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夫 不回收 作者:mpo18

    她的身上，流露出一丝淡漠得几乎感觉不到的哀伤，只是就那么一点点淡淡的哀伤，却无端有一种让人想落泪的冲动。

    曾经，那个湖边笑得一脸灿烂的小姑娘，还有那个荷香园中的恬淡女子，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见了呢？

    而夺走她身上所有美好的那个混蛋，可是自己吗？

    宇文泽苦笑起来，摇摇头，甩掉忽然涌上心头的自责，慢慢走上前去。

    “芊芊……”无端地，连声音都轻柔了下来。

    面对这样美好的场景，又有谁可以大声呼喝呢？

    然而，椅子上蜷缩而坐的人并没有理他，屋子仰着脸，下巴顶在枕头之上，双眼微阖，长长的眼睫毛在夜风的吹袭之下，轻轻闪了闪。

    他以为她要醒了，却最终只听得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呜……”初春的夜风透着窗子吹进来，好像谁的呜咽。

    抱膝坐着的女子睡得很不安稳，风吹过，打了个寒噤。

    只是，酒意尚在，多冷的风都不足以吹醒沉醉中的人。

    宇文泽终于没有忍住，低头，轻轻抱起她，将她放到床上，该上锦被。

    熟睡的女子，好似圣洁的瓷娃娃，让人不忍逼视。

    宇文泽的嘴轻轻动了一下，俯下身，逼近她殷袖色的唇，想要在上面，烙上一道印记。

    同一时刻，女子的唇动了一下，轻轻说了什么，侧了身，而宇文泽的整个身子，就这样僵在了半空之中。

    最终，那个吻，并没有印下去。

    他只听到了两个字：妖孽！

    他当然清楚这两个字代表着什么，当然清楚这两个所指何人。

    手，紧紧地握了起来，他有些悲哀地看着床上躺着的女子，闭上眼，直起身子，叹气：“梦中，都没有我的位置，是不是？”

    她梦里的那个人，从来不是他，从来不是！

    他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却总是可笑地认为一切可以慢慢改变。

    然而现在，为什么会如此悲哀，为什么为如此不甘，为什么会如此愤恨不平？

    转身，打开门，出了这扇门，他依然是那个号令天下，挥斥方遒，九五之尊的帝皇。

    即使，在她眼中，他什么都不是。

    “你们怎么办事的，让皇后娘娘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睡着了，要是着凉了怎么办？”他怒目而视跪了一地的宫人，“都拖下去，杖责三十！”

    “是！”早有几个执事太监拖走了凤仪宫所有的宫女太监。

    翌日一早，皇后娘娘宠冠后宫的消息，在朝野上下纷纷传播开来。只因为皇后迎风睡着了，皇上在凤仪宫大发雷霆，将所有的宫女太监都打了三十仗。

    这是哪个嫔妃享受过的待遇？

    当杨芊芊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凤仪宫所有的宫女太监都快走不动道了，却还是强打精神瘸着腿服侍她。

    有一股怒气，从她心中慢慢升上来。

    这是在杀鸡给猴看吗？

    她曾说，众生平等，谁也不比谁高贵多少，于是他就非要打给她看，显示他的权势是吗？

    “娘娘，这是解酒汤，御膳房特地送来的，如妃娘娘那儿也有一份！”小雯咬着牙，走一步，就牵动伤口一分，疼得她吃牙咧嘴又不敢叫痛。

    杨芊芊接过来一饮而尽，昨晚的事情，早有执事的小宫女告诉她了。

    “小雯，你过来，躺下！”她起身，将床铺让了出来。

    “这怎么可以？”小雯退后一步，“这是娘娘的床，奴婢怎么可以躺？”

    “不就是张床吗，还分谁的？”杨芊芊一把扯过她，嗔怒道，“怎么了，我的话也不听了？”

    “我……”

    杨芊芊摸摸有些痛的头：“我头痛着呢，别让我废脑子说第二次！”

    小雯一脸无奈，对着这个主子平易近人她也是知道的，虽说自己也是爱说爱笑，有时候难免让人感觉她没上没下的，可是真正逾矩的事情，她可从来都没做过。

    有些心惊胆战地爬上“凤床”，就看着杨芊芊喘着中衣就跑了出去，很快手上拿着一些瓶瓶罐罐就走了进来。

    好在她平日里就喜欢收集些草药什么的，看到一些现代已经几乎绝迹的中草药，就会忍不住采集了做成各种成药，也不需要事到临头，还要熬药什么的这么麻烦。

    再加上最近帮宇文铎治伤，伤药做得自然是有些多，没想到，现在派上用场了。

    357心静了【求月票】

    强行将太监宫女一个个拽上床，上过药，又有如月跑过来帮忙，曾经的主仆，加上如月从皓月轩带过来的几个宫女，终于将凤仪宫里里外外几十个宫女太监的屁股上都上了药。

    拿伤，都是惨不忍睹，轻一点的，也是青一条紫一条，重一点的，都是皮开肉绽，血都粘到了裤子上了。

    好在她的伤药都是疗伤圣书，屋内躺了一地的伤员，终于一个个都上完了药。在这个北方的初春，还很冷的季节里，杨芊芊只着中衣，亦出了一身的汗。

    最后是床上，塌上都躺不下了，只好躺的地上，好在屋内地上都铺着厚厚的地毯，躺着也不凉。

    咖等上好了药，伤得轻一些，愈合能力强一些的，被杨芊芊勒令回自己住的地方去休息，而伤重一些的，则就地休息。

    “娘娘，那你住哪儿啊？”小雯有些感激，亦有些担忧。

    杨芊芊笑道：“凤仪宫那么多房子，还怕找不到睡的地方吗？”

    聆“好了，你们好好休息，本宫要出去了！”拍拍手，站起来，竟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御膳房送来的午饭还放在桌子上，一口未动。

    她不叫人来收，别人是不敢来收的。

    匆匆吃了几口冷饭，她看看天色：“如月啊，你也累了一天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那小姐呢？”如月其实蛮享受跟自家小姐待在一起的时光，好像回到了那芊慰居那个无忧无虑的时代。

    “我出去一趟！”杨芊芊活动一下有些酸疼的胳膊，在没有护士的帮助下，一天伺候几十号伤员，实在已经到了她的极限。

    好在有如月和皓月轩的几个宫女帮忙。

    不过，就想因此阻止她追求自由的步伐吗？

    那是不可能的。

    想想杨皓轩也有了自己的打算，而如月和南宫月娥估计是长期驻扎在宫里了，这是一场持久战，没有必要退让多少，因为某些人会得寸进尺。

    虽然还有至少四个月要等，但是只要杨皓轩平安离开，她的制约力又会小很多。

    对于南宫月娥，她多少有些失望，这位油盐不进的千金小姐，让她很是无奈。

    可是，在她对自己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之前，还是想要以拯救为主。

    毕竟，和宇文泽比起来，南宫月娥那些小伎俩，压根就是小ces了，不足为惧。

    “小姐，你要去哪里？”杨芊芊前脚走，如月后脚就跟了上来。

    “你累了一天了，先回去休息吧，我去一趟听雪堂！”对于如月，她并不想有所隐瞒。

    “我跟一起去吧！”对如月来说，听雪堂好像是虎狼之窝，绝不能让杨芊芊一人赴险。

    杨芊芊笑起来，在她的帮助下，将外衣穿上，又从桌上拿了几瓶药，晃了晃：“有这个呢，你还怕有人吃了我不成？”

    她这两天仔细想了想，那一日宇文泽之所以会这样对她，其实多半也是为了试探宇文铎而已。

    照平日里他那个样子，又怎么会轻易让自己恨他？

    然而做戏要做全套，他若不那么真实，又怎么让宇文铎相信，他是真的要对她用强？

    宇文铎，你到底是不是真疯了？

    她抬头，让两个小太监抬着软轿，去往政和殿。

    还好这两个小太监不算凤仪宫的人，逃过了昨天的惩罚，否则今天她恐怕得自己走路去政和殿。

    这在平日自然是没事，可是如今她腰伤还需要静养，走这么长的一段路，恐怕身体有些吃不消。

    傍晚的政和殿静悄悄的，宇文泽居然不在。这家伙不是工作狂，一天三餐都在这里吃，现在还没到晚饭时间呢，他怎么就不见了？

    “皇上有旨，以后逢双日政事移到墨韵堂，单日依旧在政和殿内！”执事的太监，告诉杨芊芊这个消息。

    杨芊芊有些怔忪，这是宇文泽在对她做出让步吗？

    他是在告诉她，以后逢双日，她就可以来看宇文铎，是不是？

    来不及多想，软轿已经进了听雪堂，屋内传出熟悉的声音：“宇文铎，别乱跑，把饭吃了吧，乖……”

    南宫月娥，她怎么又来了？

    杨芊芊下了轿子，走进去，却见宇文铎满屋子乱跑，而南宫月娥正一脸无奈端着碗跟着他跑。

    一见她进来，南宫月娥松了口气，把饭碗往桌上一放：“哟，皇后来了，今天臣妾就不跟皇后娘娘抢了，这喂饭的事，就交给皇后了吧！”

    看上去，南宫月娥已经烦透了这件差事，居然会想到让步。

    “好，放着我来吧！”杨芊芊倒是很乐意。

    “啊，母后，铎儿错了，错了，铎儿一定不会玩物丧志，铎儿一定好好练习，将来做一个出色的帝王！”宇文铎看到杨芊芊，忽然倒头就拜，转头又抓着南宫月娥，躲在她身后，“芊芊，我怕！”

    杨芊芊不由有些受伤，南宫月娥见此情景，又有些得意起来，对着身后的宇文铎道：“乖乖吃饭，我就保护你！”

    “好！”宇文铎这回真的乖乖站起来，然后坐在凳子上，“我要吃这个，给我吃这个吃这个……”

    “好好好，小祖宗，给你吃给你吃！”南宫月娥拿起那块糕点递给宇文铎，再看一眼杨芊芊不无得意地道，“没办法了，申王爷现在神志不清，就是缠定臣妾了，别人怎么哄都没用，这不没办法嘛，皇上才特地找人把臣妾叫了过来……”

    天知道她多么不想来，可是宇文泽一句“你自己接的事情就要负责到底”，让她灰溜溜地跑过来当这位疯子王爷的丫鬟。

    不过，能杀杀杨芊芊的威风，她还是十分得意的，但是忽地感觉不对劲，一皱眉……

    “啊——”一声尖叫传来，“松口啊，松口啊——”

    358真疯了吗？

    寂静的听雪堂，这一声尖锐的叫声划破长空。

    大家吓了一跳，却见宇文铎正死死咬着南宫月娥递上糕点的手，一边咬，一边还不松口，口中发出“呼呼呼”的恐怖笑声。

    半晌，大家才反应过来，一个个上前，抱腿的抱腿，掰嘴的掰嘴，可还是一点效果没有。

    满屋子只有南宫月娥抽气的尖叫：“别咬了，要断了——”

    咖杨芊芊也过去帮忙，终究还是如蚍蜉撼大树一般，大家想救夏贵妃，但是又不敢真正伤了申王爷，一时间都不敢太用力，又不敢不用力，真是左右为难。

    眼看着南宫月娥粉嫩的手背上开始慢慢渗出血丝，染袖了宇文铎的嘴，杨芊芊急中生智，站到宇文铎对面：“铎儿，你在做什么，还不快松口？！”

    语声严厉之极。

    聆宇文铎一愣，看着杨芊芊，忽然松口，倒头就拜：“母后，儿臣下次再也不敢了，母后饶恕儿臣这一回吧！”

    “啊——”那一边，南宫月娥举着鲜血淋漓的手背，一下子晕了过去。

    她本是千金小姐，哪里受过这种待遇？

    从小到大，就是连手指头，都没戳破过一回，现在看到这么多血，不晕才奇怪了。

    杨芊芊叹口气，南宫墨真是将他这个宝贝女儿保护得太好了，才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

    只是宇文铎……

    他还在拜，还在磕头。

    “你……起来吧，记住，不许有下一次！”杨芊芊迟疑了一下，还是抬了抬手。

    “是，谢母后！”宇文铎一本正经地磕头，然后起身。

    那模样，让人感觉压根不是一个疯子，只是他磕错了对象而已。

    杨芊芊傻愣愣地看着他，她始终不相信他是真的疯了，可是眼前这一切，又如何解释？

    她明白，宇文铎从来都是一个十分骄傲且十分自尊自大的人，让他装疯子，这种让人将自己的尊严踩在脚底下的耻辱，他真的能承受？

    还有昨日清晨，尿了南宫月娥一身，这种完全没有自尊的做法，难道也是装出来的吗？

    孰真孰假，杨芊芊感觉自己已经分不清楚了。

    他若没疯，那么疯的人就是她了。

    惊才绝艳，风姿卓越，妖媚无双……

    曾经可以用上这么多词来形容的那个男子，真的是眼前这个人吗？

    她的手，忍不住的颤抖，曾经那般耀眼的男子，真的是眼前这个疯子吗？

    是他装得太像，还是他真的疯了？

    “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疯了，是不是？”让宫人们将南宫月娥送走，叫了太医，屋子里，就只有她和宇文铎两个人了。

    她摇晃着他，想要求一个答案。

    但是终究没有，换来的，只是他“嘿嘿”一阵傻笑：“母后，儿臣以后一定听你的话，做一个冷情冷性的人，再不会为别人所左右！”

    冷清冷性啊……

    “只做黑衣了吗？”她定定地看着他。

    “这世上，已经没有黑衣了！”他恭恭敬敬地回答，“黑衣与儿臣，本就是同一个人！”

    杨芊芊的心，蓦地一冷：“你终究是真的疯了，是不是？”

    泪，潸然而下，带着破碎的心，碎了一地。

    “皇后娘娘！”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清冷，在门口响起。

    杨芊芊抬起朦胧的眼，模糊间看到了一张戴着半边面具的脸：“冷月，你来了？”

    “怎么了？”冷月有些诧异。

    “没事！”她低头，侧一下，轻轻拭去眼泪，强笑道，“今日是你的当值吗？”

    “嗯，皇上有令，娘娘在的时候，臣就必须入宫相伴！”冷月恭恭敬敬地道。

    杨芊芊苦笑一下：“冷月，你何时对我如此客套了？”

    冷月一愣，随即道：“对不起，我忘记了，一进皇宫我就忍不住拼命提醒自己在朝入职的将军……”

    杨芊芊叹一声：“这皇宫，果然不是个好地方！”

    “母后……”那边宇文铎又叫了起来，“母后，儿臣今日得父皇赞赏了，母后你听见了吗？”

    杨芊芊忽然伸手，抱住了他：“听见了，铎儿真是乖，铎儿好聪明！”

    宇文铎忽然一把推开她，傻傻地看着她：“母后，你赞扬儿臣了？”

    “嗯！”杨芊芊点点头，“怪，不早了，去睡一会儿吧！”

    “是！”宇文铎喜上眉梢，乖乖地走到床边，自己爬上床。

    杨芊芊忙叫了几个宫女过来帮他洗漱，又亲自给他铺好床，帮他盖上被子，看他阖上眼，伸手摩挲着他的脸，才回头看看冷月：“见到绿儿了吗？”

    “见到了！”冷月点点头。

    “嘘……”杨芊芊看看宇文铎，拉了一下冷月，小声道，“我们去旁边那屋子说话吧！”

    “好！”冷月点头，跟着她走。

    “怎么样？”到了隔壁，杨芊芊迫不及待地就问，“绿儿怎么样，是不是很辛苦，一个人看着店……”

    冷月赶紧让她稍安勿躁：“放心吧，绿儿说，有你打的基础，就光做老客的生意，就做不完，根本不需要太费事。我叫了禁军几个弟兄偶尔路过一下，若是碰上什么捣乱的，让他们去收拾！”

    杨芊芊叹口气：“绿儿啊，就只会挑好听的说给你，你有空，去她铺子里看看，自己观察下有什么困难，就帮她一下。她也是个不会主动求人的主儿，有什么事，自己能扛下来，就硬扛着。”

    “放心吧！”冷月拍一下她的肩，“你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一定会帮的！”

    “谢谢！”杨芊芊很真诚地看着他，“我知道有些为难你了，不过我出不了宫，实在没办法了。”

    冷月眯一下眼：“绿儿的性子像你，不难相处，多见见她，是我的福分呢，并不为难。”

    359越来越像疯子了

    “绿儿倒是越来越像我了。”杨芊芊叹口气，“我有时候在想，是不是我平时给她灌输的那些思想害了她，不然，以她的年纪，在这个时代，早就嫁人生子，和和美美过日子了。”

    “你曾经想让如月过那样的生活，可是结果呢？”冷月的亮眸，看着她，“别总是把自己当她们的父母一样，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路，你无法左右她们的选择，只要保证她们的选择都是自愿的就可以了。”

    杨芊芊深吸口气，冷月一语中的，惊醒她这个梦中人。

    是啊，只要是自愿的，她何必去左右别人的生活呢？

    咖就算是在她看来再不好的选择，可是人家觉得好，觉得自己幸福，不就可以了吗？

    她帮别人选的，就一定是最好的？

    北方的春天，亦十分干燥，没有太多的潮湿。

    聆宇文铎的伤势在慢慢好转，他原本的身体素质就不错，复原能力也很强，待到三月桃李芬芳的时候，双手已经能够活动自如了。

    宇文泽也果然守信，居然真的逢双就走人，不呆在政和殿里。

    杨芊芊其实明白他这么做的意思，一则是为上次所谓的“鲁莽”跟她道歉，虽说是试探，但是他其实是不想自己知道的，所以她也就假装不知道了。

    二则，也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

    因为他很清楚，宇文铎在谁面前最容易露出马脚——除了她，不做第二人选。

    他派了冷月来监视她，而南宫月娥，又何尝不是一个很好的眼线？

    如今南宫月娥每天都会被宇文泽催来听雪堂一次，其实杨芊芊看得出来她并不是很乐意，只有见到自己的时候，才会跟打了鸡血一样，露出得意的笑容。

    不过跟宇文铎这个“疯子”相处，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不光是咬南宫月娥，他几乎连任何一个宫女太监都不放过。

    除却自己这个“母后”，他每次看到，都会恭恭敬敬，又拜又磕，其他的人，都受过他莫名其妙的虐待。

    其中，自然以最接近的南宫月娥为最。

    当然，他也很讨厌冷月，但是大概是因为疯了的原因，拳脚功夫上面，在他是黑衣的时候，是略胜冷月的，只是现在神志不清，章法全乱，打打普通人是可以的，但是和冷月这样原本就跟他不相伯仲的人动手，吃亏的肯定就是他了。

    所以他们说，疯子也是有思想的，他看到杨芊芊会跪拜，看到冷月则直接就躲了，

    宫里人都说，这是个聪明的疯子。

    虽然人还是会认错，有时候逮着个太监会叫父皇，看到个小宫女就叫袖姑姑，或者奶娘什么的，但是他对惧怕，和自己无法打得过的人，却很有印象。

    杨芊芊有时候胡思乱想的时候，居然会跳出一句：他越来越像真疯子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可是却忍不住不去想。

    说白了，大概是自己潜意识里面，无论如何都不相信他会真的疯了吧？

    毕竟他真的疯了，自己便是那个罪魁祸首。

    可是，她又实在想不通，他若是装疯，目的又是什么？

    仅仅是为了迷惑宇文泽吗？

    难道他要这样装一辈子下去，若是不装一辈子，他就只有走出这个皇宫，难道他想当“华子良”1，逃出这个偌大的金丝笼子吗？

    逃出去之后呢？

    她呢，她又该怎么办？

    除非他还有其他打算。

    想到这个其他打算，杨芊芊就不敢再深入。

    再深入，就该是生灵涂炭，百姓受难。

    她不是圣人，亦没有什么大报复，更不会忧国忧民什么的，可是对于战争，她还是本能地有些反感。

    冷月隔天进宫，会给她带一些绿儿的新消息。

    这个丫头倒是越来越顺手了，她不会做药，却比自己更会做生意，在跟筱致远商量以后，在京城北边，又盘下了一个店面，开了分店。

    有时候，她会研究一些新方子拿出去，给绿儿做新药拿来卖。

    现在天使美容中心已经不接毁容病人了，真正已经成了美容书专柜了，只卖成书，也足够整个铺子的开销了。

    这丫头，挺能将一些生意经举一反三，融会贯通的。

    冷月经常会去帮忙，有时候甚至被充当小伙计，被绿儿毫不客气的呼来喝去。

    这是绿儿在信中提到的，冷月自然不会说。杨芊芊每次都会笑出声来，这个绿儿，还真不拿冷月当外人。

    现在人家好歹也是堂堂将军了，就算以前，也是杀手一枚，偏偏她还是将他当个伙计。

    想想以前刚认识的时候，还怕得要命，现在感觉是在变本加厉报复呢。

    回想当初几根银针下去，让冷月在郊外淋了好久的雨，如果现在被他知道，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低头，想了想，还是永远不要让他知道的好，听落随溪的意思，好像他恨得牙痒痒呢。

    至于落随溪，绿儿说随溪药馆最近生意渐渐冷清了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听他的意思，好像是要关门结业。

    据说是有了新的营生，心思不在这上面了。

    人各有志，只是想想一阵唏嘘，有种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感觉。

    她被困在这偌大的皇城之中，却又偏偏不是金丝雀。外面的生活，好像离她越来越遥远了。

    她有时候，甚至会悲哀想，或者等到白发苍苍的那一天，她才能出宫，然后看看那她曾经留恋的那个世界，已经沧海桑田，面目全非。

    “哎呀，好痛，打到眼睛了！”正胡思乱想着，听得耳边传来一声惊呼，抬眼，却见是南宫月娥，正捂着眼睛坐在地上。

    1华子良科普：小说《袖岩》里面在监狱里假装了二十年疯子，后来逃脱成功的人物，可百度膜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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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纷乱的思绪一下子收拢了起来，她才想起，今天风和日丽，是他闹着要到外面来玩的，正巧她在，于是南宫月娥带着报复的笑，拉着宇文铎的手，走到了御花园里。

    这是近两个月的时间里，宇文铎第一次走出听雪堂。

    没有人阻止。

    对于一个疯子的嬉闹，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

    咖甚至没有人去通知宇文泽，因为有冷月在，这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杨芊芊就这样，看着他们开始玩沙包。

    她腰上有旧伤，还需要静养，这种要跑来跑去，蹦蹦跳跳的游戏，是太医们明令禁止的。

    聆当然没有宫女太监会犯禁，让她跟着去玩。

    而这段时间，除却上次被宇文泽用强，花了大力气，让她腰上肌肉再次轻微拉伤之外，其他时候，还是养得很不错的。

    为了弥补上一次的缺憾，宇文泽亲自下旨，让她好好养伤，所有跟她养伤相悖的事情，竟然不惜用下圣旨的方式来禁止。

    然而一个多月时间里，她竟从未再见过他——她这个名义上的夫君。

    偶尔晚上他会来，但是不许任何人吵醒她，于是她总是要到早上醒来才会知道他来过。

    她甚至也试着彻夜不睡等他来，却发现，压根不知道跟他谈什么，之后又受不了周公的诱惑，沉沉睡去。

    想来，她潜意识中，或者也并不想见他吧？

    不过因为她上次大规模给凤仪宫的宫人们上药事件过后，他再没惩罚过她身边的人。

    这一段时间，如月宠冠后宫，风光无人能及。

    这算是道歉，赏赐，或者是让她心安，去照顾，或者说是试探宇文铎，还是一种威胁，告诉她，他的手中，还有她在乎的人？

    或者什么都有可能。

    杨芊芊苦笑，自己终究还是逃不过他的手掌心吗？

    眼前宫人们来来回回地跑，扶起南宫月娥，她的眼睛已经完全睁不开了。

    原本就是细皮嫩肉的，那沙包整个砸在额头，还没反应过来，沙包就散了，沙子落了满脸满眼。

    如今是三月末，天天渐渐转暖，身上的衣衫渐少，领口处的阻挡也少了，沙子很轻易就散落到她的衣服里面去。

    “快找太医！”杨芊芊走上前，看看她的样子，先帮她的脸侧到一边，又叫另外的那个宫女，“去找点清水或者淡盐水，先帮她冲喜一下！”

    随即又看着南宫月娥道：“你先别睁眼，我想帮你把上眼睑翻开，帮你冲洗一下，等你感觉眼睛里面没有东西了就告诉我，然后闭眼回去休息一天！”

    南宫月娥难得一次点点头，没有跟她对着干。

    杨芊芊蹲着身子帮她冲喜眼睛，等到太医来的时候，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站起身，捶一下腰，蹲的时间似乎有些长了。

    “闭上眼睛休息一天吧，你可能会难受眼袖好几天，到时候让太医给你开药方吃点护眼的药！”她这样嘱咐，然后跑去抓宇文铎，又以母后身份呵斥了一通，忽然感觉疲惫及了。

    她有些不想再试探下去了，感觉他应该是真的疯了，不疯怎么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自己下跪，不疯怎么会动不动将南宫月娥搞得换身伤痛。

    几乎每一次他和南宫月娥玩，都会以叫太医收场。

    “好痒，我要洗澡！”南宫月娥叫起来，浑身上下都是沙子的感觉，确实有够难受的。

    杨芊芊有些悲哀地看着宇文铎，几乎想要上前摇着他问：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疯了，你给告诉我好不好，告诉我，不然我也要跟着疯了！

    “皇后娘娘，不好了，硕玉公主要生了！”正想着，一个小宫女跑了过来，杨芊芊定睛一看，见是丽清宫的人，又听清她的话，不由一愣：“不是才八个月吗，怎么就要生了？”

    “刚用完午膳，公主就感觉一阵阵的痛，就找太医来看了一下，太医说，那是阵痛，怕是动了胎气，就要生了。现在稳婆都已经到了，可是都说难产，恐怕不那么容易生出来，太妃娘娘急得都没主意了，驸马爷让奴婢来找你！”

    杨芊芊上了软轿，一边听那宫女原原本本跟她说起来。

    “我也不是妇产科的，这女人生孩子的事情，我未必比稳婆懂多少啊！”她叹气，软轿很快就到了丽清宫门口，走进去没多久就听到一声声女人的尖叫。

    “别叫别叫，把力气都叫完了，就没力气生孩子了！”稳婆扶着宇文纾，一边告诉她怎么呼吸，怎么用力。

    “胳膊先出来了，不行，塞回去塞回去！”屋内好几个稳婆，杨芊芊看到大家都忙忙碌碌的，自己反倒像个隐形人。

    “公主殿下太紧张了，孩子出不来！”有稳婆大叫。

    杨皓轩在屋外，古人有忌讳，男子是不能进产房的。

    “怎么样，纾儿怎么样了？”他在外面急得大叫，若不是有人拉着他，他估计早就冲进来了。

    杨芊芊赶紧跑出来，看到他紧张地一直握着拳头，忙劝他：“嫂子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

    “从羊水破了，到现在都一个多时辰了！”杨皓轩挥挥拳头，“怎么还没好？”

    里面宇文纾撕心裂肺的惨叫，实在让他心有不忍。

    羊水？

    水？

    杨芊芊心中一动：“三哥，你刚才说什么，水？”

    “嗯？”

    “我想到一个办法，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可行！”

    “我就知道你有办法！”杨皓轩大喜过望，“快说说，要怎么做，让他们去准备。”

    “可是……”杨芊芊皱一下眉头，有些为难，“这个办法可以让产妇放松，不那么紧张，但照理说，早产和难产的产妇是不建议使用的，可是这里又没有现代产床上那些先进工具……”

    361水中分娩

    水中分娩，她虽然当选修，看过视频，具体操作也清楚，但是一般早产和难产的产妇是不允许的。

    可是古代并没有现代产床上面那么多先进的仪器，刚才稳婆又说宇文纾太过紧张，产道没有的打开，孩子进去以后出不来，那么，必须要想个办法让她放松才行。

    水中分娩可以最大程度的减少产妇待产的痛苦，使紧张的产妇更容易放松情绪，节省产妇体力，降低产妇血压……

    一大堆名词在杨芊芊脑海中产生出来，让她一直久决不下。

    咖“三个时辰了，芊芊，你倒是说说看啊，有什么办法？”杨皓轩焦急地拉着她的手。

    有稳婆出来倒血水：“驸马爷，这女人生孩子就是这样，有时候三天三夜生不下来，都是正常的！”

    “还要三天三夜啊？”杨皓轩一抚额头，“芊芊，你刚才不是说有办法吗，试试吧？”

    聆“可是……”

    “别可是了，能让她少收点罪，快点把孩子生下来，就要试试！”

    “好吧！”杨芊芊点点头，吩咐身边的那几个宫女：“你们去准备一个大木盆，还有温水，水温我来调节，拿到屋子里面去，要快！”

    人多力量大，人多好办事。

    宫里就是这一点好，很快，大木盆已经准备好了，水温也调到跟人体温度差不多，那边宇文纾的产道因为紧张一直没有张开，整个人又苍白又羸弱，晕过去了好几回。

    让人将她抬到水里，下半完全浸没在水下，那些稳婆们自然从来没看过这样的生产方式，可杨芊芊是皇后，自然没有人敢提出异议来。

    有时候想想，用权势压人，不完全是坏事。

    温热的水，让宇文纾的紧张情绪一下缓解了很多，稳婆们也叫起来：“哎呀，产道开了，开了！”

    宇文纾找了个比较舒服的位置坐着，水在身上流动，让她很容易就做到这一点。

    血水很快染满了整个木盆，杨芊芊让人不断地换水，她在水中放了点对产妇无害的消毒药物，不过古代的水没有经过污染，基本上还是很干净的。

    产道终于开了，孩子的头在露了出来，这种事情，稳婆们最有经验，抓住孩子的头，将整个身子抽出来。

    孩子在水中自由呼吸，不出一分钟，就有人将她抱出水面，洗干净。

    而宇文纾，也被人抬出水面，擦干净，躺回了床上。

    整个过程大概不到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小时。

    孩子很瘦小，这个大概也是水中分娩可以如此正常的原因。

    皇家虽然不缺拿点吃的，不过也得看产妇是不是有心情吃下，以宇文纾吃了就吐的情况来看，孩子瘦小一点其实也算正常。

    好在除却宇文纾有些虚脱，母子都算平安，杨皓轩和杨芊芊都松了口气。

    杨芊芊擦一把汗，刚才自己心里已经捏了一大把冷汗了，这是她第一次接生，还是这么高难度的，着实让她担心，万一出点事情，该这么跟三哥交代。

    好在一切顺利。

    “芊芊，谢谢你！”杨皓轩握着她的手，感激不可言状。

    杨芊芊抽回手，叹口气：“快去看看嫂子吧！”

    产妇这个时候，最需要丈夫陪伴了。

    孩子的哭声很响亮，也很动听。杨皓轩看着宇文纾的眼神很专情，而宇文纾，睡得很满足。

    即使在软禁之中，这一家三口，依然是如此幸福。

    杨芊芊抬头看天空，现在已经是半夜了，天空中没有一颗星星。自从和那个人上屋顶看星星了以后，好像她的生命中再也没有璀璨星空了。

    回头再看一眼丽清宫幸福的一家，丽妃和宇文琪帮着照顾来来往往的道贺的人，她不想去打扰他们，于是让人抬了软轿，往凤仪宫行去。

    以后她若是生孩子，一定要孩子他爹在旁边看着。在现代，这可是得花钱才能进去的呢，古代这么方便，还非不让男人进去，非说是什么忌讳。

    分明是男人自己胆子小啊，不想看到血糊糊的场景。

    “娘娘，凤仪宫到了！”小雯在耳边小声提醒。

    杨芊芊迅速回到现实，看着凤仪宫冷冰冰的高墙，不由苦笑。

    还想着生孩子呢，她怕是这辈子，都要被困在这高墙内院之中了，还生什么孩子，给谁生呢？

    宇文泽，那是不可能的！

    一个孩子，若不是爱的结晶，生下来也会受一辈子的罪，不如一开始就不要。

    至于那个人……

    他们的缘分，可还能继续吗？

    “你找人去问问，申王爷那边如何了，我们忽然走了，他会不会又闹腾开了？”回头看着小雯，杨芊芊淡淡吩咐，“还有，夏贵妃那儿也去问问，眼睛进沙子这事，可大可小的，让她休息几天，这几天就别去听雪堂了。”

    “是！”自从上回治疗棍伤一事之后，小雯，还有凤仪宫所有的宫人，对她都是格外尊重，也是格外听话，有种誓死效忠的感觉。

    算起来，那天自己这么做，一来是为了反抗宇文泽，二来也是医者父母心，倒是没想过要他们报答什么。

    现在看看，倒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凤仪宫人很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越是呆在这里，越觉得这里太过冷清。

    上百的宫人伺候着，却让她感觉孤独。

    最让她欣慰的是，宇文纾终于将孩子生下来了，虽然早产难产，但是总归母子平安。

    坐完月子以后，他们应该就可以过上平安自由的生活了。

    即使是流亡，但是和一家人一起，相亲相爱，未必不是一种幸福。

    推开窗，看看外面的天色，杨芊芊忽然想着，若是她要逃离这里，是不是，连个同路的人都没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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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一早，硕玉公主生下一名男婴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皇宫。

    虽然驸马爷杨皓轩还是带罪之身，可是宇文纾依然是当今皇上最喜欢的妹妹。要不然，犯了这么大的罪，杨皓轩又岂能是简简单单一个软禁就可以脱罪的？

    一时间，丽清宫前去祝贺的人，排起了长龙。

    上午时分，杨芊芊累得沉沉睡去，却有圣旨忽然赏了不少东西给她。

    咖说是帮硕玉公主接生有功。

    “皇上呢？”杨芊芊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发现自己多少有些怨妇的口吻。不知道自己这么多天没见自己所谓的“丈夫”，在那些宫女太监眼中，是不是早就成了“望夫归”一样的女人呢。

    想来，宫里的女子，没有得到皇上夜夜宠信，却依然能在宫里有这么高的威望的，历史上都不多见，宇文泽对她的纵容，确实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

    聆她知道朝野上下多少有些怨言的，什么妖后，祸水一类的词，从来没少往她身上泼。

    可是宇文泽不在乎，她更不在乎。

    只是至今为止，她都不知道宇文泽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么纵容她，却又不来见她。事实上，有时候想来，见一面，说说话也好。

    或者她真的能改变他心中的想法也是说不定的。

    但是他不见她，更像是逃避着什么。

    想来，他的内心，或者比她更加脆弱也不一定。

    他们之间，就好像约定好了一样，不见面。

    就好像她，明明知道逢单日他应该是在政和殿办公的，偏偏她从来不会在单日去听雪堂。

    想起来，这样的默契，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

    曾纪的他们，是那么好的朋友，连第一楼这样秘密的事情，他都不吝于告诉她知道。而如今，夫妻不像夫妻，仇敌不像仇敌，更加是不可能当朋友了。

    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想起刚穿越来的时候，她若不那么积极地想脱离申王府，又不跟宇文泽当朋友，是不是一切都改变？

    想想自己的腰伤，还有三个月就能痊愈，再不需要静养。那到时候，她是不是就该履行做妻子的义务，虽然这个正妻的名分非她所愿，可是已经拜堂成亲，就好像在现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