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清廷第7部分阅读
笑清廷 作者:肉文屋
正被景涣绕着呢。 景涣现在早就不能称作豆包了,已经开始抽条,就像一棵小白杨,虽然还是棵树苗,已经有 了挺拔之姿。看着这个表弟,芳仪腹诽着,怎么就抽条了,怎么就开始长个儿了,以后就不能俯视他了,那不成了姐姐我仰视他吗?不成,我还 是去把那双花盆底的鞋拿出来穿穿,还可以权当练习联系呢,一举多得。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景涣受不了芳仪把自己的话当耳边风,终于炸锅了。
“听见了听见了。你有什么可以抱怨的,不就是个小姑娘眼泪汪汪的看着你吗?你又没有欺负她,心虚个啥?还是说,咱们景涣小爷也开始 会怜香惜玉了?要不就是惜贫怜弱?”芳仪看着景涣这样,嘴上虽然还是轻描淡写的,心里却开始不自在了。
“这哪里跟哪里啊,我要叫你好姐姐了,饶了我吧,每次被她这样看着,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还怜香惜玉惜贫怜弱呢!”
“咦?你被这样柔弱的小姑娘以崇拜的眼神这样看着,这样水做的女儿,没让你心里有种满足感?有种成就感?没有那种打心眼里升起的保 护她的想头?”
芳仪还欲继续说着,冷不防一只手覆上了她的额头。芳仪头一让,伸手欲拍开小白杨的唐突的手,“说了多少回了,我们都大了,还这么动 手动脚的,成何体统?”
景涣的身手哪里是芳仪比得上的,不过景涣还是佯作抽手不及,让芳仪结结实实的打了一下,才一边甩手呼痛一边讨饶道:“我以为你发烧 了,一时情急,就忘了。不过,我们是姐弟,从小一块儿玩的,偶尔忘记,也不用下死手打我吧?等下红了,又要让额娘笑话了。”
一边说着一边看芳仪并未真的生气,又嘻嘻笑道,“你真没发烧?要不怎么说胡话了?什么满足成就的?还保护呢?满足,能让小爷我喝酒 管够就是满足,成就嘛,跑马中百步穿杨还连珠齐发,那才叫成就呢。至于保护嘛,我家里姐姐妹妹已经够多了,都要我保护呢,还要摊上个你 ,我已经忙不过来了,还要那个泪哭包?饶了我吧!”
芳仪听了景涣这样说,知道他是真心这样想的,就放下心来了,看来,也不是个个男人都吃这一套的。当然,现在的景涣还不算是个男人。 不过,景涣还是自己幼儿班的小朋友,自己也不想让他被人算计了。于是,也就正色道:“你如果真的这样想的,我就放心了,并不是我想诋毁 谁,有些人就是会这样子作态的。你既受不了,就当要看穿这种人,你也就不白白被人恶心一遭,这也算是一种磨练,让你早早开眼而已。”
景涣到底不是小白,当然懂了芳仪的意思,不过,这还不够,“好姐姐,我受教了。可是,这事儿还是搁在那里,你还是得帮帮我。我一定 给你找个大大的翡翠西瓜做谢礼,这么大这么大的。”
正文 037 天雷滚滚的桥段
“得了,少跟我提你那个大西瓜了。都挂在嘴上多久了,就没看到你寻摸着了。”芳仪也不跟这娃儿客套。
“那不是这玩意儿不好找吗?那弄个小的还不容易?难得的就是那么大的?这材料不好找……”景涣也不害臊,一副很理所当然的样子,真 不知道这孩子的皮厚是怎么练成的。而且,这孩子在人面前也没这么死猪不怕开水烫吧?
芳仪本来就已经打算出手了,她可不想自己带大的孩子就这样白白让人给啃了,虽说一定是啃不着的,但是自家的娃儿自家疼啊,只是还想 给娃儿一点教训,所以才忍到现在的。话说,少福晋一定也是想磨磨景涣,看看小白杨的品性才没出手的吧?要不,就是给自己练练手?反正, 芳仪就是不相信少福晋会不知道这些事情。
这事儿,说起来也很简单,就是那个额鲁的妹妹,府里的庶格格芳萍闹的。这小格格现在也已经六岁有余了,相貌倒是不错的,这小人儿看 着水水嫩嫩的,也合了那句“女儿家是水做的”这话。可是,要说也真不亏时母女,这格格的性子倒是和她生母一模似样的,也是那么娇娇弱弱 的,动不动用那种带着点小委屈的小眼神看着人,眼里水水的,可偏生又忍着。芳仪自打见了这个样子,心里就呐喊,这小姑娘是怎么教出来的 ?这才多大呀?要搁在后世,一定就是一颗冉冉的童星,另一个也绝对可以开演艺培训班。那可都是来钱的活儿,现在埋没在这赫舍里府上了, 太可惜了。
对于这些孩子的早熟,芳仪早就无话了,现在更是有一个有力的典范。当然,也不一定就是这叫做芳萍小姑娘懂了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只是 为了自己的出路在谋划,更甚至是她身后的人替她谋划的,是烟羽还是其他什么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手段也太愚笨了,想法也太天真,果 然被少福晋说中了,除了心狠手辣,脑子还真不太聪明。
以为真的碰上了景涣,牢牢粘住,就能得了好处?且不说这出身这回事儿,就算是嫡出的格格阿哥,又有几个做得了自己的主的?还是想闹 得人尽皆知来个逼上梁山?那就要且看玛法在这个当口儿容不容得府里有什么不好的说法了。玛法心心念念地想着把府里的格格送到那里去吧? 要出元后的府邸,怎么会闹出一丝半点儿的八卦?
要不是自己没兴趣被人一起八卦,在人嘴皮子里翻滚,更不想小白杨吃亏,倒是可以推波助澜的,这样谁都可以不进宫了。但是,自己可以 肯定少福晋看着呢。
这件事情说起来也真是天雷滚滚的,要是早期的电视剧,就是经典桥段了。那一日,景涣单独来府里做客,拜见了福晋少福晋后,就要去找 芳仪。这景涣风风火火惯了,众人皆不在意,可没想到,在熟悉的路岔口发生的罕见的交通事故。在一个回廊拐弯处,景涣撞人了。景涣走的快 ,又是男孩儿,当下就把从另一头拐过来的芳萍给撞倒了。忙乱中,景涣去拉芳萍,可谁想到,就听“刺啦”一声,不知道是景涣的力气太大还 是芳萍的衣裳太豆渣,芳萍的一只袖子就这样牺牲了。
这还不算什么,赶巧了,这天芳萍内里穿的是件无袖小衣,于是这白生生的膀子就露了出来。景涣看着不好,眼一错开,马上解下了自己的 马褂,赶在后头人赶上来之前给芳萍遮住了胳膊。而芳萍这时候已经慌得不知道怎么办了,只是拿委屈胆怯的眼神看着景涣,眼泪就流了下来。 景涣被看得不自在,皱眉咳了一声,那芳萍如被吓倒的小兔子般,连哭都不敢了,两泡眼泪只在眼里打转。
虽说满人并不像汉人在这个上头太过讲究,但这样露胳膊什么的也是不好的,所以,景涣就让芳萍的小丫头回去替她格格拿件衣裳,又让自 己后头赶来的丫头护着芳萍在那里略站站,还威吓几个人都闭紧了嘴,要是一丝半点漏了出去仔细打板子,自己就退到拐弯这边守着。
也没过多久,那个小丫头就把衣裳取来了,也没把那件扯坏了的给脱下来,直接就给芳萍穿在了外头。等收拾好了,芳萍才转过拐角这边, 对这景涣盈盈一福,又是感激啦又是感恩的,倒让景涣不知道跟她说什么。
景涣也不想同她多说,就示意丫头拿了他的马甲走人,没想到芳萍却说要回去亲自浆洗,不然实在是心有不安。景涣是个大气的男孩子,而 且相处的几个女孩子家,别说芳仪了,就是几个姐姐妹妹也不是这样扭捏柔弱的,实在是不想再和这人多说,只说一件马褂算不得什么,就让丫 头直接拿了就走了。也亏得这样,不然,一位小爷的衣裳落在别府格格手里,还让这位格格亲自浆洗的,这叫个什么事儿?
景涣以为这也就算完了,谁想以后每次再来府里总能碰上这个芳萍,总是那么柔柔的看着他。景涣对她客客气气的,她就脸红着跟在后头, 景涣不耐烦了,她又委委屈屈的要哭不哭的,直让景涣没法好想。他又不想把这个事情闹得人尽皆知的,所以才向芳仪告了饶。
芳仪戏也看够了,也不舍得这个弟弟真的被人歪缠,打听了额鲁现在正在福晋面前奉承,也就晃晃悠悠的去找额鲁了。这事也就是看着热闹 ,不过,如果自己真的出头去找芳萍,再以芳萍那个像自来水似的眼泪,一个不好,就要让人说自己仗着身份欺负庶出的妹妹。所以,这个事情 ,还是额鲁出头最好。额鲁不是要在人面前表现的温良守礼,骨肉深情,进退有度吗?那就交给他了。好在,现在自己也算是有点出头了,可以 随时去探望福晋。
只是芳仪没想到,自己的举动都有人看着,自己表现得越好,就离太平日子越远。
正文 038 到底是谁的试炼
芳仪到了福晋那里,福晋倒是稍有吃惊,基本上,芳仪只是随传随到而已,不太主动上门的,这回有点新鲜。不过,福晋也没说啥,这么多 年沉浮下来,还有什么事会放在脸上的?
芳仪也不管这些,她可不是原来的那个芳仪,渴望着什么亲情啊的。她也讨好长辈,只不过是想要活得容易些罢了。进了福晋正屋,一板一 眼的给福晋行了礼,温声问候,等福晋赐了座后,才又看向另一边的额鲁,笑着招呼道:“今日里来给幺嬷说说话,每想到到看见了大阿哥了。 大阿哥可好?”
额鲁早就站了起来,对着芳仪行了个拱手礼,道:“有两日没见着二姐姐了,给二姐姐请安。原该我先向姐姐问安的,现倒让姐姐先招呼我 了,甚是惶恐。还望姐姐勿怪小弟。”
这语气这态度,哪里还有当年在花园里撞到芳仪、指着芳仪鼻子大骂得半点影子?芳仪内心摇了摇头,果然,在外界压力下,成长只是一瞬 间的。“自己家骨肉手足的,哪有这么多讲头?”芳仪笑着招呼额鲁,同时憋了一眼福晋,只见福晋笑着听他们说着,好像很喜欢他们这样和乐 似的,芳仪看着这样子,就想着要更加把劲儿,谁知额鲁倒是递上了话头,“二姐姐说的是,我原也想着亲亲热热地呢。二姐姐好久都没叫我额 鲁了,小时候你还是那样叫我的,那时我不懂事,免不了和姐姐打打闹闹的,但是现在想来也透着亲近呢。”
“可别说那时候了,我那时候就是个不懂事的,没少让幺嬷操心的。话说回来,现在芳萍倒是不比我小时候淘气,看着最是规矩守礼的,听 人说年纪虽小,倒是待人接物的都有股子额鲁你的温和得宜气派。看来额鲁你倒是做了个好榜样的。也是,阿玛都没口子赞你最重手足的,芳萍 的教养上你也肯定很费了番心思呢。怨不得哪些那教养嬷嬷都说,芳萍最听你的话,有些规矩上讲不透的,你一撸,就保准好了。”
这话芳仪说的有点亏,照理来说,额鲁是男丁,这芳萍的教养跟额鲁没太大关系,可是,这摊上他们是一个生母,额鲁又要摆出重手足的样 子,所以对这个妹子照顾有加。因而,芳仪说芳萍的教养是跟额鲁学的也是没差,同时又把教养嬷嬷给摘了出来,这教养嬷嬷的安排可是要牵涉 到少福晋的。
这些话里话外的意思,额鲁如何听不懂?脸就黑了黑,不过瞬间又恢复了过来。芳萍的事情他如何不知的?他原也不看好,只是烟羽格格太 固执而已。现在就差人打脸说自己的妹妹不守规矩了,连着自己也给搭了进去,自己这么些年苦心经营的形象啊,心里怎么不恼?只是还得笑着 说哪里哪里,三妹妹还小着呢,有些地方也不太懂事,自己只是哥哥,毕竟差的太多了,还要做姐姐的多多提点。
芳仪听了这句,就笑道:“这可哪里说的,只是我的脾气暴些,又耐不住性子,要说了些什么,别人还以为我仗着是姐姐欺负人呢。”
额鲁连说哪里的话,断不会有这样的误会的。福晋在一旁笑着说:“这才是做哥哥姐姐的样子呢。”
又说了一会儿话,芳仪又让人把自己新作的一个荷包敬献给福晋,说是今儿来是让福晋给指点指点针线的,把场面上的话给混了过去,才算 是可以告退了。
芳仪心里盘算着,今儿算是在福晋面前过了明路,额鲁为了他自己也得做出个样儿来,再一来,以后自己也可以“指点”那个小泪包了。
芳仪自以为干得不错,不用自己摆个红脸去教训人,就借了人去摆平了,同时还给自己留了后手,也算是初步的开始学着去勾心斗角了,看 来,这少福晋果然是给自己安排练手的。于是心情愉悦的回了屋子。
芳仪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场算不得什么的小打小闹,因为她四两拨千斤的化解,让少福晋算是下了决心。毕竟,就算都是亲生的,十个手指 也是有长短的。要是芳仪知道,这并不是额娘对景涣的试炼,也不是让芳仪练练手,而是对芳仪的试炼的话,她又该怎么做?
不过,现在芳仪并不知道这些,只是还是高高兴兴的过日子。在这府里生活虽然不易,但经过这些年,也算是改善了不少,眼看着着选秀的 日子一天天的近了,以后不管是如何,总没有作姑娘的时候畅快了。
终于,康熙四年,一个大清早,天还没透亮,赫舍里府的大门就开了,跟在一顶绿呢大轿后头,一辆轻便小车驶出了府门。
芳仪就着晃晃悠悠的小车,觉得像做梦似的,来了大清朝这么些年,终于走到了这一步了。可是,自己怎么没来由的觉得心慌,那高耸的宫 门,自己真的就能完好无损的踏出来吗?正在恍惚间,一只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一直很冷清的芳颖,这回子倒是温和的对她笑着说道:“别怕 ,都有我呢,姐姐总会帮你的。”
芳仪心头一热,她虽没有打心里接受一个小姑娘做姐姐,但是,这些年的相处下来,总是有情分的,想到这个花朵一般的小姑娘,有可能就 会葬送在那宫墙之内,心里暗暗想着一定要想办法救她,总要试一试,自己才是心安的。
今天是阿玛噶布喇亲自送她们入宫,这位阿玛,难得感性一回的对这芳仪笑着,反复叮嘱这说了几百遍的话,让她们姐妹俩好好互相帮着, 自己小心,万事不可信人等等的。只等执事太监来催了,才恋恋不舍的让她们进了小门。这也算是父爱了一回?芳仪自嘲了一把。
许是因为她们家里的身份,并没有人敢来难为她们。就是小说中常说的体检,也意思意思的过了。芳仪倒是不在乎这个,她本就是个妇产科 医生,这些也真是司空见惯的。不过芳颖倒是强作镇定。
等着收时好衣裳出来,芳颖倒是过来安慰芳仪了,又着实让芳仪感动了一把。
正文 039故地重游
故宫,不,现在还是因该叫做皇宫,这个地方,对于芳仪来说,和别人的意义是不太一样的。
对于其他秀女来说,这是个让人生畏的地方,由是个让人敬仰的地方,更是个让人羡慕的地方。这里,住着这个帝国的所有者,这里,有着 让人时刻提醒着要守着规矩,哪怕一个走路,一个坐卧,甚至一个吃饭、说话、哭笑……,这里,犯不得半点而错,不然,陪上的不仅仅是自己 ,还有她们身后的一大家子。可是,正因为这样,这又是让许多人无时无刻的惦记着,向往着,憧憬着,以后,这里能成了她们日后生后的地方 ,能成了她们的家……
可是对于芳仪来说,除了那些望而生畏,那些小心仔细,她真是一星半点儿也没想到自己要留在这个地方,而且,她心中还有那些剧烈翻腾 的,让她想要述说却偏生一点也不能吐露的话,是感慨?是激动?还是其他什么,芳仪说不清楚,最后汇集到脑中的只有四个字——故地重游… …
芳仪记得上辈子时她母亲有一个表妹,出国多年,回国探亲时家里人都忙得不着边儿,就是她那会儿还在读硕,时间自由一点,所以全程接 待的任务就落在她身上。这个表姨,幼年时芳仪也和人家亲近过,不管是儿时的印象还是那是再见的印象,都是一副大家淑女、对自己感情很克 制的那种,可是,在芳仪陪同游玩的时候,却发现这个表姨种种的不一样。不是对着陕西路一个小弄堂喃喃自语的说着,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就是在余庆路上对这那些梧桐树木讲着,以前的树木比这个多,高高的从路两边搭起在中间汇合就像是个拱顶,夏天里在下面走,满路荫凉,一 点都晒不到太阳,说着说着,还会眼睛湿润,甚至与清泪两行。这些话,表姨像是自语,又像是对芳仪说话,可是不管芳仪听不听的,她总能从 头说到尾,当然,芳仪如果能接两句,问声“真的啊”,“原来是这个样子啊”,那表姨就说得越是起劲,小到弄堂门口原来有个馄饨摊子,拐 弯角上有个老虎灶,大到音乐厅的内顶的颜色,以前黄埔江边的情人墙,人民公园某个报廊下非主流性向的秘密集聚地……
芳仪从来不觉得表姨是个能说的人,以前总是那么的温柔的笑着,和母亲一样一副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的气质,说话也是不急不缓,从不多 说,可是那次陪游,芳仪除了陪听外,干得最多的就是不停的买水、不停的关注公众卫生措施,以至于有那么一段时间,芳仪的一些外地童鞋外 出时都会向她咨询一下那些隐秘的角落。芳仪虽然很能体谅老太太的心情,可是还是会觉得老太太太过于魔怔了,一点都没有了往日的风度,人 走形的利害,甚至与想到是不是人年纪太大了,所以就特别的爱回忆过去?
可是,现在的芳仪就差不多是处于这样一个状态了。故宫,芳仪游玩了不止一次,念硕的后一年,芳仪巴结上一个很好的路子作为交流实习 在帝都的一所出名的医院呆了一年,那一年,她可是接待了许多来帝都的各色童鞋、关系,这游故宫总是个保留曲目。现在,芳仪每看到一个小 门,一堵宫墙,甚至与一个台阶,都在极力的回想,当初,自己有没有来过这里,对这里有没有印象。若是一个似是而非的地方,又会极力的回 想,真的是这个地方吗?当初,自己看的瓦是什么样子的,这里有没有那么一棵树?自己又是和谁来的?自己那时候在做什么?甚至与自己那时 候穿的是什么?心中总有一股子话想要跟人说一说,以后,这里是什么样子的。可是,身边没有一个当初表姨身边的自己,什么都不能说,只能 死命的压着……现在,她总算是明白了,回忆,是不分年纪的,只是人没有到那个份上而已。
芳仪一边极力把持着自己的心情,一边又小心翼翼的不要犯错儿,自然的,在自己亲近的姐姐身边,就放松了心情,没有往日的察言观色, 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芳颖偶尔看着芳仪是的特殊的表情。
人都是分三六九等的,芳仪知道自己说这句话搁在从前就是三观不正,可是不要同她说什么人的灵魂都是平等的,她也不是同罗切斯特谈恋 爱的简爱,哲学的范畴从来不是她所考量的,就是上一世不是还有一句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话吗?所以,当看到自己这几家的秀女和其他秀 女的待遇不一样时,芳仪很坦然地接受了。能够让自己更舒服一点,有何不可?
索尼现在还是四大辅臣之首,皇上还未有亲政,现在,谁敢得罪四辅臣?所以赫舍里氏的两位格格的待遇高档的,不单是一人住一间屋子, 还专门有一个小宫女服侍着。当然这个待遇不仅仅是芳仪两姐妹,殊兰和噶卢岱也是一样的待遇。这次选秀能碰上她们两,这话都不用说的。毕 竟,除了岁数相近外,皇帝,也要大婚了。四辅臣家,人人都有机会。
许是大家都猜到未来的皇后就可能出在这几家里头,所以除了因为四辅臣的关系,还有就是讨好未来的总经理,这些宫女太监对芳颖等人那 个殷勤啊,就是教宫规的嬷嬷姑姑也是和蔼可亲的。所以,芳仪是没有尝试到小护士说的被教导的痛苦。而且,对于他们这几家人家,有些规矩 是从小里就教起的,那些个坐卧行走什么的,现在哪里会还用学的?要学的就是宫规罢了。就是那些宫里的品级、如何请安、人际关系等,别人 府上是如何芳仪不知道,但是他们府上早就教得好好的了。
学习是不辛苦的,辛苦的是应付这么一群姑娘。
正文 040 眼花缭乱
芳仪是知道的,除了皇后的人选,这一次还要留几个庶妃的。想到这里,芳仪不由得同情一把姐姐,这个时代老公三妻四妾的实在是平常, 可是大小老婆一起选的,也就是皇帝才能干出的事情。
所以,每当看到有人摆着个殷勤的笑脸上来套近乎,芳仪总是替芳颖膈应的慌。可是每每这样,芳颖还是端着个不偏不漏的架子,一一点头 作答,既不疏远也不亲热,还是那副纹丝不动地样子,就连芳仪都要赞一句,真是有母仪天下的范儿啊。
和芳颖比起来,殊兰就差一些,开始还是好脾气的听着笑着,可是架不住人多应酬多,渐渐的脸上就带出些不耐烦了。不过,那些姑娘也有 许多会看眼色的,总不会让殊兰太不耐烦的。不过,有的是上赶巴结的,也有一个两个不服气的。家世就算比不上鳌拜家,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平时在京里闺秀圈中也是被人捧着的。而且,这次选秀也是一样的享受高档待遇的。本来就有些冷眼旁观的意思在那里,这会子就搁不住冷笑了 。
这里最不差的就是人精儿,这一来二来的,殊兰秀女脾气傲的话来。芳仪这么些年来跟殊兰的关系挺好的,这时候,虽然不想多话,但也不 想朋友背后被人嚼舌,也就私底下提醒了一下子。原本照芳仪的推测,按着殊兰的脾气,听进去就可以了,所以当看到殊兰在补救时,心里吃了 一惊。殊兰不但是和那些平时她懒得说话的人亲亲热热地说笑,还给那些家里差点的为人可怜点的送衣裳首饰什么的。渐渐的,殊兰乐于助人的 风评就又起来了。不过,搭着这个话头的风儿,噶卢岱温柔好心肠的说法也流行起来了。
原先,京里这些权贵人家的格格都是有些名声在外的,只是,那时候怎么比得上现在都挤在一处生活学习、被人挑选的?而且,大家的最终 结局,虽然要有家世等政治考量,现在的评语,暗地里的一些打分,都是有参考价值的。而且,有些人就是将来的同事,现在还是要多琢磨琢磨 的。
头几轮,芳颖等人都不用走过场,这也是明明白白的告诉别人,大家竞争的岗位是不一样的。连着去觐见皇太后,都是不一样的程序。经过 最开始的眼花缭乱,剩下的人数已经锐减了。可就是这样,芳仪还是看着眼花,心想着,康熙,你乃真神人也!就数你老婆多,儿子多,女儿多 ,你,真的没有铁杵磨成绣花针?
芳仪自认为看得很清楚,对于那些私下里的小动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在她心中,一直认为自己就是个陪绑的,只要自己不出岔子 带累了芳颖就行了。可不知怎么的,芳颖总喜欢私底下跟她唠叨一下,某某看着性子可以,其实大概是个小心眼的,某某不足为惧,某某又如何 如何。芳仪把这个一切,都解读为芳颖压力太大,需要有个人说说。所以,也就跟着芳颖一起看着,私下里点评着,有时候两者意见不一还要讨 论一下。
在些人中,芳仪使劲儿的寻找小护士口中的主位,可是结果实在不理想,佟佳氏,今年好像没有应选,人家的岁数不够。乌雅氏,也没这 个人。纳喇氏倒是有一个,可是不是纳兰性德的堂姐姐也不是明珠的妹妹,虽然关着亲戚,但也就是明珠一堂妹罢了。还有一个马佳氏的荣玉, 家里也就是个一般般,看着倒是有点影子。最后,芳仪也就放弃了这个艰巨的工作,只是陪着芳颖而已。
说实话,芳颖在这些人里也是够显目的。就是殊兰,也曾私下里对芳仪说过,也就是芳颖才算得上是她的对手。对于殊兰说这个话,芳仪是 做好了思想准备的,从殊兰开始弥补形象开始,芳仪就知道了,殊兰对于那个位置是想要的,虽然,以前她们玩在一起时,殊兰重来不说这个。 现在,当然,更不方便说这些,殊兰既然还拿芳仪当作朋友,芳仪也就把她当作朋友罢了。
这一日下晌,芳仪几个人在一处闲聊,忽然有个寻常使唤的小太监陪着个中年太监过来寻人。这太监看着面生,也不似这处宫院里的那些太 监那个小心奉承的样子,只是规规矩矩的行了礼问到:“请问哪位是赫舍里氏芳颖格格?”
芳颖本就是个不让人拿错儿的,看着那个太监的样子,像是有些来头的,也就站起身来道:“我就是了,请问这位公公又何贵干?”
“不敢当您请字,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想要看看您,您这就走吧?”
听了这话,芳颖不敢怠慢,忙对着这位说到:“有劳公公传话了,只是让我换身衣裳可好?”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只是还需麻利点儿,可不能让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等人的。”
当下告辞了殊兰等人,芳仪陪着芳颖回去换衣裳,她没有错过殊兰一直盯着芳颖看的样子。当然,芳颖暗地里也有个荷包塞到了那个太监的 手上。趁着这一路走回去,也听到这个太监说了原委,只说是太皇太后一直听说索尼大人家的格格是个好的,今日闲来无事,就想着先看一看。 还请格格放心,她老人家是个鼎鼎慈善的人了,最喜欢讲规矩、看着大气的姑娘家。
听了这几句暗示,芳仪倒是明白,再出一个董鄂氏那样妖妖娆绕,老太太还不得拿根麻绳勒死?虽然想着芳颖因该是能入了孝庄的眼的,但 芳仪也没心思再出去和殊兰她们说话了,又想起那时候一路回屋那些人偷偷注视的样子,就带着个宫女躲清静去了。要说宫里是事故多发地带, 芳仪不敢不带人,也不敢走出这一处宫殿。只是寻了相对于人少避静的地方而已。干坐无聊,芳仪随手扯了些小枝条儿长草叶子什么的做起手工 来,编了个小花篮又编了个小蚂蚱搁花篮里头。把玩了好一会儿,虽看着小宫女好奇喜欢的样子,但为了不惹事,最后还是拆了只留下几段破枝 条树叶草渣子。
正文 041 热闹的后面是什么
这一天,芳颖直到晚膳前才归来。芳仪很是好奇,芳颖有什么可以和一个帝国地位最高的老太太聊这么久的,可是芳颖只是笑着寥寥几句, 道,无非是家里平常的生活弟妹们的脾性往日的趣事而已。
因为芳颖平日的样子,芳仪知道姑娘们不敢向芳颖罗嗦探听的,而且自己只是个小姑娘,平时也只是跟在芳颖后头不显山不露水的,那么自 己就是那个最好的渠道。对于那些拐弯抹角的套话,芳仪只当听不懂,只是笑嘻嘻的。若有人问急了,芳仪就摇头不知。因为自己是赫舍里氏的 二格格,那些人倒也不放肆,只是芳仪很嫌烦。不过,芳仪没想到,殊兰也会来问她话儿。
殊兰倒是直截了当的问话:“那日太皇太后老人家找芳颖说了些什么,你可知道?”
芳仪虽没想到殊兰来这一手,想了想还是老实的回答道:“并没有什么,只是问问家里平常的生活罢了。”
可是没想到殊兰直直看着芳仪好一会儿,才咧了嘴露了个不算是笑的笑,“我知道我这样问你是让你为难了。我不该仗着往日里和你好的情 分上这样盘问你,那边,可是你的亲姐姐呢。是我先不对,也怨不得你不说。只是我想说,我真的是拿你做最好的姐妹的,就是和噶卢岱一起长 大的,我在心中也是亲近你多一些。可是,那个人,我以前见过,在一次跟着阿玛打猎的时候见过。虽然比我还小,但是他那个射箭的样子,那 个看着猎物的眼神,我忘不了。那时,我就想着,我是必须选秀的,以我家的地位,说不得就得留在这个宫里。所以,我就想着,既然要嫁给他 ,就得能跟着他一起骑马一起射箭。这些不关阿玛的嘱咐,家里的荣耀,我就想着要个能牢牢地跟着他身边位置,别人无法替代的位置。所以, 即便是你姐姐或者是你,我也要斗上一斗的。如果,让你为难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这些,我以前都藏在心里,谁都没有说过。今日里跟你说 ,只是我想着,不管如何,我们还是好姐妹,好不好?”
话说到这个份上,芳仪还有什么好说的,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心里不由感叹,这场争斗,必定是你输了,无干别的,就因为你阿玛是鳌拜 ,注定了你的伤心。想到这里,芳仪免不了有点替殊兰难过,不过又一想,如果真的是殊兰上位了,芳颖是不是就逃过了生产那一劫?想到这里 ,芳仪又在心里摇头,变数太多,自己也没那个本事呼扇蝴蝶的翅膀。
殊兰前脚走,后脚芳颖就让人寻芳仪了,等到了芳颖那里,头句话,芳颖就笑着问道:“殊兰忍不住找你问过了吧?你跟她说了实话,她没 相信?”
芳仪知道这人来人往的,谁找谁说话,早有哪些耳报神的,只是芳颖后头半句让芳仪感觉不好,本来,那时候殊兰不信她的话,她就觉得不 舒服,不过后来殊兰的一番剖心之说,压下了芳仪的不舒服罢了。芳颖赶着提这壶,芳仪自然是有些别扭的,不过芳颖又接着说道:“就是你我 亲姐妹,我那样说,你又岂能真信?”芳颖这样一说,芳仪又仔细想了想,自己本就是带着看戏的心情的,所以芳颖说什么,芳仪就听什么,如 果真有所图谋,自然就不那么样子了,也就释怀了,心里倒是觉得这芳颖的好来,平时在家里,这感情的沟通,倒是没有在宫里这些日子来亲近 的多,这也算是那种“北京人在纽约”的情分?
姐妹俩又说着话,芳颖随口问了殊兰找芳仪说话这个事情噶卢岱知不知道,殊兰来时碰着谁了,走时又碰着谁了。芳仪仔细想了想就一一回 答了。
后来,没隔几天,太皇太后倒是把芳颖芳仪殊兰这几个有特殊待遇的一起叫了过去用膳了。芳仪原以为,这期间必定是战战兢兢的,大家都 不太敢说话的,没想到,孝庄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倒真的是很和蔼的,见了几个人,也不说别的,只问了平时有什么消遣,喜欢什么不喜欢什 么的。这样一来,饭局倒是不那么严肃了。芳仪秉着少说少错的原则,只是笑嘻嘻的看着几个人的互动,就算是后来气氛算得上是和谐的时候, 也不主动说话。只是当孝庄问道她时,她也应答有度的。在几个人里,她是岁数最小的,所以,虽然没有像别人那样迎合奉承着孝庄,倒也没显 得突兀。
这一顿饭下来,孝庄对芳颖说的话最多,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太皇太后怕是最喜欢赫舍里氏的大格格。这上赶着奉承的人就更多了。没隔一 日,又有皇太后有请,这回,除了芳颖这几个人,还有其他几个大姓老族家的格格。
这儿热热闹闹的,眼看着就快到了最后那几天了,这处宫殿,人也是相处长了,大家都熟悉了,不管真情假意,这姐姐妹妹的叫得可真是热 乎。
可是眼看着这样,就出了件选秀以来最大最严重的事情。芳颖病了,上吐下泻的,太医来诊治过了,说是中了毒了,不光如此,就是几个皇 太后那里见过的几个秀女,也有一病不起的,这症状,比芳颖还厉害。
最后,查出的被下了毒的是屋子里的糕点。这毒,很霸道,要是吃多了,除了上吐下泻的,还会昏厥人事不知,就是救醒了,也会妨碍将来 的健康。
上头调查出来很多的细节,很快的锁定了有嫌疑的人,秀女们并不知道这些,芳仪也不知道这些。只是芳仪听说芳颖是因为糕点才病倒的, 心里一片冰凉,她们姐妹因为少福晋的教导,还有那次芳萍的生病事件,来历不明的东西是不会碰的,就算是知道来历的但在屋子里放久了的东 西,也是不会入口的。
姐姐,你到底要做什么?
正文 042谁是谁的伤
那几个女孩儿病得厉害些,已经移出院子静养了。而芳颖虽然病得轻些,却总也反反复复的起不了床。芳仪心里凉得厉害,她知道,在最后 一刻之前,芳颖怕是下不了床的,也大概知道等着自己的是什么。
多么可笑,心心念念想着怎么帮着这个姐姐,怎么替她出谋划策,就是前段日子,还觉得自己和芳颖的情分更近了,真的有了那种血脉相连 的感觉呢。蓦然,那年芳颖向她讨要那个石榴时说的话就这么闯进了自己的脑海,那时候觉得古怪,现在才明白,原来,人家早就在盘算了,亏 自己还想着劝解。赫舍里氏,从来就不只是只有一位格格。而且,隐隐约约还有一件事,芳仪不肯去想,就凭着芳颖自己,能从哪里能搞到那些 药的?
可是,自己现在能怎么办?怕是什么办法也没有吧?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里里外外都有人盯着,这个节骨眼上什么异样也不能漏,也不 能弄点小动作,不然,没准就把自己给赔上了。前程什么的,自己本就不在意,还巴不得就此出了宫,可是要是赔上命呢?
就在这时,又有一件事情发生了,那天天黑后,院子里有些个动静,芳仪本着不做不错的原则,并没有去打听。可是第二天一早起来,服侍 她的小宫女就告诉她一件大事,原来殊兰格格突发急症,连夜给送出宫去了。芳仪心中虽然酸疼,但还是配合着做出了惊讶的表情。
慢慢的,就有些消息私底下传了出来。一些细节给翻腾了出来,比如,那几个秀女院子里服侍的人在出了事的时候都给锁了起来,可是那里 头少了个人,平时打扫那个几个秀女住处的宫女下落不明,而那个宫女和服侍殊兰的小宫女关系很好。比如,殊兰的宫女也什么都不知道,只是 房里搜出一些财物,她倒是交待这是殊兰格格赏的,是因为她平时手脚勤快。殊兰也认了,只是数目对不上。又比如,事前殊兰还去过芳颖屋子 ,她说是芳颖让人请她去的,只是这带话的人是服侍殊兰的宫女,没想到去了芳颖那里,她在屋外头通传让人没人答话,她就知道里头没人,在 屋外等了会儿不见芳颖回来就走了。不过,有人看到她等在外头但并没有人能证明她没进屋子。
随着这些消息的传出来,芳仪已经不想再想了。这个事情,还不明了?芳颖真是好计较,赔上了她自己,也把殊兰拉下水了,这样,还有谁 当在芳仪面前的?也算是对玛法有了交待。就在这个时候,像是还不够事多似的,太皇太后传召芳仪格格。
芳仪不敢怠慢,收拾换了件衣服就跟着人走了。只是这一回所看到的孝庄和前一次判若两人,哪里还是一个慈善的可亲的老太太,那股子气 势方仪形容不来,只觉得倍感压力,芳仪虽不敢抬头看人,但那锥子扎在身上似的眼神,让她一点都不敢走神,就是呼吸也拼命的往细里压,生 怕一丝气喘大了,就惹得哪里不痛快。
“不错,还知道畏惧,说明不光会耍小聪明。起来吧,苏麻,给赐个座儿。”
芳仪毕恭毕敬行了礼,起身,这时候也顾不得看那个大名鼎鼎的苏麻喇姑了,只是小心的偏了点屁股尖儿挨着个锦凳,垂着眼听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