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PO18脸红心跳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夏鼎第57部分阅读

      夏鼎 作者:po18

    ,他疑惑地看向勾落安,勾落安颇为无奈地耸耸肩膀,这是从陈德身上学来的招牌动作,示意这和自己无关。

    陈德皱着眉头,商贾们的反应大大出乎自己预料,不过总还是有的谈的,他咳嗽一声,把韩商扶起来,沉声道:“韩都头,你这是做什么,吾到江南来,什么人都不见,让落安将你们找来,这是遗弃你等的做派吗?”因为韩商等人与勾落安乃是旧识,因此陈德在这些人面前只称呼他的姓名,而大名鼎鼎的寒蝉,则在很久很久以后,都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谁,很多宋辽臣子甚至以为就是军情司主事李斯本人的另一个身份。

    韩商等商贾这才止住哭声,委委屈屈地站起身来,一副下属参见主上的样子,陈德在心里叹了口气,都说无商不j,这些商贾属下心里的算盘,有时候可是自己也不太看得透彻。好在自己也不会将太重要的事情交给他们去做。多这一层主从关系,对于自己要借助这些商人们筹划的大事,当时有益无损吧。

    见众人都开始认真听自己说话,陈德方才沉声道:“既然你等自愿回到吾的麾下,少不得要做到令行禁止,具体的规矩,落安会代我告诉你们。眼下吾欲与你等商量的,乃是几桩生意。”他语调严肃,众商贾适才已经做过一场戏,也不敢再三打断他说话,都静静地垂手倾听。

    “这第一桩,乃是贩盐。”陈德一语方出,底下又是一片哗然,众商贾都明白,陈德所要贩运的,不可能是官盐,这可是抄家杀头的大罪啊。众人都知道陈德控制的河西附近有许多出产上等好盐的大盐湖,但这时代不是你有盐就可以四处贩卖的,唐末时,盐税占到朝廷国库收入一半左右,中间官员胥吏上下其手,收获的利益又数倍于此,可以说,盐业乃是晚唐第一大行业,也是晚唐第一大毒瘤。

    腾贵的盐价大大刺激了私盐贩子的产生,私盐贩子影响到官府的利益,招致官府的血腥镇压,就算是小孩子无心从盐场中带出一粒盐,也要仗毙。官府滥施刑罚简直就是暴力的模范,在巨大的利益面前,私盐贩子不但没有被压服,反而成群结伙的把自己武装起来,开始明火执仗的与官府作对。这其中名气最大的一个,便是号称“冲天香阵破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的黄巢。从那以后,贩运私盐变成了造反的代名词。私盐贩子们无一不是心雄胆壮的枭雄,除了黄巢之后,王建、钱镠、朱瑄先后割据一方。而正经商贩,也远远离开贩卖私盐这个危险的领域。

    因此,陈德一说要贩盐,底下的商贾们心头就“咯噔”一下,不少人心道,主公果然不是安分守己的主,张口便要贩私盐,与朝廷势不两立。

    底下商贾们的表情被陈德尽收眼底,衬托得刚才哭哭啼啼的效忠恰似一场笑话,陈德心中冷笑,咳嗽一声,沉声道:“诸君安静,在下所说的贩盐,乃是自愿参加,绝不相强。还有,你等只需将食盐从西北运到江南各州府,然后吾子会派人前来取货,再交给那些真正的私盐贩子分散发卖,你等与那些人并不照面。”他这话说出来,底下的商贾们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可以不干这么危险的买卖当然好,只有几个贪财如命的才在心中琢磨,要是包下来西北的贩盐生意,只怕用不了几年,便会成为江南首屈一指的大豪商吧。

    而陈德亦只是想要在江南商贾中寻找几个贩卖西北青盐的合作者罢了。其实每年到西北去寻找私盐往中原贩卖的商贾也不少,但这些人未必稳妥可靠,而且资本额也太小。眼下大宋朝的盐政尚是严格的官卖官买,贩私盐只能去和私盐贩子接洽,待到朝廷推行盐引盐钞制度,准许民间商贾贩盐以后,自己大可以仿制盐钞,然后让通过这些商贾网络将青盐大张旗鼓地销售出去。

    “第二桩生意,乃是包销西域的美玉、名马、宝刀这三样东西。”底下的商人又是一片哗然,和刚才那弥漫着的惶恐情绪不同,此番是一片惊喜赞叹的惊呼,有人更在心头想,大人果真是当我等是心腹看待的,得了包销之利,这三样都是稳稳赚钱的买卖。想得深些的则在思忖,大人居然向中原输出名马和宝刀这两样军国利器,莫不是只打算割据西北,并无进取中原之志,这样看来,到不一定会要我等与朝廷作对,不过是大家一起赚钱罢了。

    河西现在已在陈德掌中,那是西域宝物进入中原的主要通道,陈德想要把货给谁,那就是谁的。这些商贾中除了韩商等少数几个人,大部分都称不上是富甲一方的大豪商,但如果得了这包销之利,恐怕在几年之内,身家便会倍增。

    虽然各怀心思,这次主动要求包销货物的都踊跃起来,陈德笑道:“大家都是吾的属下,吾自然都会照顾到。各位自向落安报名,落安也会把我拟定的章程告诉大家。”通过包销的手段,陈德能够最大限度的对这三样的下游市场进行控制,从中攫取最大的利益。

    “第三桩生意,获利大,风险也大,而且非有大本钱不能做,诸位如果自量担不起这个风险的,现在就可以退出了。”陈德慢悠悠的说道。底下的商贾早被包销西域宝物的巨大利益刺激的双眼通红,都想,至少听听详情再做决定。

    见众商贾脸上都带着跃跃欲试的表情,无人退出,陈德心下叹道,果然是金钱能让懦夫变成勇士,这些人听到了贩私盐便被吓得浑身筛糠,刚刚用包销专卖权刺激一下,胆气便又装了起来。

    “诸位想必知道,吾安西军的驻地,本来应该是安西四镇,只可惜,这四镇之地,大都沦为异域,吾既然建镇安西,自然要筹划规复汉唐故地,因此,发兵讨伐那些不服王化的满族已经如箭在弦,刻不容缓。”陈德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看了看下面商贾们不明所以的神色,接道:“吾思量来去,这打仗也如同做生意一般,有赚有赔,常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诸位也能猜想,安西军讨伐蛮族的粮饷,一向只能自行解决的。可是打下安西四镇之后,立刻便有万里草原,美玉矿脉,沿途大小城镇,都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源。”

    注1:“宋自削平诸国,天下盐利皆归县官,官田通商.随州县所宣,然亦变革不常,而尤重私贩之禁”。宋初盐政承袭五代,无重大变革,盐课是国家的主要税收,地方经费唯此是赖。就和现在卖地收入是地方政府的主要收入一样。

    注2:北宋年间,“国家煮盐之利,以三分为率,淮居其二”。《宋史?食货志》在谈到盐利时说:元佑间(1086—1093),“淮盐与解池等岁四百万缗,比唐举天下之赋已三分之二。”北宋末年,两淮盐利的最高额为1500万贯至2405万贯,而这时国盐利最高额为3113万贯,两淮盐利约占全宋盐利的二分之一至三分之二。用宋人吕祖谦的话说,“宋朝就海论之,惟是淮盐最资国用”。

    正文 十二章商帮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1012 16:21:32 本章字数:3295

    “再者,江南这几十年来修养生息,商贾积储得财物甚多,无处生息。吾意成立一个大的商帮,日后专营西域买卖。”说得此处,陈德顿了一顿,看下面的商贾都在凝神细听,并无人退出,心道这时代的商人却是有一定的冒险精神的,并不似明清以后将金银浇铸成百斤以上的大锭子窝在地窖里长霉的土财主做派。

    “这个商帮将得到吾安西军的支持,可以讲货物从凉州一直贩运到龟兹、疏勒,甚至更远的撒马尔罕。其中获利的丰厚,想必诸位也很清楚吧。”陈德顿了一顿,商贾们脸上带着惊喜而又有些迷惑的神色,俗话说隔行如隔山,这些并未从事过长途贩运的商贾,他们只知道这个会很赚钱,还真不清楚到底会有多高的巨利,或是康屈达干那老粟特人在这里,听了陈德这个提议,只怕要当场把全部身价都拿出来支持这桩生意。

    “原先的丝路贸易乃是分站似地,我中土的商人只管将货物运到长安,最多远至敦煌,然后胡族商贩将货物从中土运到西域诸城中离中土最近的商业城市,售卖给在这些城市中等待的商人,有他们再运往下一个城市。如果远达波斯国,中间转手多的有十几次,环节极多,既耗费了时间,又无法保证货品质量,更让中间的胡族赚取了太多银钱。若是我们中土商人能够组织一个大的商帮,直接将茶、丝绸、瓷器等货物贩运到西方,扣除中间运费,每趟的获利至少有本钱的数倍之多,而且,我们降低了商品价格以后,还能刺激西方诸国更多的购买这些物事,出货量和获利还将不断攀升。”见江南众商贾对通商西域之事都不太了解,陈德索性详详细细地解释起来。

    “运销货物只是商帮盘子里的一桩大生意,另一桩则是建立和经营货栈,补给点,治理城市。”陈德见商贾们又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色,心中苦笑,仿佛教书先生一般耐心解说道:“不瞒众位,吾安西军经略西域,乃是准备将各条商路上的城市都交给当地商人组织的商会实行自治,每个商会只需每年向安西军上交核定的商铺税和人头税这两税总额而已。但是,总有些胡族的商城是不肯合作的,这个时候,我们的自己的商帮就要接管这些个城市,当然,自治权也就交给商帮,还有,除了原有的商路商城之外,安西军会在选址建立更多的商队补给点和商城,甚至开拓新的商路,那么这些新兴的市镇,商帮将会优先得到自治权。”

    “那些由商帮新建的沿途市镇,将会得到安西军优先的保护,各位不少都是经营过客栈的,不妨想象一下,在浩瀚的戈壁沙漠中几乎是唯一的补给点,其中利润几何?”陈德充满诱惑地又画出一张大饼,此时众商贾脸上的神情已经开始有些憧憬起来,接着,陈德又继续画出更多大饼。

    “商帮盘子里的第三桩生意,乃是经营土地,西域地广人稀,安西军会将适合开垦的大块土地卖给商帮,然后由商帮从中原招徕佃户垦殖。第四桩生意乃是铁矿山、玉河的开采权,商帮可以和当地商贾平等竞拍。还有,西域甚至更西方的一切营利的生意,商帮都可能有参与的机会,甚至取得一国的统治权,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其中涉及的利益太巨大了,简直不能用富可敌国来形容,如果陈德许下的诺言都变成现实的话,商帮将发展成为势侵公侯的庞然大物,在这几乎是海市蜃楼一般宏伟的前景面前,众商贾反而没了刚才跃跃欲试地表情,一个个面色严肃,有几个不经事的额头上已经沁出细汗,仿佛听到自己和旁人砰砰的心跳声。

    韩商首先打破沉默,发问道:“大人对我等的厚爱,无以复加,老韩感激涕零。不过,这商帮如何运作,大人可有什么计较?”他所问的,也是其他商贾心中所想,陈德给出的利益再巨大,没有一定的程序和机制来保证,这些手上没有任何武力的商贩,在西域还不是任由安西军鱼肉?还不如老老实实在安西军系统内做个官商比较稳妥,何必要折腾什么商帮?

    陈德点点头,笑道:“这也正是吾把诸位请到这里的原因。这商帮所谋者大,不是几个大商贾能承担的,因此吾想出了个凑股合伙的法子,诸位当年打下的数百万借据,就算是吾安西军投入到商帮的股本,诸位可以回去衡量一下要如多少股到这商帮来,以后每年获取的利润,便按照这股份比例分成。入股之后,各位便是商帮的股东,俗话说在商言商,新成立的商帮尚缺人手来运营,各位股东可以推举出处事公正,善于经营的十一人作为商帮主事,此后商帮平常的经营事务,皆有这十一位主事决断,此外,各位还可以推荐手下子弟,干才加入到这商帮中来,吾相信,在这商帮中的前途,远远胜过他们局域在那江南小镇中经营几间利润微薄的祖产。”

    “这股本也分为三种,第一种乃是话事股,每一贯钱便有一股,此后无论推举主事还是决断大事,都以赞同或反对的股份多者为胜,分钱时也以股份分成;第二种是分钱股,每一贯钱也算作一股,但这股份在商帮内是没有话事权的,年末分润,按照年息十厘,分钱股先分走利钱之后,剩下的利润方才分给话事股,第三种是债息股,每一贯钱只算作一股债券,年末分润,按照年息七厘,债息股先分走利钱后,剩下的利润方才分给分钱股和话事股,这债息股有一定年限,到了一年、两年、或者三五十年后,这本钱就退还给你,到那时候还有没有机会入股,就要看众位话事股的股东是否愿意了。众位都清楚了吗?详细的章程,落安会与大家再仔细商议,总而言之,既要让商帮运转灵便,又要公平合理,不使众人吃亏。”陈德微微笑道,对这时代的大宋商贾来说,凑份子合伙入股经商也是寻常事情,只是没有陈德所提出来的商帮这么大的规模而已,而各种入股的条件,也没有分得如此仔细周全。

    见众商贾都没有什么异议,接下来的无非便是和勾落安落实组建商帮的细节,陈德呆的时间也不短了,便拱手笑道:“这商帮经营的盘子巨大,诸位若是有什么亲朋好友想要入伙,大可以代他们入股,这原始股东的机会可是只有一次,错过了,此后每股的价钱,就不止一贯钱了。这些生钱的营生,德便代安西军袍泽拜托诸位了。”

    见他起身欲走,众商贾皆恭敬相送至门口,初来时众人要么以为陈德是要他们归还当年打下的借据,要么以为陈德是要他们在江南为内应,谁知到这手掌西北兵事的强藩竟然对经商之道也有偌大的心胸抱负,而且计议又如此周详。每个行当的人都心服在本行中能折服自身的强者,此番众商贾恭送陈德离去,恭敬的姿态又和初来时大不一样。

    勾落安留下来与众商贾继续商议,陈德对几桩生意需要注意的要点对他早有交待,自己则在吉福的陪伴下又回到店堂,见黄雯尚在挑选绸缎,微微蹙着眉间,好似拿不定主意一样,便走上前去,勾住她的纤腰笑道:“娘子若是喜欢,叫店中伙计全都送到驿馆中去吧。”

    黄雯转过头来,横了他一眼,笑嗔道:“似这般大手花钱,便有金山银山也保不住。”须知挑挑拣拣乃是女人家逛店的乐趣,像陈德提议的全数买下来,就如牛嚼牡丹一般无趣了,黄雯心知和他说不清楚,只买下几匹上好的缎子,又给朱氏、欧阳氏等几个夫人带了几匹,便由陈德抱着布料放入马车,打道回府。

    陈德亲自搬着布匹,可叫林中等几个禁军吃了一惊,林中虽然与他不是一系的,身为下属,却不自觉地要上前帮着搬动,却被张仲曜拉住,林中大惑不解地,张仲曜朝主母那边努努嘴,笑道:“没见主母大人甚是高兴么?吾等不要坏了他夫妻的兴致。”旁边几个牙兵也笑着点头,深以为然。

    林中一路上见张仲曜和安西军牙兵对陈德可谓尊崇倍至,猛然间听他说出如此没有上下尊卑的言语来,还真有些不太适应。止住脚步,心想:“河西军地连胡虏,果然连风俗都变了,与我中国大不相同。”他虽然疼爱妻子,却绝不会做这些琐碎小事。

    唯边寨之人,地近胡虏,受了影响,对妇女也颇客气,尤其是军户,常年父亲戎马倥偬的出征在外,见面都难,家中子弟长年来都只有母亲照顾,军户娘子不但要操持家务,还要教养子弟,甚至许多军户子都是由母亲教导骑马、射箭、握槊这些基本功夫,有时候胡虏偷袭市镇,妇女还要登城助战,如果丈夫战死,女人又没有改嫁,那么就要独自将军户子弟拉扯长大,在河西军中,好几个寡妇聚居抚养孩童也是常见。是以边境军户娘子的地位比中原闺秀要高得多,陈德如此做派,张仲曜和这几个牙兵都觉得不稀奇。

    注:铁木真有句名言:“世界上最伟大的女人莫过于我的母亲。”

    战争年代男子生命短暂,虽然她们被当做货物一样被抢来抢去,却是人口能够延续下去最重要的资源之一。

    正文 十三章理财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1012 16:21:32 本章字数:3655

    次日清晨,陈德刚刚洗漱完毕,还未来得及晨练,张仲曜便来求见,看他眼珠上隐现血丝,显然昨夜里和众金陵商贾熬了一宿,陈德不免有些歉疚,照呼他坐下,责怪道:”日后还要担当大任,怎可如此不爱惜身体。“命仆人把热茶撤下,将熬好的肉粥端上来。

    张仲曜拱手道:“多谢主公挂怀,这是属下昨夜里与勾落安、韩商等金陵商贾商量的商帮条程,幸不辱命。”说完将怀里装着的一叠写满字迹的白纸递上。陈德接过来一字一句仔细观看,大致要点与自己与张仲曜所交代的现代公司治理结构并无不同,只是又添加了不少此时的商业惯例。

    为了避免树大招风,商帮起了个浮海行的名字,对外宣称是做买船出海的生意,为掩人耳目,韩商预备将自己手中的几条船都折成股本投入到江南商会中来,来往于暹罗河占城之间贩运稻米和宝石。这些商贾原本是预备了大量现钱要还给陈德的,眼下既然有了更好的机会,几乎都投入了进来,一共报了五十万贯的话事股,五十多万贯的分钱股,还有三十多万贯的债息股,江南商会又将它称为浮海券、海市券和债息券,众商贾也表示回去后会询问亲友,看是否还有人愿意投钱到这个看样子会很赚钱的生意里面。总的来说,安西军持有的股份在浮海行中占了大头,分润的利益也是大头,对这一点,陈德还是很满意的。

    陈德仔细读完这商帮的章程,又听张仲曜禀报了商会的打算,心中苦笑,若是按照后世证券法的规则,这付海行可算是做了虚假陈述,好在并非公开募股的公司,自己初衷也不是要卷走他人的股本,放眼天下,也无人敢把自己抓去坐牢。可以预计的是,在安西军控制了东西方商路的情况下,每年分润上不封顶的浮海券所获的利润回报将是惊人的,到时候浮海券的价格也将水涨船高。只要连续两三年获得极高的分润,这些商人不是傻子,定要追加入股。

    按照这时代各行各业极低的资本回报率来看,那时候一股的价钱可就不是一贯了,而是很有可能达到几十贯的高价,届时不但能够募集到更多的本钱,安西军原本持有的四百多万贯股的价值也能水涨船高为上亿贯。不管是脱手套现还是坐食厚利,安西军府的财政都有可靠的保障,保证未来开发西域,甚至向更西方拓展垦殖所需的财政支持,透过浮海行这么一个机构,中原数百年积淀在民间的财力,就可以转化为向外扩张的愿望和实力。而陈德苦心经营的安西军强横的战争实力,也能变现成为丰厚的收入,为军士提供良好的待遇。

    “做得很好。”陈德对张仲曜笑道,“不知道中原商贾们世代累计的财富,是否由此能够一举撬动起来,这沟通东西的工商之利,越多人近来分润,也越多保障。”暗暗思忖道,假如朝廷官僚集团的积蓄也被卷入到浮海三券的持有中来,朝廷要用兵河西,恐怕反对者众吧。削藩是赵家的利益,做臣子的,图的不过是宦囊丰厚而已。

    张仲曜世居敦煌,乃是东西商贾的荟萃之地,对经商之道也颇有见识,拿着这浮海行章程也满是叹服:“如此一来,商者乐其商,战者乐其战,吾安西军进取西域当无往而不利。”他顿了一顿,敛注笑容,又躬身秉道:“这帮江南商贾中,有个叫做庆池的求见,说有为国理财的妙法要献与主公。”陈德笑道:“莫笑国中无人,栋梁贤德弃诸于野,下午你便借口夫人还要采买锦缎,带他到府中来见吧。”

    午后,陈德便在馆驿的书房召见庆池。陈德对此人没有什么印象,张仲曜事先介绍,他乃不第书生,转而经商,未料倒有几分天分,没有几年,便将几处货栈客栈经营得极为红火,还包下了新到江南驻屯的禁军不少生意来做,算是金陵商人中的后起之秀。

    陈德一见庆池,只觉此人面目平常,衣衫朴素,厚厚的嘴唇,眼神却甚是飘忽,像账房先生更多一些。庆池见到陈德却有些拘谨,平复了一些激动的情绪,恭敬地行过礼道:“属下庆池参见大人,庆池原本以为自己对经商之道颇有天分,昨日听闻欲大人筹建商帮,鲸吞东西商道居利的打算之后,方知自己从前妄自尊大,坐井观天,简直是米粒之珠焉能与皓月争辉。甘愿追附骥尾,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陈德摆手让他不要多礼,霭声道:“听仲曜说你有生财之道要献于吾,可否说来一听?”

    一涉及到钱财方面,这原本平凡的庆池仿佛被点亮了的一盏灯似地,整个人脸上都透出一层兴奋劲儿来,他点点头,拱手道:“属下寻思,大人胸怀大志,这财政的支持必然是越大越好,庆池不才,有一个小小的理财法子,可以为大人解忧。”

    陈德见他一说到理财便来了兴趣,笑道:“有何妙法?”

    庆池昂首道:“不知大人可明白竞买之法?”

    陈德笑答:“知道。”他心知这些有点本事的人大都有些矫情的癖好,便耐着性子配合着庆池卖弄学问。

    庆池道:“如此便好解说了。在下的理财之法是,日后大人若是取了西域诸城,可将城中大小土地商铺房屋划分为若干区域,却不卖与旁人,只叫那城中的商贩百姓出价竞买,且不限外地客商参与,或者由干脆由我浮海行参与竞价,将那地皮屋舍的价格哄抬起来。数十年后,西域各城又积攒了些商路贸易的财富,军府可借口房舍老旧,将之城市区域分片拆除,按照定数补偿一些钱财给那居民,最后发卖的新建房舍时候,却仍然让商人和百姓竞买,抬高价款,如此,无需其它手段,则西域诸城民财尽归大人矣。”

    陈德心头悚然,他脸上不动声色,故作疑惑道:“若是其它人见到土地商铺竞买得价高,纷纷减价求售,拉低了价格,甚或故意拉高价格出售,与吾争利,如何应对?”

    庆池既然敢来向他献策,自有后手,笑道:“这个不难,只需禁止百姓私自买卖土地房舍便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还有,若是百姓擅自建房起屋的,须得严惩不贷,免得分了巨利。”他来面见陈德便是为了求官的,说道严惩不贷四个字的时候,面上也带了一些官威气势。

    庆池越说越是得意,笑道:“管子曰,利出一孔者,其国无敌;出二孔者,其兵半屈;出三孔者,不可以举兵;出四孔者,其国必亡。先王知其然,故塞民之羡,隘其利途,故予之在君,夺之在君,贫之在君,富之在君。故民之戴上如日月,亲君若父母。”

    庆池一边掉着书袋,一边斜眼去看陈德,他她微笑点头,脸上并无烦闷之意,心中激动,此番说动张仲曜求见,不仅仅是献上一个理财之法而已,还要在陈德面前尽量展现自己深通治国安天下之道。

    料到陈德以兵事起家,左右不乏精兵猛将,文臣却必然是急需的,自己只要抓住这个和陈德接触的机会,给他留下一个干练的印象,说不定就能鱼跃龙门,比考中进士都更为有效。这种心态,与后世白领苦心钻研要在乘电梯的三十秒内组织语言打动董事长仿佛相似。

    “只要大人和军府控制住了这数十年一次房舍竞买的巨利,管他西域商贾有千方百计的赚钱手段,到头来还是要乖乖双手奉上,这便是‘利出一孔’的奥义所在,这土地和房舍的竞买制度便如漏斗一般,源源不断地将西域商民的财富输送到大人的府库里去。届时大人手握雄兵,府库充实,席卷天下如反掌耳。”庆池不但言语翔实,而且越说越大声,渐渐地流露出一股傲气,连旁边的张仲曜也暗暗心惊,心道当真如大人所言,高才贤德散于荒野,这庆池初见时不过一商贾耳,谁承想他竟然有此才具。

    陈德耐心听他说完,微笑着缓缓说道:“庆池此策甚妙,吾还有个理财的法子可以与之相辅相成,在那商民竞买地皮房舍时,恐怕财力不甚充足,便由浮海行出面贷之以巨款,商人重利轻离别,便要他拿些质物出来,数年内及早归还,百姓安土重迁,可以在数十年内按月徐徐归还,如此一来,浮海行坐收巨利,更妙的是,这笔贷出去的钱财,转了一圈,又是回到府库中来的。”

    庆池原本以为自己这生财法已是匪夷所思的计算,谁知陈德添上数笔,简直有画龙点睛之效,忘形地击掌赞道:“妙计啊,简直是无本的买卖,这百姓背负了重债,月月要还钱给浮海行,便只能节衣缩食,这样积累下来的财富就更多了。大人高见深远,庆池望尘莫及啊!”

    注1:熙宁三年,同管勾秦凤路经略机宜文字王韶言:“沿边州郡惟秦凤一路与西蕃诸国连接,蕃中货物四流,而归于我者,岁不知几百千万,而商之利尽归民间。欲于本路置市易司,借官钱为本,稍笼商贾之利,即一岁之入亦不下一、二千万贯”。

    注2:宋朝政府为了杜绝公房出售出现贪污,专门设计了一种招标制度——让所有购房者到一个地方书面投标,过一段时间再开标,看谁出的价最高,就把房子卖给谁。(请注意,这是暗标)宋朝官府公开招标的时候,会在衙门口贴一告示,上写房屋坐落、房屋间数、投标地点、投标期限等等内容。投标期限有长有短,长的两个月,短的一个月。为了防止个别购房者不守信用,宋朝政府要求竞标人拿自己的房子做抵押,如果自己没有房子,就得找人作保,有抵押有担保,然后才可以参加竞标。这样一来,购房者必须理性出价,不然就会吃亏。

    作者:从上面一段史实,可见其时贸易额之巨大,仅仅靠着秦风一路,连不善经商的王韶都敢向朝廷夸口一年能赚取一两千万贯,浮海行每年的利润将远不止此数,而且合理的贸易还会改变参与各方的经济结构,导致贸易量逐年放大,以当时中原资本积累的速度来看,浮海行这个庞大的摊子对资本的吸纳能力几乎是无穷的。

    本章的内容有点恶趣味,纯属向壁虚构,大家看过笑笑便罢,不必深究评论。

    正文 第十四章藏富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1012 16:21:32 本章字数:3305

    陈德陪着庆池笑得差不多了,脸色转冷,沉声道:“不过,这个法子虽然很妙,吾却不能在安西军辖地推行。”

    庆池得遇明主,本来满心欢喜,仿佛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浑身上下僵在那里,张口结舌,看着陈德说不出话来。陈德见他这副模样,心中也有些遗憾,缓缓道:“当然,庆先生乃是难得一见的高才,吾却是知道了。这样吧,为什么不能采用这理财的法子,先生如果能想得明白,吾便恭请先生为安西军府幕僚。”

    端茶送客之后,陈德方对张仲曜道:“这个庆池乃王佐之才,须得派两个人看紧,若他有离去之意,不必请示,直接取了他的人头,再来回禀。”

    张仲曜见他意气森然,也凛然遵命,心道,主公已存了不能用之则杀之的主意,这自命不凡的庆池若是知道这点,死也瞑目了。他原本觉得陈德这人过于重情义,手段不狠辣,今日见他谈笑杀人,心里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反而觉得有些踏实。

    张仲曜叹道:“这庆池所献的理财妙法虽然好用,只是与民争利过甚,对主公名声大大有损。”

    陈德笑道:“与民争利的乃是各军府和浮海行,若单单为自身的名声,吾大可以天天明发上谕申斥他们。就像那庆池所说,如此一来,便可使‘民之戴上如日月,亲君若父母。’”张仲曜有些不解,陈德便道:“吾之所以不用此策,实是不欲涸泽而渔耳。”见张仲曜疑惑神色仍然未去,陈德便命仆人将茶水撤去,端上几个剥好的橙子,一边吃,一边与张仲曜细细解释起来。

    “按照庆池的主意,则国家殷富,而民财尽矣,”陈德笑道,“上位者聚敛这许多财富,有何用处?就算是讨伐宋辽,敛财也不必如此急迫。须知治大国如烹小鲜,当徐徐而处置。要不然,宋辽未平,自己治下先哀鸿遍野,成个什么样子?积累那许多财富,无非穷天下之物力,填无尽之欲壑而已。”

    张仲曜下意识道:“大人颇通生财之道,若是以这些聚敛起来的财富为本钱,继续生财呢,或者做些于国于民有益之事,岂不比留在民间更为有用?”

    陈德一愣,想不到张仲曜如此相信自己的本事。不过以眼下的社会技术水平,二人有生之年恐怕都看不到高税负下的高福利国家体制了,须得打消他这个危险的念头,陈德缓缓道:“仲曜此言差矣,俗话说一人计短,众人计长。一个人只有一双眼两只耳,所见所闻,不过管中窥豹,这计财之事关系千家万户柴米油盐酱醋茶,每个人偏好口味又各有不同,就算是尧舜复生于今日,也难以处断的全无偏差,最后必然落得一个劳心劳力又不得好的局面。”

    “再者,上位这纵然有聪明绝顶的法子,底下操持的个个都有自己的打算。一个方略推行下来,七折八扣,能有两三分原本的样子便算不错。更有甚至,财富既然积储于府库,分润使用时,形同无主浮财,主事者各呈私欲,为上者再怎么明察秋毫,将欲以一人之力与天下人逐利之心相争,也只有瞠乎其后。唯一的解决之道,便是藏富于民。府库无财,则官吏自清。以其不争,使其不可争,这才是上善若水之道。”

    “生财之道,使将劳心者、劳力者、财富、物产四者同气连枝,无往而不利,若是府库将财富全部收走,则剩下其它三样,劳心者不能逞其欲,劳力者不能尽其能,物产不能尽其用。怪状横生,上下结怨,世间财富要么增长缓慢,要么不盈反缩,对上位者而言,无异于涸泽而渔矣。”

    陈德有这番忧虑并非无因,后世的有一个弹丸之地被英夷所占,这英夷乃是异族,对待这弹丸之地的属民便如同饲养奶牛的牧人一样,希望投入的公共开支越少越好,而收缴到英夷国库的赋税越多越好,于是便发明出了绝无仅有的公共土地圈占配合价高者得的土地招挂拍制度。于是那弹丸之地的地价与房屋价格被推得越来越高,卖土地和物业收入的增加,使得那弹丸之地既能保持免税的自由港的地位,又能满足现代社会庞大的公共开支需求,而发达的转口贸易,活跃的商品经济,极度勤俭的人民,便能够最大限度的满足英夷“挤牛奶”的需要。想到这里,陈德也暗暗叹服,治理殖民地的本事,英夷堪称天下第一。

    本质上讲,是当地居民缺乏政治博弈的本钱和实力,与统治者分属不同种族和利益集团的结果,到了后来,更成积重难返之势,那弹丸之地的居民大都用毕生积蓄换了个鸟笼子大小的房子,个个都盼着地价和房价继续上涨,好盘剥后来者,搞得弹丸之地自身竞争能力连年下降,要靠母国打强心针来勉强维持。后来国朝不知何故,居然将这全世界只此一家别无分店,英夷用来盘剥殖民地的法子学了回来,把自己的经济民生搞得五劳七伤。

    张仲曜点头称是,陈德又道:“若是将民间财力搜刮干净,我们在西域开设的那许多工场生产出来的物事又卖与谁人去用?若是卖给辽宋波斯这些地方,万一有一天宋皇禁绝边贸,西域民生凋敝,岂不是将自家命脉操控于他人之手?不待宋辽大军攻打过来,自己便先乱了阵脚。”

    这一番话将张仲曜说得似有所悟,点头道:“主公明见万里,属下佩服。”陈德笑道:“不过是已之心度人之腹罢了,平日留意,便有进益。”他见张仲曜看向自己的眼神已经有些怪异,心头突然想起“状诸葛孔明多智而近妖”这句话来,和这时代大多数上位者把自己弄得很神秘不同,陈德分外不愿意被下属奉若神明,这样积累下来,下属们就会产生对自己的依赖和迷信,自己提出来的方案得不到正确的意见和修正。

    到了第二日,那庆池便又上门求见。只见昨天还神采飞扬的庆池面容枯槁,神色沮丧,仿佛换了个人一般。到让陈德大为吃惊,未料到他如此之快就想通了其中关节。

    “大人,在下才疏学浅,未及大人思虑深远,险些误了大事,特地前来向大人告罪的。”庆池拱手苦笑道。

    陈德让他不要拘礼,问道:“庆先生,你可是真的想明白了,吾为什么不用你献的理财之策?”

    庆池点点头道:“大人经略西域,多有异族蛮人,桀骜不驯,藩部骄兵悍将更是难以驾驭,若用小人之策,即便以兵威压服各州各镇,不出数年,必出反贼。更何况,临近藩部的各族首领,迟早要在这些州府城镇占据一席之地,这些勾连着更大的藩部,甚至宋辽,若是日子窘迫,逼得急了,也是要作乱的。西域有万里之遥,若是四处烽烟,大人纵使有雄兵数十万,也是必将疲于奔命,顾此失彼,是以,小人此策,实乃误国之策。”他垂头秉道。见陈德缓缓点头,并无出言反对,庆池又来了精神,抬头道:“不过大人若是进取中原,大可以在中原各州府推行此政,必定府库充实,以此为支撑,征伐外邦,最终定能收服四夷,一统天下。”

    陈德闻言不禁哑然失笑,道:“庆先生擅长理财之道,却未必太过钻牛角尖了吧,吾若是如此做,岂不是待番邦胡人亲厚而待汉人刻薄,那吾是中原汉人之主,还是番邦胡人之主?”

    陈德此时不过是个藩镇而已,庆池未料到他说话间野心连掩饰一下也欠奉,不免有些不适应,稍稍矜持了一下,咬牙躬身道:“大人自然是天下万民的共主,在下糊涂了。”

    陈德笑道:“无妨,先生的才具吾已知之,这边将江南的生意交托一下,随吾回汴梁,且先屈身幕僚吧。”见庆池喜不自胜的躬身道谢,陈德方道:“一桩事情先与先生说明白,吾帐下有文武两途,先生既然不是军士出身,日后要谋个官身,便需通过文士考核,河西四战之地,即便是文士,也要考校射御二艺。先生可有把握吗?”

    庆池乃是池州人,自幼读书,不第后转而经商,从未习过武艺,但陈德既然肯收纳他,指明了晋身之途,那便是不行也要行的了,便毫不犹豫地点头答道:“属下勉力为之。”陈德大笑。

    从陈德那里告退出来,庆池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张仲曜道:“张大人,不知主公所说的射御二艺,到底是如何考校?”

    张仲曜盯着他不免有些好笑,心道这人连射御二艺怎么考校法都不知道便在主公面前一口答应下来,不知该算是果断还是鲁莽。

    不过他也知道庆池乃是大才,拱手沉声道:“庆先生客气了。岚州立下的轨迹,文士考校射御二艺,百步之外连发十箭,分走上中下三条轨迹,七发射中箭靶,便算射术合格。能够御马日行150里,便算御术合格。”

    闻听得射术考核居然如此之难,庆池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射程百步的弓开弓便要四石的大力,拉开之后静立瞄准发箭,对力量的要求还要大过开弓许多。百步之外十中七,已经大大超过禁军弓弩手的标准了。想到这里,庆池不禁有些冷汗直冒的感觉,“看来以后每天早晚都要练开弓了,为了入士,就从两石弓开始练习起。”

    正文 第十五章驰猎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1012 16:21:32 本章字数:3524

    张仲曜见庆池手脚僵硬,身材臃肿,眼神散乱,一望便不是练过武的人,乍听到选拔文士射御二艺的标准时尚且有些惊恐,旋即转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