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公务员第92部分阅读
唐朝公务员 作者:未知
头就难以发挥作用。
若是能开凿一条更好的陆路,守着三潭印月这个好码头,金州岂非就能一跃成为山南东道联通外界的水上桥头堡?
这个突然而起的想法让唐成心中砰然而动,穿越以来一直在这里生活,金州不仅在地理上,而且在心理上也已逐渐被他定位为故乡,能为故乡做出这样一份可惠及子孙后代的大好事,单单是事情本身已足以让他心血沸腾,遑论这件事情给个人带来的巨大功业。
激|情燃烧过后,唐成不得不面对一个严峻的现实,这事太大,以他如今的位份根本做不了,即便能鼓动起孙使君,单凭金州微薄的财力也别想完成如此浩大的工程。
哎!壮志难酬啊,唐成面对这样的现实,也只能把这个诱人的想法暂时放到一边,先踏踏实实做好眼前的事要紧。
上面有个直属主官马别驾盯着,唐成新上任时便如孙使君当日所说,一切以谨慎为主,没烧火,没发飙,萧规曹随的熟悉公事,更主要的是熟悉公事后面那些弯弯绕的门道二,同时,也让下属及金州府衙里的其他人慢慢熟悉他。
按时上衙,按时散衙,回家之后除了睡觉就一头扎进严老夫子的书房,间或去见见那位颇有高人之相的阎先生。可惜的是这位先生太高人了,终日不是醉,就是睡,或者就是见不到人影,束都收了个把月,他高人竟然连一次课都没给唐成上过。
阎、严二人同是唐成的老师,但差别之大实不可以道里计。
总而言之,唐成的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当初甫进郧西县衙的状态,忙碌而平淡。
但这样的日子只不过持续了半个多月,这一日唐成正在公事房里核算今年本州的田亩变动数据,却见杂役领着一个使君府里的下人走了进来,言说刺史府有急事相请,这事情急到一刻耽搁不得,使君大人两口子可是在府里立等的!
不等那使君府的下人再说,唐成已起身疾步向外走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扬州出事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金州衙门里的人都知道使君大人有一个习惯,上衙时间里除非外出巡视,否则他绝不会离开公事房,这个给孙使君带来了良好口碑的习惯这么多年一直被保持下来。
而今天,就在正上衙的时间里,孙使君却放弃坚持多年的习惯回了府邸,唐成单从这个举动就已感觉到事情的紧急。
依旧是刺史府花厅,唐成进来之后,手上还在见礼,口中已是问道:“是不是扬州出事了?玉军兄可还安好?”。
“此事于玉军无碍,唐成你别急,坐下说话”,孙夫人这话让唐成心定了不少,刚才来时的路上他最担心的就是身在扬州的吴玉军出了什么事,毕竟有林明的先例在那儿摆着。
孙夫人可就只有这么一个弟弟,他要是出了事,那还了得?
“唐成,你看看这个”,孙使君递过来的是一份朝报。
唐成接过朝报,隐隐还有墨香,显然这是最近的一期,而且抄录出来的时间还很短。
朝报上记载的消息就只有一条,但这一条消息的份量却足以震动整个大唐。
本朝太子李重俊跟武三思的矛盾终于积累到了不可调和的程度,在武三思谋废太子的强大压力之下,不堪忍受的李重俊悍然发动了兵变。
就在不久前,李重俊率左羽林大将军李多祚。右羽林军将军李思冲、李承况等人,矫制发左右羽林军及千骑300余人冲进梁王府,一举斩杀正在宴饮地武三思父子,与之赔死的还有前来参加宴饮的武党十余人。
梁王府顺利得手,手中鲜血滴沥的李重俊率兵直奔宫城,出其不意斩关而入,意图一并诛杀韦后及武三思儿媳安乐公主,孰知他的速度终究还是慢了一筹,此时的韦后及公主已抢先到了皇帝身边,随后便是当朝皇帝驰赴玄武门城楼。登高一呼,叛军当即分崩瓦解,大部归降。
功亏一篑。侥幸逃脱的李重俊率部属百余人从宫城肃章门逃往终南山。当下正处于朝廷的围捕之中。
唐成在后世上大学时也曾听老师提过李重俊发动兵变的事情,但当时不过是入耳就忘,甚或连兵变的时间都没记住。
对于当时地他而言。一千三百多年前的兵变实在引不起太多的兴趣,这样地事儿历史书上实在是太多了。
但穿越过来之后情形就有了不同。手中这份朝报上记载兵变地字数很少,但就是这很少的字数,唐成却足足看了近两柱香的时间才抬起头来。字里行间,如今身为唐人,而且还是唐朝公务员地他感受到的是浓浓地血腥及杀伐之声。
这次兵变之前的帝京长安城中,天子不论,最有势力的便是四家,分别是站在台前的权臣武三思及太子李重俊,及隐身在后的安国相王府和镇国太平公主府。一次兵变之后。武三思父子身死当场。李重俊负罪在逃,实力足以影响朝堂及天下的四大势力顿时去了两家。这样巨大的变化和震荡将给朝廷,又将给大唐官场带来多么深远的冲击和影响?
虽然唐成隐隐绰绰的知道会有这次兵变,甚或连扬州地一些事都是据此做出地安排,但当事情真正发生自后,唐成感受到最多的却是茫然。
他所知道地都是历史最主干的脉络,但对于细节,对于后续影响却一无所知,也看不清楚。而以他如今的位份而言,更有用的反而是这些细节,譬如此次兵变对山南东道及金州官场将带来怎样的影响和变化,而这变化又会不会波及到孙使君,进而影响到他?
仔细的回忆,仔细的分析,然而却没什么结果,手中捏着这份朝报,唐成真恨不得再穿越回去,好好查查李重俊兵变到底给山南东道及金州官场造成了怎样的变动。
“经此兵变之后,朝廷自此多事了!”。
孙使君伸手接过唐成递回的朝报,他的表情跟唐成一样,再没了往日温软和煦如江南般的笑容,代之而起的是沉凝肃重。默默的将朝报折起收好,孙使君对唐成的感慨没有说什么,沉默良久之后,才说出一句话来,“唐成,你现下就回去准备,明天一早就动身去扬州”。
“是”,唐成点头答应时,心里却有些失望,他刚才的那句感慨既是发自真心,也包含着试探的意思。
他想从孙使君的话里捕捉到一些信息——关于他跟本道观察使林白羽关系远近的信息,作为太子李重俊的铁杆心腹,在这次兵变之后,林白羽肯定是要完蛋的,而山南东道跟他关系紧密的官员只怕……这可是在一人犯罪,株连九族的唐朝啊!
毕竟能早一点知道些信息,也就能多一些准备的时间,虽然唐成并没想就此跟孙使君撕掳开关系,即便他想也撕掳不开了,但家里甚或扬州的那铺生意该做准备的总要提前预做准备才好。
可惜,孙使君什么都没说!
回转州衙,交代本曹公务暂由冯海洲接手之后,唐成便直接出衙回家准备远行,至于走这么些日子怎么交代,自有孙使君会替他遮掩。
李英纨还没从请见孙、张两位夫人的兴奋劲儿里走出来,就听到了唐成又将远赴扬州的消息,心下自然不舍。
不过这妇人实是聪明,看着唐成情绪不对,除了殷殷嘱咐路上小心,在外注意身子骨之外,多余的话一句都没说,带着兰草开始准备行囊。
二女忙碌地时候。唐成默然而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英纨,咱家现在有多少现钱?”。
“还是那些,怎么?阿成你要用?”。
“我去扬州的花销都是能在衙中走账的”,唐成摇摇头,“节令也差不多了,这些现钱除了留下家里应份的花销之外,其它全都囤上桐油,一文也不要攒着”。
这事原是两人早就说起过的。加之见唐成说的郑重,李英纨也没多问,点头应下了。
既然衙门里的事情看不准。那能把握住的就得先攥到手里再说。手中有了钱,遇到万一之时好歹还有个退步的余地。
“此事你尽可跟四舅也说说,若是他也有意。便两家合着一起做就是”,唐成说话间站起身往准备好的行囊走去。“此去扬州需要花费地时间跟上次差不多,家里二老英纨你就多费些心”。
“这就走?”,递过行囊的同时,李英纨已偎进了唐成怀里,“便不能明早再动身嘛?”。
妇人固然是声音低沉,满含离情别绪,一边儿的兰草比她更是不堪,微红地眼眶里水雾弥漫,眼瞅着就要掉泪了。
“早去才能早回”。逢着这样地时候唐成心里也不好受。安抚的拍了拍李英纨。肩荷着行囊的他走到兰草身前将之拥入了怀里,“我早些回来”。
说完之后。唐成放开兰草,再没停留地转身出房而去。
比之前次回来时,唐成这次的速度更快,前往扬州花费地时间也更少。
等他再次踏上扬州城外熙熙攘攘的淮水码头时,时间恰是十月正中,约莫着再过半个月的功夫,山南东道的桐果该就能采摘了。
虽然已是深秋初冬时节,扬州城中依旧是熙熙攘攘的十里繁华,唐成牵着马向上次住宿的客栈走去时,特意的绕了个圈子行经二十四桥。
没有了明月,没有了绿意盎然的堆烟杨柳,没有了盛装嬉玩的歌女,人来人往地二十四桥也失去了它清灵空静地精魂,唐成|人虽站在桥上,感怀之余剩下的便只有回忆。
回忆里不仅有关关,更多地却是那个喜着男装的女子,还有那两个月夜,以及在月夜中如多年老友般无需言传的默契。
“公子可是姓唐?”,说话的是一个身穿仆役服的青年。
唐成讶然转过头来,“是”。
“公子可是来自金州?”。
听到这个问题,唐成却没回答,微微一笑反问道:“你是市舶使府的?”。
“正是”,那仆役再施一礼后,已顺手接过了唐成手中的马缰,“马车已经备好,公子请随我来”。
桥边停着的这辆马车是轩车式样,从车帘到车窗的帘幕,用的均是唐成最喜欢的竹纹轻缎。
看到这个,唐成已知这轩车必是由郑凌意派来的。
踏上轩车,入目处便是一张小几,小几上置放着一樽精致的红泥小炉,炉中正燃烧着的上好贡炭发出细微的嘶嘶声响,上面放置着的茶鼎蒸腾的冒着热气,眼瞅着却是要沸了。
深秋初冬时节,眼前的这一切,甚或连贡炭燃烧的嘶嘶声,都让刚刚经历长途跋涉的唐成感到一阵儿由衷的温暖之意。
小几上的红泥小炉边除了一套精美的刑窑白瓷茶盏外,另置有两小盏田田莲子酥并两小盏红杏果脯,而这两样也恰是他当日前往郑府时的爱吃之物。
看着眼前这些无一不精致的陈设,唐成只觉旅途的辛劳顿去大半,依着靠枕坐下来之后,他伸手拿起小几上斜放着的那页素柬。
翻开素柬,入目处便是郑凌意那笔熟悉的簪花小楷。
既无题头,也无尾注,簪花小楷所录的恰是一首魏晋时北朝民歌:
高高山头树,
风吹叶落去。
一去千余里,
何时还故处?
看着这首《紫骝马歌》,唐成不期然想起了上次从扬州走时,郑凌意荡着秋千唱地那首不知名民歌:
闻欢下扬州。相送楚山头。探手抱腰看,江水断不流!
唐成静静的坐了一会儿后将素柬收入怀中,此时马车也已起行。
掀开竹纹帘幕,唐成向窗外骑马随行的仆役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到?”。
“回公子话,小的并不知”,那仆役言行之间甚是恭谨,“只是这些天以来,小的六人奉我家大人之命一直守在二十四桥头,到今天正好七十日”。
七十天!唐成细一回顾顿时就明白了,七十天前不正是他向郑凌意告辞回金州的日子。
原来自己人还没出扬州。郑凌意已在此间安排人等他回来了。
“那这煮茶?”,因是心里情绪难平,唐成的声音都有些变调儿了。
“小的六人中专有一人负责煮茶。炉火不熄。水沸即换,七十天来日日如此,便是那莲酥及果脯也是一天一换的。都新鲜的紧,公子尽可放心取用”。
“好!”。已不知再该说些什么地唐成顺手放下了车窗帘幕。
马车辚辚直上蜀岗,依旧是郑府,依旧是府中后花园,依旧是那架秋千,眉目如画的郑凌意悠悠荡起,身后的风氅随着秋千临空飘举。
这一刻,脸上被秋风吹成红扑扑一片地郑凌意像极了万福寺壁画中地飞天神女。
再次荡起到高处时,秋千上的郑凌意笑吟吟道:“唐成,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唐成的话语跟他地脚步声一样急促。
当秋千由高处回落时。走过来的唐成不等秋千停稳,已凌空将郑凌意抱了下来。等那袭风氅落下时,堪堪好地将两人蒙头盖住。
“谢谢”,今天的唐成在言辞上显得份外笨拙,黑暗中,除了这两个字之外,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要谢的话光说可不成”,两人都没去掀风氅,郑凌意笑吟吟的声音便从黑暗中传出,“说吧,你要拿什么谢我?”。
片刻的沉吟。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黑暗中郑凌意也沉默了,良久之后,她的声音才又响起,依旧是笑吟吟的,却带着丝丝的颤音,“上次你走时我唱了一首曲子,可惜却是前朝民歌,当时唱完便后悔了,放着现成的人干嘛不用?该提前让你为我写一首才好,今个儿你若真要谢我,便补上这一首,记着,这诗是替我写地,总要写出我地心情才好”。
这个主意不可谓不刁钻,许是郑凌意也为自己的这个想法得意,脆生生笑说道:“若我肯唱时,便是我接受了你这谢礼;若是不肯唱时,就说明阿成你没猜对我当时地心思,总需重新来过,等我满意了才成”。
这一次,黑暗中的沉默延续的时间更长,良久良久之后,掀开风氅的郑凌意摇了摇手,远处侍候着的青杏见到这手势后转身出了园子,片刻后她再进来时,身后跟着的还有几个手持各样琵琶牙板等物的乐工。
这些乐工随着青杏来到了秋千一侧。
“《折杨柳》”,唐人风俗,在送别时好折杨柳相赠,尤其是柳条更是必不可少,因“柳”、“留”谐音,此举意取留客之意。
由这一习俗衍生出《折杨柳》,而这个曲调也是唐人,尤其江南地区最常用的送别曲调,向乐工们吩咐完后,转身重又上了秋千的郑凌意向唐成招招手,“阿成,荡我起来”。
时光似乎又倒回了七十日前,郑凌意坐在秋千上,而唐成则站在她身侧空出的秋千踏板上。
秋千悠悠荡起,蜀岗下的扬州十里繁华再次呈现在唐成面前,便在这临空飞举的起伏中,随着悠扬的琵琶牙板之声,裙裾飘飘的郑凌意凌空歌道:
折杨柳,挽郎手。
问郎几时归,不言但回首。
折杨柳,怨杨柳,如何短长条,只系妾心头,不系郎马首?
第一百二十五章 皇帝的女人我也要
那莫名其妙,却又不可言说的默契再次发挥了作用,尽管唐成这次一路急赶来扬州的目的是为了桐油生意,但在与郑凌意相处的这一天里,唐成连桐油两字提都没提过。
郑凌意也同样如此,便是前不久发生在京中的那次兵变她也没说一个字儿,二人背靠背坐在一起闲说着一些不着调儿的事情,譬如唐成一路的见闻,譬如郑凌意十二岁前捕蝶斗草的旧事。
相对而言唐成说的并不多,大多时候都是郑凌意在说,而他则静静的听着,间或插上一两句无关痛痒的评论。
即便是很平常的一句话,往往也能引来两人阵阵没心没肺的大笑。
郑凌意的贴身丫头,站在远处的青杏看着正仰首大笑,作势要去打唐成的郑凌意时,一丝隐忧悄然爬上了眉头。
秋风悠悠,在唐成的感觉里,今天的时间似乎过的特别快,他到郑府时不过刚刚午后时分,但似乎只是转眼之间就已到了日薄西山的黄昏。
黄昏已至,长日西沉,看着眼前这副夕阳无限近黄昏的图景,唐成突然感觉到一种类似于欢宴过后曲终人散的悲凉与惋惜,终归还是要走了!而从明天开始,两人便得忙于桐油生意,再难像今天这般无拘无束,没心没肺的玩笑嬉闹了。
至于桐油生意做完之后他的家毕竟是在金州啊!
像今天的这般的日子可会再有?便是有,又会是什么时候?
“阿成,你看那落日像不像个鸽子蛋?”,虽然郑凌意的声音依旧是笑吟吟的,但眉眼间的萧瑟之意却瞒不住人。
唐成顺着郑凌意的眼神儿也将目光着落在了西沉地落日上,嘴里却没了说话的兴致。
等了片刻不见回答,郑凌意回过头来看了看,继而伸手握住了唐成的手。“阿成,再给我吟首诗,要说明我现在心情地”。
郑凌意话音刚落。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唐成口中已轻吟着流出一首诗来:
向晚意不适,
驱车登古原。
夕阳无限好,
只是近黄昏!
静静听着唐成的吟诵,郑凌意一句评论的话也没说,只是身子却慢慢的倒在了唐成怀里,“今晚就住在府里吧,等月亮起来咱们还去二十四桥”。
这句话说完,郑凌意跟着又补充了一句道:“明天一早有些事情要好生说说”。
郑凌意给出了留下的理由,唐成压根儿也没提走字儿。欢娱时短,尽管已知其必然要过去,但能多偷得一刻也是好的。
及至两人吃完饭之后,正值天色黑定,十月正中,圆亮如银盘般的明月皎皎而起。(j首发)乘车出发,旧地重游,这一晚的唐成浑似又回到了后世大学里与室友出游的情景,心里什么都不想,将心怀尽数放开地耍玩笑闹。而郑凌意也份外的古灵精怪。一个个匪夷所思的主意连绵而出。
这一晚,很多路过二十四桥的扬州人看到了令人错愕的一幕,两个衣衫华贵的少年男女毫无顾忌在大街上牵手狂奔,肆意的唱。肆意的笑,肆意的爬上大道边的杨柳树。肆意地蹲在树上用石块砸向水中,使明月的倒影碎成晕晕涟漪……
有路过的士子看到树上的唐成身上所穿地团衫儒服后,瞠目结舌叹道:“世风日下,人心不苦,辱没先圣,斯文丧尽
大多数的行人都不是上面这般地儒生,他们对这对少年男女的行为就只有两个字的评价——疯子,或者也有人还会再加上两个字——丢人。\
眼瞅着快要到城门关闭,坊门落锁的丑正时分时。唐成两人方才兴尽登车而返。当此之时。唐成身上那袭团领儒服早已皱皱巴巴,上面沾满了树汁、水渍。就是洗也洗不出来了。
相比较下来,郑凌意更是不堪,不仅华贵的衣衫不成个样子,就连脸上都是绿一块白一块儿的,倒跟她白日里说起的十二岁前的形象很接近。二人都是这副尊荣,府门前是没法子下车了,马车辚辚一路直接驶进了郑府后宅。
在明亮的灯光下,由高可及人地江心镜中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两人说不得又是一阵儿笑,梳洗过后,郑凌意却毫无要睡地意思,招手吩咐青杏摆酒。
唐成早打定主意在天亮之前任由郑凌意安排,要疯就一起疯吧,要喝就一起喝,为了那七十天无言的等待,只要她喜欢,便是现在跳到城中运河里夜泳,唐成也不会说出半个阻止地字来。
明月当空,泥炉温酒,夜风轻摇,这原本是极好的意境,可惜……郑凌意的太快了……
“大人,你了”,青杏伸手接过了郑凌意手中泼泼洒洒的巨觥。
明知酒量浅窄,为何饮的还要这么快?明知酒量浅窄,为何还要用这样的巨觥酒器?
踉踉跄跄的郑凌意被兰草扶着走了,唐成抬头看了看渐次东沉的皓月,探身取过那巨觥,将觥中残酒一饮而尽。
这是郑府后宅内一间华贵的客舍,唐成在客舍中铺盖锦绣的榻边坐下后,便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了青杏,“天时不早,姑娘也早些回去睡吧”。
“我家大人怕府中家妓入不了公子的眼,因吩咐了我来”,青杏敛眉说话之间已是走到了唐成身侧,探手过去便要服侍他更衣。唐成诧异的看了青杏一眼,小丫头的目光有些躲闪,紧紧蹙在一起的眉头分明就是紧张。::首发:
唐成好歹穿越了这么些日子,也在郧溪及金州府衙呆过,唐代大户人家的这个习俗总还是知道的。
唐代官府衙门有官妓,这些人的身籍与官奴婢一样都在官府,只是官妓却不需操持洒扫之役,而是专司接迎衙门的客人。譬如陪侍过境地往来官吏,或者是衙中有宴饮时彼辈就负责佐酒奏乐,平时这些人统归地方教坊司统带。若有需要时便来官家应差,当然也有如关关一样被教坊司承租出去的。
若论及官妓的诸多职责,其中最重要地毫无疑问就是陪侍衙门的客人,其主要就是往来的官员,这种陪侍不仅仅是侍候,更在于晚间的暖床。
与官妓相似,唐朝大户人家中多蓄有家妓,职责与官妓类似,青杏所说便指的是这个。
只是青杏身为郑凌意的贴身侍婢,可谓是这个府中最有权势的下人。便要陪客又怎会谴她前来,尤其还是郑凌意派来的?
唐成细细端详了片刻后,蓦然伸手将正帮她解着布纽的青杏揽入了怀中,果不其然,这小丫头便如同遭人扑了窝的鹌鹑一样哆嗦着抖动了身子。
青杏地身子虽然在抖,但毕竟没有闪避离开,唐成见状,搂着他腰肢的手逆游向上攀上了小丫头鼓鼓的胸前。
唐成手里刚动了两下,他怀中的青杏全身已紧缩成了一张弓,唐成笑着放开了手。“究竟是什么戍值得你如此?”。
将怀中的少女推开,唐成甚或还替她理了理有些散乱的衣衫,“有什么戍就直接说吧”。
“唐成你走吧”,小鹌鹑发话了。“你跟我家大人不可能的”。
唐成闻言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的看着青杏。
“即便陛下再不好女色。我家大人终归是宗人寺薄记在档的才人,她是皇帝的女人,你们不可能在一起地!再这么下去,我家大人一旦忘情之下失了身子,回宫查验起来,不仅是她,我,还有你都得死,尤其是你我。要诛九族的”。青杏说到最后时已有些失声,脸上也满是恐惧。
才人。宫中第十二等的嫔妃,要论级别的话当类似于后世地厅局级了。
“你想的太多了”。
“不,唐成你根本不知道我家大人地性子”,此时的青杏说起话来又快又急,“我家大人是个疯子,宁为飞蛾灯前死,不做画眉笼中亡!大人这回是真疯了,她一疯起来什么都不会顾忌的”。
“青杏”,唐成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肩膀,“我说,你想的太多了”。
便正在这时,客舍外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青杏听得这脚步声后,蓦然探手到了胸前。
随着一响裂帛声起,青杏已将自己上身的裙装并里面湖绿色的肚兜尽数扯开,少女粉嫩的胸膛便这样一览无遗的呈现出来,在微微摇曳地灯光下散发着粉红地润光。
撕开胸膛的同时,前扑一步地青杏已蹿进了唐成怀中,两只手如钳子一样将唐成的腰紧紧搂住。
想必青杏策划这一幕已经很久了,时间拿捏的真是堪堪好,她刚扑进唐成怀里,客舍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进来的除了脸上酒意未褪的郑凌意之外,还有一个身穿鹅黄衣衫的丫头。
“大人……唐成他……”,青杏的哭声真是哀婉欲绝。
“阿成你……”,站在门口的郑凌意几乎是瞬时之间就涨红了脸。
自两人进来之后,唐成的目光便落在跟随郑凌意的丫头身上,果不其然,这丫头的根本不敢与他对视,目光闪烁的很。
看到这一点之后,唐成微微一笑,扭头迎上了郑凌意的眼神儿,他什么都没说,也根本没说,只有脸上的表情和眼神坦荡自然,光月斐齐。
在唐成这般的目光中,郑凌意脸上的涨红慢慢的消退下去,代之而起的是一片青灰,“小螺,青杏给了你什么好处?”。
“大人,没……”。
“不说是吧?”,唐成还真没想到郑凌意说话时还能这么冷,“看来你是想到西水门附近一百文一次的勾栏里陪那些满身鱼腥味儿的船工了”。
“大人,我……”,应声跪下来的小螺哆嗦着痛哭失声,“我真没收青杏的好处,只是想帮帮忙……”。
“连我都敢算计。你这贱婢好大的胆子”,郑凌意根本没再听小螺的哭诉,一脚将她踹翻在地后。便直接到了蹲在地上的青杏身前,“站起来”。
唐成见郑凌意在料理家事,而且还是涉及到他地家事,因也就没插话,但她随之而来的一个字却使得唐成不得不出头了。
脸色煞白的青杏哆哆嗦嗦地站起身后,郑凌意就只说了这一个字:
“脱!”。
粉嫩的胸膛随着青杏的起身荡起了一层炫目的波涛,她显然是被主子的脸色和命令吓呆了,竟至于忘了用手遮掩。
唐成见状一声叹息,伸手脱下刚已被解了布纽的外衫,上前一步裹住了呆愣愣的青杏。继而又上前一步站在两人中间,“这事就过去了吧,她也是为了你好”。
“这贱婢不是喜欢脱嘛,就让她脱”,郑凌意伸手去推唐成,却又怎么推得动?
“滚,都给我滚出去”,双手都被唐成握住之后,郑凌意也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青杏和小螺啜泣着去了,一时间客舍中便只剩了执手相握的两人。“那贱婢跟你说什么了?”。
唐成毫无隐瞒,“她说你是宫中的才人,是皇帝地女人,我们不可能在一起!还说我若是坏了你的身子。你,她。我三人都得死,她与我还得被诛九族”。
原本还有些气怒难平的郑凌意闻声沉默了,良久之后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唐成道:“那贱婢说的都是真的。怎么,你怕了?”。
这一刻,郑凌意的脸上满是桀骜,自伤与倔强。
“怕,我正握着皇帝女人的手,又怎么会不怕”,郑凌意脸色刚变。唐成后边的话已随之而至。“我真怕呀,怕找不到路把你从宫里带出来”。
“你怕的只是这个?”。
“伪临朝武氏者。性非和顺,地实寒微。昔充太宗下陈,曾以更衣入侍……掩袖工谗,狐媚偏能惑主”,唐成所吟诵的便是前朝骆宾王为徐敬业所写地《讨武氏檄》,“昔日太宗皇帝的才人都能做高宗皇帝的皇后,进而还能登基称帝。为什么你这个才人就不能走出宫城?我怕的是龙首原上地宫城千门万绕,找不到把你带出来的路”。
“名为皇子,实为囚徒,方今陛下被流放房州地十四年里早亏了身子,现在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我曾听表姐说过,太医署含糊说过什么三年。依宫中成例,先皇驾崩之后其后宫嫔妃可自请出家度为女冠,一入道门便是斩断红尘,再世为人”。
郑凌意眼中桀骜与倔强已化为柔情,“我朝大户人家都有自设家庙,家观以供养僧道之习俗。阿成,你要做官,做很大很大的官,才有可能从皇家道观中请出女冠奉家供养”。
“原来是循先皇后的旧路”,这条路武则天与高宗皇帝李治走过,随后的玄宗朝中李隆基与杨玉环也会走上一走,唐成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也会踏上这条路。
不过敢要皇帝的女人就得付出代价,这条路就是再难,也他娘的要趟一趟了。
即便权势甚大,有“内宫女宰”之称的上官婉儿也脱不掉“昭容”的身份,如今的郑凌意就更是想也别想,只要她一天不脱这个身份,原本地处子之身便动不得。皇帝对后宫女子地宠幸都有严格的存档记录。就如同每年要“刷茬”检查太监地净身情况一样,内宫中对四十五以下,未曾被皇帝宠幸过的所有等级嫔妃每年也有一次例行检查。
一旦在检查中发现异常,其后果就会如青杏所言。
睡觉的时间本来就晚,有了青杏这么个插曲后,两人都没了睡意,却又不好做出别的什么事情来,便在客舍里说着闲话。
说着说着,两人很自然的商量起桐油生意的相关事项来,远在长安发生的这次兵变,也深深的影响乃至改变了扬州的形势。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我是财神爷!
“周利荣如今怎样了?”,唐成顺手从桌上的瓷盏中拈起一颗红杏果脯问道。见唐成吃的香甜,郑凌意也照样抓了一颗投进口中后含含糊糊道:“他!现在正在扬州府衙后面的牢里蹲的瓷实着了”。
“嗯?”,即便是武三思已经死了,但扬州府下手的也太快了吧,快的有些不合常理。
“他堂兄,就是武三思门下五狗之一的御史中丞周利用,也在兵变里跟着主子一起死了”,郑凌意拈了一枚果脯塞进唐成微微张开的嘴里后,脆生生笑道:“当街杀人,上次周利荣事情做得太绝,在市井间影响也太坏,早已触怒了扬州府衙。后来扬州府找他问话时,这个周胖子也倨傲的很,此番靠山一去,现对现的还能有个好儿?长安兵变的消息刚一传回来,他就被抓了,看这架势只怕是再也别想出来了”。
想想周利荣将整个快活楼包下来的气派,此人行事的确是太过张扬了些,在盛唐张扬不是错,但一个商贾太张扬的话那就让人看不惯了,尤其是鄙贱商贾之事的做官读书人,更何况像他这般张扬到根本不把人家放在眼里。
想想两人的相识与交往,再想想上次来扬州时周利荣的挥金如土,意气风发,唐成忍不住啧啧感叹了几句,“易涨易落山溪水!没想到周胖子竟然是因长安兵变而倒霉的第一人”。
这样的感叹毕竟只是插曲,唐成的心思很快就转到了生意上,“周利荣前些时候用高于二成的市价可是网罗了不少各地来的桐油商,他这一进去,那些人不得慌了神?”。
“早炸窝了,尤其是山南西道的那些桐油商,答应将油给周利荣之后,这些人原本都回去了,现如今又得急匆匆的往扬州赶,这些人嘴上虽没明说。私下里可没少骂周利荣,连扬州府衙跟李重俊都捎带进去了”。言至此处,郑凌意笑着转过脸,“不过这倒是好戍,周胖子一被抓,随你同来的那吴玉军如今可是行情见涨,听市舶司里的人回报,他现在是门如市。不知多少桐油商拿着名刺等着拜会他。快活楼里连排七八天地场子,宴请的主宾都是他”。
“这下子他倒是得其所哉了”,见郑凌意笑地古怪,唐成略一思忖后顿时明白过来。伸手过去捏住了郑凌意的鼻子,“我是啥人你不知道,就开始小心眼儿!”。
“逗逗也不成嘛”,郑凌意顺势做了个鬼脸,“其实你便真跟他一样也没什么,不拘是文人聚会还是商贾谈营生,但凡男人们凑到一起还能少得了这个?阿成你如今就在衙门里,以后要科举进京。要做官,应酬起来若是太古板的话没得让人小瞧了!尤其是到了长安之后更是如此”。
“何至于此?”。这话从郑凌意嘴里说出来,听得唐成着实汗颜,“不还没到那一步嘛!到时再说”。
闻听唐成此言,郑凌意却是正色起来,“阿成,有件事还真得跟你好生说说,你才学气度都好,只是一直呆着金州小地方,见识和眼界上难免受了局限。::首发:平日里言行举止总有些拘着放不开。这在眼下还没什么,一旦到了长安之后却是不成了。科举。乃至于以后的做官,该张扬的时候就得张扬,要不让人看出小家子气来,还有谁肯与你交往?”。
这话有道理,但在唐成听来却有些不舒服,“怎么?不跟妓家厮混就是小家子气了?”。
“我说错了还不成?”,察觉自己口误的郑凌意握住了唐成的手,但该说地话却没停,“我指的倒不是这一条,而是你整个人都得放开了才成。就不说前朝千金摔琴的陈子昂,现下最有名的吴中四士里,张旭癫,贺知章狂,但他们越是癫狂声名越响,便从他们身上你也该看出长安欣赏地文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尽管唐成不想认同,却也不得不承认郑凌意所说的确是对,唐代胡风很盛,社会风气本就开放,加之眼下的国势又处于由初盛走向极盛的前夜,几造里凑到一起,就成就了时人,尤其是文人们昂扬劲健的性格,这时代的唐人可没有后世文人谦虚谨慎的自觉,每一份才华都得淋漓尽致的展现在人前才此行。而这种性格表现在日常生活中,就是不拘小节,狂放无羁。
且往往越张扬狂放越受时人推崇喜欢,比如豪放地李白在开元时就被时人许为长安三绝之一;反倒是后世推崇的性格沉稳,举止谨慎守礼在这时代不吃香,典型代表就是自诩“奉儒守官”之家出身地杜甫。
后世的诗圣在他生活的盛唐只被人视为二流诗人,这不仅仅跟他诗歌的风格有关,也跟其日常交往关系不小,奉儒便重礼,加之性格沉郁,是以时人对他感兴趣的不多,如此以来,不仅是他的诗无人帮着推广,就连仕途上也少有人愿意为之援引。
同是一个时代的诗中圣手,李白是知交遍天下。可怜一代诗圣却沦落到流落长安十年不得一官,最后竟至于要“朝扣富儿门,暮逐肥马尘”的靠打秋风为生。
性格决定命运,不是说杜甫的性格不好,他这性格和言行若是放在明清时,必将是士林推崇地对象,可惜他生在唐朝,而且大半生都生活在盛唐,如此以来,其性格就跟时代风气,尤其是极度开放地长安士林风气不符。性格决定命运,杜甫一生不得志,未尝与此没有关系。
唐成明白郑凌意这番话的意思该也就在这里。简而言之,这个时代,至少在以诗歌为主流地文坛,尤其是长安文坛崇尚的是张扬个性,低调是不受喜欢的。而长安文坛对某人的评价则又直接决定了其人能否金榜题名。
“恩,你的意思我明白”,这戍明白了就成,唐成没再多深说,毕竟现在的他不是处在那个环境,当下转了话题道:“最近两位王府那边儿派来的人可有什么动静儿?”。首发
“安国相王府的张亮。还有镇国公主府地薛东都拿名刺来拜会过,不过都让我打哈哈应付过去了”。郑凌意扬了扬眉,“你上次走的时候不是说,这两人要交你来应对”。
“你做地很好”,大鱼终于头了,唐成心底一阵儿兴奋,他等了这么些日子,不就为了这个。“桐果成熟的时间越来越近,他们也是没法子再忍了”。
“倒不为这个,关键是前些时候武三思与太子斗的太狠,这两边儿都不愿冒然掺和进来”。
“对。有道理”,唐成哈哈一笑夸赞过郑凌意后,问出了一个他最为关心的问题,“像这等事情,安国相王府会有谁来负责?”。
“安国相王爷是个简淡人,不喜欢多操心,再说这事也不值当他出面。相王五子,嫡长子李成器那人不屑于商贾之事。其他几个儿子嘛多是爱好音律,性子跟相王爷很近。要说起来。最有可能的该是最为精明强干的庶三子李隆基”,郑凌意沉思了片刻后,语气异常肯定的道:“对,就是李隆基,我想起来
免费txt小说下载