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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鼎第28部分阅读

      夏鼎 作者:po18

    微一笑,接道:“世人都以为你是契丹汉儿,那契丹汉儿的出身,和所遭受的白眼,都将落在你身上。以吾所见,赵氏一统中原,势力大张,太原刘氏不可持久,到那时,宋国和大辽之间,再无任何缓冲余地,必有连绵战事。若你投宋,不管立再大的功勋,或者对皇帝有再多的忠心,只要一提起这契丹汉儿的出身,便会遭人猜忌,要得重用,难如登天。以陈兄胸中之抱负,能受此抑郁否?”

    陈德默然半晌,道:“世人如何与吾何干,吾直道而行,但求问心无愧而已。”

    韩德让哂然笑笑,仿佛陈德在强词夺理一般,他伸手拍拍陈德的肩膀,目光越过山下朔州契丹连绵的营帐,望向远方:“幽并多豪杰之属,只须同心协力,必能在辽宋之间纵横捭阖,天下之大,尽是你我之鹿场。”

    陈德点点头道:“合则力强,分则力弱,韩兄之意我已知之,只要不违天道人心,德自当成|人之美。”

    韩德让收回目光,望着陈德道:“陈兄,今趟朔州契丹必是受人指使来取吾性命。你我困此绝地,内无水源,外无援兵,若共度此劫,吾便当你是兄弟一般看待。”

    陈德道:“何需脱困之后,韩兄适才不以交浅言深为意,语出肺腑,德岂能不知。”二人一齐大笑,都是统兵重将,言重于鼎,也不闹撮土为香叩头结义那些虚文,一序年齿,韩德让年长为兄,陈德为弟。

    次日清晨,耶律石烈似乎明白了以朔州契丹的实力,强行攻山只能损兵折将,倒不如团团围住,这巴掌大的山丘上,光民户就有一万余人,只要喝干了水,不出三日,自己便可上去收尸了。他叫来附近契丹头人仔细打听,此处地势高耸,绝无可能掘地取水,方才放下心来,整日也不派兵挑衅。只管督促命契丹部众埋头挖掘壕沟,架设鹿角。

    韩德让见此,对陈德道:“这耶律石烈在契丹皇族中也算是个人物,昨日心切之下犯了大错,一夜之后居然改弦易辙转攻为守,待为兄脱困之后,倒是留他不得。”

    陈德见他不慌不忙,心中稍安,却不知他固然早已放出讯息报警,但朔州地面都是耶律石烈的势力范围,援军最快也要数日之后才能赶到,韩德让此时有恃无恐,打得却是万一支撑不住,便驱赶汉民户为前队破坏朔州契丹在山下设置的障碍,然后强行往蔚州突围的打算。只是这样行动对他声名有损,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实施。

    这日韩、陈二人多次派军试图马蚤扰、破坏朔州契丹在山下挖掘壕沟,架设鹿角,都被乱箭射回,二人皆是一筹莫展。

    注1:

    《三国志》中的失街亭

    诸葛亮出祁山,加特位行进,遣督诸军,拒蜀将马谡于街亭,谡依阻南山,不下据城,绝其汲道(水源)(此史实与(《三国演义》马谡屯兵山上,魏将断马谡汲水道路)同,击,大破之,南安、天水、安定郡反应亮,皆破平之。

    注2:出身很重要,一千年之前,更重要。(此处出身是中性词,非贬义,非褒义)

    根据中新网:美国商务部长,华裔骆家辉指出“我不清楚华裔身份是否给此次中国之行带来什么优势。我们来中国,代表的是美国,是美国总统,是美国人民。美国的政策,不会因为谁参与了协商,而发生改变。”骆家辉同时指出,他为自己的中国血统感到自豪,为中国几千年来的文化而骄傲。韩德让的立场,颇似现代的美籍华人。作为一个国家的中国,和华人之间,并不存在效忠的道德义务。这不同于作为一个民族、一种文明传承的中华和华人之间的血缘、情感联系。

    作者:虽然陈德和韩德让结义,但这不是武侠小说,人心复杂,也不想脸谱化。韩德让当世枭雄,主角和他相比,目前还是处于弱势的,这个希望大家理解。

    正文 九十六章绝地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1012 16:20:54 本章字数:3298

    “大人,部落里的健壮的男人都出来两天啦,只剩老弱妇孺在家里候着,万一有狼崽子趁虚而入,那就要吃大亏了,我等实在是不能再逗留此处,求大人放儿郎们回去吧。”契丹头人库烈大声抱怨,这回他带了一千多个男丁过来,原以为只需一天工夫,就能带好几百奴隶还有各式汉人军械回去,谁曾想两天下来,白白折损了百来个男丁,山上的肉却一口没叼着,再耽搁下去,边境上那些蛮人部族听到风声到部落里去抢牛羊抢女人,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是啊大人,折了好几十勇士,我悉万丹部也不要奴隶、马匹抚恤,只求大人放我们回去。”

    “您就放我们回去吧。”众多头人一起出声央求,也不过是给名义上的朔州处置使耶律石烈面子而已,契丹立国未久,虽然仿照中原的官制建立起州县,但底下的权势还大多掌在各部头人手中,此刻大伙儿一条心要走便走,耶律石烈也毫无办法。

    这些人吵得耶律石烈心烦意乱,正欲发怒,忽觉自己衣袖被人轻轻拉了一下,他回过头便要想骂,却见是上京来联络的日连,此人虽是个奴隶身份,但却是上京贵人跟前得宠的人,也不好轻易得罪,只得低声问:“何事?”

    “大人,请移步。”日连将耶律石烈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此前主子曾有吩咐,万一事有不谐,还可如此如此。”

    耶律石烈闻言皱着眉头,怀疑地问道:“此事当真?”

    日连谦卑的低头道:“小的岂敢欺哄贵人,千真万确。”

    耶律石烈未看到他脸上鄙夷神色,只觉有些愤愤,自己皇族身份,还不如日连这奴才得上京那贵人信重,关键的底牌竟然还隐瞒自己。

    不过幸亏还有这一张牌在手,耶律石烈定了定神,清清嗓子,对道:“诸位头人,只需再坚持半日,今日中午之前,保管让众位得偿所愿。”

    小山丘上,尽管已极度节省,将数量有限的水囊分给干渴的汉民之后,岚州军的食水已经接近用光。

    “别撑了,喝吧。”韩德让递过水囊,半囊水叮咚直响,光听声音都想象得出那甘冽的味道。宫分军不管接济汉民,尚余一些食水。

    陈德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望着身边同样干咽口水的岚州军同袍,坚定地推开韩德让的水囊:“多谢韩兄美意,军卒无水解渴,我岂能例外。”

    韩德让笑笑,将水囊小心的挂回身后马鞍上。

    “不能再等,今夜必须突围。”看着因为口渴而显得疲惫不堪的岚州军士卒,韩德让沉声道。

    陈德尽量避免张口说话,点点头。

    韩德让微微一笑,又将水囊拿了出来,道:“真的不喝?”

    陈德仍旧推开他的好意,艰难的从冒烟的嗓子里挤出两个字:“谢谢。”

    正在这时,小山丘下有两骑打着白旗行到半坡,高声喊道:“我家主人相请萧贵人阵前一叙,两家讲和!”说完将白旗插在地上,原地等待。萧秦是韩德让的化名,耶律石烈不知他已对陈德表明身份,是以仍然以萧贵人称呼。

    “这耶律石烈,生了一副坏下水。”韩德让若有所思地看着那面白旗,嘟囔道,“不知他又打什么鬼主意。”

    “韩兄,不可犯险。”陈德出声阻止道,“管他作何打算,我等只管厉兵秣马,天黑突围。”

    韩德让点点头,又回头看看那些强忍着干渴,巴巴地用眼神望着周围军卒的汉民,低声道:“看在这些百姓面上,若是他肯低头认错,我便不再与他为难。”说完挥手叫上他的贴身随从,两人策马奔那白旗而去。

    众人干渴非常,眼见有望讲和,都凭空生出不少希望,岚州军军卒,连同汉民百姓,俱都涌到插着白旗的山丘这一侧,伸长了脖子观看。陈德也紧张的盯着那面白旗,这插旗的地方得颇有分寸,选在双方箭程之外,只稍微离山下契丹人营地近了一点,刚好抵消山上军队居高临下的优势,对和谈双方都比较安全。

    只见韩德让带着随从走到白旗之前,和耶律石烈交谈数语,状若训斥,耶律石烈低头唯唯诺诺,仿佛在向韩德让赔罪。

    陈德心道,这韩氏虽为汉人,在辽国果真权势极大,不然以韩德让南面汉官,怎能这般大庭广众之下训斥契丹皇族。

    眼看有望解困,众人心下正自欣慰。突然却见韩德让身后那随从抽出一柄利刃,作势就要朝他后心桶去,陈德心急之下高声叫道:“小心!”

    他声音还未出口,却见刀锋已扎进韩德让后背。幸好韩德让在最后时刻若有警觉,拼命往旁边躲了一些,避开了心脏要害,刀子却插在了肩胛骨上,汩汩鲜血将袍子都浸湿了一大片。

    韩德让脸上露出分外吃惊的神色,踉踉跄跄往旁边躲避,那贴身随从却抽出腰刀追了过去,耶律石烈二人也抽出兵刃上前围攻。他二人封住了山上的道路,韩德让为了躲避那随从的追杀便只得摇摇晃晃地顺着山腰往下奔跑,而下方,正是朔州契丹的营地。

    陈德大惊之下,高声喝道:“随我下去救人。”翻身爬上马背,用力催马向山下奔去,众人反应过来,于伏仁轨、辛古等骑兵将卒,韩德让所部宫分军士卒纷纷上马,冲下山去。山下的朔州契丹骑军也同时发动,拼命往四人纠缠追逐的半山处赶去,契丹部落骑兵趁此机会又从四面攻山。

    陈德几乎是不管不顾地冒险策马全速下冲,耳听风声呼啸,小山虽然不甚陡峭,但到处都有坑洼乱石,全力跑马十分危险,好几次差一点就要折了马蹄,都给那青海骢相差毫厘地躲避开去。

    赶到近前,正好那随从拿着刀要砍向韩德让的后背,中间隔着两个敌人,陈德一时心急,大声喝道:“贼子大胆,看刀!”把手中横刀全力掷出,这一掷准头甚差,带着劲风远远砸上旁边一棵矮树,咣啷掉落在地。那行凶的随从却分了心神,手上稍慢,韩德让借机又多跑远两步。陈德正待再掷,却抓了个空,原来他上马匆忙,除了所佩横刀之外,居然什么武器都未携带,眼下唯有马鞍上还挂着两袋子羽箭而已。所幸耶律石烈等三人只顾追韩德让,并未注意陈德已是赤手空拳。

    陈德不敢过分逼近,轻提马缰,兜了个圈子,绕开追逐的四人,赶在他们前面,大声叫道:“韩兄,上马来!”

    韩德让未曾料到自己贴身随从居然会在背后下毒手,这随从来历并不寻常,是以韩德让对他亦信任有加,此时只顾奔逃,忽然听陈德大喊,抬头看时,只见一人一骑当面奔驰而来。

    韩德让无暇多想,强忍住背上剧痛,双手拉住马鞍,凭借陈德一臂之力,翻身骑在马上。一马承载两名大汉,饶是青海骢如此神骏,足下也是一软,旋即奋起双蹄往前奔去。

    三名手持短兵的契丹人不敢拦阻迎面而来的奔马,纷纷侧身让开。

    正在这时,山上山下的骑兵几乎同时赶到,于伏仁轨、辛古率领千余骑将陈德、韩德让护在当中。耶律石烈却指挥数千骑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不惜伤亡也要将这股人马堵在半山解决。周围,越来越多的契丹部族头人瞧出便宜,欲交好耶律石烈的,部勒本部骑兵一起上前围攻。眼热山上那些物资奴隶的,纷纷趁此机会指挥族里的勇士往上抢夺汉军营盘。唾手可得的胜利激发了契丹族人的凶性,纷纷吆喝着挥舞着弯刀和弓箭,不惜伤亡,向势单力薄的小山丘发起一波又一波连绵不绝的冲击。

    陈德让一名士卒把马让给韩德让,将他护在阵中,自己则带领骑兵在重重叠叠的契丹人骑兵中来回奔突,企图杀开一条血路。

    辛古紧随在陈德身后左劈右刺,好几次明明契丹骑军的兵刃已经够着他的身体,偏偏给他避过要害,然后照着对方心窝、脖颈等处就是一下狠的。他匆忙之下并未着甲,薄薄的军袍在两军交锋时被敌军矛头划破,前襟半敞,露出许多丑陋恐怖的瘢痕,他也不管这许多,一抹满脸血迹,口中大声吆喝着,真如地狱里的魔王一般,到后来契丹骑军纷纷不敢与他正面交手。他躲过好几下冷箭,马却躲不过,不大工夫,已换了两匹坐骑。

    于伏仁轨则机敏地避免任何契丹骑军黏上自己,他谨慎地和身边其它岚州军骑兵保持速度一致,不时照顾到后队,好几次返身杀回去救出被契丹骑兵截断的本方骑兵。

    所有岚州军士卒都明白此时已经陷入死地,失去了速度,地利,被数量远超本方的敌人重重包围,但是没有人放弃战斗,所与人都挥舞着手中的长槊、横刀、弯刀战斗着。

    韩德让被一队宫分军护在中间,眼见着周围自己人越来越少,而似乎无穷无尽地敌军骑兵却在堵截,追杀自己,他心头不禁涌上一丝懊悔和无力,在这绝不该分神的当口,他却将手伸进怀里,紧紧摩挲着那柄时常把玩的精致匕首,象牙雕刻的匕首柄上,阴文刻着一个“绰”字。“难道你也想我死么?”对耳旁冲天的喊杀声仿若不闻,韩德让微微闭上了眼睛,仿佛看见一个美丽的容颜。

    正文 九十七章无敌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1012 16:20:54 本章字数:3597

    韩德让万念俱灰,闭目待死,耳听排山倒海一般的喊杀声越来越强烈,忽然,听身边亲卫惊声叫道:“杨无敌来了!”

    杨氏发迹所在河曲正在朔州地界,压制朔州契丹部族数十年,保一方平安,端的是威名远播,韩德让在上京时亦曾听说“杨无敌”之名。

    他霎地睁开眼睛,只见一彪人马打着代州建雄军的旌旗,出其不意地从契丹部族兵的背后杀出,心下顿安。朔州契丹骑兵要么正在围攻自己这伙人,要么正乱糟糟的抢山,已再无严整之军来抵御刘继业的突袭。

    韩德让看出刘继业麾下骑兵并不多,久经战阵的精锐三千不到。但这支骑兵的战力却远远超出已在战场上任何一支骑兵,以韩德让所见,不时有彪悍的头人或者朔州骑军军官聚集起数百人的集团想要阻截住在战场上左冲右突的建雄军,但如同野草挽不住奔马一般,甚至连建雄军冲击的速度也未减缓。刘继业深得骑兵运使之妙,中原少马,反而让他潜心练出一支足以以一当十的精兵,也琢磨出一套以寡敌众的骑战之法。那就是抓住战机,出其不意的投入战场,不停地冲击,打垮敢于集结抵抗的敌人,但绝不恋战。杨家骑兵就像是一支嗜血的利箭,在战场上追逐着任何一团敢于聚集在一起的敌军,将他们打垮,将他们驱散,将最勇敢的敌人杀了来示众,最后迫使所有敌人都失去战意,豺狼变成小绵羊,乖乖把后背露给建雄军屠宰。

    契丹具伏佛部是东北边赶来的一个部落,头人阻午颇看不惯其他部落一听杨家之名便落荒而逃的怯懦样子,心道:“这还是战无不胜的契丹人么,狼居然被绵羊赶跑。”他远远地也看不清杨家骑兵和契丹骑兵是如何交手,只猜这些南面的部落被汉地的女人和锦缎软了骨头,已经没有了当年太祖阿保机起兵时的那股勇气。

    具伏佛部蛰伏北边已久,阻午早想将部落往南面迁移一下,正好趁此机会展示部落勇士的力量,既讨得耶律大人欢喜看重,又震慑那些外强中干的南面部落。思及此处阻午大声招呼族中男丁聚在一起,喝道:“勇士们,牛羊是留在北疆啃沙子,还是来南面尝鲜草,都看你们的啦!”众人心思和他相同,都紧紧跟在阻午身后,朝杨家骑兵逆冲过去。

    依着阻午算计,杨家骑兵人数少,所依仗的,不过是马快刀利,不和契丹骑兵纠缠,使契丹骑兵数量上的优势发挥不出来而已。但这伙人再勇悍,只需自己这部落勇士将他们稍微阻拦片刻,四方的契丹骑兵便会像那闻见血腥味的狼群一样聚拢过来,管你是狮子还是猛虎都要给撕扯粉碎。

    迎面而来的契丹溃兵从两边掠过,遇见不长眼直冲过来的,阻午便毫不客气地用弯刀赶开,片刻功夫就对上了那威名赫赫的杨家骑兵。顿时,起初满腹信心化作无名的恐惧,阻午口中大声的吆喝开来。

    阻午对上的杨家骑兵是一个军官,身上披挂着细密的鱼鳞铠,头盔底下只露出一双冷漠的眼睛,恍若面前没有这一大帮契丹勇士般,他毫不闪避的直接冲了过来,两膀微抖,没有任何花俏的动作,一杆长矛直接伸到辛古面前,该死的汉人,阻午心中诅咒,转身避过枪头,两腿猛夹马腹,不就是长矛吗,草原上见得多了,只要贴到身前,看我砍下你的脑袋。

    但这已成阻午最后一个念头,那汉人的长矛仿佛长了眼睛,又似灵蛇吐信一般,居然在空中生生转了一个幅度,恰好捅进阻午心口正中,借着对面人马硬冲的力,充满柔韧弹性的白蜡杆子微缩即伸,骑兵的手稍稍抖动,便将阻午斜斜挑飞出去,红红的鲜血直到此刻才喷涌出来,仿似漫天血雨。

    “没见过世面。”建雄都虞侯王贵鄙夷地叹道,抬抬大枪,来不及甩去血滴,便伸向下一个敢于拦在马前的契丹人,胯下坐骑速度丝毫未减,枪刃下面一丛白缨,已染得血红。

    彪悍的,善战的,野心勃勃的契丹具伏佛部,在北边的风沙中强悍地生存下来的具伏佛部,曾经为契丹族贡献了无数勇士的具伏佛部,就在这一次以卵击石似的逆袭中流干了所有的血。旬日后,接到消息的其它部族,将它的牛羊和女人一抢而空。

    在韩德让眼里,此刻杨家骑兵所至之处,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将尚且能够凝聚成团的朔州契丹骑兵冲散、打垮,敢于抵抗的勇士往往一个照面便被精于大枪术的杨家骑兵挑落马下。饶是韩德让久经战阵,也未看过这般恃强凌弱的打法。刚才还叫嚣着要把汉狗斩尽杀绝的契丹人,此刻只恨马儿少生了四条腿。

    “杨无敌来了”,“汉人援兵到了”,“快跑吧!之声周围契丹部族骑兵中此起彼伏,后路被断的恐惧,杨家长久积压的威名,如同瘟疫一样蔓延,稍微训练有素一些的朔州骑军和这些部族兵早已混杂在一起,被惊慌失措的部族兵裹挟着无法组织起任何有意义的反抗。

    “刘继业纵横北边数十年,真乃契丹之劲敌。”韩德让一边暗叫侥幸,一边神情复杂地注视着杨家骑兵如狼似虎地驱赶着契丹兵四处抱头鼠窜。陈德所领的白羽营、骠骑营、陌刀营也加入了反击的行列,纷纷找近处尚且能战的契丹骑兵厮杀。宫分军却聚在韩德让周围,两不相帮,论情理,朔州契丹先攻击宫分军,刘继业发兵救援乃是友军。但刘继业乃契丹人心中大敌,每年不知有多少南下掳掠的契丹好汉折在河曲杨家大枪之下,要让契丹宫分军与杨家骑兵携手追杀同族,却是强人所难了。

    草原部众作战,胜如烈火,败如山倾,此刻最为强悍的几个部落都被杨家杀败,其它的哪里还敢去捋虎须,头人们纷纷带着亲信勇士拨马逃走,杨家骑兵和陈德所率的骠骑营、白羽营不依不饶地追出十里开外方才回转。这一仗,朔州契丹遗尸数千,战场上遍地皆是无主的战马。

    “岚州陈德,见过刘节度大人。”虽然私下里都管刘继业叫做“杨无敌”,但汉主钦赐国姓,约为兄弟,乃是难得荣宠,是以当面都称呼其为刘节度。人的名树的影,中国历史上的名将悍将智将猛将如恒河沙粒,最终为世人所最津津乐道的却是杨门虎将。虽然许多故事情节都是编造附会,但若非杨氏一门洒血戍边的义举,百姓又怎会众口传诵。陈德对刘继业仰慕已久,虽然他自领节镇,却是照足了下级参加上级,晚辈参见长辈的礼数恭恭敬敬行礼下去。

    杨业面容清瘦,眼神深邃,紧抿的嘴唇上蓄着短须,一望而知是个沉默寡言的厚重之人。他取下头盔交给王贵,仔细的打量新掌土浑军的后进陈德,伸手搀道:“陈指挥无需多礼。”指着山上相互搀扶着欢天喜地的汉民道:“陈指挥行此大仁大义之事,刘某自当鼎力相助。”说话间眼神直接瞟过站在旁边的韩德让,仿佛那边是一处透明的空气。

    韩德让有些尴尬地笑笑,自己走到一旁让岚州军随军郎中给自己包裹伤口。他知刘继业性情耿直,昔年契丹国主也曾慕名请他归顺,谁想使者连面也没见便被送了回来。后来国主又传谕让北汉君主刘继元让刘继业往契丹相见,谁知这刘继元虽然刻薄狠毒,几乎下手杀尽了所有汉室皇族,却清楚刘继业乃是国家栋梁,决不可轻出,多方推脱搪塞,哪怕派丞相到上京来谢罪都不肯派刘继业。再往后周世宗、宋太祖奋起,中原成为契丹劲敌,结好北汉共抗中原成为大辽国策,也就不便再相强刘继业入辽,这人也就一直在边境上与契丹各部为难。

    岚州郎中将韩德让背上的伤口细细包扎,那随从的一刀正好扎在肩胛骨上,未入肺叶,所以伤得并不重,只是流血疼痛而已。正龇牙咧嘴间,忽闻旁边有人用契丹语在大声谈笑,韩德让侧头看去,原来是适才在陈德旁边杀敌的那个契丹人校尉。辛古身上多次负伤,正在清洗伤口,他原来还有些避忌契丹族人,但经此一仗,大家同生共死,便有了交情。他原本是契丹人,和正在包扎的几个宫分军便谈笑起来。

    韩德让精通汉语、契丹语、高丽语和草原上许多部族的俗语,此刻听辛古仗着帐幕里的汉人郎中听不懂,大肆和宫分军讲契丹人特有的荤笑话,不觉莞尔,心道此人有关张之勇,却不以此骄人,倒也难得,不禁多打量了他几眼。当他目光落到辛古敞开的胸膛时,却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在那纵横交错的伤疤之下,隐隐约约现这一个烙印,正是辽国皇帝近身奴隶的标记。这种标记只在亲自服侍皇帝起居的奴隶身上才有,每个皇帝的各不相同,韩德让曾经在一次非常偶然的情形之下在祖父的胸口上看到过类似的标志。凝视着那个特殊的记号,仔细打量辛古形貌,韩德让心头骇然,不禁回想起若干年前一桩惊天动地的大事。

    注1:

    帝以业老于边事,复迁代州兼三交驻泊兵马都部署,帝密封橐装,赐予甚厚。会契丹入雁门,业领麾下数千骑自西陉而出,由小陉至雁门北口,南向背击之,契丹大败。

    作者:见《杨业传》,杨业善于骑兵奇袭,杨家枪估计也是适合骑战的一种枪术,元吉虽然一介书生,但从对大枪术的各种描写来看,讲究四两拨千斤,讲究听力、借力、打力,分明是马战当中的实用技巧,否则以两马相错的速度和动量,不说挑飞敌将,只要兵刃碰上对方就吃不住巨大的冲劲。草原上的游牧民族长于射箭,因为这是基本谋生技能,但基本上没有从小孩开始就练习端大枪。因此,估计大枪术是较为进步的文明对抗野蛮民族的一种秘技。兴许大枪术讲究以柔克刚的原理,后来发展出内家拳,太极拳等等汉人独有的武术,瞎猜的啊,请勿深究。

    先有杨家枪,后有岳家枪,可惜枪术对士卒的要求太高,“月棍、年刀、一辈子的枪”,杨家精锐,真的很精锐。

    正文 九十八章归程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1012 16:20:54 本章字数:3181

    韩德让越看越是真切,面上却不动声色,等那郎中给自己包扎完毕才走到辛古跟前,用汉语道:“代我问候小哥、花哥。”

    辛古笑着正要答应,忽然住口,一双眼睛狠狠瞪着韩德让。原本相谈甚欢的气氛骤然转冷,就连其它几个宫分军士卒也感到杀气,对辛古露出警戒神色。

    韩德让确认无误,微微一笑拱手用汉语道:“我是汉人,陈德的义兄,没有恶意。”说完便若无其事的走出郎中帐幕。辛古却坐在原地闷声沉思,其它几个宫分军士卒不知发生了何事,也不再和他随意谈笑。

    刘继业不理韩德让,他也不便上前相见,径自走上去,叫过陈德道:“兄弟,既然有代州杨无敌前来,大哥也就不再叨扰,”见陈德流露出遗憾的神色,韩德让心头一热,将他拉到一边,低声道:“适才见你麾下那契丹人骑将胸前记号,是有些来历的,你可曾清楚?”

    陈德颔首道:“辛校尉乃是兄弟的臂膀,从前在草原上当做些时日马贼,若是辽国方面有人和他过不去,还请兄长代为遮护。”

    韩德让微微一笑,道:“适才见他在你身边冲杀,好几次为你挡住明抢暗箭,确实个可靠的汉子。不过他的来历可不是如此简单,这桩麻烦只求无人知晓便罢,一旦爆发,莫说你我,就是刘继元、赵光义也担待不了。吾离去后你且去问他便知。”又笑道:“云从龙,风从虎,眼见四海猛士聚集兄弟麾下,兄甚宽慰。你我期待来日,共展宏图。”眼望着朔州方向,又道:“还有些小事要先行料理了,为兄这便告辞。”说完便转身离去,翻鞍上马,韩德让回身对陈德拱拱手便催马而行。宫分军为着岚州军民血战一场,死伤非少,如今却只将战殁的同袍化为骨灰带走,战场上满地的马匹兵刃等战利品竟一无所取。

    目送韩德让走远后,刘继业才阴沉着脸问道:“陈指挥如何与契丹宫分军有交情?”

    陈德忙恭敬地解释:“这宫分军统领乃是朔州力主将汉民交与岚州之人,应承将吾军民护送到边境,前几日受到朔州契丹偷袭,宫分军与我岚州军并肩作战,是以有些情谊。”

    “哦。”刘继业点点头,边将虽然以保境安民为己任,但长年累月,多多少少都要和敌国众将打些交道,叮嘱道:“契丹不比其它胡族,窥探神州久矣,吾看这契丹贵人乃是人杰,奈何非我族类,本事越大,为祸也越大,陈指挥须得小心在意,勿要为那亲者痛,仇者快之事。”

    言者谆谆,陈德也只得唯唯称是。刘继业又道:“吐浑军乃是马军,这些契丹人坐骑,便由你们拉回去吧。”

    陈德闻言大惊,不说若无刘继业飞兵救援,岚州军民已是凶多吉少,也不说战马乃是重要的军国物资,单单计算数千马值便值十数万贯,韩德让所率宫分军财大气粗惯了不取分毫还说得说去,同为汉人节镇的刘继业拱手相让便有些太大方了。他当即连连摆手道:“这怎生使得,岚州军上下全赖刘节度麾下儿郎相救,这些战马军器,就算全部拉到代州我也无异议。”

    刘继业见他推辞,似乎有些不耐烦,挥手道:“一有战事,马匹死伤甚大,听闻朝中小人日久又要在粮饷上和岚州作梗,你便将这些战马全数带回,以补充消耗。”

    陈德心道也是,这时代马匹完全是战争的消耗品,当年汉武帝以泰山而制北海,数十年生聚的百万战马,汉军直入大漠,虽然打败匈奴,但将士十不存一,战马几乎匹马未归,中国财富为之耗竭,可见大规模战事对马匹折损之大。能够完全以奢侈的骑兵进行数十万人马规模的集团作战的也就是中国北方草原的游牧民族了。

    但代州也维持着一只骑兵,这些契丹战马来之不易,陈德不能完全接受刘继业美意,坚定地推谢道:“德深感刘节度、建雄军美意,只是受之有愧,不如这样,战马岚州、代州各取一半。”

    刘继业不欲多言,见陈德执意推辞,点头道:“也好。”他的都虞侯王贵对这些契丹好马眼馋已久,手都快伸到脖子眼里了,但节度使大方,唯有将手狠狠攥住,心中为陈德的推辞不住鼓掌加油,听到刘继业终于收下战马,他才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不待刘继业吩咐,几乎是脚底生风地安排士卒拣选战马去了。他这般拣选有与众不同,将上等战马悉数留给岚州,代州只带走了较为劣等的半数战马。刘继业抑己从人,深得军心,又治军极严,王贵知他欲充实岚州,便不敢违逆指挥使,只管将好马留给岚州军。不过即使是这较差的半数战马,也远远好过平常零敲碎打的夺取,又或是从胡汉互市上取得的马匹了。

    为防契丹军卷土重来,简单打扫战场之后,代州军便护送岚州军民重新出发,“建雄军节度杨”字大旗与“吐浑军指挥陈”字旌旗猎猎飞扬,军威所至,一路上连半个打探的马贼都未碰见,眼看汉境将至,军卒和民户个个喜上眉梢。

    行至一处三岔路口,分别通往岚州、代州,刘继业举手示意建雄军骑兵驻马,对身旁陈德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建雄军防地乃是代州,就不入岚州州境了,就此别过吧。”

    陈德这日与刘继业同行,只觉他智、信、仁、勇、严五德兼具,举手投足间给人莫大的信任感,难怪以刘继元之刻薄寡恩,也将他倚若长城,以宋室对将领之猜忌,赵光义只将对刘继业的谤书交给他自己看。代州军战则奋击百万,行则令行禁止,和刘继业所率的代州建雄军同行,岚州军上下都备感踏实,放松神经。眼见就将分别,绕陈德这般已经历不少风雨的人也不禁感到怅然,只是拱拱手道:“刘节度,咱们这就别过了。”眼看刘继业答应一声,就拨转马头往代州而去,陈德又朝着他背影大声道:“今后刘节度但有所命,吾岚州军上下无不遵从!”

    刘继业在战马上稳健的身躯微微一滞,旋即仿似没有听见这句话般继续前行,建雄军骑兵跟在他身后也不紧不慢地行进,仿佛对这样的感激之词早已麻木。

    直到代州建雄军的队伍去远,陈德才有些失落地催马行进,进入州境后未久便碰上了萧九派出来接应的驰猎、踏燕两营轻骑,李斯简单介绍了被朔州契丹围攻的经过后,校尉米荻、康勒勤都大骂耶律石烈不是东西。

    岚州城头终于出现在地平线远端,被赎回的汉民里有个叫做方思振的木匠眼见,当即指给她浑家看,“到岚州了!”汉民们开始交头接耳地互相指着那高大的城头,被抢掠到塞北的日日夜夜,多少人朝夕盼望着能够回到中原那有宽大的城墙保护的生活,汉地的生活对这些被掳掠到塞外的百姓来说已成了午夜梦回里的天堂,有厚厚的墙壁可以抵挡北风,有秸杆在炉膛里燃烧带来温暖,地里种的麦子和小米香喷喷,过年的时候还能吃一口肉,可每当梦醒,只有寒冷的北风,皮鞭,以及无休无止的羞辱在等待着他们,多少人忍受不了这畜生样的生活一死了之,多少人贫病交集之下成了他乡之鬼。天可怜见,他们这万余汉民,居然还能在有生之日看到汉地的城池。

    压抑已久的欢喜需要释放,莫测的未来仿佛突然得到了证实,“到岚州了!”这个简单的句子一遍又一遍地在口耳相传,原来云州的农夫张二赶告诉原来朔州的铁匠李十八,原来易州的裁缝赵驴儿告诉原来蔚州的脚夫娘子王氏,原来逐鹿的佃户孙狗子告诉原来汴梁歌姬朱蕙兰。“到岚州了!”声音一传十十传百,越来越大,仿似一石激起千层浪,小小波纹怎能赶得上这些原来的中原百姓,过去的草原奴隶,现在的岚州子民心中的滔天波澜。越来越多的人忘记了一切,忘乎所以的哈哈大笑,还有的嚎啕大哭,还有的当即跪下来给身边的岚州军士叩头不止,还有的仿佛被施了定身法般呆在当地一动不动,嘴唇颤抖,两行眼泪却无声从眼眶中流了下来。

    陈德挥手让军卒们停住脚步面带微笑的看着这些汉民忘乎所以的欢庆,军士们也受汉民气氛感染,一个个脸上洋溢着笑意,李斯在陈德耳边贺道:“恭喜大人,一方军民归心,万余汉户,尽成大人之子民。”

    陈德看着远处那虽不高大,却在暮色中显得分外古老庄严的州城。野草倔强地从厚重的夯土城墙上钻出来,东一丛,西一丛,在劲吹的北风中摇曳着,飘舞着,仿似欢歌跳舞欢迎这边土地的主人归来,用低得连李斯都听不清楚的声音轻道:“我又何德何能,他们,本不该是属于任何人的,华夏子民。”

    作者:本书第四卷“步行夺得胡马骑”至此结束,下一卷“一片孤城万仞山”。请继续支持本书。

    正文 第一章岚州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1012 16:20:55 本章字数:3320

    深夜,大宋都城汴梁的宵禁虽然已经废弛,此刻街上也是行人稀少,偶尔一两个更夫经过,梆子的声音在夜空中显得格外清晰。

    禁中昭文馆,却是照常灯火通明。去年扫平江南,陇西郡公李煜丧心病狂之下焚毁了不少稀世善本,但以李氏收藏之丰,存留的书籍图册还有数万册至多,如今都收集在此处。当今皇帝陛下龙潜时便得兄长允许到这文馆秘阁中观书,自即位后,虽然政事繁琐,却还保留了这个无事时便来此读书至深夜的习惯。今夜,宋皇赵光义却无心观书,微皱着眉头,细长白皙的手指不住叩击着紫檀书案。

    “岚州,”赵光义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对地下侍立的王侁说话,“朕原以为陈德不过一介武夫,他居然做出向契丹赎买汉民,收买人心之举,到真让人刮目相看。”

    赵光义儒士出身,讲究喜怒不形于色的恢弘气度,自即位以来,愈加不轻易让臣子看明白自己的心思,但王侁却听出他语带森然,心知陈德收拢人心犯了大忌,历朝君主,没有愿意手握军权的勇将又得民心的,他不敢答话,背上已然微微出汗。

    “爱卿不是与陈德有旧么?说说你对他的看法。”赵光义见王侁唯唯不答,眉头又皱了一下,追问道。

    “臣与陈德相交泛泛,不过见他有勇力,为国惜才,才向陛下举荐而已。”王侁低头答道。

    “嗯。”见王侁并未一味开脱,赵光义满意地点点头,又道:“自古以来,大j大恶之徒,皆有才具,比如前汉王莽,后汉曹操,唐之李林甫安禄山,莫不如此,才具越大,对国家危害也越大。秘权,你与陈德相交未深,没能看出他包藏祸心,朕不怪你。”

    王侁忙跪下叩头道:“臣谢陛下体谅之恩。”

    “呵呵,起来,起来,”赵光义微微笑道,“当年我们游学京畿,指点江山之时是何等洒脱,朕即位以后,诸多大事都要仰仗你出力,何必如此生分。”

    王侁心头稍安,战战兢兢起身道:“臣不敢。”

    赵光义也不过故意示以宽厚而已,也没当真要让王侁便如当年那般不拘礼,也不以为意,又道:“这陈德有勇有谋,又善收揽民心,迟早是朝廷的祸患,为防阻碍北伐大计,你且去细细的布置。他不是允诺你在他治下传播祆教么,何妨将计就计,早些在岚州埋下伏笔,将来王师北伐,正可里应外合,一举除此j雄。”

    王侁心头掀起滔天巨浪,脸上却不敢露出声色,只低头沉声答道:“臣,遵旨。”

    赵光义微微一笑,道:“吾知你心中所愿,眼下北伐是第一要务,待北定太原,收复燕云,吾定会昭告天下,许祆教教徒立寺庙,传教义。好啦,你下去吧。”

    “是,臣告退。”王侁慢慢退出秘阁。赵光义眼中闪过一缕寒光,冷笑一声,道:“赵相,你看此人如何?”

    屏风之后转出一人,面貌神情仿佛州府小吏,却身着紫袍,腰束玉带,正是因献“金匮之盟”计策相助赵光义即位而起复的丞相赵普。

    “哼,”赵普看着门口,躬身道:“此乃小人,信奉邪道,卖友求荣,待陛下北伐建功,当行正道,屏退此人。”

    赵光义点点头,若有所思,道:“祆教在唐时便相助安禄山、史思明作乱,向来是朝廷大敌,真不知世宗皇帝如何思量,居然与之合作,养虎遗患,让祆教成了偌大势力。”他顿了一顿,又道:“祆教无兵无勇,就算要作乱也为祸不大,那陈德有一只强兵,窃据边境之地,又善于收买人心,若不及早对付倒容易养成大患,丞相当约束与之交壤的各州府,特别是折家节镇,务必不使其有壮大之机,务必多方削弱之。朕听闻陈德这次赎买夏州汉民还曾向折氏借路,丞相当告知折氏,严禁与岚州私下交通。”

    赵普又秉道:“鬼神之说渺渺,陛下为北伐大计与之虚以逶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