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遗玉(VIP完结)第129部分阅读
新唐遗玉(VIP完结) 作者:po18.de
待她柔情蜜意,万般用心,可随着时间的琢磨,那份感情最终还是扭曲,他不但从外面领了怀孕的女人进门,还视他们母子如棋子,屡次置他们于险境,她还记得,她娘在她出嫁前,告诉过她,这世上最近的关系,是夫妻,可最远的关系,也是夫妻,一夕枕梦,有可能明朝醒来,便会反目,一如她同那个男人。
遗玉听出卢氏话里有话,心里一番计较后,伸手拉住她,道:“娘,我晓得。”
卢氏不是会讲大道理的人,又知她懂事,没再提这茬,母女俩又聊了些别的,说到这几日花费上,卢氏有些闪避,明显是不想让遗玉操心,可还是被旁敲侧击问出了些账来。
那两套现成的酸枝木家具,折合下来,一套六千多两银子,有府上善掌财的管事跟去,好说歹说,只交了一千两的现银,签了契子,三月底去取,因为扬州送来的家具还在路上,卢氏知道这订金八成会打水漂,肉疼的笑都勉强,上鸿悦楼胡吃海喝一顿,也不过百来两银子,这一千两,是够璞真园下人们一年的月钱了。
除此之外,那首饰费用更是高昂,卢氏没说准数,可遗玉也看出是过万两了,其他的零零碎碎,加上过两天卢氏打算再给她添房产地产做嫁妆,算下来,若是扬州的家具到了还好,若是没到,那他们库里的银子和财物差不多要被搬空了去。
若说嫁到普通人家的女儿是“赔钱货”,那嫁给王爷皇子的,可就是“极品赔钱货”了,脑子里亮起这么金光闪闪的五个大字,遗玉便有了空前的经济危机意识,没再同卢氏闲聊,回了自个儿屋里,挑灯夜读,琢磨起几份实用的方子,半夜才睡下。
尽管魏王府送来的聘礼价值不菲,可换个角度想,难道她还能拿那座翡翠玉松和白虎皮毯去兑钱不成,那串竟不是真金白银,是能看不能动的聘礼,是压库用的,怎比得上她家那几箱白花花沉甸甸能花又能用的银子!
此时,远在长安城里处理事务的李泰,是不知遗玉已将他让阿生精心准备后送去的聘礼当成了“废物”看,若是知了,没准儿又要训她是个不识好歹的。
昨日送上门的戚尚人在客房住下后,遗玉便叫刘管事警告了下人们不许乱说话,好在韩厉一开始住进院子,称是卢氏远房的表兄来投靠,韩拾玉是他女儿,两年前卢氏失踪,也被说成是回蜀中故里养病,而非是被安王余孽所掳,璞真园的下人被管的很好,特意提醒之后,遗玉倒不怕他们说漏什么。
那戚尚人似是不急着履行管教遗玉的职责,第一天很安生,第二天,遗玉早起后,问过下人动静,道是戚尚人同带来的两名侍女正在后花园里逛,便吩咐了陈曲几句,打算上文学馆去找李泰,“讨”个说法。
然而,前后脚上门的两张请帖,让遗玉改了行程。头一张,是魏王府送来的,正正经经的帖子,邀请遗玉明日陪同魏王殿下到宫里去看击鞠塞,遗玉虽没见识过,可也知道这俗称马球的击鞠,是有钱烧的慌的人玩的东西,毕竟穷人家连个马都买不起,更别说玩这种一不小心就会伤马残马、乃至伤人残人的“暴力”游戏。
这么想着,遗玉倒是误会了李泰的邀请,只当宫里会特意请了什么“球队”去赛给他们看,而非是那些金贵的皇子世子们亲自上阵,更不知这样难得一见的击鞠塞,会有多“精彩”。
第二张帖子,是魁星楼送来的,楚不留说是淘换到了几件好东西,请她过去一叙,这时离遗玉上次跑到魁星楼送药,已过去半个月。
手里拿着两份帖子,遗玉脸上露出笑容来,小满看了,能觉出自家小姐这会儿挺高兴的,可是有什么有些怪怪的呢?
“小满,去找身男装出来。”
三月初二,魁星楼可不待女客,李泰那里,明日见了再说吧。
天色昏暗下来,傍晚时,通明灯火点亮了半条街的魁星楼,门外已是车水马龙,门口规规矩矩地立着几名样貌周正的女子,笑盈盈地引着客人进门,不同于平康坊的烟花柳巷,这里站门的姑娘,可都是不接客的清倌儿。
正是上客的时候,人人都往楼里进,看见个往楼外走的客人,自当打眼的紧,穿着緗色深衣的年轻公子,崭新的黑青色的幞头,遮住了半边光洁的额,露出一张白皙的脸,虽这公子身量纤细,可剑眉星目的俊俏长相,倒不至于被误作女人,但让人不由就多看几眼,就忽略了他腋下夹着的一只长条盒子。
“公子慢走。”
迎客的姑娘眼尖地瞅见这公子是管事送出来的,便弯腰行礼,少年公子微微点头冲她们一笑,眼梢顿扬起三月里的夜晚不曾有的明媚,有个年纪小的瓜子脸姑娘,当即便红验,等人走远,才被姐妹唤回神,听得姐妹小声取笑,又羞又恼,可那少年面容,却这么印在了脑海里,挥之不去。
那少年,不,该说是特意修画了眉眼的遗玉,左转方拐,避过人群,甩了两个明显鬼鬼祟祟跟上来的人影,在另一条巷子口,早有马车等在那里。
放下帘子,在车上坐好,摸着膝上的盒子,遗玉脸上方露出明显的笑意来,亮晶晶的眼睛,一看便知心情好极了,她打开那扣带的长条木盒,借着壁角的吊灯,可看清楚,上面整整齐齐放着的,竟是一叠盖章落印的贵票!
一万两,比她预计的,要多出一倍来,这是订金,那露容丹的订金。
楚不留今日的气色大好,没了上个月遗玉见时的黑眼圈,和傅粉下的暗淡,肤色重新焕发出了清澈的颜色,就像是那药丸的名字,露容,露珠一般的容颜。
魁星楼是长安城最大的销金窟之一,它的主人则是一个精明的商人,谙习敛财之道,有了亲身体验,楚不留是比谁都清楚那小小的药丸的功效,实际上,她服用了七八日,便觉出效果来,一转念,有了心思,一方面挑了楼里两对男女随着服用,一方面又叫人拿了几粒去给大夫研究。
这露容丹早先的方子还是在大蟒山的朴桑村,遗玉和萧蜓一起琢磨出来的,起初是为了给遗玉去除脸上蛇毒疤痕做内服,在姚一笙身上试过多次,得出奇效真正的露容丹,是添加了山谷里几种罕见的药材混制的。
后来,在南诏被遗玉替换和精简了药材,变成了她拿给楚不留用的那种,补气滋肾,需要长期服用才能维持的露容丹,繁华的长安城,声色犬马,有钱人几乎都有气缺肾亏的毛病,只吃一般的中药汤水,见效慢,哪比她这丹丸来得快。
这当中仅有一味名叫“白鹤草”的罕见药材,虽需要的量极少,可也不是外头有的,加上“姚氏”特殊的制药手法,药丸制成,连个药材味都辨不出来。
于是,又是几日过去,在魁星楼服药的那对男女身上都见效,且大夫浪费了小半瓶没分辨出个所以然的情况下,楚不留发了贴,邀请了遗玉过来。
这两个聪明的女人一番讨价还价之后,签下了一张契子,楚不留占尽上风,遗玉除了答应每个月要给她送来五瓶露容丹,又承担了那褐色小药丸出差错的风险,一整年药方外泄后遭受亏损的责任,还半卖半送了五瓶解酒丸,换了一叠万两的贵票,当然,这只是头半年的订金。
就是这样,也足够遗玉高兴的了,她就没想过要在楚不留那里占什么便宜,但也不会让对方觉得容易了,只说药材难寻,又不易成药,所以一月最多给了五瓶的量,一瓶三十粒,只够一人服用一个月的,楚不留是提过要帮她进药材,被她婉拒。
实际上,制露容丹的药材,除了白鹤草,还有两三味不好找外,其他都是常见的药材,在普沙罗城一年,每个月李泰的人都会按着她给的单子,去外寻买了药材送去,供她练手。
可以说,她只是在价钱上占了魁星楼的便宜,但在她这里付的,魁星楼定会从客人们身上找回来,这就不是她要担心的了。
看着盒子里成打的贵票,遗玉想着家中库里可以结余一整箱的雪花银后,笑眯了眼睛,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偶尔财迷一次,可不是罪。
正乐呵着,马车却突然停下来,于通掀了帘子,探进半个脑袋,面色古怪的道:
“小、小姐,刚见着王府李管事驾车过去,进了坊。”
阿生?那车里肯定载的李泰了,遗玉下意识地掀起窗帘,借着街头的昏黄的灯笼,看清楚外头是哪间坊后,面色也古怪起来。
“没看错?”
“不会看错,小的眼神儿好着呢,李管事是驾着车,进了平康坊。”
平康坊,粉红窟,一夜销金醉,难买佳人泪。
晚上驾车到平康坊来的,若不是来买醉,那就是来买快活了。
“跟上去。”放下窗帘,遗玉抿着唇角,暗道,她可不是不放心李泰,只是好奇罢了。
(昨天睡着了,没发上,道歉,送个500字,今天精神状态很好,酌情补更。)
第72章 你想试试么
品红楼
李恪获封安州都督后,去年被之官离京,二月底,便又借着放春跑了回来,在吴王府露了个面,便一头扎进了品红楼里,整日由那红颜知己沈曼云陪着,白日听听他不在时候长安城里的大小事儿,到了夜里就见见部下,山珍海味吃着,歌舞酒乐享着,日子是比在安州时候滋润不知多少。
这天晚上,品红楼里客人上满了多半,李恪没在雅间待,在空荡荡的三楼香廊下头设了席,他就靠着栏杆坐着饮酒,听着喋喋个曲儿,借着檐挂的一盏盏红黄的吊花灯,俯看楼下大厅里头嬉戏的客人们和姑娘,不时扭头去同正在煮茶的妩媚女子说话。
“你说,这天底下,论繁华,哪里还有比得了长安城的去处?”
沈曼云看着这丰神俊朗一如当年初见的吴王,低头掩饰眼底的一丝黯然,勾起了唇角,“洛阳呢?”
“繁有余,华不足,可惜。”
“这有何可惜的,就算是华不足,已是别处不能比的了。”
不会一味地附和,沈曼云本就是丰韵独特的貌美女子,带到平康坊的风流人物,有多少不知沈曼云同李恪关系的,见了这位沈老板一面,便被她勾了魂去,千金一掷,只为一亲芳泽,却从不得。
正是如此,当初才会叫李恪都一度为她痴迷,将品红楼交给她打点,甚至曾许下要纳她入府的话,只是因为那次秘宅刺杀李泰的行动没能成功,便不了了之,成了他红颜知己中的一人。
“本王可惜的不是这个,”李恪笑着眼神情些隐晦,“本王这些兄弟们,一些是在宫里闭着,一些是被之官到了异地,能留下来,恣意享受这繁华的,就只有两人,不、该说只有一人才对,着实让人生羡呵。”
沈曼云知他指的是谁,拾头看李恪微嘲的脸色,余光收入对面楼梯口上出现的人影,眼皮轻跳,软声道:
“主子,魏王到了。”
“等下,可莫叫本王失望。”
没再看那张千娇百媚的脸庞是此刻是怎样神情,李恪扶着栏杆站起来,面向那一身蓝绸的俊美男人,面上恢复了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一旁的侍女便将临近的雅间打开,他伸手一引,道:
“四弟,两年不见,别来无恙,里面请。”
李泰在他面前三步处停下,在他脸上淡淡扫过一眼点了下头转身先进了室内,跟在他身后的阿生,被李恪抬手拦下。
“来人啊,带李管事到二楼去伺候着。”
阿生瞅了李泰的背影一眼,见他没回头,便冲李恪行了一礼跟着迎上来的姑娘,下了楼去。
楼下
“唐公子,苏苏敬您。”酥胸半露的娇柔女子,一手搭在身边的俊俏公子肩上,一手端着酒杯往上凑,娇滴滴的声音喊着,若不是那公子一条手臂在案上隔着,她整个人都快要蹿进对方怀里去。
“会琴吗?”遗玉扯动嘴角笑了笑,在她微怔时候将酒杯从她手里拿走,她今日本来是带了解酒丸出门,结果一整瓶都被当做人情送给了楚不留,没有丸药,她可不敢随便饮酒。
“奴家弹的不好。”自称苏苏的姑娘撅着小嘴儿,轻摇着遗玉的手臂撒娇。
“无妨,去弹一首来助酒兴。”遗玉一手端着酒杯,一手伸在她面前,翻手向上时,不知从哪里变了一锭晃眼的银子出来,惹得苏苏惊喜地两眼放光,这十两银子只是宫人的一道菜钱,可是这品红楼卖身为奴的姑娘们一个月的月钱。
于是,苏苏姑娘喜滋滋地拿了银子,在对面琴案后坐下,冲遗玉丢了个媚眼,才低头弹奏起来,琴声并不美妙,但是对遗玉这种琴盲来说,已不错了。
一边听着琴,一边假笑着接收对面不断抛来的媚眼,遗玉暗道,这品红楼的姑娘,也是不错,可比起魁星楼来说,明显弱了不只一个档次,不过,这也不好做比,纯粹的青楼,为了迎合男人,就该是品红楼这样,而魁星楼,则是男女通吃的顶级奢侈场所了。
“咚咚”门声响了两下,遗玉示意苏苏继续弹,于通快步走进了,在遗玉身边弯下腰,隔着琴声,小声道:
“小的在外头守门,看见李管事被人从楼上送下来,进了西头的一间屋子。”
遗玉眉头微蹙,他们驾车跟着李泰的马车,因为一入夜这坊里的车子便多,差点跟丢了去,多转了一条街,才在这家门外看见眼熟的马车,果然,他们是在这家,阿生被送下二楼,那李泰肯定是在楼上了。
“他看见你了吗?”
“没有,小的仔细着呢,”于通挠挠头,“就是看见了,李管事也不一定认得小的。”
遗玉点点头,“你先出去守着吧,有什么动静再进来。”
“是。”
遗玉刚才也打听了,这三楼不是什么人都能上去的,李泰有可能是同人约好在这里见面谈事,刚好给她在路上遇见了,这也是巧的,没什么好多想,他不是说过么,他生性冷淡,不贪女色……不过——
去哪里见面不好,为何偏跑到青楼里来,是掩人耳目呢,还是谈完事情,打算顺便“休闲”一下?说什么生性冷淡,不贪女色,讲的好像柳下惠一般,就凭着上次在梳流阁,他受着伤,还差点把她给啃了的那件事,她就知道,这厮可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
想着想着,她便有些心烦起来,不知不觉就将手里的酒杯凑到了唇边,等回过神,已是三、四杯下肚,另一手拿着酒壶,刚倒了一半,胸口也因酒意而渐渐发热。
“唐公子,您到底有没有听人家弹琴嘛!”对面的苏苏看见遗玉喝闷酒,不依道。
“嗒”地一声,遗玉将酒杯在案上放下,再看着她一眼,脸上没了笑,这姑娘是个有眼色的,坐正了身子,小意道:
“公子若是不舒服,奴家侍候您歇歇可好?”
“继续弹,不许停。”丢下这么一句话,遗玉便冷着脸,起身朝门外走去。
楼上
精致的三足紫铜炉中,袅袅溢出烟香,过郁的气味散在室内,赫赤色的手工地毯上,开着大朵大朵的茜红牡丹,金丝的走边,穿过茶案,勾圈住了正在沏茶的女子,另一头,是面无表情的男子。
“殿下平日喜欢什么茶?”
“皆可。”
李泰侧目看着李恪走时被带上的房门。李恪邀了他过来,可没说几句话,便被管事叫回府去,他则留下来,让这女人陪着喝茶。
沈曼云顺着他目光看去,柔声道,“若非急事,主子也不会匆匆离去,让曼云代为赔罪,以茶代酒,还请殿下勿怪。”
纤纤十指包裹住茶林,跪坐起来,隔着茶案倾身奉上,牵扯了衣袖,露出半截润滑的腕子,烟媚的眼眸含着歉意,看了一眼那双异瞳,便轻轻避开。
李泰接过茶盏,不经意擦到她冰凉的指尖,察觉到她的轻颤,目光微闪,饮了一口,就听她道:“如何?”
“苦了。”
沈曼云又跪坐回去,捧起自己那杯茶,嗓音有些徐徐的,却带着年轻女子不会有的韵味:
“曼云最喜浓茶,就像人一样——”
说着话,丹红的寇指从茶杯边缘探入温热的水面,拨捻了一片漂浮的茶瓣,沾在圆润的指腹上,移到胭脂红唇边,眼眸抬起,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含津的香舌半吐,轻轻卷走了指尖上的那片茶瓣,在烛光映衬下,那白嫩的指腹上,沾粘的水渍,泛着诱人的弧光。
“越有味道的男子,越让女子痴爱。”
紫铜炉的香气,似又浓郁了些,这是贵族喜用的沉檀鹰香,不常见,可也不罕见,李泰端着茶杯,一点都不奇怪他敏锐的意识变得迟钝,其他的感官却渐渐兴奋起来,手指缓慢地摩擦着杯缘,并不言语。
沈曼云无声一笑,两手撑着茶案,再次探身过去,腰肢软成柳条,长衫滑落,露出一片雪肩半抹浑圆,就在离他半尺时停下,吐气含馥,轻声道:
“殿下可还记得,三年前,您曾在坊里的一家楼子,千金一掷,买下过一名花魁,名叫红叶?”
“嗯?”
“您将她安置在丰邑坊的别院,那里是您姬妾们居住的宅邸,可是那群可怜的女子,却终年见不到您这位主子,红叶更是至今仍为处子之身,殿下——”
“曼云可否当做,那宅院和那些女人,都是您用来掩人耳目之用,而您,是有难言之疾在身。”
被一个貌美又动人的女人,还是对手的女人,用事实暗指“不行”,对于一个正常男人来说,还有比这更激人的事吗?
唇线轻抿,左手抬起,带着宝石戒指的修长手指,捏在女人精致的下巴上勾起,对上他的眼睛,狭长的眉眼,青碧色的眼瞳里,流转着难喻的光晕,像是旋涡一般勾人心魂,叫她瞬间失了神,低沉的嗓音带着磨人的强调,在耳边响起。
“你想试试么。”
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女人曼妙的身子忍不住轻颤了一下,燥热从胸口窜上,眼神迷离起来,不由再向前倾去,将要碰到那润泽的薄唇时,下颌先是一痛,下一刻,就听门上一声巨响。
“嘭!”
(半夜吧,还有一章,囧了,果子码字的速度怎么越来越慢。)
第73章 爱、妒
遗玉走出布满琴声的房间,左右一看,便朝着东边走去,于通没在门外守着,反在楼梯口站着,有些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见遗玉过来,忙迎上。
“小姐,您是要上楼去吗,小的刚上去看了,上面没人守着。”
与其说这镇上来的小子胆大,不如说他是无知无畏,在陌生的地方就敢乱闯,也不怕撞见什么被抓去灭口。
遗玉看看他左顾右盼的模样,道:“你在这里看着,见有人上去,就大声喊。”
“喊?小姐?您先别急走啊,小的等下喊什么啊——”于通抬抬手,看着遗玉错身朝楼上走去,悻悻地放下了手,嘀咕了两句,在楼梯口找个角落蹲了下来。
三楼上,静悄悄的,楼下的歌舞似乎是另外一个世界,香廊上只在楼梯口挂一盏灯,左手边第一间房.从门缝看,是黑的,第二间.是黑的一遗玉一步步朝里走去,脚步很稳.心里的烦躁越积越多,直到脚下的地板上多出一道幽光,她才停下脚步.扭过头.看着面前的门扉.从门缝中隐约透出昏黄的光壳来。
她抬起双手.在将要触到那道光线时.心中的烦躁上升到了极点.她猛地缩了下手臂,再狠狠推了出去——
“澎!“
门没从里面上锁.轻易地朝两边弹开.在这安静的是廊上,发出了一声巨响.惊了屋里的人,也惊了她自己.似是没料到会有这么大的动静.她先是望一眼屋内正从亲吻中分开的男女,便飞快低头去看自己的手,再抬头.视线落在那对身体快要贴在一起.扭头为她的男女身上.扫过那女人半裸的丰满的上身,扫过她迷离的眼神.扫过那男人托着她下巴的手指.扫过他望过来时微皱的眉头。
“抱歉,走错门了。“
压低嗓音,冲两人点了下头.遗玉就在转身的工夫,一边想着还好
今日出门前简单易了容,这是廊上又黑灯瞎火的为不清楚人脸,一边想着那女人看起来成熟姥媚又动人是男人会喜欢的类型,又想着李泰这厮晚上跑到青楼果然是来找相好的鬼洪,就不知道是新欢还是旧爱,再一跳,想到她娘昨日才给家具作付了一干两的订金.明天去要不知道能不能讨回来一一
“站住。“李泰视线没有离开门口已转过身的纤细背影上.捏着
沈蔓云的下巴推开了她的脸,松了手,站起来。
他这一声唤.显然是认出了人,让正在天马行空胡思乱想的遗玉只来得及听见脑子里“嗡“地响了一下,按着她便又转过身去.面朝着李泰.冷冷地、狠狠地、甚至是凶恶地刮了他一眼。
“你个混蛋骗子。”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大步朝着楼梯口走去,与此同时,就听见楼下陡然响起一声大喊一
“啊!找到了、找到了、原来掉在这里!“
李泰的眉头皱得很紧,沈漫云己是从迷乱中游醒过来,同样皱了下眉,看一眼空荡荡的门口,再仰头看着李泰.两手挡在身后的毯子上.做微后仰的姿势很是诱人,毫不在意春光外泄,清了清紧绷的嗓子流出一丝媚笑。
“那位小姐是?”
她阅人无数.又做的是女人的买卖.一眼便看出那少年是男是女。
李泰回过头,看了这依然不忘引诱她的女人一眼.眼眸里的火热尽退.只剩下湖水一般冰凉的色彩.不愠不火地开口道:
“看来你是想要同那个红叶作伴了。”
“呵呵呵.殿下说笑了.这品红楼.蔓云住的很好.还不想搬出去。”
“由得你吗?”
一句低问,便叫沈蔓云脸上的笑意挂不住,等到他的身影从眼前消失.她脸上的红晕已是尽退,变做一纸苍白.环顾了这空荡的房间.听着楼下声响,缓缓向后躺倒在地毯上。
“是乱世,是太平,身为女子,便注定要被男子弄于股掌,红叶姐姐.我是该笑你连当一枚棋子都不能.还是该怜你遇上这样一个男人.可我比你,又好得了哪里去?“
李泰走到二楼楼梯口时,楼上.己没了刚才的嘈杂声.楼梯上横七竖八她倒着几名侍从,手腕粗的棍棒掉了一地.他们身上不见伤口.空气中遗留着散漫著失魂香的气味.叫他抿紧了吞.路过这几具
“尸体“.脚步愈快。
楼下依旧热闹着.没人发现楼上的动静.也没人在乎有谁来了,又有谁离开了。
步出大门,街上看新的空气.更衬得刚才在里面的浑浊.李泰一眼便扫到那走到马车边的人影,大步跟上去.瞥了一眼那正要出声的车夫.便让对方闭了嘴,在遗玉进车之后.后脚也上了车中。
遗玉刚坐稳,就看见车里突然多出一个大活人,脸色变化.最终闷出俩字:“下去。”
看着她泛着酒红的脸颊,没了沉檀麝香的干扰,他五感重新清晰,嗅到一股酒气,又建了下眉。
“你饮酒了?”
“下去。”遗玉脑子一片混乱,撵人.她知道自己醉酒后,便有些没大脑.这种情况下,当真不想他多说半个字。
李泰就像没听见她的驱赶,屈指在车壁上一敲,示意了外面的于通.道:“回王府。”
“唉、唉,是。”于通在外头结结巴巴地应了,刚扯动马僵,就听另一声命令。
“回镇上。”
“回王府。”
“四镇上!”
一个小姐,一个是未来姑爷,作为一个下人,自然谁都惹不起,于通挠挠后脑,将僵绳放下,干脆原地不动,等他们“商量”出个结果。
“你先下去,”遗玉揉着酸胀的眉心,不去看那张俊的让她想暴走的脸.声音还算平静,“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不舒服?带药了吗。”李泰看她难受的样子,低沉的嗓音里带着担忧,抬手去触她额头,指尖刚碰到她脸颊.手腕便被抓住,冰凉的手指贴在他发热的脉搏上,她抓人的力道忽略不计.那冰冰凉凉的触感,却让他胸口顿时燥热起来。
“我说话,你没听见吗——我让你滚出去!”
李泰想是头一次被人喝着“滚”宇,微愣了一下,眼里当即酝起一层寒毛,冷下声音:
“说什么?”
被这种让人发毛的眼神盯着,遗玉禁不住打了个冷颤.似是酒醒了些,回望他的眼神,从充满着火光,到瞬间黯了下来,松开他的手腕.她闭上眼睛,颤着嗓音,道:
“说什么?说我亲眼看见你同别的女人亲近,巳是恼怒地口不择言,说我现在难受的快要喘不上气,说我心口像是裂开一样发疼,说我现在一点都不想看见你,因为女人妒忌的样子,实在是太难看了。”
话音方落下,便觉得腰上一阵力道,整个人便被轻松抱了起来,安置在他腿上,一只手臂环在她腰背上,一只手压着她的脑袋靠在一片温暖上,耳边响起了有力的心跳声,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意识模糊之前,听她震动的嗓音。
“为何要妒?”
不知是否错觉,她肚子昏昏地,竟能从他声音里听出一丝愉悦,不容细想,嘴巴就比脑子更快地,苦着嗓音,给了回答。
“为何不妒,你是我爱恋之人啊。”腰上手臂猛地收紧,箍疼了她,拧起眉心.因为靠在他胸前,阖着眼睛,便错过了这男人脸上一生也难得一见的“精彩”表情。
“再说一次。”
“嗯?”遗玉酒劲儿彻底冒上来,昏昏沉沉地倚着他,被他有一没一下地摩擦着后颈的细绒,怒意和伤心都被这细微的动作安抚。
“我是你爱恋之人。”低哑的嗓音里,带着说不出的诱导。
“晤……我是你爱恋之人。”遗玉嘟囔着学舌,很想睁眼看看他,可眼皮子却沉地掀不起来。
“对,”他低头寻到她耳畔,轻轻一吻,“你是我爱恋之人。”醉着,尚不知自己错过了什么的遗玉,侧头躲过耳边的麻痒,在他胸前我了一处舒服的地方蹭了蹭耳朵,最后咕荣了一句:
“订金……许是退不了……赔了……”
“回王府。”
“唉、是。”
将人放在床上,一根根轻轻掰开她抓在自己衣襟上的手指,拉过被子给她盖上,再转身,眼底的温柔已不见了踪影。
“去煮解酒汤。”
“是。”平卉低头应了一声,担忧地看一眼床上的遗玉.小跑了出去。
“殿下,时候不早了,您回屋歇着吧,这里有奴婢照料。”平彤端着热水盆子,大着胆子对床前挡道的男人道。
李泰没吭声,只是挪开脚步,就在床对面的软榻上坐下,看着在床上慢慢缩成一团的人影。
看着不打算离开的主子,平彤无奈地蹲在床边,先给遗玉脱下鞋子,再用帕子绞了热水,先铬遗玉仔细地净了手,擦到脸时,视线从她酒后红润的小脸上,瞄到她那张红肿的嘴唇上,可想先前是怎样一番蹂躏,眼皮跳了跳,只觉得背后的视线盯得人头皮发麻,手上动作放轻,心里却打定了主意,今晚她说什么,都不会离开这屋子半步——
这还有一个月大婚呢.她可得看好了小姐。
第74章 宫
马车里的窗帘半掀着,遗玉半倚在车壁上,就着外头透进来的阳光,翻阅着一卷《西山杂谈》,上卷她两年前曾看过,对里面几个特别的偏方很有印象,现在她手里的这下卷,是阿生今早上拿给她的——昨晚她宿在魏王府。
李泰坐在她对面,两手叠在膝上,昨晚没睡好,可他心情却不错,见她半盏茶的工夫已换了三个坐姿,出声问道:
“头还疼吗?”
遗玉轻摇了下头,没吭声,也没抬头看他,若是有的选,她宁可这会儿用两条腿一个人走回龙泉镇去,而不是同他一起坐在这辆宽敞舒适的马车中,往宫里去,准备看一场无聊的马球赛。
她昨晚是喝醉了,又健忘了一回,可关键部分记得清清楚楚,比方说,她看见李泰同一名半裸的女子在房里亲热,比方说,她下楼时候用失魂香迷晕了几个堵人的打手,比方说,她昨晚骂了他一句,结果被他冷冷地瞪了一眼,魂儿差点被吓飞,记忆最后,就卡在他将她搂在怀里,后来呢?
尽管亲眼看见了他和别的女人亲热,但她酒醒后,没了感情上的冲动,还是本着“耳听为实、眼见为虚”的原则,压下心里的苦闷和酸涩,想要一个解释。
只可惜,后来发生的事,她从早上起床回想到现在,脑子都想抽了,就是死活想不起来一星半点儿,他到底向她解释了没有,她不记得,再让她开口问,万一他当真是背着她去……还是不问好了,就当她胆儿小——
手指捏紧了书纸,咬牙在心底暗骂一句:卢遗玉,你当真是没出息透了!怕个什么,有话就问个清楚,就是死刑还得判一下呢!
“你——”
“我——”
两人同时开口,遗玉吸了吸气,声音却平静的有些异常,“你先说。”
李泰看看她始终没抬起来的脑袋,道:“昨晚——”
“算了,”遗玉绷着脸,打断了他的话,将手里的书册窝成了卷状,“昨晚的事,我记不大清楚,有话问你,你愿意回答就说,不愿意就罢。”
李泰掀了下眼皮,道:“你问。”
“你昨晚去那里干什么了?”
“赴约。”
“…谁的约。”女人还是男人?
“吴王。”
还真是她猜的那样,俩人谈完正事,就顺便搞点儿休闲活动。遗玉暗暗冷笑了一下,早上喝的那半碗粥开始在胃里翻腾,忍住恶心,低声道:“昨晚那名女子是谁?”
“是李恪的女人。”
遗玉不是天真不悟的黄毛丫头,这大唐皇室阴暗和靡乱的一面,她没亲眼见过,可也有所耳闻,就拿当今皇上来说,而今身为他四妃之首的韦贵妃,在许给太宗之前,就曾有过一段婚史,还育有一女,宫里还有一位没上品级但地位独特的女子,深得太宗喜爱,她的身份,正是在玄武门事变中死掉的李元吉的妻子,齐王妃,杀弟掠妻的传闻不管是真是假,那位娘娘的的确确是在宫里头的。
也许这些贵族们,根本就没有不伦的底线,而她的,却太浅。
听了李泰的话,一想到昨晚同他亲热的那名半裸女子,是他亲兄的女人,遗玉心口便窜起凉意,左手抬起环抱住了方臂,若是她昨晚设有突然闯门,他们那对孤男寡女,不就——
没能忍住,她侧过头,抿紧了嘴唇,把干呕声咽下,身子却不禁轻轻发起抖来。
“怎么了,”看她好好地泛起了呕,李泰蹙了眉,身子一挪,便绕到她身边坐下,抬手想要去环,她,却被她缩着肩膀躲了过去。
“我没事。”
格子窗上的光亮折在她脸上,苍白的吓人,又怎是没事的样子,李泰觉出她的不对劲,略一想,是因为昨晚的事没解决妥当,惹得她酒醒后胡思乱想,说到底,还是那个原因——
“为何总不信我,”李泰环过她肩膀,因为不悦,用力捏了下她的肩头,怕她疼,所以只是一下,便松了力道,“我许给你的事,可有做不到的?”
遗玉身子僵硬了一下,李泰的话,让人无法反驳,从相识到现在,他答应她的,小事若一本书,大事若那道指婚的圣谕,他的确从未食言,她不信,是她不对,他不解释,是因为他问心无愧吗?
遗玉没吭声,过了许久,身子渐渐软了下来,靠在他肩窝上,轻叹一声,道:
“我是不是太小心眼了?”
“别乱想。”李泰另一只手拿开她手上捏不成形的书卷,握住她的手,将她冰凉的手指,一根一根地包裹进掌心。
三月三,春游日,今天的天气不算顶好,不说晴空万里,可也是风和日丽的一天。
在皇宫西花园处的一块足有二十丈见方的空地上,三边皆搭建了凉棚高台的席案,扎了立柱扯了红绸条子,圈出了击鞠的场地,东西两边,各立有一块两人高低的木板,当中开了一方小洞,背面以网兜之。这看着,个是是双门洞的击鞠比试了。
“驾、驾!”
“那里!东!”
“快、快!”
三面着台上还没见人影,可是球场上,已经有两拨人骑着马,手持着长长的球杖,撵着一颗四窜的鞠球来回跑,为了不遮挡住鞠球在地上游走踪迹,场地上嫩绿的草坪修剪的极短,但就算是有了绿草铺垫,随着两拨人马的追逐和叫嚣,场地上还是扬起了一层层的烟土。
在四周走动的官人,不时会停下脚步,津津有味地身上一会儿,待总管催了,才匆匆忙忙去做事。
早上,平常正是朝会的时候,今日太极殿上却没人影,大概是辰时过半,皇城西侧的永安门,陆陆续续有人被内侍引着进宫,少有人是能在皇城内坐车行马的,就是步撵行至宫门,也就虞世南那么几个老臣可以坐得。
遗玉同李泰,是在含光门前下的马车,阿生又易容成那中年太监的模样,跟着他们两个,走在皇城里长长的西大街上。
这是遗玉第二次进宫,头一回是在两年前,陪李泰一齐进宫过年,那时是晚上,坐在车里,什么都看不大清楚,印象最深,便是他带自己去后花园赏雪看梅花,这会儿光明正大地走在道上,难免好奇地打量起两旁。
同城里不同,这修的平坦宽敞的石板街道上,少见人影,道路两旁是各省各部的公务之所,透过坊墙看去,里头的楼阁高台,一律的白墙红瓦,路边载着杨柳,走一阵,便可见一处修的四四方方的小水塘,围着半人高的兽头石栏,水面覆着碧藕莲荷,很是干净清透,给这安静的城内添色不少。
长长的一条路,大概走了两刻钟才见到高耸的青灰色巨墙,没错,是高耸。
遗玉仰头看一眼嵌在巨墙中,两扇大开的沉重木门,被晨早的阳光闪了下眼睛,两旁的侍卫冲李泰行了礼,便有穿着圆领深衣的内侍迎上来,躬着腰,伸长了手臂住里引。
“殿下这边走。”
足有三五丈宽的是道,地面铺着一块块长条形的青石板,两边又是高耸的墙面,把这条路围了起来,向前延伸,墙面略有些倾斜,仔细看,便会发现,砖缝间有生出一朵朵松绿的苔藓,这是被时间挤压出来的证物。
“殿下您今日来的早,牵头只有几位大人到了。”
“嗯。”
不用高声说话,不刻意压低声音,便能在这通路上听见淡淡的回音,擦擦的脚步声,像是前头不知名的角落,还有人在窃窃私语,遗玉忍不住又仰头望了一下天上,那白蓝的绵软天空,也被这高耸的城墙挤压成了一道天路,如同盖建给巨人们的宏伟,这天下最尊贵的人的居处,独属于一个人的城,这便是宫了。
遗玉脚步略一停顿,身旁的人便朝前越出两步,她眼里收进他高健的背影,就像是一不留神,他就会独自远去的样子,心头一颤,脑中片刻的空白之后,她已是伸长了手臂,紧紧地扯住了他的袖摆。
李泰被拉了停下,回过头看她,因她脸上微怔的神色,抿了下唇角,手腕一翻,便握住了她的左手,没有言语,牵着她继续朝前走。
阿生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着李泰拉了遗玉的手,脸上不由露出一丝不赞同来,那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