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鼎第75部分阅读
夏鼎 作者:po18
暗欣慰,但今日听陈德交代如此详尽,对西方诸国情势条分缕析,显见这趟差事并非简单出使,而是夏国势力要大食帝国诸侯纷起的当口,如同战国时分苏秦那样连横折冲,分化瓦解,然后趁虚而入。一旦成功,肯定是名垂青史的壮举。
次日清晨,张仲曜便率领使团浩浩荡荡地从敦煌西郊出发,加上自愿随行的商队,共两千余人。陈德亲自送到阳关,庞大的使团和随行商队,在向导的指引下渡过此时尚是一片水泽的罗布泊,穿越沙漠,戈壁,来到于阗国境。此时的于阗王乃是一代雄主,汉名李圣天的尉迟乌僧波之孙,叫做尉迟达磨。于阗王族尉迟氏乃汉化已久,国中保存有自从汉代以来历代中原朝廷册封的文书,尤其仰慕华夏文化,以华夏礼仪教化百姓,兼得农牧之利,又鼓励耕织,国内盛产玉石,民间尤信佛法,在黑汗国假借着伊斯兰教之名向东侵略之前,于阗国俨然便是一个世外桃源,于阗王李圣天更将本国自称为西域“小中华”。
大约十五年以前,占据疏勒的黑汗国假借于阗国上下皆崇信佛教,与伊斯兰信仰不符为由发动战争,一路屠杀僧众,毁灭佛寺,令生灵涂炭,于阗王李圣天奋起抵抗,并向宗主国大宋求援,孰料汴梁朝廷无力西向,仅仅派了一个百多人的僧侣团“游西域”以示支持。于阗几乎是独立抵抗着来自整个伊斯兰世界狂信徒,妄图在东方劫掠财富的突厥人和野心勃勃的黑汗国联合起来的东侵。黑汗国不断从各个伊斯兰国度的狂信者中招募战士,一次又一次地补充了兵力,更有高昌回鹘助纣为虐,于阗国受到了极大的压力。
也正因为此,尉迟达磨不顾陈德吞并了与于阗王室有姻亲关系的归义军曹氏,反而为张仲曜的使团召开了一个盛大的欢迎晚宴,所有的王公贵族全都出席,宴席上摆满了各色肉食,牛羊||乳|酪,果脯蜜饯,粳米粟米烹制的各种食物,盛大的王族乐队弹奏着琵琶、笛、竖箜篌、筚篥、羯鼓等各色乐器,伴随着乐曲翩翩起舞地各族舞姬,就算是张仲曜、李朗这样的人物,也有些目眩神迷。
“黑汗国与那高昌回鹘久为中国之患,那黑汗国其实是前唐时的葛逻禄部族所建立的国度,早就和大食人勾结,高仙芝将军做安西节度使时的怛罗斯之战,便是这葛逻禄部临阵反水,出卖王师,以至大食人得以染指西域。如今更得寸进尺,假借邪教之名,侵凌吾国,四处烧杀抢掠,捣毁佛像,焚烧典籍。”尉迟达磨大口喝下杯中的酒液,接道:“夏王陛下派张将军前往出使大食国,警告那哈里发不得干涉吾等与黑汗与高昌之战,真乃当今英雄!今后王师西征,尉迟达磨愿率三万于阗子弟为王师前驱。”他的眼神有些闪烁,但仍然不得不向张仲曜表明了依附夏国的意思。
大宋汴梁朝廷虽然是正朔,但对于阗鞭长莫及,陈德是汉人,现在占据了数千里的地方,军力强横,又有心进取西域,于阗国若是不依附于他,只怕他收拾完了高昌和黑汗,转手便将于阗一样对付。这千年以来,中原勃兴的时候,西域作对的国家全都被灭了。俗话说一叶知秋,如今看张仲曜将军,李朗副使两位这风神俊秀的容止,随行皆是熊罴之士,商队规模庞大,更看那夏国国王居然派出使团向大食国宣示警告的堂皇气派,便是中国勃兴不可遏止之兆,相传了十数代,一直侍奉中国的于阗王室若是没有这点眼色,也就不配自称为“小中华”了。
“来,张将军再饮,王师将士个个都如龙似虎一般,却又令行禁止,好生令人羡慕,如此虎狼之师,真不知如何才练得出啊!”张仲曜将于阗国王敬来的酒饮尽,微微笑道:“这个好说,吾大夏军中但行推举制,举贤任能,已收人人奋勇之效,若是于阗军照此办理,黑汗国与高昌回鹘何足道哉!”于阗国与经营天山南道的练锐军早有接触,军中也有许多勇士羡慕练锐军的制度,并且不少人向国王要求改行此制,但这一体制明显是触动了贵族的利益。张仲曜虽然毫不藏私,尉迟达磨却只有唯唯而已,张仲曜察颜观色,心下暗道,待陛下囊括西域,进取河中之后,于阗国的勇士,还能容忍那些抱残守缺的冢中枯骨不成。他也不和尉迟达磨继续讨论此事,只微笑着周旋于于阗的高官显爵之中,向他们传达着夏国的善意,和拔刀相助的决心。
正文 三十章 佛血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1012 16:21:49 本章字数:3673
离开于阗国都,张仲曜率领着大夏使团一路西行,也越来越接近了于阗和黑汗国拉锯交战的地区,沿途只见满目疮痍,十室九空,西域数百年来修筑的精美佛寺被毁灭成了废墟,佛像周围淋满了人屎马尿,首级大都不知所终,残破的佛像旁边,是焚毁剩下来的佛经,少数可以辨别文字的残本,往往是因为寺庙墙壁被烧塌下来,压住了原先焚烧典籍的火焰而保存。不少僧众宁死也将佛经紧紧抱在怀里,人和经书在烈焰中化成焦黑一体。
而更多的僧众因为不愿改信,而被集中起来屠杀,在被毁灭的佛寺的周围经常可以看到累累白骨,在白骨之间,有些僧人随身携带的经书完全被鲜血浸透,血浆和书页粘连在一起,再也翻不开。
在崇信佛法的于阗,佛寺往往是一个地区的文化中心,大的寺庙中保存有各种各样的画册、诗集甚至账本、户籍等,野蛮的入侵者大都不识字,将许多保存在寺院中的其它典籍全部毁掉,无数被撕得粉碎的古代文献浸泡在被屠杀的僧人的血泊中,血和纸凝结成紫红色的团状物。
“他们带着经书过来,四处污蔑佛祖,招揽信众,高僧和百姓都不与这些外来人计较,中原不是有句话叫做‘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么,可是这些突厥杂种们居然以我们不信神为借口,发兵攻打,原来那些过来传经和污蔑佛祖的人,连同投靠了他们的杂碎,就为那些强盗指路。手捧着经书到处烧杀抢掠,比马贼还要凶残的恶徒!”于阗向导世明颇为愤愤地向张仲曜介绍,“阿弥陀佛,犯了嗔戒,佛祖恕罪。”他胸中怒火难填,骂道:“愿这些毁灭佛寺杀害僧侣的凶徒都下阿鼻地狱吧。”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
张仲曜和李朗凝视着被毁掉的佛寺和满地紫黑色的血迹,对于自己即将要出使的大食帝国充满了复杂难明的情绪,“真是强盗的国度,大宋对江南和巴蜀的掠夺,于这些打着信仰旗号的突厥强盗相比,简直就是仁慈。”张仲曜暗道,“若不是陛下深谋远虑,刚刚稳定了定难五州旋即准备经略西域,此地还不知道将来会糜烂成什么样子。”
李朗则想到梁左丘跟他提及那从大食回来的杨德亮犹如斗鸡一般四处挑衅高僧和儒士的做派,心头沉甸甸地,暗暗道:“师傅对大食和西域情势了解甚深,为何还要容许这人在国中传播强盗一般的教义,可千万不要铸成大错,重蹈了于阗国的覆辙。”
早春三月,西北却仍然寒冷,敦煌城中夏王府邸,陈德在书房里听李斯禀报军情司传递回来的消息。窗外,柳树的枝干尚有积雪,枝头却已吐出点点绿色的芽孢,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愈加娇翠欲滴。
年初,割据南方的交趾郡王丁琏死了,其弟丁都璿幼年继位,大将黎桓发动兵变,囚禁丁璿及其宗族。赵炅乘机发兵讨伐,命兰州团练使孙全兴、八作使张璿、左监门卫将军崔亮为陆路兵马部署,自邕州路入交州。宁州刺史刘澄、军器库副使贾湜、供奉官阁门祗侯王僎为水路兵马部署,从水路进兵。
就在这个月,为雪满城之耻,辽皇耶律贤命西京大同府节度使萧咄李率兵10万攻宋,知代州兼三交驻泊兵马部署杨业,率数百精骑绕过辽军,在敌后迂回,使正在攻打雁门关的辽军顿时溃乱。雁门关守军趁势开关掩杀过来,前后夹击,辽军大败溃逃,“杨无敌”的威名再次传彻塞北,三边契丹军只知有“杨无敌”,而不知潘美、曹彬等辈。
“趁人之危,看来赵炅行事习惯还是没有变啊。”陈德叹道,对李斯道,“扩充税吏府的事情要抓紧,先把国用司、造办司、济贫司、医药司、捕快司的架子搭起来。勾落安继任军情司主事,辛古和于伏仁轨他们几个都没有异议,你便慢慢向他移交人事和卷宗吧。事关重大,移交差不多了,再下任命文书。”
李斯揣摩陈德的意思,似乎是要在税吏府的基础上扩充出未来称帝立国时的大丞相府,而自己作为一手创建这个机构的首脑,在文官体系中的位置将是任何人也难以取代的,每每思及此处,李斯便充满了干劲,听陈德再次强调扩充税吏府一事,忙俯身道:“是。”
现在军情司主事职位尚未交卸出去,军情司派出了许多细作道漠北查探,李斯对那些部族在小海一带休养生息的情况非常担心,但夏国因为被宋国牵制着,一直无法集中有规模的大军深入到漠北,将他们彻底清除。
于是李斯又秉道:“曹翰底下的军队越界打草谷被白羽军好生教训了几回,最近已经不敢擅动。不过因为宋军在边境屯兵,牵制着骠骑军和白羽军无法北上,度寒军与同仇军带着部众和荫户,已经抵达小海一带,筑城放牧,但两军之力稍显单薄,现在只能扫荡周围一块地方,无法派出大军彻底清剿周围的蛮族。这给了那些被驱逐到漠北的蛮夷部族喘息之机,等到入夏至秋,牲畜繁衍,便又会死灰复燃。不过那些在漠北繁衍出来的蛮族,都是被吾夏军打得怕了的,不敢去捋骠骑军和白羽军的虎须,就算遇到灾年要抢掠汉地,也多去侵扰宋辽两国去。”
陈德摇了摇头,叹道:“杨业虽然获胜,但辽国和宋国的仇恨越结越深,今年又要用兵于交趾,短期内是不可能抽调大军向西来讨伐我们了。”
他思忖片刻,又对李斯道:“劳师袭远,耗时甚久。虽然曹翰虎视眈眈,辛古和于伏仁轨暂时都无法抽身。但是只要我们腾出手来,还是要继续经略漠北的,军情司的两个眼睛始终要盯住那些蛮族。萧九将军不日将率教戎军、铁骨军和踏燕军南下,会同驰猎军和锦帆军,拔掉青唐城吐蕃部这枚钉子,将不服从军府的蛮部彻底赶回高原,军情司要做好前期的情报准备。”
详细讨论过了税吏府和军情司的事情,李斯心头松快下来,见陈德案头摆放着一碗参茶,便笑道:“陛下指点,浮海行向契丹采买的这人参有提神之效,更胜茶叶,现在倒成了税吏府的吏员案头必备之物。”
陈德哑然失笑道:”凡事皆须有个限度,文士要精力充沛首先要靠强身健体而不是依赖这些外物,”他回想起后世有些幕僚室烟雾缭绕的情景,又道“幸好你们没有见过一种叫做烟草的邪恶之物。吾早年在海市上见过,那可真是抵得上夺命的毒药了,有机会想不想试一下?”李斯忙道不敢。
李斯告辞之后,便有龙牙军校尉马靖来请陈德去宗教裁判所。
今天是第一批经过宗教裁判所认可的教士们分赴各个教区的日子,他们将监督在各教区传教的所有宗教人士有无错误的解读神旨,甚至违反神旨,特别是对于各地宗教学校所教的内容进行严格的审查。
成立教区和审查制度是包括杨德亮在内的各正教长老斗争妥协的结果,陈德认为这一制度将有利于加强对宗教的管控,便同意将每县划分为若干个教区,顺理成章的承认了经过认可的教士的士人地位,准许荫庇二十户,并将在今天宣布正式成立神学院,而州县的宗教裁判所皆是神学院的派出机构。
在宗教裁判所的讲台上,陈德颇为感慨地看了看自己身后的继从和尚与杨德亮,伊斯兰教与佛教正在西域进行着一场充满血腥的战争,但这夏国的宗教裁判所里,争论被限在极其有限的范围内,向百姓传达出去的信仰方式都是经过甄别的。
华夏,作为这时代硕果仅存的古典文明,是否能够始终坚持自己的包容与理性呢?他清了清嗓子,望着讲台下面充满着崇敬的五十双眼睛,沉声道:
“教士们,我,身为全国军士和百姓敬畏和祀奉神灵的领袖,在这个充满对神的敬畏和虔诚的殿堂里,在神的面前,始终认为,国王和百姓乃是平等的众生。”
“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要明白自己的卑微,并且明白,凡是假借神意为恶者,乃是对神最大的背叛和羞辱,对于这恶中至恶者,每一个虔诚的教士都要用自己全副身心,不惜牺牲生命也要与之战斗到底。”
“这是宗教裁判所的使命,也是教士的使命!正如军士的职责是守护国家,教士的职责就是守护纯洁的信仰。”
“神是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吾等芸芸众生对神意之感悟,恰如管中窥豹,又似夏虫语冰。”
“横看成林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但我相信,在这里的人都是虔诚的信徒,你们从各自教义中汲取了神所传达出来的意旨和力量,并获益良多。当那些狂信者和被恶魔诱惑的人假借神意在各个不同教派之间制造不和的时候,神学院和宗教裁判所之所以伟大,就在于它能够守护我们的心灵不被蒙蔽。”
“神学院在信仰方面的领导地位是基于对神的虔诚,而非将一种似是而非的信仰强加于人。对神旨的争论和钻研,让我们认识到,不同教派的人能够通过尊重彼此的信仰获得更深刻的领悟。而宗教裁判所的经验告诉我们,铲除邪魔外道,就要像祁连山上的万年寒冰一样坚硬。”
“除了打击异端和邪魔外道,教士们更重要的职责,是守护信仰和良知。不要因为懒惰放弃了你们的职责。如果一个孩子死于本来可以救治的疾病,一个合格教士的良心应该受到自我的谴责。如果一个作j犯科之徒没有有被绳之以法,一个合格教士应该采取行动使得恶有恶报,如果有人因为贪欲而背板了良知,一个合格的教士应该劝导这样的迷途羔羊。”
“教士们,我,身为全国军士和百姓敬畏和祀奉神灵的领袖,衷心地恭祝你们成为神的仆人。你们的武器不是剑而是虔诚,你们的力量不在于使人惧怕,是在于唤起希望,你们是这个国家信仰的守护者,愿神的眷顾永远和你们同在。”
陈德讲话时,神学院内一片寂静无声,窗外,正午的阳光透过木质的窗格洒了下来,春天的阳光柔和而圣洁,将原本打扫得极为干净整洁的裁判所讲堂映照的纤毫毕现,五十名教士专注地倾听着,有的眼里已经噙满了感动的泪。
正文 三十一章远虑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1012 16:21:49 本章字数:3344
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之中的夏王恍若圣人一般,慷慨激昂的话语,使教士们更加坚定了为纯洁的信仰而献身的精神。“你若不是圣贤,便是魔鬼。”杨德亮喃喃道,长年累月与各种试剂和粉末打交道,使他的面色灰暗,但坚定的信仰让他黑瘦的身形犹如一座沉默的火山,他的眼睛偶尔闪现出来的,是狂热的光。若是心有鬼祟的人给他盯上一眼,说不定要失魂落魄半日。
他的嘴唇通常都是紧闭着的,哪怕是指点弟子,哪怕多说一个字也不肯,但为了维护教义和他人辩驳之时,这个沉默寡言的人仿佛突然间焕发了青春,他会滔滔不绝的引经据典,像狐狸一样掩藏自己的目标,直到对手露出破绽,再用最尖锐的词语讥讽对方的荒谬之处。
放眼河西,最招人仇恨的,就是杨德亮,就算他有起死回生一般的医术,有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渊博,愿意跟随他的入室弟子,不过寥寥数十人,信众数百,大多是原本就愤世嫉俗、离经叛道的不第文人,但就靠着这寥寥数百人,杨德亮营造出迫使沙州书院也不得不正面回应的声势,就连陈德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天生的传教者,可惜,他所属的教派只是一颗流星。
“各位长老,这神学院的事宜还请多多费心,务必不可使邪魔外道趁虚而入,”走下讲坛,陈德诚恳地对原先的宗教裁判所,现在的神学院长老说,他痛心疾首地叹道:“各正教道门原本是劝人向善,普度众生的,可惜总有些j邪小人假借神意侵害苍生,以至于中原三武一帝不得不做了些矫枉过正之举,那种局面实在是吾不愿见的,愿众位长老以神学院为根基,以宗教裁判所爪牙,以万千信众为羽翼,专心致志扑灭邪魔外道和教中小人,与吾共致太平盛世。”
他话语中提到北魏太武帝、北周武帝、唐武宗、周世宗四次在中原大规模的灭佛,也牵连了许多其他道门的法难,几个长老心头都是一跳,陈德虽然对宗教上采取听凭他们自治和不干涉信仰的基本原则,但中国向来的传统就是世俗朝廷的无上权威和统治基础绝不容宗教染指,众长老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都低头唯唯称是,就连那桀骜不驯的杨德亮也是如此,他是汉人,自然知道在汉地到底是官府说了算,既然陈德有这个提防,便绝不会容忍黄巾太平之事重演于河西,杨德亮暗暗叹了口气。
随后,陈德便让神学院长老主持接下来的程序,自己则转到军械司视察,李简立刻向他呈上了仿制的偏架弩,让一名军士当场做了演示,三百五十步之外能够射入木板半寸。
“不错,这弩就命名为神臂弩吧,”陈德满意的笑道,亲自试射了一下,十分好用,“这神臂弩和原先的改进连弩可收长短结合之效,此后步军中除了射雕营不用弩,只仍用弓外,其它弓弩营全部改用弩,一营五百军士,三百人以叠射法用神臂弩,两百人用连弩,再配防身用的弓箭。到时候弩的需要量很大,军械司这里忙得过来吗?”陈德所说的射雕营乃是军中射艺最好的弓箭手组成的一营,这些人用弓箭和弩的准头相差不大,反而更快,而且个各人使用的弓也有讲究,便不强求他们用弩。而射艺尚差一点的军士则全部改习弩阵,弓只作为个人选择的防身武器了。
“卑职按照陛下所指点的标准件、流水线和公差配作三种法子,将精度要求不高的部件放给了辎重营和浮海行的工场,军械司的工场只加工最为核心的部件,外面的部件到了军械司工场后再组装起来,通过互换性检验后方才装箱发给各军。这样制弩的速度比从前大大提高了,更与党项拓跋氏先前敝帚自珍,连看都不让外人轻易看上一眼的时候有天壤之别。”李简恭谨地答道,“另外,骑兵用弩的试制也在加快,现在主要问题在弩的尺寸和射程之间尚有矛盾,还有就是携带问题。”
陈德点点头道:“做的很好,重骑兵钢甲试制得如何?”李简道:“在炼钢和冷锻上还有些费工,现在匠人先用极深的水桶做成的压力机来锻制钢坯破费时候,但是军械司也只是加工肩胛甲和关节甲这些核心的部件,其它大片的甲页也都分配给辎重司的工场去做。”陈德沉吟了片刻,道:“经略西域,大军长途奔袭,为了减少辎重消耗,出征的人数便少,军械越精良越好,要和突厥、大食轻骑决战,这甲骑具装和神臂弩都是克敌的利器,时不我待,冷锻工艺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提升的,先把钢料的制造效率提升上去,从天竺礼聘的制钢师傅指点下面,可有收获?”
李简道:“天竺师傅原来所用的铁料和配料和吾国皆有差别,现在工匠们正一样一样地实验取代之物,学士府梁先生的高足赵平大匠师,在这方面对工匠们帮助甚大,他因循着元素相合的本性,倒是找到了好几种替代的配料。”陈德点头笑道:“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现在工匠们可是对赵平心服了?”李简笑道:“正是。”
军械司乃是夏国最为腹心的部门之一,其中工匠多有终身不能出去和外人接触的,陈德对这些人也刻意优容,逐一巡视了试制、冶炼、制胚、锻造、组装、检测各个部门,和匠师们一起吃饭,兴致上来还抡起锤头敲了几下。
从军械司出来时,天色已经晚,西北方向天狼星在闪烁发光,张仲曜使团上次传回讯息已在呼罗珊,当地的大食诸侯,埃米尔马哈茂德对中国来的使者商团出人意料的热情,,埃米尔马哈茂德的脑子里满是进军天竺的计划,对黑汗国和高昌回鹘、于阗国之间的战争提不起兴趣,反而能从商队和贸易当中得到不少好处。根据张仲曜的描述,大食的诸侯,底下的将军们对利益的重视大大超过对宗教的狂热,反而民间有不少狂信徒。
“大人,这一路走来,日头似乎起来的越来越晚,夜黑得也越来越晚,但奇怪了,阳光这么刺目,却总感觉白天比往常要短似的,”十夫长赵匡对李朗道,几个月在沙漠戈壁间跋涉,他的脸不但晒得黝黑,还被沙砾磨得格外粗糙,像身旁的伽色尼护卫骑兵一样,夏国军士也穿起了宽大的长袍,戴着厚厚的头巾来抵挡烈日的灼射,口鼻还围了面巾来遮挡风沙。
李朗咽了咽口水,不到万不得已不喝水囊里的水,这是沙漠行军时养成的习惯,哪怕到了水土丰美的呼罗珊也改不了,他沉默的看着周围大片大片的牧场,这是一个很长的草原地带。发源于帕罗帕米苏斯山脉、普什科赫山和比纳鲁山的大小河流使呼罗珊草原上布满了星罗棋布的肥沃绿洲。千百年来,波斯人坚持不懈地修筑和维护了良好的灌溉系统,到处是公园、果园。葡萄园、小麦地、稻田、大麦地以及榆树和杨树防护林,所有这些,令呼罗珊地区在穿越了沙漠的旅人眼中显得格外的令人赏心悦目,仿佛传说中流淌着奶和蜜之地。经过波斯人无数世纪的艰苦耐心的垦殖,呼罗珊一带已经变成了相当富庶的地区。
但是,波斯古国的后裔却不是这里主人,而是被统治者。统治者是外来的突厥人,他们用轻骑和弓箭弯刀征服了这个国家,伽色尼王朝的军队主体是突厥人,偶尔也吸纳一些阿拉伯人和塔吉克人,但波斯人则少之又少,居于少数地位的统治者总是小心翼翼地不让主体民族接近武力。看到这里的情况,李朗也理解了陈德为什么坚持着要文士和荫户习武的原因。
“张使者,从这条河对岸便是白益王朝的地方了。”护送的使团的古拉姆统领,阿亚兹沉声道,他的脸颊瘦长布满了蜷曲的粗短胡须,眼仁呈现一种浑浊的褐色,似乎总是笼罩在一层烟雾中。宫廷古拉姆既是埃米尔马哈茂德私人的奴隶,又是从小便接受训练的职业军人。陈德在张仲曜出使之前就一再叮嘱,如果遇到由大食诸侯的奴隶训练而成的军队,一定要细心观察其虚实。
“阿亚兹统领,咱们就此别过?”张仲曜对他拱手道,这个胡人颇有意思,不似一般头脑简单的军汉,偶尔还能从他嘴里吐露一些对呼罗珊当地时局的看法,驻扎在城市里的时候,他穿着用最精美的锦缎做成的华丽长袍,佩带大量珠宝装饰的武器,并且总是以埃米尔马哈茂德最忠心的下属自居,但张仲曜看穿了他眼底里的野心。
“张使者是代表这伟大的东方君主来朝见哈里发的,没有确保使者安全的情况下,古拉姆是不会放弃自己的职责的。”阿亚兹的鼻音很重,挥手让手下的骑兵涉水过河,进入了白益王朝的领地。张仲曜脸上闪过一丝忧色,这些大食诸侯手下的兵将,和中原藩镇割据的骄兵悍将一般无二,好勇斗狠。埃米尔马哈茂德为了向东方使者显示他的实力,曾经请张仲曜观看军容,这样一个藩镇,单骑兵便有三万人,使用的弓箭、狼牙棒、短剑和标枪的步卒则远远超过此数,还有从天竺引入的象兵,不能想象这样如山岳一般的庞然大物结队冲阵时是何等的景象。这样的实力,不过是大食的一个藩镇。以前朝武功之盛,与大食帝国只是互有胜负。这样的强敌,决不能让他们有机会染指西域。
正文 三十二章圣城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1012 16:21:49 本章字数:3408
张仲曜见古拉姆骑兵大多渡过了河水,正要招呼随行的脚夫赶着骆驼队先过河。使团出发时携带了大量最好的骨瓷、茶叶和锦缎,在于阗和伽色尼送出了一些。窑匠在骨瓷的表面上釉色试制出来一种天青色的花纹的瓷器,尤得埃米尔马哈茂德的喜欢,真正的王者都讲究加倍回赐的气派,便送了东方君主四十头骆驼,满载着各种天竺特产的珍贵香料、大笔金银钱币,以及玛瑙珍珠等宝物,使得此时的使团队伍中驼运礼物的骆驼不减反增,让脚夫们忙不过来。
不少伽色尼的王公贵族都私下向张仲曜求索了一些东方特产的精美礼物,并且让夏国的商团下次再多带最上品的瓷器过来出售,这些突厥贵族四处征战抢掠,又占着呼罗珊这么富庶的地方,有的是钱财,唯独没见过这般美轮美奂,晶莹剔透的宝物。
忽然,河对岸的密林里射出一阵箭雨,最前方几个古拉姆骑兵捂着喉咙载落马下,“敌袭!”还未渡河的夏国军队反而在伽色尼骑兵之前行动起来,校尉李朗率百余余名教戎军骑兵迅速赶到了河岸边,李朗指挥军士取出硬弓,箭矢摇指着河对岸来袭的方向,掩护脚夫驱赶刚刚下水的骆驼队争先恐后地往后退。百夫长长舒带领着弓箭手大声吆喝着那些脚夫将骆驼围成一圈,准备原地坚守,而此时,阿亚兹率领的古拉姆骑兵纷纷抽出了弯刀,大声呼喝着夏军听不懂的突厥语渡过河去,仿佛要和来袭的敌人决一死战。
“你们这些卑贱的奴隶,竟敢侵犯诸王之王,阿杜德·道莱的疆土。”一队骑军从河对岸的树林中缓缓走了出来,领头的首领脸笼在面巾之中,身上穿着亚麻布制成的长袍,弓箭已经放回了马鞍后面,手里握着弯刀,冲着阿亚兹大声喝道。这样的羞辱使得古拉姆骑兵都大声鼓噪起来,两支军队眼看就要战到一起,阿亚兹脸色一沉,举手让下属噤声,高声道:“我们是护送东方君主的使者团前往巴格达朝见伟大的哈里发的,难道篡权者也要阻止么?”对岸那骑军统领脸色一变,见张仲曜等人的服饰确实和大食国内诸种族迥异,也信了几分,大声道:“可有凭据吗?”
李朗听得懂不少突厥语,闻言便大声道:“有!”他回头向张仲曜请了夏王给沿途各国君主的国书,乃是以汉、回鹘、突厥、粟特、阿拉伯等多种文字写成的,单骑策马过去,交予对面那骑军首领验看,那人细细读了国书,思忖半晌,他的脸笼在面巾后面也看不清神情,最后对李朗道:“欢迎你们,东方君主派来的使者。我们是诸王之王的禁卫军,但现在另有任务,不能沿途护送你们朝见哈里发和诸王之王,需要向导吗?”不待李朗回答,转头对阿亚兹高声道:“东方的使者已经在诸王之王的庇护下,你们这些卑贱的奴隶可以回去了。”
张仲曜与众军士在河对岸见两边大食诸侯军队开始时相互喝骂,后来李朗回来取了国书给对面那骑军首领验看,再后来这两边的诸侯又开始互相叫骂,差点又要动起手来,直到最后一刻,阿亚兹方才喝止了手下,骂骂咧咧地回来,张仲曜只听懂他粗话里夹杂一句:“神啊,让伪信者下火狱去吧。”不禁一笑,突厥人相互间却常常以伪信者相骂,同室操戈起来,不亚于汉地诸侯之间互相残杀,即使力不如人,也要在口头诅咒,只不知那全能的神听了这许多信徒的许愿,到底要帮哪一边。
对面的骑军一边用最下流的语言大声的嘲笑着他们,一边监视着伽色尼王朝的军队退了回去,张仲曜与阿亚兹告了别,向他致谢,方才率领使团缓缓渡过河流。对方的骑兵首领在两个随从的陪伴下策马过来,向张仲曜说明他们有要事在身,但可以提供两名向导,带他们去巴格达,张仲曜又向他道了谢,取出十匹洁白如雪的绸缎送给他,那首领矜持着收下了,又还送给张仲曜一匹高大的阿拉伯战马,告诉他若是在巴格达停留时间久的话,可以去禁卫军找艾哈迈德·本·阿巴德,便挥手作别,带着他那一队人马沿着河流往下游而去。
夏国使团则在向导指引下继续进发,一路上又碰到两队白益王朝的骑兵搜索队,但阿巴德派来的向导向他们解释过后,便纷纷离开。这一路晓行夜宿,张仲曜暗中观察各处遇见的大食军队、城市、要塞和百姓,只觉士卒彪悍厉敢战,所遇诸军皆以轻骑为主力,战马尤其神俊,兵刃锋利,但战士皆不着重甲,即使是精锐也最多披挂一层锁子甲而已,弓箭偏软且射得不准,几乎没有见到用弩的,各处城市和军事堡垒多用大石砌成,坚固难毁,军队和王公居住的内城大都有单独的水源,百姓聚族而居,越靠近巴格达,就越多虔心信仰神的村落,和中原内地民风尚文不同,这里的居民但凡有些能力的都习武,并且自备有刀剑弓马,诸侯相互攻战时多有从民间招募义勇。不给薪俸,仅仅许诺战胜后给予其自由抢掠的机会,便会有大队的百姓跟随出征。
张仲曜回想起河西正在抓紧训练士卒,打造各种铠甲军械,向黑汗和高昌派出大量的商队和探子,心中暗暗庆幸那黑汗国与高昌回鹘与大食国腹心之地相距遥远,不然以夏国十二州之地与整个大食这庞然大物对抗,胜负如何还真未可知。他白日细细观察大食的虚实,晚间则鼠须笔将所见所闻和心得一一记录下来,从河西出发这半年的时间,出发时积雪尚未融化,此时已是一年中最酷热的夏季,将士们晒脱了好几层皮,除了盔甲只能自己修补外,马匹、衣物都在沿途的大食城市不断添置,张仲曜的笔记也累积了厚厚的三本。
这一日,烈日高悬在西边,忽然,两个大食向导,侯迈伊尔和阿宰,对着远方地平线跪了下来,极为虔诚地伏下身子,李朗颇觉奇怪,这两个向导每天都要对着圣地的方向叩首,但均有一定的时辰,比公鸡打鸣还要准时,今日未到时候,怎么突然间做起了功课。在向导做功课的时候,张仲曜向来约束军士和脚夫在旁边静静等候,不得打扰,直到他们礼拜完毕方才继续动身。
向导阿宰叩首完毕站起身来,对身边的李朗大声道:“东方来的使者啊,在你们的前方,就是神赐的土地,伟大的圣城,和平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远远的天际,一道白色的城墙在炫目的阳光下面隐隐绰绰的显露了出来,城墙背后,可以看到高高宫殿的圆顶,在阳光下闪烁着翠绿色光茫。“和平城,就是巴格达,我们到了!”反应过来的军士和脚夫们大声欢呼。
这座建造于两百年前的城市,是整个大食国的心脏,如同当初唐朝的长安城一般,阿巴斯王朝伟大的哈里发曼苏尔曾踏勘过好几个地方,最后他在底格里斯河右岸停留下来,在这个河谷中曾建筑过古代世界的几座最强大的都城,他说:“这个地方是一个优良的营地。此外,这里有底格里斯河,可以把我们和老远的中国联系起来,可以把各种海产和美索不达米亚、亚美尼亚及其四周的粮食,运来给我们。这里有幼发拉底河,可以把叙利亚、赖盖及其四周的物产,运来给我们。”哈里发曼苏尔以四年功夫,花费约四百八十八万三千第尔汗,从叙利亚、美索不达米亚和帝国的其他地方招来十万左右建筑师、技工和小工,建成了这座宏伟的都城,外城、内城和禁城共三道同心圆环绕着王宫,又使和平城有“圆城”之称。
饶是张仲曜这等老成干练的人也忍不住激动万分,军士们自觉地整理起衣甲和面容,以彰显华夏乃是文明之邦,脚夫们催促骆驼加快脚步,适才向导和军士所眺望的是高达十余丈的禁城城墙,所以从遥望城墙处到走到外城墙前面,也还有好一段距离。在外城的深濠外面,使团队伍被守城的士兵拦下来,两位向导又向他们说明了情况。
“你们真是从中国来的么?啧啧啧,”城卫队长哲利尔带着惊奇的目光,“先知说过,假如知识远在中国,也要孜孜以求之,天哪,我居然看到了来自东方的使者。”挥手放他们进城,看到这庞大的使团队伍,不用城卫军驱赶,旁边的商队都自觉地闪开了一条路,张仲曜微笑着谢过了他,率领着队伍徐徐走入城内,沿着一条宽阔的大街,一直朝那高耸的内城墙行去,这样的大街在巴格达共有四条,以镀金宫门而得名的金门宫为圆心,从中心区辐射出来,象车轮的辐条一样,射向哈里发帝国的四个角落。
来到接待四方来使的馆驿门口,一个身穿精制锦袍,满脸堆笑的阉人迎上前来,对张仲曜道:“我是诸王之王的侍者埃布,东方君主的使者,欢迎来到巴格达,伟大诸王之王十分高兴,请使者大人在城中安歇,三天之后,诸王之王将在永恒宫召见使者。”张仲曜拱手道谢,眉毛微动,看来要见哈里发,先得过白益王朝的君主阿杜德·道莱这一关。
那阉人埃布到是自来熟的,在旁边嘟囔起最近流行的俏皮话来:“‘对于富人,巴格达是好地方,对于穷人,它可是苦难之乡,我像伪信者家中的《古兰经》,一直在它的街头巷尾彷徨’。”他如此肆无忌惮地开玩笑,张仲曜和李朗都吃了一惊,看来到大食各地虽有为数众多的宗教狂热者,但这些王公贵人和近侍们,却不见得有多么虔诚。
正文 三十三章偶遇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1012 16:21:50 本章字数:3140
出使之前,陈德向张仲曜大概描述过大食宫廷的情况,哈里发在白益王朝的控制之下,禁卫军跋扈,阉人也受宠信,却没有前唐的宦官之祸。张仲曜自重身份,不欲与那阉人啰嗦,取了十个白璧似的瓷盘子外加两盒好茶送给他作为礼物,便吩咐李朗招呼他。李朗自小生活在宫廷之中,对宦官阉人到没有什么恶感,许多太监要么家境贫寒,要么是战争中的俘虏,其中也不乏心地善良,才华横溢之辈。
其时天色已晚,李朗便留那侍者埃布一同晚膳,两人相谈甚欢,才知道此人不但精通诗词,而且对与纹章学独有研究。熟悉之后,李朗便取出随身那枚玉佩给埃布观看,道:“这是吾家传的宝物,前面是中国的龙纹,后面据说是大食国的纹章,不知大官是否知晓它的出处?”埃布见李朗年纪轻轻,却在东方使团中担任副使之位,只当他是贵人,微笑着接过玉佩,还未细看,脸上便显出疑惑的神色,李朗见状便问道:“可有什么不妥么?”
埃布皱着眉头,道:“不瞒李使者,这块宝石后面的纹饰,应该来源于三百多年前伟大的哈里发欧麦尔的宫廷纹章,为什么会出现在来自东方的宝石上,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可以去查询一些宫里的档案,也许会有些收获。”李朗笑道:“那便有劳大官了。”他得知这玉佩后面的纹章的出处便已经很满意了。
等待诸王之王阿杜德·道莱召见的三天时间里别无他事,夏国使团上下便在在巴格达城四处走动。
此时大食帝国虽然已经陷入分崩离析,它的都城巴格达却正值极盛之时。巴格达是一座商业兴盛的城市,在国际贸易中牟得了巨利的商人们在城市里到处修筑起具有浓郁的阿拉伯民族风格的建筑,使巴格达的市区不断扩张,形成了横跨底格里斯河东西两岸的格局,东西两岸间以巨大的桥梁相连。在沿街的店铺里堆满了世界各国的金银器皿、文物古董应有尽有,被人们誉为博物之城。在达官贵人和富商豪华气派的府邸里,豢养着来自世界各地的著名医生、数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