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鼎第16部分阅读
夏鼎 作者:po18
喜陈将军,此战毙俘敌军三万有余,阵斩钱王,消息传开,将军必然名震天下。”池州行营都部署、黑云都指挥使呙彦笑眯眯的上前拱手作礼。整个战役过程黑云都大部都立马山丘之上观战,直到最后敌军溃逃之时才派出百人一组的骑兵追击成建制逃走的敌人,所以毫无损伤。但呙彦事先已经和陈德说好,不管怎样,只要黑云都前来参加战役,最后的大功就要和神卫军平分,呙彦在战后忙不迭的带着亲兵过来恭喜便是为着确定此事。
陈德信中毫不怀疑万一战事不利,呙彦肯定会像丁德裕一样带着骑兵先跑,将自己和数万步卒丢下喂给敌人。不过虽然此战虽然黑云都几乎全在观战,但他们的出现的确给了吴越军和宋军极大的压力,至少丁德裕的一千骑兵根本不敢马蚤扰攻击对手的南唐步军。于是他笑着对呙彦道:“呙将军哪里话来,你我同心协力,数万将士奋力杀敌方能由此大胜,陈某怎敢贪天之功据为己有。”
呙彦见陈德并不出尔反尔,对他吞并池州锦帆军旧部的事情似乎也不计较,不禁呵呵笑道:“陈将军果是信人。”他左顾右盼,又道:“刚才那阵斩钱王的勇将是辛校尉吧,呙某原知道辛校尉步战勇悍过人,不想马上功夫居然也如此厉害。”
陈德心道,难不成你又想来挖我的墙脚?堆笑道:“怎及得上黑云长剑猛将如云,勇士如雨。”两人在这里互相大送高帽,令旁边侍卫的牙军校尉李斯等人心中呕吐不已。
此役大局底定,陈德便即刻准备率领本部军卒回保金陵。他命知常州军州事禹万诚带着已经充分休息的两千余常州唐军与黑云都一道前去收复常州,由于吴越军此时已成惊弓之鸟,而且萧九爱撤退之前将常州城门尽数焚毁,所以陈德倒不担心留驻常州的吴越军会据城而守,见机快的将领此刻在只怕已经在整顿部属准备退回杭州了。
见神卫右军指挥使萧九脸现不豫之色,陈德微微一笑道:“此战虽然辛古斩得钱王头颅,但首功还是应该记给右军的,萧九,你还有何话说?”
萧九躬身秉道:“大人,因伤兵无法跟随行动,右军尚有千余部属在常州衙城死守,愿大人准许吾先折返常州城,将他们带回金陵。”
陈德沉吟片刻,点头道:“不抛弃部属乃是将领的责任,你这个请求我准了。”他停了一停,又道:“告诉留守常州衙城的兄弟,回到金陵后我要亲自犒赏他们。”说完便拨转马头而去。大队的神卫军和天德军的士卒已经列好行伍向北行进,吴越军俘虏被押在大军中间,金陵城防尚需要许多劳力加固,这批壮丁正好派上用场。
陈德率军趁夜回归金陵之际,城外的雪刚刚化开,长江两岸泥泞不堪,宋军一连数日都紧闭大营不出,居然未曾发觉守御金陵的主力已经奔袭数百里又回来。
早有快马将此次大捷消息传回昌德宫中,李煜乍听之下,居然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不说在如此大兵压境之下还能痛歼吴越军,就是在从前南唐全盛时期对吴越国用兵也是败多胜少,更别提阵斩钱王。若不是城外还有五万宋军精锐虎视眈眈,李煜几乎就要立刻草诏命陈德与呙彦二人统兵攻入余杭,一举拔掉吴越国这个心腹大患。闻听陈德已经回城,李煜即可命内殿诏传旨命陈德即刻入宫觐见,他要听陈德亲自向他讲述战役的经过。
陈德讲完许久之后,李煜一言不发,半闭着眼睛想象唐军催破敌军如狂风斩草一般的场景,:“国家危急存亡之秋,有陈卿、辛将军与呙将军这般勇将,孤之大幸。”他看着陈德及奉旨上殿面君的神卫左军指挥使辛古,说话间竟要走下王座向陈德与辛古俯身道谢。
陈德没想到李煜身为一国之君居然如此礼遇臣子,慌忙站起身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此乃臣等的本分。”辛古也随之站起,李煜拉着他二人的双手,眼神温润,呵呵笑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大唐中兴,便着落在你我君臣的身上。”陈德和辛古忙躬身称是。
在旁相陪的左光政使陈乔也道:“吴越钱椒授首,解我朝心腹大患,宋国大军必然独立难支。近日宋军因天气寒冷,粮草缺乏已经大大减少了在城外的活动,老臣以为东路敌军灰飞烟灭的消息一旦传之与闻,宋军必定丧胆,退军也在指日之间。”
李煜心情极好,哈哈大笑道:“宋军大兵压境,今年的开科取士也给耽误了。眼下我朝获得大捷,孤意在五月间重开明经、进士两科,为国选材,陈相与徐相意下如何?”
在陈乔一心全在战场,徐弦一心求和,开科取士对他二人来说乃是无可无不可之事,于是一起俯身称是。
李煜见二位老臣对他的提议均无异议,心情大好,忽然想起一事正好提起,微笑道:“孤还有件家事要告知两位阁老,文房女史黄氏文才出众,品性娴淑,孤欲封为保仪,协助周后执掌后宫,两位阁老没有异议吧?”
此事确如李煜所说,乃是帝王家事,李煜一时心情好才说出来征求两位老臣的意见,又不是册封皇后那般重要,二位丞相自然连声称是道贺。
但陈德听在耳中却如晴天霹雳一般,盖因黄雯晋位保仪则算是正式的妃嫔,不但出宫无望,而且极有可能被李煜宠幸。
陈德当即跪下秉道:“此事万万不可!”
他突发此言,李煜、徐弦、陈乔三人一起吃惊望着他,不知他为何会反对此事。
陈德脑中混沌一片,大声道:“眼下宋国大军未退,陛下却沉迷女色,册立妃嫔,恐寒了将士之心啊。”
李煜看着他奇道:“孤又不是在民间选美女,黄氏乃宫中女史,怎称得上是沉迷女色,又如何会寒了将士之心?”
陈德哑然,丞相徐弦却大声呵斥道:“陈德,这后宫之事,岂是你能置喙?你难道为国立下大功,便自以为能够飞扬跋扈了吗?”
见陈德攥紧拳头还待强辩,左光政使陈乔连忙按住他的手臂道:“陛下,想必陈将军才从战场上下来,心神未定,一直出语无状,老臣恳请陛下准许他即刻回去休息。”
李煜看了看满脸怒容的陈德,只觉得此人忽然变得不可理喻,挥手让陈乔带他下去。
见陈乔和陈德走远,徐弦突然间跪倒在地,大声道:“老臣斗胆,弹劾神卫都虞侯,兼领金陵烽火使陈德有不臣之心!”
李煜更加吃惊的看着他,哭笑不得道:“徐阁老,适才陈将军确实莽撞了些,但诚如陈相所言,只是一是出语无状,说他有不臣之心未免太过了些。”
徐弦却仍旧跪地不起,沉声秉道:“非但如此,老臣有确实证据,此子确有不臣之心。其一,神卫新军的军饷大大高于朝廷军俸,故而神卫军卒唯陈大人之命是从,不知有陛下。其二,陛下可知,这位阵斩钱王的辛将军,在划归池州行营之后,擅自脱离,率数百军卒来投陈德,此子之得军心可见一般。其三,陈德言语狂悖已非一次,老臣曾听人言,此子言道,往后将相宁有种乎,又道,天下兵强马壮者得之。”
李煜听着徐弦的禀报,脸色越来越铁青,低声道:“孤待陈德不薄,以江北新附之人,一年而至神卫都虞侯,可谓空前,他怎可能负孤?”
徐弦抬起头,看着李煜的双眼,也低声道:“武人皆是桀骜不驯之辈,周室待赵匡胤比陛下待陈德更厚,后来怎样?”言及此处便不再多说。
正文 五十五章 传信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1012 16:20:46 本章字数:3522
李煜低着头陷入沉思之中,喃喃道:“不会的。陈卿忠肝义胆,必不会负我。”
徐弦见他始终无法相信陈德会谋反,又道:“陛下,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那陈德执掌神卫军,又兼领金陵烽火使衙门,权势实在太大,一旦变生肘腋就不可抵挡,当设法以分之。”
李煜抬起头,面无表情地问道:“那该当如何?”
徐弦看了看周围,仅有内侍徐元璃、刁衍随伺在侧,便沉声道:“老臣听闻,陈德的左膀右臂,一员便是适才见驾的左军指挥使辛古,另一员则是死守常州七日的右军指挥使萧九。”
“哦?”李煜若有所思的看着徐弦,灯火通明的文房里面,徐弦的脸却在灯烛闪烁中显得阴晴不定,又道:“辛古与萧九此番均立下大功,不妨命萧九加领常州团练使,率神卫右军驻常州,辛古加领润州团练使,率神卫左军驻润州。陈德拜上柱国,加封武昌军节度使。如此既赏了功臣,又让陈德的心腹大将及军队远离金陵,可收两全其美之效。”
李煜注意地听完徐弦的建议,问道:“若是神卫军调离,金陵城防岂不空虚?”
徐弦点点头,耐心解释道:“陛下想到此节甚为关键,老臣也曾仔细考虑过。天德军经过扩充,已有三万可战之兵,此番于吴越王会猎常州的步卒便有两万来自天德军,可见其战力也颇为可观,可加封神武都虞侯、天德都指挥使胡则为宣州节度使,令其全权负责金陵防务。同时,既然黑云都已经回援,不妨加封呙彦为成德节度使,命他率黑云长剑入卫金陵震慑各军,黑云本来是国主亲军,比曾经逼宫的神卫军可靠的多。”
李煜听他说得甚有条理,便点点头,徐弦接道:“如此,则天德、黑云、凌波三军在内,神卫军为外援,偏生陈德还担当着金陵烽火使的责权,必须留在金陵,等若人质,这样可保证他的部属有事召之即来,无事赏之即去。”言语间颇为得意。
李煜迟疑道:“吾观陈卿乃一直人,当真需要如此防范他么?”
徐弦肯定道:“国朝对他加官进爵,此子若是真无二心还有何话说。再者,白乐天诗云:周公恐惧流言后,王莽谦恭未篡时。谁知陈德是否当真忠心社稷,若是将来陛下觉得他没有窥测宗庙神器之心,不妨还他军权便是。”
见徐弦将宗庙神器都搬出来了,李煜也只得无奈点头道:“如此便依徐相,不过此番出征的将士需得厚赏,不可寒了将士之心。”
徐弦点头称是告退。
李煜独坐书房之中沉思良久,忽然觉得口渴,轻声喊道:“茶来。”身旁却无人应声,他抬头一看左右无人伺候,防才想起今日周后将文芳女史黄雯叫之身边晓以妃嫔之德,不禁苦笑一声,周氏与他阿姐相似,美而善妒,向来不许他亲近宫中其它女子,不知此番为何主动提出要加封黄氏,也罢,即便加封保仪,仍旧叫她掌管文房便是,只是外臣晋见便得注意回避了。
李煜正在思量之际,周后却睁大眼睛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黄雯,吃惊道:“妹妹,你可知后宫有多少姐妹想要晋位妃嫔,可我只属意与你,你竟然不愿意?”
黄雯抬头,见左右无人,哽咽道:“谢皇后娘娘赏识,无奈我心亦有所属,只盼着将来能够出去与他团聚,请皇后娘娘开恩成全。”她干犯奇险承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无非是指望周后能够回心转意。
周后凝视着她的红肿双目,叹道:“此人是谁?”见黄雯紧咬双唇只顾流泪,便道:“我料你死也不会说。可惜我已将此事禀报陛下,陛下已经下旨,金口玉言,再无更改余地。”
她见黄雯心中绝望,瘫倒在地,心中同情不已,但只能狠狠心又道:“都是女儿家,心有所属的滋味我也有过。只是妹妹,你既为妃嫔,与那人便是君臣之份,不管他是青年将军也罢,状元才子也好,此生都和你无缘啦。”
黄雯只是不住饮泣,周后离座拉起她的手道:“我知你将我当作好姐妹,才肯将如此私密之事相告。我又何尝不是将你当作好姐妹,才愿与你分宠,向陛下举荐你晋位保仪。只可惜错已铸成,事已至此,你只能将那人忘了便罢。陛下你也是知道的,做个才子也是足够,性情温良,待人体贴。即便不是九五至尊,也是女儿家的上上之选。你若是为着心中那人前途着想,边该挥慧剑斩情思,专心一意伺候陛下。否则对你对他都是不测之祸。”
黄雯耳听周后苦口相劝,泪眼婆娑,心中却想,此心已死,却如何对他说,这人胆大包天,不知会做出什么蠢事来,
宫中宦官前来宣旨之后,陈德直觉头大如斗,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道圣旨便将自己的部属一拆为三,身边仅剩李斯带领的五百牙军营和不可相信的烽火使衙役,这对刚刚尝试过指挥数万人战斗的陈德来说无异于砍断他的手脚。
辛古和萧九都眼望着他听候吩咐,辛古大咧咧道:“两个官儿就想将我等拆散,做白日梦,陈德,我们反出金陵去便罢。”萧九却苦着脸道:“金陵各城门都由天德军控制,我等一旦与其械斗出城,这乱臣贼子的罪名便终身难以洗清了,到时候天下之大,人人得而诛之。”
“你怕啦,常州人肉都吃过了还怎么怕背什么污名?”辛古挑衅似地刺激萧九,左右二军之间现下已经隐隐有竞争之意,陈德将击败宋军东南面大营的首功记给右军,令一向自觉比右军高出一筹的左军将校均不服气。
萧九正色道:“吃人肉怎么啦?前朝张巡、许远誓死苦守睢阳,粮尽食人,然其功盖天下,青史留名。忠孝节义乃是大节,若是有所输亏方才为人所不齿!”
辛古转过头“呸”的一声将浓痰吐到地上,大声道:“吃人便吃人,偏要扯这么些道理,真是虚伪!”
“你这契丹蛮子!”饶是萧九脾性再好也要站起身来和辛古理论,陈德忙将他二人拉着坐下,正色对辛古道:“常州城头之事乃是我所提议,不得已而为之,以后不得再提此事。”
辛古见陈德将此事揽过去,便不再说话,他与萧九虽然互相看不过眼,却并无什么深仇,不过是脾性不合,兼且涉及左右军竞争之事而已,是以陈德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实则暗暗纵容部属之间这种竞争关系。
陈德正欲说话,忽见外间一人之闯进来,不知怎的,也不见他有何动作,亲兵居然拦他不住。陈德一看正是李煜身边近臣,国子监教授卢郢,连忙站起身来相迎。
卢郢总是一身,青衣儒袍腰插铁笛,此番脸色阴沉,一见陈德便道:“我有话对你说,让你的属下回避一下。”
辛古和萧九知道此人身怀绝技,乃是游侠一流的人物,但与陈德甚是交好,以他二人升官后一州团练使之尊也并不以为迕,待陈德点头后便告退下去。
见辛萧二人走后,卢郢才凝视陈德,面无表情地说道:“有人托吾送一封书信给你。”从怀中取出一张叠好的白笺递给他。陈德打开一看,却是抄录的四句诗:公子王孙逐后尘,绿珠垂泪滴罗巾。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字迹娟秀,与那日祭奠大周后时黄雯所书字体类似,却又有几分散乱,眼见纸上泪痕犹在。陈德只觉心如刀绞,抬起头道:“敢问卢大人,她人现在可好?还有什么话带给我么?”
卢郢却没有回他的问题,同情地看着陈德,道:“黄女史苦苦相求我才答应替你二人传递一次书信。皇妃身份尊贵,而且身边总有人伺候,她不会像从前做女史时那般可以经常进出宫闱。陈将军,我比你痴长几岁,奉劝一句,及早回头,虽说你们二人有情,但如今君臣之份已在,若是执著于情障,未免自误误人。”说完这话,卢郢长叹一声,袖手出门而去,独留陈德一人捧着纸笺发愣,口中喃喃道:“君臣之份。有缘无份。”
此后数日,陈德恍如变了个人一般,每日都要饮酒数升,左右不明所以,还以为他被朝廷所猜忌心中郁闷,也不敢相劝。他来到这世界,可以说一切都还算顺利,获得了远远高于从前的地位和声望,拥有忠心的部属,也收获了一份爱情,可没曾想一个简简单单的君臣之份,就不经意间将他和黄雯苦心经营的小小未来砸个粉碎。陈德总算领教了命运的不可捉摸和难以抗拒。在半醉半醒之间,陈德曾经想过,要不然干脆反了,带兵打开昌德宫,可神卫军仅万人,拿不拿得下昌德宫难说,而且自己的部属都会背上谋反作乱的骂名,算是将他们带入死地。他也想过干脆投宋,金陵城破后便带着黄雯就此远走高飞,只是总也过不了良心这一关。陈德不止一次的骂自己,还讲什么忠义,连个女人都保护不了,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别人轻描谈写的抢走,还讲什么不可背信弃义,最后却始终没有派出军使与宋军联络。
这些时日他做的唯一正事便是与萧九和辛古商定了神卫军三部之间的信鸽传讯之法,金陵、润州、常州之间保持紧密地信息传递,以备不测。若无陈德手令,驻屯常润两地的神卫军将不奉任何人号令。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辛古、萧九方才带着左右军离开金陵前往驻地。而陈德解去兵权后,事务比从前大为减少,就连烽火使衙门也不常去,于是一边抓紧操练教养牙军,一边时不时地找机会入宫向李煜请示汇报各种金陵城治安情况,希望找到机会见上黄雯一面。盖因科考将至,李煜对金陵附近的治安也颇为关心,每每陈德要求觐见都会传召,只是黄雯竞像消失在后宫中一般,再难见上一面。
正文 五十六章大局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1012 16:20:46 本章字数:4004
一般来说,在军中伺候主帅决非易事,因为将领们位搞权重,而且脾气绝对很大。但是号称大宋第一良将的曹彬绝对是个例外,史称曹彬“仁恕清慎,能保功名,守法度”,事实上也是如此,亲兵们很少看见曹彬跟谁争执,在路上碰到文官们的车马,已身为节度使的曹彬还要避让,真真称得上是个君子。只是自从东南面行营四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连吴越王钱椒都给唐人斩杀的消息传来以后,曹彬的脾气变得巨怀无比,两三天时间,已经有七八个亲兵挨了军棍,连夜查哨,两个打瞌睡的骁骑军箭游营,搞得左右亲兵这几日都是战战兢兢,生怕作出一件事情,莫名其妙掉了脑袋。
“砰”的一声,曹彬又重重的拍着桌子,吓得帐外守卫的两个亲兵眼皮皆是一跳,“丁德裕临阵脱逃,按律当斩!”
“国华,且稍安勿躁,敌军虽狡计得逞,可我方的布置亦在进行之中。更何况,据城中细作回报,那陈德已被夺了兵权,形同赋闲,实是去我心头大患。”右军都监王侁仍是一幅气定神闲的样子,端起一杯茶放在嘴里细细抿着,笑道:“到得江南来,方能品尝到着新出的北苑春茶,果真是茶中极品。”
曹彬也端起茶杯大喝了一口,却喝得太急,呛得咳嗽起来,半晌才问道:“唐军获此大胜,城中那些江南重臣还肯下本钱与吾合作吗?”
王侁笑道:“我已将来往亲笔信函存好,若是他们反悔,这便送给李煜。”说完微微一笑,又道:“既然打定主意归顺我朝,便容不得他们反复了。”
曹彬点点头,又道:“王明、刘遇那面可有把握?”
王侁点点头道:“这二人皆是宿将,池岳水军久经训练,只要湖口逆军胆敢东串,将其聚歼应无问题。到时候金陵外援断绝,我方却得长江水道之利,两湖军粮可源源不断地运到金陵城下,破城必矣!”
曹彬有些释然的点点头,恨声道:“可惜被陈德那小子打败了东路,算不得全胜!”
王侁微微一笑道:“东南行营与我们互不统属,虽说是为解困而来,落入敌军陷阱也只怪钱椒见事不明。更何况,”他靠近曹彬,,压低声音道:“等拿下金陵,下一个就是吴越,此番吴越国精锐尽墨,钱王丧命,消息传回汴梁,说不定陛下心中还暗暗高兴呢。”
这些事曹彬也想到了,只不过没有王侁那般肯定,这是听王侁这么一说,心中大石落地,笑道:“如此倒好,也算是无心插柳。”转忧为喜,举起茶杯轻抿一口,叹道:“还是你等文人懂得享受,这上好的北苑新茶,若不是你向我提起,我就将它扔到一边,恐怕等发霉了都不会喝。”
“将军,现在我军上下游皆有敌军监视,一旦离开大营便是凶多吉少之局,难道真的行险入援金陵?”战棹都虞侯王晖面色焦虑的上前进谏,他愤愤道:“若无我军牵制池岳宋军,大江上游局面必定不可收拾,朝廷怎得如此糊涂。大帅,这圣旨该不会是宋人造假的吧?”
“我已仔细核过印玺,确实是朝廷旨意无错。唉!”朱令赟长叹一声,将手中的圣旨拿给参加军议的将校传阅,“我已对朝廷再三解释,若是孤军东援容易被宋人截断退路,我军若是不保,大江上游局势立时糜烂。可从着圣旨看,朝廷非但不信,还疑心我等有不臣之心。看来,兵发金陵,已是刻不容缓。”
他见座中将校看了圣旨之后都面如土色,又笑道:“好在圣旨中讲,池州大营黑云都会在中途接应我等,若是宋人敢在半途截杀,我湖口、池州两支大军便两面夹攻,叫宋人讨不着便宜。”他顿了一顿,道:“黑云都乃是国之精锐,由他们接应,情形应该挥好很多吧。”
王晖点头道:“既然如此,属下就去命令各部点检军卒,整理战棹,做好听命东进的准备!”
朱令赟慨叹道:“大军一旦开拔,湖口必然被王明夺取,所有军卒能够行动的都和大军一起开拔,随军家眷分送左近各州安置,大营中的辎重不能带走的就地烧毁,不能便宜了宋人。”
三日之后,湖口大营的十五万唐军誓师入援金陵,搭乘百米长的木筏和可容干人的大舰出湖口顺流东进,行至皖口。此地乃兵家必争之地,与南唐池州大营隔江对峙。大宋行营都指挥使,侍卫步军都虞侯刘遇率军三万堵截,两军在皖口江面厮杀整日,唐军人数虽众,怎奈大部分士卒都是未曾经过战阵的新兵,比不上刘遇所部尽都是身经百战的禁军精锐。唐军被杀得死伤惨重,犹自拼命上前,企图与池州行营精锐会合,然而,池州方面并无一兵一卒参战。朱令赟苦侯黑云都援军不至,只得释放自西方拜占庭帝国购入的猛火油阻隔宋军相攻,谁至宋军居然早有准备,接战皆使用小艇,一矣唐军火油用尽方才靠近厮杀。恰逢风向转换,宋军顺势将着火小艇推向唐军大舰,火烧江面十里,唐军大败,朱令赟自尽殉国,战棹都虞侯王晖被俘。宋军池、岳诸军近十万人再无牵制,于是大张旗鼓顺江而下,唐国池州行营亦不敢轻撄其锋,只能困守陕口任其东进。旬日之间,大江上游州县望风而降,沿岸尽被宋军所控,两国交兵形势逆转。
孙楚楼上,陈德独据雅座,席前摆满鸭脚羹、酉羹、杏酪、羊酪等精美小食,两个色艺兼备的歌姬打着檀板浅唱轻吟,他却看也不看,眼光只看窗外点点白帆,思绪不知飘到哪里。自从黄雯册封保仪、萧辛二人移驻外州之后,陈德便常常独自来这酒楼买醉,往往喝得醉醺醺的一身酒气回府大睡,左右知他心中难受,相劝不能,唯有背后大骂昏君j臣,徒使英雄颓唐。他随身放着新近打好的一把镔铁宝刀,这些日子胸中恍如憋了一团火焰,气闷难当之时,酒浇不灭,便习惯在醉后舞刀,在这种半醉半醒的空明之境,竟然逐渐悟到一些刀随心动的法门。如今的陈德,给人的感觉人亦是刀,刀亦是人,也不知是刀吸取了人的魂魄,还是人融汇了刀的精华。一柄陌刀舞将起来,隐隐有风雷之声,但见一团雪光四处翻卷,已经颇有当年大唐虢国公李嗣业一柄陌刀在手,当者人马俱碎的威势。因陌刀威力过于巨大,身边的亲兵渐渐的数人联手亦不能当陈德一击,陈德便打造了这柄稍微短小一点的横刀随身携带,兴致所至便叫上几名亲兵较量一番,陈德贴着刀锋在亲兵们的刀丛中躲闪腾挪,经常都另在旁观战的人都吓出一身冷汗,酣畅淋漓的打斗一番能发泄出心头的无名之火,于刀之一道上别有一种领悟。
“陈兄,这些日子四处都找不到你,原来你在此处逍遥啊!”监察御史柳宜挑开布帘迈步入内,他看到桌上已经喝空的七八个酒壶,不由轻轻皱了一下眉头,挥手让两个歌姬先退出去。
陈德被他打扰,有些不满的看了柳宜一眼,柳宜却不管不顾的坐下来,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笑道:“前些日子忙着进士科的阅卷可把为兄给忙得不亦乐乎,”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接道:“皇上已经录取张确等三十名士子为进士,准备就在今晚杏林赐宴。”
陈德想起来,昨天晚上是有一群年轻的士子在孙楚楼畅饮高歌,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多么的意气风发啊,陈德举起酒杯喝掉残酒,仍是一言不发。柳宜看了他一眼,又道:“杏林赐宴为了显示皇家对这些读书种子的看重,周后与文才出众的黄保仪都会出席,文武朝官道可参加朝贺。”
他话音刚落,陈德半闭的眼睛便一下子睁圆,释放出鹰隼一般凌厉的目光盯着柳宜。
他乃是执掌万军,杀伐决断之人,这眼神犹如出鞘的利剑一般迫人,柳宜当即抵挡不住,摇手道:“我也是从卢兄那里听说你的事情。奉劝一句,当断则断,我虽然告诉你这个消息,还是希望你不要去。”
陈德苦笑道:“想不到陈某还有两个朋友。”伸手自己倒了杯酒仰脖喝了,眼望窗外,白鹭洲头白帆翩翩,远处的淡淡群山,真如一幅水墨山水般不真实,不禁长笑道:“我为什么不能去,我正要去见识一下进士们金榜题名的荣耀,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说到后来,已是语带哀伤。
“陈兄,卢兄让我来找你,是不忍见你如此颓唐,国势将倾,我辈正是振作之时。”柳宜仍是苦口婆心的规劝。
“国势将倾么?我看未必,狡兔已死,我这条走狗也不知哪日便烹。”朝廷对他防范猜忌,陈德毫无顾忌将不满说出来,柳宜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只得不去理他的话茬,转换话题道:“陈兄,我今番来找你,却不只是为了告诉你杏林赐宴之事。你可知道,湖口大营十数万大军在东进途中已经全军覆灭,神卫指挥使朱令赟已经降了宋军。”
“不可能,必定是宋军散布的假消息。”陈德断然道,在他的记忆力,湖口大营是因为金陵告急,迫不得已东进入援金陵才被宋军截击打败,现在金陵城下形势大好,湖口大军不坐镇上游,怎么会急着东进救援呢?
“千真万确,据逃回的军校禀报,宋军乃是伪造了我朝的圣旨,强令湖口大营东进的。”柳宜连忙解释道。
陈德默念半晌,将酒杯在檀香桌上重重一顿,叹道:“大势去矣!”柳宜当即面如土色,急问道:“此话何讲?”
“柳兄,你虽不知兵,但下棋总会吧,宋军初下江南之时,江北东中西三路大军犹如三只棋子,我朝金陵及湖口大营犹如两只棋子,我方居于劣势,但尚有一搏之力,常州战后,宋军被我吃掉一子,双方棋子变成二对二,只要此后应对力求万全,宋军攻坚难下,粮尽之后自会退去。这也是我刚才所说狡兔死走狗烹的原因。可是湖口大营一失,棋局变成宋军两子互为援应攻我金陵一枚孤子,形势无可再坏。而且长江上游水道尽为敌军所有,天堑反而成了敌军运粮的捷径。”陈德一边用手沾着酒水在桌上画着,一边跟柳宜解释。
“我军尚有池州大营可用,应该还是两子啊?”柳宜心中一急,伸手也在上游方向大约池州所在画了一个大圈。
陈德苦笑,伸手将之抹去道:“建立池州行营的骨干是我原来的锦帆军和黑云都。先是锦帆军骨干尽数被排挤出走,后有黑云都被留在金陵防守,现在池州行营不过是一具空壳而已,那些刚刚从州府征发上来的壮丁民夫,如何是如狼似虎的宋军的敌手。”他见柳宜默默无语,又道:“我猜宋军击败湖口大营后必定顺江东进,而且池州行营必定只有死守陕口,不能发一兵一卒堵截。”
柳宜无言的点点头,精神已经沮丧到极点,忽然之间,一下子跪在地上,陈德慌忙从凳子上跳起来,将他扶起道:“柳兄,你这是做什么?”
柳宜用力抓着陈德的手道:“陈兄,你用兵如神,不然也不会将时局分析得如此清楚,你一定还有办法救此危局是不是?”
正文 五十七章幽会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1012 16:20:49 本章字数:3225
陈德见他看向自己的眼神犹如溺水之人抓着根救命稻草一般,心中不忍,安慰道:“金陵城高池深,兵精粮足,若是能够坚守上一年半载,兴许宋军攻城不下便自会退去。”
“当真?”柳宜生怕陈德只是随口应付自己,急切的追问道。
陈德点点头,沉声道:“当真。孙子兵法曰,凡兴师十万,出征千里,百姓之费,公家之奉,日费千金。久则钝兵挫锐,攻城则力屈,久暴师则国用不足。夫钝兵挫锐,屈力殚货,则诸侯乘其弊而起,虽有智者,不能善其后矣。”他来到这时代,因缘巧合之下成为手握重兵的将领,私底下也很是恶补了一下孙子兵法,此时随口引用居然琅琅上口,说的柳宜不住点头,他又道:“以当前时局来看,宋国虽大,军力虽强,怎奈四面强敌环伺,契丹、太原都兵马雄劲,若是这二十多万禁军被拖在江南时日久了,难免给人趁虚而入之机,恐怕开封坐龙椅那位晚上睡觉也不安稳。”
柳宜转忧为喜,笑道:“如此便好,陈兄,你真是将才,吾这便去联络同僚,必要力保你重获重用,率领大军将宋人赶回江北。”
陈德见他如此相信自己,不禁心下感动,拱手谢道:“柳兄,朝中最忌结党,你是朝中言官,我是统兵将领,有些私交尚可,若是你为我联络同僚,未免授人以柄。而且,天德军指挥使胡则乃是军中宿将,精于防守城池,他现在总领金陵城防已是尽善,即便起用我,也不可能比他做得更好。”
柳宜有些失望的点点头,端起酒杯道:“无论如何,国家多事之秋,陈兄你一定要振作起来。”
陈德也举起酒杯与他干了,二人各怀心事,酒多话少,最后相互搀扶着各自回府。
回到府中时天色已晚,陈德立即找来一盆凉水从头到脚将自己浇了个透,单薄的酒意顿时清醒,因为是参加专门给新科进士开设的杏林宴,他挑了一件黑色儒袍,将夜行服的面罩塞在袖口里面,然后便自骑马前往宫中赴宴。
杏林宴并非当真在杏园中举行,乃是因袭前朝的叫法。唐中宗开始,新科进士放榜适值春花烂漫之时,便由皇家在长安广植杏树的曲江苑中赐宴,所以又名“杏园宴”。开宴之前,还要在新科进士中选年少俊美者乘马径自进入长安各家花园采取名花助兴,这进士便被称为“探花郎”,那又是另一段风流掌故了。
往年放榜都在阳春三月,春花繁茂,而今年因为宋军南侵耽误了开考的时间,眼看已经进入五月间,已是绿肥红瘦,芳华早谢。偏偏宫中自有宫中的办法,宫女用各色绫罗绸缎扎成一朵朵绢花系在树上,姹紫嫣红,争奇斗艳,真是巧夺天工。
陈德到达宫中设宴的花园后,自己找了一处僻静而视野良好的座位坐下,左顾右盼,朝中武将前来参加这杏林宴的几乎没有,一般文臣则摇头晃脑的和进士们打躬作揖,认弟子攀同年,还有几个白发苍苍的老翰林面色感慨地在追忆当年及第时的情景,唯独没人理陈德这个不速之客。其实陈德身上还挂着散骑常侍的头衔,算是半个文官,而且凭着几首抄来的好词也算是薄有才名。可是谁让他是个正在遭到朝廷猜忌的大将呢,文人的嗅觉是最灵敏的,虽说表面上给他加官进爵,可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朝廷对这个人不放心,所以大家都不愿和他说话,免得有一日真的攀附起来脱不了干系。
没多久,李煜在周后的陪伴下来到花园,黄雯像往常一样跟在他们身后,只是身上的女史的襦裙变成了妃嫔的朝服。由于湖口大营十五万大军覆没,皇帝的脸色有些阴沉,可今日是新科进士的大喜日子,他仍然强颜欢笑,看的陈德心中也有些暗自同情。黄雯的脸上淡淡的表情,无喜无忧,眼神也空洞无物,全无从那样明眸善睐的神采,感觉整个人只剩下一个躯壳,看得陈德心痛不已。
卢郢跟在李煜身旁,他是国子监教授,也是此次进士科的主考之一,所以便由他向李煜引见各个中举的青年进士,李煜也面带微笑的对这些新科进士们说着一些嘉许的话,谈论一些文学之事,性质渐浓,最后竟真正忘却了大敌当前的烦恼,和进士们谈笑风生起来。
兴许是特别的感应,在踏入宴会现场的第一刻,卢郢就看见了陈德,他深深地盯了他一眼,陈德则面带微笑的对着他端起酒杯,仰脖一饮而尽。
杏林宴上免不了要吟诗相和,黄雯仍是负责记录大臣和进士们所作的词赋,因为陈德一直坐在偏僻处,李煜未曾看见他,所以也没有让他起来作词,这一情形落在有心人眼里,只道是陈德失宠的又一迹象,越发离他远远的,而新科进士们不明他的底细,要么正志得意满,要么诚惶诚恐,也没有谁来和陈德论文攀交的。
直至论文完毕,黄雯将李煜与各臣工新赋的诗词亲自送入建业文房保存,便是陈德一直在等待的机会。他趁人不注意,慢慢向后退入树影之中,到无人处,撩起袍服下摆扎在腰间,从袖中取出黑色面罩掩住头脸,然后避开宫中如穿花蝴蝶一般的宫女宦官,东躲西藏的来到建业文房之前,见里面掌着灯,门口却无人值守。陈德便摘下面罩,轻轻将门推开一条缝隙,闪身进入,正看见黄雯转身过来。
黄雯睁大着眼睛,几乎要惊叫出来,随即紧咬着嘴唇,只定定看着陈德,拼命忍住不让眼泪掉落下来。
陈德将门掩好,一步走到黄雯跟前,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抱住,二人就这般良久不语。
半晌,黄雯才低声惊叫道:“你怎么还能来看我?”她也是冰雪聪明之人,心下稍微转念,便已猜到来龙去脉,带着哭音道:“你不知道这是死罪吗?为何还要来?还不快走!”说话间便要强自从陈德怀中挣扎出来,双手用力要推他出去。
陈德牢牢抱住她柔软的身躯,沉声问道:“你难道真的要安心当这个皇妃吗?”
黄雯抬起头来,双目已经红肿,泣道:“天意弄人,陛下已经昭告天下将我册封为妃,难道你要为了一个女人,背上乱臣贼子的名声,被天下人唾弃?”
陈德低声道:“那又怎样?大丈夫不惧千夫所指,但求无愧于心!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功成名就!”
黄雯被他话里带着的三分狠劲吓得睁大眼睛,陈德解释道:“天下很大,江南不过一叶扁舟而已,我们可以离开江南,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江北,去西域,我知道有一个叫做敦煌的大城,文物繁盛,典籍荟萃,你一定会喜欢的。”
“真的吗?”被陈德描述的未来所打动,黄雯有些憧憬的喃喃道。
“真的。我会周详计划,一旦宋军退兵,我们便离开金陵。”陈德见黄雯脸上不复初始时那般万年俱空的神色,倍感欣慰,轻轻的捏着她的脸颊问道:“黄保仪,愿意跟在下私奔吗?”
黄雯羞得晕生双颊,轻轻挣开他的手嗔道:“你干什么?”见陈德仍然注目于她等着回答,不由强忍住羞意,轻轻的点点头。陈德高兴的一下揽住她的腰肢,在书房中连转了三圈方才放下来,拥入怀中大胆的吻住了她的双唇。
黄雯闭着眼睛被动的承受着陈德带着那男子气息的强烈的吻,几乎快要窒息过去,方才渐渐觉得陈德松开了自己。二人两双眼睛仍然深深的凝望的对方,视线久久都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