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户千金.第5部分阅读
小户千金. 作者:肉文屋
凄凉,再一听她因为要学话,也忘了避讳父母的名字,直接说了外婆和奶奶的原话出来,不由咧开嘴笑了笑,虽是觉得自己于这个时候抱着看热闹的心思有点缺德,只是那个笑意却是藏不住。
巧娘正安慰张海妹,又去拿毛巾给她擦脸,一转头见贵姐儿笑嘻嘻的,不由过去掐掐她的脸说:“姐姐正伤心呢,你怎么笑人家?”
张黑桃把大海碗一点菜汁倒到张海妹碗里,拿汤匙给她搅了搅,见巧娘说贵姐儿,笑着帮贵姐儿分解说:“贵姐儿还小呢,她懂什么?不过见海妹哭的像一只小花猫,觉得好玩儿呢!”转头又对张海妹说:“我说海妹,你快吃饭,别哭了,看贵姐儿都笑话你了。”
张海妹见巧娘她们又是帮她擦脸,又是好语安慰,止了哭,只觉肚子饿的很,忙扒起饭来。一碗拌了菜汁的冷饭,在这个时候吃起来只觉特别的香甜,很快就只剩了碗底,忙拿筷子把碗底剩下的扒拉到一起,正待也往嘴边送,眼角瞥到贵姐儿还在旁边看着她,就把那口剩饭凑近贵姐儿嘴边说:“来,我喂你!”
哇呀,怎么都要我吃你们碗底的剩饭?贵姐儿慌忙别开脸,退开一步摆摆小手,意示自己不吃。
张海妹见贵姐儿不吃,这才把那口剩饭扒拉到自己嘴里,放下碗却帮张黑桃收拾饭桌去了。张黑桃得了这个小帮手,很快收拾完洗好碗。
郑婆子进来说张大婶亲自到吴家请张海妹她娘了,过一会自然就回来了,让张海妹只管在这边待着,这会儿回家,指不定她爹还要拿她撒气呢!
张海妹这个时候也不敢回去的,几个哥哥全避了出去没敢回家,自己这个时候回去就是被骂的,因此只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想等听到娘的声音再回去。
巧娘等人怜惜她,都安抚说:“你别怕,要是今晚你娘不回来,你就在我们家睡,你爹在自己家撒野,却不敢跑这里撒的。”
张海妹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见张黑桃做小衣裳,搬了一张小凳子去坐在她旁边,帮着拿东拿西的。张黑桃笑着说:“要是来荣他们有这般听话就好了。可知还是生女儿体贴母亲。”
郑明业还坐在角落里雕着手里那只木鸟,听得这话,抬头说:“如果你肚子里的是一个女娃,大了自然能帮着你,也能帮着带弟弟们。”
张黑桃啐了他一口说:“别瞎说,我肚子里的可是男娃。”她虽喜欢贵姐儿和张海妹,可没希望自己第一胎生下的是女儿,一心只想着生下男娃,好吃个定心丸,至于以后再生的是男是女,就没相干了。
晚些的时候,张大婶终于把张海妹她娘接了回来,张海妹欣喜的跑了出去,回了自己的家。这里巧娘等人见张海妹她娘回来了,都说:“若不是张大婶亲自去请,海妹她娘怕真的不回呢!上回就说了要剪了头发做姑子去,再不回张家的,若是真闹的狠了,张大力就自己过日子去吧!”
贵姐儿歪在巧娘身上,听得大家都骂张大力,暗赞这个乡下好风气,没有一味的抬高男人,贬低女人,女人们的日子并不算太难过。
帮儿子吮吮
暑热渐退时,张黑桃也到了临产期,因为第一胎,总是有些害怕,悄悄跟巧娘说:“人说女人生孩子就是一脚踏进鬼门关,这几日肚子下坠的厉害,想是要生了,我睡的不好,心里不由自主的乱想。”
巧娘拍拍她的手安抚道:“你身子底子好,没事的。我生第一胎时比你还害怕,未了还是顺顺利利的生下来了,孩子也壮健可爱。你这个时候只管养好精神,包保你母子平安。”
孩子在娘胎里,母亲虽然感觉到他,他也时不时在动,可眼睛总归还没看到他,心中隐隐的生着害怕,害怕孩子会不会缺个手指头,会不会缺个脚趾头,会不会有什么毛病。这些念头一起,就坐睡不安,又不敢说出口,怕一说出来,这些想法会变成事实。张黑桃坐睡不安也是因为起了这些疑虑。这会儿听巧娘这么说,再见她身子骨比自己纤巧,还不是很顺利生了四个孩子,想得一想,倒是心定了一些。
见张黑桃还是有些疑虑,巧娘悄悄跟郑婆子说了一声。郑婆子点点头,蒸了粉果子,又去买了香烛,拿了张黑桃家常穿的一件罩衫,提了篮子到妈祖庙里祈福。回来时把罩衫拿给张黑桃说:“我已在妈祖娘娘跟前许了愿,保你生产时顺顺利利。这罩衫叫庙祝念了经的,你穿上一会儿,再脱下来挂在床头罢!”说着又从篮子里拿了一小杯黑乎乎的符水,用柳叶拈了符水,洒在张黑桃身上,口里不知默念了几句什么,默念完收拾好东西,过来笑着说:“好了,万事已妥,只等抱金孙了!”
张黑桃被郑婆子这么一弄,再这么一说,果然心神大定,疑虑全消,又照常好吃好睡了。
贵姐儿本来见这里的乡人若是有个什么事,总要跑去妈祖庙里求个签,祈个福,暗暗嘀咕过真迷信。只是这回,看着郑婆子往妈祖庙里跑这么一趟,却令张黑桃镇定下来,却暗暗点头,有信仰的人总能从神明那里得到精神安慰,求神拜佛这种事,对科技不发达时代的升斗小民,总有无可估量的安抚作用。前世时也看过一篇报道,说是道士手里的符,因为是用墨汁画的,墨汁本身具有定神作用,因此心神不安的人,喝了符水,确实是能镇定心神的。再说那求神拜佛,在某个方面对人体也有好处。因为人双膝跪在土地下,身子俯向前,额头叩地,与大地做了亲密接触,这种肢体动作于人体健康有好处。这也正是为什么有小部分乡人得些小病小灾的,不用请大夫,只去庙里拜一下妈祖娘娘,又求一杯符水喝下,没多久就好了的道理。
到了八月初一这天早上,张黑桃闷哼着说肚子痛的厉害,巧娘看她的神色,估计可能要生了,忙让她躺到床上,出门口见张海妹在门边玩,忙让她跑到田里叫郑明业和郑婆子。自己慌忙跑到后街叫产婆。
产婆来时,摸了摸张黑桃的肚子说:“早着呢,过得两个时辰再来叫我!”
这里郑明业和郑婆婆已从田地回来了,也不敢再出去,只守在家里,再怎么说,这第一胎总是要小心些的。过得两个时辰,巧娘听张黑桃哼哼的大声了些,忙又跑去叫产婆。产婆这回来了,倒是忙着叫她们烧水,又摸张黑桃的肚子,手里转了几个圈,回头对郑婆子等人说:“先给她喝碗米汤长长力气。这胎头有些大,生时得费些力气。”
这胎头偏大,可大可小,郑婆子虽心内嘀咕,看看守在门外的郑明业,脸上却不动声色,怕自己一慌乱,倒使众人失了主张。只是吩咐巧娘去舀一碗米汤进来,自己又双手合什,朝四面拜了拜,不过求四方神明都来保估之类。
贵姐儿被张海妹带到大门外玩,玩了好一阵,还是没有听见婴儿的哭声,也有些不安,这小婶子不会出事吧?先时觉得这个小婶子极有主张,还怕她过了门会与老娘等人不和,及至她过了门,尊老爱小,也是一个顾家的,又很意外的与小叔和和气气,合家倒也慢慢儿的把她看作自己人。这会儿大家见她哼了半天没生下来,都着急起来了。
看看午饭时间,贵姐儿撇下张海妹,自己回身跑了进门,见郑明业伸长脖子去看挂了帘子的房门,只是被郑婆子拦住不能进去,急的直跺脚,正要过去扯郑明业的手,只听房内传来张黑桃“啊”的一声大叫,接着就是一串婴儿嘹亮的哭声,产婆高声道:“一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大家不由全松了一口气,喜的全冲进去看那小婴儿。
郑婆子知道产婆这回辛苦了,除了惯例的辛苦钱之外,又另送了她一份赏金,千恩万谢的送出了大门外,这才回身来看张黑桃母子。
郑明业看着软乎乎的婴儿,却不敢下手去抱,只瞧着嘿嘿的笑,眼睛温柔的瞅一眼张黑桃的脸,凑过去说:“你好生歇着,我去问问二哥,给咱娃娃取个什么名好?”
郑明发在厢房听得张黑桃顺利产下一个男婴,翻翻老黄历说:“今儿初一,他又是头胎,就叫来初罢!”
张黑桃一听来初这个名字,很是喜欢,暗暗觉得比来荣他们的名字文雅许多,听得来初哭的大声,已是挣扎着侧身躺了,把来初抱放到手臂上,撩开衣衫喂他喝奶。因是第一胎,奶水出的慢,来初极是费力的吸了一通,一口没吸出来,急的紫涨了小脸大哭。
郑婆子在旁边看了,推着郑明业说:“快帮你儿子吮一下□,把它吮通了,你儿子才吸的出来。”
巧娘捂着嘴,“咯咯”笑着,抱了贵姐儿就要退出去了。贵姐儿一听老实的郑明业要当众帮张黑桃吮□,如何肯走,挣扎着下地,一心要留在房里看热闹。巧娘没她的法子,只得自己先出去了。
郑明业见儿子吸不出奶来,自然也着急,可是要他当着众人的面吮□,这却无论如何做不出来,一张脸也憋的跟他儿子一样紫涨紫涨的。
“看你儿子饿的直哭,你还杵着不动干什么?这有什么难为情的?当初你还不是吸奶长大的。”郑婆子推不动郑明业,回头瞧瞧一双眼睁得贼亮的贵姐儿,挥手说:“贵姐儿,咱们出去!”说着抱了贵姐儿出去,回头又跟郑明业道:“你可快些吮,看饿坏了初哥儿!”
贵姐儿被郑婆子强行抱到房门外,探头探脑的却什么也瞧不着了,过一会听得来初止了哭,郑明业出来小小声跟郑婆子说:“行了,吸到奶了!”
郑婆子和巧娘瞧瞧郑明业那百味杂陈的神色,不由“哄”的全笑了。贵姐儿自然也是笑的一脸贼忒忒的。
竖起小拇指
第二日天还没亮,巧娘便起来帮郑明发收拾行李。距离乡试不过半个月,从这里到考乡试的省城就要七天的路程,自然得提前出发,到了省城要腾出时间熟悉地方,又要拜访旧时同窗,因此郑明发不敢再拖日子,已是择了今日吉时出发。
因张黑桃坐月子,郑婆子也不得闲,忙里忙外的,又要看郑明发还有什么忘了拿,一时团团转的。大家忙到天大亮,检查了几遍郑明发的行李,见确实没什么遗漏的,方才放下心来。
看看差不多可以出门了,却见方达和董氏来了,郑婆子等人忙迎了进去。
原来方达想着郑明发就要上省城,怕他不舍得使银子,又特特的拿了一张银票过来与他,嘱道:“到了省城,只管找那干净清幽的客栈去住,千万莫贪便宜住那起嘈杂的小地方,若是不小心吃的不干净东西,叫你后悔莫及。”因又想起省城有一两个旧交的行商,又写了信给郑明发收着,吩咐他若是有甚不妥当的,只管去找这两个旧交。
郑明发也不跟方达客气,小心收好信,又笑道:“前儿已是过去拜候郑大官人,他也密密嘱了几句话,又写了一封信让我收着,说是若遇上什么为难的事,也只管持了信去找他一个旧识。”
方达闻言拍拍郑明发的肩,笑道:“如此方好,先祝你蟾宫折桂!”
郑明发呵呵笑着道了谢。巧娘帮他搬了行李出门口,却见许多素日有来往的亲戚和邻居也来相送,大家自然是满口的祝福。
郑明发少不得一一的道了谢,眼见方达先前帮着联络好的车夫也已驾了马车到了大门口,忙着搬上行李,爬上马车,探出头来只让大家别远送。
贵姐儿知道老爹这回去赶考,实在事关重大,是改变家境的唯一出路,若是不中,那个打击怕难以承受。因此也追出大门口,挥舞小胖手,奶声奶气喊道:“爹爹,爹爹!”待要说出祝你考试顺利之类的话来,一则现下说话还不利索,二则觉得自己若是如此说却显得怪异,因此只竖起两只大拇指作胜利状,一脸鼓励的神色。
郑明发虽对自己所学有信心,然于这个关口,却还是有些忧心的,方达和巧娘等人的祝福还罢了,这下见贵姐儿小小孩子追出来竖起大拇指,心中不由一暖,跳下车来抱起她,挨着她的脸贴了贴,小声说:“小乖乖,爹爹定会高中的,放心好了!”说着放下她,挥挥手,这才又爬上马车。
郑婆子和巧娘追着马车,直送到村口方回。
这里方达见她们回转来了,笑着说:“咱们这里虽不算繁华地方,离省城却不能算远,也不用改搭船,只一路坐了马车,快的话不上七天就到了,你们不必忧心。再说,这请的马车的车夫又是大家相熟的,一路尽有照顾的。一考完,又是坐了他的马车回来,最是妥当的。”
这个送郑明发上省城的车夫,与方达却是相熟的,原是他铺里一个掌柜的弟弟,因头脑灵活,只想自己出来做行商,却先用积蓄买了一辆马车,寻思着上省城看看行情,好决定贩卖什么物品。听得郑明发要上省城赶考,决定在方达跟前卖个人情,充当车夫送了郑明发上省城。将来若是贩卖的物品有求到方达跟前的,方达自然也不好推拒。
董氏正跟郑婆子说话,听得房内传来婴儿哭声,这才知道张黑桃昨天产下一个男婴,不由拍手笑道:“你们郑家今年尽是喜事啊!每家每户到了初一都要上香拜一下天地父母,初一这日正是贵人日,这小娃生在初一这日,自然就是好日子了。”
郑婆子也笑道:“昨儿忙乱着,自然没顾上拿他的八字给曾老道去掐算一番,待会要到妈祖庙里为明发祈一下福,再顺道给初哥儿算算八字,看看他是哪一路神仙来出生的,赶的好日子。”
郑明业听得董氏赞来初生的好日子,有心想抱了他出来献献宝,便揭了帘子进去房里,见来初刚吃饱,睡的正香,低声道:“刚还听见哭声呢,怎么这么快就睡着了?”
张黑桃正摸来初的小屁股,见干爽着,还没尿湿,闻语笑着说:“小娃儿一吃饱就睡的,这有什么好奇怪?”待听得郑明业想抱了出去给董氏等人瞧瞧,不由嗔怪的看他一眼道:“亏得初哥儿壮实,才禁的住你抱来抱去的。只是出生还没满三天,老人家俗称还没开目的,却不能抱出房门外,小心那阳光刺痛他的眼睛。”
郑明业摸摸头说:“原来小孩子有这许多讲究,我从前都不知道的。”
“你从前又没当过爹,当然不知道!”张黑桃好笑的看一眼郑明业,让他帮着倒一杯水进来,一时只觉又累又倦,先行挨着来初躺下。
郑明业到了灶下,待要倒一杯温水,揭起大锅一看,见早上还有剩的稀饭,便舀了稀稀的一碗,端进去与张黑桃道:“那白开水淡而无味,你既是口渴了,先喝一碗稀饭罢!这既能抵得口渴,又不会喝了一肚子全是水。”
张黑桃坐了起来,接过郑明业递过来的稀饭,几口喝完,看着他把碗端了出去,一时却不忙躺下,只怔怔出神。
想这乡下穷些的人家,常有婆婆和媳妇为吃食吵架的,自己在娘家时,就常常听娘提起她年轻时的事,说道当初生下第一个女儿时,因要喂奶,没到吃饭时间肚子却饿了,一时待要自己去舀一碗稀饭吃,见婆婆平时严厉,又不敢去,遂央求爹爹代她舀一碗进房,谁知爹爹理也不理她,粗声道:“要吃自己舀去!”把她气的在房内垂泪。如今轮到自己生儿子坐月子,郑明业不待自己说,却体贴的舀了稀饭来给自己吃,可知没嫁错人。
想当初自己就是见村里的粗汉一言不合就打婆娘,才一心要挑一个斯文些的才肯嫁,见郑明业虽瘦削,一见女孩子却脸红,知道他不同于其它粗汉,后来打听得他哥哥欲待再考举人,若是考中了,郑家自然就是村里人想攀附的人家了,考虑再三,这才把自己的意思透给爹娘知道,爹娘跟哥哥商议了好几日,便托郑家婶婆来探口气,终是事成了。初初嫁来时,心里还是忐忑不安着,只怕自己当初作错了决定,如今却真正舒了一口气。
我要看闲书
郑明发走后,巧娘每天算日子,说道今天应该走到那个地界了,明天又该到那个地界了。郑婆子一辈子没有出过远门,听得巧娘念叨,笑着说:“你又没到过省城,怎的这么熟悉这些地名?”
巧娘手里正拿一幅刺绣在飞针走线,闹言抬头道:“先时在娘家,我大哥出远门行商,好几次到省城去,大嫂在家日日念叨多少脚程该到那个地儿,多少脚程又该到了省城,听她念的多了,我便也知道了这些地名和路况。”
郑婆子点点头道:“你大哥如今只守在绸缎铺里,不再出远门,你大嫂可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虽如此说,我大哥竟像是坐不住的一个人,这阵子已是在计算着要上京里会我二哥呢!他给二哥介绍几个行商捎了皮货出海卖,听闻人家不愿跟二哥四六分账,最后说到五五分账,二哥写了信回来说这件事,大哥冷哼一声说若是自己在京里,那起人必不敢提五五分账这些话,如今第一趟且让他们多赚些。因此自己要上京里看一下情形,再顺便看看二哥发展的如何。”巧娘说着,用嘴咬断了手里的线,把残绒吐在屋角,见郑婆子听住了,便接着道:“若是诚信好的行商,说好五五分账,他不存私心,二哥也尽有赚的。只是怕他还要从中取利,明着是卖的十两银子,他假说只卖了九两,自己先悄悄暗了一两在内。回时只把卖的九两的利润分五成与二哥,二哥便吃亏了。大哥于这些上面,最是晓得弹算,如今还不是怕二哥吃暗亏,就欲待上京里去为他谋划一二,再亲自为二哥搭上诚信可靠的一两个行商方罢呢!”
郑婆子也知晓方达能干,又长袖善舞会结交人,笑道:“凭你大哥的性子,不会上了京里,就不舍得回来,转头把家搬到京里罢?”
“那倒不会!”巧娘拈线穿过针眼,把线两头扯平了,揉着打了一个结,插了进绣布上,用手指去掠几丝垂到耳边的发丝,笑道:“大哥最是念旧,又挂着要在家乡奠拜祖宗,轻易不会搬离家乡的。三哥跟了人去挖参,这么些年没见回来,也没个音信,大哥也怕自己搬了地儿,有那送信来的人找不着,因此上虽新买了地皮,却没心思去建造,只把旧宅子翻新,一家人依然住着,还不是怕三哥在外托了人捎信捎消息,却找不着人。”
巧娘未过门时,郑婆子也是见过她这个三哥方遥的,是三兄弟中最潇洒的一个人。当时新婚不过一年,娶的是打小就一起长大的表妹,却没想到表妹身子弱,生产时血崩,母子皆救不回。方遥伤痛得不行,只说表妹当时残留着一口气时,自己手上若有那成了形的百年老参,定能吊回表妹一条命,因此上消沉了一年,后来就跟挖参的人一起走了。
贵姐儿听郑婆子和巧娘闲话了一回,揭帘去看张黑桃,见她和小来初睡的香甜,便没有进去,一时有些闷闷的。爹爹出了门,小叔又去打鸟了,哥哥们上学堂了,奶奶和老娘忙着干家务做针线,算来算去,只得自己一个闲人,呼,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
见郑婆子和巧娘没有留意她,贵姐儿偷偷的进了郑明发用来读书的小厢房,拖动椅子,费力的爬到书桌上,盘腿坐在书桌上到处翻看,没有出意外的,全是竖排版繁体字的经书,连猜带蒙的当然也能看下来,只是这些古文对她来说,总是诲涩难懂,看得几页就没了耐性。把书归位后,贵姐儿站在书桌上眺望了一下另一边书架上的书,估计书架上应该放有几本能看的闲书,遂爬下桌子,把椅子拖到书架前,踮起脚尖去抽了几本书下来。
郑婆子在外面不见了贵姐儿的踪影,喊了几句没人应,经过小厢房见门开着,探头进去看时,不由“喔喔”的笑了。
巧娘闻声过来,也探了头进去,只见贵姐儿盘腿坐在楠木大靠椅上,左手里捧了一本书,书的右边卷成筒状,她小小右手横放在书上,手指拈着左边的书页,低头凑近书,努力分辨着字体,作一副边看边要把书页揭过去的样子。一时忍不住也笑了,进去抱起贵姐儿,合上她手里的书说:“小乖乖,你作的好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真认得字了,哈哈!”
贵姐儿好不容易找到一本闲谈的书,虽然口气是一个老头子在讲些类似聊斋的故事,但是这么久没接触文化类的东西,还是很稀罕了,看的正入神,没提防郑婆子和巧娘找了进来,见手里的书被拿开了,不由“哇哇”大叫,伸手去抢了回来。
巧娘好笑的亲了亲她说:“小乖乖,等你长大认得字再看罢!这里面又没什么好玩的,小心弄破了,你爹爹回来说呢!”说着又拿开贵姐儿手里的书,小心的放回书架上了。
贵姐儿沮丧极了,一点点的文化娱乐也没有了,看来得长大些跟着哥哥们认些字,才能要求进来看书了。
郑婆子见贵姐儿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也笑道:“那些书不是用来玩的,得认了字的才能看,贵姐儿乖,来,咱们吃蕃薯去。”
贵姐儿也闻到蕃薯煨熟的香味了,退而求其次,没得看书,有得吃的也行吧!
郑婆子牵着贵姐儿的手到了灶下,让她坐在小木凳上,揭开锅盖正要拿蕃薯,却听见大门外有人在喊“阿嫂”,出去一看,却是郑尾生一个极蔬的远房表妹,住在邻镇的。只得打招呼笑道:“你怎么得空来了?快些进来,可吃了?没吃的话晌午就跟着我们娘儿几个随便吃一餐罢!”
郑尾生这个远房表妹吕婆子年岁跟郑婆子差不多,看着却比郑婆子还老相,因为嫁的不好,家里甚是贫穷,郑尾生在时,常常上门,郑婆子也时时接济她。后来郑尾生去世了,吕婆子看看郑家败落下来,却不大好意思上门了。这阵听得郑明发去考举人,寻思了老半天,就从菜地里摘了一把菜来走亲戚了。
这水有味儿
待得吕婆子走后,巧娘拿了她送来的那把菜去洗,却发现那菜全是菜虫,蚀的不成样子了,一把丢在盆边,跟郑婆子说:“吕老姑眼花了罢,看看这菜被菜虫吃的这个样儿,也好意思送来给我们?下回让她别送了。”
郑婆子一笑道:“她又不是专门送菜来给我们吃的,不过一个手势,想上门来攀攀话,又不好意思空手来,一时找不到东西,随手就摘了一把菜来罢了!”
巧娘点点头,上回也有一个穷亲戚来,提了半篮子蕃薯,她一看那蕃薯似是放的久了,发出一股味来,见那亲戚却还当一回事似的递给她,正要说不用了,你拿回去自家吃罢!还没说,郑婆子却从旁接了那个亲戚的篮子,笑着说:“来便来罢,何必提东西呢!”巧娘见那亲戚似是松一口气,一脸释然的样子,极是不解。待得那亲戚走后,郑婆子却说:“若没那半篮子蕃薯给她作面皮,她却不好意思在咱家又吃又拿的。咱家虽是难点,却又比她强的太多,我待要接济她一些,她若空手而来,又怎么好意思拿咱家的东西,有了这半篮子蕃薯,她就想着这是礼尚往来,拿的也理直气壮些。下回再来,也觉着还是走亲戚,而不会觉着是来打抽风的。心里也好受些。”
郑婆子虽没有茹斋,却极其信佛,又信轮回,对待比她困难些的亲戚们都极好,接济人时也不使人难堪,极通晓乡下的人情世故。郑尾生初丧时,那时郑明发还在埋头读书,郑明业又还小,她不欲郑明发舍了读书那条道,只得自己咬牙撑着,后来想给郑明发借些银子拜在一个师子门下,以备考举人时有个依持,在亲友间奔走了无数次,也有白眼相加的,也有好言相慰的,只是究竟没有借到银子。郑明发一时气愤,干脆舍了读书那条路,寻了方大户家,进去当了账房,帮着郑婆子支撑起生活来。这么些年过去了,郑婆子于自己当初求告无门的事还记得,倒也不记恨,却想着自己当时那股难堪的心情,现下有比她更难的亲戚们上门,她便设着法子不使人难堪。
巧娘虽父母早亡,几个兄长却能干,先时跟着方达,过的好日子,对于这些乡下人弯绕绕的心思却不大理会,后来跟着郑婆子接待的亲戚多了,慢慢的倒也体谅得穷苦人的一些小心思,这些人虽厚着面皮求人,却还是希望人家给她留点面子的。
郑婆子符度吕婆子久没登门,这会来了,说了不多的话,话里话外不过是她早就看出郑明发是文曲星下凡,以后必是官老爷之类的话,想来是留个伏笔,异日必会再来的。遂对巧娘说:“吕姑姑先时恃着明兴婆娘是她一手撮合成的,在明兴婆娘面前作出一副尊贵长辈的样子来,后来老头子去世了,明兴婆娘却看也不看她一眼了,她跟我们走的也淡了许多。如今又走动起来,自是想着明发极可能有出息,想跟我们亲近些。我也不记恨她,再怎么说,人总有三灾六难的,所谓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她这会儿还难着,指不定将来有些儿孙却抖起来也未定,却不必让她难堪的。”
巧娘知道郑明兴的婆娘吕氏本是吕婆子的本家侄女,她家也曾得意过一阵子的,因此那时郑明兴要说亲,吕婆子来一说,两家才会一拍即合。那吕氏有些势利眼的,你若是得意时,她做低伏小的服侍你,你若是不得意时,她拿眼瞧也不瞧你的。吕婆子虽撮合了她和郑明兴,又是她的本家婶子,她却不甚放在心上,怠慢得吕婆子几回,吕婆子自然不上她的门了。
贵姐儿吃完蕃薯,踱过去看巧娘扔在一边的那把菜,一看也吓一跳,菜叶被蚀了一个又一个的大洞,梗边还结了白白的虫蛹,看着寒碜的很。正要走开,只觉脚背痒痒的,低头一看,有一条白白胖胖的小菜虫正在她脚背上蠕动呢,不由魂飞魄散,尖叫起来。
巧娘听得她的叫声,慌忙过来,一看不过一条小菜虫,用手拎开了,一边笑道:“贵姐儿真是长人不长胆,一条小虫也吓成这样。”
郑婆子也说道:“别的还罢了,她就最怕这些小虫的。”一面说一面把一碗饭端进房里让张黑桃吃,出来见来荣他们也下学了,忙收拾饭桌让巧娘把饭端出来给孩子们吃。巧娘看看日头说:“小叔今儿怎么还没回来?等他回了再一起吃罢!”
郑婆子摆摆手说:“看饿着来荣他们,让他们先吃罢!”
来华和来福不等大人说,早已自己去拿了碗装了饭就吃。来荣大些,却知道要等小叔回来一起吃,只拿了一个蕃薯坐在门槛上说:“我先吃个蕃薯,等小叔回来再一起吃饭。”
张黑桃在房内听得郑明业还没回来,扒完碗里的饭,放下碗抱起小来初说:“你爹爹还没回来呢,莫不成今儿逮着大鸟了?”说着想起也该帮小来初把尿了,撩开他的开档裤,却见他的小鸟早已支了起来,“嘶”的一声,尿柱打了一个半月的弧度,正正好尿进她刚刚放在床边的碗里。张黑桃一时怕扰了小来初尿尿,会让他尿一半就停下来,便一动不动,见小如初尿了一碗,不由笑了,帮他整好裤子说:“你个调皮的,怎么就这么巧尿进碗里了?”正说着,却见郑明业揭帘进来了,一头汗,笑嘻嘻说:“今儿大丰收,逮着了好几只大鸟。”
“我就说呢,回来的这么晚必是有收获!”张黑桃看一眼郑明业,嗔道:“看你,还不去洗脸吃饭,看饿坏了。”
郑明业先上去看看小来初,一壁说:“倒不甚饿,就是带去的水早早喝完了,可渴坏了!”说着见床边放了一碗水,二话不说,端了起来一饮而尽,嘴里还咕噜道:“这水有点味儿,放了什么了?”
张黑桃一个转身,见郑明业端了他儿子刚撒的那碗尿就喝,来不及阻止,哭笑不得的说:“那是来初刚刚撒的尿,你怎么喝下去了?”
“啊!”郑明业目瞪口呆,忙冲了出去漱口。
郑婆子和巧娘听得他喝了来初的尿,全乐了。就是来荣和贵姐儿等,也笑的东倒西歪。
牵呀牵小手
就在巧娘计算着郑明发该已到省城时,方达托人来告知她一个好消息,方遥回来了,让她快去见面。巧娘又惊又喜。三哥走了这么多年没个音信,大家心里都暗暗想过或许不在了,只是不敢说出口,还抱着一个希望而已,没想到他真回来了。由于父母早亡,巧娘与三个兄长相依为命,感情极深,跟三哥方遥年纪相近些,比其它两个兄长更见亲密,这下听到这个消息,差点喜极而泣了。
因来荣等人上了学堂,巧娘也来不及等他们下学,只收拾了一下,抱了贵姐儿跟郑婆子说:“我三哥回来了,一家子相聚,只怕有许多话要说,我今晚却不一定会回来的。”
郑婆子听见方遥回来了,也代巧娘高兴,点点头说:“来荣他们有我呢,你只管去罢!把我们新晒的菜干拿些去,这个虽普通,熬起汤来味儿却好。”
贵姐儿伏在巧娘怀里,见她提的东西颇重,挣扎着下地说:“娘,我自己走!”
郑婆子和巧娘一怔,同时喜道:“贵姐儿,今儿说话怎么利索了,不再说两个字停顿两个字的?”
贵姐儿自己也一怔,以往说话,舌头愣是打着结一样,没奈何只得把一句话拆开好几次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舌头已不再打结,说话竟是顺溜的很了。
巧娘不等贵姐儿回过神来,已是忙忙的拉了就走,嘴里说:“你三舅舅回来了,见着面可要记得喊三舅舅,知道吗?”
贵姐儿应着,脚步不停跟着巧娘走,到了村口,刚好见着赶驴车的李大叔,巧娘喊了一声,抱了贵姐儿就上车。从甜泉村走路到桃花镇,快的话半个多时辰就到了,巧娘以往是怎么也不坐驴车的,今儿心急,又兼带着贵姐儿,更嫌走的慢,也不省那几个铜板了,只催李大叔快些走。
驴车只一会就赶到了镇上,到了方达门前停下,巧娘还没下车,就大着嗓子喊:“三哥,三哥!”一时要下车,却因为一路上是抱了贵姐儿坐在膝盖上的,一时腿麻了,只得先把贵姐儿抱着放到侧边,自己用力揉着大腿。
门里面早有人听到巧娘的叫声,“呼啦”走出好几个人,其中一个不上三十岁,长的玉树临风的白面男子嘴里喊道:“巧娘!”早已过来驴车旁边先抱了贵姐儿下来,又去拉巧娘,激动的说:“小妹,你可没变,还是那个样子!”
巧娘拉着白面男子的手跳下驴车来,眼中早含了泪,却笑着说:“三哥你好狠心,这么多年一个音信也不肯捎给我们,让我们日日为你忧心着。让我看看,哦,倒没变多少,就是瘦了好些。”
贵姐儿仰头看白面男子,见他跟自己老娘有几分相似,知道这便是三舅方遥了,上去甜甜喊了一声“三舅舅”。
方遥刚把贵姐儿抱下车时,却没怎么注意她,听得她喊了一声舅舅,这才低头看了看她,见她长的粉嫩可爱,伸出手摸摸她的头,抱了起来细看一下,转头跟巧娘说:“这是你小女儿罢,长的跟你小时候一个样。”
这里说着话,站在门口一个年轻少妇拉了一个小男孩上来喊巧娘道:“这便是小姑了,可见着了!”
方遥这才放下贵姐儿,指指那个年轻少妇跟巧娘介绍道:“这是你三嫂梅娘。娘家姓唐的。”又指指少妇手里牵着的男孩道:“这是你侄儿文龙,今年五岁了。”
原来三哥已重新娶妻生子了,巧娘暗暗点头,嘴里与方遥的婆娘客套着,眼睛却看着方文龙,见方文龙酷似方遥,小小年纪已是俊秀异常,不由笑道:“文龙长的倒跟我家来华有几分相似。人说外甥肖母舅,三个儿子中,就来华跟三哥最像,今儿没来,要来了,跟文龙站一起,不知道的,定以为是亲兄弟俩。”
方遥听得这话,指指门口站着的另一个小男孩说:“人人都说文龙跟他这个小表弟少华有些像呢,你瞧瞧像不像。”说着又指指站在小男孩侧边的一对年轻夫妇跟巧娘介绍道:“这是梅娘的弟弟和弟妹。”
唐梅娘的弟弟唐明山和弟妇庆氏听得方遥介绍他们,忙牵了唐少华过来跟巧娘打招呼,大家呼嫂喊姑的认了亲戚。
贵姐儿一见方遥这个三舅,打心眼里便觉得亲切,静静观看唐梅娘等人,见她们气质沉静,倒像是大家出身,暗暗为三舅高兴,这是苦尽甘来了。
董氏见众人还没进门,出来道:“怎么站门口就叙起话来了?还不快些进来坐着慢慢的说。三弟妹家里是茶商,这回带了不少好茶过来,不可多得的,巧娘你可要好好尝尝。”
众人忙进门,方文龙见贵姐儿趣致可爱,伸手过去要牵她,嘴里说:“我带小妹妹进去!”
唐少华只比方文龙小几日,却得喊方文龙一声表哥,大人又教导说凡事得以哥哥为先,他时有不甘,却也没奈何,这下见方文龙要去牵贵姐儿的小手,想跟他争个先后,早他一步先牵过贵姐儿的手说:“我带她进去就行了,你殿后吧!”
嗯,两个小男孩都长的不错。贵姐儿见惯了村里到处撒野的小男娃,有些黑乎乎的,挂了两条大鼻涕就到处窜门,几个哥哥长的虽也不错,气派上却比不上眼前这两个小男孩。方文龙气质文雅,唐少华却酷酷的,再加上收拾的干干净净,一身崭新的衣裳,腰间各佩了一个玉佩,一看就让人觉得这两个小子家境不错。贵姐儿品度着眼前两个小男孩,小手被唐少华牵住了,也不排斥,任由他牵了自己跨过门槛。
方文龙唐少华得了一个新玩伴,都忙去搬了自己的玩具出来给贵姐儿玩。贵姐儿其它的倒不大感兴趣,见唐少华一对用泥塑成、对坐着连在一起的小公仔,笑容可掬,一看却喜欢上了,拿在手上翻来翻去的玩。一边竖起耳朵听方遥说他这些年的经历。
品茶叙往事
原来方遥当日跟了挖参人去挖参,很凑巧的给他挖了一根成了形的百年老参,他得了参,心愿得偿,正欢喜,忽的想起表妹早已故去,他就算是得了此参,又有何用?因此在深山里抱着参只是发呆。同去挖参的人以为他欢喜的呆了,不知道如何打发挖到的这根参,便建议道:“你这根参,实属难得,若是就近卖了,所得银子却不多,不若跟了人到京里,卖与达官贵人,也好得一大笔银子。”方遥浑浑噩噩的,便跟挖参人一起上了京。
挖参人带着他,果真把参卖了一个好价钱。方遥得了银子,依旧没个打算,只跟挖参人混着。挖参人把卖参的银子买了不少茶叶胭脂,打算跟行商出海卖了赚多一些钱。见方遥只跟着他打转,却没动静,不由笑道:“你既然单身一人,何不也采买些茶叶跟我一起出海赚钱?”
方遥听了,便拿了银子到茶庄,想要买那上等的茶叶。茶庄的伙计是东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平日本就嚣张,刚巧那一日跟自己婆娘置了气,又有大掌柜拿了一大盘新收到的茶叶让他把茶枝拣出来,他把茶叶放在柜台上,边挑茶枝边骂娘,凡是有客人进来,无不吃了他一两句冷言冷语。见方遥进来时,冷冷打量他一眼,见他面目虽俊秀,眼神却呆滞,更兼衣着普通,不像一个要买贵价茶叶的客商,因此双手抱在胸前,理也不理。方遥见伙计爱理不理的,言语便有些不耐,谁知伙计冷笑道:“要买便快些,不买便走。别像家里死了人似的在咱们铺子里阴丧着一张脸。”
方遥这些日子如行尸走肉,被伙计一嚷,撞到心中伤痛,手里本来正抓着一把铜柄勺子舀了茶叶闻茶香,一怒之下,把手里的铜柄勺子朝伙计砸去,口里说:“我叫你乱说话!”
伙计被勺子砸中肩膀,不由大嚷道:“好家伙,竟敢打起人来了。”因此恶狠狠把手边正挑着茶枝的那一盘茶叶连铜盘抄起,朝方遥砸过去。方遥这些日子吃的少,睡的少,脚步本虚浮,吃伙计这一砸,竟没避过去,正正被砸在脑袋上,一下子晕倒在地。伙计这才慌了,叫嚷间,大掌柜和东家也来铺里看,自然慌慌的请了大夫来瞧,大夫只说撞中脑袋,只怕得过几日才会醒,因此开了药就走了。东家这里令人问遍了人,却无人识得方遥,无奈?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