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娇娇女的红楼生涯第41部分阅读
现代娇娇女的红楼生涯 作者: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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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贾瑾在荣国府里的“罗刹”之名,被下人们广为流传,就连贾氏宗族之中,也隐隐有了风声。
贾瑾知道吗?她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因为白影在第一时间通风报信,将贾宝玉的原话复述给她听了。不过,此时的贾瑾,一来事忙,盐政上的事情耗费了她大部分的注意力;二来,她也被自己一贯的成功给迷惑了,放松了警惕;三来,她还要忙着安抚贾赦邢夫人等人,根本就没有时间计较这个。
贾瑾很清楚,在外面,她依靠的是皇家的宠爱,而在贾家,她依靠的则是自己的父亲。无论如何,她也不能失去贾赦的支持,同样,也不能让贾琏对她心怀芥蒂。
故而,虽然那天晚上,回到大房的时候,天都已经快亮了,可是,她还是留在了邢夫人的正房,等着与父亲问安道辛苦。当然,贾赦贾琏也看出了贾瑾有话要说,尤其是贾琏,对贾瑾笑着将大簪刺进人的肩窝,印象极为深刻。
所以,贾赦没有将贾琏贾瑾兄妹,而是坐在了邢夫人的正堂之上,贾瑾亲自捧茶捧果,侍奉父母。
贾赦接过女儿手里的茶,端着,却没有用。邢夫人则是险些跌了茶碗。贾琏也对妹妹十分客气,还还了一礼。
贾赦道:“丫头,今天的事情,其实也不用你亲自动手的。交给你哥哥就是了,你何苦脏了自己的手呢。”
贾瑾起身福了一福,道:“父亲,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想那赖家,是老太太的陪房,在我们荣国府里也算是根深蒂固的,加上他们的亲眷不少。若是有人念着旧情,想给他们家留个后,那可不能不防呀。女儿在故事书上,可看过好多次了,被灭了门的孤儿,发愤图强,历经种种磨难,最后报仇雪恨。女儿宁愿小心再小心,也不想留下后患。”
贾赦道:“可是你到底是个女孩子……”
贾瑾过去,坐在贾赦的脚踏上,将脸搁在父亲的膝盖上,道:“父亲,其实女儿也很害怕,可是女儿必须这么做。若是今天的事情传扬出去了,只要有人运作一下,我们家少不得被扣上一顶谋叛的罪名。谁让老太太是我们家的老祖宗呢,父亲又是这荣国府的正经爵爷,少不得背负上大部分的罪责的。女儿不要父亲出事,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可能。”
贾赦摸着女儿的头发,道:“你这孩子,心思怎么这般重呀。我们家是什么人家,怎么会……”
“父亲。”贾瑾道,“其实我们家在京里并不出彩,尤其是因为当初义忠亲王老千岁的事情,我们家还受过不少罪。父亲,我们家并没有得到圣上的完全的信任呀。如今,那边的人对这荣国府也不仅仅是不满意了,我们家的日子也不妙了。”
贾琏道:“妹妹,你是说,那赖尚荣是因为有人授意,才胆敢这么做的?”
贾瑾道:“哥哥,你想,哪家哪户容得下背主的奴才呀?就好比这赖尚荣,他既然能出卖我们荣国府这个旧主子,那么,日后他会不会出卖他现在的主子呢?”
贾琏点点头,道:“妹妹,你的意思是说那边的旧主子将我们当成了弃子?”
贾赦道:“什么旧主子?我们的主子只有当今圣上不过是二房做着拥立之功的美梦,上蹿下跳罢了。如今人家见从二房那里弄不到什么有用的,自然就闹腾些大大小小的事情来,好恶心恶心我们,顺便离间朝廷对我们家的信任而已。”
贾琏连忙点头称是:“可不是,真真的一石二鸟之计。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节
第一百五十五节
贾赦不曾看见贾瑾笑着将簪子刺进赖家人的肩窝、笑着看着赖家人在地上垂死挣扎的样子,可是在外面负责行刑的贾琏却看得清清楚楚。经过了最初的震撼,贾琏更多的是恐惧,一想起自己妹妹脸上染着鲜血却依旧笑着的模样,这脊背上就止不住的寒气。
贾琏以前对自己的妹妹,三分宠爱三分怜惜加四分的手足之情,可是经过了这件事情以后,贾琏对贾瑾却多了几分畏惧,少了几分爱怜。
这也许就是兄长与父亲的区别吧。贾赦没有亲眼看见贾瑾收拾赖家人的样子,加上贾瑾一贯会做些姿态,贾赦除了感触女儿不容易,日子过得小心翼翼之外,更多的依旧是女儿的担心。
贾赦依旧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听贾琏道:“儿子虽然年纪小,可也吃了几年皇粮,少少的,也知道些事情。别的不说,我们这荣国府过去在当今圣上与义忠亲王老千岁之间左右摇摆,不知道有多惹眼、多遭忌讳。不说别的,就是儿子,看着那等小人,一会儿在我们大房面前奉承,一会儿在二房跟前讨好卖乖、通风报信,儿子也会咬牙。偏生我们荣国府以前也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却跟拿起子小人一般作为,说不定,当今圣上与义忠亲王府两边都看我们不耐烦呢。”
贾琏小心地看看妹妹,道:“还是妹妹有本事,又想得周到,不赶着趟子地在圣上面前卖好、引人瞩目,反而从农事上下手,先做好了,再呈给圣上,虽不能解了朝廷缺粮之困,却也让圣上觉得我们不是做不了事情。而且妹妹不但想得正,姿态也摆的正,只认那位子上的人,就是儿子出去,也有话说,也不至于被人挑刺。”
贾赦点点头,道:“不错,我们家有今天,也亏了你妹妹风里来雨里去的,在土里刨食,做出一番事情。不过,因为这些事情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虽然不显,却极得人心。原本义忠亲王那边虽然不把我们当回事情,可是也见不得我们荣国府投靠当今圣上,所以,才会闹出赖家卖主的事情。其中,固然是因为他们不能将我们大房拿捏在手里,却也容不得我们忠于圣上的缘故,其实也是想挑拨起圣上对我们的疑心。”
贾琏道:“可不是。父亲,这事儿从大了说,可以让圣上对我们荣国府起了疑心,若是圣上下旨训斥我们,那么在别人眼里,就是我们家失了圣心,而且御史台的那些个大人们,就是鸡蛋里还能挑出骨头来呢,就是没人在后面闹腾,也要吹毛求疵一番,何况我们家如此折腾。就是圣上不下旨训斥我们,不说我们自己提心吊胆的,就是那些御史那里,怕是要大大的闹腾一番呢。到时候……”
贾赦与贾琏父子对视一眼,齐声叹了口气。这事情可不好办呀,若是其中出了任何一个岔子,那大房如今的体面可就没了。
贾瑾直起了身子道:“若是说,怕御史台找麻烦,其实女儿有一个法子。”
贾琏忙问是什么法子,贾瑾道:“其实很简单,就是祸水东引。那些御史台的诸位大人都是读书人,最讲究名声,也最讲究忠君爱国。若是有人在他们跟前说,京里的佛寺庙宇侵占良田,一面向百姓索要高昂的香火,一面仗着佛寺的田地不用交税,积累大量的财富,放贷盘剥小民……”
贾赦眼睛一亮:“对呀,我们父子两个都是在户部当差的。我在度元,自然能够接触到鱼鳞册的,知道这些也不奇怪。”
贾琏道:“儿子是在仓储的,这各地交的皇粮一年不如一年也是事实。年年下面的折子上都是写得什么灾荒的,都让几位大人们焦头烂额了。有了这个由头,也能出彩。”
贾赦道:“不止如此,御史台的那些人最爱干的就是寻根问底。到时候,肯定会花大量的时间与精力去搜罗证据什么的。无论这结果如何,等这结论出来了,我们家的这点子事情早就过去很久了,怕是没人会再提起了。”
父子两个当即就安排了如何行事,务必做到越没有行迹越好,还约束了下人们,不让走漏了风声。
这贾赦贾琏父子忙去了,邢夫人忙着管束下人、奉承贾母。毕竟大房这次的行为可是生生的打了贾母的脸,贾赦贾琏父子是男子,又是朝廷的官吏,王熙凤又有了身子,自然是邢夫人来在贾母的小媳妇了。
本来贾瑾也该在贾母跟前伺候着的,不过贾瑾却病了。
也是,无论前世今生,贾瑾都是个女孩子,杀人又是第一次,到底也是过不了心魔那一关。所以那天晚上,贾瑾就有些不舒服。邢夫人一看,女儿的脸色都青了,可见是真的不好,只得回了贾母。再跟贾赦商量了,在佛前点了海灯,为女儿驱邪。
不说御史台那里如何鸡飞狗跳闹得厉害,也不说贾母心里如何不舒服,林如海带着新夫人和女儿上门来辞行了。因为时间紧,就是新人的住对月,也只是住了三五天,意思意思了一下。林如海这番上门,除了表示对贾家依旧敬重以外,还有求教之意。林如海的新夫人想跟邢夫人取经,学习如何跟继女相处,而林黛玉想跟贾瑾取经,学习跟继母相处。
所以,林如海一家三口见过贾母以后,林如海自去找两位舅兄说话,而新夫人黄氏则去了邢夫人的屋子,林黛玉去探望贾瑾。
邢夫人将黄氏夫人请进自己屋子的西暖阁,命下面的丫头们上了茶果,口中道:“直接叫林太太妹妹,怕是有些不妥当。愚姐痴长几岁,娘家姓邢,在这里托个大,妹妹直接叫我邢姐姐好了。”
那黄氏夫人笑道:“姐姐太客气了,妾身娘家姓黄,邢姐姐叫我黄妹妹好了。”
两人相视而笑,因为同为继室,顿时亲近了不少。两人又就着衣裳首饰什么的说了一回,那黄氏夫人才道:“邢姐姐,妹妹年纪亲,经历的事情也少。我们大姑娘年纪小,心事却重,也不知道大姑娘好不好相处。姐姐能将青和郡君那般出色的女孩子,想必在这上面很有几分心得,还望姐姐能指点妹妹几句。”
邢夫人放下茗碗,道:“说是指点倒是说不上。愚姐就说几样小事好了。当初愚姐进门的时候,我们二丫头是养在我们老太太跟前的,别的不说,就是我每天早上给我们老太太请安,也要走上大半个时辰。何况那时候,我们二丫头还小,还在手里抱着呢。当时我也曾为了我们二丫头不来给我请安生气过。可是我们二丫头搬回我们大房以后,这晨昏定省也没落下一次。”
邢夫人笑笑道:“其实,当时我也曾经生气过,也曾经以为是我们二丫头不好。后来才知道,不是我们二丫头不知礼,而是我们家的那些下人们实在是不像话,身为奴才,居然拿捏起主子来了。当初我们二丫头不是不想给我这个继母请安,而是那些奴才欺负我们二丫头年纪小,又不得宠,自己图省事、不想走路,才拦着我们二丫头,不让我们二丫头来我们大房,生生地阻了这父女母女之情。”
邢夫人见黄氏夫人点点头,便道:“林丫头虽然不想当初我们二丫头那般胆怯,不过她的心思却重一些,就是有事情,也喜欢压在心里。妹妹在平时,也要多注意一些。……”
这里邢夫人跟黄氏夫人说着点点滴滴,那边林黛玉在引路侍女的带领下,进了贾瑾的卧房,见贾瑾青白着脸躺在床上,眼泪就下来了:“都说二姐姐因为侍疾而累着了,我还以为不要紧。怎么二姐姐的脸色……”
贾瑾笑笑,一面招待林黛玉在绣花墩上坐了,一面坐起来,口中道:“妹妹快坐。姐姐没事,只是累着了,歇歇就好了。多日未见妹妹,看妹妹气色倒好,姐姐我就放心了。妹妹这身新衣裳看着倒是别致,可是新太太给准备的?”
林黛玉坐下道:“是的。这是我们太太给准备的。据说是我们太太自己亲手做的。”
贾瑾道:“啊呀,新太太的手艺可真好,这么短的时间,就按着妹妹的身量做了如此鲜亮的衣裳来。新太太对妹妹的事情可真是上心呢。”
林黛玉低了头,道:“二姐姐,其实,敬茶那天,父亲原要我叫母亲的,可是妹妹我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最后只叫了声太太。二姐姐,妹妹会不会惹父亲和……新太太不高兴了?”
贾瑾想了想道:“其实我也能猜到一点姑爹的想法。姑爹让妹妹叫母亲,不是因为姑爹心里忘记的姑妈,而是因为我们家里实在是闹得不像话了。姑爹本来是为了妹妹的教养问题才将妹妹送到京里来的。可是我们家没规矩的事情,已经成了京里的笑话了。姑爹让妹妹叫新夫人母亲,不过是担心妹妹在我们家里住过的事情成为妹妹的污点,将来会害了妹妹的前程。”
贾瑾伸手阻拦了林黛玉想要出口的话:“妹妹,其实,要不是姐姐我蒙圣上恩宠,身边的嬷嬷又是宫里赏赐下来的,姐姐的日子也不知道有多艰难呢。可是就是如此,还有人在背后笑话我。”
林黛玉道:“二姐姐,那妹妹叫太太的事情,会不会让我们新太太不高兴?”
贾瑾道:“放心。妹妹家的新太太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妹妹心中记挂姑妈,人家怎么会既然做了继室,怎么会不体谅妹妹的苦衷。放心吧,说不定,人家不会心怀芥蒂,反而会念着妹妹孝顺呢。”
林黛玉点点头,又道:“二姐姐,可是我还是担心,我们新太太会不会不喜欢我,会不会……。”
贾瑾道:“妹妹在担心,你们家的新太太会下绊子?”
林黛玉点点头,贾瑾想了想道:“也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妹妹有如此担心,也是自然的。不过,妹妹要记得,这姑娘家跟男孩子是不一样的。就像妹妹,总是要出门子的。像我们这样的官宦之家,就像三妹妹这样的庶女出门,也不过是一副嫁妆罢了。妹妹是原配留下的嫡女,再金贵,也不可能将家底都给了妹妹。毕竟妹妹家的新太太是由皇上赐婚的,说得不好听些,若是将来姑爹有个万一,她就是林家的老太太。”
林黛玉点点头,贾瑾继续道:“不过,姐姐我也听说了,这位新太太到底是出身名门,这读书人家最讲究的就是名声,所以妹妹也不用担心对方会怠慢了妹妹去。就算对方怠慢了妹妹,妹妹还有我们荣国府撑腰呢。受了委屈,妹妹只管写信来,无论是爹爹还是哥哥,抑或是我,都会为妹妹想法子的。”
贾瑾见林黛玉点头,又道:“其实,这么说也有些杞人忧天。想当初,我们太太刚进门的时候,那些奴才们欺负我不懂事,自己想偷懒,不让我去给我们太太请安不说,还吓唬我,说继母一定会欺负继女的。若不是当初我大病一场,在太太的照顾下才挣出命来,看到太太为了照顾我,熬红了眼睛,我还不知道太太的好呢。”
贾瑾拉着黛玉的手道:“妹妹要记得,女儿不比儿子,不会碍到太太的位子。所以,不是那等没教养也没脑子的人,不会来找继女的麻烦。甚至,很多继母愿意在继女的身上花些心思,好搏个好名声的。妹妹也不必太忧心,一切依礼行事就好了。若是对方是真的好,妹妹再对对方亲近些,也就是了。”
姐妹二人又说起了很多的事情,尤其是贾瑾,还拿出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教黛玉如何跟继母相处。还道:“妹妹也别看小看银钱这物事。虽然这世上有很多人端着架子,一脸不屑地称之为阿堵物。可是妹妹放眼看去,越是看不起银钱的人家,越是容易因为银钱之事闹得阖家不得安宁。妹妹看姑爹就知道了,若是姑爹对银钱一事完全不知,有如何坐得巡盐御史一职,还坐得安安稳稳,让圣上夸赞?所以,打一知道姑爹要续娶的事情,爹爹就带着哥哥找姑爹谈过了,也请了证人将姑妈当初的嫁妆都重新登记造册了。万不会让妹妹将来受了委屈去。”
林黛玉道:“二姐姐,是妹妹我让舅舅舅母操心了。”
贾瑾道:“傻丫头,自家人说什么两家话不过,妹妹上次妹妹不是出了银子,跟着姐姐我一起置办庄子吗?妹妹打算怎么做?是让姐姐将银子给妹妹,还是继续置办?”
林黛玉想了想,道:“二姐姐,这件事情还是请二姐姐多劳烦些,继续置办好了。若是庄子有了收益,也不用寄给我了,直接添置田地就好。”
贾瑾道:“也成,既然这样,那到时候,姐姐我将账册子给妹妹送去好了。不过,这事儿,妹妹要告诉妹妹家的新太太吗?”
林黛玉道:“其实妹妹我也知道些个,二十万两银子,是个不小的数目。大多数人家的嫡女出门,家里给的,也不会超过五万两银子的。若是让新太太知道了,怕是会心存芥蒂。二姐姐,这二十万两银子,妹妹不想让那边知道。”
贾瑾道:“这样也好。既然这么着,那我就将账册子放在布偶、抱枕之类的物件里面好了。妹妹小心些,莫要让人知道了。还有,妹妹也不要忘记了给姐姐我写信,姐姐我怕是会记挂妹妹的。”
林黛玉点点头,眼睛却有些红了,又怕失礼,赶忙转头擦了。姐妹俩又说了好些事情,直到晚间,林黛玉才起身告辞,跟着父亲与新夫人回去。
且说贾赦贾琏父子一道本章,在朝堂之上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开国皇帝照搬宋室的律法制度,很是礼遇读书人,国法之中也有“刑不上大夫”这一条。所以读书人的地位很高,就是朝议的时候,皇帝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御史大夫照样甩脸色给皇帝瞧,可以说,如今这位皇帝跟北宋的那几位皇帝一样杯具,说不定,还会被臣子用口水洗脸。
而御史大夫呢,为了朝廷连年的灾荒,正想尽办法,缩减朝廷,尤其是内廷的开支,好为灾民筹备赈灾的粮食呢。
如今听贾赦奏本里面,居然有这么多的粮食藏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他们还不跳起来。就连户部尚书、户部左侍郎、户部右侍郎都出列,证明,贾赦所言非虚,整个朝堂之上都炸开了锅。
开国已经百年了,几乎每一任的御史大夫每年都会上本,请求缩减内廷开支。这么多年来,能够找到的,可以缩减的项目其实已经很少了。御史大夫听了贾赦奏本以后,将已经写好的奏本往袖子里一塞,立即出列请求皇帝彻查所有道观寺庙的田产及其由来。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节
第一百五十六节
皇帝很高兴御史们不再将眼睛盯着自己,御史们也很高兴,不用撩虎须,有了新的目标,也保全了君臣情谊。二月末的朝堂之上分外和谐,上至皇帝下至百官,都摩拳擦掌地准备着找佛教僧人的麻烦。你说道士?没听人家贾大人的奏本里说了嘛,道士还知道行医救人,那和尚根本就是光耍嘴皮子的多
外面的男人们忙着搜罗证据,忙着盯着各个寺庙里进进出出的人等,可是内宅女警还是信佛拜佛的多,有些庙宇庵堂消息灵通,也品出味儿来了,知道风声不好,各位主持或者亲自上门、或者派出得意弟子,到各家各府里走动,请托帮忙,希望能免去这场风波。
那些主持、大师们能忽悠别人将祖产拿出来做供奉,这嘴皮子自然是顺溜得很的。而那些读书人,浸泡在故纸堆里,写得花团锦簇的好文章,自然是笔如刀,刀刀要害,不过,因为内宅夫人们的干涉,这中间也消耗了不少力气。在这样的情况下,三月三,上巳节赏花会上也多了许多的新的谈资。
今年上巳节后的第一场赏花宴,贾瑾是在韩尚书家里度过的。同样出席这次的赏花宴的,除了韩尚书家的姑娘们,还有韩家亲朋故友、同僚世交家的姑娘们,以往大家以讨论衣裳首饰为多,可是这次,几乎所有的人的口中都在讨论佛道两家的是是非非。
这次的赏花宴,也是韩十四娘第一次参加如此盛大的宴会,也是她第一次跟姑娘们坐在一起,话长道短、闲话家常。大家说着说着,就说起家里的事情来了。最先提起僧侣的人是韩家的十五娘和十六娘。
“说起来,这阵子来我们家的尼姑可真是不少,我昨天又看见了。”
“嗯,以前那个白莲花庵的师傅都很知礼,看见我们也会避开的,”十六娘为自己的孪生姐姐解释道,“像我们这样年纪的女孩子本不应该忌讳佛事的。可是昨天,那个老尼姑,居然拦住了我们姐妹两个,还唧唧咕咕地说了一大堆。我们听又听不懂,头都大了。”
十五娘道:“你自己笨,听不懂,可不要赖上我。”
十六娘道:“那你告诉我,那个老尼姑说了什么。”
十五娘道:“那种含含糊糊的东西我哪里记得。不过那个老尼姑还真是讨厌,比不得以往常常来我们家给四婶娘讲经的明月庵的师父知礼懂事。”
韩家大太太谢氏夫人的娘家侄女谢六姑娘道:“说起来,我们家里这几天也常常有尼姑道姑上门呢。还有家庙那里也找上了门。对了,姐姐是青和郡君,是吧?姐姐可知道什么消息吗?”
贾瑾道:“说起来,前天我去看望我嫂子的时候,也有人来说,我们家庙水月庵那里的师父来了。当时我嫂子还在奇怪呢,这不年不节的,月例又早早的放了,怎么这家庙里又派人来了,还打扰我嫂子养身子。为此,我嫂子还奇怪呢。”
祁丞相家的三姑娘道:“这个我倒是知道一点,据说,是因为朝廷正在查那些寺庙的地产。这些人大概是来探风声的。”
十五娘道:“朝廷怎么突然查寺庙的地产呀?”
十六娘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们这样的人家的田地也要进鱼鳞册,朝廷查查出家人的地产有什么稀奇的。”
十五娘道:“十六娘,你怎么老跟我抬杠?”
十六娘道:“我就是在找你的茬儿,十五娘,别以为你是姐姐就了不起。别忘记了,我们俩可是同天出生的,少在我面前摆姐姐的谱。”
两姐妹自己就闹起来了。谢家九姑娘怯生生地道:“这个,妹妹我倒是听我舅舅家的表姐说起过。据说京兆尹那里已经积了不少案子,都是说那些僧侣欺骗人家正经良民的田地房产,还有放高利贷什么的,出了好几条人命了。”
诸女大吃一惊,纷纷追问缘故。那谢九姑娘便道:“我就是听人这么说的,其他的,却不知道。”
韩十四娘道:“其实……其实,我十一姐姐在世的时候,曾经也说过类似的话。她说过,那些和尚尼姑很多都不干净。不过,十一姐姐说的那些,都不适合在闺阁里面说的。长辈们也狠狠地责罚了十一姐姐,还罚我们抄书。如今,当初十一姐姐说的,我也记得不大真了。”
十五娘道:“对了,对了。十一姐姐曾经说过,那些尼姑们因为跟我们这样的大户人家的女眷相熟,往往会在外面收人家的银子包揽诉讼,然后到各家的当家太太面前走动,拉关系、说情,出了事情,是人家官太太的家族背不是,她们却依旧走东家串西家。”
十六娘也道:“对对对,我还记得十一姐姐说过的一个小故事呢。记得十一姐姐当初是这样说的:从前,有个姓朱的人家,养了个很贪嘴的女儿,小小年纪,就出落得很胖。偏偏她们家太太很信佛,家里总会有尼姑之类的人出入的。有一个尼姑缺钱,坏了肚肠,跑到跟这家姑娘定了娃娃亲的少爷的跟前说:‘你怎么还这么没事儿人一样,还不快一点让你那个娃娃亲的未婚妻进门’那少爷回家跟父母一商量,全家都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家这位未过门的儿媳妇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十五娘借口道:“新婚的时候,那少爷一家看到新娘子那圆圆的肚子,还真以为自己戴了绿帽子,一气之下,就将朱姑娘给杀了,还剖开了人家的肚子可是,人家朱姑娘也是大家姑娘,哪里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新郎官在朱姑娘的肚子里除了油脂,什么也没找到。”
十四娘道:“那尼姑又装作一副无辜的慈悲模样,来到这个少爷的父母跟前,说她有办法让朱姑娘的家人不敢吭声。这个尼姑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五六个月大的未出世的胎儿,交给这个少爷。那个少爷没法儿了,跑到自己的岳父家里,将那个死去的孩子扔到人家的面前,说朱姑娘不守妇道。”
诸女都捂住了嘴,谢六姑娘道:“呀,这朱家岂不是吃了哑巴亏了,还无端背上了坏名声”
贾瑾道:“那里这么容易。哪家的姑娘小姐不是住在内宅大院儿里、丫头婆子一大堆的?哪家的姑娘小姐没有陪嫁丫头的?何况,这样的事情,关系到家族的名声,哪有人这么容易就吃下这等哑巴亏这样的事情,瞒得了一时,可瞒不了一世。”
十五娘道:“可不是,这朱家当时就懵了。可是女婿一走,他们也反映过来了。自己家的姑娘是什么样的人,自己还不知道?不过,这证据就难找了,就是闹上了公堂,家里的名声还是会受到影响的。这朱家就花大钱,收买亲家的下人,没多久,就发现了那尼姑的小动作。杀人偿命,那少爷也落不着好,两家人都没了至亲骨肉,而那尼姑,也不过判了个流刑而已。加上像这样的尼姑,既然胆敢做这样的事情,门路自然少不了,各家太太奶奶们的把柄更是不会少。那些太太奶奶们为了不牵连自己的丈夫孩子,要么就杀人灭口,要么就被她拿捏着,为她开脱罪名。最后,闹得朱姑娘白死了,还拖累了自己的夫婿一家,让自己的父母家人白白伤心。真正的罪人,依旧无事。”
诸女感慨着。本来这样的故事,闺阁里面是不允许流传的,怕遭了报应。可是,在朝廷上上下下都在抓佛教的痛脚的时候,这个故事在闺阁里慢慢传播开来,终于被那些官吏们知道了。
这个韩十一娘原来用来吓唬妹妹们、鞭策妹妹们减肥的小故事,还当真被官员们找到了类似的案例,而被送上了皇帝的御案,在金銮殿上被所有的人讨论。
金銮殿上的情形,像韩十四娘这样的闺阁女子不得而知,不过,据说那几天的韩尚书的心情很不好,同时也默许了韩四太太为女儿祈福祭祀的行为。
时隔四年,死去的韩十一娘的名字终于在韩家不再是一个禁忌。
后来,白影知道了以后,跟贾瑾说起这件事情就叹气:【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我是韩家的嫡女,生父也是嫡子,又有空间做后盾,本来可以轻而易举地混个风光无限的。可结果呢?却被当做妖孽活活给烧了,没了身体,只能这样不人不鬼的过日子。】
贾瑾道:【嗯,年纪轻,总是容易犯错误的。可以理解。】
白影道:【喂,我说老乡,不要这么老气横秋的好不好?我这样才算正常,哪里像你,老j巨猾,将所有的人玩弄与股掌之上。】
贾瑾一挑眉:【我老j巨猾?我看是你自视太高,将别人当成了傻子,才被嫉妒你的人抓住了破绽吧。】
白影道:【喂喂喂,我说老乡,我们好歹是从同一个地方来的,你也不至于这样说我吧我们是穿越女,有二十一世纪的知识做后盾,又是开了金手指的,怎么会比不上这些古人。】
贾瑾道:【我自认为自己的确比不上我周围的这些古人。论做事,我比不上父亲与哥哥,就是母亲的手段,我也是万万不及的。读书就不用说了,林黛玉,比我小三岁,走路都不稳当的小孩子,都甩我好几里。论坚韧,我也比不得徐静芝这位表姐,论精明,我也比不上三妹妹,论看事通透,我也比不得四妹妹的一双慧眼。要不是知道自己是在《红楼梦》里,要不是有之前的记忆做后盾,我只怕又是一个贾迎春,悄然无声地消失在这深宅大院儿里了。】
白影满头黑线:【这说得也太过了吧。】
贾瑾道:【诸葛一生唯谨慎。】
白影道:【喂,说话不要跟领导似的,老是做总结好吧对了,你以后是怎么打算的?想过给自己找个什么样的男人没有?我可听说了,好多人家的姑娘在十一二岁的时候就已经准备相看人家了。】
贾瑾道:【没想过。】
白影道:【我说老乡,你该不会是想真的做个古代女人,遵守三从四德,盲婚哑嫁地依照父母的命令,跟一个你从来没有见过的人结婚,过一辈子?】
贾瑾道:【天底下的男人都一个样儿。想遇到一个跟你完全合拍的、又知你懂你爱你、心里永远只有你一个的丈夫,比买彩票中大奖的可能性还低,好不好谈恋爱的时候将你捧在手心里,婚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对你说,我不爱你了,我们散伙吧这样男人到处都是。盲婚哑嫁的时候,至少以后不如意的时候,可以安慰自己说,反正也是搭伙过日子,怎么过不是过呢?然后也容易调整心态,放过自己,也放过对方,更不会折腾孩子。】
白影道:【哇,这话怎么这么老气横秋呢?听着像垂垂老矣、七八十岁的老太太不过我想,七八十岁的老太太,不会泡在起点、晋江之类的文学网站上吧?你穿过来的时候到底多大了?】
贾瑾瞪了白影一眼:【比不得你这位青葱美女呀。】
白影捂着脸蛋道:【那当然,想当年,人家也是校花一朵呢对了,你还没说,你对你这辈子的婚姻大事有什么安排呢】
贾瑾道:【为了不让那位二太太将我卖了,我打算让皇家为我指婚。】
白影道:【哇,为了躲避豺狼,你居然羊入虎口?】
贾瑾看着白影,不说话。白影道:【对了,你将来会成为怎样的人呢?女丞相?皇后?太后?女皇?】
贾瑾道:【不知道,不过,我最初的目的只是好好过日子、不想年纪轻轻就送命而已。】
白影道:【该不会是那种“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日子吧?你的理想就只有这么一点点?】
贾瑾道:【我只是个普通人,能力有限。】
白影不信贾瑾的话,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使尽了浑身解数,都不能再进入贾瑾的记忆之中。白影原来还以为自己的能力退步了,那其他人试了试,除了发现了更多的秘辛,这入梦之术依旧对贾瑾无效。白影也没了法子,她以为自己的修为不够,越发努力修行,为挖贾瑾的隐私而努力。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节
第一百五十七节
无论贾瑾跟白影说了什么,无论贾瑾最初的目的是因为什么,贾瑾很清楚,自己需要权势,而权势才是贾家二姑娘真正的护身符。
贾瑾需要权势,只有权势才能保证她的父母,贾赦与邢夫人,对她的宠爱依旧,只有权势,才能让贾赦重视她的话,对她言听计从。也只有权势,才能压住贾琏,让贾琏跟着她的步调走。也只有权势,才能让二房、让王夫人不敢怠慢了她,也只有权势才能让贾母不敢用孝道和祖母的身份威逼她让步,也只有权势,才能让她在祠堂、在族人面前有发言权。
权势真是个好东西,没了权势,她这位荣国府正经侯爷的唯一的女儿也不过是块布景板,谁都可以不当一回事。有了权势,荣国府里所有的奴才远远看见自己经过,都会弯下腰。
没有权势,她,也只不过是荣国府的二姑娘,一个可有可无的庶女。有了权势,她就是万人之上的青和郡君,受到无数人的追捧和礼遇,还被正式登记上族谱,成为荣国府正经爵爷的原配嫡女。
处决了赖家人以后,贾瑾偶尔会望着自己的手发呆。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夜,自己手执大簪,赖家人的鲜血染红了自己的衣裳,也染红了自己的手。
权势真是好东西,可以左右他人的生命,可是有谁知道贾瑾最初的目的,也不过是混吃等死,平平安安地过日子呢?
真正的智者驾驭权势,自作聪明的人被权势所驾驭。
贾瑾不知道自己是否是真正的智者,也不知道自己的作为是否符合自作聪明的标准。为了自保而追逐权势,品尝过权势的滋味以后,贾瑾已经分不清,自己如今追逐权势,是出于不得已,还是出于自己的本心。
贾瑾只是偶尔的黯然,自己早已经回不到从前,回不到当初干干净净的自己。
当然,这样的黯然,也只是偶尔。
也仅仅是偶尔。
贾瑾虽然心里十分地焦躁,面上却不显,照常过日子。每天先给父亲贾赦请安、送贾赦出门,给母亲邢夫人请安、伺候邢夫人梳洗,跟母亲一起去给贾母请安、陪贾母说笑用饭,午间回自己的屋子,处理自己的事务,下午午睡起来以后,或者跟嬷嬷们学习各种规矩、女红,或者读书习字,晚上,等贾赦回来,再去给父亲省昏道辛苦,跟父母一起用晚饭。有时,贾瑾也奉召进宫,小住几日;有时也跟着邢夫人出去应酬,结识些同样是官宦人家的姑娘们,交换些小道消息。
这就是贾瑾的生活。
考虑到荣国府还有贾宝玉这个活宝,虽然贾政已经几乎是日日守着儿子,可是贾宝玉的没规矩的行为已经成了众家官宦人家的太太奶奶们心中的一根刺了。邢夫人和贾瑾自从那年二月的赏花宴之后,就没有请人家到荣国府来做过客,反而在贾瑾的庄子上,招待过那些女眷。好在贾瑾为了安排庄子上每年越来越多的流民,将庄子到京城的城门这一段路,都用水泥浇筑了,倒也便宜。
此外,林如海为贾琮兄弟诸人介绍的先生已经到荣国府里上任了,不然,光贾琮上学一事,就会让贾瑾暴走。林如海介绍的先生,是一位同进士出身的致仕的老大人,虽然比不得林黛玉的启蒙老师贾雨村是进士出身(进士科出来的三鼎甲,就是状元、榜眼、探花,此三人被称为进士及第,第四名被称为传胪,从第四名开始的前百名一般会被授予赐进士出身,剩下的同科参加殿试的士子,通常被授予赐同进士出身,也就是同进士。),却也是极好的了。而且对方的品行也是过硬的,在官场之上,素有美誉。
而贾瑾在九堡的书院已经正式投入使用。第一任山长,就是在翰林院呆了十余年、数年前致仕的老翰林董大人。这位董大人还是贾瑾说服了父亲,三顾茅庐,才请动他出山的。
不仅如此,贾瑾还跟着贾赦,一家一户地到朝中诸位大臣和饱学鸿儒家里拜访,只要在学问上有些名头的,他们父女两个都拜访到了,请对方有闲暇之时去书院讲课。虽然,很多人,尤其是那些官员,口头说自己考虑看看,不过也有不少人当场答应了下来。在勋爵之家,不少人看不起贾赦(父系社会,女儿靠边站)对读书人如此礼遇,甚至到了有些低声下气的地步,可是在清流之中,贾赦的名字又上了一个台阶。虽然很多文官,包括有些饱学鸿儒,看不上贾赦没有功名又没有读过多少书,却都认为贾赦这个人有向学之心,又尊师重教,为人也不错,又是个大孝子,值得交往。
尤其是礼部、吏部、御史台的官员们,看贾赦越发顺眼了。中国社会就是人情社会,想做事就必须先会做人,而做人就是混圈子。读书人的圈子,就是学问。贾赦这个纨绔子弟出身的宅男本来是被排斥在这个圈子之外的。可是贾瑾在京师建立的那一座座藏书楼,成为了贾赦手里的一块敲门砖,让读书人的圈子为贾赦打开了那么一条缝隙。而贾赦为了书院的先生一事,不问高低贵贱,都一一上门拜访的行为,让贾赦拿到了进入读书人的圈子的通行证。
也许贾赦这个人不能出口成章、不会引经据典,可是贾赦会做人,知道放下姿态。加上贾政这个弟弟一比较,朝中每一位科举出身的官吏,都能感觉到贾赦不卑不亢、有礼有节,对贾赦也更加包容。相对的,贾政发觉自己的日子越发的不如意,同?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