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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娇娇女的红楼生涯第33部分阅读

      现代娇娇女的红楼生涯 作者:未知

    没有对贾敏怎么样,正妻应该有的体面尊贵,自己都给了。 可是自始自终,贾敏心中最重要的人不是自己,贾敏虽然嫁给了自己做正妻,可是依旧当自己是贾家人,丝毫没有将自己当做林家的当家主母的自觉。就是在女儿面前,提得最多的,也是贾家如何如何,处处认为贾家好,处处以贾家为荣。就连死的时候,也希望自己的女儿能代替自己,进京探望自己的老母亲。

    林如海暗暗咬牙,想起了贾敏临死时的情形。贾敏死的时候,最担心的人是林黛玉,最牵挂的人,不是自己,而是贾母,不顾一切地求自己,要自己将女儿送进京里来。林如海在心里暗恨,你要将女儿送过来,那也该好好安排好了,再让女儿过来呀。居然什么都不做,还一个劲儿的说,你母亲千好万好,一定会好好待女儿的。要不是那青和郡君有心计、有没事,自己唯一的骨肉、林家唯一的大小姐,就成了京里权贵世家的笑话了。不要说林黛玉自己的名声,就是林家百年的清誉,也没了。

    林如海心里一片晦暗,只觉得四肢无力。黛玉忐忑不安地等了半天,也不见林如海出声,就知道不好。

    黛玉恐气坏了父亲,便道:“当时女儿也吓了一跳。还好,虽然大舅舅大舅母不在场,二姐姐却在,就以于礼不合为名,阻止了老太太。那是,女儿才知道,大舅舅大舅母是真的对女儿好,从九月知道女儿要进京的时候,就为女儿收拾屋子了,而且还是一座两进的独立小院。因为女儿年纪小,院子里没有池塘,却有凉亭、翠竹、紫藤,就是二姐姐院子里的屋子,也没有女儿的多。大舅舅大舅母还送了很多的东西给女儿,尤其是大舅母,还特地为女儿设了佛堂、请了观音,方便女儿守孝。就是其余的什么素服、饮食,也是极齐全的。”

    林如海道:“那你在大房一切可顺心?”

    林黛玉道:“大舅舅一家对女儿极好的。只是女儿很想父亲。每次跟着二姐姐去给大舅舅请早安、每天傍晚听着二姐姐去给大舅舅省昏,女儿总是格外地想父亲。就连徐家姐姐都有两个弟弟作伴,唯有女儿,孤零零的一个人。”林黛玉低着头,心里也委屈。

    林如海道:“那孩子,你可愿意同我一起回南面去?”

    林黛玉毫不犹豫地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嗯,女儿跟父亲回家去,女儿想跟爹爹在一起。对了,爹爹公务繁忙,肯定不能一直陪着女儿的,而且我们林家还是需要一个男孩子,承继宗嗣的。爹爹,还请爹爹为女儿添几个弟弟妹妹吧。女儿跟着大舅母二姐姐和几位嬷嬷学了不少东西,无论是香袋荷包,还是小孩子的肚兜小衣,女儿都会做。女儿会照顾好弟弟妹妹们的。”

    林如海没想到会从女儿的口中听到这个。一直以来,没有儿子是林如海心中的隐痛,所以,黛玉离开以后,林如海就没有进过贾母生前住过的屋子,除了大年节,也没有去过官衙后面设的小佛堂,就是怕自己曾将触景伤情,真正怨恨起了贾敏,迁怒于无辜年幼的女儿。因为,曾经贾敏就利用了当初天真无邪的女儿,遮掩了她暗算了怀了身孕的妾室的事实。

    林如海定了定神,用一种不确定的神情看着女儿,道:“孩子,你怎么会想到这个的?”

    黛玉红了脸,道:“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女儿不过是因为想要个弟弟妹妹作伴。可是上次听说过大舅母说起她在家的时候的事情,女儿才知道,一个亲兄弟对一个家族、对一个女儿家来说,有多么重要。”

    林黛玉见林如海的样子,就将邢夫人在家的情形说了,又道:“大舅母还有个弟弟呢,就因为弟弟小,就被那些亲戚那么欺负,虽然有姐妹三人,互相照应着,却依旧被人弄去了大部分的钱财,还提心吊胆,生怕人家觉得拿得少了,转头来折腾她们姐妹。还有徐姐姐也是。”

    林黛玉见林如海很有兴致,就将徐静芝姐弟的事情也说了,道:“徐姐姐的情况也很类似。而且徐姐姐因为不是嫡女,还险些被她的叔伯给卖了。就连二姐姐也常说,子孙繁茂是家族兴旺的基础。二姐姐不但对琮儿——琮儿是大舅舅的庶子,打小就养在大舅母跟前的——照顾有加,对二房的环儿也很好,送书籍、送笔墨。只要在家,就会亲自检查琮儿和环儿的功课,还为族中有心的子弟谋划出路。”

    黛玉顿了顿,抓住了林如海的袖子,道:“若不是大舅母和徐姐姐,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出身于名门望族,又有疼爱我的父亲。尤其是我的父亲,可以为了我的安危而背负上一切,只为了我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长大。我虽然客居异乡,却能够得到父亲的庇佑,从而受到很好的照料。从小,我就可以任性的撒性子,可以和男孩子一样攻读诗书,要什么有什么,样样都不缺。比起徐姐姐当初的悲惨境地,女儿不知道幸运了多少倍。”

    林如海叹息一声,伸出了手,摸了摸女儿的头。黛玉却抓住了林如海的手,道:“女儿也知道,父亲的位子不好坐。巡盐御史是天下第一肥缺,垂涎的人、嫉恨的人、背地里算计的人,不知凡几。这些年来,父亲想必是极为辛苦。正因为如此,女儿才希望能跟在父亲的身边,而不是像如今这样,只能远远地看着,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成为别人算计您的工具……”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节

    第一百二十四节

    林如海摸了摸女儿的头,道:“孩子,你长大了,也懂事了。只是外面的事情……”

    林黛玉唯恐又一次被父亲留在贾家,赶紧道:“父亲,外面的事情自然是交给父亲的。但是内宅里面的事情,却是可以交给女儿的。这几年,女儿跟着大舅母和琏儿嫂子、二姐姐,看过可不少事情,也学了许多的东西。就是内宅的手段,女儿也见识了不少。”

    林黛玉抓着林如海的手,急切地道:“何况,女儿身边的嬷嬷又是宫里赐下的,尤其是原来在太后娘娘跟前伺候的胡嬷嬷,之前是祖母的人。有了嬷嬷们的照应,父亲就可以不必因为女儿的事情太过操心,以后就能全力应付外面的事情了。”

    林如海看了看女儿,道:“也好。那么这次你就跟我一起回南面去。你也有了宫里赐下的嬷嬷们照顾着,将来也不会有人质疑你的教养。就是将来,你也不会在这上面吃亏,就是说人家也容易。”

    “父亲~”林黛玉红了脸,摇了摇林如海的胳膊。

    林如海看着女儿的娇态,忍不住大笑,半晌才停下来。林如海想了想,还是决定问问女儿:“孩子,你二舅舅家的表兄,贾宝玉,我记得他就比你大舅舅家的二姐姐小了几个月,大家都说他是个好的。你看他如何?你二姐姐又是如何看他的?”

    黛玉嘟起了嘴,道:“父亲还说呢。这个宝玉,还真是让女儿见识到了,什么叫绣花枕头,什么叫流言不可信。记得女儿刚进京的时候,就已经在西席先生的教导下,读了一年书,也学了《四书》。可是那个贾宝玉,明明比我大了三岁,却一直没有上学,平日里天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害得我第一次见外祖母的时候,就被外祖母说什么‘家里的姐妹们不过是识得几个字,不是个睁眼瞎’什么的。”

    林黛玉低了头,声音异常地低落:“不止如此,那个贾宝玉就跟那书上写的纨绔子弟一般。几乎每天都是不到辰时不起来,家里的书,不见二舅舅问,他也不翻,每日里不是在内帷里厮混,就是缠着那些个丫头们,要吃人家嘴巴上的胭脂。”

    林如海道:“你不喜欢他?”

    林黛玉道:“最开始的时候,因为他的模样与母亲有些相像,女儿确实对他有几分好感。如今,也丁点儿都不剩了。我们在大舅舅院子里住着的三个姑娘,没一个喜欢他的。不说他常常把我们与他的那几个丫头相提并论,就是他的那副德行,我们也看不上。生为贾家的贵公子,享受着荣国府嫡公子的荣华富贵,却说什么‘文官不该死谏,武将不该死战’,还骂世上的读书人是‘禄蠹’,全不想想自己的祖先、自己的父亲这样忘恩负义的小人,给我提鞋,我都不要。”

    林如海道:“可是,我听说,你二姐姐对那贾宝玉还好啊,还常常送东西给他。”

    林黛玉撇撇嘴,道:“二姐姐也是没办法,一来,二姐姐必须尽到做姐姐的责任,二来,是因为环儿。若是二姐姐得了好东西,给了环儿却没有给宝玉。别人就会说大舅母的不是,没有教导好二姐姐。就是环儿也会遭殃的,被找借口处罚迁怒还是轻的,说不定连目前唯一能读书的机会也没了。”

    林如海倒是不知道这个,林家打探出来的消息也不尽实,倒是不知道贾宝玉与贾环兄弟间的事情。林如海挪近了身子,让黛玉讲得详细些。

    林黛玉就将清露的事情前前后后都说了,才道:“环儿与兰儿两个真是倒霉,偏偏摊上了贾宝玉这样的嫡出的哥哥和叔父。兰儿还好些,珠大嫂子毕竟是出自国子监祭酒的李大人家,又有珠大哥哥留下的书籍笔记。环儿就可怜了,还是我给他启蒙的。来年就不行了,毕竟我要回去了,他也大了,总不好天天往后花园子里跑。”

    林如海一挑眉,用半是吃惊半是自豪的口气,道:“哟,想不到我的小黛玉这么能干,居然做了人家的启蒙先生。”

    林黛玉粉面微红,轻声道:“父亲取笑女儿,女儿有多少能耐,父亲会不知道?若不是那环儿实在是可怜,四五岁的人,连书本都没有,识得字还不足三十个,女儿也不会应了二姐姐和徐姐姐的请求,暂代这先生一职。”

    林如海叹了口气,看来这贾家的气数无多了。就是那个大房的姑娘贾瑾再能干,家族中没有出息的男丁也是惘然。

    林黛玉看了看父亲,道:“大舅舅和大舅母对琮儿几个的教养也很上心,只是,大舅舅和大舅母门路不多,加上大舅舅说先生的学问固然重要,先生的人品德行也是极为要紧的。所以,一直没有请到先生。女儿也就一直暂领着。”

    林如海想着,若是自己的大舅子若是真的能顶住贾母和宁国府的压力,坚持下去,说不定贾家在一二十年后,还有起来的希望,不然,如今的好兆头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终究不能长久。

    林如海想了想,道:“既然这样,我也帮个忙,去为你舅舅家的那几个表弟们请个先生。也免得你跟我回去后,你那几个表弟的功课又被耽误了。”

    这边林家父女二人久别重逢,有说不尽的话,而同样在这夜凉如水的深宫里,体顺堂的贾瑾也难以入眠,辗转反侧之后,索性披衣起床,推开窗子,将朦胧的夜景收入眼底。

    只见那窗外群星璀璨,明亮的银河就好似最华丽的锦缎,斜斜地垂挂在天边。贾瑾趴在窗台上,下巴枕着手臂,将天上星月交辉的景色收入眼底。外间,金嬷嬷注意到里面的动静,悄悄地拿过披风,为贾瑾搭上:“郡君,时候不早的,还是早些歇息吧。”

    贾瑾依旧一动不动地望着天上明亮的银河,口中却道:“嬷嬷,我们这体顺堂里可有会琴的宫人?”

    金嬷嬷回道:“回郡君,今儿个守夜的明珠就会这个。不过,今儿个夜深了,郡君还是明儿个再听吧。”

    贾瑾道:“嬷嬷,这儿的琴声会不会传到皇上那里,或者是影响到贵人们休息?”

    金嬷嬷道:“那倒是不会。郡君的意思是……”

    贾瑾道:“我记得东间书架上有一面琴。让明珠就在外面弹一曲给我听罢,不然,我怕是睡不着。”

    金嬷嬷无法,只得将外面的明珠叫了进来。明珠进来后,先给贾瑾行礼,免礼起身后,才道:“敢问青和郡君想听什么?”

    贾瑾道:“今晚夜凉如水,你就弹一曲《云水禅心》罢。”

    明珠笑道:“禀郡君,《云水禅心》要用筝弹起来,才好听,清脆又应景,若是用了琴,就显得太过苍凉了。”

    贾瑾道:“哦,那你会筝吗?”

    明珠道:“禀郡君,奴婢会古筝,东间的书架上就有一架铁筝,义甲也有。”

    贾瑾道:“那你就用筝吧。”

    明珠应了一声“是”,立即下去准备了。不久,外面架好了筝,清脆的声音宛如泉水一般流淌出来。金嬷嬷又为贾瑾准备好了清露饮(用清露与上等泉水调和出来的饮料)。贾瑾端着汝窑茗碗,有一口没一口的啜饮着。金嬷嬷端坐在炕上,随时等着伺候贾瑾。

    贾瑾听着曲子、用着清露饮,心底却是一片空白。自己来了这边也有好些年了,前世的亲朋好友的模样早已经模糊不清,就连自己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父母时,父母的衣着也已经忘却了,徒留两个背影在心底。

    贾瑾晃了晃茗碗,自嘲一般地开口道:“嬷嬷,我这个人一定很无趣吧,不但木讷,还话痨,更不知道察颜观色。”

    金嬷嬷一惊,不知道如何回答,贾瑾不等金嬷嬷张口,便道:“我的性子还真是不讨喜呢。”

    贾瑾在心里自嘲地笑着,宛如讽刺一般,自己当初最喜欢的红楼中人是林黛玉,可是自己最像的人却是贾迎春,一样的懦弱、一样的麻木、一样的怕麻烦,所以,自己成为贾迎春之后,居然没有人怀疑过。

    贾瑾看着天上的银河道:“我不像别的女孩子那样,充满了诗情画意,也不像大多数的大家闺秀那样,柔情似水。我要么像只刺猬,随时都会扎人,要么像块木头,麻木不仁,别人怎么编排我,我都不知道理会。”

    金嬷嬷尴尬万分,她可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说自己呢。一直以为自己伺候的这个青和郡君本性是极好的,会尖酸刻薄,是因为受了邢夫人的教养的关系。可是,这青和郡君对自己的评价也这么尖酸刻薄。这、这难道是养女肖母?金嬷嬷彻底纠结了。

    贾瑾轻笑一声,道:“都说牛郎织女是千古佳话,世代传唱,被无数的诗人写下华美的篇章,也被无数的文人马蚤客编成了种种美好的故事,赋予了无数美好的寓意,更被无数的孩子向往。可是在我的眼里,那不过是一个无耻的渣男,欺负了一个不能反抗的弱女子,又非法地囚禁了人家,待人家的父母来寻女儿的时候,又往两位疼爱女儿的老人身上泼了无数的污水的卑劣行径的纪实而已。”

    金嬷嬷彻底的无语了。哪个女儿不怀春?就是自己年轻的时候,身处禁宫,孤枕难眠的夜晚里,何尝没有遥望牛郎织女星,幻想过将来的日子?可是被这青和郡君这么一说,当初那段日子里的无数期盼、无数梦想反倒成了一场笑话。这个青和郡君,怎么说呢?实在是太不好伺候了……

    金嬷嬷斟酌着词句道:“郡君向来聪慧,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事情。所谓曲高和寡……”

    贾瑾大笑一阵,良久方歇,道:“嬷嬷,你也不用安慰我了,我的人缘有多差,我自己还不明白吗?就是林妹妹,那么好的家教、那么好的性子,还与我渐行渐远了呢。”

    贾瑾将茗碗里的清露饮一口用尽,交与金嬷嬷添满了,才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有多么的不讨喜。就拿林妹妹家里的事情来说罢,虽然我做的一切对林家、对林妹妹来说,都是有实际上的好处的。可是当时林妹妹自己又不知道自己家里的实际情况,况且她的年纪又小,也不是应该背负这些的年纪,也没有想过自己需要别人的帮忙。我呢,不是她的长辈,本身也是个小孩子,却赶着上蹿下跳地为她出谋划策,天天在她的耳边念叨着不说,还逼迫着她跟着我的步子走。也难怪后来林妹妹与徐姐姐更亲近些。”

    金嬷嬷道:“郡君何必妄自菲薄。郡君做的一切,林乡君不明白,林大人却是很清楚的,对郡君也很感激呢。”

    贾瑾道:“可惜这份感激,如今怕是被我自己给毁了。因为这次,我几乎是在圣上面前逼迫着姑爹,要求姑爹拿出五百万两银子,还要求姑爹配合我这么一个女娃子。想必这两年累积下来的情谊,怕是丁点儿都不剩了吧。就是还有那么一丝情分在,也难说姑爹的心里不会扎下一根刺。”

    金嬷嬷哑口无言。五百万两银子,京里这么多的权贵世家,全部的家产加起来,能达到这个数的,十个指头都能数得过来,这青和郡君还真敢开口

    贾瑾又抿了一口清露饮,将手里的茗碗抬高,双眼迷离地看着倒映在碗壁上的点点星光。她是自家知道自家事。自古以来,君王最怕的就是朋党,虽然自己是女儿家,可是自己既然进了皇家的眼,那么自己的一切就要非常的小心。哪怕自己是姑娘家,将来的路子也就那么几条,自己也不能在皇帝的心中留下一根刺,所以,孤臣的路子,是最适合自己的。只是一想到将来林黛玉可能看待自己的眼光,这心里还真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呢。

    贾瑾道:“嬷嬷,我从来不后悔,也不会怀疑自己的决定。因为我知道,哪怕时间倒流,让我有机会再来一次,我依旧会这么做的。我之所以心情不好,不过是寂寞寒窗而已。没人理解、没人支持、曲高和寡、四周一片冰冷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金嬷嬷坐正了身子,什么都没有说。自己不过是奉了皇帝的命令。侍奉在贾瑾左右,同时背负着将贾瑾及贾瑾周围的事情、包括贾家的事情一一密报之责,说白了,自己不过是个监视贾瑾的密探而已。适时地闭上自己的嘴巴,那是身为密探的第一课。

    贾瑾依旧趴在窗台上,看着满天星斗,外间,明珠的《云水禅心》已经不知道进行了几遍,依旧是一声不乱。不愧是小选进宫、能进体顺堂伺候的,就这一手古筝,京里的闺秀之中,能选出一两个相当的都难。

    贾瑾静静地听着曲子。因为贾瑾已经起来,加上明珠的古筝,体顺堂里伺候的人,大多都起了。贾瑾道:“如今盐政上的事情,我都计划好了。具体的执行,姑爹更精通。就是将来不是由姑爹来操作,皇上也会另选能人,也不用太多心。可是之前,我心里绷得紧紧的,如今这一松懈下来,心里就觉得空落落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贾瑾自嘲地笑了笑,又晃了晃自己手里的茗碗。金嬷嬷看了看贾瑾,带了几丝探究,道:“郡君,在老身的眼里,郡君的才干无人能及。”

    贾瑾忍不住笑了笑,道:“嬷嬷,知道么,年轻人真的很容易犯错误呢”

    金嬷嬷不明所以,贾瑾却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其实,也不过是因为自己也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最初来到这个世上的时候,真正的贾迎春因为被贾宝玉撞到水里,又接连高烧,已经没了。等自己知道,自己成为了红楼中,最终只价值五千两银子的贾迎春,当时就吓傻了。从那个时候起,自己的精神就一直不稳定。直到过了近一年,了解到贾赦和邢夫人还没有那么渣,才好些。可是转眼又被二房王夫人的嚣张张狂给震惊了。当自己明白了,若是大房的地位不能得到改变,那贾赦的将来绝对会成为替罪羊,而身为罪人之女的自己,结局也依旧会极为悲惨的时候,自己就将自己绷得紧紧的。

    因为没有退路,因为面前只有一条路,自己拿出了一切去拼,完全舍弃了一个大家小姐应有的仪态、体面,就连下面的那些奴才们嘲笑自己自甘下溅,与贱民一样在土里刨食也不顾,最终挣下了一片好前景。只是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在别人尊敬、羡慕、奉承之中,慢慢地移了本心,日常的一举一动,充满了暴发户的行径,看不起别人,对他人的私事指手画脚,完全没有大家闺秀应该有的涵养。

    贾瑾再次将碗中的清露饮一口用尽,抬手将茗碗递给金嬷嬷,口中道:“年轻人真的是要不得。心性不坚,还固执己见,没有撞得头破血流,便不知悔改呢。”

    金嬷嬷接过了贾瑾递过来的汝窑茗碗,动作轻柔又迅速地调了一杯清露饮,双手捧给贾瑾,口中却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今晚的事情还是被她如实地记录下来,禀报给了皇帝。

    皇帝接到了金嬷嬷的报告,对其他的都是一眼看过,却对最后贾瑾说的错误很感兴趣。皇帝将报告看了又看,还是没有找到贾瑾说的错误是什么。皇帝在心里打了个突,这个错误是什么呢,会不会影响到将来的政局呢?

    皇帝将贾瑾呈上的那厚厚地一叠盐政计划书,细细地推敲着里面的漏洞。可是,这盐政方略是贾瑾几年的心血,又得了石老太师的指点,那数百页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各色问题及应对,凡是可能出现的问题,贾瑾都做了分析,也采取了相对应的对策。皇帝看了又看,还是决定,看看在说。反正,这盐政上的事情,已经交给了林如海和贾瑾两个,将来就是出了事情,也有限,何况贾瑾采取的法子,将官府和朝廷置于了旁观者的位置,将来要是出手,也极为便宜,还不会对朝廷的声誉有丝毫的损伤。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节

    第一百二十五节

    金嬷嬷得了皇帝的密令,要求调查处贾瑾口中的“错误”是什么。而贾瑾在宫里度过了又一个下元节后,与林如海林黛玉父女二人在宫门口告别,等不见了林如海的车轿之后,贾瑾才命人调转车马,去了户部后面的小巷子里,等着与父兄一起回家。

    穿成了一位贵族少女,还真是麻烦。

    如果是穿成了小门小户的农家女,则可以天天往地头跑,拿出各式各样的点子,发家致富。

    如果是穿成了男子,则可以像那些文里写的那样,或者王侯将相,或者封王称霸,允文允武,可以到处走动。

    如果是穿成了一位已婚女子,无论是丈夫儿女,还是管家理财,或者是内宅外交都可以四处走走。就是成了一介丫头……

    贾瑾摇了摇头,将脑袋里的糊涂想法丢开。自己可是个正经的主子呢,还是个真正的贵族千金,现在自己过的日子,那是别人想都没有想过的呢。除了自己能见到的人,也就只有那么几个,除了非内廷宣召,没有父兄同行、没有母亲的带领,自己不能出二门以外,也没什么不好的。

    除了就像是坐牢一样,虽然是金丝牢房。

    贾瑾抿了抿嘴。原本自己的丫头们也会跟自己说笑,私下里也会四处去玩耍。可是自从金嬷嬷她们来了以后,一个比一个无趣了,尤其是这些日子,被嬷嬷们一调、教,个个成了锯了嘴的葫芦,不问不开口。

    贾瑾在心中叹了口气,若是再让自己重来一次,自己依旧会走这条路的,没什么好说的,唯一不能介怀的,是孤独。贾瑾很清楚自己在家里的情形,就是如今的父母和贾琏这个哥哥,也不过是有些假戏真做的样子,更何况其他人大多不过是面子情分而已。

    徐静芝要照顾弟弟们,没时间跟自己玩笑。

    林黛玉饱读诗书,自己却可以说对那些儒家经典一无所知,两个人就是做在一起,也说不上话。就是林黛玉有涵养,愿意包容自己,自己作为姐姐,也没那个脸面混赖缠着人家。

    四妹妹还小,还是个要人抱的奶娃娃。

    三丫头探春,虽然面子上还算好看,可是私底下,她眼底的嫉妒和言语间的不平,自己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很多时候,探春都在暗地里跟自己较劲。就好比贾宝玉的事情上,自己已经说了,贾宝玉年纪不小,应该为将来打算些个,就是不进家学,也该另外请个先生,实在不行,也该搬到独属于他的书房院子里去。可是那个探春,为了自己的前途,为了讨好贾宝玉,也为了讨好王夫人和贾母,居然给贾宝玉打掩护。那么聪明的人,居然百般遮掩,对自己的父亲撒谎,就为了让贾宝玉那个不成器的不用去读书也不想想,若是将来,贾宝玉真的成了又一个之前的贾赦,王夫人还不吃了她去

    还有湘云,面子上是一贯的天真娇憨,可背地里的那些戳人心肺、揭人伤疤的话,还真的是不能入耳。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还是让自己喘口气吧。

    贾瑾拿手牢牢地按住了窗纱。这辆车子上装的少有的贡品茜霞纱,隔着这样的纱,外面看不到车子里,坐在车子里的贾瑾等人,却能将车子外面的景色尽收眼底。隔着窗纱,贾瑾贪婪地望着车窗外的来往的人和周围的景色。这是她难得地能透气的时光,贾瑾可不想让那些突然钻进脑子里的想法,坏了这份难得的平静。

    小巷子里新开的徐记茶铺子里的掌柜的早就注意到了这辆与众不同的车子。官员坐轿、命妇乘车,这是朝廷的规矩。可是这辆车子上的装饰又与那些官太太们的不太一样,还有一前一后,两辆较朴素的车子跟着。徐记的掌柜的一时之间就愣住了,倒是她女人有些见识,知道那是得了朝廷诰封的姑娘家的车子,只是,很少有女眷将车子停在这里,还不见有人下来,周围伺候的人,也是屏气惜声,一见就是出自大户人家,训练有素。

    那女人在自己的男人耳边嘀咕了几句,她的男人开始还摇摇头,不肯答应,到底还是扭不过自己的妻子,将自己的女儿叫了出来。那小姑娘得了父母的话,点点头,果然一手拎着一只大茶壶、一手挎着装着大碗公的篮子过来了。

    这边贾瑾正在跟几位嬷嬷说有关自己在燕子坊一带翻修新建的道路店铺的事儿呢,冷不丁,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立马就住了嘴,百枝得了贾瑾的眼色,赶紧问怎么了。

    就听见外面伺候着的贾家的家生子珊姐儿,回道:“禀姑娘,是个小姑娘。似乎是个要饭的。我这就打发她走。”

    徐记出来的小姑娘当即就瞪着眼:“我才不是要饭的呢。我是那边茶铺子里的,过来看看你们要不要茶水。”

    珊姐儿就道:“去去去,也不看看我们是哪家的人,哪里要你们的茶水?谁知道你的茶水好不好,吃了会不会有问题?”

    那小姑娘就道:“我们铺子里的茶水当然好了,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大人来我们铺子里吃茶用饭了。”

    珊姐儿还想说什么,就听见车子里传来百枝的声音:“既然你说有很多大人都去你们那儿,那就来四碗。珊姐儿,问问前面那辆车子上的人要不要茶水。另外,也给外面的人,每人一碗。”

    那小姑娘赶紧应了,立即斟了四碗,送了进去,又给外面的人每人斟了一碗。

    百枝接过了茶碗,立刻就换了干净的茗碗来,才奉与贾瑾,又奉与几位嬷嬷。贾瑾先是抿了一口,又喝了一口,才端起茗碗一口用尽,道:“虽然吃不出是什么茶,却也难得味道醇厚,别有风味。百枝,赏那孩子一个镙子。”

    百枝赶紧应了,又道:“姑娘,这种街角的小店,哪里有什么上等的好茶?不过是因为方便,又比较实惠,才吸引了一些品级不高或者是根基不够的官员罢了。不说我们老爷,就是二老爷和琏二爷,哪次是在外面吃的?还不是太太奶奶们张罗了,送进去的。”

    贾瑾笑笑:“这里到底挨着六部呢,没有一定的门路,又有谁能在这里开铺子。你跟外面说说,别惹了是非。虽然我如今有些体面,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要落了人家的口舌才好。对了,问问那孩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百枝得了令,立即低声吩咐了外面几句。而里面的贾瑾却一动不动地捧着手里的茗碗,想着心事,良久才低声道:“不是最好,却是最合适的吗?”

    百枝又奉与贾瑾一碗茶水。贾瑾端着茗碗,心里又飘过了无数的念头。贾瑾无意识地摇着手里的扇子,面子上依旧是温柔和顺的样子,可是这心思却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贾瑾知道,自己与原著里的贾迎春最大的不同,是自己迈出了那一步。就是贾迎春那样懦弱的姑娘,也未尝没有过改变自己的处境的打算,可惜的是,贾迎春自己势单力孤又不知道借力,行事瞻前顾后,不够果断,而下面的奴才却有万千手段,又会上下打点,自然将一个懦小姐难得的勇气打得干干净净。

    贾瑾很清楚,自己同样也很懦弱、很怕事,可是因为自己知道自己没有退路,所以,自己迈出了那一步。除了最开始的时候,自己曾经为了如何走出第一步而彷徨过,可是做过之后,就觉得非常简单。如今,自己已经完全不害怕了。

    以前,自己常常劝说自己,说林妹妹来了就好了,林妹妹会体谅自己的,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情,自己才坚持到了今天。可是林黛玉真的进了京,反而还要自己去照应着。虽然说是好姐妹,又一处住着,可是总是觉得隔了些什么,之前事情多,心里又存了事儿,还没什么。可是,如今,总是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又空落落的,似乎少了些什么。

    贾瑾的目光穿过了窗纱,投进了茫茫地苍穹,却突然打了个寒颤。自己到底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人,即使是面子上一派温柔恭顺,可是在心底,却依旧是桀骜不驯的。

    在家里,安安稳稳地过着日子,享受着身为千金小姐的尊贵,然后在父母的安排下嫁人,自己终究是不甘于这样的日子的。哪怕是现在,自己依旧向往着当初在地头跑着,神采奕奕地与庄户们、与地头老农们说着农事的时光。似乎,那个在田地间挥洒着汗水的时候,才是自己最开心的时候。

    虽然自己在老太太面前表现出的是自己身为孙女的孝顺贴心,在贾宝玉面前刻意地展现出的是自己身为姐姐的温柔体贴,以及在众人面前,一派为家里考虑的样子。可是自己心中每时每刻想的人却是自己,在自己心中,时时刻刻都惦记着,自己在君王面前神采飞扬、侃侃而谈的样子。

    贾瑾晃了晃头,也许,自己真的是名利场中人,永远都放不下汲汲营营,永远都不能离了荣华富贵。虽然自己向往着是在田地间挥洒汗水的日子,可是那段日子的背后,却是不停地安排人,将自己和自己的父亲为国分忧、为君分忧的话,传扬得满城都是。

    贾瑾自嘲地笑笑,真的是应了蓝染的名言呢。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节

    第一百二十六节

    不说那边贾瑾在马车上自寻烦恼、自己跟自己过不去,那珊姐儿收拾好了东西,抱着篮子回到茶寮,还没有进门,就大声嚷嚷道:“爹爹、爹爹,你猜那马车里的人是谁?是青和郡君呢。”

    珊姐儿的声音,不但让徐掌柜的和他娘子抬起了头,也吸引了那些伙计、客人的注意力。徐掌柜的奇道:“当真是青和郡君?”

    “恩。”珊姐儿连连点头,“正是。青和郡君可真是和气,不但给了茶钱,还赏了我一个银镙子。”说着,珊姐儿拿出自己的荷包,举到父亲母亲的面前。

    掌柜娘子道:“你这孩子,怎么能要人家的钱呢那青和郡君可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呢。”

    珊姐儿道:“我本来也是不要的。可是青和郡君说,我们在外面讨生活不容易,这是我们应该得的。若是我们不收,她以后就不好意思将马车停在这条巷子里了。青和郡君还说,若是我们有心,就在平日里上香的时候,多添上一注香,求菩萨保佑她们家阖家平安,保佑她的父母健康长寿、多子多孙。”

    “这……”徐掌柜和他娘子对视一眼,只好接过女儿的荷包,转头对自己的媳妇儿道:“孩子他娘,你明儿个带丫头去进香罢。一来去还愿,二来,顺便也给青和郡君上三炷香。”

    掌柜娘子赶紧应了。边上桌子上的两个魁梧大汉就感到很奇怪,其中较为黑些的那个就问了:“掌柜的,我看你的根基也不浅嘛,不然也不会在这六部边上开茶寮。怎么说那青和郡君是你的大恩人呢?”

    徐掌柜的笑笑,道:“不瞒客官,我们本是南面来的,前几年,我们那里接连涝灾,日子过不下去,就想着进京来投奔孩子他舅舅。谁成想,半路上遇见了逃难的流民。行礼干粮被抢了不说,我那最小的小子还染上了疾病。偏偏那个时候,很多官道、城镇都设了关卡,不让人过,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要不是那时候的青和郡君的庄子上收留,我们早就……”

    掌柜娘子也道:“可不是嘛。不但如此,青和郡君还为了我们这些人延医问药、提供铺盖食宿。等我们的身子养得差不多的时候,还给我们安排活路。就是我们家的那三个皮小子,也上了学。”

    “上学?”大汉很惊讶。

    “是啊。”掌柜娘子道,“您还别说,青和郡君真是没话说。第一,没有让我们签卖身契;第二,没有拿我们的东西;第三,也没有拿霉烂的东西糊弄人。还让我们的孩子去上学。她的庄子上是老人上学不用交束脩,还有流民里面,没了家人的孤儿也不用交,只要将来给她做五年活就成。其他的人,每年只要五两银子就好了,还包吃住。”

    “五两银子?这可不少啊。”

    边上一个官吏模样的人道:“这个数目已经很公道了。也许在一些偏远的乡下地方,一年五两银子是很多。可是在那些略大一点的城镇里,就好比我们老家淄博,请个好一点的先生,一年就要十两银子。在京城,一个孩子上个学,一年没有二十两银子可不行。”

    周围一片附和声。在京城这样的地方,历朝历代,物价总要比别的地方高一些的,不然怎么会有“长安居大不易”的古话呢。

    茶铺子角落里的一张桌子里,有个三四十岁的官员道:“其实对青和郡君感恩戴德的,可不止你们这些进京讨生活的人呢。你们知道红苕不?”

    见周围的人的注意力都过来了,那人才道:“这红苕最初就是青和郡君弄出来的。当时,也只是户部的人知道而已,可是当不得这几年,各地灾荒。我和我的同僚们都收到了家里的信,要我们寄钱回去。大家想,朝廷的俸禄也就那么些,京里的东西又贵,那些禄米俸银的,也只够我们自己嚼用的,又哪里有多的”

    众人连连点头。在这茶寮里吃饭用茶的,大多是些小部员,不是非常的出众,也没有很厚的背景,也就是些熬资历的不上不下的普通人罢了。这样的事情,他们见过的也不少,遇见的也不少。

    那个官员道:“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就从户部那里讨了些红苕,又抄了方子,各自寄回家。没想到,那红苕不挑地不说,还易活、高产,救了不少人。如今我们家那边,说起青和郡君,那个不说声好的。”

    门边上的一个部员模样的人道:“不止你家,就是我们老家那里,也种了红苕。如今乡亲们对青和郡君感恩戴德的多呢。”

    “就是就是,我们那里还有人商量着,要给青和郡君离歌生祠呢。”还有人如此说道。一时间,茶寮里面的人都夸赞起贾瑾来,那两个魁梧大汉对视一眼,静静地听着。

    良久,那个大汉才道:“我也听说过这青和郡君,听说,她是出身荣国府的。可是我听人说,那荣国府可是很没有规矩的人家呀。”

    角落里的那个官吏道:“你说的是他们家的二房。这青和郡君出身大房,和他们二房可不一样。”

    众人连忙问何故,那官吏就一五一十的说了荣国府的很多事情,门边上的那个官?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