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重生之山月儿-梦两世第16部分阅读
现代重生之山月儿梦两世 作者:欲望社
一定是放钱时不小心掉在夹缝里了。终于找到了!”
杨彩霞疑惑地小声说:“可我是两张五十呀。这不是我的钱。”
月儿朝她挤了下眼,大声说:“哎呀太好了,终于找到你的一百块钱了!”
这下,宿舍里的人都被惊动了,大家纷纷围到杨彩霞的床前,如释重负地说:“真找到了呀,那太好了,我们终于不用担嫌疑了。杨彩霞,你以后一定要把钱放好啊。你不知道这两天我们大家的心情那个郁闷哦。不行,你得赔我们的精神损失!”
月儿坐在杨彩霞的对面,频频朝她使着眼色。
杨彩霞看看月儿,又看看其他人,迟疑地说:“对不起姐妹们了,改天我请姐妹们吃炒面,算我对大家的赔罪。”
月儿鼓励地冲她点点头,她终于笑了起来,亮着嗓子说:“好啦,以后我一定把钱放好,再也不惹大家闹心了!你们就不要怪我了!”
李玲高兴地说:“找到就好,找到就好。我们不会怪你的。幸亏是你自己糊涂,不然我还真以为我们宿舍出了内贼呢。”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个个喜笑颜开。
月儿松了口气,这事总算过去了。
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再没人提起这件事,宿舍里的姐妹们又恢复到从前的嘻嘻哈哈。
杨彩霞私下里非要将那一百元还给她,月儿没要。
她说:“我总觉得那个拿你钱的人,只是一时急用。咱们这么宽宏大量,以德服人,那人以后应该会感觉愧疚不安,把钱还回来的。等那钱回来了,你再给我吧。如果她不还,就当我赌输了人的道德和良心,钱我也不要了。”
杨彩霞嘲笑她太天真,她摇摇头,笑而不争。
月儿不是未经过世俗洗礼的人,她从前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那时她一般不吭声,也不指望小偷悄悄还给自己,只是私下里无数次的埋怨自己太粗心,哀叹自己太倒霉而已。
当然也从没发生过钱被还回来的美事。
到了这一世,她却变得天真了一些。
在她印象里,这些根在农村的孩子那么质朴,他们没有经过世俗的熏陶,还没有亲历人性的复杂。所以他们的心地善良、纯朴。
或者说,这只是月儿一厢情愿的认为而已。
总之,她就是这么固执地认为,自己宿舍里的同学不会做那种偷鸡摸狗的小人之举。
月儿他们竞赛得奖的红榜公布后第五天,学校终于通知他们去领奖品和证书。
不出月儿所料,她和孙俊卿的奖品都是一本黑皮笔记本和一支英雄金笔。
稍有不同的是,她的笔记本看起来比孙俊卿的稍微大一点。
月儿很满意,正好可以用这个高级笔记本来抄优美的诗歌。
这阵子,学校正流行抄歌词呢。
钢笔看起来朴实无华,不甚华丽,月儿却知道这种老式金笔笔尖坚硬,书写流畅,很适合学生使用。
从教务科出来时,月儿在走廊里迎面碰见了柳润生。
这几天,月儿几乎没见到过他。她以为帮助他加强英语训练的事情不了了之了呢。毕竟欠缺天时、地利么。
此时见到他,月儿有些意外。
柳润生看着他,眼里含笑。与她擦肩而过时,悄声说:“晚自习后来医务室,我等你。”
月儿装做没听见,昂首挺胸,若无其事,面无表情地朝前走,心里却怦怦乱跳。
幸亏走廊人不多,这要是让别人听见还以为他们在幽会呢。
其实,帮助同学补习,本来应该是件很光明正大的事情,却由于月儿怕别人说闲话,而闹得这么神神秘秘,遮遮掩掩,反而变得不正常起来。
晚自习后,月儿如约来到了学校医务室。
学校的医务室其实很早就一直存在的,然而月儿今晚才头一次注意到这个地方。
这间医务室就是月儿开学时见到的那一片平房建筑之一,在教学楼和生活楼中间的地带。
平时估计很少有人来医务室看病,因为如果是小病,同学们自己抗一抗就过去了,如果是大病,这个小小的医务室可治不了。也只有出现擦伤、碰伤等急症时,大家才会想到来这里。
医务室里灯光明亮,门没有关严,门缝里透出丝丝缕缕的灯光。
月儿习惯性地要敲门,手才碰到门上,虚掩的门便被轻轻推开了。
门一开,月儿一眼就看到坐在桌子前,正笑望着她的柳润生。他前面的桌子上摆的的正是高三的英语课本。他的后面是一个展开的屏风。
月儿也笑了笑,问:“大夫在里面值班吗?”
柳润生摇摇头:“不在,晚上她就回去了。所以我才跟她要了一把钥匙。这里晚上根本没人来,你不用担心别人会看见我们在一起。”
月儿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纳闷地问:“你跟她很熟悉吗?一般人恐怕是要不来钥匙的吧?”
柳润生笑了一下说:“她是我一个远房表姐,你不知道吗?她也姓柳。”
月儿恍然:“我还真不知道,我从没来过医务室。原来你们是亲戚呀,难怪她这么信任你。对了,你怎么跟她要的钥匙?”
柳润生一边翻着书,一边说:“我说我嫌宿舍和教室太吵,想晚上在这里复习。她就把钥匙给了我。哦,对了,她双休日也不用上班。”
月儿没说什么,看他翻开书,就说:“你念一段我听听,看你是哪里的问题。”
柳润生说:“就这么一本书,如果你不对照着看,恐怕不知道我读的对不对吧?”
月儿一想有道理,就把椅子挪到他身边,伸出左手,压住书页,与他共看着一本书。
柳润生也不扭捏,用右手压住书页的另一边,随便找了一段,读了起来。
月儿仔细听,发现他虽然读得不甚流利,但语音还算标准,音标和语调都没什么大的毛病。
一段读了下来,柳润生有些不好意思:“我读的磕磕巴巴的,你听懂了吗?”
月儿点点头,说:“嗯,我觉得你基本没读错。就是平时读得太少,所以语感不强。要学好英语口语,首先要在语音上下功夫。其次,要有大量的阅读和听力做基础。在读和听的过程中,积累了词汇,掌握了句型,熟悉了用英语表达思想的方式,最重要的是培养了语感。”
柳润生钦佩地看着她:“你说的真好,难怪你英语成绩那么好。你也读一段,我看自己听得懂不?”
月儿说:“那我读,你别看书。”
月儿翻开课本目录,找了一篇自己从前上高三时,读得最熟的课文。先大概看了一遍,确认单词都认识了,才琅琅地读了起来。
麦收时节(上)
一段读完,柳润生更加钦佩了,有些惭愧地说:“这篇课文,你还没学到呢,就读得这么流利好听。不但发音标准,语调起伏掌握的也很好。我真的自愧不如!”
月儿不好意思地说:“你别这么夸我,我会骄傲自满的。你听懂我读的那一段了吗?能翻译下来吗?”
柳润生迟疑着摇摇头:“个别单词我能听懂,但组合在一起是什么意思我就不明白了。这篇课文我应该学过的,听起来也很熟悉,可是具体是什么意思,我忘了。这个,我是不是很笨?”
月儿看他一个大男孩,却期期艾艾地看着她,很羞涩的样子,就好笑地说:“没关系,这只能说明你英语学得还不够扎实,平时朗读课文太少,知道的各种句型的例句不多。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复习起来就容易多了。这样,你先从读熟第一课的课文开始。先不看单词,凭印象和感觉读一遍。我帮你查找问题,你纠正后再读一遍。这样行不行?”
柳润生点点头,愉快地说:“没问题,全听你的。”
他翻到课文的第一篇,右手压着书页的上部,左手手指在课文的字里行间移动,一段一段地读着。
月儿用右手压着书的一角,左手托腮,眼睛盯着课文,仔细听着。
这段课文挺长,全部读完后,柳润生长长舒口气,笑着说:“总算读完了,真累人。”
月儿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脸有些红,额头鬓角鼻尖微微有汗珠子,便噗哧一声笑了:“你这是热的还是紧张成这个样子了?怎么出汗了?要不我把门开大些?”
医务室的门月儿在进来时随手就虚掩着关上了,两扇相对的窗户却全敞开着。夜里的过堂凉风把淡蓝色的窗帘吹的高高飘起轻轻落下,空气流通的很好,坐在屋里应该感觉不到夏夜的闷热。
月儿穿的是件衬衣,感觉凉爽适宜。再看柳润生,穿的也是件白衬衣,应该不会太热呀。
柳润生轻轻擦了下脸上的汗,说:“不是热的。可能是有点紧张。你比我小,英语却学得这么好,我太惭愧了。”
月儿笑笑说:“你别这么想。听人说,女生学语言比男生容易些,我估计这话还是有道理的。而且我本来就很喜欢英语,平时也经常大声朗读,语感比你好。虽然离高考剩下的时间不多,但你只要每天至少大声读两个小时的英语,平时闲下来就听英语磁带。假以时日,效果就会出来的。——刚才我听了你读的,发现几个问题。你看,这里你应该……”
虽然事先说好的是一个小时,但等柳润生两遍读过去,月儿发现已经是十点多了。
时间过的真快呀,转眼一个多小时就过去了。
柳润生也由最开始的紧张不安变得大方自如,读的也流畅了许多。
月儿说:“学习贵在坚持。以后即使我有事来不了,你也要这样学。你可以把自己说的英语给录制下来,听听自己的录音,若有问题,再加以改正,效果也很好。”
柳润生微蹙眉:“你不来?为什么?——哦,我是怕你不来,我不能严格要求自己,会松懈的。”
月儿笑了:“如果没什么事情,我会坚持来监督你的。顺便我也可以巩固一下我的英语听说能力。我们每晚争取过一课,这样的话赶在你高考前,应该能把高二以上的课文几乎全过了。当然了,学习全靠自觉。你平时也要抽时间,多听多读。另外其他功课也不能拉下。哎呀,这样以来,你会很忙很忙,根本没有玩的时间了。”
柳润生叹口气:“准备高考的人哪里还有资格想玩?等黑色的七月过去了,我才能彻底松口气!”
月儿同情地点点头:“我理解。不过你还是要注意劳逸结合,平时也要多锻炼身体,注意饮食和休息。虽然时间不多,但尤其是最后这段时间才不能把自己的弦绷的太紧。”
柳润生点点头,微笑着说:“谢谢你的关心。你对我真好。”
这话说的月儿不好意思起来:“别客气。——那我先回去了。”
柳润生忙说:“你等我一下,咱们一起走。这么晚了,路上黑的很。”
月儿摇头:“不用了。我不害怕。你再学会儿吧。”
……
仲夏的夜空里繁星点点,风中送来花香和泥土的清香。远处不知哪里竟然传来隐隐约约的蛙鸣声阵阵。
月儿回到宿舍时,其他人都已经在洗漱,准备休息。
杨彩霞正在刷牙,见她进来了,满嘴白沫顾不得擦掉就问:“今天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我看你一下课就离开教室了呀?”
月儿一边收拾床铺,一边说:“哦,我去图书馆看了一会报纸。”
学校的图书馆每晚十一点才关门。图书馆不大,里面藏书也不多,由于里面没几本新书,月儿宿舍的人很少去那里看书。
杨彩霞嘴里含着牙膏沫沫,哦了一声。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在月儿的陪读陪练下,柳润生的进步神速。
仅半个月他就可以流利顺畅地读完整篇课文,发音正确。
二十多天后,月儿和他一起听《新概念英语》里的课文,他已基本能猜出大概意思。
而此时,对于高三学生来说,最后的考验也终于到了。十年寒窗苦读,一朝金榜题名,又是一年高考时。
高考考场就设在一中,月儿他们和高二学生一起放假三天,腾出地方设考场。
也许是因为曾经和柳润生一起学习过,月儿对他的成绩很牵挂。
这三天她虽然在加工厂里忙碌,但心里却默默为柳润生加油鼓劲,希望他考个满意的好成绩。
三天后,月儿再回到学校时,学校已恢复了昔日的模样。除了校门口挂着的标志考点的红色条幅还没摘下,月儿已看不出就是在这里,上百名学生曾经历了他们人生中第一次严酷的考验。
高考结束后,紧接着就是月儿他们的期末考试。
也是三天严肃紧张的考试,月儿他们在闷热的教室里挥汗如雨地答着题。
答题空隙,月儿想:当初柳润生就是这样全神贯注、聚精会神地答着高考答卷吧。
想完又暗笑:自己从何时起竟然让他悄悄地走进自己的心里?是因为在那将近一个月里,一起学习时的默契和不知名的快乐?还是学习间隙,他们讨论某些问题时,惊喜地发现两个人的看法和理解竟然那么相似?
也许正是有了这丝丝缕缕的思念和牵挂,月儿的心情变得饱满而充实,如同麦田里即将成熟的麦穗。
那一片片茂盛蓬勃等待收获的麦田,在夏日的微风中摇摆起伏,承载着庄稼人沉甸甸的希望。
父亲经常在夕阳西下时,蹲在田头,抽着烟锅子,眯着眼舒心地看着它们,就象看着自己心爱的孩子。
播种、浇水、施肥、除虫、拔草,多少辛苦的劳作,再加上老天今年开眼雨水足,才会有这么好的收成。
父亲看着眼前的地,想着家里两个争气的孩子,这烟吧嗒吧嗒就抽得格外香甜。
孩子们也和这庄稼地一般,勤奋好学,不荒废光阴,所以给他捧回了优秀的成绩。那一张张金灿灿的奖状就明晃晃地贴在上房的墙壁上,引来多少客人羡慕的目光啊!
自古读书种地两件大事。他自己读书少,一辈子只知道苦哈哈地种田。逢到老天爷不长眼,天旱少雨,辛苦的付出得不到应有的回报,连一年的吃喝都成问题。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虽然生在这绵延大山,长在这荒凉山沟里,却是希望自己的儿女能走出大山,象城里人一样过上不愁吃穿,舒适方便的生活。
他是去过省城的。
省城里高高的楼房,他一眼看去就有些头晕,一直思忖着:房子盖的这么高,不是触不到地气么,人离开地气能活得滋润吗?可是再看那些楼里出来的人,个个精神十足、红光满面,走起路来昂首挺胸,比他一个天天和土地打交道的农民,不知道有多神气;
那一辆辆小汽车又漂亮又敏捷,在他面前眼花缭乱地穿行着,吓得他不敢过马路。深色的车窗后坐着什么人,他一个都看不见。
他这辈子只见过乡长坐的高级轿车,那车在乡里绕了一圈,就变得灰头土脸的,上面布满了孩子们的脏手印。完全无法跟这些光鲜锃亮的轿车相比。
唉,只有出过大山的人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的精彩诱人。
哦,对了,还有自来水,那就象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啊。水龙头一开,清冽冽的水就喷溅出来。哪里象是这穷山沟,井水都快要见底了。一桶水提上来,几乎有小半桶的泥。
不过,就是那自来水有股子怪味,不如咱井水甜……
父亲正想得出神,却听见月儿在山梁上远远地喊着:“爸,回家吃饭啦。”
他回头看了眼女儿夕阳下模糊的身影,挥了下手,表示听见了。把烟锅在鞋底子上磕了磕,倒出里面的烟灰,重新慢悠悠地又点了一锅,猛吸了一大口,咳嗽了一阵子,才直起身子双手背后,溜溜达达地回家去了。
晚风将他冲鼻子的烟味送到麦地里,熏的原本象将军般趾高气扬挂满麦穗的麦秆一阵子前仰后合,象金色波浪般泛起美丽的涟漪……
收——麦——啦……
收麦了,庄稼人最忙碌紧张也最喜悦满足的日子到来了。
父亲选在最晴朗的一天开镰收麦。
头一天,父亲就从布满蛛丝的架板上取下沉睡已旧的镰刀,仔细地擦拭着它,就像抚摸着自己心爱的儿子,然后嚯嚯的磨刀声便在院子里响起。
雪亮的镰刀在阳光下闪耀。父亲用手指试试刀刃,满意地笑了
第二天一早五点,天还没全亮。全家人吃过早饭,提着水罐和前一晚炸好的油饼,扛着镰刀去地里收割麦子。
月儿是头一次使用镰刀,有点笨手笨脚。她看着旁边的父母亲和弟弟熟练地手起刀落,那一茬茬的麦子便听话地倒在地上。而她自己总是畏首畏脚,怕不小心没割到麦子,却伤到自己。
但很快,笨拙的月儿就掌握了使镰刀的诀窍。熟练运用镰刀后,那些麦子也听起话来,顺从地随着她的动作倒在身后的地上。
月儿一直弓着腰努力的割麦,她知道自己拉大家很远,但她顾不得丈量距离。
渐渐的,汗水滑过她的额头、鬓角、鼻尖,顺着下巴落到地上。她怕晒黑皮肤而特意穿的厚衣衫也慢慢湿透,胳膊越来越沉重。
直起腰来看看前面的父母亲和弟弟,仍然不知疲倦地朝前行进,只留下一侧的麦子和身后整齐的麦茬。
她摘掉草帽,用脖子里的毛巾擦着汗,趁机歇一歇几乎直不起来的腰。
稍歇一会,她似乎有了些许力气于是又继续弯腰割麦……
一家人一直忙碌到中午12点多,太阳升的老高,热得受不了,父亲才让大家停下来,躲在阴凉的树下喝水、吃饼、休息。
此时的月儿已经累得疲惫不堪,腰直不起弯不下的。发上、皮肤上沾满灰尘和麦芒,刺痒不已。
青墨的情况不比她好到哪里去,晒得黑亮的脸上被汗水冲的左一道右一道,像个大花猫;身上的白衬衣已被汗水泡成淡黄|色。
他躺在树荫下的草地上,闭着眼,全身脱力般的,累得只会喘气了。
麦收时节(下)
月儿渴坏了。
她取出碗从水罐里倒了一碗茶水一口气喝完,又重新倒了一碗连同饼子和碗一起递给青墨。青墨稍微欠了下身,有气无力地靠在树上,接过饼和水。
月儿靠着树疲惫地坐在草地上,看青墨大口大口地喝水,连气都不换,急着喊:“别着急,慢点喝,小心呛着。”但已经晚了,青墨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嗽完,青墨才象活过来一样,有了点精神气,他看着仍在田里忙着捆收割好的麦子的父母亲,叹口气说:“唉,人家现在都用联合收割机了,就咱这穷山沟还用手和镰刀这么原始的方式收麦。这么多亩地,得收几天啊!”
月儿也叹气:“唉,就算有现代化机械,那也得能进这山沟啊。收完麦子还要脱粒、扬场、入仓。哪一样活都累死人呢。想想真发愁。”
青墨说:“你是女子,爸妈心疼着呢。我听妈跟爸商量,明天不让你下地了,说怕把你晒黑了,嫁不出去。就让你留在家里做饭、喂牲口什么的。爸没吭声,估计是同意了。唉,你总算逃脱了这苦活,我可就惨了!”
月儿心里先是一喜,接着就有些愧疚地看着青墨。青墨嘴里机械地嚼着饼子,眼睛已经有要闭上的趋势。
说句心里话,月儿怕极了干这种枯燥苦累的农活,但她知道少一个人,剩下的人更累。
“不过,我不割麦,可以碾麦呀。总之,这么多农活呢,我能干什么就干什么吧。还是别跟自己逞强了。”月儿思想斗争了一会,总算找了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中午,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太阳极毒,酷暑难忍。父亲善解人意地没让大家上地,说等太阳稍下去些,再干活。
一家人就在树荫下,靠着大树,歇起午觉来。
远处山谷里的布谷鸟傻乎乎地叫着,头顶树枝间蝉鸣一声紧似一声,旁边父亲响亮的扯酣声,吵得月儿难以入睡。
她索性躺在柔软的草地上,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看着玻璃般透明晶莹的蓝天,以及间或飘过的一朵朵白云。
金光灿烂的阳光趁机冲破树叶的障碍,照在她的脸上,让她一阵阵眼花,不自觉地闭上眼,渐渐睡去……
晚上,直到天黑得再也看不清楚割麦时,一家人才披星戴月、疲乏无力地回家。
推开大门,走进院子里,走在当先的父亲就发现家里竟然来了贵客。
“他柳叔,生娃,你们咋来了呢?”父亲吃惊地招呼声让随后跟着的月儿也惊讶不已。
柳叔呵呵笑着说:“这不是到了麦收的时候了嘛。我家的地早就租给了别人。娃娃考完试闲在家里也是闲着,不如就让他到你们家来搭把手,帮帮忙。也算是体验一下农忙生活,以后就不会随意浪费粮食了。”
借着窑里明亮的灯光,月儿看见院子里站得可不正是柳家父子。
母亲惊喜地说:“哎呀,这可太好了。只是生娃从小在城里长大,没吃过苦,恐怕干不惯那累人的活计。”
柳润生腼腆地说:“姨,不用担心,我是男人,啥苦都能吃。”
青墨不以为然地说:“能不能吃得了苦,得明天下了地才知道。润生哥,别看你现在细皮嫩肉、白白净净地,等明天一晒,你就和我一样成黑蛋蛋了。”
柳润生笑笑说:“男人不怕皮肤黑。黑了显得健康。”
这时母亲已经拍打完身上的土,进窑舀水洗了脸和手,开始点火烧水煮米粥。
父亲拍打完身上的尘土和柳叔坐在院子里的板凳上抽烟说话。
青墨在父亲的吩咐下,取出磨刀石和镰刀一起放在父亲身边,敷衍了事地拍了拍身上浮土,就进了窑一头栽倒在炕上。
月儿摔打着毛巾拍干净身上的土,走到柳润生身边,问他:“考得怎么样?”边说边往窑里走。
柳润生随着她进了窑,边走边说:“我觉得考得还行。不过估完分好像进不了清华。有点遗憾。”
月儿说:“恭喜你。就算进不了清华,你也一定能进重点大学。”
柳润生点点头:“是啊,清华虽然进不了,不过应该还是能进其他重点大学。这次英语成绩考得很不错,多亏了你的辅导。”
月儿笑着说:“你太谦虚,是你自己的基础好,人又聪明好学才会有那么好的成绩。”
母亲接话道:“就是,生娃一看就是个机灵娃。——月儿,给你爸端盆水,让他先洗洗。你爸今天最辛苦了,你们姐弟两个活儿没干多少,就叫苦连天的。唉,到底是年轻人吃不了苦呀。”
月儿羞得脸都烧起来,忙借着舀水,避开柳润生善意的微笑。
父亲放好磨亮的镰刀,洗完脸,拉着柳叔进了窑。
月儿泼了水,喊着懒得象抽了骨头的青墨也洗了脸。
等她清爽爽地最后进了窑洞,母亲已经把小米稀饭和馒头、咸菜摆到了炕桌上。
柳家父子也不见外,捧着大碗,和月儿一家人一起喝稀饭。
母亲很为这么晚了,做不出像样的饭菜而抱歉。柳叔却说:“别客气了,在地里累了一天,你也辛苦的很。这样挺好,小米稀饭养人哩。”
吃过饭,一家人更加疲累困乏。
天也晚了,明天还要早起,于是闲话不多说。父亲和柳叔一炕,青墨和润生一起,母亲睡到了月儿的窑里。
许是累极了,月儿倒在炕上片刻便睡着了……
第二天早早的,母亲和月儿便做好早饭,叫醒男人们。
吃罢饭,柳叔就要和父亲他们一起走。父亲让月儿送一送柳叔,告诉她不用去地里干活了。
月儿有些愧疚和担忧地看着正准备和父亲他们一起出门的柳润生。
他今天的打扮跟普通农民没什么两样:头戴草帽,脖子里围着毛巾,身穿着父亲的旧衬衫、肥裤子,手握着镰刀,一副踌躇满志的模样。
见月儿在看他,柳润生咧嘴一笑:“别担心,再苦再累,我也会坚持下来的!”
青墨在一旁调侃着:“哎呦,这还没干活呢,我姐就心疼上姐夫啦。心真偏!”
月儿又羞又气,狠狠瞪了一眼青墨,青墨嬉笑着跑前面去了。
父亲和柳叔呵呵笑着往前走。
母亲笑骂着:“这臭小子,诚心臊你姐呢。”在后面带上门也跟了上来,脸带着笑越过月儿和柳润生,追赶着前面的青墨。
他们这样故意让给两个人独处的做法,使月儿尴尬不已,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沉默不语。
柳润生吭吭了好几下,似乎有话要说,但直到到了岔路口要分手时,也没说上半句话。
月儿和柳叔站在路口,看着父亲他们沿着山路越走越远,这才转头往山外走去。
月儿和柳叔一路走着,回答着柳叔有关学习方面的问题。两人边走边聊,就到了涝坝边。
柳叔忽然停住脚步,看着月儿说:“月儿,不知道你看出来了没有,咱生娃对你可是上了心的。其实这次到你家帮着收麦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孩子懂事,我和他妈当然不反对。这孩子实诚,对人好就是实打实的好,全心全意的好。从小喜欢什么就是一根筋似的喜欢到底。唉,生娃上学一去就是四年,再过两年你怕是也要去念大学的。柳叔就担心你们年轻人心花的很,被那些个花里胡哨的事情迷了眼,蒙了心……”
柳叔这番话虽然有些毫无头绪,但月儿却听得明白,柳叔这是担心她将来会喜欢上别人,悔了亲呢。
她心里有些不服气,只知道担心她变卦,咋就不担心自己儿子变了心哩?
她低头看着脚下的小草和野花,没有说话。
柳叔叹口气说:“生娃本来不让我们多管你们的事,说他心里有谱。我也是瞎操心,惹你心烦了。刚才柳叔说过的话,要是你听着不中听,就当柳叔没说过吧。——好了,送到这里就行,你回去吧。”
月儿这才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柳叔说:“叔,你放心,我月儿是个懂道理、知好歹的人。不会做那些水中捞月,镜里摘花的蠢事。”
柳叔欣慰地点点头,笑着说:“我就说我没看错月儿嘛。好孩子,你回去吧,叔走了。”
……
且不提柳润生当天晚上回来时的劳累样,只说这几日的农活。
麦子全部收割完后,一家人又赶着牛车,一趟趟地把麦垛拉到麦场里。
麦场上金灿灿地堆着麦子,这些麦子要散开在阳光下曝晒一天,第二天用牛拉着沉重的石磙,一遍一遍的压,直到把麦粒压出来,然后再扬净、晒干、入仓。过程很繁复,活计颇为沉重,时间也很紧张,因为要赶在下雨前,将麦子入仓。
虽然没有去地里干活,但月儿仍然要起早贪黑,除了挑水、做饭、打扫、洗衣等家务活外,还要割草、喂猪、喂牛、喂鸡。麦子收完后,她要去地里拾麦穗……
忙累得每日里月儿连话都很少说,不止是她,青墨和柳润生的话也少了许多。
麦子铺在场里晒干时,需要有人去照看着,以防鸟雀偷吃粮食,或是有人不小心把火苗扔在麦场引起火灾,将一家人的心血化为乌有。
这活算是比较清闲的了,三个年轻人便轮流看场。
晚上轮到了月儿。
她早早吃过晚饭就来到了麦场。
夜色美得很,叫了一天的知了终于疲倦地休息,把表演的舞台让给其它小昆虫,草丛里传来它们悦耳动听的鸣叫声。空气中,弥漫着淡雅清新的麦香,晒了一天好太阳的麦穗干爽松脆,一阵风过,便发出极其好听的簌簌的声响。
月儿看着铺成一地的麦子,觉得这几日的劳累是值得的。
麦场里有一堆麦草,是先收了地的人家没来得及抱走的。月儿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斜躺在上面,仰头看夜空。
还没到满月的时候,皎洁的月亮露出半张笑脸,温柔地注视着她。旁边有颗星星调皮地眨着眼睛,似乎在和她无声地说着什么……
月儿沉醉在迷人的夜色里,觉得自己的心要被这深邃的夜空吸走了……
远远地有脚步声传来,伴随着脚步声的是一柱手电筒的光亮。
亮光在月儿所在的草垛上闪耀,又移到了月儿的身上,然后灭了。
紧接着一个愉快的声音响起:“哈,原来你躲在这里清闲呢。”
月儿笑了:“我躲到哪里,你不都找到了吗?中午你才看完的场,怎么晚上又来了?”
柳润生走到她身边,也舒服地仰躺下来,手臂枕着头,说:“夜色多美好,我不能辜负,所以出来看看,顺便看看你有没有偷懒。”
月儿笑着说:“知道你这几天吃苦受累了,所以心里不平衡,时刻惦记着看别人有没有偷j耍滑是吧?”
柳润生故作委屈地说:“你怎么把我想的这么卑鄙狭隘呢?我是这样的人吗?”
月儿呵呵轻笑出声。
柳润生也跟着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先苦后甜,先有辛苦劳累,后才有这轻松一刻。大家满意不?再过两章,小柳就要去上大学了,要和大家暂别四年,同学们不要太惦记他哦。
美丽的夜
也许是这几天的朝夕相处和共同劳作,增进了他们之间的相互了解,他们再没有先前那么客气拘谨,变得随意亲切起来。虽然这几天话少了些,但彼此眼神间的默契却越来越深厚。
月儿忽然心生一念,坐起身来。
柳润生被她惊动了,也半欠着身子,用一只胳膊支着地,问:“怎么了?”
月儿说:“手电,我找带来的手电呢。一定是刚才躺在麦垛上时,随手放在一边,然后掉进麦草找不见了。”
柳润生说:“我也带了一把,用这个吧。”说着就把手电递给她。
月儿推开手电开关,明亮的光柱立刻射向夜空。
月儿笑着说:“这手电电池是新换的吧,真亮。”
她把光柱指向对面黑沉沉的山,连着晃了几下,又左转一圈,右转一圈。
柳润生静静地看着她做着这一切,等她关了手电后,笑眯眯地问:“你是想看看对面山上有没有和我们一起看场的人吧?”
月儿咯咯笑了:“才不是呢,我是潜伏在农村的特务,在和我的同党对联络暗号呢。”
柳润生哈哈笑道:“有你这样的特务吗?当着别人的面联络,太不注意保密了。”
月儿笑:“我是想把你拉成我的同党啊,这样我以后做起任务来就有人帮忙了。”
柳润生笑着说:“真的啊,那我太荣幸了。”
两个人开着玩笑的当儿,月儿眼尖地发现对面山上有微弱的亮光闪动。
她兴奋地一把抓住柳润生的胳膊,高兴地说:“快看,真的有和我们一样看场的人呢!”
对面的亮光晃动了几下就灭了,月儿推亮手电,也晃动了几下关掉。
她才要对柳润生说什么,就听见对面山上传来喊声:“哎——,麦子熟了——”声音悠长,但明显是孩子们稚嫩的声音。
月儿推着柳润生说:“该你了,你也亮一嗓子,震一震他们。”
柳润生站起来,双手扩在嘴边,喊道:“哎——,收麦子喽——”
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仔细听来似乎还有回音。对面再没有声音,估计是被震住了。就连月亮都被他的喊声吓得藏进了云彩里。
月儿笑得前仰后合。
等柳润生喊完坐了下来,月儿还吃吃笑着。
柳润生也笑:“怎么样,咱嗓子浑厚宽广吧,都可以去唱《我的太阳》了。”
月儿边笑边说:“那你给我唱首歌吧。让我先欣赏一下你迷人的歌喉。”
柳润生却扭捏起来:“你先唱,你唱完我再唱。”
月儿的心情很愉快,她觉得自己似乎很久没有这么欢畅地笑过。
她眼望着黑幕般的夜空,耳听着身边虫儿和谐的叫声,脑子里浮现出一首从小就爱听的儿歌:
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
晚风吹来一阵阵欢乐的歌声
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
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那时候,
……
歌声深情温柔,月儿唱完后,觉得心里酸酸的,甜甜的。
她短促地笑了一声,驱散去莫名的伤感,对柳润生说:“我唱完了,该你了。”
柳润生沉默片刻后,唱了起来: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 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 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
这首歌也曾是月儿极为喜爱的,柳润生唱完一遍后,她情不自禁唱起第二遍,柳润生低声跟着和。
……
虫儿飞 花儿睡
一双又一对才美
不怕天黑 只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
也不管东南西北
不知道为什么,这首儿歌竟然被他们唱得越来越忧伤。
三遍后,两个人同时停了下来,任夜风将他们的歌声传出去很远很远……
良久之后,柳润生感慨地说:“茫茫夜空中两颗星能互相照耀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月儿被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说得愣了一下。随手一拨拉草堆,就准备再躺下,却不料摸到一个硬邦邦圆滚滚的物件。
“呵呵,我找到我的手电了,你的还给你。”
月儿打开自己的手电,把光柱对向深黑的夜空。昏黄的亮光在头顶那一片夜空晃动着。
柳润生接过手电,也打开手电,明亮的光柱尾随着月儿的手电光柱。
月儿调皮地躲开他的追逐,他却执着地一直跟着。
月儿笑着说:“瞧你的光多亮,把我的光映得黯淡无比。”
柳润生轻笑了一下,把自己的手电递给她,又拿过她的手电,说:“这下,你的光比我的亮了。”
月儿举着手电对着夜空说:“好,我要用这点光亮穿透夜的黑。”
柳润生举着手电,也加入月儿的光柱,说:“那让我来帮你。”
月儿移开手电,笑着说:“你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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