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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手遮天第13部分阅读

      纤手遮天 作者:欲望社

    冲冲地站起来,恰好那小子抬了抬中官帽(内使戴的帽子),帽檐阴影下露出的脸,竟然又是那个哪儿死得快往哪儿跑的东宫!

    我匆忙跟曹寰扯了个借口,转出东宫正殿。

    把我拉到一旁,东宫得意洋洋地炫耀:“哈哈,本宫从中殿溜出来了!这皇城果然如父皇所说,有密道,有密道啊!”

    中殿?

    那不是东宫要宴请群臣的地方么?

    我出手如电给他照着额头拍了过去:“溜出来干嘛?今天是你要大出风头的时候,你还逃?”

    东宫委屈了。

    “可是,本宫听说,你跟曹少师都在东宫等赐宴啊!你这回去考上舍,接着又是度年,前后有将近两旬不见人了,本宫过来看看你是圆了扁了也不成么?”

    ——你以为我是你啊?几天不见就能混得满头是包!

    “来嘛来嘛!”

    不知怎的就被东宫那小子拖着走了,他手上的漆金木牌很好用,上哪里都是放行。“我也要一块令牌。”我小声嘀咕。

    东宫神秘地偷笑:“等父皇出征之后,本宫就把这个给你。”

    “真的?”

    “只要你每天都进宫陪我玩,有什么不可以?”

    都当监国了还念着玩,真不知道这个国家会被你监成什么样儿。

    一路跟着他来到内官出入的西侧便道,再往里去,基本上就是皇城的“后台区”,打杂的安排活计的领便当的人来人往,有宦官、有皇卫,宫女则是在东侧。

    “记住这道门。”

    东宫指指最偏僻的院落,推门进去,院中堆放着杂物,房间里堆的是水缸水罐等。东宫牵着我到内室,拨动墙上的机关,只听一阵细微的咔咔声响过,墙面转开一条缝——这就是他说的密道了。

    里面并不宽敞,有一股陈年米谷的气味。

    密道里走了没多久便是石室,四面都刻画着地图般的文案,东宫指着上面的纹样道:“你看,我们在这里。那边是中殿,半道上有条小路是通往御书房的,以后我在那里批折子,你就可以从密道过来。另外往南边可以到皇城外面的太仆寺,往北边有路去宫后苑,也有去后宫的小道。”

    “哦,可惜东宫殿没有密道呢。”这都是谁挖的,真了不起。

    东宫得意地答道:“那有什么麻烦?父皇说本宫可以自己改建,不过要悄悄地,别让人发现。”

    我仔细看着皇城地下通道的网络图,短期居住、戍卫岗哨、粮草、通气、陷坑等一应俱全,即使是流寇或者叛逆杀入皇城,皇卫也可以依靠这地下道坚守少许时日。

    东宫无聊地溜达几步,开出新话题:“对了,还记得上次本宫自己选的马儿吗——”

    我才不感兴趣,立刻打断。

    “三公子,这个密道,别给其它人知道,能找见的人越少越好。”我对他叮嘱道。

    “这个本宫自然明白!”他嘟嘴,“那马……”

    我强调:“三公子,我的意思是,跟你关系再好的玩伴也不能讲!”

    “喔……”他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我拉着他往中殿去,这么重要的“太子亮相”筵席,怎么可以少了主角?真是的,东宫这小子实在让人省心不起来!

    ————————————

    第六十五节 备考:各显神通

    二月中,天气转暖。

    “哈哈哈哈,秦小弟,听说你在京城混得不错,张某这就来投靠你啦!”

    没错,一开门看到的这个人,就是张缇。江近海比我动作快得多,伸手把张缇转了个身推出去,顺便手将门一阖,寻找门闩中。

    “江庄主,你这样太不够意思了!”张缇的声音从外边传来。

    “谁要跟你有意思?”江近海孩子气地悄声嘀咕。

    沿新修的官道从长州赶到京城,相较数年前的曲折道路要快五天左右。张缇和趵斩结伴而行,一路潇洒快活,走到京城竟然花的时间比修路之前还要长。

    他们带来了周裴的问候和礼物,礼物中最合我心意的是题字折扇,只不知何时才能回礼。

    一到京城,趵斩就忙开了,要拜访和被拜访的旧交多得十根指头数不完。

    张缇闲得无聊,不怕死地跑到江近海家蹭饭也成了常事。如果我回来得早,我们还可以出去逛街什么的,顺着城中的河道边走边聊,也是很有趣味的事情。

    折柳喻别离,张缇喜欢折柳枝,但却不是送人,更不是做书签。

    眼见他再次伸出贼手,我忍不住用扇子挡住脸:“又来了,这样实在不雅……人家河柳生得俊俏,又没招惹到你。”

    “哎呀呀,谁让它是可食之物呢?”张缇哈哈笑起来。

    没错,集美食家和妙厨于一身的他,时常顺手捞些食材回去,柳树的嫩叶便是应时小菜。

    丢脸哪。

    “别总是遮住双眼了,你看。”他以柳枝轻轻点向对岸,牌楼上谁家姑娘,手执圆扇正往这边看,一双美眸似笑非笑。柳叶拂过鼻梢,张缇轻叹道:“……春色醉人哪。”

    我觉着不对,再仔细一看,放下娟扇的是谁家姑娘?

    帛阳公主!

    一脸黑线,我拖着张缇就走。

    “诶?别急着回转呢,张某昨日问过的事情,可有眉目?”张缇回袖一挽,反倒将我的手给缠住。

    我把早已准备好的纸卷递到他手上,用扇面一掩。

    “别让江近海知道,否则我又要被念了。”这纸上列举的,乃是我从徐老那里磨来的阅卷主事者以及复查者名单。

    打点关系就得找对路子。要不是张缇多次请求,我可没那共享精神,将门道指点给他看。

    别说什么公平,这世上本来就没有公平二字。考场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各凭本事,权衡和沟通的能力,也是为官之必需。

    “哟,好详尽。”

    张缇口中这样说着,却只是展开名单来匆匆地瞥了一眼。

    他真的会用到吗?我狐疑地盯着他的脸。我俩初见时候,他那种对求权逐势者的嘲讽眼神我没有忘记,就算退一步讲,他想通了决定干点事业,也没有那么多金钱去疏通关节。穷酸如他,走我指的路子是很难的,但他似乎有别的打算。

    收好名单,张缇一脸神秘地提起:“对了,你听说过没,坊间有流言,考卷漏出来了。”

    “既然是流言,八成不必信的。”我瞥向对岸,帛阳公主还在那里看着我们,“……早些回去吧,晚来受寒就不值得了。”

    “咦,张某还以为秦小弟一定消息灵通,看来不然?”张缇意外着。

    就算我感兴趣,也没必要跟圈外人讨论这个问题嘛。从曹寰等拟卷官集中时候开始,我就一直关注着,昨天题目终于正式出台,经皇帝批阅,送去印刷了。如果真要被漏出来,差不多就是这两天。

    我跟京城的儒生不熟,太学的学究们只是混个脸熟而已。人家没道理给我好处,我也没胆子接受不明来历的橄榄枝。

    “科考么,各凭本事,消息滞后说不定是塞翁失马呢。”我笑道。

    “很有自信嘛,是否早已打点妥当了?”

    我摇摇指头:“说笑,我这只是慢性子而已。何况已经是上舍生了,我也不急于这回会试,所以,不过试试身手罢了,没必要考量那么多。”

    才怪,这回不考上进士,麻烦大着呢。

    但是有那么个词,叫做见招拆招,又有个说法是车到山前必有路。我能不能考取,这个答案是急不来的。

    人真是一种矛盾的生物,对于别人采取非正常方式取得先机的做法,我心中认同,但自己要干的时候,又觉得脸皮甚薄,骨子里面还留着半丝倨傲孤高。

    奇怪了,我可不是迂腐文人,这种脊髓是从哪里生出来的?

    “不知不觉,还是受了姬山翁的影响么?”我低头想着。

    面对师尊的时候,我说向往清闲悠哉的生活,那并非虚言。但也正如师父指出的,面对荣耀繁华,我照样心中蠢动,面对挑战和未知的际遇,我依然跃跃欲试。

    矛盾,可若失去其中的任一,却会让我觉得自己虚伪。

    “啊啊。”我对张缇自嘲道,“小弟这回要是真落第,那也是天道公平——哪有年纪轻轻就连年中试的,说不定会折寿呢!”

    “总之无论考取与否,你都有话可说。”张缇笑起来,“那我就只能期待趵兄的表现了!”

    趵斩?

    我纳闷,答道:“呵,我也静待二位喜讯罢。”张缇把他自己给忘记了,还是认为会试根本不在话下?

    谁知,张缇还真把自己给丢了。

    “报考?我忘记了。”

    第六十六节 会试——千钧一发

    三更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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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考?我忘记了。”

    临考前几天,当我问到准备得如何的时候,他这样回答。满脸的不在乎,手边半池墨,一支笔,他正预备往方巾上题诗。

    “这怎么能忘呢?”我气愤地站起来,不顾馆中还有别的儒生在,“走,我帮你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补救!”

    张缇将笔放下,免得沾到我衣裳上:“那个无所谓啦,反正我也只是陪趵兄来而已。”

    我悄声道:“可你那么辛苦地收集……”

    他微笑。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是谁?趵斩?

    “这个嘛……就是秘密了。”他重又提笔,酝酿着要往绢上写点啥。

    我坐到一旁,不解地盯着他。这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笑揽清风,日薄花雾浓……”未成的词句从他口中缓缓而出,沉默片刻,他突然转过脸,“你说,是笑揽清风好,还是笑挽清风,或者笑迎清风更好?”

    我心里想着会试的事情,不悦,随口答道:“揽,有些流气,挽又小气,迎嘛,未免俗气。”

    “哎呀呀,那要怎样才嵌合得当呢?”

    三个候选项皆被贬低,张缇一笑带过,将饱蘸的笔搁置在砚上。

    收敛着气愤,我想了想,提到:“笑揖清风,如何?”

    张缇点点头,正待提笔,学馆外进来一人,是趵斩。他的伞早就收起,不知是何时来的。“笑揖清风不妥,匠气啊匠气!”他笑道。

    又跟我作对?我展开扇子,故作不快地挑衅:“那么,就听趵兄高见了?”看你能成什么气。

    趵斩开口便答:“笑忘清风罢,省得那么多事儿!”

    三人不禁都笑起来。

    这所学馆是私塾,每回赶考时节,便成为四方儒生聚首的地方。学馆分上下两层,上层是教书习字之处,凭栏风光甚好,市井景色一览无余,下层则辟作闲谈聚会场所,中间竖着几道屏风,儒雅大方。

    张缇在方巾上题过诗词,晾到一旁栏杆上,笑道:“呵,要是将来张某能攒够钱,修建一座这样风雅的学馆,那就人生满足了。”

    他要做夫子么?我想,也许建个怡红院更符合他的人生目标。

    趵斩瞅瞅张缇的字:“那,之秋写这些汗巾,要换取酒钱还是饭钱呢?”俊秀的书法,若是卖字,写在方巾上又有些古怪。

    “赠美人。”

    张缇神秘地笑起来。

    “……你还是决定不考了?”趵斩问,看来他早就知道张缇的打算。

    “不考了,专心替你俩准备食盒,也是不错的。”张缇开着玩笑,将方巾收起来。

    他专心准备了些什么?

    当我通过层层检查,终于坐在考场上,悠闲地一边看题一边拈起豆糕往嘴里送时,才明白过来。柳叶小心捆扎的糕点中间,藏着油纸包裹的秘密。

    觉着口中的质感不对,我一个激灵,把差点被咬掉小半的纸卷取出来,展开。

    ——试卷上的每一道题都列在纸卷里,而后还附有精彩透彻的作答!

    漂亮的微型答卷就这样藏在第二层屉里,满纸都是张缇那风流俊逸的字迹,连同他惯用的句式、他所持的理念,统统敞开来,作为我的参考。

    我不解地默读着,同时,亦是钦佩地阅读着。

    无论是解经题或者通辩题,他竟然都能拿出好几种备选的答案,他将这些答案按优劣排序,并且,指出哪几位阅卷官会偏好哪几种回答——他所给的,简直就是一本详尽的会试指南。

    原来,从我这里索取的资料,都拿去派了如此用场。

    我目瞪口呆。

    从在周裴的筵席上初见张缇开始,我一直觉得此人虽行事轻浮不可靠,却也有趣亲切,偶尔交往一下作为调剂还不错。但想不到他会有这种心思,更想不到他的心思婉转过来,变成捉摸不透的神来之笔。

    姬山翁所授相学,不只相面、相星,也相字、相文。

    看张缇的作答,细致周详,可见思路缜密,而组织行文分条别款清晰简略,完全不是心性浮躁的人能办到的。这么说来,我确实小觑了他。但我实在不明白他的动机何在,他这样做究竟有什么用意。

    会试比乡试更为严格,入场时候不允携带笔墨和纸张,考生统一使用官方特制的异色墨锭,答卷纸也是有别于市上所有的纸张质地,如此,谁也无法偷带事先完成的考卷入内。唯一的疏漏就是食盒里的饭菜,内含乾坤确实防不慎防。

    莫非趵斩的食盒里,也暗藏玄机?

    漏出的题,应该不止张缇一人拿到。同理,张缇的答案,会不会也分给了更多的人作为备选?

    我定定神,把纸卷连同包裹它的油纸一同烧掉,重新添水,研墨。

    非是拒绝张缇的好意,但为了预防考场上出现过度近似的卷子,我只能选择避开他的思路,自己另辟蹊径作答。

    蘸着墨,我心里暗暗惋惜着,正要提笔,却听见考巷外传来锣声。

    “诸考生停笔!”一个尖细的嗓音高声喊到,“现疑有考题外流,生员夹带舞弊,特收回原卷与答卷,严查携带品!半个时辰后发放备用题目!”

    一时间,考场哗然。

    我瞥向食盒的另外两层,点心和菜食我都没动过,如果张缇在里面也藏了答卷怎么办?所谓详查,搞不好是要连同食盒内的菜肴一齐检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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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怀期待地去魔力宝贝2看了看,失望地回来,我还是老老实实写东西作娱乐吧……

    第六十七节 先安排好退路再说

    我瞥向食盒的另外两层,点心和菜食我都没动过,如果张缇在里面也藏了答卷怎么办?所谓详查,搞不好是要连同食盒内的菜肴一齐检视的!

    然而,检查的一行六人,挨个号子搜过来,竟恰好在我面前停下,彼此闲聊几句,随后似乎忘记尚未检查我这间,径直往下一号去了。

    ※※※※※

    数日后。

    “事情就是这样,差点被你害死呢。”我一面喝茶,一面笑眯眯地埋怨张缇。之所以带笑,坏心地讲,是听说数十名舞弊者被清扫出考场,心下痛快。(幸灾乐祸诶。)

    张缇胸有成竹地答道:“放心,没人会查你。”

    连这种突发情况他也已经打点好,真让人意料不到。但是……

    “究竟是什么人会让张大哥来助我?”

    他委屈地提箸,捞向凉菜:“说这种话就伤心了,难道不能是张某自己的主意么?”

    “不似。”我肯定地说。

    “……呵,”张缇放下竹筷,替我倒酒,“怎么不似?”

    “太突兀,于情于理都缺少道理。”我拈起杯子,躲开酒瓶,“不说明白的话,在下可要怀疑是张举人刻意陷我于不义了。”

    张缇愣了愣,手中白瓷酒瓶追过来,我却又是一让。

    “哎呀,”苦笑一声,他将瓶子搁在旁边,干脆地点头,“是有人给张某请托,并付足了打点用的金钱,张某这才敢放开了去做。”

    这才合理。否则,不说他从哪里来的心思,就说这通关系用的钱财,他也是绝对拿不出的。

    “帮我的是谁?”

    “不止一人。”张缇说,“我不能讲更多了,秦小弟担待。”

    “这是好事,又非害我,有什么担待不担待的?”我笑笑,自行斟上半杯美酒,“张大哥神通广大,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好说好说……”

    不怀好意的赞美令张缇冒出了冷汗,他干笑着牵扯衣角,预备站起身来。我立刻伸手,用力摁住他的袖子。“别想逃,我还有事要请张兄跑一趟呢。”

    ——既然你替“不止一人”办事,自然也能帮我的小忙。

    我瞥着远处街心的商队,悄声道:“替我联系车马。三月初放榜,如果我没有考上,就势必要预订好逃亡路线了……”

    “你是上舍生,为什么没考上就得逃走?”张缇不解,他当然不知道我与江近海的约定。

    “这个说来话长,以后再谈。”我取出一锭银子,这是先师那五百两中的一部分,“五两,先给张兄作为预约马车的定金,不一定要走,但是一旦决定,就要立刻出发。”

    见钱眼开四个字就是给张缇准备的,他收下银子,爽快地答应下来。

    “知道了,没问题。安排旅途事宜就包在我身上吧!”

    我点头。

    单是这一条退路还不够,我应该再想想办法,毕竟如果没考上的话,就这样离开京城未免太遗憾了。

    慢吞吞晃回家,我意外地看见江近海躺在内院里树下阖目休息。又是十来天不见,他从北方办事归来,一脸疲惫。

    同样是穿越而来的人,却想要选择不同的道路。唉,到放榜之后,无论结果如何,我们之中必然有人失望。想到这里,我不免怅然。

    进屋换过一身家居服饰,我出门,摇摇他。

    “进去睡吧,入夜就冷起来了。”我说。

    被扰清梦,江近海不悦地睁眼,一时间脸上蒙了淡淡的怒气。看清楚是我之后,他眨眨眼,露出微笑:“……你回来多久了?”

    “刚到。”

    “我也是,午后才到家。”江近海笑道。

    在他身上,我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药草味,就像阿青受伤那次一样。当他起身的时候,旁边的卫刚立刻上前搀扶。

    我心里有数:“见红了么?”

    江近海有些尴尬地点头。“……早知道,我就应该在路上设火药阵。”失败对他来说是羞于启齿的,我能理解——这或许是同为现代人的优越感造成的吧?

    正因为自视甚高,他才敢亲自去干那么危险的事情。

    我小声笑起来:“以后还是老实坐在帷中指点三军吧!别逞能了,又不是什么大侠。”

    “娘娘,你误会江大人了!”卫刚开口道,“大人计策高明,只是那北狄人的领队武功出众,在重围中突然出手,在下猝不及防,才令大人受伤……”

    “北狄?”

    他们去偷袭外国使臣,还是劫杀友邦商队?

    太子刚登上监国之位,贪玩好动的心没有收起来,现在可不要又出什么祸乱才好。皇帝的征战欲一旦重燃,杀个几年不归……对百姓、朝廷和太子本人都是一大磨难。

    江近海哼了声,阻止卫刚继续泄密:“卫大哥,这种事情就别跟妇道人家谈了。”

    猛然闻言,我差点没爆发。

    ——你才妇道人家呢!你全家都妇道人家!

    转身就走!

    “嘿,小姒!”江近海在后边老神在在地喊,“会试考得怎样?”

    我进屋,返身阖上门扇,气鼓鼓地丢出一句话:“不用‘您老人家’费心!”难得想要示好,却又立刻不满起来——我跟他怎么老是这样,一点进步也没有。

    ……他的伤不知要不要紧?

    一想到伤,我忍不住又念叨起那个除夕挂彩的阿青来。从年初开始,认识的人就伤了两个,凶兆呢。不知阿青现在恢复得怎样了。曹寰不在家,江近海不在家,去曹府探望阿青,却得到他已经离开的回答——真让人放心不下。

    第六十八节 戒骄戒躁

    为什么放不下心?

    并非仅仅因为他背上有伤。

    据我所知,他的师父金玉狐已经被捉到,正秘密关押着,等待会审。像这种谋害多位大臣家属的恶人,几乎没有活命的道理,就看是怎么个死法了。

    这消息没有流传出去,阿青应该是不知道的。

    如果他得知金玉狐在押,搞不好会闹出劫狱什么的乱子。以他的性情,绝对不会看着恩师有难而躲起来,哪怕是以卵击石,也会全力一搏以报师恩吧。

    我俩的师父都落难,区别是我知道得太晚。

    “不过,好像做我们师父的人都很背运……”我嘀咕着,倒在席上。

    师父,快放榜了,这回可是一点内幕消息都没有,您老在天有灵,顺便帮帮徒儿吧……

    顿了顿,我自嘲:“啊,师父不让我玩科举来着,八成不会管我在这里是死是活。”

    师父,京城确实是个多事的地方,但是我喜欢。

    怀里的东西硌到肋骨,我坐起身,把小包掏出来,这是刚才张缇给我的礼物。他说是特别挑选来应景,预祝会试得中的小玩意,我也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将黄绢一层层展开,包里首先露出木筷似的细柄,拾起来一看,原来是木簪子。

    素净精巧的原色木簪,确实是高雅的东西,可怎么如此眼熟呢?

    啊!

    我吓得跳了起来:“这是帛阳公主的!”

    就是她拿出来在我面前晃过一次的那根簪子!没错,镂空小球,以及球中关着的木凤凰……

    “原来如此!”

    我一把拉开门,去前院找到江近海:“海哥儿,可以告诉我关于帛阳公主的事情吗?”

    看到我手中的木簪时,江近海的脸色也变了变。

    “她给你的?”

    “不,”我摇头,在他略显放松的时候,说出令他重新紧张起来的话语,“但却是她托人转交给我。”而这个人,在会试中帮了我大忙。

    江近海沉默了。

    “呵呵,看来这回,不考上也难呢……”我笑道,“海哥儿,你没兴趣跟我分享一下关于帛阳公主的情报么?到底她静室里那个秘密接见我的人是谁?”

    “这……”

    “未来蹊跷莫测的感觉,我可不喜欢。”我盯着他,“既然你发誓对我好,就一切坦白吧?”

    见我逼得紧,卫刚上前一步:“娘娘,请体谅大人的难处!”

    太过盛气凌人是不好的,虽然江近海像没有充满氢气的气球,既不飞也不爆,但卫刚却是个脆生生硬邦邦的瓷坛子,摔不得砸不得。

    他忠心耿耿挡在主人身前,仿佛我会吃人般。

    江近海忍不住偷偷笑起来,用口型说:看在卫大哥这么兢兢业业的份上,你就放过我吧?

    我的目光落回自己手上,一把将木簪握紧:你可别后悔哦。

    “你威胁我。”江近海无声指责。

    “我什么也没说。”我无声辩白,做了个鬼脸。

    其实卫刚横在我们之间也有坏处,江近海张张嘴不知想说什么,但还是没出口。我没那么好耐心看他的表情,转身回屋。

    随后他就给我再次落跑,据称是去不远的州县办事。

    所以这回放榜时,无人可差遣探看。

    我依然沉着气不去凑热闹。张缇在京,有好消息他一定会带来,否则还是不用期待上榜了。

    ※※※※※

    “今晨发榜,秦生是成竹在胸呢?”

    许久不见的曹寰一手拢着袖,一手提笔,往画纸上点缀桃花。我立在旁边观看,对他貌似无意的问话,摇头苦笑。

    “先生取笑了。结果既然已经贴出,急不急都是一样。与其同满街学子争挤踩踏着先睹为快,不如静待鹊儿上门来。”

    我解释着,新倒一碗茶,双手递给曹寰。

    “呵,确是有数了。”他抿了半口,轻轻皱眉,“重沏吧。这是新壶,泡出的茶水浮躁意气,缺其蕴味。”

    “是,先生。”

    我将曹寰语中的警示收下,换旧壶,重新取水按煮茶程序沏茶,只是沏出的茶水总也无法令曹寰满意。待到不知第五壶还是第六壶煮好、茶叶都快用光的时候,他这才停止了刁难,起身将墨迹已干的画幅卷起,放入长匣中,递给我。

    “嗯?”

    这个给我做什么?

    “此图赠君:盛世桃夭,春风得意。”曹寰微笑道,“秦斯,我已得到消息,你被取作会试头甲十九名。恭喜。”

    “……啊?”

    “还不快回家备起厚礼?你应该去拜谢主考的礼部左侍郎才是。”曹寰提醒。

    对,这边必须赶快去示好,录取的恩德,自古以来即使是认作恩师也不为过。“嗯,谢过先生!”我接过画匣,喜滋滋地转身,到门口又突然想起,回头:“学生改日必定登门,郑重叩谢先生再造之恩!”

    曹寰理着笔尖,微笑道:“待到殿试之后,一并作谢吧。”

    ※※※※※

    殿试的日子在三月中旬,时间可以说是尴尬无比,要详细备考的话不够,什么也不做的话又闲得厉害。于是我选择同会试头甲第一名的会元大人,也就是趵斩,以及临阵脱逃的张缇一同游玩,直到殿试之前复试的日子。

    复试也是很轻松,基本上没问题就过去了,据说只是从相貌上审查一下,太难看的不准上殿,免得惊吓到龙体。

    复试再过几天就是殿试。

    那日,四更刚敲过,我就在殿里等着了,可惜不是殿试的那座宫殿。

    “你看,本宫穿这样如何?”东宫穿着黑色为主、红色为辅的太子服,得意洋洋地转了几圈。这是他上任以来第一回殿试,虽然主考的是皇帝本人,他作为陪同人员却也格外兴奋。

    第六十九节 殿试:也可以乌龙

    今天有事,提前几分钟更新……囧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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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本宫穿这样如何?”东宫穿着黑色为主、红色为辅的太子服,得意洋洋地转了几圈。这是他上任以来第一回殿试,虽然主考的是皇帝本人,他作为陪同人员却也格外兴奋。

    “无论好坏,独一无二。”

    我在心里打呵欠,希望殿试时候不要睡着才好。

    一道道精美的食肴摆上桌,东宫拖着我同进早膳,盛情难却。御厨的手艺真不是吹的,能把色香具佳的菜肴弄得淡然无味,也是一种异能了。

    喝着不知什么熬成的五光十色的羹汤,我半梦半醒之间,猛然听见东宫开口道:“今晚本宫打算去缠着父皇,让他点你做状元!”

    噗!

    差点就喷了一桌。

    “三公子!”我擦擦汗,改个称呼,“殿下!我并没有做榜首的兴趣,你千万别贸然行事!”

    “……哦。”

    难得东宫没问为什么,也没反骨一挑说我偏要。但他安静下来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恶作剧般的笑,我有不好的预感。

    ※※※※※

    待到五更上殿,照例是点名,然后废话一通。

    这个大臣发言那个大臣也发言……奇怪的是半天不见皇帝与东宫身影。轮流发言到最后,两侧站的大臣都无话可说了,面面相觑,索性呼啦啦逃了出去。

    二十名会魁(也就是会试前二十名)不知所措地站在殿中。

    没记错的话,太子是跟我一齐离开东宫殿的,脚程再怎么慢,也该到了吧。莫非出状况的不是最爱开小差的东宫,而是绝对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问题的皇帝陛下?

    场面真冷,大家无语地等着那个早就该到的家伙。

    此时,廷官突然一声长报监国驾到,东宫从屏风后大步迈出,立在龙座旁侧。等学子行礼结束,他肃声道:“今日廷试,圣上亲拟题一,所询事者有三。本宫奉命策试,午时赐卷,日暮则收。”

    说着,一道诏书被内官捧了出来,东宫接过,放置在龙椅上。

    啥米?

    皇上呢?

    不要告诉我就那么一份皇诏代替他本尊了啊!我、我、我虽然是太子妃,又经常出入皇宫,却一次也没见过皇帝长什么样子啊!太不公平了!

    “午时已至,赐座,颁发策题。”

    东宫全无在我面前那贪玩好动的模样,眉目间自有皇家的庄严威仪。我抬眼偷偷看他,他泰然回视,如同与我互不相识一般。

    因为天子意外缺席,考卷到中午才发下来,匆匆看过这上千字的题目,各人几乎立刻动笔,就怕到日暮时候尚未答完。

    偌大的殿堂里,能听见的只有轻微的咳嗽和脚步声。

    东宫在龙案一侧摆放了白玉案桌,自己也安静地坐在案后,拿一卷书慢慢翻看,不时抬眼扫视殿下众考生。

    后来他伏案睡着了。

    ※※※※※

    “阿嚏!”

    喷嚏不断,鼻头红红,被御医和宫人捉着灌药。

    考完以后,回到东宫就看见他变成这样——在四面通风的文华殿睡觉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怎么不是第一个搁笔的?”他不太满意地揉揉鼻尖。

    “有必要么?”我在他的“病榻”前坐下。

    东宫哼哼:“……也不是最后一个。”

    我索性不理他,随手翻他桌上的书卷。

    他突然撑起身:“别动!”

    嗯?

    等到让殿里的人都退出去后,东宫才又趴回床榻上,松了口气道:“现在你可以看了——偷窥奏折是死罪,知道么?”

    “奏折?”

    我捧起那本厚厚的书,望着它完美的装订线和边角:电视里的折子可都是真正的一张纸折起,加个封皮保护一下了事……这么厚也敢自称奏折么?

    “几个大臣吵架,吵到最后就是这么一大叠陈情书递上来。”东宫头痛地拉起被子,“居然把几块破地归谁的事情丢给我裁断……”

    我一头黑线地把奏折合订本放在桌上:“三公子,你好生休息,我得先回去了。”

    收拾包包,去见曹寰。这回他帮的忙不小,在我决定是否与帛阳公主进一步接触之前,首先得去感谢他的援手才是。话说回来,也算是他的将功补过吧?倒是挺有诚意。(能把阿青给我好端端还回来就更妙了。)

    “别急着走!阿嚏!”东宫指着那本陈情折,“你先告诉本宫,那玩意儿怎处理?本宫根本就看不进去,他们为什么就能把东西写得如此乏味啊?”

    敢情吵架还要吵得跌宕起伏、妙趣横生才符合你的审美?

    “这个……三公子,你自己不愿意看的,就丢给别人嘛!比如圣上?”

    不提还好,一提这人,东宫立刻炸开:“找得到父皇就好了!连殿试都开溜,害得本宫临时顶上!“

    啊,竟然是开溜?这这……

    我大胆地猜测:“……该不会,圣上跟你一样,喜欢溜出宫去?”

    东宫安静了。

    他没能反驳,也就是说,我猜对了。

    果然有些性格是会遗传的,或者说,相似的生活环境会造成相似的扭曲度。不过这个与我无关。

    第七十节 谨遵师训

    我……睡过头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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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雨贵如油哪。

    从东宫出来时,老天就淅淅沥沥地落雨了,我随手在街上买一把伞,回家去。江近海的家门紧锁。我没钥匙,准确说,没想到会出现他家无人的情况。

    “啊……”

    拐弯去学馆,张缇不在,趵斩不在,没有认识的人。诶,怎会出现白天风风光光去殿试,夜里孤苦伶仃没人收留的惨状?

    比较了一下从学馆到长辈家的距离,我舍弃了徐老,径直往曹寰府上去。

    曹寰在后花院的亭子里喝酒,檐下的灯笼有些湿了,斑斑点点。

    “先生。”

    我行礼,瞥见石桌上的棋盘和黑白子。我对围棋没研究,也看不懂这是未尽的局,还是胜负已分。

    曹寰伸手,慢慢收捡着棋子,一枚白的、一枚黑的,放入盒里。

    “你来了,廷试的题目是怎样?”

    我答到:“先生早就知道了吧?”

    “哦?”

    “策试的题目,短短千字做引,无论遣词与造句,风格都与先生神似。”习惯是一种很自然存在的东西,不刻意压制的话,几乎就等于签署了自己的名字。

    曹寰笑:“不可胡说,此是皇上亲自拟卷所成。若本官代拟,你岂不是要担上窃题的嫌疑?”

    “先生说得在理。”

    我看着满盘棋子渐渐减少,曹寰不像是随意取拾,却似将落子的顺序反过来一般,每一步都记在心上,可以收放自如。

    “秦生,不会棋的话,许多事情无法意会,所以,还是要学学的。”他说。

    “学生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不要偏偏是学围棋啊!我在心底拼命摇头:围棋这种东西对于我来说实在太深奥了,中国象棋和国际象棋都还好,要不,咱们试试跳棋或者飞行棋也行?

    曹寰轻笑。

    “是了。以曹某所见,你阅览的书籍经典虽然众多,却杂乱无章。言谈中的理论与典故,亦不成体系。”

    “先师讲求顺其自然,所以——”也就是给我放牛吃草啦……

    “或许不妥吧。既然你挂名于曹某名下,那么,是否有心重筑坚实无遗的基石呢?”

    曹寰将自己面前的杯子倒扣过来放置在托盘里,棋盘对面的那杯残酒,则随手洒向花丛。我这才注意到似乎有人刚刚离去,棋局也是那人与曹寰对弈留下的。

    “嗯……学海无涯,当然是听由先生指点了。”我有些心不在焉地踱了两步,到棋盘对面站定。这里的坐席是崭新的,铺了整整六层。看来对弈者身份不低,能担待上皇亲国戚级别的待遇。

    我暗忖:跟着曹寰混,如身处云里雾里,吉凶难料。他最大的后台无非是东宫,而东宫本身任性顽劣、小孩子脾气不服管教,实在是可靠不起来——连监考都能呼呼大睡。

    唉,手里人脉太少,资料短缺,目前依然只能观望。

    如果能拥有张缇那种在短时间内理清人事关系的行动力,那就再好不过。可惜,最近他忙着四处游玩,结交权贵。没有足够的实力的人,想要把张缇收归己用,是难?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