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微第18部分阅读
萧微 作者:yuwangwen
吧?
山上的气候总是多变的,才半天功夫,就已经密云满布,烟雾漫起,不一会眼见着雨就要下来了,“小石头,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这天说着就要变了。”隐隐中我总有一种不详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今天心绪总不安宁。
“好吧,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说着我跟小石头就赶紧收拾好采好的药草,匆忙下山回谷。
才到谷口,我跟小石头相视苦笑,山上电闪雷鸣,山谷却依旧洒满阳光,不过既然回来了,就不要再上山了。
“小姐,你先回去,我去看看我们的茶园,是不是就长出新茶了,一会就回来。”小石头看了看天,对我说道,我也就随意地点了点头,“这太阳嘟着呢,你快去快回。”
师父找的这个山谷,四季如春,一入山谷,阵阵凉风,根本感觉不到外面世界的酷寒炎热,这天天气格外的好,小鸟叫得格外的欢,一路上我哼着歌曲,蹦蹦跳跳地向家归去。
归与不归 20070918 13:14
结束
这时的我永远都想不到,这时的山谷根本不止言一个人。在师父的书房里,坐着两个人,一个黑衣少年面带着莫测的微笑,坐在萧遥惯常的书桌后,把玩着一只秃毛的毛笔,闲散的样子似乎他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另一个一身白衣如雪的中年男子,淡淡地坐在靠窗的竹椅上,他们谈了很久,少年始终一言不发,神情高深莫测,中年男子面带忧虑,痛苦的表情中有些无奈的宿命感。那是言和我师父,直到很多年后我才知道他们那天究竟谈了些什么,不过那时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从那天起我的世界就真的开始天翻地覆了。
突然,黑衣少年终于凝重地看着白衣人,庄重地点了点头,白衣人会心一笑,或许这一笑是他这些天来最舒心的一次,似乎黑衣少年的点头解决了他生命中最大的难题。他站了起来,黑衣少年也站了起来,他们就那样面对面的看着,相对无言,突然白衣人以极快的速度出手,转眼间,黑衣少年的惊讶表情还未及收起,他腰中的软剑已经到了白衣人的手里。
“柳叶风,果然好剑!”白衣人由衷赞叹道。
黑衣少年眉头一皱,有些惊骇地道:“你要干什么?”
“陛下还记得答应萧某的事么?”
“哼!我答应的事从来不会反悔,只要萧家乖乖的不要再轻举妄动,我保证萧家世代平安富贵!如果,有人还犯跟先生同样的错误,哼,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那就好!萧某就此谢过陛下了!”萧遥又展开了他惯常的微笑,“不过,陛下还得答应萧某一件事。”
“你还有什么事?”黑衣少年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潇儿!她跟这所有的事都没有关系,将来万一发生什么事,请陛下念在灵露山的情义上,放她一条生路。”
“先生这话就见外了,她注定是我的女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准任何人伤害她的。”
萧遥欣慰地一笑:“那就好!请陛下记住自己的承诺,萧某就此别过了。”寒光一闪,细软如柳的柳叶风顿时硬如钢铁,直直地插进了萧遥的胸口。
“先生!不可!”黑衣少年眼看着柳叶风插进萧遥的胸口,似乎他也没想到萧遥会如此决裂,忙不迭地抓住剑柄,试图阻止萧遥的自戕。
“言,我回……”一回来,我就兴冲冲地向师父的书房跑去,推开门的刹那,一阵血光在我眼前飞过,剧烈的血喷到窗前的竹椅上,溅出一片血红,我觉得自己的心跳就快停止了,脑子一片空白。
“言,你在干什么?”我有些茫然地看着言手上的杨柳风,他的手指修长苍白,紧紧抓住剑柄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青筋暴露,我的目光一点点地向杨柳风向上移去,沾满鲜血的白衣,再向上,一张已经苍白却依旧微笑的脸,还是那么温和,那么充满善意,“潇儿,别怪他,他是……”
“师父!”我这才反应过来,是师父,师父受伤了,他要死了!我冲了过去,抱起师父慢慢倒下的身体,血不停地留着,师父依旧微笑着,似乎没有一点的怨言,剑正中心脏,分寸拿捏的很好,师父在倒在我怀里那一刻就已经没有了呼吸。仓皇中我忘记了哭泣,只拼命地试图捂住依旧流血的伤口。
“潇儿,别这样,你师父已经死了。”
是言,站在我身后,我放下师父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转过了身,他依然拿着那把剑,剑尖还在滴血,滴滴嗒嗒的,那是来自师父身体的血。“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我师父?”
我冲过去,疯狂地扑打着言,是他杀了我师父!
“潇儿!潇儿!你冷静些,你听我说,不是我……”言抓住我的两只手,试图说些什么。
“就是你!你这个冷血动物,你这个刽子手,我看见你拿着剑,你是杀手!”我不听,泪水开始汹涌而至,我觉得自己的心都快碎了。
“你不相信我?”我听不出言声音里的受伤。
“我不相信你,你是个骗子,你是冷血的杀手!杀人犯!我恨你!”这一刻我不知道该怎么发泄我的情绪,只有一个念头在我的心底“言杀了我师父!”
“你恨我?”言慢慢地放开了我的手,我看见他的眼睛慢慢地铺上了一层我惯见的对外人的冷漠,或许还有受伤。
“你这个凶手,我就是恨你!我再也不要看见你。你走!你走!”我抓起桌上的一个砚台就向他的头上砸去,他居然连避都没避,顿时他的头上就被砸得血流满面,我忽然记起就是那个地方前天还在山下被人砸过,旧伤还在又添新伤了。我停住了自己手,心好痛,我忽然觉得眼前飘忽起来,一种熟悉的倦怠感袭上脑门,眼前一黑,我觉得自己就跟师父一样软绵绵地倒了下去。朦胧中,我觉得自己倒在一个熟悉的怀抱里,有许多的人在眼前晃动,似乎有小石头的哭泣声,似乎还有羽的身影,似乎还有隆隆的马车声,却再没有那个熟悉的少年的声音。
……
归与不归 20070918 13:15
[size=4卷三 凌云后宫篇
真相
迷迷糊糊,醒来后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了,这一次我又病了,十年来被师父调养好的身体,就像突遇冰雹的幼苗,不堪一击,在思想的负担中我一病不起。醒来才发现自己早已回到了京城凌家,住在幼时的房间里,一如我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时一样,病怏怏地躺在那张雕花大床上。我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就如我初到这个世界上一样。
见我醒来,小石头的欢呼马上就传遍了凌家的前厅后院,一如多年前一样,我的房间里挤满了人,我的目光四处游走,却没有发现那个十年前我第一眼就看见的熟悉的身影,是啊,师父,他已经不在了!我的心口又一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怎么了,潇儿?哪里不舒服,让我看看。”一如师父温柔的声音,但我知道那不是师父,那是景,想来这些天我昏迷着,就是他在为我医治吧。
我不语,我不想说话,也不想见任何人,却连拒绝的话都不想说,任由一群人嘘寒问暖,我只把头扭向床里,不去理会任何的问候。
转眼间,一年又过去了。一天天,人来人往,关心的焦急的痛心的,种种表情在我眼前一一而过,我都无动于衷,我觉得自己的心似乎死了,睡梦中我总梦见师父那最后温和的笑容,我不明白,师父是如此的与世无争,为什么言还要杀他?我不明白,所以我痛苦。
我不知道别人是否都明白我的痛苦,他们的关心或许都基于我是凌青的女儿,他们能明白我心底的痛么?我的病一天天不见好,身体也越来越差,我却一点不以为意,或许死掉就好了,思想就会停止思考,痛苦也就结束了。
“小姐,你还是再吃一点吧。”小石头的满心关切我知道她的真心,可是我实在没有吃下去的意志了,我还是摇了摇头。小石头总是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知道那天我晕倒后,肯定又发生了些什么,但是我一直没有问,我不知道我该问些什么,知道后面的事情后,对我是好还是坏,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天发生的事。如果不是我把言带进我的世界,或许那一切都不会发生吧?那么言呢?他为什么要那么做,他就没有解释么?我不知道,所以我逃避。
“云儿!你不能再这样了,你这样子,哥哥看着心疼。”是羽,每天都来看我,在我赶走了景以后,就不再吃药,只每天喝一点点的粥,一天天的瘦将下去,身体却再也不见好。而羽每天都会来看我,用心痛的眼光看着我,甚至亲自喂我吃饭,可这一切都无法让我开心,释怀。
“哥哥,是你带我回来的么?”我记得似乎听见过羽的声音。
羽点了点头,“是的。”他扭过头,似乎在躲避着什么,“你不用担心,二叔的后事我都已经办好了,就葬在那个竹林里。以后等你身体好了,我带你回去祭拜。现在,你就什么都不要想,好好把身体养好。”
“哥哥,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吧?不对,是你们大家都在瞒着我。”我虽病着,却不糊涂,这些天,每个人的态度里都带着一点隐讳,连小石头都言辞闪烁的。
羽尴尬地笑了一下:“云儿,不要胡思乱想,把身体养好才最重要。”
“凌羽!”我加重了口吻,像小时候一样抓住他的袖子,逼视着他的眼睛。
羽叹了口气,“本来想等你身体好点再说的,不过,迟早你都会知道,还不如现在告诉你,没了幻想,也许你的病就好的快了。”
“说吧,到底什么事,我能接受的。”我觉得以我现在的心境来说,什么打击都算不了什么了。
“还记得你上次回来,我跟你说过的,皇帝要大婚亲政么?”
“知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有一丝的不安。
“本来是没有关系的,如果皇上顺利地选一楚家女子为后,那才叫没事了。”羽有一丝的担忧。
“如果?什么意思?”
“是啊,如果的意思就是说,皇帝大婚,只立了两妃一嫔一贵人,但是却没有立后。”
“什么?没有立后?”我也有些吃惊,多天来的波澜不惊也有了一丝情绪波动,那么羽的意思就是说,这样的朝局更是诡异了。不立楚家女子为后,皇帝不是把楚家推到一个尴尬的地步么?
“那你和爹不该高兴了,你还叹息什么。”我有些挖苦地笑道。
“本来是该高兴的,这样楚家必然有一部分人不满意皇帝的做法,总有一点破绽可寻。但是……”羽又叹息了一句。
“但是什么?别吞吞吐吐的。”
羽看了我一眼,确定我现在的精神还不错,才似下定决定说道:“本来,你身体一直不好,在山上养病,京城里知道你的人本就不多。再说去年皇上的初次选妃,以祈国的规矩来说,必须要及笄后的女子才可参选,你去年才十四岁不够年纪,所以就错过了年前的选妃立后。”
羽说到这里又看了我一眼,我藏在被子底下的手指渐渐握紧,我知道该说到正题了。
“而如今皇上并未立后,皇后一位空缺,这会京城有及笄女儿的家庭又开始跃动起来了。”
“所以,你们打算今年把我送给皇帝?”我接过羽的话。
“不是这样的,云儿!”羽有些焦虑,“本来我是一直反对让你入宫这一步的,但是……”
“但是爹爹非要送我去,是么?”我嘲讽地笑了起来,我就知道。
“爹爹是要送你去,不过,这一切都由不得爹爹,更由不得我。”羽的口气有些无奈,“是皇上亲自点名要你。”
“什么?”我一惊而起,我想不到。
“云儿,别激动!家人就怕你情绪变化太大,影响养病,才都决定瞒着你的。你别着急,乖乖躺着。”羽的关心溢于言表,起身,慢慢地扶着我躺下,我觉得手掌都快攥出血了。
我笑着摇头,“哥哥,我不愿意!不管是谁的命令,我死都不会去的。”泪水从醒来后就未再流过,这会却不争气地流了出来,“除非你们抬着我的尸体进宫。”
“云儿!”羽焦急地握住我的另一只手,“哥哥告诉你这些,就是想让你想开,有些事不是我们自己能把握的。就像萧二叔的死,都不是你我所能掌握的。我们身为人子,臣子,就有自己的使命。所以,云儿,你一定要好起来,不然这个家就全毁了。”
“说到底就是你们自私!那我换你们的利益罢了!什么皇帝圣旨,说不定是谁的主意呢!”我冷笑了一声,口口声声说关心我,不过如此罢了!
“云儿!”羽有些愠怒,“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包括当初对萧意的拒绝,不都是因为他么?你很快就会发现……”
“不要提他!求求你,哥哥,不要提其他人!”果然他们都知道了,他们都是祈国的什么人啊,自己的女儿妹妹在外面做了什么,他们怎么能不知道,不然他们怎么会那么及时的把病中的我从灵露山带回来?
羽叹息了一口,摇了摇头,“云儿,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哥哥是对你好的。”
“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嫁的。这一辈子我宁愿谁都不嫁,青灯古佛,削发为尼都行,但是我决不会嫁给那个什么鬼皇帝。”我坚决地摇着头,“不然你们就等着抬我的尸体吧!”
“好吧,云儿,你别哭了,这事皇上也只是初定,朝廷众臣特别是楚家都及其反对,不一定能成呢。既然你如此坚决,我们就以后再说,起码也要等你过了及笄,病好之后再说。不过……”羽还打算说什么。
一声暴喝打住了他的话,是爹,不知道他在外面听见了多少,威严地走了进来,冷冷地注视我半响,说道:“心病还要心药医。云儿,你已经长大了,有些事必须有个心理准备。以前总放纵你跟萧遥在山上胡闹,但现在我必须得好好教你怎么做人了。羽儿,给她收拾收拾,带她参加明天的皇家围猎。”
“爹!不可以,云儿现在的身体根本不能再承受刺激了,我今天跟她说了这么多,都已经让她承受不了了。”羽有些焦急,似乎明天的围猎有什么太可怕的事发生。
“既然已经开始,就不要放弃!她由着性子惯了,是该清醒清醒了,是该让她看看,她自己这半年都做了些什么事!”爹又回头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她既然做了,就该承担责任,萧遥的事如果不是她,哪能到今天这地步!”
“爹!”羽猛地窜前一步,呼叫的声音里已经有了哀求了。
“好吧!羽儿,记住我的话,明天带上他!”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羽还在那里攥紧了拳头,似乎在为我担忧,我知道爹的话向来是说一不二的,羽根本不可能反抗他。
“哥哥,明天我去就是了。云儿有哥哥在,什么都不怕。”我知道明天或许有一些羽本不愿意让我看到的事情会发生在我面前,既然已经决定去了,就还顾及什么呢?或许,我也在期待着这个答案。
“好吧!云儿,记住哥哥的话,明天不管看见什么,都不要伤心,哥哥会一直在你身边的。”羽帮我掖了掖背角,离开了。虽极力掩饰,但我仍然看清了他眼底的担忧。
我不再担忧,既然就在眼前,我何必去想太多?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地塞进了马车,车里只有我和羽,小石头被留在了家里,羽本来是要骑马的,怕我一个人坐车闷,才跟我一起的。
羽一直紧锁眉头,不知在想什么,朦胧中我渐渐睡去。颠簸中半天的行程就结束了,北边的皇家围场离京都不过半天的路程,马车停了下来。我听见了一群高呼万岁的声音,羽似乎有些焦躁,对醒来的我说:“一会等帐篷搭好了,我就让凌应带你去休息,现在我要去面圣,一会回来。”
我点了点头,羽麻利地跳下了马车,还不忘又吩咐了一句:“你就好好休息,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去看。好么?”
我知道羽在担心我,从昨天爹说让我来围场的那刻起,他的心就挑着,为了不让他担心我乖巧地点了点头。
再也睡不着,最近身体极为虚弱,让我再也没有心情乱动一根手指,只迷迷瞪瞪地歪着,外面一阵吵闹声,又将我惊醒。
一个尖细的嗓音在那喝道:“这是谁家的马车?还不快让开,楚妃娘娘的车驾要过来了。”原来是个太监,祈国国风开放,女子围猎也是一种时尚,所以每到围猎的季节,各家大臣带着女眷也不足为奇。听他狂妄的口气,应该是那家皇亲贵戚吧。
“凌应,把马车赶开。”我吩咐凌应让开路,那些皇亲贵戚我并不想招惹。
凌应把马车赶到了路旁,我继续迷瞪着,听着轱辘的马车轮声越来越近,就快走过去了。
突然马车停住了,一个有些娇气却专横的年轻女子声音:“那不是凌家的马车么?卫姐姐不是病着么,怎么有女眷来了?福祥你去问问,是不是凌家少夫人。”
我有些苦笑,有些麻烦不是你能控制招惹不招惹的。不一下,就听见外面那个尖细的声音恭敬地问道:“请问是少夫人么?我家楚主子问您呢。”
本没有那么多的精神应酬这些,却知道避不过,只虚弱地应了一声:“不是!”
“那您是哪位?”这个死太监,不是就滚你的,还啰嗦什么。
“凌云!”说完,我就继续闭上眼睛,养精神。车外一片寂静。半响之后,才听见刚才那个女子向我这个方向笑道:“我道谁呢,原来是如雷贯耳的凌家大小姐啊,真是幸会。福祥,请凌姑娘到我车里坐坐,我们姐妹真是有缘,能在宫外一见,真是楚梦的福分!”
我听在耳里,心中叫苦,话里话外分明有着嘲讽和挖苦,这会我只是一个凌家的小姐,哪里能跟她那种春风得意的皇帝新妃相碰?何况我这精神实在没有力气跟她们啰嗦。却不能不理,“凌云谢谢姐姐的厚爱的了,只是今日实在不便,改日云儿自当拜会娘娘。”我并未掀帘拜见她,只盼她赶紧的走,羽快些回来。
“哼!还架子十足,尚未入宫,只小小一民女,就敢如此藐视皇家后妃,就这一条就足够你死罪!福祥,拉她下来!”这女人真是说变就变,刚才还说得彬彬有礼的,转眼就变脸了,我心底暗地叫苦。看来我这凌家大小姐,早已经是祈国后宫的公敌了,这会趁有机会,谁会放过整我一顿的机会呢。不过,我实在没力气跟她斗气,懒怠动。
又听见那个尖细的嗓音,这会已经有些发抖了,似乎很为难该怎么‘请’我下车,“姑娘,就委屈一下,下车一见吧!别让我们做奴才的为难?”
“小姐,别怕,有凌庆在。”凌家人向来在京城横行霸道,给人让车的事恐怕凌庆今天还是第一次做呢,这会听凌庆低声却恨恨地对车里我的说保证着。我不由又叹了口气,难道爹爹让我来围场就是让我难堪的?我觉得自己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或许我该下去跪拜一下她就完事了吧?僵持中。
“怎么回事?”一个威严的男声。
我一个机灵坐了起来。
“皇上!臣妾参见皇上!”楚妃的声音马上变得甜蜜温顺,“皇上这会不是要巡视围猎的队伍么?怎么到这里来了?”
车外一阵呼啦啦的跪拜声,“嗯!你怎么不回营帐,在这里干什么?”不耐烦的冰冷的声音,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我觉得自己手心的汗都留了下来,脑门很热。
“皇上,臣妾正跟凌家妹妹聊天呢!”发嗲的声音无比肉麻。
“凌家妹妹?是谁?”他的声音有些发抖,我知道他现在的目光肯定转向了我的马车,隔着一层帘子,我仍感觉到了那炯炯的目光。
我虚弱地咚一声倒了下去,头重重地撞到了一根木条上。
“小姐?你怎么了?”是凌庆焦急的叫声。
“我没事!凌庆,赶车!”我挣扎地坐了起来,不敢再去求证,不敢在呆下去,我怕自己有跳下马车冲过去的冲动。
“那,皇上,奴才告退。”我听见凌庆跃上了马车。
“等等!”那个声音又响起了,我听见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绝望地闭上来眼睛,不敢去看,不敢去想!我听见他掀开了车帘,一双温热的大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怎么这么烫?凌庆,你家小姐不是病着么,怎么到围场来了?”不悦的声音。
“回皇上,是老爷吩咐带小姐来围场的。”
是啊,是爹,这应该就是他想看到的吧?既已如此,我又何必逃避?我倏地睁开了眼睛,倔强地看着眼前那个熟悉的却又及其陌生的男子,一身威严的黑色镶着黄|色滚边的龙袍,佩着一张英俊冷酷的脸孔,那么熟悉,却有那么遥远。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奴婢凌云参见皇上。”
他的眉头微皱了一下,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表情,在我看来却如此的陌生:“怎么了?不舒服还到处乱跑。来,我送你回营休息。”他伸出了手,似乎想要抱起我。
我受惊地往后一退,笑道:“民女不敢!民女谢过皇上,皇上请移驾吧!”
“叫我言!你在怪我么,潇儿?你现在身体不好,等你身体好了,我再跟你解释,好不好?”
言,呵呵,我怎么会忽视了,祈国当今的皇帝不是叫祈言么?他早就告诉过我他是谁,只是我如此之笨,却没有想到。一切原来如此,就是这样,他们早就知道,只有我一个人蒙在鼓里,爹,哥哥,甚至师父都是知道的吧?我觉得自己真是可悲。
“臣凌羽参见皇上。”是羽回来了,打破了这片诡异的僵持。
“让开,我要回家!”我不能再看他,一眼都不能再看,难怪爹说,一切因我而起,我已经长大,应该承担自己需要面对的责任。他们今天的目的都达到了么?
我坚决地推开他伸过来的手,摇摇摆摆地下来马车,我知道现在的凌庆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贸然载着我离开了。
“云儿,我带你回去。”是羽。
我也推开了羽伸过来的手,我茫然四顾,他们一直都知道,他们都在骗我,现在这里,我该相信谁?
“潇儿,我们先回去再说好不好?”我听出他声音里的焦急,却不愿意再理会,在他面前我到底算什么?他一直都知道,一直都知道!
我笑了,笑得好开心,我看看言有看看羽,觉得真可笑。一转身,我越上一匹黑马,夺过他手里的马鞭,扬鞭而去。这种迎风的感觉真好,我拼命地抽打着马屁股,希望它能跑得更快一些,更远一些。身后的呼喊声,马蹄声渐渐不见,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翻过了几座山,极度的颠簸一会便耗尽了我的仅存的最后一点坚强。马终于听了下来,我也虚弱地倒在一棵野生梨树下,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湿透衣襟。
天色渐渐的黑了,我的泪也流干了,马儿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夜色中连一刻星星都没有,寒意渐渐袭了上来。我这才审视自己到底跑到了什么地方,可只有四处一片黑暗,簌簌的风声在山谷间回荡着,偶尔夹杂着几声野兽的吼叫,我开始害怕,却不敢再哭泣,我怕哭声会引来夜间活动的野兽。我蜷缩在树下,不敢动弹,不敢呼救。
突然我觉得左边有一道不平常的呼吸声,无声无息地在我身旁十步远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双幽幽的绿光,那是猛兽的眼睛!什么猛兽这么晚上还能无声无息地出现?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老虎。这里应该还是皇家猎场的范围吧,这里豢养着各种各样的野兽,有老虎也不稀奇吧?我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我虽然有时候有想死的欲望,却绝对没有死在虎腹的愿望啊!渐渐地我依稀能看见一个金灿灿的庞然大物正打量地凝视着我,我也只好眼巴巴地审视着它,希望它能一时觉得我病弱得连一丝肉都没有的份上,放过我。
我们对视着,我的头皮一阵阵发紧,真后悔自己的乱跑,人家多说动物需要爱心,如果它能感受到你的爱,就不回随意伤害你,我唱歌给你听吧,虎兄?我开始唱歌,刚开始不敢大声,怕惊吓了它,它一生气就扑了过来。我唱两只老虎,唱女人是老虎,唱……我想尽了跟虎有关的歌,开始吟唱,慢慢地我发现那只白睛大家伙似乎放松了一些情绪,随着我歌声的提高,它也慢慢地蹲了下去,似乎也很享受我的歌声。我暗自窃喜,原来我的歌声这么有魅力啊,不过又暗自忧虑,我的体力已经快到极限了,再下去连唱歌都没力气了,那时虎兄你还会不会这么仁慈和善?正当我觉得自己再也没有力气唱下去的时候,老虎突然站了起来,我吓了一跳,顿时连唱歌都忘记了,不会吧?
却见它只向南边望了几下,又扭头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一跃而起,就向北边纵去了。天啊,它居然走了!顿时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虚脱了,瘫在了地上。不一会我就听见了南边传来的人声,看来我是有救了。在看见第一个人影后,我便头一偏,昏了过去。有人抱住了我,好熟悉的味道,不过我该睡会了,好累![/size]
归与不归 20070918 13:16
最后的自由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得这么脆弱,是这个幼小的娇嫩的身体,还是我真的可以重活一次,这一次的世界我赢得了那个世界失去的最重视的爱。父爱,我从师父那里获得了我最充实和满足的快乐;爱情,从一个少年开始,或者是朦胧的又真实的。而这两种爱,我都得到,又匆匆失去。
这一次我很快就醒来了,不用睁眼我就能感觉这里的安静和肃穆,我知道这里绝对不是父亲或羽的营帐,有股熟悉的气息环绕在身旁,那股味道似乎已经深入我的骨髓,再也无法抹去。
“你醒了?”
这下我不得不睁开眼睛了,对上一双有些忧虑的眼睛,我突然灿烂一笑,以最快的速度爬了起来,顺势跪在他面前,行了个自认为最为尊敬的大礼,“民女凌云叩请皇上金安。”
听见一声叹息,“你真的要这样对我么?”
“民女不敢!”我恭敬地回答道。
“潇儿!”他突然暴躁地拉过我,手指紧紧地捏住我的肩膀,似乎要把我揉碎,我顺从地低眉顺眼,不叫不喊。
“你是在怪我么?”他有些丧气地放开了手,“你要知道,有些时候是身不由己。”
“是不是背叛你的人都要死?”我抬起了头,又灿烂一笑。
他有些忡怔,随后有些残忍地说道:“是的!”
对了,就是这个表情,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冷酷的少年,总在无意中透露出对人的掠夺和残酷,还有那略带嘲讽的有些邪气的笑容,微笑中带着莫测,冷漠着带着高傲。原来一切就是这么简单。
“那么萧遥到底做了什么?”我终于问出了心底的话。
“萧遥的事,你不要管,总之你要记得,你说过你相信我。那么,这一次也请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我是说过我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他不是一个真的无情的杀手,可活生生的事实,让我如何再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他?但我不能不相信,他不是一个普通的杀手,他是皇帝,当今的皇帝祈言!
“我相信你!”我终于点了点头,“皇上,民女累了,请问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明显的不乐一闪而过,“你要回去哪里?”
“民女自然是回到父亲那里,这里是皇上的御帐,民女冒犯了。”说着,我就试图下床来。
“你还是不相信我,潇儿。”
“民女不敢。”我补充了一句,“不过,皇上如果没有弄错的话,民女应该叫凌云,请皇上以后不要再叫错了。”
“好!我不管你怎么想,你说自己是谁。你只要记住,你这一辈子都只会是我的女人是行了。”他忽然笑了起来,没有阻止我离开的打算。
“来人,送凌小姐回去。”
我有些错愕地看着他突然的态度改变,只见他正一脸无所谓地躺在我刚睡过的床上,吩咐着人进来送我出去。
我没有再回头,也没多想,在一大群人的环绕下慢慢走出了皇上的御帐,耳边还依稀听见他轻轻地说了一句“谁叫你已经招惹了我呢!”
羽早已守在帐外等着我,看着羽焦急的目光,我知道这世界并不是我一个人。
一个月后,我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我不再折磨自己,不再胡思乱想,想想那个世界那么多的挫折都没打败过我,我又何必在人生的一开始,就为一个小小的挫折而痛惜不已?这中间,朝局或者发生过很多变幻,爹的辅政大臣也慢慢地退出权利的顶端,名义上皇帝已经开始亲政,掌管全国政局,暗地里以羽的口吻来说,远远不是那么回事。我知道一个站在权利顶端的人,要是已经习惯了指手划脚,要让他一时的安静不是件容易的事,或许这就是爹和羽现在最落寞的事吧。不过,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或许有,只是我不愿意再想,我只知道,我自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半年的自由,我该做些什么呢?
这夜,我一如既往的坐在树上发呆,看夜空中若隐若现的星星。自从一个月前回到这个院子后,我就一直未出过这四方天地,但我的病却一天天的好起来。每天晚上我都会在夜深人静后,一个人坐在树上发呆,以小石头的话说,我安静的让她有些害怕,不过在一次次的劝阻无效后,她也就不再阻挠我的安静。这里的星空真干净,一抹如洗,没有未来世界的污浊噪杂。这样一个星光灿烂的夜晚,或许我可以出去走走?
我立刻行动起来,轻轻几纵就跃过院墙,将军府的院墙真高啊,我站在墙上揣测着,这个院子的世界,不知道这样的院墙在这样的世界还有多少,或者还有比这更高更深的院子在等待着我的未来吧?我苦笑了一下,转身向墙外跳下。
“啊!”一声惨叫在身下传出,我怔了半天,都没发现声音的来源。
“哪个混蛋?砸死小爷了!”一声怒骂,这次我总算知道声音在哪里,原来就在我身子底下,我说怎么好端端的轻功突然在落地时不管用了,一个飘忽脚底一沉就摔了下去呢,原来是砸到人了。
“你没长眼睛啊?大半夜的站在别人家墙下?”我也没好气,真是倒霉,第一次出门就晦气!
“你才瞎了!大半夜的从天而降,是不是贼?啊,你快起来,压死我了!”突然一股大力把我一推,转眼我就跟大地亲了个吻,摔得我脑门一热,正好这些天憋气。我拳头一握,就向身边欠扁的家伙挥去。
“混蛋,居然还敢打人!”听见拳头结结实实砸到了那个听声音不大的少年身上,还没等我偷笑,就挨了对方的一拳。我一言不发,转身就跟身边的小鬼扭打起来。
似乎真的成了两个孩子打架,我们毫无章法地扭打在一起,拳打脚踢中两个人才正式面对面,一双如天空般蓝色的眼睛,一张尚有些稚气的但仍不失俊朗的脸,正气鼓鼓地看着我,那双眼睛由生气变得有些惊讶又有些懊恼,我看着他表情的变化,不由的松开了手,“算了,不跟你个小孩子计较,不打了。”
“你是个女的?”
“女的怎么了,你不一样打不过?小鬼!”我一下子躺在了地下,看着天空中那些一闪一闪快乐的星星们。
“哼,女人!我才不跟女人计较!”他居然也学着我躺了下来,“我不是小孩子,我快十四岁了。你是谁?”
“我是凌云,你呢?”
“我叫独孤图。你一个女子,怎么半夜从将军府跳出来?你跟凌大将军什么关系?”
“我想跳就跳,谁也管不着,我跟凌家有没有关系,也没必要告诉你吧?倒奇怪的是,你一个小孩子,怎么半夜还不回家?”
“我想不回家就不回家,你也管不着!”他居然学我的口气。
“你喝酒了吧?”
“是喝酒了,又怎么样?”
“我们去喝酒吧!”我坐了起来,拉了拉还躺着的独孤图。
“喝酒?你会喝酒?”
“不会的东西可以学。怎么,不敢?”我有些挑衅地看着他一抬下巴。
“谁不敢啊!去就去,走,我带你去一个京城藏着最好美酒的地方,最主要是晚上不关门。”他腾地一下从地上跃起。
我们相视一笑。或者,有时候交朋友就这么简单吧, 我喜欢这个爽快的少年,我们没有再互相探寻太多,相约而去。
那天晚上我喝了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杯酒,独孤图没骗我,这个深巷中藏着的无名小酒铺,果然藏着京城最醇的美酒,以我来说,就是最好的了。不知道独孤图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让掌柜拿出两坛藏了据说二十年的老酒,酒名就叫无忧。我想这名字真好,就像掌柜介绍说的一样,喝了无忧,万事无忧。
这个年代的就多了几分醇厚,几分天然的馥香,无忧中夹杂着一点淡淡的酸甜,酸甜过后是阵阵盘旋在脑门的飘忽,这种酒真好。我决定走时,一定让掌柜再给我一坛。
那天晚上,我已经记不得自己喝了多少,只记得独孤图那双蓝色的眼睛在夜色中特别的亮,似乎变成了绿色,又变成了蓝色。醒来时,已经是天色大明,我和独孤图毫无形象地趴在桌子上,旁边几个空酒坛,宣告着我们的放纵。我推了推还在傻睡的独孤图,“醒来,小鬼!”
“好!再来一坛!”他嘟噜了一句,左手在空中一挥,寻常的跟每一次再要一坛一样自然。
我照他的头就给了一爆栗,“别睡了,天亮了!”
“啊!谁打我?”他一下子从桌子上爬了起来,左看看又瞅瞅。
“是我!我们走吧!”我起身站了起来,得赶紧回家,要是小石头发现我不见了,家里又是一场风波。
看独孤图似乎还在那里迷迷糊糊,我拉了他就走。
大街上只有几个早起的人在懒洋洋地清扫着大街,“你去哪里?”
“回家。”我对独孤图挥了挥手,抬眼看了看发白的东方,这一天又要开始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再见?”
“明天在小酒铺吧,如果你见不到我出来,那就不用再见了。”我不知道是否还有明天再见。
“好!我等你!”
没再理会这个叫独孤图的蓝眼少年,晨曦中我推开了将军府的大门,也迎来了一场暴风骤雨。爹的暴怒,羽的焦急,小石头的担忧,都在意料之中。如我所料,小石头发现不见了我,早嚷嚷的全家都知道了,这段时间她一直都万分担忧我的心情处境,如今突然发现我不在,第一个着急的就是她了。
我安然地对视着爹发怒的双眼,说实话爹不愧是个为祈国一平番月的少年将军出身,二十岁的年纪一战成名,随后多年成了祈国的传奇不败将军,再到后来祈言帝幼年登基,辅政多年,现在是威武中藏着深沉,如一潭深水,曾经激昂澎湃,如今平静无波,暗藏波涛。
无视羽在爹背后的摇头暗示,不理会小石头满眼的焦急,我悠然地坐在爹对面的椅子上,灿然一笑,道:“爹,我们做一个交易。”
不愧姜是老的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