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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我又闯祸啦!第70部分阅读

      相公 我又闯祸啦! 作者:肉文屋

    太后莫名的神情越发极度诡异而莫名地恐惧起来,玩命的抗拒间,虽身负重伤,竟还是连带着死都甩不开的长孙怜月再次跃起。

    可惜长孙怜月意志力顽强,她又实在伤过于重,萧太后还是没能趁机甩脱长孙怜月不依不饶的纠缠。

    程苒儿捂着嘴愣一旁不知所措,这是什么状况?要不要出手?能不能出手?该不该出手?

    就在这犹豫的一瞬间,只见那把沾了血腥的银月弯刀突然毫无预兆的银光一闪,紧接着,伴随长孙怜月嘴畔似有若无的诡秘一笑,充满了力量的灿烂光芒由内而外的,自弯刀内源源射出,不消几秒被牢牢将拥在一起的俩人团团包裹。

    “啊”

    萧娉婷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毒液弥漫的指尖深深抠入长孙怜月的后背肉中,然而她却为吭一声,反而满足而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不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轰隆”

    “哗啦”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过后是一阵清脆冰凉的水声荡漾,程苒儿眼睁睁地看着适才还在半空中活生生的两个人随着爆炸巨响而分开,最后在烟雾缭漫中双双沉落荷花池,竟愕得一个音一句话都无法发出,就那么呆呆地站在岸边,两眼空洞而木然地面前望着水光粼粼不得平静的荷花池,没有动作,没有表情,没有反应。

    少顷,水面归复平静,两具冰冷的尸体浮出了水面,容貌皆焦黑模糊,面目全非。

    天,破晓了,黎明来临。

    “皇上驾到”

    太监高亢尖细的嗓音划破这许久许久生不如死的寂静,程苒儿没有回头,依旧死死盯着水面上漂浮着的两具尸首,强烈的窒息感,占据她所有的思考。身心由内到外都充斥着空白的疲惫。

    谁来了…来做什么…那些刚才还不见踪影现在又全都蹿出来东奔西走个啥…有什么好忙的…大家都一脸惊慌失措的为什么…发生了什么大事么…很严重么…

    顿时全都一团浆糊,什么都想不起来,想不通透,想不明白了。

    “宝儿?”

    “……”

    “宝儿!”

    一只温暖的大手轻压上肩头,几乎没用什么力道,然而就犹如最后的那只稻草般,将程苒儿整个人彻底压垮。她就这么直直地跪了下去,继而软软瘫倒,只是依旧沉默不语,依旧视线一刻都未曾离开过那两具正在被大群侍卫太监们打捞的尸首。

    “唉…”慕容子浩看了她一会儿,终是叹了口气蹲下身来,伸出手将她的视线掩盖,然后移动身躯彻底隔绝了她与荷花池,并顺势温柔而心疼地拉她入怀,一边轻缓地柔顺着她汗淋淋尚未风干的发丝,一边一遍遍柔声安慰道:“乖,没事的,不是你的错…”

    “……”程苒儿仍旧未作任何的反应,像被吓傻的孩子一般,就算视线被阻绝也依然固执地瞪着大大地眼睛直直盯着近在咫尺的慕容子浩胸口的那只图腾之龙的眼睛。

    “唉…”慕容子浩心痛地闭了闭眼,仍紧抱着程苒儿,却也未再言语。

    这时,庞总管拱身上前,有些小心翼翼道:“启禀陛下,两位娘娘都已被捞上来了,经过太医们确认,都没有生息了。”

    慕容子浩眉眼微动,顺着庞太监的目光望去,两具被白布蒙盖的尸身就陈列在前头不远处的假山边。他没有说话,维持着跪抱程苒儿的姿势没有动,就只这么远远望着,紧蹙着剑眉,说不尽的隐忍。

    突然,怀中的程苒儿动了动,猛地从他胸膛里将脑袋抬起,转向与他目光相同的方向,接着一记哽咽,倏然嚎啕出声,大哭不止:“呜呜呜…对不起…呜呜,婆婆…婆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呜呜呜…”

    “宝儿…”慕容子浩显然也不好受,但见程苒儿哭出声来终于也稍稍放心,便半抱着程苒儿起身,欲扶她一起朝尸首那走去。

    却在此时,又是一声通传:“玥亲王到”

    程苒儿周身,瞬时僵硬。

    205 魔者子然

    “玥亲王到”

    随着高亢的喊声落地,一批黑衣隐卫涌入宁心宫,然后在宫门口集结并呈人字状依次排开,人群尽头,慕容子然很快出现。只见他玄色宫袍加身,却未及束冠,眉目间疲惫与焦虑交织,脚下健步如飞,明显的行色匆忙。

    宫门,台阶,草地,假山,人群,荷花池…

    突然地,他停下了疾驰的脚步,目光直直胶着于十步开外,横躺着白布裹身的长孙怜月,整个人明显狠狠的一震。朝阳之下,竟难以看清他深埋阴影之中的表情。有的,仅仅是死寂,宁静的沉默…

    “子然…”程苒儿满脸忧伤,喃喃一声,情不自禁地朝慕容子然那走去,却未来得及多走一步,便忽感右腕一紧,下意识回头,原是慕容子浩拉住了她。

    “……”慕容子浩沉默而幽深地望着程苒儿,轻轻摇头。

    程苒儿撑眼醒悟,又回头望了望依然静默的慕容子然,遂强忍着逼自己慢慢退回慕容子浩的身旁。为甩开的手与手之间,冰凉,汗湿。

    所有的不安与紧张,在这个注定无法太平的清晨,急剧升温…

    倏地,慕容子然收回了视线转而扫视在场的每一个人,所有的侍卫,太监,宫女,皇帝,程苒儿,无一漏过,无一停留。没有崩溃,没有仇恨,甚至没有狂怒,仅是一股说不出的冷静与阴鸷,隐隐的,只消一眼,便寒透人全身心。

    目光环绕一圈最终在慕容子浩脸上凌厉定格,慕容子然动了动唇,没有发音,慕容子浩亦然,只是紧攥着程苒儿的手,更紧更凉。

    并不算太长的对峙,慕容子然很快收回这种意味不明的凝视,转身开始一步步朝长孙怜月走去。一步一步,走得沉稳而慎重,一步一步,缄默的,无以言表的痛…

    这样反常的慕容子然真的太过可怕,程苒儿觉得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都快要被他晦暗莫明的步伐给一点一点剥夺了。一种莫大的强烈不详之感,在她心头挥之不去。

    终于,他蹲下身,然后抬起手,毫不迟疑地一下掀开了覆盖长孙怜月全身的白步,苍白的面容霎时显露。犹带着荷花池的湿意,整张脸没有丝毫的血色,然而,那仅剩的半张完好容颜之上,微微翘着弧度的干裂唇角,竟像昭示着死前愿望得偿一般满足而安详的笑意,阳光普照,何其明媚。

    慕容子然先是一怔,遂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将长孙怜月从冰凉得土地上扶起来,动作缓慢而温柔,小心翼翼地,就像对待稀世珍宝一样珍惜。这是他的母亲,甘心为了他忍辱负重苟且偷生于仇人身边的母亲,他愿为之牺牲一切一切代价来找寻来守护的母亲…

    八年了,他究竟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找到她的啊?…原以为团聚终有盼,可如今呢?她再也不会像小时候一般暖暖地对他笑了,再也不会望着小小的他欲言又止长吁短叹了,再也不会凭栏远眺着,一遍遍告诉他宫外有着多么不同寻常的精彩世界…

    她终究没能等到他找出解毒之法救她出宫的那一天,那想念已久的宫外世界,她永永远远,都不可能再看到了。

    “…呵呵…呵呵…”慕容子然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深深埋首于长孙怜月冰凉的颈窝处,幽闷阴寒地低笑,泪光四溢之时,最终哽咽着,咆仰头哮出声:“娘”

    “子然!”骤然之间笼罩慕容子然周身的强烈戾气令程苒儿倒抽一口凉气,身体本能地又要朝他奔去,然而慕容子浩依旧没有松开她的手。

    “放开我,让我过去!”情急之下,程苒儿狠甩着手回头怒瞪。

    那是一种不顾一切,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冰冷怒视。

    “你不能去。”慕容子浩苦笑,在程苒儿反应之前猝不及防地出手点住其|岤道,然后转头道:“北堂何在?”

    话音刚落,北堂立即鬼魅一般出现在两人面前:“在!”

    “北堂。”慕容子浩指了指程苒儿,道:“朕命你,从即刻起,你不再是朕的替身护卫,你的主人,是她。记着,无论发生什么,务须一切以宝妃娘娘为先,保护她周全是你唯一的使命。”

    北堂抬头望了眼慕容子浩,似有须臾的迟疑,然终是恭敬颔首:“是,属下遵命!”

    慕容子浩,你想干嘛!

    如此莫名其妙的做法,程苒儿又惊又疑,拼尽力气却始终一声都发不出来,只得气急败坏地瞪着慕容子浩,无计可施。

    “宝儿,原谅朕。”慕容子浩深深地望了程苒儿最后一眼,遂转身朝慕容子然那走去,只留与她一个绝然的背影。

    不安,越来越强烈地蔓延着,扩大着…

    此时的慕容子然依旧维持着怀抱长孙怜月半蹲于地的姿势未动,然而笼罩周身的戾气已然积聚深厚,渐渐地,转化成诡异的怪风,如彼岸花一般狰狞可怖的血腥妖红从他眼底燃起,然后势如破竹,瞬间染遍他全身…破碎披散的发丝、强风中剧烈撕扯的长袍、杀气腾腾的呼吸、专属于血狼氏族的妖异纹身、血红包裹的气场…血腥,暴虐,潜在的杀戮之息在肆意酝酿,滋长,膨胀,宛如完全失去控制力制约的饥饿已久的困兽,嗜血本性正逐步被唤醒,饥渴地,等待血液的甘霖…

    这是…那一天在磐龙殿前见过的魔性大发的慕容子然?…不!不是!不是他,这根本就不是慕容子然!那天的他犹存本性,可今天…不可能了,从前的慕容子然,将彻底的不复存在!

    程苒儿用力张了张口,依然发不出任何的字音,使劲想伸手,也终是徒劳,就连身旁的北堂,也对她眼中的苦苦求助视而不见。这种时候,她做不了,竟然什么也做不了,既唤不回眼看着就要成魔的慕容子然,也拉不回不知意欲何为的慕容子浩。

    难道,真要就此变天了?

    “八皇弟…”慕容子浩在慕容子然母子面前三步远距离停了下来,沉沉出声。

    “……”慕容子然面无表情地抬头望向慕容子浩,空洞的双眸里,红绿交织的火焰熊熊燃烧。

    慕容子浩皱了皱眉,略微沉吟,道:“发生这样的事,朕很遗憾…”

    “遗憾?”慕容子然一挑眉,又是低低的轻笑,像嘲讽,像不屑:“皇兄大人,这两字似乎在八年前也听你说过呢…怪廉价的,不是么?”

    慕容子浩骤然变色,许久未出一语。

    慕容子然继续阴鸷地低笑着,轻轻放下怀中的长孙怜月,然后慢慢站起身来,与慕容子浩持平视线,明媚冷然:“啧,怎么办呢,连一次回敬的机会都没给我留呢。”

    话音刚落,只见慕容子然置于两侧的双臂微抬,只虚空轻抓,然后猛一交臂,便听两声凄然惨叫。循声望去,百米远处,刚刚才抬萧太后尸身入凤棺,还没来得及盖棺后好赶过来继续处理长孙怜月尸身的两名小太监就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控制一般,狠命碰撞,只一下,便头破血流倒地而死。

    程苒儿大惊,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而就站在慕容子然面前的慕容子浩则平静地转回了视线,依然保持着不变的语调,淡淡道:“他们是无辜的。”

    “无辜…么?”慕容子然像是很认真地歪头想了一想,然后忽的右手长袖一甩,狰狞大笑:“这偌大的皇宫上下,哪个人敢自居无辜,嗯?”

    “啊”

    右侧一整片的宫女太监包括整队整队的红衣御林军,通通应声倒地。

    慕容子浩眼看着这一切,终于无法再保持原有的淡定,厉声道:“慕容子然,你不要太目中无人了!即便如今朕不是你的对手,也绝由不得你胡来,滥杀无辜!”

    “哼,这般大义凛然的话从皇兄嘴里说出来不嫌太过无耻了么?”慕容子然冷笑,摊手道:“啧,看来这皇帝做越久心就越容易被磨软呢,父皇如此,皇兄也一样…这样吧,那我就仁慈点,换个直接的,如何?”

    说着,慕容子然狡黠诡秘地一弯唇,双手抬置两耳高度唤出两把血红冰刀,然后未等慕容子浩反应,只见其足尖轻点,瞬时便如幻如影般飞速朝萧太后凤棺方向飞去。

    “不!”慕容子浩倏地意识到了慕容子然用意,慌忙大喝一声飞身追上

    周旁幸存的御林军和大内侍卫见慕容子浩出手,护住心切,纷纷抢先上前围攻相助,无奈慕容子然只消一挥刀,全军覆没。

    待慕容子浩赶至,慕容子然已然气定神闲地立于凤棺旁,将阴寒刺骨的冰刀指向lwo露于空气中的,萧太后的尸身。

    “你要做什么?!”慕容子浩本能伸手想阻止:“她已经死了!你不要这样侮辱她!”

    慕容子然并未停下冰刀的动作,反而一边玩味地望着惊慌失措的慕容子浩,一边变本加厉地隔空做着深划萧太后面容的动作,半天并幽幽吐出仨字:“凭,什,么?”

    “不要动她!”慕容子浩又一惊叫:“她是我的母亲!”

    “那谁又来顾及我的母亲!”慕容子然骤然变色,阴鸷着脸狠狠沉腕,故意一刀刀地将萧太后苍白无血色的脸捣成一糊烂肉后又眼看着要刀锋下走

    “混蛋!”

    一声嘶吼划破天际,慕容子浩抛却先前一切愧疚以及和平解决的期望,通红着双眼出招直攻慕容子然门面。

    似期待已久这样的爆发,慕容子然冷冷一笑,左冰刀直接破其攻击,然后右冰刀紧追而上,干脆利落地划破慕容子浩胸口。

    “噗”本就不甚擅长肉搏的慕容子浩闷哼一声,跪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就只是这样而已。”慕容子然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轻蔑地一耸肩,转身又要去毁萧太后尸身。

    愤怒至极的慕容子浩狠狠啜出一口鲜血,然后抬手唤出许久未用的毒杖,再次向慕容子然攻去:“朕,决不允许你毁坏母后的尸骨泄愤!”

    “哐”慕容子然敏捷地回身格挡。

    就这样,围绕着萧太后的尸骨,慕容氏两兄弟展开了无底限无的血腥生死激斗。或许并不单单只是为了那一具冰凉无意义的尸骨,争夺,仇恨,怨念,嫉妒,不甘,甚至是自出生后便相生相长的兄弟情谊与日后相斥相克不容抗拒的命运轨迹的纠结,由来已久…一切都只不过是导索,这场战斗于他二人彼此之间,很早很早,就注定在所难免。

    旷日持久的肉搏,眼花缭乱的攻守,赤果果的,残忍的鲜血淋漓…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咣!”只听利器击飞钝物的闷重声,转眼,慕容子然的冰刀已然抵上慕容子浩的咽喉部。

    “你,输,了。”慕容子然笑得轻松明媚。

    “……”自高空狠狠砸下的慕容子浩仰躺于地,大张着嘴瞪眼粗喘着,因着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而丝毫无法动弹,甚至连睥睨他一眼的力气都被突然就明显了的剧烈火辣的痛感耗尽。

    他,是,故,意,的!

    慕容子浩懊恼极了,慕容子然根本就是在玩他,故意不出致命招,而是一点一点不断的,潜移默化地在他身上制造大大小小看似微不足道,却疼痛难忍的伤口。让他痛苦地强撑着,直到麻木,直到精疲力竭,直到狼狈不堪地束手就擒…身与心完全的征服,成魔又失忆了的慕容子然,果然再无弱点

    “赢得可真彻底呢。”慕容子浩苦笑,就像猫捉耗子一般的被他耍弄着,一切尊严荡然无存。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什么也做不了呢,我亲爱的皇兄,无论想守护什么保护什么,只要我不允许,你便一样也做不到…啧啧,已经没有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意义了呢…”慕容子然冷冷地笑着,悠然步至动弹不得的慕容子浩面前,似有惋惜地努努嘴,然后举刀:“所以,去死吧!”

    “不,不要!”

    撕心裂肺的凄厉尖叫,慕容子浩努力扭转了脖颈,模糊的视线中,泪流满面的程苒儿正朝自己飞奔而来…

    是幻觉么?

    已经出现幻觉了啊…

    快解脱了么?

    快解脱了呢。

    206 拈夜之死

    不要!

    “不要这样!”程苒儿在崩溃的刹那间,冲破|岤道挣脱束缚,于所有人都未防备的瞬间,张开双臂挡在了瘫地上动弹不得的慕容子浩面前。

    不要这样,子然,我亲爱的相公…

    不要再嗜血了,不要再杀戮了,不要再这样,残忍。

    这不是你,不是你啊!

    程苒儿绝望地抬头盯着慕容子然的眼睛,那是一双杀得通红的眸子,充斥徘徊着死亡快感的浑浊,恐怖,阴鸷,渗人…

    可是!曾经的曾经,它是多么的明亮清澈,它幽深,它碧绿,它忧郁,它深情,它美丽,它真的真的,曾经纯净过…

    “子然,求求你,醒过来好不好?”深望着依然沉默地举起冰刀的慕容子然,程苒儿泣不成声:“醒过来!子然,不要把自己出卖给魔鬼,子然,你听得见吗?我是懒儿,我是你的懒儿啊!”

    “宝儿…”慕容子浩没有想到程苒儿会真的扑过来,慌忙扶着伤口想挣扎起身,却因伤势过重而徒劳。

    而就在这时,慕容子然突然一阵粗喘,瞳孔涣散着,举刀下砍的动作慢了下来…

    “子然…相公,还记得我么?我,你的懒儿,从未背叛过你,真的…”程苒儿像是看见了希望,颤抖着深吸一口气,然后小心地,缓缓地,跪直了身子,揭开紧贴于面的纱巾,在泪水的洗刷下,将埋藏在心底里很久了的,想说而不敢说,想说却不能说的话,一股脑儿倒出:“…我知道,我知道你的绝望,我知道你失去了身份,失去了父亲,失去了母亲,失去了挚爱的一切一切,我知道这世界对你有多么的不公,可是…可是你还有我啊,子然,我求求你醒一醒!醒过来,我还在,一直都在,你知道我有多么愿意一直陪在你的身边,陪你一起抛却世间一切繁碎琐事,陪你放下这里的所有所有,从此浪迹天涯,海角山林…只要你喜欢,无论去哪里,我都永永远远陪在你的身边,再不让你孤单,再不让你伤心难过,好不好?”

    “……”慕容子然手中高举的冰刀定格着,目露迷离:“…懒…儿?…

    “对,是我…”程苒儿抬起手,慢慢的,一点一点靠近慕容子然的脸庞:“…相公,你记起我了么?”

    “……”慕容子然眼中的彷徨愈见清晰,茫然着,找寻着,红光渐黯。

    或许,只差一步,封印就能解除了呢…

    可世上之事,往往就差那么一步。

    “铃”

    一阵清脆的铃铛晃荡作响,随风飘来,驱散所有迷茫的空洞,慕容子然的眼眸顷刻恢复清明,血红的,阴鸷的戾气重新弥漫。

    程苒儿循声望去,一身红衣映照着满面憔悴的病容,安阳蝶衣手执一造型诡异的铃鼓立于宁心宫正殿门顶,身形有些摇曳,嘴角却啜一抹倔强的狞笑。

    我得不到的,你永远都别想得到,哪怕我死。

    于是程苒儿笑了,笑得释怀,笑得绝望。

    终究还差那一步…

    “想死就一起死吧!”

    慕容子然再一次怒吼着,毫不留情地将手中两把燃烧着炽红火焰的冰刀狠狠扎下…

    “宝儿!”

    “不”

    刀落下,直直斩入血肉之躯,然后离手。

    骤然间,慕容子然像是被惊雷击中一般,整个人顿在原地,神情扭曲面色惨白地,眼中幽光红绿闪烁着,终于,在痛苦的一声嘶吼后,他双手紧箍着头跪倒在地。

    大地寂静。

    这是,什么?

    阴影压下,程苒儿惊恐地瞪着自己满手满身的妖异鲜红,不可置信的尖叫声就像别人的一样,从她喉中发出,却始终入不了她的耳。

    “宝儿…”慕容子浩被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吓得心脏骤停,突破极限挣扎起身,却因眼前的景象的怔愣。

    “不,不…北堂!”程苒儿甚至忘却哭泣,傻了半晌才终于抱着软软落入自己怀中的北堂的冰凉身躯,哀嚎出声:“为,为什么”

    凄惨的痛楚,在苍穹间久久回荡。

    “没有用的…”北堂犹剩一口气在,无力却固执地推开程苒儿欲对自己破碎糜烂的胸腔施展疗咒的柔夷,低声笑道:“心肺已被冰刀炽活俱毁,没救了…”

    “为什么?你是谁?你究竟是谁?”程苒儿慌乱极了,心中一直以来的疑问在此时重新破涌而出。

    他很熟悉,总觉得他很熟悉…他的一举一动总是似曾相识,他看着她的眼神很熟悉,他保护她时的模样很熟悉,他冲过来为她挡下这一刀的义无反顾尤为熟悉,绝不单单只是为了执行慕容子浩的命令…他…他,究竟是谁?

    “我是谁…你似乎经常这样问我…”北堂微笑着又吐出一大口黑血来,这次,他终于没有躲开程苒儿掀开银面具的手。

    “你…”程苒儿看着银面具下,北堂那张显然被严重烧灼过的脸庞,以及那确实似曾相识的轮廓,陷入朦胧茫然的沉思。

    突然!电光火石间,程苒儿撑大了双眼:“你….!”

    “我…我的全名叫…叫…北堂拈夜…”北堂拈夜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在程苒儿怀中,彻底的,永远的,闭上了他一双鹰一般执着隐忍的黝黑眼眸。

    从此无论是明的,暗的,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守护你了,我永远的女神,珍重。

    “不”程苒儿无助地抱着北堂拈夜已然失却温度的尸身,痛苦地仰天长啸。

    为什么?

    一次又一次的,找了他那么久,终于找到了,他却又一次,又一次为了这样的她…

    为什么啊!

    “那么,接下来,该你了。”幽幽的低沉的,像是发出了死亡的通告。

    程苒儿平静地转头望向不知何时已重新站起身来,并拿着冰刀指着自己的慕容子然。这个男人,没有手下留情,就在刚才,他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一旁的慕容子浩晃过神来,察觉程苒儿的状态不对,赶忙出声引过慕容子然的注意力:“慕容子然,你的对手是我,有本事就冲着我来!”

    “嗯?真有趣…”慕容子然玩味地瞥了慕容子浩一眼,手中的冰刀依旧牢牢锁定神游太虚中的程苒儿:“别急,会轮到你的,只不过我发现了个更好玩的事…似乎先杀了她,能很容易地令你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呢。”

    “……”慕容子浩顿时倒抽一口凉气,正欲怒斥警告,却在余光处发现程苒儿正轻柔地放下北堂拈夜,然后缓缓起身:“宝儿?”

    “……”慕容子然显然也注意到了程苒儿的动作,转回视线好整以暇地等待她的下一步动作。

    “相公,情非得已,我真的不愿走到这一步。”程苒儿两眼空洞着,深深地牢牢地固定在慕容子然脸上,悲恸,无奈,忧伤,哀莫大于心死。

    “……”慕容子然挑了挑眉,没有接话。

    程苒儿迈开脚步开始一步一步地走向慕容子然,手中的光球随之逐渐酝酿变大,那么轻描淡写的殇,淡淡的语调,浓浓的绝望:“我爱你,我相信你也爱我,可是你不记得我了,我救不了你…与其放手将你交给魔鬼祸害人间,不如,我们一起死吧,好不好?我亲爱的相公,我们一起,永永远远在一起,永永远远,再没有人能来阻拦我们了。”

    话音还在半空中飘荡,就在慕容子然回视着程苒儿眼眸怔愣的那一刹那,程苒儿突然毫无预警地倾身拥抱,适才于两手间滋长的光球瞬间笼罩了他们全身…

    一起死吧,那样,我们就都解脱了。

    207 爱人反目

    “轰隆”

    伴随着两人模糊的身影渐渐被光球的耀眼光芒所吞没,沉而浓烈的爆炸巨响响起,震耳欲聋几欲撼动大地。

    眼睁睁看着程苒儿的身影消失在熊熊烈火之中而束手无策,慕容子浩心脏一阵阵绞痛的紧缩,终于失声痛呼:“宝儿”

    话音犹在空旷间徘徊,只听“啊!”的一声闷哼,未及众人反应,只见燃烧的火焰球中,一抹雪白被狠狠抛出,在半空划出一道半弧之后又重重砸向地面。

    “宝儿!”

    慕容子浩又惊又喜,顾不上满身的重伤,只凭着一股本能,竟以最后之力气成功蹬脚借地面弹力飞身而起,接过了正疾速下落的程苒儿,并于电光火石间,以身作肉垫拥她落地。

    “宝儿,宝儿,你没事吧!”慕容子浩刚一着地立马着急着察看程苒儿的伤势,所幸除了皮肉外伤外并无大碍,于是整个人像被抽了气的气球似的瘫倒在地,再没多余的力气。

    “炎咒…么…?”这时只听低沉冷凝的嗓音幽幽响起,慕容子然手握冰刀,面无表情地自火球中从容踱步而出:“真是愚蠢至极…火属性攻击与水属性攻击对我,通通无效。”

    说着,慕容子然嘴角轻蔑的一翘,只将手中冰刀轻飘飘一横,便见其身后那团适才还迅猛凶险的火球立即乖乖化作一条火龙,然后像被什么吸引着似的,奔向冰刀,遂于其身周围燃烧。冰刀,再次被妖娆红异火焰所守护。

    “……”程苒儿轻喘着撩了撩眼皮,眸中依旧没有神采,也不说话,只是起身轻轻推开犹环抱着自己的慕容子浩,然而却因伤口疼痛而身子一歪,险些再次倒地,于是就这样保持着双手撑地深埋着头,做倾身状的姿势。

    “宝儿…”慕容子浩担心着,意欲上前拦阻,却无奈自身伤势过重气力耗尽,只得捂着内伤甚重的胸口停滞原地。

    其实,纵使有能力拉住她,也心有余而力不足,毕竟,如今的她,眼中没有自己。想到这,慕容子浩自嘲地勾了勾唇,多年的执着,果真就只是他一个人的固执呢。

    “沙沙沙…”微风带起衣摆摩擦,脚步与地面的沙土交映作响。

    少顷,程苒儿缓缓抬头淡漠地望着依然踱至身前的慕容子然,动了动唇还是未有言语,随后又掉转了眼眸。大而光芒黯淡的幽沉瞳孔之中,只剩下那把熊熊燃烧的冰刀。

    “觉悟了么?”慕容子然邪魅的一弯唇角,冰刀又一次瞄准程苒儿砍下

    “咣当!”

    挡住了!程苒儿不知何时用内力吸过身旁的北堂的佩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沉默地挡下了慕容子然快而猛的攻势,慕容子浩一颗高悬揪着的心也终于能够稍稍放下来了。

    “嗯?…有意思…”慕容子然不以为然地邪邪一笑,一边又不露声色地迅速回拽刀锋以刁钻的角度重新砍向程苒儿。

    “咣当!”又是干脆利落的一档,程苒儿就势轻巧的一大步后跃,总算是暂时摆脱了劣势的被动战局。

    嗯?…

    慕容子然站原地微眯了眼似有赞许地瞥了程苒儿一眼,遂终于愿意宽宏大量地赐予对方尊严似的,收起了所有玩闹似的漫不经心,以认真严谨的表情进入完全的战斗模式。自然的,程苒儿也举刀迎战。

    接下来,便是一场气氛诡异的缠斗。说是真真正正的生死相搏吧,好像安静过头了点,严重缺乏厮杀应有的腾腾戾气与叫嚣;说是顽童似的小打小闹吧,人家又真的是真刀真枪的在比试,招招欲置对方于死地。

    对,他,的确是想置她于死地的,招招狠绝,不留余地。而她呢,除了见招拆招,勉强应付他的迅捷攻势以外,似乎无可能再作它想。所以,她也想他死么?无从得知…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明明是那么相爱的两个人…

    嗯,是呢,那么那么的相爱,过…

    自始至终,程苒儿都沉默地将双眼深埋刘海下的阴影之中,没有人看得清她的表情。或许哀伤,或许放纵,或许释怀,或许无奈…亲密无间的爱人,相见眼红的敌人,原来界限可以如此的模糊。

    “咣!”

    终于,仿佛是最后审判的一锤定音,专属北堂的佩刀被狠狠扫向空中,慕容子然的冰刀也在同一时刻,隔空指向了程苒儿细嫩白净的脖颈。

    啊!

    程苒儿下意识的一声惊呼未及出口,双手着了空的她一时失了平衡,重心不稳地摔向了地面,于是立即被迎面而来冰刀牵制了再无法动弹。

    “……”慕容子然面无表情地将冰刀紧紧地贴在了程苒儿脖颈的动脉血管处,邪气十足的唇瓣,难得的不见笑意。

    “呼,呼,呼…”程苒儿伏地剧烈地喘着,大口大口呼吸的同时,点点顿顿地感受着冰刀口冷热缠绕的刺激。

    她抬眼盯向慕容子然,慕容子然也正盯着她,很多很多的莫名,她无以言壮,他亦然。

    是时候,该摆脱这些该死的莫名其妙的情愫牵绊了!

    慕容子然突然面露怒色,原先稍显沉静的碧眸再次血染的泛红,只见刀光一闪,阴影绝然压下之时,程苒儿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宝儿!”慕容子浩惊慌失措,然而再无动弹救人之力。

    “这次,没有人可以救你了。”慕容子然狞笑着,手腕缓缓加力。

    要,死了么?

    脖颈刀锋割入皮肉时冰寒刺骨,接着,便是争相外涌的汩汩暖意。死,很漫长呢。感觉细腻到刀的分毫渐近深入都了然于心,程苒儿轻叹着迎头望天,泪水早已干枯的眼眸里,叙满了无奈与无求。

    真可惜,千苦万苦地穿来这个时空,却什么正经事都没干成呢,除了一场失败透顶的爱恋,唉…

    眼里的天,越来越黑,越来越寒,渐渐弥留…

    突然!

    “锵!”

    太过神奇的画面以及过度绝望以至麻痹的知觉令程苒儿一度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

    然而,不是的。

    程苒儿愣愣地望着怀中的银月弯刀,温血滴下,于刀口处晕开,脖子上的痛感突然就清晰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慕容子然先是同样懵懵地瞪了瞪程苒儿怀中的银月弯刀,下意识地立刻转向母亲陈尸的方向,眸光深远迷茫。

    “母亲…”他再次回转了视线,俊俏邪魅的眉眼间破天荒地流露出了诧异甚至于惊恐的情绪来。

    慕容子然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这次半路杀出来,替那该死的女人挡刀的程咬金,竟是自己母亲的贴身兵器银月弯刀。

    经历这么一场生死边缘的拉锯战,程苒儿也终于回过神来了。她看着慕容子然,将他的一切不得其解尽收眼底。

    或许,他并不知道这把银月弯刀其实就是圣杯。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慕容子然喃喃着,冰刀撑地,单手抚着额,再一次诡异地陷入痛苦的深渊。

    借着这空隙,程苒儿试探性地伸手握向了银月弯刀的刀柄很好,没有变形,看来圣杯已经承认她这个新主人了!

    顾不上多想,程苒儿二话不说迅速举刀起身,只数招,便果决地压制住了明显不在状态中的慕容子然,反败为胜。

    “你,输,了。”程苒儿粗喘着一字一顿,紧握着刀柄的手沁出了层层冷汗,冰凉至极。

    赢得不算光彩,可程苒儿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208 血狼新皇之呼延铎尔

    “你…到底是谁?”

    什么?

    程苒儿一怔,显然没有料到在这种状况下,慕容子然竟还会出此一问,而且冷静得这么的不合常理。

    就是这么几秒间的空隙,慕容子然再次挥刀,轻松弹开了程苒儿架于自己脖颈处的威胁。程苒儿没有防备,银月弯刀应声落地,化作光芒的结界形态笼罩程苒儿周身。

    然而,慕容子然并没有继续举刀相向的意思。

    “母亲…在保护你…”一瞬不瞬地盯着守护程苒儿的那团圣杯之光,慕容子然如是喃喃。

    “……”程苒儿下意识地抿了抿唇苦笑,不知该如何作答。

    是呢,面对他永远下不了决心下不去手,如此优柔寡断拿不起更放不下的自己,配作为新一代的长圣女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吗?

    配吗?

    圣杯,或许你救我救得不值当呢。

    “唰”冰刀因火焰的吞噬而融化,慕容子然放下手臂,举步朝程苒儿走近,冷凝着表情,薄唇紧抿。

    站定后大约持续了十秒的静默,他终于开口,冷冰冰的淡漠:“女人,给我一个理由,放过你,你们。”

    程苒儿不可置信地撑大了双眼,从慕容子然忽红忽绿闪烁不定晦暗莫明的深眸之中,她找到了一丝丝的不确定,真真的彷徨。

    也许,他也在深深地痛苦着呢…

    也许,他真的需要一个答案…

    我,无法救他,但我努力,给他一个答案。

    “无论你有多少理由仇视日曦王朝,仇视日曦慕容氏…”沉吟稍倾,程苒儿幽幽出声:“毕竟,都已经养育了你二十多年。”

    “……”慕容子然瞳孔一缩,锐利的眸光狠狠射入程苒儿眼底,像在愤怒着什么,更像在搜寻着什么。

    “够么?”程苒儿弯唇,坦然地面对慕容子然的逼视。

    “…够。”眸中的赤红火焰彻底熄灭,恢复一片澄澈的碧绿。

    慕容子然没有再多看程苒儿一眼,转身走向依旧于重伤中伏地喘息的慕容子浩。他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没有敌视,没有得意,没有悲悯,就只是单纯的,望着。他亦然。

    就在这种异样的沉默之中,缓缓地,慕容子然自袖中抽出五道兵符,在慕容子浩的注视之下,徐徐撒落一地。

    “我给你一次机会,就一次。”慕容子然蹲下身,面无表情地与慕容子浩平视:“你想把这当做是不屑,是施舍,是侮辱,什么都好,我无所谓…五道兵符我现在还给你,日曦王朝的皇帝,然而总有一天,我会,重新掌握这片土地,凭我,我族的力量。而你,你最好早早的有此觉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