼。

    “快把孩子给我,没听她哭么。”

    李泰正值壮年,血气方刚,这段时日房事太勤,使得她渐渐有吃不消的感觉,她几天前得了一份礼物,心里很是喜欢,夜里就放开迎合了他一回,李泰自是受用十分,还趁机使了些新花样,好好折腾了她几回。以至于她后来不堪情欲,哭声求饶,都没有心软放过她。

    哪想李泰尽兴这一次,是害她第二天连床都下不来,正巧卢氏白天来探她,撞上她赖床,起先没说什么,临走才含含糊糊地劝了她一句,大概意思是房事做多了会伤身,要她悠着点。

    遗玉本来就气李泰折腾她,被母亲劝说,更为羞恼,晚上李泰回来就同他闹起别扭,李泰也知道前一晚是过分了些,当天就没强求。

    哪想那天过后,她防他就跟防贼一样,他又怕真过纵会伤了她,也就老实地吃了三天的素,等她恢复,只是总压着火气会更大,此刻见她不经意露出几分娇态,很难不去回想那晚她在身下婉转低吟的娇软可爱,再看她的眼神,自然也就泛些绿光。

    李泰将哭哭啼啼的小雨点还给她,见她犹犹豫豫不肯宽衣解带,他就在床边坐下,一手揽了她的腰肢,没半点要回避的意思。

    “我喂孩子,你且先去洗洗更衣。”

    “不急。”李泰面上是一副“你随意,我自便”的态度。

    见李泰这般无赖,遗玉知道说不走他,就扭过头,红着腮帮子拉开衣裳,小雨点闻到奶香,早就停下哭声,凑了上来。

    母||乳|的味道其实并不好,可在幼儿口中却是最甜美的食物,小家伙美滋滋地吧嗒着小嘴,红扑扑的小脸上泛着满足的光泽,可遗玉这会儿没闲情欣赏女儿的乖巧,勒在腰间的手臂突然收紧起来,耳边热气一近,吓的她缩起脖子。

    察觉她受惊的小动作,李泰火气稍熄,搂在她腰上的手臂松开,轻轻环了她的肩,低声道:

    “还同我怄气么?”

    他这一提,遗玉也就想起那夜,脸蛋又红了几分,手肘往后撞了下他胸膛,小声道:

    “我哪里有怄气,明明是你先欺负我的,你那会儿,也不管我是不是疼了,就、就”

    她说不下去,李泰便善解人意道:

    “你若不喜欢那样,下回不做便是。”

    遗玉想都不想便闷哼道:“我才不喜欢。”

    李泰从善如流:“知道了。”

    遗玉不是头一回同李泰闹别扭,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等喂完了孩子,就又偎在李泰怀里,同他有说有笑,还将吃饱喝足的女儿放在床上,让小雨点给表演新学的本领。

    两人陪女儿玩耍了一会儿,才在门外阿生的提醒和催促下,沐浴更衣。

    遗玉先洗了出来,白天睡饱了,神清气爽地坐在妆台前摆弄几套新打好的珠簪,平卉平云一左一右地跪坐在他身边,手里拿着干净吸水的绵帛擦拭着她的头发,平彤拿细毛刷子整理着两条赶制出来的裘袄,询问遗玉道:

    “这紫貂配上宫装的颜色是刚好,只是您今晚要穿大袖,搭件红狐显得喜气,主子您看呢?”

    遗玉从镜里望了望她手上颜色,道:“紫的吧。”

    平彤一笑,“要奴婢说,也是这件好些,今晚戴红的肯定多,颜色杂了,倒显得您也跟着俗气。”

    两个人梳头,是比一个人要快,等遗玉梳妆打扮好,穿上那件紫光莹莹的软袄站在镜前自照,李泰将才沐浴出来。

    她听见脚步声,转过身,身姿轻盈地转了半圈,像只沾花飞过的蝴蝶,回首笑吟,冲他问道:

    “好看么?”

    李泰欣赏着她凝光沁人的模样,微微点头,看她得了称赞,高高兴兴地低头去摆弄那件做工精细的毛皮,心情也跟着变好。

    他其实并不懂得哄她开心,也不大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取悦她,但在他能力所及的范围,他会给她最好的照料。

    这是遗玉在宫里过的第二个年夜,一样是要正装齐服,一样是到韦贵妃那里去拜见说话,而这一次不同的是,少了许多对她冷眼交加的人,坐在温暖明亮的琼殿之中,一多半女人都要看她的脸色说话。

    这种地位上升的表现,是显而易见的,她开口时候,众人说话的声音就会变小,她说一句话,殿上便会响起一片迎合声,唯一神色僵硬的,就是坐在遗玉上手位置的吴王妃,她为人处事,可没有韦贵妃身旁关心询问遗玉膳食的杨妃老道。

    “小郡主过了年,应有七个月大了吧,可是学会翻身爬坐了?”韦贵妃提到了小雨点,满脸都是慈爱。

    奈何遗玉实在忘不了一年多前,韦贵妃软话硬话说尽,逼迫她劝说李泰纳妃的事,应付起她,不免多了几分虚情假意:

    “让您上心了,那孩子刚刚学会坐,爬还不成。”

    杨妃插话:“何时抱进宫来,给我们瞧瞧?”

    她倒是会说话,不是直接强势地要遗玉抱孩子进宫,而是好商量地问她什么时候。

    一群妃嫔迎合:

    “是呀,我们这手里可还压着满月的礼物没送,就等着王妃抱孩子进宫呢。”

    遗玉暗自嗤笑,什么满月礼,有这么迟送的吗,亏她们编的出来。

    “等年过了就抱来给几位娘娘看,小家伙才生了一场病,这还没好利索,我怕这外头天寒地冻地,抱来抱去再病着。”

    “什么,病了?”韦贵妃先是惊讶,而后便板起脸,轻斥遗玉道:“怎也不代句话进宫,请太医署去人给看。”

    遗玉苦笑,“我那时着急,王爷又忙的没空管,哪想的那么周道,刚好退下来的李太医就住在西院,就给请过来开了方子,万幸她是好了。”

    韦贵妃还是不高兴,“那也不能就这么马虎过去,是怎么病着的,查了么,照顾的奴才都换过了没有?”

    遗玉刚想说话,杨妃又开了口,“姐姐别急着着恼,您忘了她自己就懂得医么,轻重自知,这必是不想您多操心,才没同宫里讲。”

    这话听起来是在打圆场,可话里却另有一层意思,好像是暗指遗玉在嫌弃韦贵妃多管闲事的意思,遗玉看着韦贵妃有些难看的脸色,知道再不说点什么,许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被杨妃挑拨了,可韦贵妃却先一步开了口:

    “魏王府是大,你一个人管理府务,又要侍候魏王,分身无暇,对子女照顾有失也是情有可原,这样吧,上元节宫中有阎选,请了各门各府上知书达理的小姐,你到时就来陪本宫一起看看,也好挑几个得眼的回去,帮你分担些劳务。”

    第三四零章 畏惧

    在正式册封之前,李泰进宫还是暂先住在琼林殿中,在太极宫的庆天楼观赏完了傩舞表演,遗玉没有回到殿上跟着年小的皇子公主们守岁,而是领着侍女们先行离席,回了琼林殿,而李泰今年则取代了以往李承乾的位置,伴随在李世民左右,同朝臣酒乐议庆。

    琼林殿内十分冷清,殿内殿外的宫灯尽数掌点,通明中更显得寂静,玉石铺凿的地板擦洗的光可鉴人,殿中当差的宫女们规规矩矩地跪在门厅里,遗玉一走进来,便是一片整齐地问候声。

    “恭迎王妃回宫。”

    “免礼。”遗玉挥袖让她们起来,循着记忆穿过几道帷窗门廊,找到了早就熏暖的居室,解下披风和裘绒,寻了一张铺有厚毛毯的美人榻上坐下,接过宫女奉上的热茶饮下,吁出一口气。

    “主子,热水已经备好了,您是要先用些宵夜,还是先沐浴?”琼林殿里应事的大宫女叫做珠兰,双十年华,自幼进宫,长相并不多伶俐,但侍候起人,还是相当周到的。

    遗玉道:“累了,去铺床,我简单洗一洗。”

    兰于是带着两个小宫女退下,平彤取了软垫坐在遗玉脚边,将她小腿抬到膝上,一边给她揉腿,一边小声道:

    “主子,恕奴婢多嘴,贵妃娘娘提的事,您还是先同王爷商量一下的好。”

    平彤是怕遗玉像去年那样,被韦贵妃三番五次地找进宫逼迫,却不同王爷诉苦,到头又把自己给憋出病来,又同王爷吵了一架,还好他们夫妻情深意重,没有因此事失和。

    平彤却是不知,李泰早在半个月前就给遗玉打过预防针,两人已在纳妃一事上达成共识,遗玉现在不安的,倒不是韦贵妃邀她去看阎选一事,而是今天晚上在酒宴上听到的另一则小道消息。

    “主子,主子?”

    “没事,只是眼有些晕,你知道我不爱看那些个跳鬼神的,”遗玉揉了揉额头,将被捏的发热的小腿收回,扶着平彤站起来,在屋里走了两圈。

    不多大会儿,珠兰带着几名宫女送了热水回来,伺候遗玉洗漱,又用解乏的药材泡了足,待她宽衣上床后,将屋里的薰香都拨捻熄灭,检查了窗子,只留平彤平卉两个人守在门。

    窗外天蒙蒙亮时,辗转反侧了一夜的遗玉幽幽转醒,脑子还钝着,就觉得身边多了个人,屋里烧的炉子不知何时熄了,空气有些沁凉,但身侧拥着她而眠的男人身上,却源源不断地散发着温暖的气息。

    遗玉翻了个身,手脚轻轻地缠绕在李泰身上,脑袋偎进他胸口蹭了蹭。

    她一翻身,李泰便醒了,他闭着眼睛,垫在她颈后的手臂下滑到她背上,收紧,将身材娇小的她抱了个满怀,他开口,声音还带些宿醉的沙哑:

    “还早,再睡一下。”

    遗玉乖乖地趴在他身上不乱动,手掌贴在他紧实的胸膛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小声问道:“有些冷,是外头下雪了么?”

    “没有。”李泰说着话,另一只手往上拉了拉被子,将她颈后盖好。

    遗玉有些失望,“我还想着下了雪,朝贺后咱们到梅园去走走呢。”

    新婚头一年进宫,那年下了雪,李泰携她到后花园赏景,一如画卷的雪海香梅,让人心驰神往,难以忘怀。

    “有的是机会。”

    “嗯,”遗玉安静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道:“韦贵妃昨晚邀我上元节到宫里看阎选。”

    李泰眼皮动了动,睁开,低头对上她静若平湖的眼睛,碧眸深沉下来,并未应答。

    遗玉被他瞧得浑身不自在,生怕他看出来什么,便抬手遮住他能将人吸进去的眼睛,孩子气地撇了下嘴,半真半假地抱怨道:

    “那天在宣政殿,皇上把你叫到后室,真的只问了你西北战事吗?我以为他肯立你做太子,多少是想开了一些,怎地没叫咱们过几天安生日子,又来难为人。”

    “父皇有他的考量。”

    遗玉知道有关那日大明宫一行,李泰肯定有什么瞒了她,但自己对他何尝不是有有口难言的地方,比如说,历史。

    皇上的突然改意,让李泰唾手可得了太子之位,这份意外的惊喜,一时冲淡了遗玉对于历史的在意,或者说是她刻意去逃避。

    如果顺利的话,李泰被册立之后,照皇上现在的身体情况来看,李泰继承大位是迟早的事,也就是说,当上了太子,从某方面来说,他已经算是成功了。

    但事情真的就这么简单吗?既定的历史真的会就此改变吗?这唐王室的历史上会突兀地多出一位庶出的皇帝吗?

    遗玉开始不安,是因为昨夜听到的一个消息——

    皇上卧病大明宫时,近身侍疾的宫人里,有两个得了福缘,被晋升做了才人,卢书晴恰在其中,而另一个,则是一位前右厢卫将军武士貜的之女。

    因为知道的太多,所以才会心存畏惧,遗玉心底,其实是有些畏惧历史的,而她正在做的事,无异于是在违背那股不可抗争的力量。

    每当有似曾相识的人或事出现、发生,恰同历史向她发出的警告,她都会忍不住在心中质疑,究竟未来会是如何?

    是被历史强大的力量所纠正,还是被他们的坚定不移所改变。

    她不愿看见李泰功亏一篑,更不愿见亲人最终被她所累,所以对悄悄接近的历史,愈发警惕。

    “昨天在宴上看到晋王,我记得几年前春天在宫里见到他,还是个小孩子,这一转眼,就成了少年模样,我看他行为举止,倒不似太子张扬,是个温驯懂礼的人。”

    皇九子李治,是皇子现在仅存的一个嫡子,被好好地保护在深宫之中,既不显得得宠,又不会被人忘记,在一众文武并茂的兄长当中,他成色实在黯然的不值一提。

    可就是这么一个性格软弱的少年,最终从一代帝王手中继承了皇位。

    李泰拉下遗玉的手掌,塞回被子里,目露思索道:

    “李治是皇后生前亲自教育的,性格是有几分柔弱,同太子虽是同胞,但关系并不亲密。长孙皇后病故之后,父皇有一段时日将他带在身前教导,后来不知他如何惹了父皇怒气,便失了这份荣宠。”

    遗玉回忆起昨天在宴会上看到那个身体纤瘦的少年,十二三岁的年纪,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临川高阳她们后头,去向几位兄长敬酒祝节。

    “晋王可有婚配?”遗玉问道。

    “尚无,不过他年纪到了,这次宫中阎选,父皇许有属意。”

    “这样啊,”遗玉手肘撑在李泰胸前,上半身支起,低头对他笑眯眯道,“那我就去看看这阎选,凑个热闹,也未必是件坏事。”

    在宫里一住就是三天,遗玉本想着寻了机会见上卢书晴一面,但琼林殿每天都有公主和嫔妃上门,她应接不暇,也就失了这个机会。

    出宫第二天,遗玉缠着李泰走了侧门,悄悄到卢俊那里陪卢氏吃了顿年饭,不过她显然忘记李泰的副作用,同他这尊大佛共处一室,一顿饭吃下来,除了她和韩厉,恐怕个个都有些消化不良。

    初七人胜节,遵照习俗,遗玉跟着李泰到天贺寺去求卜。

    李泰捐了几万两银子的香油钱,在这寺里自是被当成一等一的贵宾,接待他们的是主持方丈智忍大师的师弟,智慧禅师。

    遗玉跟在李泰屁股后头,瞅着他进香后,从满面慈笑的智慧禅师手中签筒里抽了一条,递过去。

    那老禅师是念惯了梵音,读签时候,声音自有一股沉着悦耳的韵律:

    “宗悫长风破浪,好把愁眉须展开,大才大用荐将来,一条大路平如掌,凡有施为总称怀。”

    遗玉眼睛一亮,她不懂禅,可也听得出这是个大吉,果然,智慧点了点头,将签文递给李泰,道:

    “此签为前程有路之象,一条大路在前,王爷尽可施为,心中用事,只宜向前。”

    “多谢禅师解告。”

    李泰将签文递给面露喜色的遗玉,看她美滋滋地鉴了签文,然后小心收起来,跃跃欲试地要过阿生手中香烛,准备上前向头顶上面相庄严的佛像参拜进香,好也讨一张签来。

    见她要往蒲团上跪,智慧突然出声道:

    “王妃若要求签,不如老衲为您看一看手相。”

    闻言,遗玉看看地上的蒲团,觉得有不跪而问卜的法子是更好,就将香烛又递给阿生,“但听禅师所言。”

    智慧朝她合掌施了一礼,“请王妃示相。”

    遗玉伸出手,平摊了手掌,智慧手里捏着一串佛珠,低头去看,须臾,抬头,一脸和气道:

    “王妃身带福德,只需心诚,福德即显,万事皆可为安。”

    听这两句吉言,遗玉顿时觉得,就是为每年听上这么两句好话,换个好心境,李泰捐给这寺里的巨额香油钱也值了。

    于是她谢过智慧,又要了阿生手中的香烛,上前去补香,因而没看见李泰在她身后对智慧微微点头,交换的眼神。

    第三四一章 阎选、熟人

    上元节这天,遗玉一大早就进了宫去,恰李泰被李孝恭邀去喝酒,就约了下午酉时之前到宫外去接她,晚上两人一起到西市去赏灯观月。

    一进宫,遗玉先就韦贵妃那里去报道,她来的不算早,华容殿侧宽敞的暖阁中,已有几位王妃到场,同一群品级不高的妃嫔陪着韦贵妃说话,听见门外宫女通报,说是魏王妃到了,都各自停下了话头,转脸去看,就见那橱门上的苏慕扇帷被人拨开,一名丽人款款而来。

    却是一袭海棠红衫曳地,齐胸瑞锦,一条金丝攥珠带,窄袖掐腰,两鬓松松,髻若惊鸿,镂金菱花嵌碧钗,金丝香木蝉玉,一粒朱砂娥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