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妻第19部分阅读
嫌妻 作者:nprouwen
感觉自己总是对身边的人太缺少了解,旁不说,单这个马瑞儿,自己过去对他的印象只停留在,办事用心,四个字上,哪曾想到,他居然也会有这分筹谋,心算。看来能在裴家坐上一城的管事,确实有些本事能力的。
如城篇 087 行差错步
宴会的日子便定在了第二日,南洛璎一夜没有睡好,老实的翻看了一遍,马瑞儿给自己装备的资料,大约也知道这县君夫人姓封,是京城封氏一门的旁支,封家一门三杰,七子两探花一位榜眼,这时也算是与叶家一般,独领了一时风马蚤,知道这些并不会让南洛璎对他们多些什么,只是却也让她大致上明白了,其实封夫人并不十分喜欢裴家,毕竟裴氏也算是叶家的嫡亲,可是那些朝堂上的明争暗斗,一时都留不得在这里想多少,细娘看见南洛璎有些犯愁的样子,不由笑着安慰道:“璎姐儿,不用担心,这个封家的姑娘,也算是由夫人看着长大的,原来出嫁时,还是由夫人与李大人家的夫人一并为她挽的脸,还算亲近,想是不会为难璎姐儿的。”
南洛璎虽得了这句话,但心里却还是有些担心,这宴会却是在新店里举行的,也算是一并开张,南洛璎的车子还未行近,远远地就听到了一阵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听着让人心生喜悦。
一待到了,便有人拉好车驾椅,扶着南洛璎下了车,走进店里,一边行着,就听一直在这里帮忙的张嫂说道:“少夫人,之前大少爷来人递过话,今天这里多是女眷,他不便前来,让夫人好生应付。”
南洛璎听了这句话,原来就有些担心的心里,更是如同打翻了落水桶一样,七上八下的,但脸上却还是强作镇定,不言不语的走进了店里,看着那一室热闹,坐在纱幕里的各色女子,嘴角慢慢的扬起了一抹温婉的笑意,先扫视了一下全场,张嫂赶紧提醒道:“县令杨大人的夫人与王师爷的夫人女儿都一并坐在楼上雅间的。”
南洛璎在张嫂的引领下上了楼,走过回廊,手指微微的颤动了一下,但还是推开了雅间的门,一打开门里,看见里面端坐着极为锦衣华服的夫人,想来也是上来与县令夫人扯关系拉近乎的,南洛璎微微一端详,便径直走到一位蓝衫锦服的夫人面前福了半礼说道:“小让能得杨夫人亲临,实在让小店……”
这位夫人却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客气什么,洛璎儿,你小时候,我还曾抱过你呢,你不记得了吗?”南洛璎愣了愣,这妇人已是自己拉起了南洛璎手,淡淡的说道:“这就是我那位表姨的女儿,是不是极漂亮,我那位姨娘,可是京里出了名的美人啊。”
那种亲热的劲头,让南洛璎一时有些不知如何说好,想到细娘之前所提,心里这才定了定,想来,还是看在逝去的南夫人的面上,听细娘说南夫人算是出身名门,只怕姐妹所嫁都不会太差。
杨县令的夫人一边招呼着南洛璎坐下,一边与旁的以为青衫的丫环说道:“你去瞧瞧,怎么四小姐去净手,道现在还未归来。”
哪里能真让杨夫人的丫环去瞧瞧这事,南洛璎自是客气的叫止了,让张嫂去后院寻去。
不多会,张嫂便扶着一会粉薰染色衣装的女子走了进来,南洛璎一见来人,不由愣了一愣,居然是熟人。
那女子瞧见南洛璎,也犯了一愣,随即便拿起手里的团扇挡住半边的脸儿来,轻笑了一下,那目眸间的神采清丽,端庄秀雅,这般气质高雅的举止,好像与生俱来的一般自然,只怕南洛璎终其一生也是学不来的,粉衣女子笑完,便缓缓移步走了过来,然后慢慢坐下,将团扇轻摇,温婉的说道:“南家的姐姐,我们真是有缘啊。”
南洛璎这才笑了起来,那笑容是从心里发出来的,让人不由都有些让她的笑意所感染,她轻笑着说道:“封灵玥,我后来想去你住的客栈找你,却没有找到你。”
原来这位粉衣女子居然就是当初与南洛璎一起在街上让骗子骗,然后让恶霸欺负的封灵玥。
封灵玥又用团扇挡着脸轻笑了一下,轻声细语的说道:“我是想要去找你的,可是后来,我爹临时把我召回了东京,直到前些天,才让我来表姐这里避避暑。”
南洛璎不由又笑了起来,极想做到封灵玥身旁去与她聊聊,却还是忍住了,一边与她应对了几句,这才话锋一转,说道“过几日我再上门与你长聊,这里客人来了,我总要去招待的。”
杨夫人一直笑而不语,听到南洛璎这般说话,她才笑道:“说得对,你今天是主家,一个客人也不好怠慢的,还是去招呼一下,我们都是远亲,又是近邻,自是常来常往,不必介怀。”
南洛璎一听这话,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这一屋的客人,只怕也只有这位夫人才是真正的主角,在这如城的一亩三分地上,谁能大的过县君的夫人,自己刚才那话的意思,居然是要丢下她去陪旁的人。
想到这里,背上的冷汗便不由自主的下来了,有些尴尬的望着杨夫人,见她微笑如久,心里却还是有些紧张,只得强自说道:“杨夫人,我厚颜说一句,你既然还记得我娘这个表姨,我自是在心里拿您当姐姐看,想来姐姐与我也不算是外人,所以也就不想与您太多见外的客套。”
杨夫人笑着应道:“那是自然,你去吧,忙完了再过来陪姐姐说会儿话,唉,我都好些年没回东京了,你初嫁过来,想是知道不少东京有趣的事吧,回头有空了,要与姐姐述叨述叨。”
南洛璎硬着头皮点了点头,便又福了半礼,这才领着张嫂出了这雅间。
一出雅间,便瞧见马瑞儿正在外屋守着,一看见南洛璎,不由有些无奈的轻声提醒道:“少夫人,你怎么能进去了,又出来呢,这般……”
南洛璎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心里也跟着有些犯苦,不由忆起昨天夜里翻看的资料上的记录,封氏,面软而心硬,极好脸面之人,若是有一寸心里的不痛快,必会十倍以还。
当初如城里最大的航运商,家信行,便是因为无意间得罪了这县太爷,封氏硬生生的想了法子,逼着他家的女儿嫁入县府为妾,不几年,便又让封氏给逼疯了,想来,家信行的老板人到中年才的了这么一个独女,心痛如命,看着女儿受了这般的委屈,不几年便也跟着去了。
唉,私下里,大家都觉得这如城真正的当家的人,不是县太爷,而是这位知县夫人。不只是因为她出身大家,更重要的是她心思缜密,又有谋算,若是她对你笑的越甜,便说明,她要害你,她要是对你好,那你就必须要有利用价值。
南洛璎自己的想了想自己,实在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利用价值,心里头更是有些生乱了,但事已至此,多想无益,便强打起精神,拉着张嫂一同去给下面的其他的乡绅夫人敬酒,心里还在安慰自己说道:“反正是老老实实做生意,本本分分的经营,只要不让她拿到短儿来,又能将我们这些本分守法的人怎么样?毕竟,她夫君虽是官,但南家,裴家,也都不说普通的平民百姓,想来,她也不会太过乱来吧。”
南洛璎一边在心里这般安慰自己,却又还是觉得有几分担心,思来想去,索性不再说话,只是闷头四处敬酒,碰到有些头脸夫人,也会说上几句场面上的客套话,余的却是没有了。
如是这般在楼下大堂里的都陪过敬过,这才又准备上雅间时,看见马瑞儿拿过一个玉壶来,递与南洛璎说道:“这叫清馨芳酒,极是难得,但杨夫人却最适合爱好这味道,少夫人拿上去敬与她,唉,还望她能看在裴家多年孝敬的份上,不要真的与我们在心里计较上了。”
南洛璎不由皱了皱眉头,想来这位杨夫人,只怕在这如城实在是一个了不得的任务,心里更是懊恼刚才说错话,行错事,提着心,拿着马瑞儿准备好的玉壶,正准备进去,想了想便还是说道:“找个温酒的盘水来,我一并端进去。”
马瑞儿微一愣神,便明白了南洛璎的意思,赶紧去准备上了。
好在这一切在这里都是现成的,不多会便看着马瑞儿拿着盘水碗儿出来,南洛璎将玉壶放进里面温上,这才端着酒盘上了楼。
到了雅间,先深吸一口气,这才让张嫂开了门,一走进去,人未见清,嘴先笑,语声欢亮的说道:“杨家姐姐,你瞧瞧我去准备什么来了。”
一边说这话,一边赶紧走到了桌边,放下酒盘,然后甩了甩手,有些撒娇的说道:“为了弄这个,可把我的手给弄酸了。”
杨夫人有些好笑的瞧着她说道:“裴家没有下人嘛,温酒这般的粗活要劳动你这位新夫人来亲自动手。”
南洛璎娇俏的笑了笑,有些俏皮的朝杨夫人眨了眨眼,说道:“那要看给谁喝的啊,我与姐姐难得相逢,也算是他乡遇故知,自是有的事,要自己动手,才算有心,这酒啊,也才能好喝。”
“哦,那我就尝尝你这有心的酒,呵呵。”杨夫人笑着拿起了酒壶,先帮着南洛璎面前的酒杯倒满,然后才说道:“那姐姐今天也亲自动手来为妹妹倒酒,还了妹妹这份心意。”
南洛璎陪着笑了起来,一边的封灵玥也跟着笑着,似乎这一切真的很和谐,可是南洛璎的心理却还是在问自己,今天这事,算过了嘛?
如城篇 088 期待什么
这热热闹闹的一天,总算是过去了,南洛璎坐在马车上,心里回想着这一天自己犯过的错,再想想自己院子里的事,心下暗自拿定了主意,不论柳儿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她始终是一个知道那件丑事的人,留在身边,左右还是个隐患,不如找个理由,给她些许银子,远远的打发去了的好。
想到这里,又不由皱了皱眉头,一但这个丫头离了裴府,拿了她的卖身契,那时候,她就是自由之身,又还会惧怕自己吗?又会不会将那些事情,四处说去,细姨虽不清楚内里详情,但光凭着的那些许痕迹推出来的事情,已是不能容存于世,若是她真的将自己有意在婚前私奔的事实证据露给众人,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
南洛璎心里一时左右思量,终是拿定主意,便是不将这个丫头留在自己身边,要远远的打发走了,远不能留下后患,还是得在手心里捏着点什么才妥当,南洛璎想到这里,要学会筹谋算计嘛?一时间思来想去,眉不由越皱越深……
正在南洛璎深思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听到车外驾车小厮说道:“少夫人到了。”
南洛璎这才定了定神,轻叹了一口气,心里已是有了决断……
因为有长孙书亭在裴家别苑里做客,南洛璎自觉在这时提出要分去老宅居住有些许不妥,所有也就没有提起这事,裴彬玢每日里早出晚归,或是与长孙书亭秉烛而谈,或是干脆夜不归宿,这几日里,南洛璎也习惯了这般的生活,今天却是不同,南洛璎才进门,就看见裴彬玢正坐在堂屋里看书,只是他脑袋已经不自觉的微向一侧歪着,眼眸微微的眯着,书卷也从手中滑落在了衣襟上,只是因为人是坐靠在椅上的,那书卷却也没有完全从手心里掉落,裴彬玢眼睛还在不停的微微眯动着,好像似睡非睡一般。
南洛璎楞了楞,长叹了一口气,便对一边的细娘说道:“细姨,去找两个小厮来,把大少爷扶上床。”
声音方落,裴彬玢便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强打着精神坐了起来,瞧着南洛璎说道:“回来了。”说完便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哈欠,南洛璎与裴彬玢虽然一直不睦,却什么时候见着他,他都是精精神神的,此时还是第一次瞧见他这般疲倦,不由关切的说道:“你若是困了,便早些睡吧,我去厢房里休息便是了。”
裴彬玢又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没事,是这书太过无趣了,今天的情况我听马叔说过了,你后面能想到补救虽是不错,但以后还是要注意些,与人打交道,特别是官面上的人,一点马虎大意,便是日后的麻烦。”
南洛璎早已自觉自己今天做事不聪明,此时听到裴彬玢说起,不由更有几分难过,只觉得有些亏欠了他对自己的支持与他的投资,只是垂下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裴彬玢瞧见南洛璎就如霜打过一般,焉了,不由又轻轻的笑了起来,淡淡说道:“呵呵,我来不是为了说你的,你知道过几日是杨大人的生日,这次他的生日,我们若是能做的漂亮些,想来,这事也就算过,毕竟现在东京城里,封大人那一脉与叶府,还是表面光的,只要寇相不倒,他想来也不会太过为难我们的。”
南洛璎点了点头,只听裴彬玢接着说道:“过几日杨大人生日,你便与我同去吧,到时候,好好与杨夫人聊聊便是。”
裴彬玢说完以后,不由又沉默了下来,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只是瞧着南洛璎,瞧着南洛璎,看见她一直如在外一般,保持着一个僵硬的姿势站在自己一边,好半天终是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轻说道:“在自家屋子里,你就不用这样局促了,好生坐下来说话吧。”
南洛璎有些不好意思的垂着头,浅笑了一下,然后捡了一个座位坐下,裴彬玢等了会子,屋里还是一片安静。
好半天,才听到裴彬玢轻声说道:“第一次做营生,感觉怎么样?”
“刚开始,有好些事情,还不知道做的好还是不好,总要在实践里,才能体会。”南洛璎轻声的应了一句。
“这倒是,做生意,做生意,总是要多做,多看,多听,多想,累积些经验,才知道应该怎么样才是好的,我十四五岁的时候,便开始跟着父亲四向八方的奔走,看了这些年,也不敢说自己会做生意,很多时候有很多事,还是马叔给我把着关呢,他是跟着我父亲几十年的老掌柜,你有什么不懂的事,多向他请教请教总是不会错的。”裴彬玢听到南洛璎的回应,不由略有些兴致的聊了起来。长长的说完这么一番话,却只听到南洛璎轻轻的应了一句是,裴彬玢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从高处落到了底谷,一时间,什么兴致也没有了,只是又瞧了一眼在一边不声不语的南洛璎,便也不再说话了。
两人便这样闷头坐着,坐了好一会,南洛璎只觉得自己的腰都有些犯酸了,才听到裴彬玢闷闷的说道:“你今天也累了一天了,早些睡吧,我让厨房里给你备下了吃食,呆会你让个小丫头去取来吧,我……我去与长孙兄饮酒了,今夜不回来了。”
裴彬玢说完,自觉有些无趣,将手中的书卷往茶几上一放,便起身出了屋子。
南洛璎这时候才抬起头来,走到自己的梳妆盒那里,打开梳妆盒子,看着镜中的自己,淡淡的说道:“细姨,有没有觉得,我最近有些变了。”
“璎姐儿最近是变了,越变越美了。”细娘笑着说着,说完听见南洛璎只是轻声的应了一句“是嘛。”似乎并不是很开心的样子,不由停了停,原准备的话,却是又说不下去了。
好半天瞧见南洛璎只是手扶着梳妆镜,指尖轻轻的磨蹭着,却不说话,心里藏着的话,是忍了又忍,终还是小意的说道:“璎姐儿,你怎么不留姑爷在房里过夜。”
南洛璎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看细娘说道:“我知道,我这样下去不行,我知道,我应该要好好伺候夫君,我知道一个女人在家里,若是不能得到丈夫的尊重,那么去别的地方,也不会有任何人尊重她。”说到这里,南洛璎的脸色越发黯然了,但却还是继续说道:“可是,我却做不到,做不到,忘记以前的那些事情,我知道,他现在对我是好了些,我也很感激,可是我做不到忘记以前他是怎么对我的,我……”
“璎姐儿可是怕姑爷再犯……”细娘轻声问道。
南洛璎却没有回答,或许在她心里,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她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好半天,南洛璎才定了定心神,想到自己之前的打算,便望着细娘说道:“去让柳儿到厨房里把我的吃食拿来吧。”
细娘点了点头,便出门准备,南洛璎瞧见细娘出了里屋,这才用力拔开了梳妆盒的镜子,在里面将一枚一早就收藏在里面的蜡丸取了出来,眼里又浮忆起那天看到这东西时的影像……
这还是在东京的时候,住在叶府时,那天自己的病的晕晕沉沉的,喝过药便睡下了,起身时,屋里四下无人,便想自己起来倒杯水喝,突然发现,梳妆盒还没有锁好,便想锁上,可是手有些发软,一不留心,便掉在了地上,镜面摔的微微开了一个缝,那次,自己才知道,原来这梳盒里的铜镜也是粘镶进去的,便打开瞧了瞧,居然看到这镜后面收藏着一枚细长的蜡丸,虽然不能肯定里面是什么,但南洛璎却肯定的相信,这决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却又拿不定是谁收藏进去的,左右又将它放回了原处,细细留心了这么久,却也一直没有找到人来动这东西,少得现下,先帮它找个主人了。
南洛璎长叹了一口气,利落的将蜡丸收进了袖里,又将铜镜装好,这才若无其事的坐定,只是袖里的手,却还是止不住的在轻轻颤抖着,好在细娘也去了这般久一直未归,南洛璎深吸了几口气,这才渐渐屏住袖握着那枚蜡丸的手心里,早就生出了湿濡的汗意,隐隐映过了袖边……
正在这时候,细娘才回了屋里,便对南洛璎抱怨道:“柳儿那个小丫头,居然跑到院里去摘莲子了,可让我一阵好找。”
南洛璎勉强的笑了笑,强作镇定的说道:“细娘别生气,也没得什么事,那现在她去取饭了没?”
“嗯”细娘笑着应和着,南洛璎这才若无其事的站了起来,如常时一般的说道:“让那小丫头们把桌子整理好,准备摆饭了。”
细娘点头道:“早就吩咐过了。”
南洛璎笑了笑,便一直带着那么一丝笑意,望着门边,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如城篇 089 收拾柳儿
这场饭局一如平常,南洛璎依旧如平时般坐下,然后按抚着细娘也陪坐在下首的小凳,正要开饭的时候,南洛璎瞧了瞧菜色,突然放下筷子,有些叹息似的说道:“今天怎么没有的酸溜狸子肉呢。”
“璎姐儿,今天的饭菜都是姑爷吩咐人准备的,想是不知道璎姐儿的口味,这……”细娘解释着,接着看见南洛璎苦笑了一下,有些失望的淡淡说道:“哎,看着这些,都没有什么胃口,还是不吃算了。”
南洛璎平日里并不如何挑嘴,虽也有些喜欢吃的菜色,但多半没有也能凑合着吃,没想到今天这般说话,细娘犯楞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今天是姑爷送来的饭菜,璎姐儿要是不吃,只怕不太合适,要不这样,璎姐儿先凑合着吃些,呆会晚点再做些别的填填肚子。”
南洛璎长叹了一口气道:“我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的了,头晕沉的厉害,胃里有些犯酸,这些菜看着就没有了胃口。”
细娘与柳儿对视了一眼,终还是说道:“要不这般,璎姐儿想吃些什么,我现在去咱院的小厨房里做些来。”
南洛璎这才微笑一下,点头道:“那便劳烦细姨了,去做些酸溜狸子肉吧。”
细娘应声下去,南洛璎扫了眼桌上的菜,对一边的两个小丫环说道:“先把菜盖好,呆会还要吃呢。做好吃,你们也下去吃饭吧。”然后转身对柳儿说道:“柳儿,你在这里照样一下,我先回屋里躺躺。”
待到细娘把菜做好,回到饭厅,只见柳儿一人坐在那里,不由叹了一口气说道:“把饭菜摆好,我去喊璎姐儿过来吃饭。“细娘进了屋,南洛璎正坐在屋里,也没让人点灯,只是那样坐在屋里的窗边,这时候天已经一抹黑了,银白色的月光正从窗外映了进来,照在南洛璎的脸色,看起显的她脸色有些病态的白,白的有些发出那种玉色的淡绿,细娘轻声唤了一句说道:”璎姐儿,这怎么不点灯。”
南洛璎这才回过头来,看见细娘走到桌边,点亮了那上面的烛灯,一点微量的桔光,慢慢的在眼前放大,直到照亮了整个屋子,看着人心里也跟着温暖了一瞬间。但这光芒却刺得南洛璎眼睛有些生痛,南洛璎眯了眯眼,轻声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样看着外面的景色,心里很安静。”
细娘皱了皱眉,终是只说道:“璎姐儿,吃饭了,饭菜都凉了。”
南洛璎轻笑了一下,点了点头,两人一起走到了饭厅,那里的一切早就在柳儿的照应下,准备就绪,南洛璎坐定之后,先是随意的吃了些饭菜,最后也如常时一般让柳儿添了碗豆腐汤,然后拿着那白玉似的调羹,慢慢的拌动着,然后才用调羹盛起一勺,正准备喝,一边的细娘眼尖,立时发现那勺上早就有些发绿的颜色,不由惊叫了一声说到:“等下喝璎姐儿,那勺子…那勺子。”
南洛璎有些犯楞的挑眉瞅了一眼细娘,这才垂眸细扫了一眼,立时也发现了不对之处,不由怒气冲冲的将那调羹摔进了碗里,只听见“砰”的一声脆响,屋里的人立时都跟着变了脸色,南洛璎扫了一眼屋里的人,淡淡的说道:“看来,我还真是招人厌啊,一次不够,还要来第二次,有的人就是看不得我活着呢。”
细娘也屏住了呼吸,南洛璎从屋里的人这脸上扫到那人的脸上,细细的打量了大家一遍,然后将桌子一推,说道:“去把管家叫来,把今天这汤经过手的人,都给我叫到屋里来。”
细娘肩膀动了动,终还是忍住了没有说话,眼看着那两个小丫头正要出门时,南洛璎却又说道:“慢着,细姨,你可是觉得我这般做不妥当?”
细娘抬了抬眼眉说道:“本来也没得什么不妥,只是,这桌酒菜是姑爷让人准备的,是不是要先禀过姑爷以后,再做决断。
南洛璎眉头微皱了一下,心中才恍然醒悟,这件事,自己做的有些许不漂亮,心急了些,不应当今日的这个时候来做个决断,于是,轻叹一口气,这才说道:“也是,你们还是去请大少爷过来。”
有了南洛璎的吩咐,两个丫环自是直奔而去,这时候屋里就如死一般的寂静,细娘看着屋里无人了,走过去闭了门,这才走到南洛璎面前,将那碗汤端了起来,仔细瞧着嗅着……
这时候柳儿抬起脸,瞧着南洛璎,若有所指的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小姐,你可是要嫁祸给柳儿,好要灭口嘛?
细娘听到这句话,手里的碗一时没有拿稳,险些摔落在桌上,好在碗只在她手里一滑,便又抓住了,细娘将之放在桌上,这才瞧着南洛璎与柳儿,眼中有些微微带着闪光的泪意说道:“这是为什么,这种确是我们一族族人才会配治的药,柳儿,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柳儿抬起头,瞧着南洛璎淡淡的说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唉,细姨,你不如问问大小姐,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时候柳儿的脸都有了几分狰狞可怖,早就失了平日里的那份温柔和顺。
南洛璎不禁让她的脸色给吓楞了一瞬间,但很快便又醒过神来了,她只是淡淡的说道:“不懂你再说什么,细姨,你的意思是,这药是柳儿配出来的?”这句话略有些疑问,但还未等细姨回话,便已双眸一凝,望着柳儿戾色说道:“我待一向不薄,你为何要这般做?”
“你不记得了,对不对,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对不对,还是,你根本就不是南洛璎。”
柳儿淡如清风般的悠悠说道,然后瞧着南洛璎,走近一步,继续轻声说道:“你若是惹急了我,我把你以前的那些丑事都揭开来去,你觉得,你会怎么样。”
南洛璎闷哼了一声,冷色说道;“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你觉得会有人相信你吗?只要你开了口,只怕不用我动手,你就别想带着气出裴府,裴家或许容不得我,但更容不得你这样的丫头,你也不想想,你做的事,我为什么会知道,是谁点醒我的,你知道嘛?”
“什么…”柳儿受惊的向后退了一步。
南洛璎继续说道:“毕竟我是明媒正娶的夫人,收拾我,还要有些由头,但只要我还是裴家的少夫人,他们就容不得别人说我不好,可是你呢,今天,阴谋毒害主人,以大宋律历,该当如何,你可知道?”南洛璎一面说着话,一边挑眉看着柳儿,瞧见她脸色微变,手指轻轻的抚在那玉色的调羹上,淡淡的继续说道不:“当处腰斩,听人说,有的人把斩杀以后,上面的身子,还是活的,可以向爬上几尺呢,却找不到自己的脚,痛苦的嚎叫声可以穿出几里远。”说着这样残酷的话,南洛璎却是微微笑着的瞧着柳儿。
细娘总算有些忍受不住的哭了起来,只是却用手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不是我,不是我。你不要想冤枉我,我知道长孙书亭让你用了古玉调羹,这是可以验毒的,我怎么会那么蠢再下毒。”柳儿脱口而出,说完也自觉失言。只是犯楞的望着南洛璎。
南洛璎轻叹了一口气,轻轻的弹动了一下碗里的调羹,又发出“叮”的一声巨响,她淡淡的说道:“再下毒,原来,上次的人,真的是你。”
柳儿初时便已猜到南洛璎想要将这事儿嫁在自己身上,所以才会趁无人相与南洛璎摊开来说,有意以过去的事,来做个协商,没想到…不由得脚下一软,一下摊坐在了地上。
南洛璎冷眼瞧着她,没有说话,只是那样冷过来的看着她。
细娘这时候才走过去,拉着柳儿,抬手就是一个耳光,骂道:“我怎么,我怎么会给璎姐儿引来你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璎姐儿,夫人对你的好,你都忘记了嘛。要不是璎姐儿…”
“要不是她爹,我现在应该与陌悠在一起,要不是因为南侯白那个衣冠禽兽想要强占了我,我何须自梳不嫁。凭得什么,凭得什么,她居然还想要我的陌悠…”柳儿哭嚷着起来,抬手指着南洛璎说道:“你早就该死了,我只是恨自己手段不佳,更恨自己心太软,居然一次又一次的放过你。”
南洛璎愣了愣,却听柳儿对着细娘继续嚷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要不是我,你最心疼的这个璎姐儿,早就把你给忘记了,她能想到接你过来一起住嘛,你还一个人在外飘荡着,是我想着你对我的好,我才提醒她接你回来的。”
细娘万没想到柳儿居然会这般说,不由气急的指着她说道:“你…你…你…”
南洛璎冷冷的笑着,瞧着柳儿疯狂的样子,淡淡的吩咐细娘说道:“细娘去门口找人守着门,别让姑爷进来,让这个疯女人给吓着了,找几个人过来,把她给我绑住了,再堵上嘴,免得她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
如城篇 090 惟有叹息
“有什么话是她不该说的?”一个阴沉沉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南洛璎的话。
细娘正走在门口,准备拉门,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不由手抖了一下,回了南洛璎一眼,在同一瞬间,柳儿疯狂般的大笑了起来,站直了身子,用手指着南洛璎,好像看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事情一般,不停的狂笑着,有些喘息不顺的说道:“你也会有这一天,哈哈…哈哈…”
南洛璎眯了眯眼,定了定神,没有理会柳儿径直走过去,握了握还犯傻的细娘的手,然后轻轻的说道:“开门吧,该来的终是要来的。”
细娘这才深吸了一口气,眼中的两颗泪滚了下来,望了眼还在大笑着的柳儿,又瞧了瞧自己身边的南洛璎,长长的叹息着,然后向前一步,拉开了门迎进了来人,南洛璎在离门边约摸两尺距离的位置,并没有迎上去,也没有说话,只是那样看着还站在门外的裴彬玢,瞧着他脸色阴沉阴沉的…
细娘早就在一边俯下了身子,却也没有多话,这屋里一时间只是回荡着柳儿狂笑的声音。
好半天,裴彬玢才一字一顿的说道:“墨书,去找几个人把那个疯丫头给我绑了,关进疯人塔里,也免得在这里丢丑露乖。”
一直跟在裴彬玢身后的墨书,应了一句,却没有动作,只是看着柳儿疯狂的样子,眉头皱着,只怕是心中有些不忍。
细娘听说要将柳儿关进疯人塔,也顾不得裴彬玢还没有吩咐她起身,立时冲到柳儿的面前,捂住她的嘴说道:“丫头你闹够了,你真想去疯人塔里过一辈子嘛,那里的疯子可是会吃人的。”
南洛璎轻轻的笑了一下,淡淡的说道:“坐下来说话吧。”
裴彬玢一步一步缓缓的走到南洛璎原来坐的位置上,慢慢的坐了下来,先扫了一眼那桌上的一切,又看了看屋里的人,还有些发狂的柳儿,一脸淡漠的像这一切与她无关的南洛璎,满脸是泪的细娘,还有一直小心翼翼垂下头的墨书,裴彬玢一时心里百种滋味,不知如何言说,终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说道:“墨书你去院子里,把这个院里的人都给叫出去……嗯,只说是要让他们帮着去南园给长孙公子整理个长期的住处,然后你给我守在门口,谁也不许进来。”说道这里,裴彬玢又看了一眼南洛璎,有些头痛般的皱着眉,又闭了眼,向后靠着,躺靠在椅背上,好半天才继续说道:“细娘,你把柳儿给我看住了。”停了停似乎觉得有些不放心,终还是又加了一句说道:“还是让墨书帮你把这个疯丫头绑起来吧,嘴也给我堵上,别让她乱嚷乱叫。”
然后便不再说话好像疲倦到了极点般的挥了挥示意他们两人出去办事。
南洛璎知道裴彬玢会要与自己谈话,却不知道他究竟是何时来的,又听到了什么,想到这里,不由有些怒意的瞪了一眼柳儿,却见她居然还在笑,一点也不反抗的让细娘拉着她出了门,只是在门口时还向南洛璎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南洛璎瞧见那白色的牙,还有柳儿那诡异的神色,心里居然有些慌乱,待到细娘将她拖了出去,不等墨书在外面反过来带门,她已自己动手将门紧紧的闭上,然后才长叹了一口气,这时候听到裴彬玢说道:“很多事情,我很早就听说过,但我总觉得人眼未可尽信,但现在我想问问你,你有没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南洛璎瞧着裴彬玢,看见他双眸定定的看着自己,那眸子里深的让人看不清,可是眉却皱的紧紧,紧的让人心也拧住了,那神色充满了疲倦与颓废……
可是前事如尘,南洛璎自己都不知道,又从何解释……
沉默,沉默……
两人相对无言,惟有叹息。
良久良久,裴彬玢才轻轻说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好好的日子不过,要让大家都如此难做。”
南洛璎看着裴彬玢,一时间好像喉里有什么东西咽住了一眼,嘴张了张,却说不出来话,只是望着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想要解释,或说是掩饰过去的一切,却还是出不了声,那时候的嗓子好像不受自己的控制了一样,只是嘴唇颤抖着,却怎么也出不了声……
裴彬玢瞧着南洛璎,那双眸子慢慢的变的化了,慢慢的眯动了起来,里面闪动着怒意的戾色凶光,他看着南洛璎,猛然站了起来,南洛璎有些受惊的向后退了一步,裴彬玢却没有逼近,只是望着她说道:“我只想知道,你难道不觉得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南洛璎嘴唇颤抖着,好半天才轻声说道:“我不知道如何解释,我根本就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裴彬玢猛然长袖一挥,正好带飞了面前桌上的一只精瓷茶盏的碗盖,那如白玉一般的精瓷在屋里的烛光的映照下,划出一道银白的弧度,然后只听“砰”的一声,那盖应声而碎,一地白色的碎片,反射出微弱的银白光辉,幽幽的光芒,似乎在提醒着大家,这已是无奈的碎芒
南洛璎看着那一地的狼籍,心里却有些复杂,这虽已不是与裴彬玢相处时,第一次摔碎东西,可是,却不知道为何,心里却有些不同,或许是这一刻,南洛璎心里有些为过去前身所为,心虚的愧疚…
裴彬玢没有再看南洛璎,只是愣愣的看了一眼那摔碎的一地碎片,好半天才长叹了一声,淡淡的说道:“既然,你不肯告诉我,我只好去问柳儿了,待到她抬了些什么,我不该当听的话,你就悔之晚矣了。“
南洛璎双眸一凝,瞪着裴彬玢有些愤然的说道:“你若是真心信我,原不需要我多说什么,若是你不信我,便是我说的天花乱坠,当问柳儿的,你还是要问,一个毒害主人的丫头的话,你也信的当实?“
南洛璎说完,又慢慢的向裴彬玢走近,一双轻薄软第的绣花鞋踏上那地上碎片时,硌的脚上硬生生的痛,但南洛璎却如未觉一般,依旧一步一步很用力的踏下去,慢慢走到裴彬玢身边,望着他,淡淡的说道:“你去问吧,其实问过之后,你又当如何。你若是想要与我继续做夫妻,便是她说的再多,你也还是不会休弃我的,那样,听过那些话,只会让你心里多了一根刺,一生隐隐生痛,若是你想要休了我,问与不问又有何差别,随便你吧。“
裴彬玢放在桌上的手不由得捏紧了,几乎可以看见手上的青色的筋一个一个的慢慢的跳动着,好半天他才冷声说道:“我可以容忍你的任性,你的脾气,你的怨气,因为我知道,过去的一切,我有责任,但我不能原谅你的不忠,我最后问你一次,你要不要自己给我一个解释。”
“过去的一切,我都不记得了,我无法给你一个解释,对不起,但我不想骗你。”南洛璎缓缓的说着,只觉得脚心里那随便硌的生痛,这痛好像一只延到了心肺,让人一阵一阵的发凉。
裴彬玢淡淡笑了,手慢慢的松开,扶着桌站了起来,盯着南洛璎,慢慢的说道:“如此说来,你的意思便是随我去问,你根本不在乎那个女人会在我面前说你什么,对嘛,也不在乎,我会不会相信,对嘛?”
一连两个对嘛,问的南洛璎有些心里生闷,那种委曲的感觉,充满了她的心里,好像眼也跟着有些犯酸,南洛璎有些愤然的怒嚷了一声说道:“我在乎有用嘛?”
裴彬玢大约没想到这时候,南洛璎居然还敢发脾气,不由犯了一下楞,但转而更是怒气难天,瞪着南洛璎,半响没有说话,只是不停的深深的吸着气,借以平定心神。
南洛璎却好像吼过之后心里痛快了些,想到这次只怕是难逃让送回南府的命运,也索性不再害怕,如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利落的说道:“我在乎什么,这个家里谁会管我在乎什么?我在乎我病着的时候,你们没有一个人与我吱会一声,也不管我是死是活,便要将云非烟抬进门,那时候你们有人管过我在乎不在乎嘛?有人想过我的脸面嘛?”
裴彬玢听到这件事,回忆前事,终是有些心里感觉那时候是在有些过分,脸色才略缓和了几分,只是瞧着南洛璎,等她继续说下去。
这一阵子狂吼过后,南洛璎心里也痛快了多,心思也平定了下来,只觉得自己又在做没有意义的事,只怕以后两人终是一别两宽,好在细娘说过,以前的南夫人给自己留下来过不少傍身的财务,大约凭个屋,也还是能活下去的,不由长叹了一声,望着裴彬玢幽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