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宅门(种田文)第27部分阅读
小宅门(种田文) 作者:ruroushu
这事儿还得查了才能知道。”
“查!当然要查,不光是咱们府里查,其他三房也要查,查出来若真是李家人所为,必严惩不贷。”
李承之惊怒的程度叫金秀玉吓了一跳。这事儿虽说是官府明令禁止的,但是民间做这个行当的并不少见,多数时候官府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她当时听了,也不过考虑到李家是望族,在淮安素来名声良好,断不能叫小人败坏了全族的名声。没想到,李承之听了这事儿,居然有如此大的反应。
“你也糊涂了。若是放在平常,这事儿倒也可大可小。但如今咱们李氏一族跟长宁王府和三皇子,那是一绳上的蚂蚱。若叫政敌抓住了咱们这个把柄,必要大肆渲染,只怕到时候荛置咱们李家于死地呢!”
金秀玉顿时吓了一跳,这才想起,政治斗争从来都是比沙场征战更加冷酷。她赶紧把刚才同真儿商量的结果告诉了李承之。
李承之点头道:“你做得很好。那三房,自有我去提点;咱们府里头你费心查一查。这事儿千万不能声张,就是查出来了,也先按兵不动,莫要打草惊蛇。”
金秀玉应了。
小夫妻两个,一个在外头奔波了一天,一个在家里操持了一日,到了晚间这个点,也都十分地困倦,因此没再多说什么,齐齐睡了。
到了第二天,金秀玉又到长寿园,跟老太太说了这件事。
老太太的见识比起她来自然又高了一筹,所思所说,跟李承之一般无二。不过李承之到底不曾在内宅理事,老太太比起他又多了一层考量。
“这事儿只能私下里偷偷地查,你是不便出面了,既然委任了真儿,倒也适合。我这里,青玉最是清楚府中人事,不如叫她来协理真儿,一同查访。”
金秀玉点头道:“还是奶奶想得周到,若能叫青玉和真儿一同查访,必定事半功倍。”
于是,老太太又叫了青玉来,同她说了。青玉果然也十分地震惊,她从前当过家,最是容不得下人做鬼,自然一口应承。
只是这事儿既然只能私下里查,自然急不得,只能慢慢来。
也不知是不是那人的了风声,近来竟一件买卖都没做,青玉和真儿查了一阵子,都因摸不着那根藤,以至于查不到那个瓜。
其余三方的当家人,得了李承之的提点,都知道事态严重,均暗中查起来,只是暂时也没有可疑之人。
大家只要将心都放下,慢慢查着了。
所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事儿还没查清,倒先出了另外一件事。只不过这事儿不是出在李家,而是出来金家。
这日一大早,金秀玉才吃了早饭,李承之前脚刚出了府门,就有小厮飞奔来报,说是金家出事儿了,来报讯的并不是金家的人,而是三水纸马铺佟掌柜的儿子佟福禄。
佟福禄满头大汗,说话都不利索了,结结巴巴说了半天,金秀玉只听出是金沐生出了事,金家二老正在家闹得不可开交呢。只是佟福禄说不清楚,这么长那么短的,惹得他心焦,拽了他便出门。
早有下人备好马车,亏得春云跑得快,跟上了金秀玉和佟福禄。
真儿弱质纤纤的,三步才顶的上春云一步,无论如何是赶不上了,也正好先叫小丫头们去通报了老太太,等着这头小斯们套好第二辆马车,这才往那金家去了。
第一辆马车到了金玉巷大樟树下,金秀玉一掀车帘就跳了下去,见门口围了许多邻居,正指指点点,她忙提着裙子挤过人群跑进院里。
果然,金林氏正坐在地上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金老六坐在堂屋门口,拿了个旱烟吧嗒吧嗒抽着。
金秀玉知道父亲会抽旱烟,但平日里是不抽的,只有真正遇到愁烦之事,才会抽上一袋。他既然点上了烟,那么这事儿就真的严重了。
金林氏正在那里大哭,嘴里骂骂咧咧,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金秀玉听得焦躁,随手拿起一个木盆,往地上重重一掼,大喝一声:“青天白日,嚎的什么丧!”
金林氏尖叫一声,顿时闭了嘴,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半天才突然一松口,哭了一声:“我的儿子啊!”
第一百一十章失踪的金沐生
金林氏瑟缩地坐在角落里,她从前可没发现,自个儿生的女儿竟然也能有这般气势。
金秀玉往那里一坐,一个字未说。只将脸色一沉,倒真有些当家奶奶的威势出来了。
“说罢,究竟怎么回事?”
金林氏吸了吸鼻子,道:“前儿夜里。我就瞧着沐生有些个不对劲,饭也没吃几口,话也没说几句。往日里,饭后他总要去溜达半个时辰再回来安歇,前日半步都没出门。就在自个儿房里窝着呢。末了,我同你爹要睡的时候,他突然来敲门。”
说到这里,他偷眼看了看金老六。
“有什么说什么,看我做甚。”
金林氏扁了扁嘴,对金秀玉道:“你弟弟你是知道的。平日里偷懒耍滑,最爱往外头蹦,从没有个正经的时候。前儿夜里来敲咱们的门,你爹只当他又是做耍,喝令他回房睡觉。你弟弟倒没进门,只是在窗外头说了句话。”
“什么话?”
金林氏又偷眼瞧了瞧金老六,后者别过了脸。
“他说的是,父亲,母亲,早点歇息吧。”
金秀玉皱眉,她身后的春云也不解道:“沐生少爷特特地说这句话做什么?”
“我也这么想呢,就觉着有些不对劲,本想着起床去看看。
可是你爹,你爹不让……”金林氏声音低下去。看着金老六。金老六没好气道:“我说不让了么?”
金林氏委屈道:“不是你说的么,有什么话儿明日再说。可自打昨日起便再也没见着人了。”她一说着,便呜咽起来。
金秀玉着急道:“又哭什么,什么叫昨日起便没见着人。你倒是说呀!”
金林氏捂着脸哭道:“还有什么呢!昨儿一早起来便不见他人影了。”
这时候,正好一个人从堂屋门口进来,正是后来赶过来的真儿。她一进门就听见金林氏说金沐生昨日一大早起便不见人,没多说什么,只是往金秀玉身后一站,偷偷向春云打听。
与此同时,金家三口的对话还在继续。
只听金秀玉疑惑道:“他不总一大早便往外头窜么?难道昨日没回来?”
“昨日就是没回来呢!”金林氏将手一甩的。大声道:“我昨儿一起来,就想着前夜他的动静,总觉着不安心,便去他房里看,没瞧见人,将咱家里翻了个遍,也没看见他,你爹也说,大约一大早便出去了。我想开了院门去,结果那远门后面的栓还插着呢!他若是从大门出去的,哪里能够从里头上了栓?”
金秀玉大惊道:“你既然昨日就发现不对,怎么不早说?”
金林氏低下头去,羞愧地道:“我也是今儿才刚刚想起这处的可疑来。”
金秀玉郁闷地叹口气,说道:“你接着说。”
“我昨日没觉着不对,只道他如往常一般出门,找福禄这些个伙伴去了。哪知中饭没回来吃,晚饭也没回来吃。你是知道的,他跟福禄十分要好,亲兄弟一般,一个月里总有那么几回,不是福禄在咱们家借宿,就是他在福禄家里头借宿。我愿意为他也同往常一般,只顾着跟福禄玩耍,耽误了回家的功夫,就在三水纸马铺里头歇了。你爹也是这般以为,便没有起疑心。哪知今儿一早起来,还是不见他回家!”
“哼!”听到这里,金老六突然冷哼一声。
金林氏看了看他,才接着道:“你爹便生了气,说是朋友们再要好,也没有像这样的,将家里头一扔,父母俱在的。却连个口信都不送回来。吃了早饭,他就上三水纸马铺去逮人。结果到了那里一问才知,沐生昨日既没有去那里玩耍,晚上更没有在纸马铺过夜。我和你爹这才觉得事情不对,这一算来,你弟弟可是一天一夜不见踪影了!”
她说到这里,又呜呜咽咽起来。
金秀玉着急道:“那你们可曾出去寻找?”
金林氏大哭道:“找!哪里能不找!我跟你爸将整个东市都寻遍了,左邻右舍们都问了,都帮着找!可这要是找着了,哪里还用得着叫你回来呢!”
金秀玉也慌了,好端端一个大活人,凭空不见了,没声没息的,这事儿可真不对劲。
她皱眉深思,方才金林氏提到,昨日早上沐生已经不在家了,她开院门的时候发现是从里头拴着的,也就是说,沐生并不是从院门出去的。他自从跟了阿东习武,就学会了高低上下的本事,莫不是自个儿翻墙出去了?
金老六看她神色,就猜到了她的想法,说道:“我今日上去那墙头都看了一遍,确实是有些踩踏的痕迹,瞧着也是新弄的,不是旧痕。”
金秀玉惊讶道:“难道是他自个儿翻墙出去的?”
“放着好好的门不走,翻墙做什么?!”金林氏大声反对,一面又着急道,“我有个猜测,你们瞧有没有这样儿的可能,咱们这是淮安城最富庶的,平日里官府就常常拿什么江洋大盗、飞贼之流,沐生会不会叫那起江湖好汉给偷了去?”
“荒唐!”金老六呵斥道,“他们偷个毛头小子做什么?”
“咱们豆儿不是嫁给李家了么,兴许好汉们缺银子使,劫贫济富,要拿咱们家沐生和豆儿换银子呢!”
金秀玉揉着额角道:“娘,我瞧着你平日也不听书,哪里来的这些猜测,荒唐之极!若真有这样的好汉,真缺钱花,何必劫了沐生去,直接往李府来偷了阿平或者阿喜,不是更加便捷?”
金林氏一怔,呐呐道也是。
金老六斜她一眼,恨她天马行空却又蠢笨得很。
站在金秀玉后头的真儿,此时却摇头道:“这也不对,若是沐生少爷自个儿翻得墙,却又是为着什么呢?他要做什么事情,才用得着这般鬼鬼祟祟?又为什么一天一夜都不回家?”
这确实是最奇怪的地方,不过眼下,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金秀玉道:“当务之急,是先找着沐生的人。爹,娘,你们想想,他会去哪里?”
金林氏着急道:“他素来野马一般,整个淮安城里,除了官府衙门军机大营,哪里不曾去?他在外头做耍,回来了也从不告诉我们。你爹也不管他,我们哪里能够知道呢。况且,我方才不是说了么,咱们已经将整个东市都翻了遍,也没见着半个人影。”
金老六对男孩儿素来是主张放养的,对金沐生平时的行踪确实不怎么过问,进入找起人来无头苍蝇一般,才晓得平日对儿子有多疏忽。
“沐生自从跟着阿东师傅学武,每三日倒有一日是同阿东和福禄在一起的,平时在家也总要练半天的武,睡前若是不出门,也要在家扎半个时辰的马步。
啊!是了,他前夜连马步也未扎呢!”金林氏想着这里,又是一个可疑之处。
“福禄?”金秀玉忽然想起,佟福禄是金沐生最好的朋友,或许他能知道点什么,况且方才也是他来李府报的信。便问道:“福禄可在?”
“我在这儿呢!”佟福禄一面高声应了,一面从院子里跑进来。
金秀玉忙问道:“福禄,你可知道沐生去了何处?”
福禄摇头道:“我还是听金姨说了,才晓得沐生不见了呢!”
金林氏叹息道:“你又忘了,我方才不是说过么,你爹一早到三水纸马铺打听。福禄就说,他从昨儿起就没见着沐生了,自然更加不晓得他今日失踪的事。”
金秀玉泄气道:“是我糊涂了。”
真儿见金秀玉已经方寸大乱,便走上来道:“少奶奶,我看人怎么不见的,咱们先不忙着议论,还是先找人要紧。咱们回家去。家里人手多,都派出去找,让大少爷也派人打听。这淮安城虽大,咱们将它翻个个儿,只要在城里头的,总能找出来!”
金林氏忙不迭地点头道:“正是正是。”
金秀玉也觉着真儿说得对,便同父母商量好,这边继续拜托左邻右舍们留意寻找,家里头也得留个人,免得沐生回来了错过:她那头一回家便立刻派出人去,李家人手多人脉广,总能将网撒得更大一些。
这么商量好了,她便带着真儿、春云回府去,走之前留了个伶俐的小厮,嘱咐他一有消息,立马回府来报。
送走了女儿,金林氏坐在堂屋门口抹泪,抽抽搭搭。
金老六听着心烦焦躁,沉声道:“哭什么!哭能把人哭回来么!”
金林氏如今正心慌害怕,只想着儿子是她的命根子,他要是出事了,她也不活了,因此心里已是发了狠,如今叫金老六一骂,反倒激起她的火性来。她头一抬,眼睛一瞪,泪水还挂在脸上呢,嘴里已经嚷嚷道:“都怪你!要不是你让他去学武,他能有那本事?能半夜翻墙跑了?能到现在还不回来么?”
金老六也发火道:“要真是他自己翻墙跑出去,一天一夜不回家,等他回来了,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他可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人,尤其这一发火,好像要杀人似的。金林氏顿时心惊肉跳,刚刚撒了泼出去,立刻又蔫了,只好低下头,又抽抽搭搭起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这小子居然跑了
金秀玉回了李府,立刻召集了所有不当值或者非紧要值的下人,说明了情况,将所有人都派了出去。
这边厢,老太太也知道金家出了事,也到了前厅,安慰金秀玉不要着急。
李越之和李婉婷,都停了林妈妈张妈妈的话,这个时候最重要的不打扰金秀玉,所以一个安安分分的跟着管先生学功课,一个虽说依旧在府里玩耍,但好歹没有缠着她给她惹麻烦。
原本在清秋苑的柳弱云,此时自然也得在跟前伺候着。
一大拨下人派出去,府里头自然显得冷冷清清,前厅里头,一屋子女人,老太太、金秀玉、青玉、秀秀、真儿、春云,还有柳弱云和莲芯。人人都焦急地等待着消息。
柳弱云站在角落里,莲芯就在她身后,两人看着默默无语,仔细看,却能见到那嘴唇轻微蠕动着,显然是正在悄声交谈。
“莲芯,你去跟少奶奶请命,也出府去寻人。”
“我去做什么?这是少奶奶自家的事儿,咱们干吗跟着掺和!”
“蠢货,你当我真叫你找人呢?”
“那是为何?”
“咱们平日轻易出不得府,那件宝贝就带不出去,换不得银子。今儿是个好机会,你以寻人的名义出府,大门二门都不会查你。”
莲芯恍然大悟,暗道姑娘打得好算盘。
她赶紧走出来,跟老太太和金秀玉说,愿意也出府去寻人。老太太自然没多想,金秀玉此时正着急着,也想不到她们会有其他打算,多一个人手多一份力量,自然也应允了。
莲芯出了前厅,因着府里头空荡荡的,正好没人看见她的行动,便悄悄回了清秋苑,去了翡翠白菜,藏在身上。她虽不怎么聪明,身量情儿十分地玲珑有致,将东西往腰上一绑,拿衣服盖住,正巧今儿的衣裳也宽大,竟显不出半分的异常来,顺顺利利就出了府。
而前厅这边,柳弱云瞧着天近正午,边走出来,给老太太和金秀玉都福了一福,说道:“老太太,少奶奶,快到午时了,是不是先叫大厨房摆上饭来?”
金秀玉正烦着呢,哪里有胃口,只斜睨了她一眼,一声不吭。
柳弱云道:“贱妾知道,少奶奶这会儿心里头必是着急的,只是再着急,总得要保重身子。说句不吉利的话,若是沐生少爷真有个什么事,而少奶奶却饿了病了,还怎么能够处事呢?”
老太太听了心里一动,对金秀玉到:“她说的也有道理,人是铁饭是钢,有什么事儿,也得先把肚子填饱了,身体保重是第一要紧”
金秀玉想了想,点点头。
柳弱云见自己的话奏效了,便退到一旁,摆饭的事情素来都是由真儿、春云吩咐,自有大厨房的人做事。
老太太倒是多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就连青玉,也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只是两人都没有说什么。
大厨房摆上饭来,众人落座动筷。
金秀玉心中有事,纵然面前山珍海味。也是味同嚼蜡,不过动了几筷,便放下了。真儿和春云,正要劝说,下人突然通报,大少爷回来了。
自从跟长宁王达成了秘密的协议,李承之近来每日都是从早忙到晚,连晚饭都鲜少在家吃的,更别说午饭了。是以听到下人说他这个时辰回复,众人都有些惊讶。
果然下人才报了,李承之已经大踏步走进厅来。
金秀玉忙迎上去道:“今儿怎么回来了?可用了饭?叫人替你备副碗筷?”
李承之摆手道:“不必,我已在外头吃了。”
他左右看了看,问道:“怎么今儿府里头冷冷清清的。人都到哪里去了?”
“都派出去找人了。”金秀玉讲金沐生失踪的事情跟他说了。
老太太附和道:“承之啊,你人脉广,叫那些个生意上的伙伴都替咱们找找人,早些找着沐生,也免得叫你媳妇儿但仅害怕。”
李承之笑了笑,说道:“不必找了,我知道他的行踪。”
“什么?!”
金秀玉大吃一惊,心顿时提了起来,急声问道:“他在那里?”
李承之握住她的手拍了拍,和声道:“莫急,他没出事。你坐下来,听我跟你说。”
金秀玉还愣怔着,李承之只好扶着她坐了。
“我这会子回来正是要同你说这件事。早上我正在一品楼同人谈生意,有长宁王府的人来找,同我禀报了沐生的事。”
金秀玉忙追问沐生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沐生确实是自个儿跑出家来的。他前夜里,等金老六和金林氏都睡下之后翻墙出来,一路到了穿过平安大街和光辉大街,到了西市富贵坊平安巷的长宁王府。王府门人自然是不认得他的,况且又是半夜里,愈发可疑。沐生费了好大周折。直到报出自己是尔辰东的徒弟,来见的并不是王爷,而是他师傅尔辰东。门人深知尔戚将军和尔辰东少爷乃是王爷的座上宾,不敢轻忽怠慢,先报了信进去,待确认了,才将沐生放了进去。
原来那日在李府,阿东来辞行,说要回京城,启程的日子也已经定了。沐生记住了那个日子,这回来就是要求跟着师傅尔辰东去京城,他料到父亲金老六和母亲金林氏一定舍不得他远行,若是跟他们讲了,必定不肯答应,而且还会打草惊蛇,反让他们起了防备,所以才前一天夜里偷偷翻墙跑了。
阿东自然要问他去京城的原有,又问金家二老是否同意。沐生只说想跟着他学好武功,不愿半途而废;又说想跟着他到京城去见世面。至于后面一个问题,他也没扯谎,直接说自己是私逃出来的,恳求阿东带上他。
阿东本来就是个无拘无束的人,即是徒弟哀声恳求,自然就应允了。这是件大事,金家二老发现儿子不见了,肯定会着急,所以阿东吩咐沐生,一定要让父母知道他的去向。
沐生也是个精明的,知道若是走之前通知了父母,说不定就走不成了,所以跟阿东商量好,等启程之后,再让王府的人去通知。
阿东倒是想的更周全一些,若是贸贸然叫王府的人去通知,只怕让金家二老受到惊吓。所以事先吩咐好,王府的人先去通报了李承之,由李承之转告给金家二老和金秀玉,就既然能取信于众人,又能减低他们受惊的程度。
李承之这么一说,众人才恍然大悟。
金秀玉又惊又怒道:“这个混账,天大的事情也得同家人商量,怎么能够不声不响就去了京城!”
她又是生气又是伤心,只觉得这个弟弟根本没把她跟父母放在心上。
老太太忙安慰道:“人没出事,就是大幸。他虽说是孤身,到底还是他师父阿东带着,总归是有依靠的。男孩儿么,难免不爱跟家人说心事。
总归他是奔前程去的,有志向也是好事。你把心放宽些,莫要胡思乱想,反把身子气坏了。”
其余众人也是纷纷纭纭。有人松口气,感激并不是出了事故;也有人赞叹,说沐生小小年纪竟敢到京城去闯荡;更有人唏嘘,所为父母在不远游,沐生竟然如此狠心,抛弃父母,自个儿投奔前程而去。
金秀玉火气慢慢降下来,却想到了更多旁枝末节。
自从做了李家的少奶奶,她当家的时日越长,想事情越细致,总能将一些平时不起眼的细节也想起来。
此时她想到的就是,沐生几次三番与小世子杨麒君的邂逅,还有同李婉婷的相处之道。她深深地觉得,沐生跟着阿东去京城,恐怕与李婉婷也有些干系。
不过她又皱了皱眉,怀疑自己是多心。毕竟沐生他才八岁呢!
李承之见她脸色忽晴忽阴,变幻不定,不由问道:“怎么了?想的什么?”
金秀玉摇摇头。
站在一旁伺候的柳弱云忽然开口道:“想必少奶奶但了一天的心,如今得了沐生少爷的消息,心神一松,反而就觉得累了。”
老太太点头道:“说的是,只怕是吓着惊着也累着了。承之啊,扶你媳妇回院子里去歇息歇息。”
金秀玉忙道:“爹娘那边还得去通知呢。”
老太太嗔道:“这事儿我叫人去办就是,你只管安心歇息去。”
金秀玉应了声是。李承之见她果然十分疲惫,便亲手扶了她,带着一众丫鬟们,往明志院而去。
这边厢,老太太看着柳弱云,幽幽道:“你服侍你们少奶奶,倒也尽心。”
柳弱云躬身道:“都是贱妾的本分。”
老太太点了点头,看着桌上的饭菜道,“都撤了吧,我也回园子去睡个中觉。”
青玉和秀秀忙扶她起来,柳弱云说了声恭送老太太。
一行人出了前厅,径直往长寿园而去。
厅里头遍只剩下柳弱云和莲芯主仆,还有一些个小丫头和粗使仆妇。柳弱云吩咐撤了桌子。
这时候,莲芯突然贴着门边悄悄溜了进来。
“姑娘……”她才说了两个字。
柳弱云一抬手阻了她,左右一看,一个眼刀飞了过去。
莲芯立刻禁了声。
厅里头丫头仆妇们撤桌子,还没散掉。柳弱云给莲芯打了个眼色,莲芯会意。
“我也回清秋苑去。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手脚都仔细些,打破了一个碗盘,都要你们描赔。”
“是。”众人应了。
柳弱云恩了一声,扶着莲芯得手,大模大样地走出厅去。
自然有人背后腹诽着:少奶奶虽然叫你跟真儿协理府中内务,但府中下人管辖,一直都是真儿做的,哪里轮得到你来来充大尾巴狼!
第一百一十二章各人有各人心思
柳弱云回到清秋苑,讲房门紧闭,这才问起莲芯事情进展如何。
原来莲芯虽去了当铺,却是当场遇到一位喜好收集翡翠的富商,那翡翠白菜一亮相,便让对方如痴如醉,当场要问莲芯购买。莲芯当然知道卖比当可多了不少银子,自然选择了卖,当场银货两讫。
柳弱云问卖了多少。莲芯竖起手掌,比了个三
柳弱云点点头,重又皱起了眉头,道:“三万两,只怕还不够呢!”
莲芯疑问道:“什么样的生意,三万两居然还不够?”
“海运生意,投进去多少钱,拿回来的就是翻个番儿也打不住。那天她也说了,按各家出钱算份额,到时候按份额分账。区区三万两,怕是只能分个零头。”
“可是海运生意也未必全是赚的,那茫茫大海,各样的风险都有。”
柳弱云道:“商人,五成利就敢铤而走险,何况这海运的利润,是数以倍计。咱们想拿回母亲留下的生意,就必须得有大把的银子,如今有这么好一个机会,怎么能够轻易放过?”
莲芯默然。
柳弱云抿着嘴唇,在房里来回走,手里绞着手绢儿,眉头皱得深深的。
莲芯看着她,几次欲言又止,始终没有说出什么。
“莲芯,这三万两中,你拿出一半儿来,叫那人放出去!”柳弱云忽然说了一句。
莲芯吓了一跳,一半儿,那可是一万五千两呢。
“姑娘,还是谨慎些罢!”
柳弱云摇头,坚决地道:“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只是最近府里查得严,你得小心行事,千万不可露出马脚。”
莲芯点点头,没说什么。
柳弱云见她似乎有什么犹豫,便问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莲芯咬了咬嘴唇,终于说道:“姑娘,奴婢想问问你,你可知道,如今你是李家的人。”
柳弱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沉声道:“你想说什么?”
“姑娘既已嫁入李家,甭说当初是为的什么进府,又是怎么进的府,到底你如今已是大少爷的妾,入的李家的户籍。奴婢知道姑娘一心想的就是拿回太太留下的生意。只是咱们女人,一辈子所托,只有男人罢了。姑娘为何不跟大少爷商量,让大少爷帮忙,何必自个儿耗尽心力,这样算计?”
柳弱云咬住下唇,说道:“我瞧着你还没说完,接着说。”
莲芯见她面色虽沉,但并无生气的迹象,大着胆子又说道:“何况姑娘也该为自己多打算,既是李家的妾,这一辈子就只能托在大少爷身上。为了今后打算,你理该同大少爷多多亲近,生下一男半女的,才算有了依傍。不然,就算拿回了太太留下的那些生意,又能怎么样呢?”
柳弱云脸色一变,惨然叹道:“难道你不知道,李家有家训,妾是不能生子的。”
“姑娘忒也认真了。”莲芯跺脚道,“那一条,不过是当初老太爷临死一时激愤所说,你瞧着拢共四房里头,有谁遵从了?”
她说完才忽然想起,李家四房里头,虽然并没有家训明归禁止妾室生子,但事实上,李家众子嗣,均为正室所处,可没有一个妾室生下后代呢。
柳弱云见她自个儿已经懊悔起来,愈发脸色惨淡道:“你也想起来了,李家四房,老少爷们,纳妾的不少,却没有一个妾室留下子嗣,这还不够明训么?”
莲芯咬着嘴,恼恨到:“李家忒也霸道。既不叫妾室生产,岂不是断了人日后的活路?”
柳弱云长叹一声道:“如今你知道了,我为何事事都要靠自个儿。我虽说是大少爷的妾,但从进门到现在,你可见大少爷在我这里宿过一回?”
莲芯讷讷不开口。
“他一颗心都扑在少奶奶身上,哪里能够分出半点给我。夫婿既然不可托,子嗣又不可求,我自然只能靠这自个儿。况且——”她顿了一顿,看着莲芯道:“你不要忘了,我如今是李家的妾,按着大运律令,妾之财,尽归主家。我母亲留下的生意,我即便拿了回来,也不能叫李家任何人知道,否则便只能归到李家的家产里头,更加没有我的半分了。”
莲芯脸色灰败道:“那咱们还争个什么呢,不过拖着活罢了,还有什么奔头!”
柳弱云原本心情沉重,见她比自个儿还要灰心丧气,不由又是好笑又是叹息。
不说清秋苑那边,但是长寿园里头,李老妇人也正跟着青玉和秀秀说着疑惑。
“老太太,我瞧着那柳姑娘服侍少奶奶倒是真个尽心。”秀秀端了碗茶放在老太太手边,一面说道。
青玉冷笑道:“你倒是个心慈的,莫非忘了当初那王婆子的事儿了?”
秀秀面上一肃,凛然道:“哪里能够忘了,那日但看莲芯已是十分狠毒,柳姑娘的心机更加深沉。”
老太太喝了口茶,放下茶碗,从青玉手中接过帕子拭了嘴角,说道:“她心机虽深,总归你们少奶奶已经有了防备。退一万步说,我老婆子还在呢。她翻不出天去。”
青玉却摇头道:“老太太也太宽心了,少奶奶跟柳姑娘可不相同。少奶奶可是小门小户出身,从前做姑娘的时候,不过帮着家里做蜡烛,听说左邻右舍之间的纷争也是不怎么过问的,显见的不不是个爱事儿的人。柳姑娘确实商贾之家,从小学的就是经济学问,最是晓得本利计较。如今少奶奶虽然当了家,却还缺少历练,老太太若是不及时提点着,只怕少奶奶迟早要吃柳姑娘的亏呢。”
秀秀也附和道:“青玉姐姐说的是呢。少奶奶贵在娇憨,下人们都极为喜爱尊重。但说道阴谋计算,她必是比不上柳姑娘的”
老太叹息道:“谁说不是呢。这个孙媳妇儿样样都好,就是心思简单,不会世故算计。只不过各人各福,人善自有天护,循环报应的,未必杀人就吃亏。”
青玉和秀秀见她说金秀玉是傻人,都觉得好笑。
老太太嗔她们一眼,对青玉问道:“你同真儿查了那件事情,怎么样了?”
青玉摇头道:“咱们呢四房同时查人,再怎么隐瞒,动静总是小不了的。那人大约是察觉到了。收敛行动,我们一丝儿线索也抓不到。”
老太太道:“怕是打草惊蛇了。”
青玉点点头。
老太太见她有些发愁,便笑道:“你也不必愁。那人做这勾当,已经是尝过甜头的,忍得一时,却忍不得一世,总要想办法再做。只要他出手,咱们总能抓到把柄。到时候再顺藤摸瓜便是。”
青玉和秀秀都齐声应是。
老太太话虽这么说,眉头却依然皱着。
青玉问道:“老太太似乎有什么疑惑?”
秀秀闻言也观察着老太太的神色。
“这人啊,有异心是不怕的,最怕的是不知道她为什么生出这些心思来。”
听了老太太的话,青玉也皱眉道:“老太太这么一说,我也觉着有些奇怪。这些日子,我冷眼瞧着,那柳姑娘虽说心里有了个算盘,然而平时并不见她在大少爷跟前献殷勤。若说她是想爬高的,理该同大少爷亲近才是。然我看着,她都是在少奶奶跟前服侍效劳,从没有往大少爷跟前凑的。”
秀秀附和道:“是了,这就奇了。难道她是真心想要做个少奶奶的好帮手,安安分分做她的姑娘不成?”
老太太摆手:“你们到底见识浅,把她看的也低了。我瞧着,她可不同一般的女子,心只怕大着呢。”
她说了这话,又想了一想,做了个决定,对青玉道:“明日你去打听打听她的娘家。”
“柳家?”
“是。我有些猜测,怕是同她娘家有关,待你打听了再说罢。”
青玉应了,又道:“可要提醒少奶奶?”
老太太想了想,答道:“你明儿提点一下真儿,叫她同少奶奶去说。”
“是。”
说完了这件事,老太太身子往后一靠,懒懒的叹了口气。
秀秀道:“老太太怎么又叹气气来,除了柳姑娘,哪里还有烦心事呢?”
老太太瞥她一眼,没好气道:“哪里没有烦心事?你瞧阿喜,一天到晚没个正形;阿平,跟着先生学功课,也瞧不出什么长进来。就这两个,还不是我最操心的呢!”
青玉捂嘴一笑,道:“老太太最操心什么,我倒是知道,秀秀不妨猜上一猜。”
秀秀也是个聪明的,眼珠一转,便想到了,笑道:“我也猜着了,老太太如今最着急的,是少奶奶的肚皮。”一面说着,一面还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老太太一笑,青玉拧住了秀秀的脸,笑骂一声“臭丫头”。
秀秀拍开青玉的手,斜她一眼,转过来说道:“老太太忒也心急,少奶奶嫁过来才两个月呢,就是洞房花烛便怀上了,也没有这么快就症状的。”
青玉吃惊道:“你倒是懂得?”
秀秀红了脸道:“也是听来的,咱们做奴婢的,不都得知道些么,将来好伺候主子呢。”
老太太和青玉都点头微笑。
“我瞧着,少奶奶自打进了门,就没一刻清闲的。不如老太太找个好日子,带少奶奶出城去散散心,城外的大佛寺,观音庙都是极有名的去处呢。”
老太太眼睛一亮,道:“好主意,听说那观音寺的送子观音,十分的灵验呢。”
青玉又拧了秀秀一把,笑道:“你出了个好主意。最好带上阿平阿喜一道去,他们俩这几个月也憋坏了呢。老太太可还记得,阿喜提了好几次要出去跑马呢!”
老太太笑道:“说的是。回头就跟你们少奶奶商量,挑了好日子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观音娘娘赐我小曾孙
沐生一声不吭扔下家里人跑京城去,这事儿着实叫金秀玉伤心了一阵。当日老太太派人跟金家说的时候,金老六气得将凳子都劈了,把个近林氏也给吓得病倒。金秀玉跟家里告了假,回家去照顾了三天,才把金林氏给养了回来。
也幸而有金林氏这么一折腾,众人都记挂着她的病,将对沐生的怨怼也就冲淡了。
昨儿一早,金秀玉才从金家搬了回来,真儿因担着管理内务的职责,没去成,是春云跟着的。回到王府,她还指挥众下人搬行李,折腾了一上午。
事先老太太已经说了郊游的事儿,昨日提起,第二天会是个好日子。
李承之怜惜金秀玉进门后便一直闷在府里,这段日子又不停出事,她也很是劳累,便也鼓励她跟着老太太出城去散心,只是他自己还有事在身,没法相陪。
是以今日一早,李家便纷纷扰扰起来,众人们忙着套马车,准备路上的吃食以及各种必备物品。
老太太带着金秀玉,自然少不了阿平阿喜两个小祖宗,下人带的是春云、花儿、青玉、秀秀,还有林妈妈,张妈妈。
柳弱云和真儿没去。前者一是不得待见,老太太不愿带着她,怕惹孙媳妇儿不高兴;二是金秀玉也有意留她在家,总觉得这人算计着什么,给他一个机会,瞧她能干出什么来。真儿么,自然是金秀玉特意留下的,一是顾家,二是看着柳弱云。
一家子老老少少上了马车,车后头还跟着几匹骏马,那是预备着到了城外开阔处,供阿平阿喜跑马用的。两个小家伙都憋坏了,都说要趁这回好好玩耍一番。
李家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城去,经过平安夜大街和广汇大街的时候,惹来许多人注目。群众们指指点点,纷纷赞叹李家好大的出游阵容,连最低等的小丫鬟都有四人一车的待遇呢。
此行的目的地是大佛寺和观音庙,两处都在城外以西的碧螺山上。说是这山常年郁郁葱葱,又有些盘曲虬结,远看着像个大大的青螺,这才得了个碧螺山的名字。
出了城,不过十二三里路,就到了碧螺山。
大佛寺地势不高,背山而建,平地上去不过三百多级台阶,终年香火缭绕,在山脚下就能看见那森森的墙瓦,青松高大,错落掩映着,隐隐萦绕着香火烟气。
马车自然是上不了山了,好在山脚下有寄车马的地方。
大佛寺既然香客盈门,也经常有高官显贵前来礼佛,寺里众僧有丰富的接待经验,山脚下就有寺内出资开设的茶寮。茶寮里还有知客僧接应着,替前来礼佛的香客们提供车马停留地,众家轿车车夫马夫们也可以在茶寮中歇脚,茶水十分便宜。接知客僧的话说,茶水前,那叫随喜罢了,当然大多数人也不敢不付账,深怕得罪了佛祖,降罪下来。
李家一行人在山脚下了马车。
青玉吩咐车夫马夫们将车马去停了,又给了他们茶资,吩咐他们在茶寮中歇息等候,不可四处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