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手遮天第1部分阅读
纤手遮天 作者:欲望社
纤手遮天 作者:锦绣狂欢
引子
“娘娘,今晚终于能在殿下的宴会上露面了,咱们可要好好打扮一下,让围着殿下的那些妃子都羞愧得找不到地方躲呢!”
侍女喜滋滋地替我插上最耀眼的簪子。
看着铜镜里那位雍容华美的女子,我微微一笑——好久不见自己的女装模样,还真不习惯了,怎么看怎么别扭。
“娘娘也很期待吧?每回一有要事,就突然心悸病倒,我们都很为娘娘担心呢!”宫女们唧唧喳喳地笑道。
哟,说到心悸……
我捧着胸口,突然脸色一变,轻声呻吟起来。
“啊,娘娘!”
在宫女的惊呼声中,我顺势打翻盛放首饰的锦盒,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殿下,娘娘她又……”
有力的双臂抱起了我,轻缓地放在床榻上。
“还不快退下?爱妃身子弱,哪里经得起你们这样喧哗!”一个威严的男声呵斥着。
等四周一切都安静下来,这男子才俯下身,戳我的脸。“还装?她们都被我赶走了。”他亲昵地用鼻尖蹭蹭我的耳朵。
我睁开眼,对他俏皮地一笑。
爬起身,我费劲地脱下层层叠叠的华服,换上早已藏好的朝服。洗净铅华,抹去胭脂,还我本来面目。取掉头饰,长发散披于肩,他——当朝监国、东宫太子——俯身替我梳理乌丝,高束在脑后。
贴上鬓角,戴上乌纱,我嗔笑着推开他,自己来描出一双如云似水的黛眉。
一转眼,我已经由体弱多病的太子正妃,变成了叱咤朝堂的内阁大学士兼兵部尚书!
“啊,本宫什么时候才能带着娘子见人咧?”东宫太子殿下故作不满。
“活该,谁叫你要让六部尚书共进晚宴,莫非我还会分身之术不成?”想也知道,只好又是“久病”的太子妃缺席了,“该走了,别忘记我们的约定,每个月我只回来住一天哦!”
“可是,请教秦大人,本宫什么时候能一亲芳泽呢?”他歪了歪头。
从小到大,我最喜欢看到他这种神态,仿佛他不是一国太子,只是邻家小弟而已……
潇洒地挥挥手,我在从密道口离开之前,回首告诉他:“到你追到我的时候为止,继续努力吧!”他无奈的表情逗得我想笑。
究竟是怎样的机缘,让我这样一个从现代穿越来的小女子,同时身兼太子妃与大学士的职务呢?
这要从十二年前说起——
第一节 穿越与穿越
“起来!”
“喂,起来,别装死!”
谁啊,人家连气都喘不过来,你还死命扯人家的脸……
我吃力地睁开眼,眼前一片朦朦胧胧,看不清的人影来回摇晃,弄得我头更晕了。
“哗啦——”
凉水当头泼下,终于清醒!
我猛然睁大了眼睛——这是什么状况?
手持花瓶的小男孩趴在我身上,左右各有一名十七八岁宫女打扮的女孩,颤抖着按住我的双手。
见我醒了,男孩扯出一个顽劣的笑,道:“啧,现在知道了吧!以后还敢不敢跟母后抱怨?”
我呆呆地看着他。
——到底出了什么事?这小鬼头是谁?
“还不知错?”男孩丢下瓶子,拎起被褥就往我头脸上盖过来,死死压住不让透气,“小王倒要看你这口气有多长!”
两个助纣为虐的女孩抖得更厉害了,颤着声音劝:“殿下息怒啊……人已经厥过去一次了……”
等你们软绵绵地劝好,我都给憋死了!
我使出吃奶的力气挣开两个宫女,掀起被子蒙到男孩身上,双手一推,就把毫无防备的男孩推了个筋斗,咚地一声从床上摔下去。
“天啊!殿下!没伤着吧?”
宫女如获大赦,忙不迭去扶小男孩。
“你!放肆!”男孩又羞又气,指着我吼起来。
我在床上站起身,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难道不是古代的宫殿吗?大理石铺的地板光滑得可以映出人影;屋顶十分高,房柱是暗红色,比我双臂合抱还要粗;十来个宫女打扮的年轻女孩分别立在宫殿的各处,惊恐地看着我。
那个跋扈的小屁孩推开扶自己的宫女,跳起来喊:“来人啊!这个女人想行刺小王!”
行、行刺?
我的视线这才又回到男孩身上——居然是一个超级萌的古装小正太!虽然拽兮兮地,一口一个小王,而且还没轻没重差点闷死人,但是眼睛和鼻子生得好可爱!
等等,现在好像不是被萌到的时候!
“来人啊!”小屁孩还在呼叫侍卫。宫女们喊也不是,劝也不是,手足无措。
而我这个“罪魁祸首”更手慌脚乱了,隐约回忆起:自己刚刚不是正玩游戏吗?怎么会莫名其妙跑到这样古怪的地方?
一定是在做梦!
我死命掐了自己一把,痛!
这么长的指甲,白白嫩嫩的指头?不是看惯的那双敲键盘的手啊!而且没戴眼镜我怎么可能看这么清楚?
惊叫一声,我从床上跳下来,奔到最近的铜镜前一看——映出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脸!
……
“快来人啊,太子妃又晕过去了!”
※※※※※
细小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悄悄钻进我的耳朵。
“听说今天不是殿下把她给掐晕的呢……”
是小女孩的声音。
“真可怜,殿下总拿娘娘出气,她又不能反抗……”
“这么小嫁进皇家,又遇上蛮横不懂事的太子,可怜的太子妃。”
“能嫁给太子是几辈子的福分啊!”
“嘘,你们不要命了!?敢议论这个!”又一人轻声道。
宫女们悄悄瞧向床榻,这才赫然发现当事人——我——太子妃娘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大睁着眼睛朝她们猛看!
唰,瞬间全体宫女归位,该干嘛干嘛去。
我悻悻地坐起身,立刻有人服侍穿衣裳,然后半拖半抱去梳妆台前面,清洁面部,梳理头发。
盯着镜子里面那张模糊的娃娃脸,我心想:糟糕……真穿越了……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虽然说这样问显得自己有点脑残,但是最好还是问一下吧:“那个……现在是什么朝代?”如果是汉、唐、明、清之一,我对历史还稍微有点印象的说。
宫女们面面相觑,似乎对这个问题反应不过来。
呃,那换一个吧。
“我叫什么名字?”这个问题听起来更脑残——不,简直就是脑死亡……
果然,宫女们愣了愣,几乎同时高声叫起来:“传御医!快把刘御医叫回来!娘娘真病了呀!”
不一会,穿着软甲的侍卫带了一名男子进来。
那男人看上去二十出头,一身青色的长衣,头上戴了儒生帽,手上提一个木盒子。我只来得及粗粗地瞥了眼,床帐便被放下来,遮住了视线。
伸出帐外的手腕被冰凉的丝线轻轻勾住,这是在号脉吧?
又不是真的生病!我皱起眉头想要缩回手,却被宫女扣住动弹不得。
那个御医开口询问病情,声音颇好听。没等回答,宫女便争先恐后地诉说起我一醒来就说胡话的事情。
“我只是想知道现在是什么朝代和我穿越成谁了而已啊……”我委屈地咕哝。
此时,腕上的线突然轻轻弹动。
御医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回我清晰地听见了一串……英文!“canyopeakenglish?(会说英语吗?)”
英文!!!
“啊?啊!yes!(嗯!)”
居然能在这里遇到会英文的人!我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用蹩脚的英语跟御医悄悄对话。
宫人们听不懂,纳闷地守在一旁。
几句对话之后,我才明白,原来御医也是穿越时空过来的人,而且同样来自21世纪!至于自己的身份,因为我英文不太好,只勉强听出来是“王子”的妻子,朝代什么的则完全没有听明白!
还想问什么,却找不到正确的单词,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正着急呢,御医却松开了丝线,起身对宫人道:“娘娘内息紊乱,神志不甚清明,是否跌倒或者受了刺激?”
宫女有苦难言:“这……”
御医了然道:“近几日娘娘或许会出现失忆症状,但身体已无大碍,只是要注意,别让她受寒。”
失忆?
唔,好办法……
我竖起耳朵听御医说话,偷偷地掀起床帐想要看清楚这人的长相,可惜只见到一个背影。
真是……遗憾呢……
※※※※※
“娘娘请起身,东宫殿下就要回来了!”
我睡得正香,突然被宫女一阵狂扯,莫名其妙就给套上了很多层衣裳,摆出正襟危坐的样子搁在案边。
东宫?那是谁?
等到看见那个拽兮兮的小屁孩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宫女们都口称太子殿下,我这才恍然大悟,感情那个小孩子就是我老公,就是御医说的那个“王子”?
有没有搞错!
穿越回古代不是都能遇上帅哥吗?我才不要嫁给这种小孩子咧!
那个除了“是太子”以外所有信息都从缺的小屁孩瞪着我看,然后挥手让宫女们退下,连死皮赖脸呆着不走的年长女官也被赶走。
“……奇怪,”他大咧咧坐到案桌上,“今天怎么不假惺惺跟小王问好了?”
说着,伸手啪地一声拍到我额头上。
——皇家人都这么没教养吗?开口就是火药味!
如果他以为自己面对的还是那个乖乖听话的太子妃,那就大错特错了!屏退下人正好,让姐姐来替天行道吧!
我想着,揉揉额头,就真拎起小太子的前襟,咚咚两个爆栗敲到他头上:“给你点颜色还开染坊了?不要以为老娘让着你,你就可以胡作非为!”
“老、老……?”
这个自称显然吓到了小孩子,他一时反应不过来是怎么回事。估计平时是欺负太子妃欺负得顺手极了吧。
“……敢打小王?”他终于发现了这一点,立刻跳到地面,吸气准备叫外援。
“怎么,又想找侍卫帮忙?真没用!”
激他一将,不信这个小屁孩不上当!
咔地一声,小太子闭上嘴,然后立刻红着脸回头吼:“笑话,我干嘛要叫侍卫!”
哟哟,连“小王”都忘记用了,真是很可爱啊!我心里狂笑,表面上不动声色:“好吧,反正我们两个谁看谁都不顺眼,我也不想跟你有什么来往,你玩你的,我出去逛逛。”
“哎?”小太子刚捋起袖子准备打一架,却看到我——他的妃子拖着笨重的衣裳,嘿咻嘿咻往雕花窗走去。
我推开窗格,观察宫人巡行的路线,找准时机翻到东宫外的走廊上,猫着腰躲进花丛阴影里。
太子身高不够,踮着脚尖冲外面望了望,脸上一副“我干嘛要管那家伙死活”的表情,返回室内睡大头觉。
我吐吐舌头。
别说,这窗台还真高,翻着挺吃力。躲在花丛里面,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手,细皮嫩肉是没错,但更奇怪的是,好像很小?
回想起来,镜子里面看到的那张娃娃脸,莫非真的是小女孩的脸?别人穿越不都是穿成十六、十八岁吗?
“唔……”挠挠头,我决定不考虑这么没建设性的问题,沿着走廊下面的影子往东宫后方移动。
要去哪里……
对了,目标是去找那个同样是穿越过来的御医!
可要上哪里去?御医应该不是住在皇宫里面的吧,那应该怎么找到他呢?
我蹲在花园里,非常认真地沉思起来。
正犯难呢,突然听到外边一阵悉悉索索,几个小宫女轻声互相催促着:“快啊,他快经过那边了啦!”
数人一路小跑,往花园的某个出口去。
反正也没事做,我抱着长长的裙摆跟在她们后面。要说这黑黢黢的光景,只靠天上那个时隐时现的月亮,还真难分辨我的衣服是不是宫女装哩。
小宫女们熟悉地形,知道怎么躲开巡逻者和定点守兵,七拐八拐地在花园和走廊、小院之间穿行。
我紧跟其后,累得不行,也不知道到底走到了什么地方。正在考虑着要不要放弃跟踪的时候,那些宫女突然轻叫道:“呀,来了来了!躲好啊!”哗啦几个人全都扎进花丛里藏了起来。
唔?
咦咦咦?
从走廊路过的,不就是那个御医吗?看身材和衣服应该是他没错,还提着那个巨丑的木盒!
“嘻嘻,刘御医每天晚上都要巡夜,太医院的院使大人还真是会欺负新人呢!”“但是这样很好呀,可以让我们多看他几眼呢!”“嗯嗯!”小宫女们唧唧喳喳地悄声笑起来。
刘御医似乎隐约听见这边有动静,回头看了看,花丛里立刻一片安静。
等到宫女们从花丛里钻出来的时候,医师已经走远了。
我在干什么呢?
当然追刘御医去了。
一颗石子敲到他帽子上,无反应,再来一颗!居然还是没反应?
我忍不住在心里埋怨这个人的迟钝,一边嘀咕一边跟着他的路线,转过花园里的石山。
咚!
那御医竟然就等在石山拐角后——我直接撞到人家身上去了。
“我还以为是……”曾经在帐里听过的好听声音再次响起,紧接着,一双大手把我给抱了起来,放在石头上坐好。
“这不是太子妃娘娘吗?”刘御医笑眯眯地与我面对面。
第二节 他乡遇故知
我惊讶地看着他。这是一双多么迷人的眼睛啊……简直就像海绵一样,把我整个人给包围起来了,动弹不得。
“偷偷溜出来不要紧吗?”
“唉?啊!”我这才回过神来,急忙伸出小手抓住对方的衣服,问,“你也是穿越过来的吧,知道怎么回去吗?我不要呆在这里!”
刘御医苦笑,说:“如果我知道的话,还会留在这个时代吗?”
我一愣,想想也对,能回去的话人家在这里干嘛?
叹了口气,又问:“不管怎样,既然都是穿越人,那就难兄难弟了。认识一下吧,我是2007年来的,你呢?”伸出手。
对方也很上道地握手示好:“一样一样。”
“啊?”居然是同时代耶,真是好运,“但是感觉你混得很好嘛,完全没有生疏感呢。”
“……因为我已经穿过来二十年了,才到这个时代的时候,比你还小。”刘御医坦白道。
“哦哦,那么是‘老古代’了?”我哈哈一笑,爽朗地拍拍他的肩膀,“以后多多关照啊!”
“老古代……你的用词真……”
刘御医尴尬地咳了一声,又提醒道:“太子妃娘娘,你现在是一个八岁的贵族小女孩,言谈举止请一定注意不要太现代化,不是每个古代人都能接受现代人的先进观念。”
“哦?”
这一点我还没想到,挑起半边眉毛,示意对方继续讲下去。
刘御医似乎又一次被打击到,一边咳嗽一边说:“比如随便跟太医院的医士勾肩搭臂,那就是毫无疑问的死罪!”
“死罪?”
吓,那么可怕?我立刻收回手。
刘御医严肃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是死罪,而你身为太子妃,大概是关到哪里反省吧……明白了?”
乖巧地点头。
“我才不想嫁给那个小屁孩呢,你带我出宫去好不好?”我继续乖巧地提出这个吓死人的建议。
“不行!看来你完全没听懂!”御医皱起眉头道:“我努力了十几年才挤进太医院,可不是为了冒险把你救出去!”
拒绝得很干脆嘛!
完全没有同胞爱!
我阴险地笑了笑:“不答应的话,我就要叫咯?人家要说你非礼。”我脸上挂着大大的四个字“唯一死罪”。
“你……”
哈,他没料到我突然威胁起他来,吓了一跳。
“别你啊我的了,来来,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套近乎,套近乎,同是现代人,那么生疏干啥?
“刘宗。”御医拭汗。
我好奇地继续追问:“是在现代的名字吗?”
“不……”
“告诉人家你现代的名字啦!一点诚意都没有!”
不过,他好像不需要显示什么诚意……
“告诉你也没关系,我叫江近海。”他一定不明白我问他在现代的名字做什么,对于他来说,那毕竟都是几十年前的东西了吧。
已经几十年没有人这样叫过他了。
猛然听见这个名字,我一愣,随后大叫起来:“江近海?”
他急忙捂住我的嘴。
——对啊!要命,引来卫兵就完蛋了!
我拉下御医的手,两眼放光地问:“是不是我们公会的战士啊?江近海,海哥儿?”
“咦,你是……”他一脸诧异,似乎意外怎会有人知道他在现代的事情?
没错,就是他!
“我是秦姒!我是牧师队长秦姒啊!”
“秦姒?”
他艰难地回忆着,也对,网络和游戏,这些事情对他来说已经过去几十年了,虽然在我看来不过是几小时前而已。
“海哥儿,是我呀!”
他乡遇故知!我高兴得眼泪哗啦啦地,抱着江近海直哭。
“啊,是你!你怎么也来了……”江近海震惊之余,爱惜地把我抱在怀里。
我用力蹭他的衣服——不仅是现代人,还是认识的人,呜呜呜……果然上帝帮你关了门,还是会开一道窗缝的。“不知道呀,那个boss刚死,我就莫名其妙来这边了。”
“我也是。”
不过却比我早了几十年……
想到这里,我同情地伸出小手摸摸他的脸,说:“真可怜,才穿越来的时候,一定很无措吧?”连我这种女中豪杰都给吓晕过去了。
他握住我的手,微笑。
“不,没什么,我很高兴能比你早些来。”
“为什么?”
“因为这样就有能力照顾你了。”
耶?
他伸手轻松地抱起我,道:“走吧,带你离开皇城。”
“咦?你不是说……”辛苦十几年不能为了我白费什么的……
江近海道:“那只是借口。如果是小姒的话,我愿意冒险。或者说,你不愿意离开皇宫?”
我立刻举手。
“愿意!我当然愿意,海哥儿带我去闯荡江湖吧!我要吃香喝辣,还要做一代女侠喔!”
让你看看适应力超级强的现代女孩的魄力!
“呵呵……”他只是笑了笑。
※※※※※
江近海带着我悄悄走到宫后苑,从鸽房中取出一只腿上有标记的鸽子放入夜空中。不一会儿,便见几名黑衣人突然出现在我们眼前。
“把这个小女孩送出去,不要惊动任何人。”江近海说。
“她是……?”
“休要多问。”
“明白!”
还没等我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一件披风便将自己从头到脚遮了个严严实实。在黑暗中迷糊一阵,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只隐约觉得,海哥儿似乎不是普通的御医……
※※※※※
江近海的住宅在京城里边,比邻闹市区,交通方便。占地不大,两套小院,一栋主屋,几排厢房,两三个仆人。
想吃香喝辣,可以。闯荡江湖?
做梦去吧!
我对着满屋悬挂的纸条眨巴眨巴眼,纳闷地问江近海:“海哥儿,这些是什么啊?”
“是这个时代的礼节、称谓、法令、习俗等等——我从小到大做的笔记。”
乖乖,那么大一屋子,真是一个很认真的人呢,不过这样秀给我看的用意是……
江近海把正往外边溜跑的我捉回来:“全部看一遍,好好记住!”
果然……我哭丧起了脸。
江近海的笔记十分详尽,在不引起别人注意的前提下,他已经做得相当好了。
从他的笔记中,我了解到这个国家的国号为天麟,占地广阔,但似乎并不位于亚洲,或者说,不存在于现代人认知的任何一片大陆。
现任国君被称为帝,他是开国皇帝(也就是说这个国家还很年轻),年号元启,今年为元启十五年。
我仔细地看了看太子和太子妃的情况。
东宫太子殿下年方八岁,妃子是长青宫老太后侄子“定国公”的长女秦氏(就是我),今年亦是八岁,小小年纪已具花容月貌之势,才艺出众且贤淑有德。二品道教真人预言:此女将来定能很好地辅助新帝,母仪天下。
除了东宫以外,元启帝还有七个儿子,东宫太子排行第三。
这边暂且不提,写的都是些复杂的人际党派关系,不知道江近海记录这个做什么?
国家的官阶依然是论品排级,分六部,采用内阁制,选取官吏则是举荐与科举方式并存。国内外旧朝余党猖獗,加上元启帝性好征战,常年御驾亲征,所以政事由六部分担,交由内阁裁决。
天麟宗教以道教为主,兼有一些不太好定义的民间宗教信仰,也不乏危险的宗教组织。
农耕、渔猎、蚕桑等,基本处于自给自足状态,工场作坊之类也有。商业不算发达,商人地位低下,但政府鼓励经商,发展前景算是比较光明的。
要注意的是,一些俚语和发音与现代不同,书写用字体则完全无法通用。
然后要记住遵守特定的法令,并且……
“看得很仔细嘛,小姒。”江近海端了一碗浓稠的羹汤,轻轻地放在案前。
“能不能弄个凳子?我这样坐着腿好容易麻痹……”我抱怨。
没错,这个时代最郁闷的就是没有凳子椅子一类的东西!所有人都是席地而坐,案桌也矮矮地。这样虽然显得空间很高,但却让我怎么坐怎么别扭,跟日本人似的。
江近海道:“一般的女孩是采用跪坐方式,不过那样容易让腿部形状不好看。”
“是吗?”我试了试跪坐,膝盖立刻疼起来,连忙继续盘腿坐好。
江近海笑了笑,将我抱到自己腿上,轻轻揉着腿脚。
不愧是医师,手法一流。
“海哥儿,你真是好人。”
江近海低声笑道:“这算不算好人卡?我可是不收的哟。”
咚咚。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大睁着眼睛做无辜状:“海哥儿……我还以为你很讨厌我呢……”
“为什么会这样想?”
“上次公会举办网友见面的时候,我再三提醒你一定要准时,结果你都没有来啊。”我低着头,有些尴尬地挠挠脸,“唉,算了,对你来说是几十年前的事情,早忘掉了吧?”
“不,我记得很清楚。”
江近海轻声回答,伸手抚摸我稚嫩的小脸。“那个时候,我去了,但只是在咖啡厅外面,远远地看着你们而已。”
“为、为什么?”仿佛知道对方将要说出什么话,我的脸颊变得微微发烫。
还问为什么?“小姒啊,你带着你男友来参加聚会,叫我情何以堪……”江近海慢慢靠近我的脸,在上面印下一个亲吻。
他说:“刚到这里的时候,我以为就这么结束了……感谢上天,把你送还给了我。”
等等……
不要这样子注视着我啊,气氛突然变得好暧昧。
我手足无措地轻轻推着他。
“你是我的了。”江近海像对待玻璃娃娃一样,珍惜地侧着头看我。
——你是我的了?
我直觉地想逃!
却被他的大手牢牢地圈住。
“我、我现在才八岁……”天啊,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没关系,我会等你长大。”
我们有的是时间。
看着江近海认真的眼神,我突然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我似乎忘记了,自己面对的并非一个月前那位温文有礼的游戏玩家,而是在不知名的封建历史中独自生存数十年的,陌生男人。
很陌生……
第三节 别了,京城!
每天早上天不亮,后街的菜贩子便会推着车路过。
江近海的宅院不大,清晨,我已经习惯在木板车的轱辘声中醒来。爬起床的时候,江近海总是已经去太医院“上班”了。
他说上回是我运气好,他是内宫总管推荐的新人,太医院的院使大人就给他来了个下马威,活活排了他一个月的值宿。然后他每日依照惯例,要在皇城的外围转上一圈,跟守卫长官和女官长碰个面,于是让我给跟踪上。
而今,他开始正常作息,值宿之类的事情,偶尔也会填个“肠肚不安”来糊弄过去,溜回家陪我读书。
说是陪我读书,人家都完全不认识字,全靠江近海念给我听。
天麟以及前朝的书卷有不少精彩的小说,半白话的,很好理解,不懂的地方江近海会自动翻译一下。
“什么神仙妖怪的,都好假喔……”
我没趣地坐在案边,用白纸去将烛光反射拢来,让江近海能看得更清晰些。他这样子十几年了,眼睛没近视真是奇迹。
“好想出去玩。”我小声道。
“啊,你不说,我都快忘记了,今天给你带了些东西。”江近海起身,到前院去取了木盒,从里面拿出一叠纸片,还有一个荷包。
展开纸片,只见中间包着红红的一小块绒布。
“这是什么?”我纳闷。
“胭脂。”
哦……胭脂……
胭脂?
我跳起来:“给我这个做什么?胭脂?”
江近海诧异地看着我,解释到:“我以为女孩子都喜欢化妆品,还买了一些香粉……小姒?”
“我才不要!”
开玩笑,我可是极度宅的“现代|岤居人”,在现代可以几个月不出门,也用不着化妆什么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一个小女孩子化什么妆啊,吃饱了撑的!
江近海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道:“那小姒喜欢什么,告诉我,我尽量……”
“我要出去玩。”我直截了当地说。
“不行,会有危险。”他直截了当地拒绝。
虽然知道他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我仍然忍不住要抱怨:“可是自从到了你这里,我就根本没出过门!屋子里面没电脑没网络,你让我怎么过啊!”
“照你说的,京城大街上还能有网吧不成?”江近海更加无奈。
网吧当然是没有,但是……
“不管,我要出去!”
“不行。”江近海平静地回答,起身推开房门,“夜也深了,就这样吧,你先休息。”
什么叫做就这样吧?
我叫到:“海哥儿!不要以为你比我早来就可以管着我!”
江近海在门前回首,露出一个微笑:“我管着你,并非因为阅历较深,我只是在保护自己未来的妻子不受到任何伤害而已。”
未来的妻子?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追上前抓住他的袖子:“等等!你该不会就要把我这样子关到……结婚……吧?”
我没有答应他的求婚吧?
不,他根本没跟我求婚,只是自顾自地表白然后就得出“上天把你送还给了我”“你是我的了”之类令人难以置信的结论!
天啊!
作为在网络上吃香的美女,我只是习惯性地将江近海的表白当作候选项而已!想不到他不仅是当真的,而且还决定身体力行地将我变成他一个人的专属品?
那绝对不可以!
“难道要一直禁足到成婚为止吗?”我不敢相信地追问。这样子跟强迫成亲有什么区别啊?
江近海微笑着,在月光下用手指抬起我的下巴,轻声安慰道:“不会太久的,这个时代,十五岁就为人母的女子不在少数。等我京城的事情忙完了,就带你去安全的地方成亲,好好过日子。”
十五岁生孩子?
晴天霹雳!
我的大脑几乎停止了运作,呆呆地任由江近海亲吻自己……
正在此时,小院墙上黑影一闪,眨眼间已经有一名黑衣人落到院内!
江近海一惊,立刻将我护在身后。
“大人,有密函!”黑衣人目不斜视奉上一封信,转身便跃出小院。
江近海神色严肃,一手揽住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我,关门进屋,拆信细读。
阅罢,他烧掉信件,低声道:“计划改变,小姒,我们现在就走!”
咦?
※※※※※
次日晨,江近海已经打理好一切善后,带着我和一个老奴赶车出门。
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但似乎相当紧急,江近海甚至作了简单的乔装打扮,隐瞒自己的身份。
为了赶路方便,我的名字也已经不叫秦姒,而改成了秦斯。我一派小男孩打扮,梳两股垂髫在耳边,趴在车窗口,好奇地注视着京城里的一切。
江近海放下帘窗,自己皱着眉头闭目养神,我则悄悄地掀了条缝往外继续看。
赌坊、酒肆。
招摇的旗号,下面热闹闹贩卖的不是瓷器便是漆器。
提篮的古装女子撑纸伞走在街上,对面二楼的店小二端着盘子望得了忘记上菜。
算命的叽叽咕咕地对妇人讲卦,听的人半信半疑排出两文铜钱。
再往前,卖艺武者在人群中央胸口碎大石,围观者一阵阵喝彩。旁边布偶戏演得正起劲,虽然一点也听不懂是说的啥。
我的眼睛不知不觉移到了四面通风的茶馆,说书人惊堂木拍得响,台下士绅官吏服饰不一,神色倒不似听书,自谈自地。
其中一名戴着圆顶小帽的俊逸男子,斜着眼正望街心,与我的视线对上。
我的心跳莫名漏了半拍,急忙放下帘子,坐在马车里一动不敢动。
不一会儿,人声渐渐弱去。
马车出了京城,急匆匆地行进在官道上。
江近海似乎略微放心,呼吸轻松起来,手臂不自觉地就揽到我腰上。昨夜忙着烧掉书信、物件,一宿没合眼的他,很快就靠在车厢里睡着了。
我歪着头看他的脸。
他在现代的长相我没见过,古代倒是长得一派温文,看不出会是私下里做邪恶勾当的人。
但是他这样子匆忙出逃,真的很像……
做贼心虚。
我怎么就遇上这样一个不可靠的靠山呢?他居然还打算上演古代版的洛丽塔……暗暗叹了口气,我伸手想要挪开腰上的手臂,他却箍得更紧了。
究竟是睡了还是醒着?
我纳闷地望着他。
他缓缓睁开眼,用一种难以理解的沉默与我相对。收回手臂,他勾起我的几根指头,轻轻摩梭着指腹。
车内流淌着淡淡的哀愁,又溢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情,我不知那从何而来。
过了不知多久,他阖上眼,呼吸平缓。
勾连的手指没有松开。
算了,就当作本姑娘大人有大量,借指头给你玩吧,好梦。
第四节 被拐卖的人生
黄昏的时候,马车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停下。
坐在车上,我晃荡着两只脚,看他俩生火。
“是在逃命吧?”我轻轻问江近海。
他略微地点头,然后又摇头。
“有很多事情一时间也说不清楚。”他把干粮里面掺和进水,捏成一个个小团,“我能告诉你的是,保荐我的人出事了,所以……”
“就可能产生连锁反应?”
江近海颔首。
他说:“有些人唯恐天下不乱,不斗得朝廷宫廷里面牵连出一大片人,不会罢休。”
“人家以为你只是一个小官呢……”我笑笑,“但是听你这么一说,就想到也许通过你,某些人能扳倒皇宫里的谁谁谁也不一定!”
江近海愣了愣,不置可否。
“但是这么一来,海哥儿不就是别人的棋子了吗?”我继续天马行空地推理,“如果说是……”
嘴里突然被喂进一团干粮。
“小姒,不要乱猜。”江近海微笑着摇摇头,又说,“其实棋子有棋子的乐趣,操棋的人,不见得就身处棋盘之外。”
唔,他说得深奥了。
我有些不懂,但隐约理解到他其实是在承认我的说法,同时也为他自己说着好话。
……真是个死要面子的家伙。
那么现在是要去哪里呢?
“家乡是不能回的,有人在南方的澹州小县城给我准备了落脚处,我也不打算去。”江近海望着星空,轻笑道,“再过几天,风向就要变了。”
不管怎样你总要给我安排个住处吧?
难道在你翻身之前,就一直带着人家东躲西藏?
我悻悻地咬着食物,恶狠狠地瞪了天上的月亮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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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马车上摇摇晃晃地过了几天,我们终于抵达一个小县城,在那里的客栈住下。
老规矩可以改改啦,现在就算是让我出门,这一身男童装扮,江近海也不好说什么不对。于是他去拜访故人的时候,我就跟着老奴出门。
小城街道上比京城自然要冷清一些,但照样人气旺盛,干啥的都有。我拖着老奴去城门附近转了转,没见到什么布告栏,后来问了人才知道都是贴在菜市口附近的。
张贴的布告,有红字黑字两种,不过我忘记了自己根本就不识字,看不懂上面的意思。
真是遗憾呢,原本是打算了解一下京城究竟发生了什么……
嗯?
好奇这个干嘛?
我拍拍自己的脸:为什么要突然关心江近海那个家伙,他明明已经变成古代的沙猪了,什么结婚,什么我是他的——根本就不管我本人的意愿嘛!
想到这里,我气鼓鼓地转身就走。
拐进一道僻静的小巷,我踌躇着放缓脚步,问跟在自己身后的老奴:“哪个……刚才的布告有没有跟你主人有关的……”
唉,我还是太心软。
静了静,没听到回答,我纳闷地一转头,猛然发现跟随着自己的根本就不是那个老人家!
一团粉色的粉末迎面而来!
我不小心吸进一口,紧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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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是个女孩子,应该很传统地,至少是很符合穿越趋势地,被卖到青楼吧?
——为什么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