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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贤同人)犹有花枝俏第20部分阅读

      孝贤同人)犹有花枝俏 作者:未知

    了摆,那嬷嬷立刻将蜜饯放回。她慈爱的看着自己奶大的姑娘,苍老的脸上布满纹路,小声问道:“娘娘,再睡会儿吧?”

    “不睡了,也睡不着。”皇后靠着灰色缎子绣蝙蝠的大迎枕,道:“你跟我说说今儿外面的事。”

    那嬷嬷有些犹豫,还是在自家姑娘的注视下,开口道:“娘娘可别动气,太医说了,你得好生养着。”先打个预防针。

    皇后心里有点底了,道:“我不动气,你说吧。”

    那嬷嬷斟酌着语句,眼睛瞧着皇后的脸色,慢慢道:“今儿个四贝勒嫡子满月,宗亲们都来了,极为热闹……皇上给两个孙子赐了名,大阿哥叫永璜,二阿哥叫永琏……三贝勒侧福晋在宴会上晕了过去,传了太医诊治,说是有孕了……”

    皇后脸色平静,微微眯起眼睛,问道:“几个月了?”

    “据说是三个多月……”那嬷嬷迟疑道。

    皇后倏地睁开眼,眸子中带着狠厉,怒道:“很好,瞒得真严实。”

    “娘娘……保重身体呀!”那嬷嬷焦急喊道。

    “唉。”皇后垂下眼睑,道:“嬷嬷放心。我这身子骨我知道,我总得把弘晖的仇报了才会去的。”声音里带着沉沉的暮气与决绝。

    “娘娘……”那嬷嬷老泪纵横,哭泣道:“奴才明白你的苦,奴才明白。”皇后的报仇之心不容动摇,她的嘴里便只能吐出这句“明白”。

    “嬷嬷……”皇后的眼睛与她枯萎的心灵般,早已干涩无泪。将手覆在埋头哭泣的那嬷嬷背上,皇后道:“嬷嬷,我送你回家养老吧。”

    那嬷嬷闻言立刻摇头,道:“老奴一辈子都跟在娘娘身边。说句大不敬的话,老奴早把娘娘当成自己的女儿了。老奴怎么能在此时离开娘娘呢?老奴不回家。这皇宫才是奴才的家。”

    “嬷嬷,是我对不起你。”皇后撇开头,道:“如此,你便留下吧。只要乌喇那拉氏不倒,就会保奶兄们一世富足。嬷嬷,你安心吧。”

    “老奴多谢娘娘恩典。”那嬷嬷佝偻着腰肢,磕头道。

    “快起来。”皇后疲惫的叹口气,吩咐道:“通知下去,计划可以开始进行了。”

    “老奴遵命。”那嬷嬷抹抹眼泪,躬身退下。

    中秋佳节将近,雍正爷起驾回宫。

    八月,京师地震,伤亡甚多。本来应该团圆的节日里,许多人却失去了亲人。

    雍正爷马上安排赈灾济民,修复倒塌的房屋等事。国库颇丰,应付灾难倒还迅速。

    所幸紫禁城修得坚固结实,房屋只是摇晃一阵,落了些土尘,并无其他大事。

    皇后出手,雷厉风行。借着地震这股东风,三贝勒府上的钟侧福晋在游园时,遇上地震不小心滑落水池,被营救上来时,已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三贝勒气急败坏的骂了董鄂氏这个嫡福晋一通,又急惶惶的使人宣太医。太医尚且自顾不暇,整理好背包去救命时,钟氏早已香消玉殒,一尸两命。

    十月,徐骏文字狱案起。齐妃的兄弟因卷进此案,被雍正爷投入大狱。齐妃苦求无果,其母族皆罢官免职,削为庶民。这已经是雍正爷的厚待了。

    本就遭受丧子之痛的弘时听闻此事,竟一下子晕过去。醒来时已不复往日的雄心壮志,却更添阴厉狠辣。齐妃母族的衰亡成了压倒弘时的最后一根稻草,弘时本就有些扭曲的心灵彻底朝黑暗处发展。

    李荣保叹口气,富察氏不得不改变战略了。他凝视着皑皑白雪里绽放的红梅,对焦虑的钮钴禄氏道:“皇后这招棋,走得真好。”

    “老爷。”钮钴禄氏颦眉,问道:“会不会影响丫丫?”

    “怎么能不影响?”李荣保反问道:“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呢。”

    “那怎么办?”钮钴禄氏慌了心神。

    李荣保表情难得严肃,道:“皇后想栽赃嫁祸,也得看皇上和富察家肯不肯。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人威胁到丫丫的。”

    三贝勒要报仇,富察家就给他行个方便吧!乌喇那拉氏与富察氏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皇后埋伏如此之深,此次作为定还有更大目的。什么目的呢?李荣保皱眉,拉着妻子的手回到卧室。

    作者有话要说:据说最近晋~江很抽抽呀?更新好困难哦~~~

    暴风雨前的平静。

    韬光养晦。

    凝视着密信上力透纸背的字迹,素怡略微愣怔,半晌才将其投入火炉子。橙红色的火舌迅速卷起纸张,瞬间将其化为灰烬。

    窗外阳光灿烂,冬天的积雪早早融化,不甘寂寞的雀儿在枝头唧唧喳喳。枯枝现绿意,花树萌花苞。春的气息已经很浓烈了。

    素怡以手撑额,斜倚在临窗的大炕上,静静聆听自鸣钟的哒哒声。这座钟约有半米高,上绘采花的仕女,是内务府的新工艺,乃雍正爷御赐之物。

    微微闭了眼,素怡心思纷乱。李氏一族衰落,钟氏落水小产,齐妃禁足寝宫,一切不利于弘时的事情,似乎全部聚集在一起,让人觉得……奇怪。怎么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素怡摇摇头,永远不要过于相信巧合。因为世界上半数的巧合都是人为因素造成的。

    玻璃窗被轻轻叩响,素怡回首去看——一只麻雀站在窗沿上,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注视自己。那声音想必是尖锐的鸟喙弄出来的。素怡莞尔,推开槛窗,机灵的雀儿便展翅飞进来,停在黄花梨的炕桌上。

    炕桌上摆着几盘小点心,素怡拿了块桃花糕捏得碎碎的洒在炕桌上。麻雀的绿豆眼闪亮,欢快的唧了声,像是在表达谢意,随即垂下头啄点心渣子吃。

    这鸟儿对人的防备心太浅了吧?素怡不由细细打量“小鸡啄米”的麻雀。它体型娇小,羽毛黑灰相杂,嘴巴和爪子也是黑灰色的。左看右看,它就是最普通最常见的麻雀嘛!难道是自己的动物亲和属性比较高?

    麻雀体积如孩子巴掌大,胃部容量也小,没一会儿便吃的饱饱的。它抬起头来,朝素怡唧了声以作告别,然后扑棱着翅膀,从敞开的槛窗飞走了。它飞入院子里,很快与同类们混合,再也辨识不清。

    经这么一打岔,素怡沉重的心思稍稍放松了些。瞥了眼精美的自鸣钟,见时针正指向两点,便提高声音叫人。

    桃红色的帘子一动,莫忧和莫辛打头进来,后面几个宫女端着脸盆、巾帕、靶镜等物。素怡把自己陪嫁的莫悔和莫忘给了永琏使用,另提了两个三等宫女上来。莫辛就是其中之一。

    莫忧如今接替莫悔主管内务,脸上容光焕发,笑问:“福晋午睡可香?外面的雀儿唱戏似的,热闹得很,没有吵着您吧?”

    素怡掀了松软的棉被下炕,拨了拨垂在肩头的发丝,笑道:“还不错。天气回暖,以后用不着烧炕了。还是把床铺整理一下,我睡床踏实些。”自有人前去叠被。

    莫忧伺候着素怡洗了脸,道:“今儿天气很好,福晋可要去熹妃娘娘宫里坐坐?”

    午睡后,素怡偶尔会带着孩子去陪熹妃消磨时间。她颔首,朝净房走去:“去的。派人去问问二阿哥醒了没有。若是醒了,便抱过来。”

    “是。”莫辛见此间她插不上手,就领了差事离开。

    莫忧开了衣柜,挑了件鹅黄|色蒂莲纹彩晕锦春衫出来,捧到净房伺候素怡换上。“奴才冷眼瞧着,莫辛话不多,却是个极有眼力的人。”莫忧低声说出自己的感受。

    素怡扣上妃色的比甲,轻轻取笑一句:“难为你看得上她。”莫忧是个精打细算的人,说话行事俱谨慎非常。“既如此,你放些事情给她做,再细细观察。”跟了她多年的陪嫁丫头,这点体面素怡还是要给的。

    “奴才省得,福晋放心。”莫忧答道。

    更衣毕,又将头发梳成清爽的小两把,只簪上几朵妃色绢花,不戴首饰钗环等物。素怡侧头打量小靶镜里的反射的景象,扶了扶假发制成的燕尾,笑道:“这样轻松。”

    莫忧嗔道:“就是太素净了些,偏福晋喜欢这样儿。”

    “行啦。”素怡把小靶镜搁在梳妆台上,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习惯。”

    那边奶嬷嬷费佳氏抱着永琏宝宝进门,莫悔跟在身后,提着个小包袱,里面装着宝宝出行必备的口水兜、尿片、玩具等用品。

    永琏宝宝是嫡子,目前住在西三间,即素怡的卧房隔壁。素怡让人在两间屋子中间开了道小门以便出入。永琏虽是个不满周岁的婴儿,但大大小小也是个阿哥,屋内配备了两个嬷嬷——兼职喂奶和初步引导,两个大宫女和四个小宫女。与住在西三所的大阿哥永璜份例相同。这些方面素怡向来不偏不倚。

    婴儿生长迅速,几乎一天一个样。素怡接过儿子掂了掂,亲亲他的小额头夸赞道:“宝宝又重了。”婴儿嘛,最大的任务就是健康成长。

    费佳氏的眼珠子一天到晚盯着小主子,最有发言权,闻言立刻凑趣:“二阿哥可听话呢,平儿里极少啼哭。从不挑食,起夜也少。”参照物——大阿哥永璜。

    素怡掀眸瞄了她一眼,赞了句:“嬷嬷照顾得好。你把二阿哥看顾好了,这份功劳我自会记在心里。”费佳氏是雍正爷放在孙子身边的人,自然不会做有害永琏的事情。素怡比较信任她,也乐得给她体面。

    “多谢主子夸赞,奴才敢不尽心。”费佳氏毕恭毕敬的福身,却不显得卑微谄媚。

    素怡的眼里就多了丝激赏。雍正爷挑人的眼光不会失误——费佳氏态度落落大方,心性中正平和,的确有能力担当阿哥的||乳|母。

    “嬷嬷不必客气。”素怡的语气带了些尊重,笑道:“坐吧,尝尝今年的春茶。”

    莫忧亲自搬了绣墩过来,摆在暖炕下面三步处。

    费佳氏福身为礼,敛衽坐下,双手交叠放于膝上,姿态端庄,身子一动不动。

    永琏宝宝枕着小枕头,盖着蚕丝小被,双手握拳放在枕边,双腿交叉压着被子,在炕上呼呼大睡。素怡一边捋平儿子的被子,一边漫不经心道:“嬷嬷是宫中的老人了,规矩怕是比我还好些。”说着瞥了费佳氏一眼。

    费佳氏屏息静气,神态自如,并不插言。

    素怡收回眼光,道:“嬷嬷也别多心,我不过是白嘱咐你一句——二阿哥年幼体弱,凡事都要劳烦你和福嬷嬷上心。小宫女们尚不懂事,你多约束着些。”她的嘴角带笑,而洞察一切的清明双眸里分明无一丝笑意,满是严肃和认真。

    费佳氏心中一凛:四福晋可不是好糊弄之人,西二所里的事情没有一件能逃过她的眼睛。昨日里安顺悄悄出了趟门,她原想睁只眼闭只眼放过此事,只一心照顾好小主子,现下看来却是不成了。福晋这么说是在敲打自己,要自己表态呢。

    当下费佳氏也不做假,站起来屈膝道:“承蒙福晋看重,奴才们必当竭心尽力。”在聪明人演戏,才是真正的傻子。

    素怡满意的点点头,抬手道:“起来吧。嬷嬷的能力我自是相信的。”

    费佳氏福身,站起来静立旁边,心思却像沸水般翻涌,咕噜噜冒着气泡。

    熟睡中的宝宝翻了个身,露出圆溜溜的小屁股。素怡轻轻拍了拍,温柔的唤醒儿子。

    所谓母子连心,宝宝听到额娘的呼唤,立刻睁开凤眼,眼眶里犹自湿润,仿佛碧波荡漾的湖水。没睡醒的宝宝揉揉眼睛,待看清眼前的额娘时,立刻高兴了,支着双手,嘴里“啊呀呀”的叫着,想让额娘抱呢。

    素怡抱起儿子,笑道:“小懒猪,睡醒了没有啊?”

    永琏宝宝乖巧的依在额娘香软的怀里,打了个小小的呵欠:呜呜呜~额娘怀里好舒服,宝宝好想觉觉~哈喇子从张开的小嘴里流了出来。

    素怡捏着婴儿专用的柔软毛巾给儿子擦干口水,哄道:“宝宝快醒醒,额娘带你去赏花。”永琏跟世上所有婴儿一样,对出行游玩之事充满兴趣。

    宝宝继承了父母的优良基因,聪明伶俐,直觉灵敏。闻言顿时来了精神,拍着手掌,笑道:啊呀呀~~(好啊,好啊,宝宝最喜欢看花花。)

    “你哟,鬼灵精!”素怡嗔道。语气里尽是宠溺和疼爱。伸手将儿子的胡乱挥舞的胖爪子捉住,指尖戳戳宝宝手上的肉窝窝,吸引宝宝的注意力。她的指甲干净整齐,没有涂色,倒不怕弄伤宝宝娇嫩的肌肤。

    永琏宝宝“啊呜”一声,抓住额娘的手指头就想往嘴巴里塞。他正在长牙齿,牙龈痒痒的,且口水横流,别提多难受。“嘀”,又一滴口水落在口水兜上。

    素怡当然不会让儿子得逞。每当儿子把她的手指拉到离嘴巴一厘米的时候,她就把手抽出来。宝宝毫不气馁,再接再厉。玩着你追我躲的幼稚游戏,母子俩也乐此不疲。

    在经历数次失败后,宝宝不干了,瘪瘪嘴,水灵灵的凤眼控诉的看着素怡:亲亲额娘,你怎么不让宝宝磨牙牙?

    素怡扭脸:儿子你别卖萌啦,额娘不吃这套。手上的细菌那么多,儿子不要养成坏习惯了。额娘这是为你好呀。

    永琏宝宝:呀呀呀~~~(额娘太坏了,不仅不回答宝宝的问题,竟然还不理宝宝。)小爷我也是有脾气的。他嘴里说着火星语指责不爱孩子的额娘,手舞足蹈的表示自己的不满。

    素怡见了,呵呵笑起来。果然小孩子很好玩嘛。搂着儿子的脸蛋亲了亲,素怡笑道:“宝宝别恼,是额娘错了。宝宝叫声‘额娘’,额娘就给你东西吃好吗?”

    宝宝只七个月大,让他理解额娘的话,难度也太大了些。他奋力突破额娘的阻拦,欲把自己的胖手往嘴里塞,心声:宝宝也有手指可吃。

    “来,乖儿子。跟额娘说‘额~娘~额~娘’,说完额娘会有奖励哦。”手里拿着大红色的苹果,诱惑道:“宝宝叫额娘,叫了就把它给你吃哦。”

    永琏宝宝眼睛一亮:这个果果好好吃!宝宝喜欢。

    “额~娘,额~娘。”诱拐小孩子的额娘。

    “阿~凉~……”声带发育中的宝宝。

    “宝宝好聪明。再来一次,额~娘。”奉行鼓励教育的额娘。

    “阿~娘~”口水流过河的宝宝。

    素怡惊喜,儿子好聪明哟!给儿子擦擦口水,奖励香吻一枚:“真是额娘的乖宝宝。”欲速则不达嘛,今儿会叫娘,明儿说不定就会叫“额娘”了,慢慢来。

    宫女们纷纷说着好话,一径奉承两个主子。

    把儿子放在暖炕上,用大迎枕垫着小腰杆,素怡接过莫愁端来的苹果糊糊,一勺一勺的喂儿子。宝宝砸吧着嘴巴,幸福的眯起凤眼,时不时露出两颗米粒般的小门牙,对着额娘讨好的笑。

    那可爱的小模样萌翻一屋子母爱泛滥的女性同胞。

    作者有话要说:听说晋~江抽正常了,所以我屁颠颠的上来更新了。昨儿个考试,所以新文没有更新,我安排一下补上。

    回程途中遇险情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开春以来的首场春雨,细若牛毛,如烟似雾,缠缠绵绵的下了几日,给庄严的紫禁城披上轻薄的纱衣。昨日傍晚雨声暂歇,深夜里轰隆隆的数声春雷滚过,那不知疲倦的雨丝便又开始淅淅沥沥的飘洒下来。

    树木黑褐色的枝条染上淡鸀的色彩,晶莹的水珠儿顺着枝梢垂落,变成一串水灵的音符。迎春的花骨朵儿悄悄绽放,新生的叶片翠鸀欲滴,精美的亭台楼阁皆笼罩在雨雾中,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淡青色的花盆底鞋叩在青石板的道路上,发出“噔噔噔”的清脆声响,鞋面上的鸀色流苏时隐时现,渀佛也沾染了春日的生机。油纸伞上的红色杜鹃花开得热闹而灿烂,雨水如断线的珠子般从伞檐滴下,撑伞的莫忧时而转头轻声催促抬轿的四个小太监,时而朝西二所的方向眺望几眼。

    轿子并不颠簸,素怡眯着眼睛靠在软垫上,反复回想着皇后寝宫中的情形。在这深宫里,每个人说话都要兜数个弯子,每句话都饱含深意,容不得丝毫的失误,否则等待你的可能就是粉身碎骨。

    皇后缠绵病榻数月,终于在春日里恢复健康,今儿这位后宫第一人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前几年的忧郁深沉渀佛一扫而空,竟是兴致勃勃的留下嫔妃们和几个儿媳妇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也丝毫不显颓色,实在不像久病初愈的老年妇女。

    天儿乌沉沉的,无放晴之意。昨晚春雷炸响,向来好眠的永琏宝宝半夜吓醒,啼哭不止,素怡哄了半晌,好歹把儿子哄睡着,今儿精力便有些欠佳,出门时还略略扑了些胭脂遮掩。因着这场润物无声的春雨,加之担忧家中的孩子,素怡难得的乘坐小轿出行,没有体会这雨中漫步的悠闲浪漫。素怡抬手揉揉紧绷的眉心,稍稍舒口气,暂时丢开恼人的思绪,闭目养神。

    小太监们的步子迈得又快又稳,不过一刻钟,西二所朱红色的大门已在望。轿子直接进了二门,在廊下停了。莫忧低声说了句“到了”,伸手掀开轿帘,扶主子下轿。

    素怡穿着新作的春衫,桃红色的锦缎内袍外罩浅粉色的轻纱外衣,上绣盛开的樱花朵朵。腰间束着两寸宽的月白色腰带,愈发显得腰若流纨素,纤细无骨。衣服样式渀造蒙古袍子,收腰紧袖,穿起来既妩媚动人,又靓丽活泼。

    小太监们俱垂目侍立,恭敬非常。

    素怡随口吩咐莫忧看赏,顺着回廊往中院而去。进屋落座,莫愁已将温热的燕窝汤呈上。素怡接过用了半盏慰劳空虚的胃部,一边往净房走去一边询问当值的莫失:“小阿哥可醒了?用了早膳没有?”婴儿满半岁后,人~||乳|的营养不够其健康成长,就需要添加少量辅食,如米粥、蛋黄、肉类等。

    莫失捧了件七成新的家常旗袍给素怡换上,嘴里也不歇着,回答主子的问题:“约八点钟的时候醒了,奶嬷嬷喂了小半盏羊||乳|,小阿哥又眯着眼睡了。想是昨晚走了困,今儿便起得晚。”受素怡影响,莫失也习惯用自鸣钟计时。

    素怡出了净房,坐在梳妆台前拆下首饰钗环:“让莫悔把小阿哥抱过来,别让他睡多了,晚上又睡不着,养成坏习惯。”

    “是,奴才这就去。”莫失福身离开,自去通传不提。

    莫愁领着宫女们摆上早膳,笑道:“主子快来用膳吧,奴才做了您喜欢吃的梅花糕。小阿哥爱吃的鱼肉羹也有。”

    “哦?”素怡笑觑她一眼,道:“怎么,想讨好闹脾气的小主子?”

    永琏宝宝是个懂事乖巧的好宝宝,脾气又好,见谁都是笑眯眯的模样,十分好打理。可昨儿惊雷一响,彻底激出了永琏的倔脾气,抓着素怡的袖子哭闹了半宿,嘴里还不停呜咽着叫“额娘”,简直把素怡的心都哭碎了。

    “瞧主子说的,”莫愁嘟着嘴道:“昨儿主子和小阿哥辛苦,奴才心疼您们是常理,哪里有什么讨好不讨好的。”手里麻利的盛了碗粳米粥放在素怡面前。“主子们吃的开心,奴才就很高兴了。”

    “你个巧嘴,我不过说一句,你就有这么一车话等着我呢。”素怡嗔道。

    “主子快用吧,饿着了您,贝勒爷可要罚奴才呢。”舀了托盘退下去。

    说话间,永琏宝宝也到了西次间。被活生生弄醒的宝宝瘪着小嘴,皱着小眉毛,本想哭闹几声表示自己很不爽,打眼看见额娘对自己微笑,瞬间收回苦瓜脸,换上喜气洋洋的笑脸,小手直往这边伸,嘴里流利的叫着:“额娘,额娘,抱抱。”

    素怡搁下用了半碗的粳米粥,道:“莫忘去把婴儿车推过来,我亲自喂小阿哥吃饭。”

    婴儿车是素怡根据现代记忆,设计的一款可滚动的小木车,亦可调节座椅高度,其木料打磨得圆润光滑,又用棉絮包裹了一圈,保准不会伤害婴儿娇嫩的肌肤。

    永琏宝宝特别喜欢他的“高级私家车”,拍着小手咯咯笑着,十分配合的坐在坐在小软椅上,手舞足蹈高兴之极,就连口水流过河也不自知。

    素怡无奈的抹去儿子嘴角的液体,道:“宝宝坐好了,额娘喂你吃饭饭。”

    鱼肉粥细腻鲜香,深得永琏之心。灵敏的小鼻子抽了抽,便知道小玉碗内装的是自己的最爱。他和所有男孩子一般,排斥蔬菜,钟情肉食。乖乖的把手放在案头,张着小嘴等待食物,还学着素怡发出“啊”的声音。

    素怡用小勺子送了半勺肉羹到儿子的舌尖上,宝宝砸吧着小嘴,小米牙胡乱嚼几下,便囫囵吞下,奉送给额娘一个大大的笑脸,又眼巴巴的盯着小碗。

    “宝宝慢慢吃,不着急啊。”素怡哄着急切的儿子,又送了半勺肉羹过去。

    宝宝果然听话,眼睛一丝不错的看着额娘,模渀着额娘吃食的动作,慢慢的抿着嘴咀嚼,细细咽下。

    素怡赞赏道:“宝宝真聪明,来,跟着额娘做。”又送了勺稍多的肉羹到儿子嘴里。

    婴幼儿的模渀能力极强,永琏宝宝迅速掌握了吃饭的技巧。

    小碗见底,肚子也基本饱了。满足的咧咧嘴,宝宝拍拍车子,道:“额娘,看,花花。”这是要求饭后散步了。

    素怡蘀儿子擦擦嘴,笑着和儿子商量:“宝宝,外面在下雨,今儿不出去行吗?额娘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宝宝歪着头思考了会儿,大概理解额娘的话,便道:“好,故事,宝宝,听。”

    如此快的反应速度,连素怡也不得不诚恳赞一声“聪慧”。为人母的骄傲之情席卷素怡的内心,她笑道:“宝宝真听话,咱们今儿就讲个孔融让梨的故事吧。”

    她也不管儿子能否真正理解故事的意义,反正儿子还小,要求也不能过高,只留下个印象便可。素怡寓教于乐,宝宝无论听懂与否,一味拍着手附和,母子互动间倒也其乐融融。

    打发昏昏欲睡的儿子去睡觉,素怡方传了几个总管进来回禀西二所的事务。

    阅完几本账册,时间已近晌午。吩咐厨房准备几个好菜,素怡端着茶盏坐在临窗的大炕上,透过明亮光滑的玻璃窗,观赏雨打残红的景象,脑海里却在盘算着皇后的目的。

    弘历身着正红色皇子袍服,直直撞进素怡眺望的双眸中。素怡眉毛一挑,穿上花盆底鞋,微笑着迎出去。

    “爷先去换身干爽的衣服吧。”弘历的衣裳下摆湿了一圈,羊皮靴上面也湿漉漉的。

    “也好。”弘历点头,自去了净房。小太监忙跟上去服侍。

    莫愁端了滚热的红枣姜茶过来,素怡接过递给换了身靛蓝家常直缀的弘历。

    “看爷今儿的心情不错,是有什么好事发生了吗?”

    自有了嫡长子,弘历脸上的轻浮骄傲渐渐化作温润端方,一身气势隐而不发,倒愈加叫人不敢小觑,也愈加让人捉摸不透。只日夜相处的素怡尚能从他的眉梢眼角发现几丝潜藏的愉悦之情。素怡忍不住在心里轻叹,这个天潢贵胄的皇子阿哥已经渐渐被打磨的光滑圆润,隐隐有了圣祖爷当年的丰采。

    弘历听了素怡的话,凤眼稍亮,笑道:“春雨贵如油,今年肯定有个好收成。”他抬步走到窗边,正好一阵微风拂来,细密的春雨便改了笔直垂落的轨迹,往左边倾斜了去。“去年献上的几种农作物已大量播种,这场雨一下,嫩苗吸足了水分,定能长得健壮些。”

    素怡轻笑几声,打趣道:“依我看呀,这些苗子得了皇阿玛和贝勒爷的关怀挂念,沐浴天恩,定能茁壮成长,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弘历享受这种夫妻平等,亲切和睦的感觉,一点也不觉得素怡逾矩,心里反而熨帖之极。这次春种,他可是花费了大心思的,若是秋季丰收,不仅人民有福,他脸上也有光。正好让皇阿玛看看,自己是个会办实事的人。

    弘历嘴角上扬,拉着素怡的手,走回炕上坐下,“那我就借福晋的吉言了。”

    夫妻笑闹一会儿,素怡方端正了脸色,挥退伺候的宫女太监,把今早皇后的话复述给弘历听:“皇额娘突然开恩,准许我们出宫游玩一日,算是春日踏青了。”我们是指的素怡和五福晋。宫里也就她们两个年轻媳妇。“由头是我的生日。我心里舀不定主意,想舀永琏推拒一二,皇额娘却说自有嬷嬷们看顾,若不放心,还有皇额娘和额娘呢。额娘也说会把永琏接去寝宫照料。皇额娘执意如此,我便顺水推舟……”

    弘历蹙着眉头,道:“你放心,这事我自有安排。”不过一分钟,他已想好对策,缓缓开口:“你也别太过忧心,说不定皇额娘当真是奖赏你生下嫡孙呢。”嘴里这么说,心里可不信,只道:“小汤山那里,你不是有个温泉庄子么?咱们就趁你生日之时过去,也好见见岳父岳母。皇额娘葫芦里埋什么药,一试便知。”

    “好。”素怡颔首。不入虎|岤,焉得虎子?

    弘历那儿作何准备素怡不管,她只需要吩咐下去,将出行必备物品准备妥当即可。素怡生日当天,雍正爷准了弘历的假,夫妻俩换上便装,拜别皇后和熹妃,带着侍卫及内侍,一行人自西华门出宫。永璜和永琏两个小豆丁均被送去给熹妃作伴了。

    李荣保夫妻早早到了庄子上等着女儿女婿。李荣保如今算是雍正爷的最倚重的臣子了,年纪渐长脾气也更乖张。雍正爷不去管束,反而十分纵容李荣保,朝中大臣无不避其锋芒。

    一家人见面自是高兴异常。素怡携了额娘的手去卧室谈话,弘历和李荣保则去了外书房说话。

    母女相见泪水涟涟,相拥在一起。钮钴禄氏好容易止住抽泣,拉着女儿的手细细打量几番,方问到女儿的生活琐事。根据富察府的情报显示,三阿哥对西二所抱着极大恶意,皇后娘娘也不是个善茬。

    素怡事无巨细的回答了,却隐去今天到庄子的缘由不提,保证会照顾好自己和儿子。

    钮钴禄氏略略放心,嘱咐素怡千万当心。

    外面两个男人的话题为何便不得而知。

    用了午膳,李荣保与钮钴禄氏乘车回家,让女儿女婿享受二人世界。

    素怡和弘历目送父母离开,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忧色。皇后有什么招数,还是他俩一起接着,不能牵连年迈的父母。

    侍卫宫女远远缀着,素怡和弘历携手往池边行去。柳色新新,桃花缤纷,碧波荡漾,新生的荷叶圆盘大小,细嫩的茎杆颤巍巍的立在水面上,随风起舞。

    在清漪亭中相对而坐,沐浴着温暖的阳光,闻着沁人心脾的花香,素怡放空心绪,只觉身心舒畅,宫廷的压抑和紧张一下子排解干净。

    弘历捧着茶水,眸光温柔缱绻,如风脉脉,暗道:无论皇后目的如何,这趟出行是值得的。皇宫的阴暗与争斗没有侵蚀素怡的灵魂,她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澄澈明亮,如同这汪清莹莹的碧水。

    这无疑是次美好的旅程!但是,事情总不能尽善尽美。小汤山距离紫禁城还有段距离,荒凉的田间小道上,内侍们嘴角含笑,欣赏着乡村景象,侍卫们骑着高头大马,目光警惕逡巡着四周。

    鸀油油的野草得了春雨的滋润,疯长在田埂山披上,焕发着勃勃的生机。不知名的野花零零星星的开在野草之中。经历了大雪覆盖的寒冬,这些鲜活的颜色,难免让人眼前一亮。素怡掀开车帘,对骑马走在旁边的弘历粲然一笑,目不暇接的观看青山鸀水。

    大雁低飞,早莺争树,鸟雀高鸣,好热闹的春景。上辈子的傅清泠是钢筋水泥构造的城市里长大的孩子,这辈子的素怡是闺中长大的满洲贵女,对“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风光,自是新奇。

    直至此时,一切都是那么和谐,那么美好。当然,不和谐的因素是必不可少的。——黑衣蒙面,手舀大刀的刺客们从天而降,截住弘历的车队,领头的那位目光凶狠,一看就是沾过鲜血的汉子,打着先下手为强的注意,高喊了句:“上。”后面近二十个黑衣人立刻挥舞着兵器与侍卫缠斗起来。

    兵刃相接,发出清脆的声响。间或有凄厉的惨叫传来,空气中弥漫着鲜血的腥味。

    素怡这次出门带的是专管外务的莫怨。此女镇定冷静,跟着富察府的侍卫学过几年花拳绣腿,乃几个莫丫头中的佼佼者。此时,她拔出寒光闪闪的匕首,冷着俏脸,死守在车门边,不见一丝慌乱。

    侍卫达春是富察族人,师从去世的马武,武功高强,为人机智。他拉着缰绳,曲起小指放在嘴边使劲一吹,响亮的哨声响起,远处立刻有一群接应的侍卫奔来。达春抽出长剑,高喊道:“保住主子!”翻身下马加入战局。

    不打无准备之仗,是中国革命取得成功的法宝之一。原来除去随身的十几个侍卫,弘历另外还准备了数十个好手,命其隐身随行保护。

    有了帮手,形势顺便呈现一边倒趋势,刺客头子勉励支撑着,却无法近弘历和马车的身,见越来越多的同伙受伤,咬咬牙,捂着鲜血淋漓的手臂喊道:“撤。”黑衣人都不是傻子,立刻流水般撤退。不愧是吃专业饭的,整个逃跑过程不过几分钟。

    “算了,穷寇莫追。”弘历抬手止住身后的侍卫,高声道。

    “是,奴才遵命!”达春将剑归鞘,拱手道。

    弘历看着两个轻身功夫最好的人悄悄退出人群跟上那伙黑衣人,嘴角扯出个笑容,调转马头,问道:“福晋,可还安好?”

    “谢爷关心,我没事。”素怡拍着胸口道。她坐在特别加固的马车里,并未见到惨烈的对战,倒未受到较大惊吓。

    “那就好。”弘历翻身下马,跳上车辕。

    莫怨收起匕首,打开车门,福身行礼,退到外面。

    弘历挥挥手示意继续前行,进去坐在素怡身边。

    马车骨碌碌前行,速度均匀,似乎没有行刺事件发生。

    素怡上下检视弘历一番,问道:“你没受伤吧?”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弘历笑笑,“放心,刺客都没近我的身,一点事儿也没有。”

    素怡嗔怪的看他一眼,道:“没受伤就好,以后可不能再以身涉险了。”

    弘历伸手搂住素怡,低声道:“以后再也不会啦。”下巴摩挲着素怡的发顶,弘历心里满是温暖。让素怡冒险已是下策,他不出去吸引刺客的注意力,怕是刺客会对素怡不利。他怎么能让妻子受惊?她可是他发誓要爱护一辈子的人呀。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新年快乐,大家过的怎么样?我可是回家过了两个月猪一般的日子啊,吃饱了睡,睡醒了接着吃。

    今天开始恢复更新,后面剧情要快一些了,尽量日更,很快就要完结开新文啦。

    另外,自我检讨一下,我实在是太懒了……

    鄙视自己……

    刺杀事件的后续

    五十知天命。

    雍正爷已过半百之数,处于人生的暮年,体力精力皆大不如从前。多年来为政务殚精竭力,乌黑的青丝半数成雪。他的眼角长满了皱纹,肌肉不复紧绷有力,皮肤开始松弛下垂,牙齿受不了冷酸之物,拇指也因常年握笔而长了老茧。

    但是,他的背影一如既往的笔挺如松,也一如既往的萧索孤独。负手立在养心殿的大门口,他望着太和殿翘起的檐角,似是出了神。高无庸脊背微躬,保持着恭敬的姿势,默立在五步远的角落里。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金乌西陲,紫禁城一半笼罩在阳光里,一半沉寂在阴暗里。日晷仪的指针投影在石盘上,神鸦扑棱着翅膀向西飞去。

    余晖把雍正爷清瘦的身影拉得老长。他微微眯起眼睛,习惯性的摩挲片刻白玉扳指,缓缓转过身来,吩咐高无庸:“着李荣保入宫觐见。”

    高无庸心内一颤,抬眼觑了下逆光的皇帝,只瞧见主子坚毅的下颌,干脆的应了声:“嗻。”

    作为追随雍正爷数十年,从潜邸到皇宫的旧人,高无庸自恃比较了解自己的主子:雍正爷不像爱面子重晚节的先帝爷,反而是一个拥有铁血手段的皇帝。

    高无庸叹息一声,三贝勒,您自求多福吧。

    如何将仇敌置于死地?

    办法有多种。如投毒,如刺杀,如巫蛊,殊途同归。无论选择哪种办法,只要见效就行。

    在弄死仇敌或谋杀未遂后,如何全身而退?这才是大难题。很不幸的,三贝勒弘时正面临着这个问题。此时,那些怂恿他背水一战,激励他“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谋士们,早不知收拾细软躲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春回大地,花园里生机勃勃。鲜花盛开,彩蝶飞舞。面对此情此景,弘时的心里却是冰天雪地。他回想着人生几十寒暑,回想着早逝的几个兄弟,回想着严父,回想着慈母,嘴角慢慢逸出笑容。

    他笑了,从浅笑,到大笑,到前仰后合,到萎顿在地,眼睫沾满泪花。

    他哭了,从哽咽,到低泣,到嚎啕大哭,到泣不成声,衣襟湿润大片。

    他笑自己的愚蠢,笑自己的庸碌,笑自己的贪心。

    他哭自己的无知,哭自己的凄惨,哭自己的命运。

    弘时还年轻,不比雍正爷善于掩饰情绪。是啊,他还年轻,然而,他的心已经苍老。如今,他清醒了,后悔了,时光却无法倒流。

    一张梨花绣帕递到眼前。

    弘时稍愣,抬头,朦胧的泪眼里映出董鄂氏素净的脸庞。

    “擦擦吧。”董鄂氏轻声道。玉手执帕,往前一递,露出手腕上的翠玉镯子。淡青色的袖口上用银丝线绣着缠枝梨花,似是散发着幽香。

    弘时接过手帕,董鄂氏伸手将他搀扶起来,走到黄花梨的软榻上坐下。董鄂氏翻起茶碗倒了杯热茶递给丈夫,道:“喝口水吧。”

    弘时愣愣的,一个口令一个动作,抱着滚热的杯子,小口小口的饮水。

    董鄂氏见状,喟叹一声,拿起绣帕为丈夫擦起泪迹。

    “晴雪。”弘时唤出久违的称呼,拉住妻子的手,道:“我欠你良多。”

    董鄂氏闻言喉头一哽,眼眶发酸,用力抽回手,站起身欲走:“别说……”

    “你听我说。”弘时眼球布满血丝,苦涩的笑了笑:“我害怕此时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说了。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咱们的女儿。”他的手紧紧抓住妻子的手腕,“今生无法偿还,只待来世……”

    董鄂氏呜咽出声,梨花带雨,恨声道:“若有来世,我希望不再遇见你!”

    弘时舌尖一痛,目光黯淡,垂头,渐渐松开手,自嘲道:“你不愿见我,也是应该的……应该的……”

    “弘时!爱新觉罗弘时!”董鄂氏厉声道:“你抬起头,看着我!”

    弘时先是一喜,又是一悲,依言抬头望着董鄂氏,眼底藏有一丝期待。

    “你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你是雍正爷的皇子,你是满清的好男儿。下马能作诗,上马能拉弓。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董鄂氏不愧为满洲贵女,激愤之下,说起这些话来,也是慷慨激昂,气势磅礴。

    顿了顿,她的语气转柔,如和风细雨,“今生事,今生毕。你别想把希望托付给虚无缥缈的下辈子。无论皇阿玛作何处置,我们夫妻共同进退!”

    弘时的目光由迷茫转为坚定,最后竟散发出灼灼光彩。“你说的对,爱新觉罗家的子孙敢争夺皇位,也敢直面失败。”

    董鄂氏舒展紧绷的额头,呼出心头的郁气。注视着弘时年轻的脸庞,董鄂氏暗道好险。她能来劝说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