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岂敢把我弃:王爷恋上下堂妻第12部分阅读
相公岂敢把我弃:王爷恋上下堂妻 作者:rouwenwu
无药虽说名唤无药,却乃当今世上排名第一的神医,江湖有一句著名传言——“无药可医”,指的就是当药石无灵的时候,只得求助于无药了。
只是神医有个怪癖,凡是看顺眼了的病人就治,要是看不顺眼的坚决不治,除非一命抵一命方可。因为此邪门规矩在江湖中人称“邪医”。
江湖人中有的传说无药是个垂垂老人,有的传说是个妖媚青年,有的更说是个老婆婆的。
其实连萧榭都不知道无药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只知道他是男子,其他一概不知,因无药的面上总是覆盖着人皮面具,时而改换,即使萧榭是他亲口承认的弟子,他依旧不愿意显出真容。
这邪医无药是萧榭十四岁时偶然遇见的,当时他做疯疯癫癫之状在山间行走,二人不知怎么就打起了禅语,最后萧榭以过人机锋打动了无药,无药遂自报家门,并且无视萧榭的不感兴趣,决定收萧榭为关门弟子。
只是萧榭天生不好这些药草方剂,瓶瓶罐罐,更不愿学用毒之术,无药也曾多次概叹这关门弟子蠢笨如牛,然而萧榭性格倔强,无药也不能勉强,只承诺随时给萧榭医病罢了。
“你中的这毒,还真是无药可治!”无药一身白衣,一双敏锐无比的眼睛察看了一下萧榭的手臂,“这毒当今世上难寻,啧啧啧,我还不知道竟然还留存了下来。”
神医无药2
“可有解?”萧榭看着这个奇怪师父的眼神,便知自己的性命应该保住了。
“有解啊,童子尿、翠鸟粪、蛤蟆唾、咳咳,还有蜗牛壳加在一起捣碎便可了……”
萧榭俊脸发青,狠狠将右臂锤在无药肩上:“你到底治不治?”
“哎呀,徒弟,你怎么这样野蛮……”无药啧啧连声,“白长了这么一副好皮囊,也不知哪位小姐能看上你。”
“和你没关系。”萧榭有时觉得自己这个师傅比起自己还要毒舌一百倍。
无药摇了摇头,从袖中取出一粒紫色丸子,对萧榭道:“麻烦张开你的贵嘴。”
萧榭蹙眉:“这该不会真的是童子尿、翠鸟粪、蛤蟆唾……”
自己怎么说也是翩翩佳公子一枚,这事儿传出去还了得?
“叫你吃就吃,少啰嗦。”无药乘萧榭不备,在他背上中枢|岤猛击一记,萧榭还没来得及反应,药丸就自动下了肚。
半晌,手臂的乌青渐渐退去。
“师傅没骗你吧。”无药得意地看着萧榭,“好了,你可以走了。”
“慢着……师傅……”萧榭吃力地叫出这两个字,“师傅,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毒?”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不知道是什么毒,我怎么解?”
“……我的意思是,这毒是否来自西域……比如,图坦国?”萧榭忐忑地问出这话,心中有一丝难解的情绪。
“不可能。”无药冷笑,“这毒生性脆弱无比,一去西域图坦那种恶劣气候,根本无法保持药效,而且这毒世上唯有《毒经》记载,是堂堂正正的中原之毒!”
萧榭一怔,心中那个不好的感觉终于坐实。
总觉得,图坦人要袭击自己……似乎哪里不大对劲。
现在既然已经确定此毒是中原之毒,他将一切都想透了,那袭击自己之人故意将箭和弹子做成图坦式样,便是为了以防他侥幸留得性命。
也就是说……袭击他的黑衣人,包括那位出现在如花坊里面的“图坦大汉”,明明白白就是大铎王朝的人!
惊天阴谋
假若自己真的死于“图坦人”之手,父皇必定大怒,图坦国与大铎王朝的战争眼看就要拉开帷幕!
即使自己不死,只是身受重伤的话,父皇知道是被“图坦人”所伤,也肯定会立即发兵征讨图坦国……
好阴毒的计谋……明明白白就是为了挑拨大铎王朝和图坦国的关系……
萧榭因为一直对那个谣言——母妃来自图坦国——心中不能释怀,潜意识中,并不希望父皇征讨图坦,然而看起来,似乎有人急迫想要两国立即开战。
是谁?
萧榭一想到此关窍,便心中豁亮——为了阻止此次战争,或者至少是推迟,他必须向父皇隐瞒……
只是,看父皇现在的意图……也许这战争,势必是不能避免了……
太多谜团浮现在他脑中,萧榭蹙了蹙眉,只觉得头疼无比,终于决定翻开枕边闲置已久的《倚天屠龙少侠》,意图消遣消遣。
朱雀大街的蔚家书坊外面,真乃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今日乃是万众瞩目的潇洒山人和缠绵梦姬几部红得发紫作品签名本售卖会,并且蔚南启早就放出风声来说这两位神秘的美男和美女作者有可能会出现在现场,是以即使是买不起书的人也来看热闹,一时间竟然把占地并不大的蔚家书坊围了个水泄不通。
“喂,萧榭,叫你早点起来你不早起,看现在队伍都排了三个弯儿了!”江凌云很不爽地站在一棵老槐树下,看着前面比蚂蚁还多的人,出声责怪他身边的绝世佳公子。
“也不知道是谁拍着胸脯说自己乃是镇国大将军的大公子,只要一报出名号,别人就自动让路的?”萧榭今日将黑发束了起来,以玉色丝带束好,一副闲适风流的模样,一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戏谑着到处观看。
“哎呀你就别提了,在这种场合,还有谁管你是大将军家的公子?就算我大吼一声你就是当今二殿下,恐怕对那些狂热书迷来说还不如潇洒山人和缠绵梦姬来的轰动!”江凌云挠了挠头,“看来说不得,只能用非常手段了。”
——————今日更到此,明天再来。
吃醋了?1
“非常手段?”萧榭一愣,便见到江凌云使出他江家祖传的轻功,脚尖在老槐树可怜的树枝上一点,便在一洗碧空下掠了过去,直直飞上蔚家书坊的屋顶!
江凌云占领了有利地形后,撇唇一笑,拿出银子勾下身子,修长手臂“悬挂”在蔚家书坊那不高的柜台上方,居高临下懒懒道:“五倍价格,全部要。”
“这人怎么插队!”一位大娘不乐意了。
“对啊,这小子真不懂礼貌!”另一位大叔也蹙起了眉头。
江凌云才不管他们呢,从上至下朝着那卖书的小丫头绽开一个灿烂无比,极富男子气息的笑容:“小姐,给我拿书。”
那小丫头当即被这笑容魔怔住……
萧榭摇头苦笑:这个凌云啊,为了买到书,真是什么手段都使得出……卖弄色相,卖弄色相啊。
不过话说回来了,那本《倚天屠龙少侠》着实写得不错。文笔流畅,悬念勾人,算是一等一的好故事了。只是他不大喜欢那男主角,连自己爱的是哪个女人都弄不清楚的男人……是没有什么出息的。
而自己呢?
萧榭心中一个激灵,对了,好像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梦见那个放水灯的姑娘了,然而奇怪的是,自己最近竟然不曾想起这件事……
难道,自己已经忘记了她么?萧榭咬了咬唇,难道自己也是自己最厌恶的那种薄情寡义之人?
他靠着树干有些无精打采地站着,忽然见到街角一匹枣红色马儿径自奔了过来,那马儿训练有素,看见人流拥挤便停住了步子,身形矫健利落,吸引了他的目光。
然而他目光再一掠,便有些小小发呆——那马儿上是一男一女,男的身材修长,面目昳丽,且有一种很难形容的贵气,在京都各位名公子中都算是佼佼者了。而坐在他身前的少女一双明亮大眼,瓜子脸俏丽动人,嘴唇逸出淡雅的笑意,黑发垂坠,一身淡红色衣裳——这不是那位三十两银子小姐么?
吃醋了?2
萧榭见着这和他素有嫌隙的姑娘,却不知怎么回事心底泛起淡淡的欢喜,与此同时涌起的还有浅浅的不爽,似乎丝线缚在心上,虽然不痛,却亦是压出印痕。
那男子是谁……二人如此亲昵……
却等他那浅浅的不爽刚刚被理智制住,他再抬头一看,只见人影杳然。
难道竟然是自己的一个幻想?
“喂,乖徒儿!”江凌云顺利买完书,狠狠地在萧榭的肩上拍了一记,“顺利完成,我们走吧!”
见萧榭似乎心有旁骛的模样,江凌云不禁取笑道:“怎么,这么魂不守舍,莫非是方才竟然被你瞥见了传说中的缠绵梦姬?”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萧榭蹙了蹙眉,可能么?——那个满嘴银子的少女,是缠绵梦姬?
他眼光黯了黯,对江凌云道:“走罢。”
刚走出几步,二人忽听见几位排在比较后面的年轻公子议论:“刚才你看见了那对俊男美女么?”
“一闪而过,不过……莫非他们就是潇洒山人跟缠绵梦姬?有风闻说二人是一对情人,如此来看,并非空|岤来风啊。”
萧榭一听,面色更黯了。
江凌云却怎么肯放过八卦,双目闪闪发光,凑上去道:“喂这位小哥,你们说甚么?方才遇见潇洒山人跟缠绵梦姬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位长相色迷迷的公子捻须概叹,“那姑娘生得真是不错,可惜啊可惜,人家名花有主了!”
“不走我先走了。”江凌云正待细问,萧榭已经不客气地下了最后通牒,随之便跨上白马,扬长而去。
“喂……萧榭……你等等我……”江凌云气急败坏地跟在后面。
这位二殿下最近是越来越抽风了……
“秦枫哥哥,谢谢你送我到这里。”蔚家书坊的内室中,眉儿朝秦枫一笑,笑容如初绽春花。
她一个月后就要满十四岁了,已经是个小大人的模样,秦枫微微眯了眯眼,如此美好的少女,他却只能远远地看着,不得,我命。
绯闻
眉儿却浑没注意,她这几日都在原本的上课时间跑到蔚家书坊过来和蔚南启商量下一步策略,今日车夫忽然生病,她便请秦枫哥哥送她过来,不过到底不想令蔚南启知道她与秦枫同住一个府中的关系,便乘蔚南启睡懒觉不曾过来,想令秦枫先走。
谁知就在此时,一个懒洋洋,油花花的声音响起:“眉儿今天来这么早……咦,秦先生?!”
眉儿一想要糟,忙拉着秦枫的袖子朝蔚南启笑了笑:“今日我正好去课室拿些东西,碰见秦先生,秦先生便送我过来了。”
“哦?”蔚南启的小眼睛里明显写着三个字:不相信。
眉儿只得冲秦枫使了使眼色,秦枫便微笑道:“阿启,我还有事,先走了啊。”
蔚南启的小眼睛溜了溜眉儿,又看了看秦枫,忽然诡异地笑道:“秦先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
眉儿知道蔚南启既然金口一开,这绯闻是必定要传出去了,既然事成定局,她也不慌了,沉声道:“蔚南启你要是不给我好好干活,小心我不给你下本书的故事!”
“好了好了,眉儿小姐,眉儿大姐……”蔚南启这下急了,拽着眉儿道,“你这不是诳我么,最近我已经跟父亲打过招呼了,从南方调了好几尺高的纸张过来,要是你没故事给我,我这可怎么交代?”
“那你不可以说出去。”眉儿将蔚南启扯在一边,低声交代。
“好好好,我蔚南启绝对不说出你林眉儿和秦先生暧昧之事。”蔚南启拍胸脯保证。
“甚么暧昧之事!”
“好好好,苟且之事……”
“呸,给我住口!”
风情,云淡。
眉儿从热闹喧嚷的蔚家书坊偷偷溜出来,坚决拒绝了蔚南启要她作为“缠绵梦姬”签名售书的提议。
算了吧,人怕出名猪怕壮,而且这来来往往的公子里说不定就有人是王侯之家的,要是传扬到自己老爹耳朵里……老爹还不将她捆绑了送上花轿?
眉儿求姻缘1
只是,她心中一直有似有若无的期待,待得她走出了老远,才明白过来……自己一直等待着那个人,是不是也会作为读者前来?……
只是她失望了,她戴上面纱,远远地看了看那老长老长,曲里拐弯的队伍……没有他。
自己这是怎么了?
她揉了揉太阳|岤,一抬首,发现自己却已经走到了那座京都中闻名遐迩的尚德寺。
小怜曾经偷偷告诉过自己,这座尚德寺求姻缘乃是特别灵验,自己只是付之一笑——自己这一生是不可能有好姻缘了,求神拜佛不过徒增笑柄罢了。
可是,当她仰望着尚德寺的金字招牌之时,忽然心内有种冲动——就去求一次吧!
听一听,神佛会给她什么指示?
关于……自己这门可笑荒谬的婚姻,关于……那个自己微微心动的人。
甚至……自己曾经那个放水灯的梦……
那个梦里的人,自己曾经一度以为是秦枫哥哥,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却发现秦枫固然给她温暖可靠的感觉,却并不是梦里那种小鹿乱撞的心动。
那个梦,究竟是真是幻?
这份心,究竟是对是错?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结果呢?眉儿咬了咬唇,丢下进门香火钱,就径自去到了正殿。
“姑娘可是来求姻缘的?”不知什么时候闪出一个胖大和尚,满脸谄媚地对着自己笑。
“是的。”眉儿坦白承认。
胖和尚拍拍手道:“小寺求姻缘那是大铎王朝最厉害的了,姑娘你看看这大松树上的木牌,全部都是来小寺求姻缘成功之后还愿的……姑娘小僧看你面有贵人之象,你的心上人也一定是位贵公子吧?”
眉儿摇摇头,那个人,还不至于成为自己心上人的地步,更何况那人的来历,她是半点也不知道。
信手拈下一块木牌,上面写着“苏州张李氏还愿,愿与相公张博白首偕老……”
眉儿苦笑,张李氏?古代女子出嫁从夫,连自己的名字也没有了——当今天子姓萧,自己若是真的嫁了进去,该叫什么,萧林氏?好难听,就像祥林嫂一般……
眉儿求姻缘2
她的出逃计划已初有眉目,蔚南启前些天给了她第一期款子,五五分成就是一千两。
一千两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她秘密地托人在京都东南角的田庄购置了一栋小小的宅子,不算很大,但五脏俱全,还有池塘和庭院。池塘里种满了荷花,庭院中有老槐垂柳。待得第二期款子到手,她就可以再买田地,从此自给自足。那句话说得好啊,农妇山泉有点田,再将小辰带出来呼吸新鲜空气,可不是圆了自己的梦想么?
从此再也不需要和自己那势利的爹爹和讨厌的姨娘为伍了,她答应过李妈,要给他们最好的东西——是的,最好的东西,就是自由,特别是有经济实力的自由!
再也不受人欺负,再也不要看人眼色,从此她的生活里只有喜欢的人……
眉儿想着想着不由得笑了,直到被胖和尚带着进了求签的大殿,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姑娘可是要求姻缘?”
眉儿点了点头。
一位满脸皱纹的老僧认真地看了看眉儿:“姑娘摇签吧。”
眉儿略有些忐忑地拿起有些沉重的签筒,随手摇了摇,蹙了蹙眉,眉心一跳,忽然放下签筒,转身就走!
“姑娘为何离去?”那老僧目光炯炯地直视着她,似乎能看进她的心。
眉儿咬了咬唇,方才她忽然没来由浮上一阵恐惧——若是那签上写的又是和当年阎王一样的话,那自己如何承受?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问问自己的命运,岂不又是一个翻天覆地的打击?
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这些情情爱爱,却谁知,不知不觉中,心里竟然生了一缕妄念……
“我不抽了。”眉儿决绝地欲转身离去,老僧却阻止道:“这位姑娘,你命格不同寻常人,相比要经历许多常人所不能经历的苦难摧折,方可成大器。”
“其实我并不想成什么大器……”眉儿喃喃道,“也罢,也罢,既然来了,难道我不敢抽签么?”她俯下身,用力摇了摇,没多久,一根签应声而落!
眉儿求姻缘3
她抓起签细看,见上面蝇头小楷书写着:“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彩凤栖处浮云散,心有灵犀不点通。”
“这是何解?”眉儿蹙了蹙眉,一句话含在口中没说出来——这真是一句彻头彻尾的废话,所谓缘分,你也看不见我也摸不着,简直就是最大的自欺欺人。
那老僧皱纹密布的手指取过签,细细凝视了半晌,忽然浮起一个淡淡的笑容,在他枯槁的脸上显得有些怪异:“姑娘,说也奇怪,这支签很少被人抽中,倒是去年有位公子也抽到了。啧啧啧……那位公子也非凡人啊……想不到,想不到。”
“那便如何呢?”眉儿懒得听老年人啰嗦,手一挥,“既然什么都没说,那小姐先走了。”
“这年头啊,年轻人总是性急得很。”老僧苦笑了下,枯瘦的手指指了指外面的青翠,“姑娘,你看这外面是什么林子?”
眉儿一眼瞥去,青翠欲滴,清香宜人:“是一片竹林啊。”
“那便对了。姑娘,后会有期。”老僧微笑着说完,便闭目打起了瞌睡。
眉儿蹙了蹙眉,拿着签文走出尚德寺,心中还在嘀咕,这老和尚明明什么也没有说,还要收三两银子……
她反过身,看着那金碧辉煌的“尚德寺”的大门,盯着那鎏金寺名嘲讽地一笑:看来也不过尔尔。
慢着!
眉儿忽然一怔……她明白老和尚的意思了。
竹林……窗外是竹林……尚德寺笼罩在一片竹林之下……
“竹”之下的“寺”……
原来,他是要她“等”……
“这老和尚倒有些意思。”眉儿轻笑,便在路边唤了辆马车,“去相国府。”
岂知她一回府,便见到春园内乱成一团。
人流汹涌,鱼贯而出,个个手上都捧着铜盆、清水、毛巾等物,还有几个青衣郎中,眉儿心一沉,拉住一个小丫鬟问道:“发生何事了?”
小辰急病1
人流汹涌,鱼贯而出,个个手上都捧着铜盆、清水、毛巾等物,还有几个青衣郎中,眉儿心一沉,拉住一个小丫鬟问道:“发生何事了?”
小丫鬟含着眼泪道:“大小姐,大少爷他……”
“小姐你总算回来了!”李妈从朱漆大门内狂奔出来,一把拽住眉儿的衣角,流泪道:“大少爷他昏迷不醒,你一出门就这样了,现在过去了五个时辰,还没有醒来的样子!”
眉儿一听整个人都沉了下去,厉声道:“郎中怎么说?”
“郎中说是积劳成疾的也有,说是受了风寒的也有,还说是受了邪祟之气,总之说什么都有,但是就没有一个人的方子有用的!”
眉儿一甩头便奔向内室。
小辰的房间中挤满了人,头一次这样热闹,然而眉儿心中却如同被寒冰袭过,满是恐惧,以及自责。
若是说自己在这个世上有什么真正在意的,生怕失去的,那便是小辰了,与小辰相比,钟鼓馔玉不足贵!钱没有了可以再赚,可是小辰是自己最疼爱的弟弟,他不可以有事的……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今天要出门,若不是为了看看书坊的运营情况,自己原本可以好好地坐在家里陪着小辰说话聊天,也许他一开心就不会发病了……
眉儿推开身边的丫鬟,看了看小辰——他脸色苍白,静静地躺在偌大的床上,似乎一个可怜巴巴的小玻璃人,他原本精致红润的嘴角此时透着病态的红,显得有种妖异的美丽,呼吸也比平时急促了许多。
“李妈。”眉儿止住了眼泪,若是她都要哭,这一堆人更不知道怎么办了。不,她必须做所有人的主心骨。她冷静地转过头问,“大少爷这病是怎么发的?”
李妈颤巍巍地道:“开始大少爷在习字,后来老奴进来换水,却发现大少爷趴在桌上睡着了,老奴将大少爷唤醒,大少爷说累了想要回床上谁,老奴也没在意,便伺候他睡了,待到中饭时间老奴欲唤醒大少爷,却怎么都唤不醒,后来一摸大少爷的面颊滚烫,气息紊乱,便唤了郎中……”
小辰急病2
“郎中,你说说怎么回事?”眉儿看内室还有两个站在角落的郎中,厉声问。
一个黄衣郎中吹着胡子道:“小姐,你们这园子有邪魅之气啊,不知道是山妖冤魂还是狐狸精,我看你求医问药是没用的了,找个道士还靠谱些。”
另一位道:“小姐啊,少爷身体太弱,先天不足,打娘胎就这样,能活到现在都是万幸。我们尽人力却不能抗天命啊,你也知道我们做大夫的,能医病却不能医命,这魂儿没了,身子留着也没用啊,俗话说,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都给我出去。”眉儿冷冷地丢下一句。
“可是还没给银子呢……”两个郎中扭扭捏捏不肯走。
眉儿深呼吸一口,克制住自己想要发火的冲动,以冰冻的声音道:“李妈,一人打发五钱银子,滚。”
她再也不看他们一眼,静静地坐在小辰身边,努力地看着他,试图用目光将他唤醒。
小辰……
你醒醒啊……
姐姐还没有告诉你,我们快要有新家了,在新家里,没有人敢欺负你,没有人敢笑你,你可以自由自在地下棋,习字,画画,和姐姐一直在一起……
你快醒来吧……
可是小辰的眼睛依旧闭着,细长的睫毛覆在眼睑上,唇角还是浮起他惯常的淡淡的笑意,似乎只是午睡,只是怎样都无法唤醒……
“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李妈走到眉儿身后,“老奴又去请了几个京都最好的大夫。”
“好的。”眉儿点点头,将小辰的手握在手里,“说起来,小辰这症候,以前曾经出现过一次,只是我……我当时带他去看了大夫,大夫说无碍,我也就没有在意……”
“小姐你不要自责了,大少爷吉人天相,一定无事的。”李妈握住眉儿的另一只手,她知道大小姐虽然佯装镇静,心中却是痛苦万般,小姐有多么疼爱少爷她心中清楚,几乎是像一个母亲疼爱儿子那样,若是大少爷出了什么事情,小姐她……
寻找无药1
“眉儿,小辰怎么样了?”
眉儿擦了擦刚才不小心逸出的泪水,一转头看见是白衣飘飘的秦枫:“秦枫哥哥,小辰他……他怎么都醒不过来……”
秦枫也读过些医书,算是粗通医理,他蹙着眉,看了看小辰的面色,又看了看舌苔,摸了摸脉搏,低声对眉儿道:“眉儿,情况凶险。”
眉儿何尝不知道是这样,然而可叫她怎么做?
她多么恨自己在现代的时候没有在医学上多加造诣,仅仅是懂得基本的一些医学知识,只算是一个医学院大三的学生,现在自己最亲的人处在生死边缘,郎中都看不出道道,自己能怎么做?
“枫哥哥,你可知道有甚么名医么?”她怀着最后一点点指望,恳切地看着秦枫。
秦枫蹙了眉:“我倒是知道有一位绝世名医藏在京都,只是此名医生性怪癖,一般人他是不给治的。”
眉儿一凛——一般小说中也常出现这样的名医,若是打出这样的怪癖来,就应当真的是名医,而非沽名钓誉之徒了。她心中一时希望之火熊熊燃烧:“枫哥哥知道此名医在何处么?”
秦枫揉了揉太阳|岤:“这位名医名唤无药,江湖上传说无药可医,就是说到了药石无灵的地步,便只能去求无药了,这无药居无定所,颠倒疏狂,更兼带着人皮面具,一般人连他的影子都找不到——只是幸而最近我听见一个朋友说,无药平日里喜欢在‘凤白居’喝酒,我们只能去那里试一试。”
眉儿点头道:“我这就叫人准备马车,枫哥哥,你能不能和我一同去?”
秦枫拍了拍眉儿的肩膀:“放心,眉儿,我一定会陪你的。”
眉儿感激地看了看秦枫,忽然想起现在是三月,大考即将临近:“可是你的大考……”
秦枫摇了摇头:“眉儿,这些身外之物,怎可与你相比。”
眉儿点了点头,大恩不言谢,便也不再多说,二人唤人将小辰小心翼翼地平放抬进马车,一路开向凤白居。
寻找无药2
凤白居乃是京都最有名的酒肆之一,其有名并不在于去的人多,相反,去的人很少——因为价格贵得吓人,酒水也不见得好,据蔚南启说味道有些怪怪的茴香气味,一般人都不愿意去,门可罗雀,唯有一些坚持不喝对的只喝贵的的人光临。
只是纵使这样这凤白居也不见得倒闭,反而大喇喇地开了下去,蔚南启曾经猜测这主人一定是个比自家老爹还有钱的人,而且性格怪癖,宁可赔钱也要在这京都的黄金位置大喇喇地霸着,叫人看了就烦。
眉儿一路上都在问秦枫这无药的怪癖是甚么。
秦枫道:“无药一般人不给医;做官之人不给医;他看了不顺眼的不给医。若是这三类人坚持要医,那么一命换一命,求医之人自己了断他方会治那重病之人。”
眉儿微诧:“这无药确实疏狂之极,而且说做官之人不给医,断断然是个不爱权势之人了,若不是此特殊情况……倒是可以与之结交,只是我爹爹乃当朝一品大员,这可如何是好?”
秦枫沉吟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眉儿你天性聪颖,看到无药自有变通的法子,我也会竭尽全力帮你自圆其说的。”
眉儿苦笑……这一趟来还真是抱着百分之零点一的希望啊,首先就不确定无药在不在凤白居,就是在,他戴着人皮面具,估计连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难以分辨;最后,就算是分辨出来了,却怎么求他治病?自己虽然“天资聪颖”,却难以把握一个怪人的心理。
然而既然来了就要把握住这微小的希望火苗……她整了整衣裳,和秦枫并肩跨入凤白居,小辰在车厢里由李妈照料,万幸的是,虽然马车颠簸,病情并没有加重。
这凤白居果然是门可罗雀,门口也无迎宾咨客,大喇喇地敞着,雪白粉墙上泼墨淋漓画了几株老松和怪石,却都画的是那根须交错、粗豪纠结之状,说得不好听就是有些丑陋,与一般酒肆画的精致花鸟大异其趣,怪不得这里人那么少。
————今天到此
寻找无药3
眉儿心急如焚,即使如此,她还是能从这丑陋的“画作”中看出一丝似曾相识……
这画风,和她曾经收到的“拔毛凤凰不如鸡”好生相像……
然而已不允许她过多地思索,小辰危在旦夕,她只顾着快些找到神医无药。
一楼只有个花园,花木扶疏,怪石嶙峋,二楼才是正经店面,远远看去,偌大一片上好的檀香木桌椅竟然只有三位客人坐于其上。
此时暮色已降,算是生意兴隆时刻,果然生意是十分的不好。
眉儿抹了一把汗,细细看过去……难道,这三人里面就有一位是那神秘的无药?
三人分别是:坐在玲珑窗边的耄耋老人,衣着甚是奢华精致,看起来似个富贵闲散员外,正在一边手执着酒杯,一边喃喃有词地念着什么,似乎是一首词,看那表情闲适,气质非凡,难道这就是无药的化身?
第二个是眼神锐利的青年男子,一身黑衣,目光如鹰,风度卓然,正瞪了一眼冒冒失失往上窜的眉儿,阴阳怪气地挑着声调:“世风日下,现在这都是什么人来啊,看来老板最好再加点儿价!”
这怪癖,似乎也有些像。
第三个却是个带着孩儿的贵气妇人,所以严格说来有四个客人,这妇人头戴珠钗,耳垂明玥铛,相貌甚美,只是脸上有一大块胎记,破坏了原本的相貌,她自己倒是不察觉别人异样目光,只是颇慈爱地看着身边那三四岁大小的孩儿,眉儿注意到每上一个菜她都要自己先尝一口再给孩儿,眉头微蹙。
眉儿回头低声对秦枫道:“我们上去吧。”
秦枫挑起眉:“眉儿,你可知道谁是无药?”
眉儿笑而不答,施施然拣了张桌,离三人差不多距离,大喇喇地坐下,弄得椅子发出一阵尖锐的响声。
老人蹙了蹙眉,摇了摇头,便又看着窗外低吟诗词。
那黑衣青年男子可不依了,恨声道:“谁家的姑娘小子,如此不懂礼节!”
谁是无药1
那妇人不曾做声,只是筷子在空中轻轻转了一圈,放下了一小会儿。倒是那孩儿眼珠转了转,想要说什么却又不曾开口。
此时小二过来将菜单搁在桌上,便施施然离开,一副你点不点不关我的事的样子。
眉儿翻了翻菜单,便径自走到妇人桌前,拱了拱手道:“这位可就是名满天下的神医无药了?”
那妇人抬起丹凤眼看了看眉儿,眼中的精光瞬时被眉儿捕捉到,她心中更为笃定。
“你如何能认出我来?”“妇人”开了口,竟然是一副雌雄难辨的尖锐嗓音,然而那目光分明是男子的,眉儿不由得微微一凛,那人又继续道,“三选一,运气还真好啊——以前来找我的那些蠢人,可没你这么好的运气。”
“不是运气。”眉儿微微一笑,看了看“她”身边的孩儿,“我是从你对待这孩子的细节里面发现的。”
“说说。”无药被揭穿身份,另外两位客人都惊愕万端的向他看过来,这头戴珠钗,涂着胭脂花粉的当世名医却并没有觉得任何不好意思,浮起一个笑意,右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眉儿忽然想到了那天那位花枝招展的二殿下和他的玉郎,心中虽然紧张万分也不由得微微一笑。
“一般而言,母亲总会夹最好的菜给孩子吃,然而你却任何菜都自己先行食用,摆明了这位小童只是你的小药童而已。”眉儿笑了笑。
“哦?那你是说我是个苛刻的主人了?”无药登时扯开嘴角笑了,眉儿此时才不禁佩服他的人皮面具——竟然在他做这种细微动作的时候,面具也不曾被掀起来一丝。
“无药先生您领会错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行医之人,关于尝遍百草都是极有兴趣的,何况这里还是珍奇野菜极多的凤白居呢?”眉儿方才翻菜单时还注意到一条,这凤白居里面的菜不同一般酒楼的大鱼大肉,燕窝鱼翅,而是多为一些模样繁复奇特的野菜。再一看价格令人咂舌,怪不得一般人都不愿意来。
谁是无药2
而一般母亲由于顾虑到孩子的健康成长,一般也会选取营养较丰富的肉食之类,不会刻意带孩子去吃野菜。
“这样啊,哈哈。”无药漫不经心地笑了,“看来以后我得对药童好一点——不过,这些都不足为凭吧,聪明的小姐。”
“是的,最关键的原因还是我看见了您的手指。”
“手指?”无药抬起自己的手来,唇角笑意掠过,“手指有何不对?无药自以为自己的手指还是挺美的,为此特意涂上了浅浅的蔻丹,难道竟然不像女人的手?失败,失败。”
眉儿和秦枫都不由得一阵囧,这位当世名医怎么一点也不谦虚啊。
“不是的。”眉儿镇静答道,“您的手指很美,很修长,是一双好大夫需要的手。”
“哦?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无药观赏着自己的手指,“难道手指不如我这双手美丽,就不能做大夫了?那这样天下的大夫至少有一多半要以死谢罪了吧,哈哈哈哈!”
“不是的,若是只开方治病,手指是毫无关系的。”眉儿侃侃道,“只是小女子听闻无药您能剖腹取出病灶,这在当世是独一无二的,因此小女子妄自揣测,做这样精密之事,必须要有一双巧手——就好像您的手那样美。”
说到这里,眉儿不禁心头狂跳——有一双敏锐修长的手是现代外科医生所必备的,难道这个无药也可能是穿越过来的?她这么一想便不禁看他的目光多加了几分力度。
“这些都不足为凭。”无药将身体靠在软软的椅背靠枕上,“都只是猜测。”
“好吧,其实我是看到了您大拇指和食指侧面的茧。”眉儿淡淡一笑,“这茧是常年手搓药丸形成的,试问一般的贵妇人,有谁会去搓药丸呢——就算是做针线活儿,间也应形成在第二关节处,而非您生成茧子的部位——这才是最关键的证据。”
无药饶有兴味地抬起眸子看了看眉儿:“所以你故意弄出响声,就是为了让我放下筷子,从而看清楚我手指?哈哈哈,小姑娘很是精明啊,不错,不错,后生可畏!”
谁是无药3
眉儿紧紧盯着无药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的光好似浩瀚海洋令人捉摸不透,她步步紧逼,靠紧无药:“那么神医无药愿不愿意替小女子诊病?”
“你?你没什么病。”无药挑起眉,闲闲地看了眉儿一眼,只是很随意的一眼,目光却似刺进她骨头。
顺带着,还瞟了瞟眉儿身后的秦枫。
只是这一眼,无药眼神骤然变了,原本是平静的深海,这样一来潜藏暗流,惊心动魄。
眉儿虽说明锐地看到了,却也不知原因,只能笑了笑:“我是想请先生为小弟诊病,他就在下面的马车之中呢。”
无药端凝了眉儿片刻:“我想姑娘你也该知道我有‘三不诊’吧。”
“眉儿自然清楚,只是恳请先生,要做什么眉儿都愿意!”眉儿心知这个无药迟早能看出自己的来历,倒不如坦白承认,博给他一个好印象。
“好,既然你话说到此处,你就跟我来吧。”无药一站起来,也不见他怎么动作,竟然头上的珠钗和脸上的胭脂花粉全都消失无踪,真比川剧的变脸还要快。
现在呈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是一张妖艳的男子的面孔,眉梢斜飞,细长眼睛,挺直鼻梁,真的就好似画册里的男狐狸精,一身青色衫子却被他穿出恍然贵气,真是举世难寻的奇男子。
眉儿道:“好。”
无药在二楼露台上冲着对面也不知道什么地方挥了挥手,便有一匹青色的马儿载着一辆小小马车过来了,只是那马车实在太小,最多只能坐下三个人。
“你让他也去?”意料之中地,无药转头看了秦枫一眼,那种复杂的目光再度出现,虽然他想掩饰还是被眉儿捕捉到了。
眉儿道:“秦枫哥哥便是带小女子来此之人,希望神医可以通融。”
无药笑了笑,径自走到秦枫面前,指着他道:“汝当放舍外六尘、内六根、中六识。一时舍却,无可舍处,是汝免生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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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儿愕然。
这段偈语来自于《五灯会元》,说的是梵志“放下”的故事,今日这位神医不但看秦枫的眼光有异,说话也是玄妙,莫非……他们竟然是认识的?
秦枫只是淡淡笑着看了一眼无药:“神医您学识渊博,小生敬佩莫名。”
无药眼中光芒一黯,竟然不再说什么,拂袖一跃,便从窗口跃上马背,原来这位举世名医还有这么好的轻功,眉儿见识了。
眉儿与秦枫看那车厢狭小,想必对小辰身体不利,只得努力将自己马车的驾辕接在无药的车厢之后,饶是如此一马带两车,那马儿竟然丝毫不感觉疲累。
一两个时辰之后,眉儿掀起车帘看了看,周遭是一片灌木丛生,阴暗潮湿之所,不禁问道:“神医,这是哪里?”
“既然我要你们来了,就乖乖听我的话——记住,也不要随便开窗,否则我会叫人把你们眼睛蒙上。”无药的话语声从前面飘过来,眉儿好恨。
这个无药真是不好对付啊……
也不知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