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迎天下第7部分阅读
笑迎天下 作者:肉色屋
犯了!宫里,京城里一乱,事情搅和得更大。人多未必有用,让宫里四位医术最精的太医前去即可,其他的医者挑上三十来位就足够了。”
“按他说的去做!钟叔去五王府通知五王爷前来一趟,他也该出来为北辰国做点事情了。”紫千凌抚额坐下。
“你有何打算?”仲孙凛看着疲惫不堪的好友,前几年在边城时都没见他那么憔悴过。
“凛,我亲自前去靖城,你留守京城。”
“不行!我去!”仲孙凛看着好友,坚决不赞成,“你一走,京里谁压制得了百官,谁出来监国?边城又不稳,你不要捡小局弃大局于不顾。”
“金国那边有六哥守着,轻易不敢来犯的。夏之国靖元大将军前些时候已经前去了。京里我让五哥把持朝政,别看他整天溜鸟无所事事,朝廷里那一套他比我还要拿手,你就在京里帮他。至于大皇兄那儿,有暗影的人盯着他。我想他除了在圈地里享乐,恐怕也无心跑出来闹事。”
“可是那里空气污秽,万一……”仲孙凛蹙眉。
“本王已经决定了!兰原的事势必得解决,否则会动摇国本。”那里没有大人物做镇,迟早要出乱子。好友的心肠又软,到时反而无法下手。他只有在对付紫氏皇族的人,心肠才会狠毒,毕竟是紫氏家族的人欠他的。
“微臣告退!”自知劝说无果,仲孙凛没再谏言,离开了。
云扬的奇遇
靖城东街,靠太妃湖边的升平客栈。自开春以来,生意一落千丈,往日的门庭若市,高朋满座已然不见,门可罗雀,了了无几是这家老字号目前的惨状。昨日更是俨然仅有一家子入住于北面独立的翡翠小院。
“就知道你身子骨不顶用,这么点小小的热浪就病倒。干嘛挑这个时候,害我没法子跟小凌一起出去……”冷月阴沉着脸,喃喃念经中。昨天到了靖城,挑了这家客栈落脚。晚膳过后忘尘就突然倒下,把大伙儿都吓了一大跳。今日出门打探消息兼采买干粮的事只好由小凌和子影去办妥。
“冷月,你别念了!谁生病会挑时候啊!你以为忘尘愿意,他也是身不由己,你快点让他好起来才是正理。嫂子有影姐姐跟着,不会有事的。”飞雪拧着布巾给忘尘擦汗。看着面部潮红,浑身无力,陷入昏迷中的忘尘,机灵巧慧的眼睛里溢着挥之不去的担忧。
“他躺个两天就会好起来。”冷月不自在地别过脸,手足无措。他并不是见不得别人掉眼泪,而是习惯了小妮子面笑靥如花的一面,见不得她泪如雨下。
“姑姑,尘叔叔会没事的!”云扬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床边轻拍姑姑的大腿。他人小个子矮,没法子拍背嘛!
“我知道!”飞雪吸着鼻子,哽咽着擦掉眼泪。
忘尘昏昏沉沉中,眉头轻锁。这些家伙就不能安静一会儿,他是病人耶!野丫头哭了吗?向往已久游历天下的旅程刚刚开始,他才不甘心就这样结束呢!
“飞雪,你去熬药汤!”冷月干脆支开小妮子,让她有事可干。他接下来要凝聚心神给忘尘针灸,不能受之打扰。
“云扬,和姑姑一块儿出去。”飞雪拉着云扬走出去。
“姑姑,我和乖乖在院子里玩。”云扬轻拍着胸襟里的小冰小魄,炭炉边那么热,他才不要呢!
“那你别乱跑,绝对不要跑外头去,外面坏人很多!”飞雪想想觉得情有可缘,再三叮嘱之后,自顾不暇地忙去了。
“我会乖乖的。”云扬笑眯眯地挥着小手。
翡翠小院的院子不大,仅有一小块空地。小院的东面本是连着太妃湖的小小观赏鱼池,如今由于干旱无雨,湖面水位下降,早已退到小院以外十几米的地方,鱼池也早已干涸,仅剩那层鹅卵石孤伶伶地躺在那儿,烈日暴晒之下失去了往日的美丽光泽。
“乖乖,别跑!”云扬迈着小短腿,咯咯大笑着在小院里追着小冰小魄满院子乱跑,自娱自乐地玩疯了。
“乖乖,你们在哪?快出来!”云扬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寻找着宠物的踪迹。眨眼的功夫,就不知它们藏哪儿去了。
诶~?这里有个小洞。云扬伸长脖子探头探脑地看着鱼池里小假山背后的小洞口,原先堵住洞眼的石块不知因何缘故现已然了无踪影。云扬屁股扭扭滑下小鱼池,看着仅容幼儿通过的小洞口。大眼睛笑眯眯地恍然大悟,乖乖准是从这儿爬出去了。好热!快点找着乖乖它们回屋里凉快去。云扬不假思索地爬了进去。
升平客栈的大门虽未与靖城府衙的大门相邻,客栈独立的翡翠小院却与衙门的后院接攘。
紫千凌冷着脸,背着手在衙门后院的回廊里走来走去。他那王者的气势不必刻意彰显,却在他的一举一动中表露无余。
兰原,荒州的情况远比想象中的要严峻,虽然在六天前他就下令切断了兰原,荒州与外面的往来,以防疫情的进一步扩大。但是疫情的扩散依然一发不可收拾。如今靖城里头,也有了疫情的苗头,自两天前开始,有回报说靖城里有人出现了同样的症状,虽然及时把这些人清理到兰原那边去了,但是依然不可掉以轻心。兰原的部分村子十室九空,疫情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是该做出抉择的时候了。
“主子,杨太医来信!”四护卫之一的宵风从回廊另一端急奔过来,恭敬地跪下。
“拿来!”紫千凌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函,脸色越来越阴沉,到最后怒不可斥地把手中的信函捏成碎末,面前的桌椅无一幸免,支离破碎地躺在那儿。
宵风噤若寒蝉,低垂着头跪着不敢起身。
“袁将军什么时候到?”紫千凌压下心中的涛天怒火。他已不是二十年前的毛头小子,易暴易怒。待这里的事情了结了,他有的是空闲修理这些酒囊饭袋。
“明日落夜时分!”
“传本王口谕,靖城,封!明日子时三刻,兰原,荒州,禁!”(封:即封城,限制进出。禁:即禁忌,不允许提起的大忌讳。这是一种官方避讳的说法,此刻紫千凌隐晦的意思杀光烧城。)
“属下遵命!”宵风心里大惊,整个人怔了一下。事已至此,无能为力了。
“谁?”紫千凌眼神儿冷冽地瞪着假山后面。
宵风起身拔剑,一气呵成。
云扬在假山后面怯生生地探头探脑,几乎是同时,紫千凌也捕捉到了云扬打量他的目光。
云扬被一把明晃晃的宝剑搁在小脑袋上,吓得忘记了哭泣,瞪着大眼睛盯着紫千凌看。
“宵风,只是个孩子而已。”紫千凌发出低沉而威慑的声音,如果真是刺客,他未免被人小看到崖底,居然让三四岁的小娃子前来。
“主子,他?”这么小的刺客该如何处置?他是从哪儿进来的?主子这次来靖城只带了四护卫,安危上不得不多留几个心眼。
“他有一双好眼睛。”紫千凌打量着云扬那双怯生生的大眼睛,这孩子看样子是吓坏了。但是如果是一般的孩子,早被吓得尿裤子了。
其实紫千凌误解了,云扬只是惊吓过度,僵硬而忘记了本能的反应。
宵风抓住云扬的手,直拉着他走向王爷。以他的体格而言,云扬的小短腿根本无法跟上,云扬被他几乎是拖着走,痛得他终于忍耐不住放声大哭,好可怕哦!娘,叔叔,云扬好怕哦!
紫千凌啼笑皆非地示意宵风放手,示意他先去办差。
靖城的阴影
靖城,像是即将惨遭灭顶的城,悄然无息地弥漫着一股不知其然的紧张气息。逛大街的人流少了,铺子十之八九关门大吉,衙差在大街小巷里来来回回地巡逻。不引人注意的拐角暗巷,大伙儿三五成群聚一块儿,忧心忡忡,神色不安,议论纷纭。
“呐!听说了吗?兰原那边死了不少人。”
“出了什么事?”
“大事呗!”
“是饿死人吗?”
“不见得!闹饥荒都大半年了,朝廷又有官员下来镇灾,没道理现在急匆匆地封锁官道。”
“就是说啊!”
“我听我朋友说,他侄儿的姑妈的儿子就是官道封锁的前一天从兰原县那儿逃出来的,听说有些村子流行着一种病,染上的人十之八九都会死掉。”
“真的?”
“我王二什么时候骗过你们,听说连太医都对此病束手无措,我看这病是没治的。”
“这样啊!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赶紧包袱款款,瞧着势头不妙就逃命吧!看样子传到靖城来也是迟早的事情。”
“靖城看来也是在劫难逃,昨天我看见衙差硬是把生病在家的人都绑走了。”其中一人压低声线。
“你怎么不早说!我还是赶紧通知七大姑八大姨她们家去,这事大了!”
“别嚷嚷那么大声,小心隔墙有耳。”
“是呀!快走吧!”
风子影站在米铺前,凝聚心神戒备着。以她现在的内功修为,只要凝聚心力,方圆三十丈内的窃窃私语都可听得清清楚楚,感知杀气领域则大上一倍。她听之任之周边的碎言碎语进耳,怔住了。
“子影?”雷小月提着小半袋米出来,见此疑惑地问。
“嗯!”子影恍然回神,轻点着头。
“莫不是出了事情?”
子影神情凝重,轻抿着唇瓣,说:“我们另择其路去炎城为好。”
“前面出了事情?”雷小月语气肯定。靖城的大街小巷看着就觉得不对劲,有种兵荒马乱来临前的危险气氛。刚才去西城门那儿打探了一下,发现官道上关卡重重。她细细地琢磨着刚才在去往兰原的官道上,与衙差的对话。
“差大哥,打听一下!什么时候往炎城的官道才会放行?”雷小月笑容可掬地上前问守着路口的衙差。
“你要去炎城?”一位衙差瞪着大牛眼,凶神恶煞地上下打量雷小月。
“对!家母病危!”雷小月面不改色地撒着弥天大谎,她两辈子的父母均荣登西天极乐世界去了,才不怕有不敬和诅咒那一套。
“那你就回家等着吧!”衙差面相虽凶恶,心地却不错。
“诶?无缘无故封官道,总有个期限吧?”
“怎那么多话,不让你进去是为你好。”前面都快尸横遍野,十室九空了。如果不是封锁及时,疫情漫延开来的话,靖城只怕在两个月之后也成为一座空荡荡的幽灵之城。
“走开走开!”另一位衙差走过来推了雷小月一把。雷小月站不稳往后倒去,站后头的子影扶稳雷小月后,手摸着软剑打算出手。
“子影,别乱来!”雷小月低声地喝住。
“废物!你跟她瞎扯淡什么,上头的说了,走漏了风声,是要掉脑袋的。脑子放明白点!”
“是!”
雷小月至今琢磨着那俩衙差的话。如今听子影这么一说,就预感前面大事不妙。
“瘟疫!”子影压低声线,轻喃着。
“原来如此!”雷小月眉头轻蹙,“我们先回客栈!”
兰原,荒州发生疫情的消息,靖城里的贩夫走卒,市井小民现今大多不知情。紫千凌为了堵住悠悠之口,不引起恐慌大逃亡的事情发生,以至于场面无法控制,瘟疫流窜到其它的大城,引来更加不堪想象的后果。他所采取的法子是,待军队一到,封锁像靖城这样的大城,瘟疫已传染开的地方,杀之烧光。瘟疫的事儿会开诚公布,以让百姓有所注意,但是不允许他们离开原籍一步。但是纸毕竟包不住火,已然有些人得到信儿,开始举家外逃。
※※※※※※※※ ※※※※※※※※
而此时的靖城衙门后院里,一大一小正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着。
紫千凌眼神儿锐利地一扫,吓得云扬一屁股坐地上,瞪着大眼睛怔怔地看着他。这位爷爷好可怕!比娘亲生气的时候还要可怕!不对!娘生气的时候比他可怕。唔!对,就是这样!娘比这位爷爷可怕!所以他不怕!
“你从哪儿跑进来的?”紫千凌见他初时恐惧的大眼睛,骨碌碌地转了几圈之后,小家伙恍然大悟地松了一口气,转为笑眯眯的神色,衬着肉嘟嘟粉雕玉琢的漂亮小脸,俨然一尊憨态可掬的笑佛。紫千凌怦然心动,好纯真的笑容,让人看着不由得会心一笑,烦恼一扫而空。
“那里!有个洞!”云扬圆润光泽,凝白如脂的小手直指假山后的鱼池。
紫千凌并未前去查看,问:“你叫什么名字?”事儿已经吩咐下去,目前也没什么事,逗逗这个小不点转换恶劣的心情也好。
“我娘说不可以把名字告诉可疑的人。”云扬笑呵呵地打着秋千,奉行母慈子孝之行。
紫千凌哑口无言,他还是天生头一回被人直截了当地回绝他的问话,感觉有点怪怪的。
“本王并不是可疑的人。”他在北辰国赫赫有名,哪算可疑人士。
“我的名字叫云扬,叔叔有时喊我小不点。爷爷的名字是本王?真奇怪!”云扬盘腿端坐在地上,忽闪着大眼睛,好奇地问。娘说人家告诉名字要回应,这是礼貌。
“爷爷?”紫千凌瞪大眼睛,他有那么显老吗?虽说以他现在的年纪确实有孙子也不为过,但是听着怎么那么刺耳,浑身不自在。他的子嗣不多,除了早年失踪的儿子,也就两个正值豆蔻年华的女儿。
“嗯!爷爷!”云扬笑容满面地点头。
“喊叔叔!本王就告诉你本王的名讳。”紫千凌简直是跟云扬杠上了,引诱他上当。他现在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可不想被人喊老古董,倚老卖老的老匹夫。
“娘说有纹纹的要喊爷爷婆婆。”云扬固执己见,不肯轻易改口。名讳什么的,他听不懂。爷爷的名字不是叫本王吗?
“本王没皱纹!”
“那爷爷眼角的是什么?”云扬傻呵呵地问。
“伤疤!”
“噢!伤疤长这样吗?”云扬歪着小脑袋,疑惑。
“你住隔壁?”紫千凌啼笑皆非地转移话题,再跟小不点胡扯下去,他都快忍不住笑出声来。
“嗯!昨晚住进来的。”
“你的家人呢?”这种非常时候,也就只有那种不明情况的人往靖城这边跑,真是自寻死路!
“娘和姨出门去了,叔叔和尘叔叔,姑姑在屋里。”云扬掰着小手,细数着。
“回去吧!告诉你娘明早离开这里为好!”紫千凌叹气。
“离开这儿?”云扬小脑袋里疑惑不解,大眼睛里满是问号。他倒也懂事地不再多问,迈着小短腿沿着原路返回。
临钻进小洞之前,抬头给了站鱼池边的紫千凌一个大笑脸,“爷爷,再会!”
“都说不要喊本王爷爷。”紫千凌背着手,看着小洞口消失的小身影,他有种奇妙的感觉,这小不点迟早会再相遇的。
过渡
“云扬?”雷小月从里屋走出来,见鱼池那儿拱出一颗小脑袋。她半刻钟前回来见不着这小家伙的身影,正打算出来找他。
“娘,你回来啦!”云扬挥着小手,他显然忘记了他自个儿正攀爬在鱼池的石壁上,放开了维持身体平衡的支撑点,整个小身子直往后仰,乐极生悲的写照正准备上演。
雷小月惊呼未出,一道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奔逸绝尘稳稳地把云扬给抱住,脚不点地把小家伙带了回来。
“姨!”云扬乐得喜眉笑眼,手舞足蹈。
“你还乐?刚才娘差点被你吓得魂都没了。”雷小月轻拧了子影怀里的小家伙一记。鱼池不深,不足两尺,却已足够让小家伙的吃尽苦头。
“娘!~”云扬憨态可掬地傻笑着,轻描淡写地一语掠过。
“你有什么事非得大热天的到处乱跑?”雷小月横眉直竖,语气阴森。
“乖乖不见了,我去找乖乖。喔!忘记找乖乖了。”云扬俩小手压得白嫩嫩的脸颊变形成河豚脸,惊呼!显而易见他小家伙这才想起抛到九宵云外的小冰小魄。
“乖乖?它们在冷月的身上候着。”那两只小东西巴在冷月的的脖子上昏昏入睡,都不知弃玩伴跑回主子身边多久了。
“原来它们跑回来藏叔叔身上啊!”
雷小月拭去小家伙满头满脸的汗水,衣衫湿透,扎起来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额际,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先进屋吧!太阳如此猛烈,晒晕了可不好。”
“娘,我刚才在那边遇到一位爷爷。”云扬在子影的手上不安分地折腾着,小手直指围墙。
“你怎么跑人家的家里去了?”踏进里屋后,雷小月示意子影把小家伙放下来。大热天的黏在一起,臭味相投啊!
子影怔了一下,默不作声。隔壁是靖城衙门的后院,小家伙遇上的人是官府中的人吧!
“我找乖乖,看见鱼池那儿有个洞,就钻过去了。”云扬嘿嘿地挠着小脑袋,得意忘形地滔滔不绝:“娘,爷爷可好了。他有对云扬笑哦!还问云扬的名字。爷爷的名字怪怪的,眼神儿有点可怕,但是没有娘生气的时候吓人。那里有一个怪叔叔,他捉得云扬好痛!”
“他打你啦?”雷小月无瑕去细想小家伙话语中透出来的信息,她心里现在正冒着无名之火。哪个王八糕子敢打她的心肝宝贝?非挖地三尺把他找出来碎尸万段。
宵风无缘无故地打了个啊啾,脊梁一阵寒意窜上来,哆嗦。有种被人记恨八百年的敌意涌上心头。
“没有!就是捉得云扬的手好痛。”云扬眨巴着大眼睛,皱着小眉头,可怜兮兮地望着娘亲。他可不知刚才的无心之语把宵风推进了人间地狱,后半辈子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还不能逃出生天,责无旁贷地任小家伙的一大票长辈们搓圆捏扁,呼来喝去,否则接踵而来是更花样百出的责罚,让他摧心肝地懊悔当初的尽忠职守之举。
“我看看!”雷小月小心翼翼地卷起小家伙的袖子,云扬白白嫩嫩的手臂上果然留下了清晰可见的五指青瘀,阴沉的脸色更森沉阴冷。
“哪个混蛋干的好事?”冷月从屏风后走出来,看见小家伙青青紫紫的手臂,顿时火冒三丈。连他都不敢动小家伙一根毫毛,哪个皮痒欠揍的家伙不想活了。
雷小月阴沉着冷脸,从云扬的身上掏出一个小瓷瓶,挖里面的药膏给他擦上。这是冷月给小家伙特制的“玉凝露”,他整天像只野猴子似的窜上窜下,跌跌碰碰的时有发生,这个是以备不时之需。
“叔叔,尘叔叔醒了吗?”云扬伸直小手让娘擦药,满不在乎的笑脸。
“醒了!”冷月没好气地回道,他发现小家伙很有模糊话题的天分。
“我先去看看尘叔叔。”云扬轻甩着擦好药的手臂,蹦跳着往屏风后面冲。
子影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她有些担心小家伙的危险之举,跟在身边保障安全无虞。
“冷月,忘尘的病情如何?”雷小月直起身子,拖了张椅子坐下,顺手倒了杯凉茶喝。
“让他歇到明早就不碍事了。”冷月见雷小月无意给他倒一杯凉茶,只好摸摸直挺的鼻梁自个动手。
“那就好!不会耽搁起程。”
“去炎城的官道通了?”
“不!我们掉头回椹城,另辟蹊径而行。前面的兰原,荒州县据说是有疫情流行,我们避其锋头为好。”官道如此戒备森严,总觉得前面的情况不堪设想。她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好预感,不尽快离开此地,到时想走都走不成。瘟疫一旦泛滥,一切将不可收拾。
“瘟疫?”冷月惊诧不已,冷俊的脸色丕变。医书上有提,瘟疫往往来无影去无踪,多发生在饥荒,旱涝,兵荒马乱的年份。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碰上这等事情。
“嗯!应该是旱灾饥荒引起的。整个官道都封了,还听说死了不少人,连京城来的太医都束手无措。”运气真背,偏偏遇上这等事情。只好穷则思变,想法子绕开它。她可不想和这等事情扯上关系。
“这确实棘手!撇开忘尘这个轻不得重不得的大病号不提,俩小的也不能马虎大意,稍有不慎会弄丢小命的。”冷月语气凝重,书上说尸横遍野,十室九空,活活干等死。虽比不上“九阴绝脉”罕见,却也是最棘手的疑难杂症之一。
“你草药要不要多备一些,以防不时之需?”马车里的草药都是冷月自个备的,由于空间有限,都是以忘尘所需为主。
“也好!用过午膳后我出去一趟买齐回来。”冷月说完,开始思索着防治瘟疫所需的草药。师娘在有生之年碰到过两次瘟疫的流行,她曾到疫区去尝试这方面的医术。据医札上记载,她在二十年前鼠疫流行的区域,配出了一个药方子,效果彼佳,用过此药方的人十之六七活了下来。
“我去准备午膳,你也该去看看忘尘怎么样了。”客栈由于客人太少,如今不提供膳食,只好自力更生。再说,这几个家伙吃惯了她的手艺,养成了不屑外来之食的坏习惯。
“他哪有那么快醒过来。我跟你一块到厨房去好了。”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和小凌独处,他才不会轻易让机会溜走。
“你打什么鬼主意?”雷小月白了他一眼,率先起身往门外走。
“我哪有!”冷月轻笑着黏上去。
“不许动手动脚碍着我,热死了!”
“我脚长手长嘛!”
这人没救了!雷小月无语之至。
……
俩人的声音渐渐远去。
作者有话要说:欢迎各位大大们提供各种意见
阴霾笼罩
落夜时分,翡翠小院的里屋,大伙儿苦着脸,满屋子的愁云惨淡。某人在两个时辰前出门,到现在迟迟未见人归。
“她到底跑哪去?外面人心惶惶,兵荒马乱的,还掉以轻心地到处乱跑。而且,就算跑到靖城哪个偏僻的角落去办事情也早该回来啦!”冷月坐立不安在屋子里像只无头苍蝇团团乱转,心急如焚地碎碎念着。他的眼底有一抹忍耐的、懊恼的神色,他那两道浓密的剑眉,紧紧的锁在一块儿,唇边的肌肉绷得很紧。他的心绞成了一团,忧心的怒火在胸腔中燃烧起来。而且,这火焰迅速的蔓延开去,燃烧着他的灵魂。如果小凌现在出现在他的眼前,他非教训她一顿不可,他的心神全让她给弄乱了。
飞雪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珠漆黑如夜。一种近乎恐惧的、迷惘的表情,浮上了她的嘴角。她张开嘴,想说话,却没有声音。好半晌,她才嗫嚅着说:“嫂子出门前和我说她去客栈前面的铺子多买几个水葫芦贮水,以备不时之需。”
她哪知道嫂子这一去就没了踪影,待冷月回来问起才察觉嫂子未按时归来,而这已经是嫂子出门一个时辰以后的事。
“那段路我来来回回找了十几遍,连她的鬼影子都见不着。”这个笨女人!要出门也不急于这一时三刻,就不能等他回来?要不拽着风子影或飞雪同行前后也好有个照应。
“你先别急!指不定凌姐恰好临时有急事,来不及传信儿回来知会我们一声。”忘尘眼神儿锐利,拉着显然被冷月的不安吓着的小妮子坐到他的身边,紧握着她发抖发凉的小手。冷静地劝说着把不安扩散的冷月。冷月草草用过午膳,就闪人没了影。风在隔壁的屋子教云扬练武,小妮子在他的床前床后转个不停地照看着他。凌姐出门的事,大伙儿一时半会儿也没往细里去想,毕竟在扬城的时候她三天两天独个儿驾着马车进扬城去采买东西。也就未考虑靖城现今的情况与往日不同。
“她在靖城人生地不熟,无亲无故,哪来的什么事?”冷月轻挑着眉角,冷冷眼神儿瞄着稳如泰山的忘尘,这家伙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亏小凌对他的病情那么牵肠挂肚。“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
“为何要担心?”忘尘不寒而凛,皮肤上都起了一阵悚栗,失去理智的人最为恐怖,小心措辞别招惹他为好。
“没心没肺!”冷嘲热讽地嘻落一句。
“错!这是信任问题。我对凌姐有信心,如果不见的是云扬或飞雪,我还比较担心。再说风已经出去找她了。”凌姐可不是普通的女人,她的机智聪慧,冷静理智会让她在任何危险的情况下都能想法子逃出生天。
“狗屁!”冷月自知忘尘言之有理,郁闷地冷森诅咒。
“我听小妮子说兰原县那儿发生了瘟疫?”忘尘倒比较在意另一件事情。北辰国的瘟疫并不多见,至今最近的一次发生在十年前,由于地处偏僻,规模又较小,并未造成大量的百姓伤亡。爆发规模最大的一次是二十年前的鼠疫,后虽得一位女医者掷药方相助得已解决。病死的百姓仍有将近五万多人,四十多万百姓流离失所,漂泊在外。
“鬼知道!不行!我还是再去找找看。”冷月心烦意乱,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坐着干等消息。他宁可到外头到处乱转碰碰运气。
“你先别乱跑!风快回来啦!她打探消息比你有门路,有经验。”忘尘叹为观止,事不关己,关己则乱。冷月显而易见乱了分寸。
“我等不了!”冷月提起脚步正打算往门外走去。
“姨!你回来了!娘呢?”云扬忧心忡忡地端坐在小凳子俩小手托着腮,一直盯着门外闷不吭声到现在,猛然见到子影的身影,蹦跳起来冲了上去。
“子影姐姐?”
“风,如何?”
“子影,小凌呢?”
子影被众人拦在里屋的门口,七嘴八舌地盘问着。
子影摇摇头,淡淡的掀唇:“城里现在到处都在捉无缘无故病倒的人,两个时辰以前有一辆囚车用黑布围得严严实实的朝兰原官道的方向去了。”
“这干小凌什么事?”冷月忍不住破口诅咒。
“不!凌姐会不会卷入其中?风,靖城里也有瘟疫出现的苗头?”以朝廷历来的一贯做法,对于瘟疫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
子影点点头,说:“两天前开始。”
“什么?”小凌可没跟他提过靖城也出现瘟疫的事。冷月俊脸上满是冷峻的神色。
“不会吧!嫂子无病无痛,健健康康的。怎会被人错认染上瘟疫?”飞雪小拳头紧握,脸色亦加的苍白。
云扬粉嫩的小脸发青,牵着子影的手心发着冷汗,发白的唇瓣紧抿着。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安安静静不给大伙儿添麻烦,让大伙儿心无旁若无骛地专注于寻找娘亲。
“我们在这儿妄自猜测无济于事。凌姐不见了是事实,我们最好想法子去前面探探情况。”忘尘眉头深锁,这下子事儿大了。他没想到靖城里也出现了瘟疫,难怪凌姐午膳时说明早就走,如果不是他还病着,不宜乱动,估计凌姐得到消息立马就掉头回椹城。
“我去!”
“等一下,冷月!”
“还等什么?”冷月阴气煞人地转头。
“现在还未确定消息。算了,我想说的是,你顺着官道一路过去,看见有医者出现的地方最好留意一下。还有让风和你一起去。”忘尘叹着气。
“我独自前去就好。那儿瘟疫的瘴气重,子影不适合前去。”冷月维持着最后的一丝理智。子影虽有内功护体,武艺高强,打探消息比他厉害,但是却不像他百毒不侵,不慎染上瘟疫可能性太大。“子影,你还是在靖城继续打探消息,看看小凌有没有可能还留在靖城。这几个小家伙的安危也要靠你保护。”掌柜那儿得先去处理一下。忘尘生病的事不知他有没有看出端倪,有没有跑去通知衙门,子影留在靖城正好有个照应,万一真有衙差前来捉人,也不至于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我明白!”子影点点头。
“冷月,你自己小心点!”忘尘并未加以勉强,嘱咐:“小心军队!”
“我走了!”冷月看了忘尘一眼,明白他所暗示的意思。转眼没了影。军队若是出现,时间俨然就不多了。
子影轻拍着云扬的小手,他在害怕!“我走了!”
“姨!”云扬吸着鼻涕,眼眶里溢着水气。
“我很快就回来。”子影情不自禁地摸了小家伙的头。
“唔!”云扬松开了紧握的小手。
子影走了之后,屋子里一片寂静。
瘟疫?非瘟疫?
兰原,北辰国西边的一座小县城,离靖城有着近一百五十里的路程,以马车的速度需要一个半时辰。(马的时速为3060公里/小时)。而它距离荒州县却有着三百里,离北辰国最西边的大城炎城更是有着八百里之遥。由于是主要官道的必经之地,兰原,荒州县的繁华程度不亚于任何一座大城。而如今由于瘟疫的缘故,大街小巷弥漫着萧条,死亡的阴影。到处充溢着一股烧焦的味道,笼罩着黑烟茫茫。城里几处较大的府邸被临时改建成了医馆,官兵和医者进进出出络绎不绝。医馆外头烧着好几口大锅,那大锅里的汤药一天到晚变着花样从未断过。
了无音信的雷小月此刻赫然就在此地,她在三刻钟以前被囚车阴差阳错给强行带过来。医馆里的守卫并不严密,一般人皆可随便进出,已患上瘟疫的人倒是被看得严严实实,不得随意走动。城门口有衙差守着,任何人插翅难飞。县城里的百姓惶惶不可终日,整天闭门不出。
雷小月被带到此地时,在经过医者的反复看诊之后,认为她并未感染疫病,也就未拘束她。可能是看准了她想逃也逃不了这一点。再说如今兰原县城里已被瘟疫漫延,谁有闲功夫去管你在哪瞎晃悠。
雷小月一时半会儿也不知该上哪合适,干脆在临时医馆里挑了个较高的屋顶爬上去坐着,等冷月或是子影前来。凭她的一己之力,想从兰原县回到靖城不太现实。在囚车里清醒过来的时候,看着那处处有新坟的村庄,她可不敢恭讳,再说,城门口有衙差守着,出不去。
转眼间,一天过去了,晚霞挂上了枝头,布满整个天空。雷小月略带苦笑地欣赏着晚霞天空的霞光渐渐地淡下去了,深红的颜色变成了绯红,绯红又变为浅红。最后,当这一切红光都消失了的时候,那突然显得高而远了的天空,则呈现出一片肃穆的神色。
雷小月轻叹气,想想自己的运气挺背的。不过是想去买几个水葫芦,以备不时之需。哪知道偏偏把自己给卷进最不想招惹上的事,落到如今进退两难的境地。这些无良的衙差把人撞晕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她也给一块扔上囚车带了过来。偏偏囚车里又有两个实实在在染上瘟疫的人,这下她与他们呆在囚车里小半天,就算原来没被染上,经过这一出,她身上搞不好已经潜伏了瘟疫的病毒。这个世界的人可不懂什么潜伏期,见你没发作,还以为你没被染上。就算现在她能大大方方回到大伙儿的身边,她如今也绝不可能回去,至少也要分开一段时间看身体的无恙才可以。
雷小月看着衣衫不整的自己,也不知道冷月或是子影有没有发现那飘散的布条,这已经是她临时想到的最好办法了。若是冷月前来倒还好,虽不知他那所谓百毒不侵的身体是否也能抵抗这瘟疫。
“季姑娘!季姑娘!……”一位三十出头的妇人在屋檐下,端着一碗新出炉的药汤和一个馒头高呼。
“我在这!李大姐!”雷小月叹气,真不知这位李大姐干嘛对她那么好。不过是坐同一辆囚车的缘份。李大姐一样没染上瘟疫,她是为了前来找她那前两天被送到兰原的小儿子。用她的话说,小儿子不满十岁,她这个为人娘亲者,不能放着不管,死缠着衙差硬是上囚车。因为只有囚车才能过关卡。
“你爬那么高做啥?这是刚才太医新出的方子熬出来的药汤,快喝了。”
“你儿子怎么样?”雷小月顺着梯子下来,随口问道。李大姐在刚到这里时,就好运气地找到了她那染病的儿子。
李大姐苦笑着摇头,一脸的惨败神色。
雷小月未再继续话题,才短短的三刻钟时间,就已经有两具尸体抬出去。看来目前对于瘟疫,这些医者还没有什么可行的方子。
“快吃吧!”李大姐把手里的汤药和馒头递给雷小月,这是医馆里提供的。
“不了!我不饿!你自己吃吧!”雷小月淡淡地拒绝。这里是疫区,这个世界的人又没有像前世的世办那样,进行隔离和消毒,她还是宁愿饿着肚子做最基本的隔离为好。如果是唾沫之类的传染途径,至少不要轻易让病毒沾上。如果是空气传播,那就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此时屋后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像是有人正在争吵。这里是医馆的角落,几乎没什么人经过。
雷小月示意李大姐噤声,凝神倾听。
“钟太医,这样是行不通的。”
“你瞎嚷嚷个屁,不过是个土郎中。如果不是瘟疫,你如何解释那几个村子的人几乎十室九空?还有这兰原城里的人,荒州那边的情况?”
“可是,除了北边的那几个村子和县城,南边的村子几乎安然无恙,只死了几个人。如果是瘟疫,不可能会是这样的。我们得好好找找其它的情况,对症下药,方能救人。”
“放屁!那浮上脸部的斑块,四肢无力,口吐白沫,临死前疯疯癫癫的,认不得人。不是瘟疫是什么?你给我滚一边去!”
“这说不通,我们所有的方子都是针对瘟疫而开,多多少少都应该有一些成效,但是染上病的人喝了药汤,一点起色都没有。”
“总之你给我少说废话,这里还轮不到你出头。”
“钟太医,钟太医……”
“这是怎么回事?”雷小月转出屋角,看着那趾高气扬远去的背影,淡淡地轻问一旁那甩着长袖直叹气的老者。老者五十开外,清瘦,有一种两袖清风的殷实。
李大姐在一旁呆若木鸡,恐惧到近乎傻了。想起那越来越虚弱,神智越来越不清的小儿子,在她的心里,最后的一丝希望破灭了。
“你们是谁?”老者诧异万分,他没想到这里会有人。
“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无意间听到二位的谈话而已。”雷小月面无愧色,大大方方地问道。“刚才听着,老伯为何认为不是瘟疫?”
“姑娘如何称呼?”老者精烁有神的眼睛,定定地看着雷小月。这个小姑娘好生厉害,若是一般的女子,哪敢如此直视别人的眼睛。
“季凌薇!”雷小月直截了当地回道,她可分不清这个世界妇人如何自称,聪明点繁文辱节一概省略。
“老夫姓杨,是本地杨家庄的人。”老者长叹一声,他本家的村子目前虽然无恙,但是嫁到凌氏家族的女儿却因染上瘟疫而丧命,刚满八岁的小外孙如今在医馆里亦是焉焉一息。自己虽自小研习医术,但仍无能为力。
“杨伯,那个刚才您老说不是瘟疫,为何?”雷小月淡笑着把话题转了回来。说她好奇,不如说她正想了解一下目前的情况,以备下一步行动。
杨伯看了雷小月一眼,兴许是因为想找个人说说,开始说道自己心中的看法和疑惑。
天下之善
“季姑娘,耽搁了你不少时间,我该回去了。”杨郎中瞧着天色已经暗下来。有人听他说话,让他憋在心里的闷气消弥不少。
“杨伯,既然如此,不如放手一搏,按您老自己的想法试试。说不准会有意外的收获。”雷小月琢磨着杨郎中心中的疑惑。杨郎中自打瘟疫发生后,就一直诊治染上瘟疫的病人。再加上按他所说,他以前走江湖卖药的时候,正好也碰上了十年前那场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