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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宅门(种田文)第23部分阅读

      小宅门(种田文) 作者:ruroushu

    她们取乐,自个儿走到金沐生跟前,问道:“你今儿却是做什么来?”

    金沐生道:“今儿本事我习武的日子,阿东师傅却不见,我是问你要人来了。 ”

    金秀玉皱眉道:“阿东这几日总是行踪不定,他平日便是洒脱惯了的,野马一般,我哪里晓得他在哪里。”

    “这却奇怪了。上回他就说,近日府里头有事,怕是不能够如往常一般出来,怎么你又说,他不在府里?”

    金秀玉也疑惑道:“是有些古怪。”

    “吃!”

    那边厢金林氏大叫了一声,显然是吃了张好牌,李老夫人、青玉、秀秀三人都是小小一哗。

    金秀玉偷偷问金沐生道:“娘今儿个到底为什么来?”

    金沐生惊讶地看着她道:“她不是说串门子么。”

    “这话你也信?娘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晓得,无事不登三宝殿,平白无故的,她会跑了大半个城过来?”

    金沐生微笑道:“金豆儿嫁了人,倒是聪明了些。我偷偷与你说,娘今儿来,目的可不一般呢。”

    金秀玉将耳朵凑过去,只听金沐生轻声说了缘故,顿时哭笑不得了。

    原来金林氏自从将女儿嫁进李府,日日都受着左邻右舍们的奉承,都道她有了个好女婿,早晚得老大的富贵,她每每也十分得意。只是日子一长,也不见金秀玉搬了如何的金山银山回娘家,旁人本来就是眼红的,哪里是真心赞慕,自然有那爱说嘴造谣的三姑六婆们,纷纷纭纭胡说起来。

    说女儿究竟是那泼出去的水,嫁了人就是他姓,如何还能记着娘家。金林氏那就是养了个富贵少奶奶出来,那又如何,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

    听得金林氏闹心,终于同人争辩起来。

    于是便有那好事之人与她打了赌,要看她能不能从已经做了少奶奶的女儿身上得到孝敬。

    金林氏当时一冲动便应了赌,事后自然是后悔的,只是若拿不出实据,又丢了脸面,只得今日带了儿子作掩护,用了串门子的借口,才来到李府。

    金秀玉恍然大悟,这不就是打秋风来了么!

    只是,说到底还是自家亲娘,生了她养了她,又将她风风光光送嫁。金林氏如今要挣面子,不过是为着成全她这女儿的一个孝名,于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何必遮遮掩掩,同我说也就罢了,娘两个还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她轻声嘀咕着,却见牌桌上的金林氏偷偷往这边望过来,见了她的目光,立刻又缩了回去。

    金秀玉暗中发笑,心里则盘算起,待会拿些什么东西叫她带回去才好。值不值钱倒还罢了,最要紧,得风光显眼,才能替她撑起面子来。

    正想着呢,金沐生扯了扯她的衣角,低声道:“那两个呢?”

    “哪两个?”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金沐生顿了一顿,说道:“那对龙凤胎。”

    “哦,原来是阿平阿喜。阿平每日都得上先生那里学功课,阿喜正自个儿院子里头顽呢。”

    金沐生撇嘴道:“女孩儿家就是女孩儿家,整日里缩在房里,也不嫌闷气。”

    金秀玉差点笑出来,李婉婷那还叫整日缩在房里?她一天不往外跑,就已经是太阳从西边出来的稀奇事了。

    “我可记得,当初阿平阿喜来咱们家,你可不大待见,今儿怎么倒问起他们来?”

    她奇怪地看着这个弟弟。

    沐生抿了抿嘴,目光不自然地左右游移了一下,讪讪道:“不过随口问问罢了……”

    “金沐生!!”

    一声惊呼,将金秀玉和金沐生姐弟俩都吓了一跳。

    就见李婉婷满脸惊喜,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

    小宅门 第九十五章 小世子有请

    李婉婷跑到沐生跟前,发现不过一个多月功夫,他似乎又抽高了一些,她如今得仰着脑袋看他才行。

    “金沐生,你怎么来啦?”

    没见着人时问起人家,如今见了人,金沐生反而觉得有些别扭。

    “恩,串门子。”

    金秀玉差点笑出来,沐生那冷酷的木头连摸样,跟方才如同两个人一般。

    牌桌上正稀里哗啦洗着牌,李老夫人望着这边,高声道:“沐生难得来一趟,阿喜你带他在府里头逛逛呀。”

    “好嘞。金沐生,跟我走!”李婉婷欢欢喜喜地牵起来沐生的手。

    她平日少有同龄的小伙伴,李越之虽一般大,却每日都要学功课,没工夫陪她做耍,今日难得有个差不多大的金沐生来,她自然十分地高兴。拉了人家的手也丝毫不觉有何不妥。

    沐生清俊的脸上却飞上来两朵红云,紧紧抿着唇,一声不吭,由着她牵走了。

    金秀玉在后头瞧得目瞪口呆。

    牌桌上又开始新的一轮,金林氏打出来一张二饼,口里说道:“我们家沐生呀,平日也是野猴子一般的,今儿难得乖巧了一回,带他来了这许多时候,也没见闹呢。”

    李老夫人吃惊道:“可不得了,我们家阿喜就是个野猴子,这两只猴子到了一起,可要大闹天宫了,快快快,你们都跟上去瞧这些,莫要打起来!”

    青玉正抹了一把好牌,不以为然道:“老太太也忒小心了,若是两个男孩儿,打起来倒也平常。我冷眼瞧着,沐生倒有点子傲气,断不屑同阿喜一个女孩儿家打起来。老太太可甭操这份子闲心。叫胡!”

    她哈哈一笑,推到了牌。

    李老夫人一看,又损失了银钱,不由痛心疾首,哪里还顾得上李婉婷同金沐生这辆小孩儿家的闲事。

    倒是秀秀,虽不及青玉精明,心思却比着所有人都纤细。趁着洗牌的功夫,便招了小丫头,吩咐她带上几个人去寻李婉婷和金沐生,免得真个出了岔子。

    金秀玉只在旁边看着牌,剥一两个橘子吃,与李老夫人和金林氏也递上几瓣。倒不是她不想去照料李婉婷和沐生,而是临时有婆子来回禀事情,她一面漫不经心地看着牌,一面还得听那婆子的话儿,还得做答。

    见秀秀交了小丫头去,她也赶忙叫了春运,同那几个小丫头一起过去。

    花厅里头正牌骨哗啦作响,旁边围观众人也不时跟着发出一些笑声或惊呼。

    正乐呵着,就听外头有小厮噼噼啪啪跑了进来,气喘吁吁道:“少奶奶,长宁王府来人了!”

    金秀玉初时没听清,先应了一声,等反应过来,立刻吃惊地站了起来。

    “当真是长宁王府?”

    小厮应了是。

    金秀玉扭头去看李老夫人,见牌桌上呼呼啦啦,旁边又有众人呼喝笑声,都未曾听见小厮与她的对话。

    她想了想,到不忙着让老夫人知晓,先看看来人是要做什么再说。这么一想,便命小厮将对方领到正厅去,她自个儿也带了丫头们前往正厅。

    及至进了厅里,果然见几个陌生的男人,其中一个就是那天的鹰眼男人。

    这回他见着金秀玉,虽一贯冷着脸,却先行了礼,说道:“长年王府杨高,见过少夫人。”

    金秀玉忙福身回礼,道:“原来是杨壮士,今日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杨高说道:“小人奉了世子之命,来请贵府婉婷小姐,过府一见。”

    心里咯噔一声,金秀玉问道:“不知小世子见我家小姐,有何吩咐?”

    “小人只是奉命办事,小世子未曾明言,小人自然也不得而知。”

    金秀玉有些犹豫。

    杨高又道:“少夫人不必担忧,小世子不过是那日与婉婷小姐相识,甚觉有缘,今日邀请过府,大约也只是随意叙谈罢了。”

    有缘?!金秀玉暗想,孽缘罢。

    随意叙谈?!两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有什么好叙谈的?

    “壮士来的不巧,今日有至亲来访,我家小姐却是不便出府的。”

    杨高仿佛早就猜到她会这般回答,也不小,也不恼,只冷冷说道:“主子吩咐下来的差事,小人都要尽力办妥。小世子如今受了伤,脾性比往日焦躁许多,若是小人空手复命,小世子发起怒来,追究起婉婷小姐当日撞伤皇亲的罪过来,只怕少夫人却要为难了。”

    金秀玉忍不住想翻个白眼,这可不就是红果果的威胁!

    “虽是亲朋难得相见,小世子的吩咐也不敢不从。壮士稍待,我这便派人去请小姐来。”

    杨高老神在在地坐了。

    金秀玉顿时气闷,暗暗咬牙,一面吩咐丫头们上茶水果点,一面吩咐人却唤李婉婷,不论她做什么,务必叫来。

    人既去了,她便拣了一张椅子坐下。

    秋日的天儿竟也同夏日一般有些反复,因昨夜下了雨,早上还有些凉爽意,到了此时又微微有些热了起来。小丫头递了一把锈菊花的团扇给她,她拿在手里轻轻摇着。

    杨高自管坐在那里,老僧入定一般,不言不动。他带来的几个随从,也自站在他身后,眼观鼻,鼻观心,只是身上肌肉虬结,孔武有力,倒显得金刚罗汉一般。

    她这主人家,反倒因气氛沉闷,而如坐针毡起来。

    人怎么还不来?

    “这天不早,小世子不知可等急了。”杨高凉凉地来了一句。

    金秀玉咬牙,无奈,只得又叫了一个小丫头去催。

    好容易终于听到脚步声,在她耳边如同天籁。

    就见李婉婷噘着嘴,被春云牵着手拖进来。

    “皇帝侄子果然好大威风,什么样的急事儿,这般三拨儿两拨儿地催我!”她鼓着脸,嘴巴敲得高高的,不清不愿地走进来。

    后面还跟着几个小丫头,连金沐生也跟了来。

    杨高站起身道:“婉婷小姐既然来了,便请随小人回王府罢。”

    “谁要同你回王府?”

    李婉婷一叫,金秀玉忙抱住她,咬了几句耳朵。无非是,若是她不顺那小世子的意,叫那高高在上的皇帝知道了,她这颗小脑袋可就要搬家了。

    小婉婷面色一白,委委屈屈地抿着嘴,不说话了。

    金秀玉对杨高道:“既是要面见小世子,好歹容我家小姐换身衣裳,再叫下人们套了马车去。”

    “不必。我瞧着婉婷小姐打扮很是得体。至于马车么,小人来时便已经预备好了,事后也自当送小姐回府,少夫人不必担心。”

    他安排的如此周密,金秀玉也是无奈,只好推着李婉婷跟他出了府。

    府门外果然一辆华丽的马车,杨高抱了李婉婷上车。金秀玉临时找不到周密的人,只好将青云推出去,跟着李婉婷上了马车,嘱咐她照顾好小姐。

    要搞同几个随从上了马,吆喝一声,簇拥着中间的车,辚辚离开了李府。

    金秀玉绞着帕子,就听身边有个丫头说道:“少奶奶不必担忧,向来小世子若是为难小姐,又何必特特将人叫到王府去。”

    她扭头一看,原来是花儿,这句话倒是有理的。

    金沐生不知何时跟了出来,望着车马远去的方向问道:“小世子是什么人物?为何她要阿喜去见他,阿喜就不得不去?”

    金秀玉便将长宁王府的身份,以及李婉婷撞伤小世子杨麒君的事儿同他说了一遍。

    沐生听完,也不见脸色如何变幻,就只沉声道:“原来如此。”

    姐弟两个回转府中,又到了花厅,同李老夫人禀告了这件事情。

    老太太也是同花儿一般的相法,一是觉得长宁王府若要为难阿喜,范不着特特将人接到府里头去;二是若要追究阿喜的罪过,自然是由长宁王出面,如今是小世子宣见,可见未必是追究来的。

    “只等阿喜回来便知。”

    众人失了打牌的兴致,不过胡乱划拉了几圈便歇了。厨下摆上来午饭,今儿有课,自然比往日又要丰盛几分。

    金林氏吃的十分餍足,饭后又同老太太东扯西拉闲谈了小半个时辰,这才由着金秀玉率丫头们送了出来。

    到了府门口,金林氏母子原是雇了乌篷马车来的,只雇了来时的路程。金秀玉叫下人套了马车,吩咐将母子二人送回金玉巷再回还。

    马车已是停在门外了,金林氏还磨磨蹭蹭不愿走。

    金秀玉从真儿手里接过一个大包袱,对她说到:“娘,这里头是两匹缎子,与你二老还有沐生做新衣裳。”

    金林氏顿时面露喜色,伸手去接。金秀玉却并不给她,一转身递到了金沐生怀里,另外又从花儿手上去了一个匣子,伸到金林氏面前,微微拉开。

    金林氏眼见匣子里头白花花一尊玉佛弥勒,暗自咋舌不知其价几何。

    “这玉佛,却是老太太的馈赠。你且好生收着。”

    金林氏不待她递来,便自个儿伸手抱过来匣子,眯着眼笑道:“亲家奶奶如此客气,你可得替我多谢她。”

    金玉秀撇嘴道:“奶奶原本要送一尊玉观音,却是我劝了她。咱们家里头烟熏火燎的,只怕将观音也给熏冒犯了,好在米勒是最大肚能容的,一定不会怪罪,最适合你供奉。”

    金林氏笑容顿时一敛,啐了她一口,自管爬上马车去。

    沐生抱着大大的包袱,几乎挡住了他的脸,走到金秀玉跟前,叫了声:“金豆儿。”

    金秀玉疑惑地看着他。从李婉婷走后,他脸上便一直没个笑容,倒像有什么心事似的。

    沐生叫了一声她的名字,顿了半天,到底还是什么也没说,只吐出三个字:“我走了。”也学着金林氏的摸样爬上车去。

    金秀玉莫名其妙,目送马车走后,才带着丫头们返回花厅。

    李老夫人还在厅里等着呢。

    她前脚刚进了厅,后脚外头下人就报,三小姐回来了。

    李老夫人和金秀玉都惊喜起来。

    却见李婉婷从外头跑进来,小脸涨得通红,进得门来,一头扎进老太太怀里,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第九十六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李老夫人叫她顶的胸口都疼了一下,忙道:“这是怎么了?”

    春云跟进来,两个眉头高高一耸,标准的一张囧脸。

    金秀玉忙问她道:“出了什么事?可是小世子欺负阿喜了?”

    一听“小世子”三个字,李婉婷愈发大声哭起来。春云纠结着脸,欲言又止,嘴唇蠕动了半天,终于说道:“小世子他,叫三小姐陪着下了半天的棋……”

    金秀玉疑惑道:“下棋?”

    李婉婷抽抽搭搭,扁着嘴,靠在李老夫人怀里。

    那边厢青玉说道:“阿喜,可不会下棋。”一面说,一面便悄悄地拿眼睛打量李婉婷。

    “可不是!”春云絮絮叨叨便将去了长宁王府的情形都说了一遍。

    长宁王府就在西市,离着李府并不算太远。

    杨高将李婉婷和春云接到王府后,小世子杨麒君正舒舒服服躺在软榻上,他原本长的清俊,将来大了,也必是个一等一的美男子。只是一条腿打着板子,十分僵直,偏偏他见了李婉婷,又特特做出十分冷酷严肃的表情,便显得这英俊的小男孩儿有些滑稽起来。

    李婉婷生来胆子大,又是家里骄纵惯了的,即使知道眼前这个是当今皇帝老儿的亲侄子,也没有十分的尊重,不过寻常见礼罢了。既无磕头,也无跪安,就算那一福,也是她从来没有过的大礼了。

    只是小世子见了她的礼,脸色愈发沉了起来。

    春云讲得绘声绘色,一会形容当时各人的神态,一会模仿各人的语气行动,李老夫人和金秀玉,并青玉等丫鬟们都听得入了神,倒跟在那茶馆里头听书一般认真。

    就连婉婷自己听着听着,脸上的哀容也消失了。

    春云又说,小世子当时便说,腿骨一断,必卧床休养动弹不得,长日无聊。既是李婉婷撞伤了他,少不得与他解闷以作赔罪。

    李婉婷虽素来蛮横,却并非不讲理不知礼仪的粗人,当下虽是不情愿,倒也应了。

    小世子便提出许多玩乐方法来,问李婉婷会不会。她一一应了都曾玩过,只有那下棋不会。

    哪知,小世子偏偏就挑了下棋这一项活动。

    听到这里,老太太和金秀玉等众人已是觉着这位小世子十分地有趣,怕是故意刁难阿喜,找乐子罢了。这么一想,心里头便淡了许多的担忧,反倒起了点子看好戏的心思来。

    春云又接着说。

    小世子要下棋,李婉婷自然要说不会。

    “不会?我来教你。瞧着你虽是个蠢笨的,若肯听话的,到我手里,总也能教会。”

    这是小世子杨麒君的原话,小婉婷自然是气闷了。

    “哼!他才是个蠢笨的大笨牛呢!”李婉婷撅着嘴一扭头,把脸埋进了老太太的胸口。

    众人暗暗忍住笑意,催促春云快说。

    杨麒君那是什么人物,长宁王世子,接骨都能一声不吭,天生便带着皇家的气势,那一张脸拉下来,小婉婷居然也就乖乖听了。

    春云虽不懂棋,光看二人的神情也能推测出谁赢谁输。

    只瞧着十七八盘棋中,李婉婷那是一盘都没赢过。小世子一面教着她,一面又狠狠地杀着她,一面又不断地讥讽她蠢笨,每每要将她气哭了,便随手落下一子,道声“你又输了”。

    倒叫李婉婷哭也不是恨也不是。

    “你们说说,那小世子虽是皇亲国戚,可也没有这般欺负人的。咱们三小姐多么聪敏伶俐的人儿,谁见了不爱?便是得罪了他,不过骂上几句打上几板子也就是了,哪里有这般子折腾人的呢!”春云愤愤不平地说道。

    真儿和秀秀都拿帕子掩了嘴偷笑。

    青玉甩了一下帕子,挤眉弄眼道:“可不是,这就好似那猫儿抓着了鼠子,不吃它,单拿爪子拨来拨去做耍,岂不叫人气闷?”

    她们越是调侃,李婉婷想起当时的情景来,越是委屈气苦,握住了小拳头,挥舞道:“这人实在可恶!下回若再叫我见着,管他是不是皇帝侄子,定叫他尝尝我李家三小姐的拳头厉害!”

    金秀玉惊呼道:“啊呀!莫非咱们阿喜也跟着那阿东师父学了无敌的拳脚功夫?”

    李婉婷恨恨道:“就是没有功夫,我也能揍他满脸开花。”她哼哼唧唧,比划着拳头,显然已经想象出对杨麒君饱以老拳的欢快场景。

    金秀玉和老太太相视一眼,都暗自发笑。

    春云却凉凉说了一句道:“三小姐莫非忘了,临走时小世子说什么来着?”

    李婉婷脸上一僵。

    众人深觉这里头有文章,忙又追问春云。

    原来当时小世子杨麒君说的是:“今儿虽未有敌手,不甚尽兴,还在调教了一个蠢笨的徒弟,也算功劳一件,也还罢了。这下棋一道,贵在磨练,明儿记得早些来,好多学几个时辰。”

    众人纷纷愕然。

    李婉婷扭着身子对老太太道:“奶奶,我可不要再见那个混世魔王,你与我想法子来,想法子来。”

    老太太眉心纠结,显然是强忍笑意,面上却做出为难的样子,道:“这却如何使得。那小世子可是皇亲国戚,咱们要是不依着他,就跟那欺君之罪差不离,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李婉婷十分为难,撅着嘴皱着脸道:“凭他是个皇帝亲戚,就这般没王法,气死人也。”

    “王法,可不就是那王子的律法,他是小世子,比王子身份也不让呢。”

    李婉婷垂头丧气。

    青玉咳了一声,道:“阿喜如何丧了气,那小世子虽身份娇贵,不过同你一般大小。从小长到这么大,你怕过谁来?便是明日再去又如何,他既吃不了你,又害不了你,去便去了,又有什么好怕的!”

    李婉婷往地上一跳,甩手道:“说的对极了,我连哥哥都不怕,还怕他呢!哼,明儿定要他知道我的厉害!”

    春云愕然道:“明儿个若是又下棋,小姐岂不是又被取笑?”

    李婉婷斗志昂扬道:“瞧着罢!他与我为难,我便与他不讲理。看是他威风,还是我李婉婷厉害。”

    说罢,甩了袖子便往跑了出去,也不知要去哪里,丫头们赶紧追了上去。

    众人面面相觑,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老太太几乎流出泪来,叹道:“阿弥陀佛,总算这野猴子有个去处了,我瞧着这位长宁王世子倒是她的克星呢,往后可有人制的了她了。”

    金秀玉双手合掌道:“我只盼着小世子日日都拘了她去,也免着在家里头日日不叫我们安心。”

    青玉、秀秀,并真儿、舂云,几人都是掩嘴而笑,深觉李婉婷的苦日子要到了。

    话说着,天色便夜了下来。

    金秀玉吩咐道:“叫个人去二门上问问,看大少爷回来了没有。再去大厨房吩咐一声,准备摆饭。”

    丫头们领命去了。

    果然前头传话,大少爷已经回来,只是却先回了明志院。

    金秀玉和老太太面面相觑,均生出了疑惑。往日里,李承之进门定要先给老太太问安,然后才能回明志院更衣洗梳。

    “大少爷回来时,是怎么个情形?”

    小厮支支吾吾,说出李承之回来时,湿了半身,面色十分地不好看。

    老太太对金秀玉道:“承之做事惯来有分寸,今儿怕是有些个意外,你快些回去瞧瞧,可莫叫他伤了风。”

    金秀玉应了,带着真儿、春云匆匆忙忙回了明志院。

    进了上房,果然见地上甩着一件湿衣,李承之刚换了一件干净衣裳上身,正自个儿扣着盘扣呢。

    金秀玉一见他的脸,便晓得不好,摆了摆手,将真儿和春云都悄悄挥退了。

    “怎么湿了一身回来?”

    她一面问道,一面走上前替他纽了盘扣,系了腰带。

    李承之腾出手来,搭在她腰上,眉头紧皱,脸上的神色是从未见过的凝重。

    “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叫外头什么人给气着了?”

    李承之缓缓摇头,叹道:“这天,只怕要变了。”

    金秀玉探头瞧了瞧外面的天色,虽是快夜了,还能瞧出许多云来。她点点头,一本正经道:“怕是真要变天,夜里恐要下大雨呢。”

    李承之扑哧一笑。

    金秀玉回头愕然道:“为何发笑?”

    李承之抿着嘴,将她揽到身前,抚摸着秀发,叹息道:“家有贤妻,果然如有一宝。”说着,又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每每做出这个动作,金秀玉便晓得他心情不错。虽不知因何事烦恼,他既不愿说,她便也不问了。

    “老太太正等着呢,快些去用晚饭罢。”

    李承之点点头,牵了她的手往外走。

    金秀玉忙要将手抽出来,轻声道:“下人面前,可使不得。”

    李承之紧紧拽住了,道:“咱们李家,从上至下,哪有一个迂腐之人。没的这些酸规矩。”

    金秀玉心里泛甜,由着他牵了。

    刚走了几步,李承之突然扭头问道:“今儿家中可有意外之事?”

    “如何这般问来?”金秀玉想了想,道,“除了长宁王府的小世子,传了阿喜去王府见他,旁的也没了。”

    李承之突然站住了脚,惊讶道:“长宁王小世子见了阿喜?!”

    第九十七章 阿平的先生

    金秀玉坐在上房里头,手里捧着个针线篮子,拈了一枚极粗的针,拉了一股极粗的线,正在纳鞋底子。

    “嘶——”她抬起手,见指腹上几道红痕交错。

    “到底富贵最养人,才个把月呢,将身子都养娇贵了,做起活计来也不用。”她摇头笑着,搓了搓手指,指腹上的茧子如今只剩下薄薄软软的一层。

    真儿端了一琉璃盘新鲜的荔枝进来,一见金秀玉手上的活计,立刻嗔道:“我的少奶奶,不是早说了么,这鞋底子慢慢做便是,何苦如此劳心费神,赶的什么似的,仔细一会子眼睛疼!”

    金秀玉笑道:“我瞧着你们大少爷这几日有烦心事,日日愁眉不展的,早些替他做好了鞋,好哄他一个高兴。”

    真儿劈手夺了她手里的活计以及针线篮子,说道:“这鞋做好之前,只怕少爷就要指着我们奴才们的鼻子,骂我们伺候少奶奶不尽心,尽叫你自个儿劳累呢。”

    她将针线篮子往旁边一放,递了琉璃盘过来,道:“喏,新鲜的妃子笑,少奶奶快吃一个。”

    金秀玉惊讶道:“十月天气里,哪里来的荔枝?”

    真儿用嘴朝南边一努道:“长宁王府送过来一小筐,说是南边儿的进贡,老太太那里刚送了一盘子去。”

    金秀玉拈了一颗荔枝,剥了壳放进嘴里,十分地清甜爽滑,脑子里却想起当日的情景。

    当日李承之听说了小世子杨麒君传召阿喜的事,虽是十分地惊讶,却并没有说出什么来。她冷眼瞧着,似乎李家同长宁王府有些什么暧昧不清的关系,他这几日的烦恼似乎也同长宁王有关。今儿这长宁王府又特特送了荔枝过来,虽不是十分精贵的东西,但进贡之物素来只有皇家享用,送给李家,那就叫赏赐,可不是一般的殊荣呢。

    这位王爷,她却到现在还未曾见过。

    “阿喜这几日如何?”

    一听阿喜的名字,真儿未语先笑。

    “她呀,日日被那小世子给传去王府,回来时每每都是垂头丧气。那小世子也是古怪地很,总拿她取乐,变着法子地折腾,却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金秀玉想起李婉婷又气又恨又无奈的模样,也是忍俊不禁。

    这丫头,总算遇到她的克星了。这几日,漫说她同老太太,就是张妈妈、青玉、秀秀等人,并跟着她伺候的丫头们,都跟着省了许多的心。

    她想着,莫非这小世子是看上阿喜了?又想不对,那小世子才十二岁,阿喜才十岁,哪里懂的这些!倒像是两小无猜,闹着别扭呢。

    “对了,阿平呢?只见他日日去先生那边学功课,早出晚归的,怎么也没个歇息的日子?”

    自从她进门,就没见阿平歇过一天,若论起用功来,又不要考状元,如何这般地努力?

    真儿也皱眉道:“说来倒也奇怪了,从前也没见阿平这般用功,如今怎么日日都在先生那耗着呢?”

    金秀玉想起她还从未见过阿平的先生,老太太也从来不曾提起与她引见。

    “左右今日无事,不如咱们去后头瞧瞧,看先生都给阿平教些什么。”

    真儿笑道:“少奶奶既有兴致,咱们少不得去一趟。”

    金秀玉忙扔了荔枝壳,叫人去唤了春云来,主仆三个出了明志院,直奔后花园。

    教李越之的先生是李家单独聘请的,住在后花园的大湖边上。那边有一栋小楼,一面是先生的居所,平日李越之来了,就在小楼中上课学习。

    小楼旁边还有道角门,就是方便先生平时外出访友,不必经过前院,可直接从这角门出去。

    金秀玉越想越觉着奇怪,这位先生实在过于深居简出,她嫁到李家近俩月,竟是一面前没见过,也从不曾与主家一同用饭,阿平却日日往小楼跑。岂不是十分稀奇的事情?

    她一面疑惑着,一面带着真儿、春云,走绿堤,拂柳丝,穿过花径,绕过大湖,来到了小楼跟前。

    这小楼不过两层,却十分地清净幽雅,外头看着便是窗明户秀,通风良好,二楼的视线也是绝佳的,轻风吹过,缕缕墨香拂动。

    底下是七层台阶,经真儿介绍,这小楼,二楼是先生平日起居栖息之地,一楼正是书房和画室,阿平学习功课便是在一楼的书房内。

    金秀玉三人拾阶而上,到了书房门口,大门敞亮,里头却空无一人。

    真儿道:“约莫是在画室。”

    于是主仆三人又转过来,往画室走去。

    金秀玉不禁感叹这位先生教学环境的舒适,书房归书房,画室归画室,何等地专业。

    到了画室门口,一样门窗都大敞着,秋日清爽的风穿堂而过,十分地惬意。

    就见屋子当中一张大大的梨花案,李越之正站在案头,面前铺着大大一张宣纸,提着一管羊毫,正在作画。

    两壁画满画轴,人物、山水、花鸟,各物齐全,或五彩斑斓、或浓墨挥洒,均栩栩如生,显出作画人十分的功力。

    其中一面墙上挂着一幅仕女簪花图,画中仕女乃是唐时着装,丰满的酥胸半露,玉臂粉弯,眉目顾盼多情,真个好似活了一般。

    那画下背对门口站着一位男子,宽松的白衫,衣袂翻飞,几欲乘风而去,瀑布也似的乌发倾泻在背上,随风飘动。

    单看着背影的风情,金秀玉便忍不住要感叹,所谓谪仙人,大约便是如斯人物罢。

    “先生,我家少奶奶前来拜见。”真儿恭敬地唤了一声。

    只见那先生应声转了过来。

    果然十分潇洒的面容,朱眉凤目薄唇,最叫人心惊的,便是那一双丹凤眼,好似能窥视到人内心深处最隐晦的秘密一般。

    金秀玉一见了,心头便是一跳,一种羞涩的感觉在心尖上漾开。

    真儿却惊呼道:“管师傅,怎会是你?!”

    管师傅?!金秀玉顿时大惊,莫非这就是替李承之画了那卷画儿的管师傅?

    管如意展眉一笑,道:“真儿丫头为何这般惊讶?”

    他的一张脸原是十分潇洒,这一笑,仿佛春风拂过大地,刹那间百花齐放,叫人很有种心跳脸红之感。

    金秀玉却仿佛警铃大作,是了是了,这定是那位管师傅。只有这样的人物,才能做出那样的画,才能教给李越之和李婉婷那样的理念。

    只听真儿道:“原来教二少爷学问的,可是钱先生呀,他到哪里去了?”

    正在作画的李越之将笔一放,说道:“钱先生早就离去了,如今教我的是管先生。”

    管如意笑道:“是了,是了。真儿丫头,往后可不能叫我管师傅,得改叫管先生啦。”

    真儿奇道:“那钱先生何时走的,为何悄无声息,我竟半点不知?”

    管如意道:“真儿丫头莫非不晓得?钱先生与我乃是同窗好友,他家中老母病重,前些日子告假回乡,托了我来替他代一段日子的课呢。”

    真儿扭头对李越之道:“这事儿,老太太可晓得?”

    李越之默不作声。

    管如意微微侧目,像是十分地嗔怪真儿,口里说道:“这事儿何必劳动老太太,不过代一段日子的课罢了,往后钱先生回来了,自然还是他来教导。”

    真儿不以为然道:“我看哪,你是怕老太太晓得了,拿打棍子打你出去罢!”

    管如意被挖苦了,倒也不生气,只笑道:“真儿丫头还是这般调皮。”

    真儿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仿佛要抖下一身鸡皮疙瘩来。

    金秀玉和春云二人不明所以,只在旁边看着。

    只见管如意走到金秀玉跟前,深深一拜,道:“晚生管如意,见过少夫人。”

    金秀玉忙回了一礼,连道:“先生不必多礼。我来的冒昧,打搅了你的教学,望先生莫怪。”

    管如意抬起头,笑眯眯道:“少奶奶忒也客气了。”

    金秀玉只觉得他一双眼睛实在厉害,不得不侧脸避了。

    只听管如意柔声说道:“少奶奶生的好相貌,令晚生十分技痒。不知少奶奶可否允许晚生为少奶奶作画一幅?”

    啊?金秀玉大奇。

    真儿几乎要跳了起来,大叫道:“管先生莫胡闹!这可是我家少奶奶,身份尊贵,岂容你胡乱涂画,快休了那心思罢!”

    管如意顿时如同遭受重大打击,愁眉苦脸回头道:“真儿丫头何出此言?我可是真心为少奶奶作画,何来胡闹之说?”

    真儿冷哼一声,快步走过来扶了金秀玉道:“少奶奶,这个人最是不正经,咱们莫要再他纠缠,快些回去罢。”

    金秀玉十分惊奇,却被她用力拉着出了门。

    春云忙在后头小快步跟上,一面回头看那管如意,后者也不追赶,只是背着一双手,笑眯眯望着她们,那眼睛亮的,叫她也心如擂鼓。

    主仆三个一直绕过了大湖,到了水榭跟前方罢。

    金秀玉几乎是被真儿一路拖过来的,直走得气喘吁吁,疑惑地问道:“真儿,那管先生是个什么人物?为何你躲他如蛇蝎一般?”

    真儿撅嘴道:“这管先生,学问倒是十分不错,性子也十分温和。只是……”她扭着帕子,像是十分地难以启齿,跺脚道,“只是,有一桩毛病,最不正经。”

    春云急问道:“什么毛病?”

    “他呀,最爱替人作画,尤其最爱替美人作画。只是,这做出来的画儿,总是叫人看得羞红了脸。”

    她说出这句话来,像是用了极大的勇气,脸果然便先红了。

    金秀玉和春云面面相觑,什么叫做叫人羞红了脸的画儿?

    第九十八章 不速之客

    见金秀玉和春云主仆两个都一脸兴味地看着自己,真儿恍惚还以为自个儿做了什么羞人的事情。

    “哎呀!做什么这般瞧着我?那管先生,最爱替美人作画,只是那些个画儿里,都是慵懒娇态,每每看了,都叫人脸红!”

    金秀玉想起李承之醉卧的那一卷画轴,对真儿的话立时便深信不疑了。

    春云却疑惑道:“他既是这样不正经的人,为何还同你这般相熟?”

    真儿见她眉眼之间很有些揶揄,立时将帕子甩到她脸上,嗔道:“你个小蹄子,胡思乱想些什么!”

    “管先生虽有这个毛病,画画儿却是十分了得,整个淮安城无人不服的。咱们家若要作画,都是请的他。只是他惯爱同丫头们调笑,每每与人作画,又总叫人羞于展示,老太太因说姑娘们要自重,往常可从不请他来家。却不料,那钱先生竟与他是同窗,如今托了他来代课。哼,我瞧着,只怕他内里别有心思呢。”

    春云甩着帕子道:“莫非他还打着咱们家哪位丫鬟的主意不成?”

    真儿啐道:“少说些含沙射影的话儿。管先生虽是爱做那不正经的画儿,人品却是极信得过呢,你可莫要误解了他。”

    “哟哟哟!我这还什么也没说呢,你就维护起来啦!少奶奶瞧,这里头只怕有文章呢!”

    春云怪声怪气调侃,真儿一扭身,将手探入她的腋窝。春云立时炸毛的猫儿一般跳了起来,两个丫头嘻嘻哈哈,围着金秀玉追追打打,闹做一团。

    金秀玉却皱眉道:“我只有个担心。”

    真儿停下来,胸膛起伏着,喘气道:“少奶奶担心什么?”

    “我只担心呀,管先生虽自个儿能把持得住,只是他这般的脾性,若教坏了阿平,可怎么得了?依你说的,大约是从管先生来了之后,阿平才天天往这里耗着,却不知什么事物这般引着他!”

    真儿、春云都开动脑筋,想了起来。

    “方才瞧着不过是寻常作画,哪里有什么异样呢?”

    金秀玉一拍手道:“咱们今儿个等阿平下了学,只管逮住了他问话便是。他最是老实,总能吐出实情来。”

    春云立刻点头赞同。

    真儿却不以为然,二少爷老实?他若狡猾起来,只怕三小姐阿喜都比不上呢!

    于是,金秀玉叫了一个小丫头,命她就在花园的月洞门这里候着,只等李越之下了学,便飞快来明志院禀报,又赏了她五钱银子,言明事成之后,另有赏赐。小丫头自然欢欢喜喜领了这份差事。

    主仆三人刚回到明志院,就有下人禀报,说是有柳氏妇人,自称李家姻亲,前来拜访。

    “柳夫人?”金秀玉一愣,问道,“咱们家哪一位的亲戚?”

    真儿道:“少奶奶忘了,清秋苑柳姑娘可不是姓柳?”

    金秀玉恍然道:“原来是她的家人。”

    春云冷哼道:“什么混账人,也敢自称是李家姻亲!柳姑娘不过一个侍妾,连个姨娘都算不上呢,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