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妻的悠哉日子第24部分阅读
下堂妻的悠哉日子 作者:未知
可别怪父皇责罚你。”太子一向视宁王为眼中钉,此刻逮住机会还不冷嘲嘲讽一番?至于原纪香早前与他同舟共济的事,他早已抛诸脑后了。
“太子殿下说的极是,原侧妃平日就是如此笨手笨脚的,亏得我们王爷有容人之量,所以才将这件事蛮了下去。不过当初王爷选妃之时,可是太子妃在父皇母后面前对原侧妃赞誉有加,父皇才让她进了门。太子妃,您说是吗?”
宋骅影无意中又是一句挑拨离间。
原纪香能进宁王府可是太子妃的功劳,现在太子却因为原纪香的行为失当而怪罪到宁王身上,真是可笑。王爷没有追究太子妃编造谎言,没有怪罪原家教女不当已经算天大的恩情了。
太子被宋骅影这话一睹,心中着实气恼,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死命地瞪了太子妃一眼,好半晌才轻咳一声做掩饰,“这……倒是委屈二皇弟了。”
宁王余光看了眼太子妃和宋骅倾,微微一笑,“彼此彼此。”
宋骅影侧过脸去,身子微微颤抖。从这一点上看,这两兄弟还真的是难兄难弟。
正说话间,原纪香已经被侍卫救了下来。宋骅影见她紧闭双目,似乎晕厥了过去,不由地暗自好笑。
原纪香演技是不错,不过可惜的是脸皮太薄,在众目睽睽之下,虽然装了晕厥,但是脸蛋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泛红。
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宋骅影也总得装上一装。她抬眼见太医已经过来了,便招呼牵马侍卫抱着宋骅影随他而去。
宋骅影发现人群中有一双怨恨的眼神一直盯着宁王瞧,回眸一看,却发现是一个锦衣玉袍的中年男子,面容与原纪香有三分相似。宋骅影脑海一闪便猜出了是谁,不过这位原大人为何如此怨恨地看着宁王?
宋骅影略一思索便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原来原尚书气得是宁王对他女儿的不闻不问,原纪香好歹也算是宁王侧妃,冰清玉洁的,宁王就在一旁,却袖手旁观,让一个侍卫抱着她离开,这成何体统?!要他这个做爹的面子往哪里摆?!
原尚书见宋骅影看他,更是气呼呼地瞪了她一眼。宋骅影冷冷一笑,这么一点委屈都受不了?往后还有得你受的。
带着原纪香来到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太医才开始给她看诊。当太医把完脉,告罪一声,正欲掀开原纪香的身子擦看清楚时,却见她身子一动不动,却一再挥开太医的手,不让他诊治。
也是,伤在那个地方,谁会好意思让一个陌生的男人看?就算是太医也不行。
这时候太子妃和宋骅倾也过来了,见到如此情景也大伤脑筋。
“李太医,我妹妹的伤势如何?”原纪妍见原纪香眼底有一股难掩的苦楚,急忙拉住太医问道。
“从原侧妃的脉象看,脏腑等都未受损,不过臀部受到铁蹄的剧烈撞击,怕是里面的骨骼已经裂开了,不过老夫没有亲自摸骨,所以不能妄下定论。”李太医不卑不吭地说道。
“如果骨骼裂开来会怎么样?”
“如果真的是骨骼裂开的话,那倒还好办,调养上一年也就可以下地走路了,不过……”
“不过怎么样?”
“不过如果严重到伤了经元,恐会导致下体瘫痪和影响生育,此时可大可小啊。”
宋骅影在一边听着,有些疑惑地望了眼帐篷外面的朗朗乾坤。难道老天爷真的是长眼睛的?
太子妃听闻此言,心中一急,忙转身看着原纪香,见她双目泪水盈盈,边帮她擦拭边安慰道:“香儿乖,让太医瞧瞧,如果身子真出了毛病,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香儿也不想一辈子躺在床上吧……”
原纪香也早已被太医的言论所惊吓,吓得泪流满面。
“姐,我的腿……我动不了了,呜呜呜……我动不了,一点力气也没有。”原纪香无助地拉住原纪妍的手,满脸惊惧。她不要瘫痪,不要一辈子站不起来……
一开始,她以为是疼得麻木了,所以下体动不了,用手捶打,也没有丝毫反应,这下子,她是真的被吓疯了。
原纪香她们忙做一团,宋骅影看着无趣,便走回了自己的帐篷,却谁知宋骅倾也跟了过来。
宋骅倾走到宋骅影面前,抬高下巴,冷傲地瞥了她一眼,“大姐真是好手段,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底下,不废一兵一卒就能将原纪香往死里整。”
“如果我说这一切都是天意呢?上天冥冥中自有安排,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切都报。”宋骅影看了宋骅倾一眼,眸瞳转向天际的浮云。
“天意?果然是天意。你的宝贝君弟弟治好的双腿残废了,那也是天意,老天爷就是要他安安分分地坐在轮椅上,不要妄想站起来。”
“啪!”宋骅影一挥手,一个巴掌刮在宋骅倾的脸上,目光冰冷地注视着她,“这一巴掌,是为君儿打的!”
宋骅倾一怒,伸手想挂回来,却被宋骅影身后的小舞抓住手腕一动不动。
宋骅倾见宋骅影转身欲走,心中气极,看着她的背影,眼底闪着怨毒的幽光,“宋骅影,你知道宋骅君为什么会失去那双腿吗?都是因为你啊——”
宋骅影顿时,慢慢转过身来,目光冷寂如霜,直直地射进宋骅倾的心窝,“你知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宋骅倾恨恨地甩开小舞地掌控,走到宋骅倾面前,得意而又张狂地大笑起来,宋骅影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癫狂的笑。好一会儿,她才止住笑,靠近宋骅影的耳际,炫耀道,“因为,你宝贝弟弟的腿,是我伤的。”
宋骅影心中一凛,全身的血液凝固到冰点,手掌紧握成拳,指甲陷进肉里也不自知。
她竭力忍住不让自己失态,抬起头对上宋骅倾的视线,自牙缝里挤出几句话,“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我要你痛不欲生!”宋骅影癫狂地笑着,“就算我告诉了你又怎么样,你有证据吗?你没有!你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我就是伤害你宝贝弟弟的凶手,所以你只能恨我,却什么都不能做!”
“你为什么要这么恨我?以前在宋府的时候我们虽然没有友好相处,却也没有深仇大恨。你为什么要这么恨我?”宋骅影原本想一个巴掌挥过去,抬眼间见到小蝶的暗示,她眼底闪过一丝诡谲,故作悲伤地对宋骅倾说道。
“你想知道?”
“或许,我已经知道了。”
“你总是这么自以为是。”宋骅倾轻蔑地看了她一眼。
“是因为宁王。你恨我,是因为你认为我抢走了宁王,是不是?其实就算你嫁给了太子,在你的心目中,也只有宁王一个人,我没猜错吧?”宋骅影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余光瞥过,风吹起帐篷一角,门外立着一个身穿明黄|色骑装的男子。
宋骅倾听到宁王两个,整个身子陡然一震,目光瞬间凶恶地对上宋骅影,“是,你猜得没错,我恨你,全都是因为宁王,我嫁给太子,心中所想的也是宁王!但是那又怎么样?他的心里眼里就只有你一个,我不甘心!你这么丑,名声这么烂,他怎么会爱上你!我就是不甘心!”
宋骅影一下子接过宋骅倾的话说道:“所以你就趁机设计了一切接近太子,让他以为你是他命中的贵人,然后借由太子的力量来向我打击报复?”
这段话宋骅倾似懂非懂,但是门外的太子却听得一清二楚!他握紧手,脸上青筋暴起,抬步正要冲进去,却被宁王一把拦住,“这么好的机会,大皇兄不准备将事情弄个一清二楚吗?”
太子呼吸粗重,恨不得立马上前将宋骅倾撕成碎片!
骗子!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设计的。摆摊的算命先生,街角的偶然相遇,一切的一切,都是骗人的!亏自己对她这么好,她的心里却只有杨宇凌!就连自己的枕边人,心中都是向着杨宇凌的。
杨宇傲此刻已经搞不清自己是恨宋骅倾设计自己,还是恨她心中爱的人是宁王,或者是当初算命先生给他的唯一希望也落空了……此刻的他双目赤红,满脸铁青,嘴角挂着狰狞的冷笑。
却听见门内的宋骅倾回答道,“是我设计的,抓宋骅君做人质也是我的意思,我想要公报私仇,捉不到你就要你那宝贝弟弟顶罪,反正打在他身上比打在你身上还疼。我劝太子拿他来做人质,要宁王答应他不要跟他争皇位,可是那个太子就是这么笨,他居然信了我的话,真是有够滑稽的。”
小小报复
“太子不是笨,他之所以对你言听计从是因为他的心中有你,但是你却弃之如敝屐。”宋骅影余光瞥了眼帐篷外的一抹明黄衣角,不冷不热的挑拨道。
“如果不是看在他的权势份上,你真以为我会让他碰?笑话!”
宋骅倾不屑地轻哼,继而看着宋骅影,笑得不怀好意。但是宋骅影不急不躁的淡定从容彻底惹毛了她,于是,她勾起一抹灿烂的笑容,“你不好奇你家宝贝弟弟的脚筋是谁挑断的吗?”
“是你?!”宋骅影的眼神冷寂冰寒,隐含煞气。
“是啊,你不是最在乎他的腿吗?我废了他的腿,你才会悲痛欲绝,不是吗?”宋骅倾满眼恶毒地看着她,忽然偏狂笑道,“宋骅影啊宋骅影,果然看着你痛苦,我才能高兴起来啊。”
宋骅影瞳眸紧缩,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这么说君儿的鞭伤和胸口的烙印与你无关了?”
宋骅倾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原纪香那个贱人一开始还装得有多善良,最后还不是抽得最狠,整个一疯子;至于原纪妍那个贱女人,胆子这么小,怎么跟我斗?那根铁烙本来要毁掉你弟弟的脸,不过可惜原纪妍这贱人胆子就这么点,一闭眼就烙在了胸口,便宜宋骅君了。”
“宋骅倾,你今日将这些话跟我说了,他日可不要后悔。”
“后悔?你是说你会将这番话告诉太子吗?呵呵。”宋骅倾冷笑,咄咄逼人地靠近宋骅影:“你也说太子心中有我,就算你将我现在这番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他,你觉得他会信你还是信我?”
“你说呢?!” 一道阴测测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宋骅倾认出是太子声音,顿时全身僵立,吓得花容失色。
她缓缓回头,却见太子满脸怒容、脚步沉重地朝自己走过来,手里还挥着一根马鞭。
“殿、殿下……”宋骅倾惊吓地咽了下口水,满脸惊惧,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贱人!你还有脸叫本太子!”太子怒极,手中的马鞭随手朝她挥去,宋骅倾躲避不及,被狠狠地打了正着,刺骨的疼痛让宋骅倾尖叫出声。
她本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如何能够承受得住如此痛苦?只一鞭,就已经疼得她眼含泪水了。
但是眼前的太子好像疯了一样,双目赤红似癫狂,面容狰狞而残酷,好像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这样的太子让她感到恐惧,她转身撒腿想跑,但是脚似乎被什么东西绊倒,整个身子倒在地上,忽觉身后一阵冷气袭来。
是太子的马鞭!
“贱人!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在骗本太子!什么本太子命中缺木,而你宋骅倾宋中带木,娶了你便能坐拥天下,你还真敢往自己脸上贴金啊!”太子心中怒极,说到重要处,手中的鞭子更是灌足了力气,重重地抽下去。
“殿下您一定是误会了,倾儿真的不知道什么您命中缺木,也不知道……啊……”
宋骅倾自然不知道,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宋骅影帮她设计的,她也实在是不知情。此刻的她真是有苦说不出。
太子气得脸上肌肉发抖,眼眶瞪得浑圆。这个女人,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狡辩?!刚刚他在外面可是听得一清二楚。想到此,一鞭子又狠狠地抽了下去,这一次正巧打中宋骅倾的面容,打得她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殿下……饶命啊……”太子手中鞭如雨下,而宋骅倾则拼命用手护住面部,声带哽咽,说不出的凄惨。
马鞭如狂风暴雨般抽到宋骅倾的身上,太子像是陷入了某种迷幻的境地一样,像当初原纪香抽君儿一样狠狠地往下鞭,而这一次,他抽得是宋骅倾。
宋骅倾知道太子已经疯了,再这样抽下去,自己必死无疑。她想逃,但是她爬出去没几步,就被太子狠狠地揪住脚裸,“哗啦”一下子被扯到他面前。太子一只手用力揪住她的头发,另一只手则掐着她的下颚,逼她抬头对上自己。
“殿下……”宋骅倾眼眶里饱含泪水,可怜兮兮地望着太子。
她恨,她恨宋骅影故意设陷阱让她钻;她痛,全身像火烧火燎般疼痛。但是,她所能做的只有忍,她只有忍气吞声,然后装出一副脆弱的模样让太子怜惜。但是,她却不知道,此刻的她宋骅倾头发凌乱,衣衫破碎,满脸血痕,丑陋不堪。这样的她,非但没有激起太子的怜惜,反倒让他产生厌恶的情绪。
“宋骅倾啊宋骅倾,你将本太子耍的团团转,现在还有脸给本太子装委屈?本太子真是瞎了眼,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女人?”
太子像丢破玩具一样随手将她丢在地上,拍拍手,倏然站起身来。
宋骅倾清清楚楚地在太子眼底看到了“厌恶”两个字,心中一慌,不顾周身疼痛,一把揪住揪住太子的腿,哭得好不凄惨。如果此时让他走了,那么自己下半辈子就要全毁了。
不可以,不可以!怎么可以这样?!一夜夫妻百日恩,他们可不只有一夜。贵为太子的他日日替自己画眉舔妆,嘘寒问暖,怎么可以说丢弃就丢弃!她不甘心!
“放开!”太子毫不留情地将她一脚踢开,被踢开的宋骅倾整个身子撞到身后的矮几上,原本就遍体鳞伤的她此刻更是痛得火冒金星,捂住肚子不断呻吟……
“回禀太子殿下,皇上派属下来传,狩猎将要开始了。”帐篷外面,一个淡淡的身影对着里面的太子传话。
“知道了,派人将她关押起来。”吩咐完,太子遂又低头,居高临下,厌恶地踢了她一脚,“等回到京里,本太子再跟你慢慢算账。”
说完,负手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宁王静静地搂着宋骅影,两人默默地对视一眼,也相依走出帐篷。
所以,谁也没有发现宋骅倾早已被血水浸透的下体……
“殿下……救……我们的孩子……”朝冷硬的背影微弱地挥手求救,但是没有任何回应。再也支撑不住,宋骅倾慢慢地瘫软下去……
走出帐篷的宋骅影脸上没有丝毫愉悦。看着宋骅倾被抽打,看见她哭得呼天抢地,她本来应该很高兴才对,但是为什么心底涌现的不是欣喜,而是一抹淡淡的苦涩?相较于宁王和太子的兄弟相残,自己与宋骅倾不也是……
她一直站在宁王身边,所以她明白,刚刚宋骅倾摔倒并不是偶然,而是宁王出手。宋骅影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俊美的轮廓。
“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不值得你可怜。”
“我没有可怜她,她害得君儿如此,就是死一百次,我也不会可怜她。只是……”只是想起太子对宋骅倾的残忍,想起太子被废后,老狐狸将会逼宁王上位,觉得有点疲惫。
“不要担心,一切有我。”宁王眸光流转,饱含深情地望着她,指腹轻轻地在她白皙的面容上摩挲,“你只要站在我身边就好。”
看着他眼底的深情,宋骅影心中一动,不由搂住他精瘦的腰,依偎在他胸前,仰头对上他深墨如黑玉的瞳眸:“不要担心,我一直都在。”
“就算我病了,伤了,瞎了,也永远不会离开?”宁王紧紧地攫住她的目光,气息有一丝紧促。
不知为何,眼底的宁王让她的心底升起一抹莫名的不安,她将脸埋进他的胸口。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杨宇凌,你记住,这是我对你的承诺。所以,不管疾病与痛苦,我都会留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宁王的眼眶微微湿润,唇角轻颤,他抿了抿薄唇,对宋骅影露出一个灿烂笑容,伸出右手小拇指:“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竟然知道这个……
宋骅影抬头望进他的眼底,忽而一笑,“好,一生一世一双人!”
两人相视一笑,好半晌,宋骅影才问出心中的疑惑,“你真的有把握让老狐狸放了我们?”
私底下,宋骅影一直都称呼景厉帝为老狐狸,宁王早已经习惯。
“我不会骗你。”
“我不是怕你骗我,我是怕你骗我的时候伤了自己。”宋骅影静静地看着他。
宁王心中一震,脸上却不动声色,朝她温和一笑,“不会。”
不知道这句不会,是指不会骗她,还是指不会在骗她的时候伤了自己……
设个陷阱
当宁王他们到达狩猎场的时候,场面已经很热烈了。
不少动物从四面八方涌来,而在场的王公大臣无不跃跃欲试。
按照祖制,内侍给景厉帝递上一只箭羽,景厉帝会意,接过长弓,拉弓如满月,突得,箭羽破空而出,直直插入一只奔在最前面的麋鹿身上,麋鹿幡然倒下,而插在它身上的箭尾却依旧在微微颤动。
景厉帝收弓,对着身后的王公大臣豪迈一笑,“今日捕获最多者,朕重重有赏!”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公大臣三呼九叩后欣然上马,背着弓箭朝四面八方飞驰而去。一瞬间,林中只剩景厉帝和宋骅影,还有一些护驾的侍卫。
“影儿不和凌儿一起去玩?”景厉帝大步走到早已备好的龙椅上坐下。
宋骅影闻言一笑,“影儿不太会骑马,从营地骑到这里已经颠簸的厉害,更何况连弓箭都拉不开,又如何能狩猎?影儿还是在这里陪父皇比较舒服。”
“既然如此,那就陪朕下盘棋吧。”
景厉帝眼角示意,一旁的魏公公会意,亲自下去将他的御用棋盘捧了上来。
宋骅影知道老狐狸有话说,也就不客气了,径自在棋桌的另一边坐下。
蓝天白云,万里晴空,林海滔滔似碧波万顷。
林中秋风微拂,偶有飞禽掠过,发出一点细微的声响。
宋骅影眸中凝思,落下一子,唇畔始终挑着一抹笑意。
景厉帝余光看了她一眼,状似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听说你五妹被太子抽打了一顿?”
宋骅影手一颤,不过一想到老狐狸只手遮天,什么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自然知道前因后果,便略带讥诮地淡笑道:“倾儿性情娇纵,做事不计后果,闯出祸来也在所难免。太子稍微教训她一下,影儿虽然看着心疼,不过想想倾儿她现在毕竟已经是太子府的人,影儿也就不便多管闲事了。”
景厉帝抬眉斜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落下一子:“稍微教训一下?”
宋骅影想起太子高高扬起的马鞭抽得宋骅倾皮开肉绽,不过比起君儿的伤,宋骅倾这点鞭伤又算得了什么?
“难道父皇认为有什么不妥吗?”
景厉帝哼了一声,薄怒道:“稍稍教训一下就害死了朕的小皇孙,这个太子也忒无法无天了,不过据说由于伤势过重,你那五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
“是吗?”宋骅影落子的手微微顿了一下,脸上依旧不动声色。难道刚才太子疯狂的鞭抽下,宋骅倾流掉了孩子?她有孩子?而且一辈子不孕?
“影儿难道不知道?”
宋骅影抬眉,黑白分明的双眸对上景厉帝,“影儿确实不知。”
“如果影儿知道,会帮忙拦着吧?”景厉帝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落下一子。
“不会。”宋骅影干脆地说道。宋骅倾害得君儿如此痛苦,就算千刀万剐那也是便宜了她。那个孩子的确无辜,但是与其有那样的父母,还不如早点转世投个好人家。
“呵呵。果然是朕选中的人,够冷血,够无情,也够得上那个位置!”景厉帝捋着几根山羊须哈哈大笑,
那个位置?宋骅影想起宁王的承诺,心中忽然有些不安。连自己的皇孙都不屑一顾的人还能指望他有多少温情?老狐狸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宁王会为了自己舍弃皇位,而他一旦知道,到时候雷霆之怒不知道自己和宁王该如何承受?
“难道父皇就不伤心吗?就像您说的,倾儿肚子里怀的,毕竟是您的皇孙。”
对上宋骅影清亮的眸子,景厉帝嘴角一扯,开口道,“你觉得你那五妹能给朕生出一个好皇孙来?”
宋骅影执黑子的骨指微微颤了一下。那个孩子走的早也是好的,一个不被期待的孩子,有如此凶残的父母,又有如此冷血的祖父,就算侥幸来到这个世界,面对的也是凄风苦雨。
人人都道,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从眼前这位皇帝身上,宋骅影深刻觉悟了。要想做一个好皇帝,必须学会无情无爱,学会心中无泪,学会残酷杀戮,在无穷无尽的勾心斗角里长成一个冷血的恶魔。
只有将自己锤炼成一个心中无情的人,才能站在世界的顶端,用那双透亮的双眸,俯视芸芸众生。清楚,却又处处透露着悲凉。
眼前的景厉帝无疑是最完美的千古帝王,却也是最残酷的亲人。太子是他亲自教育长大的,但是没有长成他预期的样子,所以一朝便被无情抛。在权利面前,亲情算得了什么?
要她怎么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宇凌步上他的后尘?
“影儿怎么不说话?”景厉帝狭长的丹凤眼微扬,带着一抹洞悉一切的了然笑意,“说实话,朕倒是很期待你与凌儿的孩子。”
“父皇觉得影儿和王爷就能生出一个好皇子来?”宋骅影兴然抬眸,看似无意地落下一子。
“那是自然,朕可是一直都很期待,你们可不要让朕失望。”景厉帝嘴角一扬,看起来是真很期待。
景厉帝说完,低头想落子的时候,忽然咦了一声,继而抚须摇头轻叹,“没想到啊没想到,多少年没有输过棋了,朕居然会输在你手上。这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倒是用的不错。”
“是父皇太过大意了,所以输了两子。如果父皇刚才没有太过得意,这一子落到星目上,影儿可就要输的惨了。”
输了棋,老狐狸也不着恼,只是把玩着手中的白子,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一步错,步步错,满盘皆输……
“父皇,他们回来了。”
景厉帝抬眉一看,只见意气风发的一群人追赶着一头全身火红的骏马迎风而来。即使后面有一群人追赶,但是遥遥领先的那匹火红骏马依旧一副神采飞扬的模样,奔驰起来如一团跳跃的火焰,在林间穿梭。
“浴火!难道竟是浴火宝马?”景厉帝看到那匹马,心中一动,霍一下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朝前迎上几步,目光定定地望着那匹雄健奔放的宝马。所以,就连狡猾如老狐狸的景厉帝也没有看到宋骅影嘴角一闪而过的冷讽。
很快,四面八方冲来的侍卫将那匹火红团团围住,然后就见太子策马奔到景厉帝面前,下马跪倒,洋洋得意地对景厉帝说道,“父皇,这匹马跑起来快如闪电,豪气盖世,实乃当世好马,儿臣发现这匹马后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将其献于父皇。还请父皇过目。”
景厉帝面无表情地扫了太子一眼,负手而立,面对朗朗天际,摇头轻叹,“天意啊,天意。”
“恕傲儿愚钝,实在不懂父皇话中的意思。何为天意啊?”
说话间,那匹红马已经离龙帐不远,景厉帝示意宁王也过来,然后才指着那匹火红的骏马言道,“你们有所不知,当年先祖马上得天下,伴着他一路披荆斩棘过来的便是那匹浴火宝马,当年先祖曾笑着扬言,得此马者得天下。先帝归去后,欲火宝马也殉葬而去,从此世间未再也没有出现过浴火宝马,没想到啊没想到……在朕有生之年,竟然见到了此马。”说至此,景厉帝神色带着一抹激动。
“可惜此马虽然豪气勃发,却终究野性难驯,不能为我等所用。”宁王与宋骅影的目光在空中稍一接触,便瞥了过去,直直落到那匹被众侍卫死命围着的浴火宝马身上。
“凌儿……”景厉帝目光直直望向宁王,但是话还未说完,便被太子接了过去。
“父皇,儿臣愿代父皇驯服此马!”太子快速抢过景厉帝的话。
看父皇的意思,是要叫老二代为驯服了,既然他可以,那为什么自己就不可以?
得此马者得天下……得此马者得天下……
这是先祖说过的话,父皇刚才也金口玉言地说过。只要自己能驯服此马,就算父皇有心要立老三为储君,在朝野上也说不过去。
“皇兄,此马烈性难驯,已经伤人无数,皇兄您贵为太子之尊,又怎能轻易涉险?”宁王嘴角挂着温润的笑容,“好心”地提醒太子。
太子见宁王出言阻拦,心中恼怒。想起父皇对他的重视,想起宋骅倾对他的爱慕,瞪向宁王的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二皇弟所言不差,愚兄贵为太子,本不该以身涉嫌,不过也正因如此,这匹浴火才更要本太子亲自驯服。”见宁王想要再说什么,太子便冷生道,“二皇弟难道没听父皇刚才说过吗?先祖曾说过,得此马者得天下!”
言下之意,就非常明显了。
如果宁王还反驳,便是明目张胆的与他争储君之位。这周围满朝的文武大臣都张着双目,眼睁睁地看着呢。
景厉帝眸光扫了宁王一眼,又不经意地带过宋骅影,对着杨宇傲淡淡一笑:“太子如此有勇气,实在我朝之幸。既然如此,这事便交予太子吧。”
“谢父皇!”
宁王眉宇间闪过一丝黯淡,默默地退至一边,声音带着点点惶恐:“既然皇兄执意如此,那二皇弟也无话可说了。此马野性暴烈,还望皇兄万万小心。”
低垂的眼睑,掩住了眼底的冷笑。
“哼!”太子对着宁王,自鼻翼哼出一句,便转身朝欲火宝马行去。
宁王不知何时站到了宋骅影身旁,见太子走进欲火宝马身边,电光火时间,两人目光一碰,看到了对方眼底的眸光流转,便瞥过眼去。
可怜的太子不知道,眼前这好不容易才抢得这个好差事,居然是宁王与宋骅影一早就设下的圈套……
这匹浴火宝马本就生性顽劣,野性难寻,被诸位侍卫围在圈中,早就心烦难耐。此刻见一个男子一个飞身跃上自己的马背,更是恼怒!
只见它仰天一声长啸,声音划破长空,围着它的那些马匹吓得一时腿软,节节后退,趁着这个空隙,它扬起前腿奔出重围,朝前飞驰而去。
一时间,腾蹄嘶鸣,纵鬃扬尾,伴随着虎虎风啸,如一团火焰般消逝在茂密林间。
“保护太子!”老狐狸微蹙眉宇,随手一扬。
说话间,两条灰淡的身影扬空掠去。宋骅影只觉得凉风一袭,那两条身边便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林间,便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宁王安慰般抚着她的背,对她淡笑地摇了摇头,她也回以一笑。既然他这么肯定,那么她自然是全心全意信他。
还不到一炷香时间,一条灰淡的身影由远及近飞快奔来,其背上负着重物,待他奔近,众人才看清,背负在他身上的,岂不就是刚刚意气风发的太子?!
“属下办事不力,请皇上责罚。”那人朝景厉帝直直跪下去。
“怎么回事?”竟然连暗影也……景厉帝眉宇紧蹙。
“等属下赶到的时候,太子正被马抛了出去,双腿被马匹踩过,属下检查过,膝盖齐裂。”
“膝盖齐裂?!”那不是……景厉帝握紧身侧的手,眼角纹波跳动,目光狠狠地扫过宋骅影!
“太医呢?”他走到太子身边,慢慢蹲了下去,见太子紧闭双目,布满血污的脸上惨白一片。目光慢慢移至下面,却见他的腿一片血肉模糊……
景厉帝看着被轻轻放置在地的太子,千疮百孔后变得坚硬如铁的心窝,竟然莫名的,涌出一抹苦涩。
双目赤红
太子扛回来的时候,早已经奄奄一息了。
宋骅影看着他那双腿,心中冷笑。看到君儿被挑断脚筋的那一刻,她便发誓要让太子付出惨痛的代价。今天,借助上苍的手,她终于将誓言实现了。
那匹宝马的确是浴火宝马。
想来一切冥冥中自有注定。
之前,她为了君儿,下令落华影的分号在全国各州找寻奇珍异兽献上来,前几日她收到线报,说在云州找到一匹传说中的欲火宝马。于是,她与宁王一合计,便设了今日之局。
他们知道太子好面子、重权势,一旦得知这匹当初太祖夸下重口“得此马者得天下”的浴火宝马,在文武大臣面前,他势必会亲自驯马,以示自己的太子之尊。
而且浴火宝马其实在送来之前便已经被人驯服过,待太子骑上欲火宝马飞奔出林子时,那个人便躲在树上,暗中行事,所欲浴火宝马才会将太子抛出去之后还跑回去踹烂他的膝盖。
老狐狸狠狠瞪了宋骅影一眼,便吩咐找太子给太子医治。
宋骅影知道他心中有数,但是同时也知道他不会拿自己怎么样。想起他离开时瞪自己的那一眼,宋骅影想他应该是看到太子的伤势后有些心疼了。说到底,这一切不都是他默许的吗?默许他们争来都去,默许他们自相残杀?宋骅影心中冷哼。
太子出事,宁王跟随在侧,宋骅影便先回到帐篷。然而她刚迈进来,还没坐下来喝杯茶,小舞便进来报老爷在外面请求一见。
爹?宋骅影微蹙了下眉。不过她倒是想知道这位自命风流的宋翰林这个时候来,想对自己说些什么。
不一会儿,小舞便将宋翰林领了进来。
“爹爹坐。”宋骅影决定先礼后兵,她笑着问道,“听说今日猎场收获丰富,想必爹爹也猎到了不少吧?”
宋翰林嘴角动了一下,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你妹妹府里差点家破人亡,你倒是还很有心情打猎。”
“家破人亡?哪有这么严重?”最后一招还没使出来呢,哪有这么容易就让他们倒台。宋骅你影慢条斯理地吹着手中的清茶,慢悠悠地说道。
“怎么会不严重?!小绡什么都告诉我了。倾儿被太子打得死去活来,还流了孩子,现在正躺在地牢里。倾儿虽然做错了事,但是她毕竟是你妹妹,她现在弄成这样,你这做姐姐的就不心疼?”
心疼?真是笑话。当初弄残君儿的时候,她可有将自己当过姐姐?
“做错事?爹爹可知她做错了什么事?”她错在千不该万不该将主意打到君儿身上。宋骅影一想到找到君儿那一日,他孱弱的模样,就感到一阵心疼。
宋翰林环顾了下四周,见四下无人,便对宋骅影轻声道:“当初太子来府里提亲,爹爹就觉得奇怪,但是问倾儿也问不出个结果,直到今日小绡来找我求救,才道出原因。原来倾儿能够嫁进太子府并不是偶然……”
小绡是宋骅倾的贴身丫鬟。
“是么?”宋骅影拿茶杯的手顿了一下。
“听小绡说当太子闹开的时候,你就在里面,想必什么原因你也清楚了。”宋翰林无奈地叹了口气,“倾儿虽然是设计了太子才进的太子府,不过进宫后也算尽心尽力服侍太子,可是太子,唉……”
原来他们还认为宋骅倾能够进东宫,是她自己设计的。
不过,她倒是很想问问可怜的宋骅倾,百口莫辩的滋味如何。
“爹爹是要影儿在太子面前给倾儿求情?”那个可怜的太子估计现在还在昏迷中吧。他那双腿算是真正废了,想来等他醒来后,东宫还会有一场狂风暴雨。
“那倒不是。太子现在尚在昏迷中,就算你想求情也求不到,不过影儿,万岁爷向来对你极好,只要你在万岁爷面前说几句话,倾儿就不用可怜兮兮地蜷在阴森的地牢里的。”见宋骅影不动声色地喝着茶,宋翰林继续说服道,“爹爹也是为你好,这太子将来是要做皇帝的,只要倾儿重新获宠,那就是贵妃的命,你这做姐姐的好歹可以沾光不是?”
宋骅影看着喋喋不休的宋翰林,略蹙眉。真想不通他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天真?
“她的光么,影儿宁愿不沾,也沾不到。”还贵妃的命,太子不仅双腿残废,而且不日可就要下位了,到时候等着他们的可是数不尽的凄凉。
“你这是什么意思?倾儿是你妹妹,你真的就这么冷血,打算见死不救?”宋翰林见宋骅影推脱,火气也上来了。想他一辈子自命风流,何曾对谁如此低声下气过?
宋骅影将茶杯放在黑漆桌案上,拿手绢擦了擦嘴角,这才抬眼看宋翰林,“爹爹,做人不可以太偏心。君儿的腿原本已经医好了,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站起来走路了,但是就因为你那宝贝女儿宋骅倾,他又要一辈子坐在轮椅上!”
说到君儿,宋骅影的情绪就有些控制不住,手也微微颤抖了:“你知道你那宝贝女儿做了什么吗?她因为恨我,竟然拿刀挑了君儿的脚筋,害他这一辈子再也不可能站起来了,你知不知道?!”
“不可能!倾儿虽然娇蛮了些,但是绝不会这么残忍,我可以保证。”
“你保证?你凭什么保证?!”不知道为什么,在宋翰林面前,宋骅影的情绪总会不自觉的失控。
“就凭我是你们的爹!再说,君儿原本就有腿疾,不管是不是倾儿下的手,他现在这样也不过是回到了原来的样子,有什么好大不了的?”
他对君儿本来就没多少感情,听说他能站起来,他自然也会高兴,但是君儿永远站不起来,也没什么好难过的。毕竟,他从小就是瘸子不是吗?
“啪!”宋骅影一个巴掌挥过去,重重地落到宋翰林的脸上。一个人可以无耻,但是怎么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
宋骅影脊背僵硬,身子微微颤抖,双目赤红地瞪着他,眸底冰冷似寒光,如一把利剑,恨不得将他杀死。
“你……你这个臭丫头,竟敢打我?!”宋翰林呆呆地看着她,满脸茫然,继而惊怒!叫他怎么相信,一个做女儿的胆敢大逆不道地甩老子一个大耳光?
回过神来的他高高扬起手掌……
自太子那边回来后,一直站在营帐外面等候的宁王听到动静,一个闪身飘了进去。
他是练武之人,耳聪目明,自然听到了里面的对话。为了不让别人走近,他才立在营帐外面守门,此刻听见宋翰林的声音,怕影儿出事,这才急急飘进去。也亏得他速度奇快,电光火石般将宋翰林震飞了出去。
“影儿……你怎么样?有没有事?”怀里的影儿身子僵硬如寒冰,还微微颤抖,看起来很不对劲。宁王心疼地搂着她,急声询问道。
宋骅影打完后,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一个巴掌刮的有多重。右掌红肿一片,过了许久,还有酥麻刺痛的感觉。这一巴掌好像将从小到大的怨气全都出尽了,此刻的她全身绵软无力,靠在宁王身上。
“王爷……”宋翰林原本被宋骅影重重一个巴掌刮过,颧骨差不多都要被打碎了,后来宁王情急之下用劲一扫,使得他一头撞在坚硬的实心木桌上,起了很大一个包。
“滚!”
宁王杀气腾腾地目光扫了他一眼,面容紧绷,嘴角迸出一个字。
宋翰林恨恨地看了宋骅影一眼,抚着破损的面容,气呼呼地走了出去。
“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