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如风第49部分阅读
相思如风 作者:未知
他这里,他烦了找谁去?
不过,他同情被傅老家伙盯上的人。
药痴瞟一眼云天长,火气少了几分。
“药不死,你又不是不了解那老家伙,如果能丢能轰,我用得着躲么?”云天长大大的叹一声,声音有气无力:“小丫头怎么还不回来呢?这赤橙果都熟透了,再不回来就吃不到今年的新鲜果子。”
他想念小丫头了。
如果小丫头在常青,直接丢出小家伙就可以了。
可是,那小家伙怎么还不见影儿呢?
“那小丫头,有了落小子,哪还记得我们这些老骨头,还不知在菲亚的哪角落里逍遥呢。”药痴抬眼,看看成熟的果子:“亏我老头还给她留着一树的果子,小没良心的,竟然还不肯回来。”
一抹蓝影斜坐在浓密的枝叶间,靠着枝杈,探出颗小小的脑袋,瞅巴着露在面具外的大眼睛,瞅着下面,笑的嘴角弯成了月牙形的弧度。
风,轻轻的拂过,枝叶晃动中,露出了一角蓝色的衣裙。
药痴的的眼,刹那间,瞪的鼓鼓的如青蛙,抬着头,张着嘴,忘了合上。
“老头,注意形象,你的口水流出来了。”笑嘻嘻的声音,轻轻淡淡的响起在枝叶中:“还有,老头,在背后说人坏话是不对的,不过,看在你留的赤橙果的份上,我也就大方的不计较了。”
唉,这忍的可真是辛苦。
那日离了红家,在菲亚城休息了一天,她与红梨暂时分手,红梨落回极寒之地,而她则拒绝了邀请,返回希望城。
一路或撕裂时空的一去千里,或者自高空飞行,风尘仆仆,急三火四的,终于在今天赶到了常青。
为了给药老头一个惊喜,她可是特地从校外走时空中一晃而至小院,发现两人在树下品茶,她只好趁风起时才躲到了树上。
担心被发现,她可是屏着呼吸,没有动手,就那么眼巴巴的看着一个个圆乎乎,胖嘟嘟的果子,只干流口水。
能看不能吃,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如此了。
现在,终于解放了。
行踪败露的相思,长长的嘘出一口憋着的气,伸手摘了一个,往衣服上一擦,“咔嚓咔嚓”的就开始狂啃。
“小丫头,小徒儿,你终于回来了!”听到熟悉的声音,云天长抬头,的看着那在树上晃荡双腿的人,一脸的惊喜。
“小丫头,你几时到的?落小子和红老家伙呢?”药痴一伸袖子,真的擦了下嘴角,身子一蹿,“哗啦”的穿过树叶,跳到粗大的树枝上,落到小徒儿的身旁,满眼热切。
树枝顶端的另两位,被人直接给无视掉。
“红衣哥哥回圣殿了,红老头要为红家的新家主举行大典,我想念你们几个老头,所以先回来了,刚刚才到。”丢了啃得没肉的果核,相思说话的空儿,又摘下了一只,再次狂啃。
浓密的树枝中,片片光华闪过,睛紫、墨墨、小白、兔兔四个,终于离了契约空间,再次出现在阳光下。
“果子果子,好吃的果子。”兔兔刚一现身,一头扎进树叶中,其余三个,瞅瞅主人,跑一边自娱自乐的一起糟蹋赤橙果去了。
“小没良心的,一走就几个月,回来了也不先打声招呼,竟躲树上偷懒。”拣了十几个个大肉实的果子摘了放袖子里,药痴一把拎了斜坐在树枝上的人后衣领,轻飘飘的落到了桌旁的石凳上。
“药老头,我怕晕,别老将我拎来拎去的。”相思抱怨的嗔了一眼正往桌上放果子的药痴,认命的坐好。
“小徒儿,泡茶,老头想念你泡的茶了。”云天长不客气的将茶具推到了才刚坐下,连屁股都还没坐热的人面前。
“你可是我老头唯一的徒儿,老头不拎你拎谁?”药痴老眼一瞪:“在我老头眼里,你只比赤橙果大了一丁点儿,就算再过百年,老头还是会将你这个小丫头拎来拎去。”
相思心底一酸,突然想流泪。
谁在字里行间透露了心意?谁在语里言中倾诉了真情?
那后一句话,在无意中,已将他的情感流露。
百年之后,她已经是百余岁的年龄,在他的眼里,只不过是个小丫头,他,是真的疼她,才会在语言中,轻易的倾露了一份感情。
师恩重如山,恩师若父母。
在父母的眼中,孩子,是总永远长不大的,在老师的眼里,徒儿,总是长不大的,这一生,她永是他的徒儿,他永是她心底最尊敬的师尊。
她只盼,她的药丹能成,她能还报他一分浓情。
抑住心中涌起的酸楚,无声无息中,戒指中最好的竹叶露水坛,曾经在茶会上犹若昊花一现出现过一次后便再无踪影的茶具再次亮相。
水蒸气腾腾升起,淡淡茶香袅袅盘空,深深的感恩,浓缩成杯杯佳茗,和着果香,奉至了与“父亲”“母亲”两种称呼同样令人尊敬的“师尊”手中。
在午后的树下,细细的交谈声,慈言慈语,暖过了阳光,艳羡了满院的花草树木,直至太阳移至了西方,一人起身离开,美好的画面才结束。
“便宜了云老家伙,白捡了一顿好茶。”看着云天长的背影已经走出了院子,药痴咂咂嘴,小小的嘀咕了一声,为徒儿的极品茶心疼不已。
“药老头,不心疼,等我有新茶时,我送一份给你独享。现在,我找年老去作打劫的勾当了。”早收拾好的相思,抓了一只赤橙果,冲药痴一笑,向着院外飞去,树上的墨墨,在她离身时,也飞快的溜了出去。
“去吧去吧,早去早回。”药痴挥挥袖子,自个也转身一头扎进药房。
出了院子,穿过林荫道,七弯八拐的绕了几个圈,相思照着药痴所给的一份简易地形图,带着半路上追上的墨墨,在无数护院人员有视无睹的放行中,两人终于找到了年初的私人小院。
“小丫头,哪阵风将你这个大忙人给吹我这里了?”相思的脚才一踏进小院,一声乐呵呵的响亮之音,已经自院内的某间屋子里传出来。
随即,年初的身影,亦一晃落到了院子里主屋前的廊道中。
“年老,我都没说话,你怎么知道是小丫头片子到了?”相思一边走一边好奇的打量了一遍院子,看看哪里有勘测镜,结果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半面。
“我院子里的镜子全部装在隐蔽的地方,你没来过,一下子是找不到的。”年初牵了走近相思的手,走进屋子的花厅。
“年老,我来我来。”刚坐下,相思非常狗腿的抢过年初手中的茶炉,异常勤快的煮水,准备泡茶。
“小丫头,今天几时回来的?”年初很大方的主随客便,往椅子中一坐:“昨天可是没见你,这么急?”
“年老,你一身药味,我是不是挠了你炼药?”炉子里的精炭已经燃起,相思坐下,等着水开,却是疑惑的瞧着年初:“我午后时分才到,你知道我会来你这里?”
呃,该不会是会卜先知?
知道她来拐骗他的宝贝雪参了?
这个,那她还怎么开口?
相思有点纠结了。
“知道,你小丫头当然是来拿药草了,除了这个,你这个小丫头绝对不会没事来我这里喝茶。”年初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说的理所当然。
“年老,原来你知道,”相思满脸期盼的盯着他:“那你同意了?”
雪参啊雪参。
她记挂了好久的玩意儿,即将有结果了。
“有什么同意不同意的?”年初眼一瞪:“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好大方的人哇。
常青第一大方人,非年老莫属。
“年老,你太好了,竟然舍得将宝贝雪参给小丫头!”相思双眼放光,小身子“嗖”的蹿了起来,离了椅子,如归巢的小燕子,扑入年初怀里,“吧唧”一下,一个脆生生的香吻印在了年初的老脸上。
“呃?”年初懵了一下:“小丫头,你不是来拿药草的?而是来问我老头要雪参的?”
“对啊,”亮晶晶的眼睛,似天上的星星,盯着年初,相思笑歪了嘴:“我的药方需要雪参这味不可缺的主药,小丫头我便厚着脸皮来你这里打你的主意了。年老,小丫头爱你,你太好了!”
“鬼精灵,我老头以为你是拿药老头交给我代为炼制的药草,你小丫头打却是雪参的主意,我老头上当了。”年初一伸手,捏了一下怀中人的小脸蛋,被那句话给哄得心里开了花,心甘情愿的从戒指内给取出一只盒子:“收好,丢了可就没了。”
上当?上啥当?
“年老,你早知道我打你雪参的主意了,不算上当啦,”抱过浮过的小玉盒,相思如珍似宝的进自己的私人小金库:“那个,药老头请你代炼制什么药剂?”
“还不是你这小丫头的事,”年初又捏了那张粉粉的脸,有点爱不释手:“你扔下一堆药跑了,药老分了一份到我这里来了。不过呢,还有几份,我老头还没炼制好,明天才能交给你。”
“年老,药老头将任务给派你这里来了?”相思讶异的挑眉。
她走时留下一大堆的药草,给药老头让常青的学生帮忙捣的捣,炼的炼,取汁的取汁,剥根皮的剥根皮,以备她将来炼丹。
她是让药老头假公济私的让常青药剂系的学生帮忙就可以了,竟然还劳动内院长老的大驾了,这个她就有点意外了。
“小丫头,你好运,捡了个好师尊,”年初羡慕般的瞅着她:“那老头,这些日子一直在给你捣弄那些药草,除了给了一份给我老头帮忙,其他人可是碰都不许碰,我这一份,还是指名需亲力亲为的,连徒儿都不许帮忙,怕一时不慎,影响药效。”
药老头!
相思的心,又一悸。
“年老,我泡茶你品尝。”水开的声音,及时的响起,相思跳离年初的怀抱。
同样是曾在茶会上出现过的另一套茶具,在年初的屋子里登场,极品的茶叶,精湛的中华茶艺,再次上演。
她,一时无以为报,就用一杯香茶,为谢。
垂眸,掩去眼底的万千感激,相思专心泡茶。
快意恩仇 第二十九章
夕阳的余光,洒在天地间,将秋季的万物染成金色,晚霞层层铺开天边,与山融合,正应下那“落日溶金,暮云合壁”的景。
在这宁静而美丽的傍晚时分,药痴的院子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肃静中与紧张中。
宽敞的院子中央,成半圆角形的排列着一排排的高大石桌,圆心向着主屋,圆形弧角正对院门的方向,半圆形桌外,一只半人高的四足圆形青铜香炉静静的竖立。
每一张的石桌面上,都竖立着无数大小不一的玉制药瓶,大的大到成|人高、水桶粗,小的仅能装下十来滴药讦,约有成|人的大手指一般大,总数至少在千余只。
药瓶整整齐齐的排列着,或高或低的错落有致,却分成一块块的区,每一区中间空着空隙,第一小块区域前放上了标签,书着一寸来高的顺序号,自左到右的一字排放。
只留下一角的半圆环形中间,左右又放着两张小石桌,紧挨排药瓶的高桌旁,桌面只放着两只封口完好的坛子,而两小桌子中间空着的地方,摆立一张背朝屋子的椅子。
廊道上的桌椅旁,乌云雅、云天长、木兰笑生,连年初也赦然座,四人端端正正的坐着,另一边,慕景、端木驰、端木叶三人亦是正襟危坐,只有萦绕不散的茶香在数人之间飘荡。
而一身素衣的药痴,手中执着厚厚的册子,绕着放药瓶的桌子,在一遍一遍的检查,神容严肃,半丝不苟。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辉隐于山尖,天色一点一点的变暗,直至夜幕降临,整个天地间被黑暗完全笼罩,已经检查了无数次的药痴,终于飘然退离到廊道上,却也是静然不语,四人的目光,一致的盯着主楼的大厅。
相思所在的房间,与屋外的肃穆相比,屋子内虽然要祥和一些,却是掩不住透着的一丝压抑。
银瞳、雪昊、黑曜、墨墨、晴紫,坐在桌旁,陪着主人饮茶,小白、兔兔趴在桌面,安静乖巧,而正坐在相思身侧的,却是彩甲鲜艳的紫极。
再次饮下一杯清香四溢的茶,悠悠的吐出一口气后,相思轻轻的起身,抬手在面上一抚,振翅凤形面具收入了戒指内,那张已经近二年没有见过阳光,一直被掩藏着的容颜,第一次展露在夜色中。
漆黑的屋内,伸手不见五指,但对修炼者而言,黑暗如白昼并没有区别,那张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完整的落入屋子的几双眼中时,周围的空气,有霎间的停顿。
“主上,小主人她……”银瞳、黑曜倏然的起身,盯着相思额间的火艳的图形,眸子中的光华,亮过了黑夜中的星星。
“如你们所见。”紫极起身,修长的手指,细细的抚过那火红的图案,唇角溢出的幸福笑容,耀花了人眼。
“我,要出去了,有事,回头说。”晃手,取了一条紫红的绸缎带子,往额上一系,在脑后打一个结,遮住了精致的图形。
在那日得了雪参,返回药痴的院子后,又一一与乌云雅、木兰笑生述过,相思便一头扎入了一大堆的药草中。
经过日夜不停的努力,在药痴、年初的相助下,一堆大的药草全部处理完毕,而花岛在她离开后送至的珍贵药材,早已经由药痴为其按要求炼制、鼓捣整理好。
在经历了无数的实践、探索,又在无数次的炼制出了各种极品圣品药剂,外加成功炼制出可以助天阶修炼者突破到宗师阶的药剂后,相思终于决定,开始真正动手炼制修复丹田的神丹。
她要的不一定是神丹,只要能达到圣品药剂的条件,不炸炉、不报废,也足够医治慕慧,她若是制丹成功,则大陆将增添数位王阶。
现在已经是十月的下旬,时间距离相思回至常青已经过了半月。
自她决定正式开工时,她不紧张,但药痴和其他人却紧张了,还是异常的紧张,为她挑了最好的日子,为她备下一切的用具,外加全部到场护法。
身为单一系的师尊,药痴当仁不让,将她这位徒儿赶至了房间,让其养精蓄神,他却自个儿包揽下了所有的准备工作,从早至傍晚,按着各种用药的顺序,排列好所有的药瓶,检查再检查的反复着,直至万无一失。
系好紫红缎带,相思深呼一口气,举步迈向屋外的院落,紫极带着银瞳、雪昊、黑曜、墨墨、晴紫,两只保持着似形的可爱小兽兽,与相思并肩出了房间,越过大厅,踏步而出。
乌瞳幽幽,平静如水,沉寂如夜;雪肌玉肤的俊美容颜,如幻如梦,轻盈若风的身形跨出厅门的刹那,廊外的人,双眼瞬间放大,直愣愣的看的忘了呼吸。
目光在每人身上巡过,相思扬唇,露出一抹感激的笑容,那香腮上的两只梨涡,旋开炫丽的纹彩,一时间,如酒一般,醉痴了紧盯着那张脸的一堆人。
含着吟吟浅笑,相思举足,下了台阶,绕过石桌,站到祭祀的香炉前,而在她双足沾上小院石砌路面时,从愣神中醒过来的人,从廊道上一跃而起,如箭疾射至院落各处,将中间的部分,纳入最佳的保护范围。
银瞳、雪昊、黑曜等兽兽的身形,同时闪进了黑暗中,唯有紫极一直走至院中,率先进入了半环形的圆内。
站到香炉前的相思,从戒指内取出七支一束的线香,晃手,黑暗中闪过一点流星,与夜同色的地狱火点燃了香,香尖上的火焰一闪一闪,若眨眼的星星。
敬天,敬地,敬药剂的开创者,双手合十,三拜之后,线香插入香炉,清烟袅袅,淡淡的香味散开了一院。
转身,绕过桌子,踏入圆环形内,相思却并没有立即开始,而是直接坐在了椅子上,闭上了双目。
炼药,亦讲究天地人和,超越了圣品以上的药,更为讲究,炼制人的本身,更需心平气和。
天地有灵,人有灵,药炉亦有灵,万物皆有灵,药痴将炼药的地点选在小院中,而不是药剂房中,为的便是亲近万物,与天地融合,化解爆戾之气,平和草木之灵的烈性。
下旬月的秋夜,无月,只有数颗星星隐在天幕中,偶尔会透出丝丝星光,夜风飒飒,一遍遍的拂过院中的草木,时间点点滴滴的流逝,上半夜过去了,相思未动,到了下半夜,静坐的相思,仍然一直保持闭目瞑睡的身姿未动。
不知不觉中,湿气缓缓的漫遍大地,夜幕中的最后一点星光淡去,天地刹那间归于虚无般的寂静、飘渺。
黎明前的黑暗,来临。
倏地,相思眼开了紧合的双目,灼灼生辉的眸子,如启明星,点缀在黑夜中,小小的身子一蹿而起,站在了椅子上,双手连连挥动,一只只玉盒,接二连三的浮现空中,又一只接一只的落到了两张小桌上。
一点紫红色,如流星划过苍穹,在空中晃过,“叮”的一声后,高一丈的寒炎紫玉圆形鼎炉,三足稳稳立在了地面。
霎时,周围护法的数位,眼睛瞪成了灯笼。
相思抬手一挥,高桌上的封口坛子飘到怀中,伸手拍开泥封,清冽的无根水,“哗啦”一声注入了鼎炉中,至四分之深处时,水坛归位。
一只玉盒飞到鼎炉上空,盒子一开,一只青色的果子浮在了空中,在缕缕指风中,七百年轮回灵果分成了四块,轻轻的落在了鼎炉中的无根水中,甜甜的浓郁香味,漫满了整个小院。
相思左手一扬,“哧”一缕炽白的火焰,从黑暗中一闪而出,落入了药炉的炉口内位置,一接触空气,“呼”的蹿高,片刻间填满了整个炉子的空间,也映亮了半个院子,周围的温度,瞬间升高,几丈远都感觉灼人。
不到两个呼吸间,药炉红彤彤的一片,颜色深到紫中发黑,鼎中的无根水面上升起了细细的白雾,片刻后,水花“咕咕”翻滚着,恰似一朵盛开的牡丹。
左方桌面上,以一字为起的序号瓶子,以整个小区的形式,飞向药炉高空,一只一只的开了盖子,各色药汁化为九天悬瀑布,缓缓的注入鼎内,一批结束后,瓶子归原处,另一批随之继上,浓浓的药香,遮掩了轮回果的甜蜜,散向四方。
桌面的瓶子,一片一片的在空中交错来回的穿梭,转眼间,一张桌面的药瓶全部注入了鼎炉内,药汁距边口不足一尺。
“叮叮”,十数只小瓶飞回了桌面后,空中不再有另一批瓶子的身影,只有炽白的火焰,“呼呼”的燃烧着。
突地,一片光华乍现,漆黑的夜刹那间不复存,天地间一片光明,天,终于亮了。
晨风起,草木叶尖上的点点细珠,晃动了一下后,滚落地面,而分站四围的人,身子仍然未动半分,火焰的温度漫延,一片水蒸气化为了白雾消失。
太阳升起,又移向高空,药炉中的药汁,随着太阳的升高而减缩,当太阳升至中空时,从距炉边沿不足一尺到了只及鼎的四分之一深处。
紧盯着药汁变化的相思,双手再次连挥,第二张桌面的药瓶,一排排一批批,前仆后续再次飞上高空,在药炉上来回穿梭,到药汁再次距鼎口不及一尺后才停止,然后,一直到太阳落山后,又一次添加。
日落日升,日升日又落,在反复的添加药汁与等待中,时间又到了第二天的傍晚,桌面的药瓶,才空了一半。
黄昏去了是黑夜,黑夜去了是天明,转眼,又到了第三天的黄昏,相思的双目,染上了点点红丝。
最后一点亮光消失,夜又一次取代的白昼。
“紫极,接下来,炉火的事,托负给你了。”再次添加完一批药汁,拭去流到眼角的汗滴,相思说出了三天以来的第一句话,语气中满是疲惫。
她累了,接着三天二夜的不眠不休,让她的身体难以承受压力而疲乏,更重要的是,一直保持着精神力的高度集中,更是令身心劳累。
余下部分,才是炼药中的重头大戏,她的精力,她要全部放在监察药汁和添加药草上,控制炉火的事,只能交给紫极掌管,经过配合实验,紫极对于火的掌控,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她放心。
“放心,绝对不会有半丝差错。”紫极扬手,指间的一缕火焰,如玩皮的孩子欢快的跳跃着,蹿进了炉底内部,与相思控制着炽白混沌火融为一体。
紫极一掌握住主权,相思立即收回分神控制火焰的精神意识力,集中到了药炉鼎中的药汁中
桌面上的药瓶,只余下最后一小堆,鼎炉内的药汁,黑、白、蓝、绿、青、黄、紫各色混成了一体,化为了带点稠密的药液。
夜,越来越深,当至子夜时分时,鼎炉的药液,终于浓缩到了至鼎的五分三之深处,翻滚时,泛起了丝丝相联的细线。
时候到了。
相思眼中亮光一闪,小桌面上的盒子,“嗖”的蹿到炉顶上空,盒盖一开,七丛如才从地面拔出,细叶青绿欲滴水般的不死草缓缓降落。
在近药液三尺高时,五指轻动,道道指风,将不死草剪截,每截不足半寸长,均匀的洒落在鼎炉内。
不死草才刚落下,最大的一只玉盒横空而至,水中月的一支碧绿的蓬,一截绿茎、一节带须的藕块,降到了距药液五尺高的地方,沁人的气味,掩盖了一切药味,周围的空气,刹那间便变得明净、清香。
水……水中月?
药痴脑子“嗡”的一响,差点惊呼出声,及时的一伸手,自己捂住了嘴巴,但呼吸却不受控制的急促了起来。
乌云雅、木兰笑生、云长天,突的举袖子擦了擦了眼,然后,三人遥遥的对望,各自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震惊。
年初睁了双眼,半晌没有任何表情。
相思眼不动,眸不斜,眉不弯,玉指轻动间,指风挥洒,水中月的茎、蓬、藕化为手指大小的块状,纷纷掉落鼎中,眨眼便被翻流滚着的药液吞噬,不足半个呼吸间,药汁的翻滚速度,缓缓的减慢,形成了规律的起伏。
桌上的瓶子,再次离桌飞空,一只接一只的落到炉上,绕成了个圆形,瓶盖离身,瓶口在同一刻倾倒,十几道蓝色的细线,如春天的绵绵雨线,带着一点爆烈辣味的紫云英草和火芝,跟百种药草混合的药汁注入药液中。
“哧”,紫云英草的汁融入的瞬间,药炉中冒出了一片白烟,药液突的剧烈的翻滚起来,中心的蕊突起一尺来高,似海水的浪花抖动,而且,一点一点的在升高。
倒炉!
远远关注着的药痴、乌云雅、云开长、木兰笑生、年初,脑子里同时冒出两个字,“咚”的一下,四人的的心一跳就跳到了嗓眼上,八只眼,死死的睁着,一眨不眨的盯着炉子。
药液往药炉口腾升,然后越过炉边,如煮沸的水溢出鼎口,便称为倒炉,一旦倒炉,整个炉药汁,将一点不留的全部溢出,化为乌有。
“噗嗵”,相思的心狠狠的一跳,仿佛在心里打了个滚,直直的撞上了胸腔,“突”的一下,脸上、额上就渗满了蚕大的汗珠,空中的瓶子跟着“唰”的抖动了一下,蓝色药汁全部倒了鼎内。
天啊地啊,药剂师的创世祖,您老行行好,千万要保佑,千千万万保佑不要出现倒炉的情况,千千万万不要废了这一炉药。
相思的双目,瞬间红丝遍布,心中一遍一遍的开始祈祷。
她浪费不起,不仅是水中月,就那基本的奠基之药草,她也浪费不起,那是她手中集结的所有药草总量的四分之三,仅其中的珍贵药草,数目就庞大令人不敢想的地步。
“咕咕”,急促的药液翻声,在寂静的黑夜中响起,听在人耳中,却如炸雷般,那一点点升起的药汁之浪花,惊的人心发颤。
“滴嗒”,一滴汗落在椅子上,溅出了另一声轻响。
不动功,便成仁。
双目一闭,爆然睁开,一抬手,相思咬着牙抖出一方黑色的犀牛皮,罩向了药炉,那薄如蝉翼的犀牛皮一落入到烧得通红的药炉内,瞬间向突起的药液扑去,牢牢的束在了距炉顶半尺的地方,网住药液浪花。
“呼”一朵绿色的叶子,自小桌子上的玉盒内飞入,闪电般落到了药炉内的犀牛皮上,碧绿色瞬间化为绿汁,在一层薄翼上来回滚动。
一只碧绿的小瓶,自相思手中飞入,瓶身一倒,一道冰凉的清水“嘶”的落入黑色一层之上。
碧绿小瓶刚隐去,一只银色小瓶再现,“哗”,一丝透明的药汗,滴入鼎炉之内,与水中月的叶子汁和水中月出生地的清水混合成一体,淡淡清香中,又是一撮细末飘入了犀牛皮的液体中。
汗如雨而下,相思的脸,一片苍白。
成与败,在此一举。
紧紧的抿着唇,在深深的做了个深呼吸后,抬腕,一道指风,轻轻的点上了那蝉翼的一层黑色。
“噗”,犀牛皮应声而破,黑色牛皮连同上面承着的一层液体全部“哗”的混合入冒腾的药汁中。
“腾”,一股白烟冒起,遮住了整个药炉,“咕咕”,滚水声突兀的一声大响后,慢慢减弱,最后趋于寻常。
烟逝,药液的浪花,低下了一尺,同时正在慢慢下降,片刻后,落到原来的高度,缓缓的翻腾,保持着稳定的速度。
嘘——
药痴四人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各自伸手抹了一把面上渗出的汗水,眼里一片欣慰。
谢天谢地谢药神。
无限感激的上瞧天下看地的看了一遍,相思连汗也顾不得擦,伸手又扔下了半支散着香味的雪参,半载割成了碎片的犀牛角的原料。
夜沉沉,转向后半夜,又一点点离近天明。
鼎炉中的药液,从混合的彩色,一点点的变为了蓝色,又从浅变深,浓度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的变稠,药量,却只及鼎深的三分之一。
“咕”,一个大大的泡泡冒出后,翻滚着的药液,突兀的停止,保持着蓝到近黑的颜色,浓浓的香味,阵阵飘散空中。
时辰近到,立即出炉。
目光一扫鼎内那浓浓的稠到凝结的药汁,相思陡然一翻手,一只大手指大的玉瓶,一只小巴掌大的小玉掌,同时出现空中。
小瓶开盖后,十来滴透明的药汗滴在碗中,瓶身退去时,相思右手一划,左手手腕一丝血红注入玉碗中,化为一片红云。
一直闭眼不动的紫极,霍然睁开双目,眸子中流动着炫丽的光泽,左手指动,割破了他的左腕,一线血丝,化为流光,闪进小玉碗中,瞬间与相思的血溶合。
紫极,他竟然舍血为她祭药。
血丝弥布的乌瞳,漫满感动,相思侧眸,对上那双漂亮的紫眸,心中柔柔的一片,泛起浪花朵朵。
紫极嘴角弯起美丽的弧度,以为回应。
生死相依,生死与共,何需多言。
回眸,相思亲手执起盛血的玉碗,伸至药炉顶上,全部倒入已经稠密的蓝色药液中,再飞快的收起碗,双眼紧紧的盯着药鼎。
宛若春天的第一缕春风拂过了大地,万物在瞬间复苏,又似桃花在片刻开放,绽出片片光华,稠密的蓝色药液,在血滴入的刹那间,闪出一道刺目的红光,随即,一片晶莹的银色光泽从炉中陡然升起,
又在一瞬后,鼎炉的药汁,“腾”的跳离药炉,一蹿蹿上了小院之空中,蓝色一团在停稳的刹那间,空中划过亮光,一团金色光芒将蓝色药液包围成了一朵金云。
金色出,神品之兆。
金云停顿了不足半个呼吸的时间,倏然的,空中金光大炙,金色云朵如蘑菇云炸开,分开四面八方,在空中绕成一圈,化为七十七内小金云。
小金云一形成,同时迸出了一片耀眼的光华,汇成了一个光圈,似早晨跳出海平面的太阳,悬在高空,千万束光线射向四周,整个常青,笼罩在了金光之下,而药痴的小院,亮如白昼,花木披上了玻璃外衣。
神丹成,异象生。
药痴,年初的眼中一片狂热,乌云雅,木兰笑生、云天长,盯着空中,张着嘴,连呼吸都快停止,唯有隐在草木从的银瞳等人,平静的半点不见异样。
紫极举目一视后,收起了火焰,站到了椅子旁,看着脸色苍白若纸,双目赤红如血的人,紧紧的皱起了眉。
终于成了。
相思的双腿一抖,向着一边倾斜着摔去。
“何苦,竟将自己累成这般模样。”紫极一伸手,捞住了相思的身子,轻轻的叹息,响在她的耳边。
何苦?
只为花岛的那个人,只为曾经的舍命相护,只为这里那站着的数人,再累,值了!
眼中溢着深深的柔情,目光轻轻的将那守了三天三夜的人看了一遍,相思的心中,涌起无尽的感恩。
空中的七十七朵金云,陡然的一晃,光华尽收,化为流星,瞬间又飘落到了药炉上空,层层叠叠的绕成圈,悬浮着不再动。
半个鸡蛋大小,圆滚滚的似一只小球,遍体金色,散发着蒙蒙的光泽,透着淡淡的香味,飘在空中,光华内敛,却又处处弥着神秘,又有一分神圣。
竟然有如此之多。
远远的超过的她的预算。
相思艰难的举起双手,一只只玉盒浮空,一小片浅蓝包裹中金丹,一粒粒的装入盒内,直至全部收。
“小丫头,青出蓝胜于蓝,我老头终于可以放心的退隐了。”药痴一晃而至,伸手摸摸紫极怀里的人的小脑袋,泛起心满意足的笑意。
“药老头,这份是我一直想送你的礼物,”眼中湿润一片,相思举起一只小盒子,递到药痴手中:“这种丹,可以助巅峰阶的宗师阶强者晋入王阶,没有爆体的危险,只是,一生只能用一次,能不能再至帝阶,要看各人造化,你要慎重。”
神丹功能再好,也终是药草所成,难以无限制的助人,一生只能服一次,能不能突破其他阶层,她无能为力。
“可以助人突破至王阶?”乌云雅几人在也没控制住自己的惊讶,终于失态的惊呼出口。
“是,”相思点头,努力的睁开眼,递出另一个盒子给药痴,“这是俏婆婆和其他老头的,校长哥哥也一份,你们考虑好就可以服用了。”
最后一句,声音越来越轻,最后一个“了”字微不可闻的响出口时,相思缓缓的合上了双眼,小脑袋斜在紫极的肩膀上,沉稳的睡去。
“小丫头,小丫头,你怎么了?”药痴一接过盒子,看着轻轻下垂的手,心中陡然大跳。
“累着了,睡一觉就好。”紫极心疼的瞧着苍白无血色的人,眸子落在银瞳身上:“银瞳,别让任何人来打挠。”
“是,银瞳遵主人吩咐,绝不会让人入此院吵到小主人。”银瞳自树丛中一闪而现,恭敬的听令。
微微一点头,紫极抱好怀中的人,腾出一只手,一把抓过地面上的药炉,一闪身进了屋子,任药痴四老和年初站在院子里发呆。
快意恩仇 第三十章
药痴的住处,那原本就很宁静的小院,变得更加的寂静,除了自然的风吹草木之音外,听不到半点声响,既使是身为其主人的人,进出都是潜行般的悄无声息。
药痴失踪了一天后,便龟缩在了住处,乌云雅、云天长、木兰笑生、年初,每天雷打不动的会在早、中、晚到小院中走上一趟,问问人有没有转醒,又各干各事。
慕景带着端木兄弟,被药痴安排了间房子,只是每夜轮流值守着小院,没有人进入那一直睡着的人的房间。
日出日落,日落日出,日子又在日出与日落的打转中,很快又过了二天,但是,睡着的人,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
早晨略带清冷的阳光,又一次铺洒满了院子,相思的私人小房间里,内外间的帘子高挽着,紫极一个人独自坐在桌旁,提着茶壶,自斟自饮。
突的,紫极飞快的放下正举着的杯子,闪身进了内间。
铺着厚厚铺被的床上,枕着香木枕,身上盖着蓝缎被面的人,只露出个额上仍系着紫红绸带的小脑袋,呼吸略略的有点起伏,长长的向上翘的漂亮睫毛,如蝉翼般在轻颤着。
总算要醒了。
紫极嘴角露出一抹柔柔的浅笑,将床头的蓝外套放于臂弯,揭开被子,伸手抱起了只着中衣,即将要转醒的人,大步跨向外间。
“唔,天亮了么?”才刚离了舒适的床,被晃荡了一下,终于撑开眼皮的人,嘣出一句最经典的话,却是似醒未醒,眼里一片迷懵。
“小千雪,醒来走走,再睡下去,会变成小笨猪。”紫极坐了,将人搁在腿上,伸手轻揉那张小脸,硬生生的将某人的瞌睡虫给赶跑。
“嗯。”感觉浑身很有活力的相思,伸手揉揉眼后,突然的举着袖子看了半天,又低下眸子,将自己左左右右的看了一遍,然后,眉毛紧紧的纠结成了一条线。
她的衣服呢?
该不会是紫极给剥掉了吧?
“紫极,谁,谁把我的外套给换了?”背皮如虫虫爬过,毛毛的一片,相思抬眼,看向紫极,声音弱弱的。
“我怕你睡的不舒服,给你换下来了。”紫极一脸理所当然般的说着,将臂弯上的蓝外衣给怀中的人套上,理出头发,再给系上结,动作自然而轻柔。
天啊,地啊,她她,她是女孩子,是女孩子。
紫极,他他,他竟然给她换衣服了。
第一次在天谴,她无意中被看光光了,第二次在墨墨的洞府中,现在倒好,他干脆给她换衣服了。
她她,她从来没被异性给动过衣服的啊,她的清白,她前世的,这世的清白,全没了!
她,她,她没脸见人了。
“嗖嗖”,一股冷风从脖子蹿出,刹那间,相思的身子不自觉的僵了,一时傻呆呆的,任紫极给穿衣系腰带。
一直到一切完毕,才激灵灵的抖了一下,俏脸“腾”的冒出似火的红云,滚烫滚烫的,一路烧过耳根,一时羞的无地自容,自然反应的举起袖子一掩面,身子“呼”的跳起,火烧屁股似的离了紫极,一蹿落到了梳洗台前。
“哗啦”,提起柜子内的净水坛,倒了满满一盆,相思头一低,“咕咙”一声,将烧成了紫茄子般的面,连头部,全部没入了凉水里,再不敢抬起来。
紫极也不吭声,一支手臂支在桌上,托起俊脸,悠悠闲的坐着,睁着漂亮的紫眸,瞅着闷在水中的相思,唇角扬起灿烂的笑容。
倏地,紫极挑了挑眉,随即站起来,走到继续沉在水盆里的人身边,伸手搂了小蛮腰,将人抱离地面,令相思脱离了自杀般的举动。
“洗脸洗脸,我在洗脸,紫极放手啦。”被紫极的揽了腰,举在了空中的相思,甩甩脸上的水花,还是一脸的红晕。
“小千雪,有客来访,该准备准备。”紫极不顾她蹬脚甩胳膊的反对,径自抱离了梳洗台。
“谁来了?不见,要睡觉。”相思嘟起红唇,耍小孩子脾气。
“别人你不会见,这几个人,你一定会去见的,乖乖的别动,我的小千雪可不能让人说不漂亮。”紫极将人放到椅子上站了,拭去那一脸的水迹,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打理那长拖于地的乌发。
为什么非要去见?
除了花岛的家人,她现在不想见来客,再说,紫极怎么确定有客来访?
相思满脸的不乐意,正颦眉着生闷气,蓦地睁大了眸子。
访客来了。
而且,还是从天上来的。
静下心来的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