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岂敢把我弃:王爷恋上下堂妻第5部分阅读
相公岂敢把我弃:王爷恋上下堂妻 作者:rouwenwu
。 ”
小辰似乎还有些不懂,嘟着嘴道:“可是姐姐你看,我这样研究你的破绽,最终是下赢了你啊,怎样说目的分明不好?若是我不这样做,又怎么可能取胜呢?难道小辰要一直不能打败姐姐一直输下去才是好么?”
眉儿的表情忽然锋利起来:“小辰,姐姐要告诉你,一时的胜败并不重要,这个世上,谁笑到最后,谁笑的最好——而笑到最后的人,往往都是一开始不显山不露水的人。”
说完,她站起身来,也不去理会小辰还有些迷茫的表情,向小几上的水晶蔷薇花瓶走去,挑了支深色的在手中玩赏。
“姐姐……”小辰很少看见姐姐表情这么严肃,一时间有些迷惑,又有些委屈,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但是又觉得一直沉默很难堪,便讷讷道,“这花儿有什么好看的?”
眉儿不做声,静静地走回棋盘边上,看着花朵淡淡道:“一花中一世界。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小辰听得一团浆糊似的,而眉儿说完,又将花放了回去。
而小辰盯着棋盘,已经愣住了!
棋盘上,在不显山不露水的一角,第十六道,一片深色花瓣掉落阡陌之上,若一颗黑色棋子,刚刚好将整个棋局逆转了过来!
后娘巴结1
原本小辰的白子一意孤行,进势狠厉,大有将眉儿的黑子山河全数吞并之势,虎虎生威,却令得后方虚弱,表象威猛而根基不稳,然而在这一片“黑棋”轻描淡写之下,已经收回大部分江山,更将白子逼到绝境,若楚霸王在乌江,独怆然而涕下!
“姐姐!”小辰看着那片花瓣,又看了看眉儿平静的容颜,忽然眼中亮光一闪,“小辰明白姐姐的意思了!姐姐真是了不起,比显德大师还要了不起!”
“姐姐不要什么了不起。”眉儿看着小辰大彻大悟的神情,心中很是欣慰,“姐姐只想要和小辰快快乐乐地过日子,下棋消遣,不要因为此束缚了自己的心。”
“小辰明白了。”小辰微笑拉住眉儿的手,“小辰以后会为自己的心下棋,而不是只为战胜对手!”
眉儿大感欣慰,看来自己的一片苦心没有白费,小辰以七岁的年纪就能想通这些道理,真是智商超群。
自己和小辰都是聪颖之人,看来娘亲她……一定也是个绝顶聪明的女子吧?好想见见娘亲啊,来这里一年多了,还不曾见过娘亲,去年说是娘亲病了因而不能回来看看姐弟俩,转眼又是一年,夏末秋初,中秋也快要到了……
姐弟俩正和乐融融之际,忽然李妈急急地跑过来,轻声道:“小姐,小姐,那个秋园的容妈来了,在门口等着呢!”
“容妈?”眉儿眉一挑,随即明白,“可是提了不少东西?”
李妈张大嘴道:“哎呀,小姐真是神了!那容妈足足带了五个丫鬟,每个都提着大包小包,累得气喘吁吁,说是有什么雪蛤,雪莲,鲍鱼,燕窝,鱼翅……啧啧啧,都是从来没见过的好东西!”
眉儿冷冷地一笑:“果然啊,听说本小姐要嫁给皇子,二姨娘的巴结来得可真快——果然是七窍玲珑心,水晶心肝玻璃人的二姨娘。”
后妈巴结2
李妈拍掌附和:“对呀!如今小姐一下子就成了府中的风头人物,别说二姨娘,就是秋园里的丫鬟婆子,见到老奴都恭敬多了,分配起这一批的布帛来也不好意思再先拿最好的走!”
自打孟梦进门,梓芬隐居之后,秋园的上上下下,婆子丫鬟,都一晃变成了林府的主人。管事房那边春秋二季的布帛和新购置的器物胭脂水粉花簪分配,膳食房这边夏冬二季的时令水果冬笋腊肉,都要拿最好的走,瞥都不瞥一眼早就等在那里的春园诸人,还要挑三拣四,说是二姨娘说花样不新,味道不正,就差没有三千里一骑红尘送荔枝来了。
眉儿一笑,表情却冷:“李妈,就让他们拿好的走,没有关系的,迟早有一天,我要给你们最好的,比林府里好百倍的东西!”
李妈听得眼一红:“老奴不求什么好百倍的东西,老奴一生飘零,有个家,体恤自己的主子,与愿足矣,现在老奴只求大夫人长命百岁,小姐嫁个如意郎君,大少爷健健康康,就求神拜佛,一生无求了!”
眉儿心里叹了口气,如意郎君……
别的她都很有自信,绝无问题,只是这如意郎君,上天早已注定了,此生不再有这个机会……遗憾么?痛苦么?不,她早就过了遗憾和痛苦的年纪,前世里的那种地狱一般的日子她再也不想过,此生有可爱的弟弟,有自由的生活,宽裕的家境,已经很满足了,原本,爱情就不是人生不可或缺的东西,不是么?
她尽量抹去心头那一份微微的惆怅:“李妈,这些我都知道了,你放心,菩萨会保佑我们的。对了,你去跟容妈说,我现在不舒服,躺着呢,那些东西太补了,我小小年纪吃了不好,让她都拿回去吧。”
李妈点了点头:“好,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眉儿心里很高兴,李妈真是一点儿也不贪图这些所谓贵重的玩意儿,确实是个忠心的老妈妈。
李妈转身出门了,过了一刻钟却又有些惶恐地回来,对眉儿禀报道:“大小姐,容妈死活不肯走,说东西已经拿来了,再拿回去二姨娘会骂她们的,她们不好交代啊。”
后娘巴结3
眉儿冷笑一声:“容妈,你就去跟他们说,大小姐平生最讨厌什么雪蛤,雪莲,鲍鱼,燕窝,鱼翅的,吃了上火口臭生疮心黑!要是春园的下人竟然敢带这些臭玩意儿进春园的门,一律痛打三十下板子!”
容妈吓了一跳,小姐很少这样严肃的表情,她试探着问了句:“就这样说?”
“对,就这样说,一个字也不要少。”眉儿胸有成竹。
结果自然是……容妈气得跳脚,大热天的容易吗,从秋园搬到春园也走了大半个时辰啊,而且这大热天雪莲鲍鱼都得拿上好的冰块冰着才不至于失了原本的味道,可是这小瘟神不知好歹,竟然说什么臭玩意儿,吃了口臭……还说拿进门就要打下人的板子,春园的丫鬟婆子们还有谁敢帮忙?
于是只好在三伏天秋老虎,容妈又屁颠屁颠地抬着一大堆好东西(或者说是臭东西)回了秋园。
“那小瘟神不要?”孟梦气得将手上的簪子狠狠摔到了地上。
容妈腿都抖了,这一趟容易吗,却也只好磕头道:“那小瘟神说这些都是……臭东西……”
“他娘的!”孟梦再也无法保持美人羞花闭月的仪态,破口大骂,“真是不知好歹,好心当作驴肝肺!”
这梁子,算是结大了。
“姐姐,这样好么?”现在小辰已经懂事了,很明白秋园和自己这边的关系,也明白目前爹爹的心还是向着二姨娘的,“这样二姨娘怕是会记恨姐姐的吧。”
“姐姐就是要她记恨。”眉儿深深地一笑,露出一对酒窝,“如果我没猜错,我已经知道她想要怎么办了……”
怎么办?无非是让她嫁不成皇子,那岂不是正中她的下怀?而且,应该最近就会有一场大闹。
二姨娘,就有劳你了。
一个月后,气温稍稍有些下降,风和日丽,秋高气爽,湛蓝的天空中,一驾马车正春风得意地朝着林府大剌剌地开来。
驱逐母老虎行动1
这马车端的花不溜秋,通身漆成扎眼的紫红色,金黄|色的帷帐崭新崭新的,大老远就传来一阵香气,浓且腻,招摇无比,要不是车窗偶尔会露出一个英武少年的脸,大家恐怕还以为这是哪位花魁的座驾呢。
“我说,凌云啊,你这么搞,也有些过分了吧?”萧榭精雕细刻的五官都皱成了一团,还捂着鼻子,有气无力地道,“这香味……咳咳……弄得本王……都要……窒息了……啊,阿嚏——!!!”
江凌云全满不在乎地掀开窗帘透风,满眼得意之色:“萧榭啊,兄弟我不这么搞,怎么能吓跑你那位死乞白赖的大小姐未婚妻?今日我将我们将军府多年的香粉全部倾囊而出,甚么玫瑰粉、玉兰粉、菖蒲粉、茉莉粉全都用上了,啧啧啧,可花了好几十两银子呢!你不但不感谢还在这里唧唧歪歪,是不是兄弟啊?小心我现在掉头就走,让你去娶那个河东狮!”
萧榭嘴角好不容易逸出一个笑容,玉白修长的手指紧紧握住一块白色丝帕,堪堪蒙住自己的鼻子,以免被那香味熏晕:“好了好了,凌云,我知道你一片好心,可是这样做能不能行啊?”
“嗨你就别管了,到时候你只管乖乖地坐在车里面看我怎么对付那个母老虎,吓得她再也别想动一下娶你的主意!”
“凌云啊,是我娶她,不是她娶我。”萧榭翻了个白眼,纠正道。
“嗨,那个母老虎配你这么一个水晶玉雕的殿下,不是她娶你么?好了好了……别说了,林府就要到了,咱们按照事先说好的办!”
“唉……”萧榭大大地叹了一口气,以扇柄敲了敲头……
这个凌云啊,不知道是因为事成之后叫雪儿姑娘一起喝酒的诱惑太大呢,还是这个凌云原本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这次他把自己精心准备的“驱逐母老虎计划”详细告诉萧榭以后,萧榭差点没有把口唇中刚刚含进的美酒吐了出来,俊颜一脸尴尬。
“就这样准行!”江凌云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驱逐母老虎行动2
“好吧,好吧,听你的……”萧榭揉揉太阳|岤,实在也不想管那么多了。
那一晚,他又梦见了那个放水灯的女子,只是这一次,那女子竟然微微地侧转过了头,他能够看见她洁白的耳垂,还有那柔和的面颊曲线,扑闪着的睫毛,一切的一切,都和他心中所想那么像……
“你是谁?”他不禁问出口,“你叫甚么名字,我找了你好久了……”
他有种从未有过的激动,似乎这女子,终于要出现在他生命中了……
他要等待着她,在此之前,他自然不能惹上这种莫名其妙的政治婚姻,凌云的办法虽然有些损,他却并不是那等古板守旧之人,为了等待心中的唯一,似乎也可以试试这等旁门左道……
绿树掩映,花木飘香的室内。
“汝听观音行,善应诸方所,弘誓深如海,历劫不思议,侍多千亿佛,发大清净愿。我为汝略说,闻名及见身,心念不空过,能灭诸有苦。”
眉儿叹了口气,放下《法华经》,凝视着碧蓝的天空,心头似乎被风吹过——最近以来,她常在梦里看见一个少年,似乎是在清凉的河边,自己在水边放着水灯,想要为娘亲和小辰祈愿。然而风很大,不知为何,那灯老是熄灭,她弯下身去一次又一次地点燃,却毫无效果。忽然身边走来一个少年,浓雾遮天蔽日,她看不见他的容颜,只听见他温和诚恳的声音,然而说的是甚么,却再也无法听清。
每次醒来,心头拂过一丝淡淡的惆怅,她能感觉到梦里那少年执着的眼睛,然而她不断地告诫自己,这些都是自己要受的苦,只有六根清净方是解决之道。
正在那里闭目沉思,李妈急急地跑了过来,手上拿着一张名帖:“大,大小姐,那个,二皇子,二皇子来府上了!”
“甚么?”眉儿吃了一惊,“哪个二皇子?”
“还有哪个二皇子,就是老爷要将小姐嫁过去的那位花名在外的二皇子萧榭啊!”李妈急得汗都出来了,“二皇子的马车已经停到了林府门口,最多还有一刻钟就要到春园了,大小姐,这……要见他么?”
驱逐母老虎行动3
眉儿的表情渐渐地镇定了下来,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的,只是不知道这位二皇子的动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快——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思考了一会儿,她淡定地笑了笑:“李妈,给我换套衣服,就是上回我让你准备的那套大红大绿的,还有,给我画个妆,要最浓的,熏香也要最浓。啊,对了,还有……”她附耳在李妈耳边轻轻又添了几句。
李妈得了令,叫了个小丫头惶急地自春园厨房中走过,嘴里叨念着:“哎呀,怎么办,二皇子就这么来了,小姐还没准备好呢,怎么办呀,小姐可急坏了……”
“甚么?”正在埋首择菜的张妈眼中精光一闪,故意压低了声音拽住小丫头的衣角道,“甚么,二皇子来了?哪个二皇子?”
“哎呀张妈,你就别开玩笑了,这大铎王朝还有几个二皇子,你脑袋还要不要了,就是那个天人一般的绝世佳公子萧榭啊,我们小姐不是被指婚过去了么,现在二皇子亲自过来探望未婚妻了,小姐什么都没准备,正在那里着急忙慌呢,我不跟你瞎扯了,我要去伺候小姐穿衣化妆了……”说着说着,小丫鬟脚不沾地地跑走了。
“二皇子来了……”张妈立马站起身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自言自语道,“不行,这事儿我得告诉二夫人去。”
“甚么?二皇子来看这个小瘟神了?”孟梦正趴在朱色榻上,呼吸平稳地令两个小丫鬟给她揉背捏腿,舒服之极,一听这个消息,连忙极度紧张地坐起身来,“好,容妈,你快过去,给她狠狠地闹一闹!”
“遵命。”容妈想起上一回在春园门口受的鸟气,那真是有苦说不出啊,这次一定要给那个小瘟神一个好戏看看,看那位风流潇洒尊贵无比的二皇子萧榭到底还敢不敢娶这个小泼妇进门!
三方都在忙,好戏就要上演……
驱逐母老虎行动4
一刻钟后。
风流无比的马车吱呀吱呀地行驶到了春园的门口,二皇子要来看未婚妻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春园门口就围了一堆的丫鬟们,大家指指点点,兴奋不已,都想见见这位传说中英俊得好像画儿上人物的二殿下!
马车一来,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这马车未免也太花俏了,车厢上牡丹迎风招展,相隔几丈地都能闻到那股浓郁到可怕的香粉味道,这就是二皇子的座驾,怎么好像花魁游街?
大家互相挤挤眼,又自我安慰道,这也许就是皇家的流行呢,俺们这些下人是不明白的了。
驾车的小厮身穿一身翠绿翠绿的袍子,面白尖下颌,扭扭捏捏地下得车来道:“有劳通报林府大小姐一声,二皇子萧榭求见!”
李妈心里好似揣了个兔子也似,惴惴不安地迈着小脚迎接出来道:“哎呀,这位大人……额,这位小爷,我家小姐还在里面准备梳妆,请二殿下先跟奴婢过来坐一坐,饮杯茶……”
“哼,好大架子的大小姐!”马车内壁传来一身闷响,似乎是拳头打在了车厢上,众人不禁惊得退后一步,“竟敢要本王等着?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本王的,本王现在就要进去,怎么了?”
周围人有些失望,原来这位风流潇洒的二皇子,竟然这么不温柔啊,唉,少女的梦想全部被打破了。
“这……这……”李妈吓得腿都软了,她尽管忠心,可是也不敢跟皇子作对啊,只能尽量拖延道:“这个这个,小姐还在闺房,孤男寡女怕是不好……”
“哼,你家小姐就要做本王的未婚妻了,怕甚么?”只听车帘一掀,一位相貌堂堂的少年郎君就跨了出来,众人再度退后一步。
为何呢?并不是这位少年长得有多难看,事实上江凌云虽然不似萧榭那般精致完美的模样,在一般人中也算是一位美男子了,加之身姿雄伟,气质堂皇,经常也惹得路上女子青眼相加——只是今天他身穿一件金色袍子,袍子上又以五色丝线绣了甚多图案,一眼看过去竟是眼花缭乱,有甚么鸳鸯戏水、碧海升龙、麻姑献寿、牡丹花开……
二殿下和玉郎1
腰上是一条镶嵌了翠玉的玉带,光芒四射;头上系着火红头冠,面上还敷了白粉一层,他原本不怎么白皙的皮肤在这白粉的铺垫下显出一种很是诡异的颜色,眼梢细细地挑了起来,竟然好似男子唱旦角般;总之那叫一个可观,加上香粉扑鼻,精彩无比。
众人都呆了,心想是不是自己眼花了,还是皇家气派自己真的不能理解,然而那“二殿下”
环顾四周,发现竟然有一堆人围在马车周围,嫌恶地皱了皱眉道:“大胆!竟敢围观本殿下,给我滚——!”
众人屁滚尿流地遁走了。
李妈尽管吃惊,却依旧静静地将“二殿下”引进了门口,谁知“二殿下”忽然蹙眉道:“哎呀,本王的贴身小厮还在马车之中呢,待我将他叫过来,离了他怎么行。”
说完,还风流无比地比了一个兰花指。
李妈眼睛珠子险些瞪了出来,“断袖”二字在心中不停徘徊,然而终究不敢有丝毫怠慢,便道:“那老奴去迎接。”
“不用!”“二殿下”白了她一眼,回到马车之畔,尖声尖气地道,“玉郎啊,你快些下来,没了你本王全身都不舒服。”
未几,一名青衣小厮装扮的少年跟着下来了,他的面容大部分被青色头巾拦住,看不大真切,只能看出露出的脖颈白皙如玉,李妈很八卦地在心中想,玉郎玉郎,果然很玉啊!不过说句实话,这位小厮作为一个,那个啥,也未免,太高了些……
“二殿下”和“玉郎”一前一后亲亲热热地进了春园,正在此时内室琴声响起,这琴声断断续续,调子也走了几分,时不时滑错音,却还把音拉得极长极长,酣畅淋漓,似乎弹琴的人很是陶醉。
“二殿下”以扇掩面,秀气地皱了皱眉:“哎呀,这是谁在弹琴,真难听。”
李妈哪里敢说是小姐在弹,只得装聋作哑,不做声。
二殿下和玉郎2
三人越走越往内,琴声也越来越近,扑面而来,你想不听都不行。二殿下的眉毛简直要打结了。
在琴声中,竟然还传来一个女声的低吟:“一日不见,如三月兮!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这女人恁的直白……娘啊,我鸡皮疙瘩掉一地了。”江凌云暗自嘀咕,捏了捏“玉郎”,也就是萧榭的手。
这个小动作恰巧被眼尖的李妈全数收在眼内,她登时也重复了“鸡皮疙瘩掉一地”的感觉。
哗地一声,珠帘被掀了起来,“二殿下”与那弹琴少女,正好对上眼神!
少年面敷白粉,手牵小厮,穿红着绿,金光闪闪。
少女也不遑多让,红唇似火,眉黛浓重,整一个大花脸。
二人从对方眼中都看出一种表情——喷笑。
然而眉儿还多了一种心情——如释重负。
这就是万民传诵,说有天人之貌的二殿下?她只看到了一个容貌尚可却也不算拔尖,可是品味真是很吓人的少年……
不过,她在短暂的骇笑之后立刻清醒了——这二殿下煞费苦心这么打扮,其实目的跟她是一样的,他想把自己吓跑,不要死乞白赖地嫁他为妻。
哎呀,她登时觉得自己和对方都好生辛苦。
明明就是上一代乱点鸳鸯谱,却搞得彼此那么辛苦,唉,今天这一脸的化妆品肯定要堵塞毛孔的,她很为自己十二岁的娇嫩脸蛋叹息。
“二殿下,是您么?”虽然心中这么想,可是戏既然已经演了,就继续演下去吧,“哎呀,果然是貌若天,天人呀……”
眉儿在心中加了一句,掉入凡间的天使——可惜鼻子朝下。
那少年却也打蛇随棍上,眯着眼睛很可恶地恭维道:“小姐就是林家大小姐?果然人如其名,名不虚传啊。”
——传闻中是个母老虎,一见面却是个花山鸡。
真是名不虚传,名不虚传啊!
二殿下和玉郎3
“玉郎”——萧榭一猜便猜中江凌云的心思,好笑地捏了捏他的手。
却被眉儿发现这个细微的动作,挑起眉哼了一声:“二殿下,你和你那小厮那么亲密干么?是不是不把我这林家大小姐放在眼内?”
江凌云立马将“玉郎”的手握得更紧了,似乎有一种“我偏亲密给你看”的气概:“怎么,本王和谁亲密,要你管么?何况你大小姐这副模样,谁敢不把你放在眼内,除非是瞎子——玉郎,你说是不是?”
玉郎……
眉儿差点喷了出来,这个名字取得真是煞费苦心,恶心功效百分百,只是这个小厮真是可怜啊,要被自己的主人当兔儿爷使。
说起来都怪皇帝老儿……
“玉郎“垂着头,似乎不敢和林大小姐对视,怯怯地应了一声:“二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哼,那你看来是不喜欢本小姐了?!”眉儿一脚踢翻了凳子,哎呀,脚痛,早知道在鞋子里垫块海绵了,“还是你嫌本小姐的琴声不悦耳?”
“哪里哪里,小姐的琴声实在太悦耳了,很非常特别以及极其的好……玉郎,你觉得小姐的琴声如何?”“二殿下”转向身边的青衣少年。
“小姐的琴声真可与‘大珠小珠落玉盘’并列。”那青衣少年依旧不抬头,玉一般的下颌微微抖动,话语没了刚才的怯弱之态,反而非常流利。
眉儿原本是没有太注意这个少年,但当他说完这句话时,却有一股异样的情绪从头顶升起来——这一年来自己的超能力逐日递减,现在几乎已经完全没有了,她感到很庆幸,此时却又有些遗憾,若是超能力还在,一定可以明晰地感觉到这股异样是从何而来。
“怎么并列?”她按下自己的思绪,她不能对任何人感兴趣,这是铁律。
“琵琶女的琴声是大珠小珠落玉盘,小姐的琴声呢,则是大石小石砸锅盖。”青衣少年说得很是严肃,丝毫没有笑意,却更令得那位“二殿下”喷笑不止,“玉郎,玉郎说得果然妙,妙啊!”
二殿下和玉郎4
“——你们给我滚!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了,你们都是坏人,就会欺负本小姐,本小姐要爹爹整死你们!!!”装完花痴装完傻,现在要装凶悍了。眉儿见好就放——两位少爷,你们快走吧,演的怪辛苦的,还没有演出费。
——好,达成目的了,这个母老虎应该已经心有余悸,江凌云想,又捏了捏萧榭的手,却见萧榭有些发愣,心想不会吧,这样的山鸡老虎难道你都有兴趣?一边硬是将萧榭拖了几尺:“那我们就走了,小姐不用送了,再见,哦,最好别再见,如你这样鬼斧神工、奇货可居的长相,一定是万人簇拥,轮不到小可了……“江凌云一边扯着萧榭一边大步迈了出去,却正好撞上一枚“飞弹”。
眉儿也愣了,原本是松了一口气,这场花团锦簇的大戏终于要落幕了,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容妈。
“哎呀大小姐,你可在这里舒舒服服地弹琴啊……”容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扑了上来,肥胖的身体整个趴在了地上,扭曲着,老泪纵横,“呜呜呜,老奴上回被你打的鼻青脸肿的,这么久了还没好,郎中说落下了一身的毛病,小姐你怎么赔啊……呜呜呜……小姐啊,老奴可是在林府服侍了主子半辈子啊,现在这副模样,成了个废人了,小姐你说怎么办……”
眉儿心中暗笑,这张妈果然不负重托,及时地把信带给了孟梦,二姨娘果然耐不住,用最原始却最有效的办法主动出击了。
而且派来的还是容妈——这个孟梦的心腹,不知道是不是姓容的都很讨厌呢?这个容妈可恨的程度简直不亚于还珠格格里面的容嬷嬷。之前欺负春园的小丫鬟,指令膳食房把最好的食材都先通通大包小包地搬进秋园,发霉变质或者快要变质的留给春园,李妈稍微说她一两句,说大小姐和大少爷还在长身体,她便阴阳怪气地说“大小姐和大少爷不是有大夫人管么?还住在最好的春园里面,小孩子家家的不用这么补……”
痛打容妈落水狗1
“我说容妈。”眉儿立即凶恶万分地瞪起眼睛,往前揪住容妈衣襟道:“你还有脸来这里?上次打你打的还不够狠么?皮又痒了不成?”
容妈登时愣了,原本想缠夹不清地大闹一场,让小姐在两位殿下面前丢个大脸,为此她还特意忍着痛,在墙壁上狠狠磕了几下,磕得鼻青脸肿的。谁知小姐一点儿也没有掩饰的意思,反而气焰嚣张,好像还真有把自己打一顿的意思!
“这……”她毕竟不想被打啊,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哼,容妈你老大一把年纪了,竟然敢跟我林眉儿林大小姐抢东西,你还想不想活了?”林眉儿抓起容妈的头发恶狠狠地往上扯,真是爽啊,平时她是不至于要和这样的老妈子打架,不过今天一来给那位什么二殿下演戏演到底,二来也是给自己和小辰,以及李妈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何乐而不为?
而那位原本要离开的“二殿下”和“玉郎”,见到竟然爆发了流血事件,不由得都愣住了。“二殿下”更是一张脸又青又白,眉尖都在颤抖,似乎恨不得立刻脚底抹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容妈只觉得自己头皮都快扯破了,哀求道:“小姐啊,老奴一向安守本分,勤勤恳恳,断断没有得罪大小姐……”
“没有得罪我?”眉儿将嗓音拔得更高,简直自己都觉得要把嗓子挤破了,“那我们春园每次分布帛衣裳海鲜干货时都是谁把最好的拿走了?是谁跟下人们诅咒大少爷活不了几年?不是你这个破皮破落户的老妈子,还会有谁长了这么肥的胆子?”
“不是老奴……“容妈还没有来得及分辩,眉儿已经回头喊,“李妈,过来,好好惩治一番这个刁奴!!!”
“二殿下”脸色一白,欲拂袖而去,今日一见,他真是再也不想见到这位大小姐了,而“玉郎”萧榭,更是满心的苦笑。
“饶命啊饶命啊……”容妈吓得腿都软了。
痛打容妈落水狗2
今天她是来闹事的,可不是来讨打的,见大小姐这里准备充分,似乎浑然当那位金光闪闪的二殿下如无物,委实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
眼看着李妈抄了一根巨大的笤帚过来,心想自己这一身老骨头可不经打啊,今日难道要把命送在这里?
“李妈!给我狠狠地打!”眉儿竖起眉,怒吼一声,“不把这刁奴的腿给我打断了,就别出这个门——!”
李妈应声,登时,那不知道原来是扫厨房还是厕所的大笤帚,就狠狠朝容妈的大腿上招呼了过来。
“哎哟——!娘喂!”容妈叫得凄惨,“小姐,别打了……二殿下,二殿下,求求你让小姐别打了……二殿下,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小姐这样要是把老奴给打死了,以后大小姐可怎么办啊……二殿下,饶命啊……”
江凌云看着那一张老脸老泪纵横,简直看不下去了,敷衍地开口说了声:“林大小姐,你就饶了这老妈子吧。”
“呸!为什么要饶了这刁奴?”眉儿狠狠啐了一口,“你们都给我滚!小心本小姐让你们通通有的好看!!”
江凌云再也不想跟这小母老虎同处一室多一秒,赶紧拉着萧榭急匆匆地冲出了这个大门,“好,不用送了,小姐告辞!”
江凌云自诩风流一世,第一次这么狼狈地从一个女人的家里逃将出来,自己都觉得实在狼狈。
一路上了马车,他好不容易松了口气,一把扯下萧榭的头巾:“我说徒儿啊,你要怎么感谢我?”
萧榭叹了口气:“感谢你让本王第一回当了‘兔儿爷’么?”
江凌云招呼了声车夫驾车,又转头狠狠瞪着萧榭:“难道你还真想娶那母老虎?唉,就是这么一点儿时间,我的耳朵边都还是她的吼叫声!简直比传闻里面还可怕……这样的女人,就让她老死家中好了,千万不要有男人被她祸害啊……”
凤求凰,愁断肠1
萧榭抿了抿唇,凤眸中划过一丝戏谑的浅笑:“不过据本王看来,这位大小姐也不是真心想要和本王联姻。”
“啊?”江凌云惊奇地瞪大了眼,“怎么可能?你不是说你父皇那里的消息说,那大小姐看了你写给她的信之后,倾倒无比,屁滚尿流地要嫁给你为妻么?”
萧榭笼着眼底一抹轻笑:“这是本王的直觉,她不想嫁,不过这样也好,本王现在轻松无比了。”说完,还伸出修长结实的双臂,痛快淋漓地伸了个大懒腰。
“甚么直觉?萧榭,我可告诉你了,你不给本公子解释清楚,本公子以后就再也不要帮你这个忙……”江凌云看着萧榭好整以暇的模样,心里一肚子怨愤,要是那个母老虎不想嫁给萧榭,自己还忙活什么劲儿?一路上差点没被香粉给熏晕了,还要穿成一副花枝招展的样子,并且还要装作断袖!呸呸呸,实在太恶心了……
“直觉也是很重要的,凌云公子。你想要像本王一样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直觉还需好好练练……”萧榭一想到可以不用迎娶这位大小姐,实在是心中高兴得紧,掀开车帘吹了声口哨,真是春风得意少年郎啊!
其实,也不完全是直觉……
他心中微微一笑,那位花脸大小姐弹得那支曲子,凌云这个粗人听不出来,自己可是一听便知,乃是上古名曲——《凤求凰》,此曲原本波澜起伏,精妙之至,正是“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然而,她有心把这支曲子弹得乱七八糟,磕磕绊绊,以他这样精通音律的人自然能听出是有心为之——凤求凰,愁断肠……原来你这个凤不是真心来求我这样的凰,而我这样的凰呢,却也懒得理你这只凤,你我就此别过,后会无期也!
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此前他还很担心若是这位大小姐坚持要嫁,父皇为了政治目的还真会首肯,自己可就惨了……如此看来,摆脱这门亲事,却也不难。
招供1
“呜呜呜,大小姐,别打了……”春园厢房里面,容妈根本就没来得及注意救星二殿下早已跑路,而那笤帚却是丝毫不客气地往自己身上招呼,哎哟喂!腿要断了!哎哟喂,腰要折了!呜呜呜……
“容妈,你倒是说说,那些金银财帛、山珍海鲜,是不是你命人先拿回去的啊?那些散布大少爷身子不好,邪魔作祟的谣言,是不是你编出来的啊?还有……教唆这边的小丫鬟们在饭里下沙子,在池塘边抹污泥的,是不是你啊?还有甚么,你以为本小姐是不知道的?”眉儿一看那两人已经黄鹤杳然,心中一定,说话也不用那么吃力了,恢复了原本的声线,圆润悦耳,却自有一种威慑的力量。她唤人搬来了一座舒舒服服的黄杨木太师椅,上面还有鸭绒真丝软垫,小小的身体窝在太师椅上,头枕着软垫,可真是舒服得紧,“不说?!李妈,笤帚撤掉,换大板子。上好的花梨木板子啊,可是皇家用的,木质坚硬无比。容妈,这板子配你,还真是绰绰有余。”
“哎呀,小姐,都是奴才做的。奴才,奴才再也不敢了……呜呜呜……那些沙子石头,都是老奴叫放的……还有上回小姐失足落水,其实也是老奴事先听说小姐要去抓鱼,所以抹了青苔在石头上,没想到小姐真的滑了下去……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啊,这一切都是二姨娘……二姨娘吩咐的,老奴也不敢违逆,大小姐饶命啊……”
容妈被打得眼睛都直了,再也不能管回去是不是还会被二姨娘痛打,只要在这位小瘟神的手下能够逃得性命,就上上大吉,那些传言忽然都浮现脑海,甚么差点被大小姐戳瞎眼睛的,甚么半条命都送了的……她突然想起还有一个人没拉下水,“啊,对了,大小姐,还有张妈,张妈也是二姨娘手下的人哪!这一切,包括今天二殿下要来看小姐,都是张妈给的消息!大小姐你不能这样不公正,光打老奴,不打张妈,这还有王法嘛……”容妈老鼠一样的眼睛里闪着仇恨的光,妈的,死也要拉一个人下水!
招供2
“满嘴喷粪的混账!”眉儿倏然站了起身,娇小的身躯充斥着压迫的力量,那双水晶一般璀璨的眼睛里放射出利刃一般的光芒,她径自走上前,一脚踩在张妈的脚背上,“谁允你乱污蔑我春园里的人了?我告诉你,我春园不比你秋园乱七八糟,各个奴才都是忠心耿耿,为我林眉儿效力,任打任骂,任劳任怨,没有半分懈怠。你个老东西,自己干了说不出口的勾当,却要向我这边的人泼污水?李妈,来,再打!”
容妈吓得两股战战,涕泪横流:“大小姐,老奴,老奴说得绝无半分虚言,不信,可以传张妈过来对质!”
张妈其实早就听说了容妈过来春园大闹,反而被大小姐猛将一军,正在挨打胡言乱语的消息。她吓得全身哆嗦,知道那容妈不是个软角色,这一下吃痛,肯定把自己给供出来了……要是小姐知道自己是个内鬼,还给她最深恶痛绝的二姨娘传消息,还不把自己活活打死了?她吓得心如擂鼓一般……其实,自己真是迫不得已啊,原本小姐自从去年落水醒转之后就似乎变了一个人,对下人宽容体察,还提出了许多改善大家生活的方案,至少自己都可以带回家许多小姐用不完的上好菜肴,自己省了不少银子,连儿子的身体都好了许多……
然而,她早就被二姨娘挟制住了,二姨娘更曾经几次私下里召见她,告诉她若是不好好当内鬼,儿子小虎的命可能都没了!张妈不敢得罪二姨娘,自己只不过是个奴才,也不敢令大小姐给自己做主——何况大小姐总是要嫁人的啊,等大小姐一嫁人,这林府还不是归二姨娘管,自己要是惹毛了她,还有好日子过么?别说好日子了,能不能苟活下来都是问题……
所以她虽然自己也觉得对不住大小姐,然而没有办法……
这一次,要是被大小姐查了出来,也是她的命。谁叫她自己做了这些缺德事……
招供3
“少给我胡说!”林眉儿更是怒火中烧,“我为什么要叫我这边的人来跟你对质?你这老东西,难道还能差遣我堂堂的林府大小姐么?”
“可是,张妈她真的是二姨娘派过来的内鬼……大小姐,你要相信老奴啊,若是老奴一派胡言,就下拔舌地狱啊……二姨娘她前两年就派人去了张妈家,给了她一笔钱,还说若是她不给自己做事就让她那唯一的儿子横死街头……”容妈还在那里没口子絮絮叨叨地说着,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冷冽阴阴的女声:“容妈你个老东西,在这里胡说什么?”
眉儿心中一笑,哈哈,终于来了。来得好,来的妙。
她故作无辜地一抬头,正好看见孟梦那气得发青的脸。
她从来没看见孟梦的脸色这么难看过,平日里她总是装出一副和颜悦色,娴雅可人的模样,羞羞答答,好似海棠花。连林励都认定这位妾室贤惠无比,可现在她双目发红,煞气十足,银牙紧咬,似乎就要生生将容妈生吞活剥了!
眉儿伸了伸懒腰,心中好笑,要是爹爹看见自己最宠爱的美人这副样儿,怕是要生生地大跌眼镜。
然而好笑归好笑,她立刻进入了角色,一副又愤怒又难过的可怜兮兮的模样:“二姨娘,你来了——你倒是说说,你这下人容妈好好地跑到我这春园来满口胡言,还说我这里忠心耿耿的老仆张妈竟然是甚么内鬼,眉儿一向和张妈极好的,你说该不该打?”一边说,还一边擦着发红的眼眶,显然是很伤心。
孟梦深呼吸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